与廖耀湘相关的文字资料合集

Memorial for General Liao Yaoxiang

    廖耀湘及其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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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通讯)一明

    东北,这块多年来就为国人注意力集中的土地,是易手了!东北的易手,把政府所有的弱点,全都无情地暴露出来。也许,由于这个暴露,政府今后可能提高警惕,慎思慎行,决心做好。不过,那是“今后”的事。

    而东北之易手,给政府的打击,是重而且痛,却是现成的。

    随着东北之易手,政府损失了一大批物资与人员。损失的人员中,使最高当局最难过的,恐怕是耀湘之被俘。

    廖耀湘是湖南宝庆人,军校六期学业。以成续优异,曾被选送去法国深造,习骑兵。抗战期间,在南京撤退之役,表现出色,惟依然无藉藉名。其为国人普遍所知,还是从缅北撤攻战时起。他指挥的新二十二师和孙立人指挥的三十八师,有如猛虎之两翼,把剽悍日军如十八师团之流,打得落花流水。由于战功,卅三年夏间,原有驻印军新一军,加上新从国内调去的十四、三十、五十等师,扩编为新一、新六两个军。军长分别由孙、廖担任。新一有卅八、三十两师,新六有新廿二、十四及五十等三师。卅三年冬,黔贵吃紧,廖耀湘从缅北率十四、新廿二两个师空运国内驰援,五十师仍留缅甸,后改隶新一军建制。

    新六军空运返国后,凭他那副声势,就在黔南和湘西打了两个没有开过枪的胜仗,使当时坐镇贵阳的汤恩伯和坐镇湘西的王耀武扭转了贵阳和芷江的危局。“八一五”来,有代表性的新六军就马上被空运到南京受降。廖耀湘,龙天武的名字,响澈了整个新光复的国都。

    新六军之去东北,是在民国三十五年一月间。十三、五十二两个军虽然已把锦州、新民接收过来,而打大而且硬的仗显然是在新六军出关之后。在几个有力的军合作之,下一年之内,便收复了南至安东、全县,北至长春吉林一大块土地。“吃菜要吃白心,打仗专打新六军”,被赶过松花江赶上长白山的八路,是恨透新六军了。

    又是由于战功,廖耀湘于去秋就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新六军加上五十九和六十二等个师扩为新六、新三两个军,由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李涛和龙天武分别升任军长。

    看廖耀湘这个人,不算髙大而相当魁伟的躯干,常带红光的脸孔,戴上副有点近视的眼镜,还是个常胜将军的模样。实际上也是,廖耀湘的队伍,除了吃过几回小亏之外,可说经常打胜仗。从开到东北之日起,廖将就成了一位红遍东北的将领。飞京请示,或蒋先生飞沈,两人经常对谈了半天甚至住在一起谈几天。有人把廖的成就归功于他那支全盘美式装备美式训练的队伍,而忽略了他个人为学,练兵和指挥的认真与刻苦。留法期间,由于刻苦勤学,成群留法习兵事的青年中,已故蒋百里先生只赏识了他。国军第一次远征缅甸不利而爬过野人山退入印度的廖耀湘,是具有卧薪尝胆,决心雪耻的精神,天天在原始森林里穿。在荒山野岭上跑,累得那班坐惯了吉普的上校中校美国联络官又厌烦又敬畏。他说过,做一个部队长得连他手下的各级干部以至二等兵的一切动作都要烂熟。这点他个人是做到了。在缅北,笔者曾看过几回他指挥的森林战演习,他给一位排长或单人哨纠正动作的详明细腻,连直接指挥他们的干部也折服不置。为了克服与美人语言上的隔阂,清早上操前后,他经常捧着本英文书报,来回在空旷林径上诵读,这是他能轻轻松松与美国人谈战术话乡土的来因。

    他给部属讲话。特点是材料多,说得快,宝庆官话快得像激战中连放的机枪,这一句未听准,另一句又来了。有些人暗地里称他做“机关枪手”。

    由于能打,有人说廖耀湘盛气凌人,好大喜功。笔者会亲眼看见他手下的一员副官因路局误了“司令官”的专车而把沈阳站长揍了一顿,又见过新廿二师的一位少校在火车上摊开纪录看他们的战绩的“出关纪念册”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又还见过好些新六军士兵移防到一个新环境就唯恐人不知地挂起“本军”的招牌来。骄,也许难免,不过常常给夸大了。

    李涛·龙天武

    李、龙两将军是廖将军长新六军时代两个基干师(新廿二师和十四师)师长。廖升任兵团司合官后,他们又是廖辖下最得力的两个军(新六、新三)的两位军长。

    李涛是湖南宝庆人,和廖耀湘同期毕业于黄埔。他是廖长新廿二师时代的副师长。廖升任军长,他就接任了师长,廖升兵团司令官,他也升长新六军。由于他长新六军才一年,东北就全盘逆转,居常又沉默寡言,因之有些消息不大灵通的新闻记者,提起新六军的名字往往连带提起廖耀湘,而没有提到他,或把他的名字写成守长春的新七军军长李鸿。

    李涛躯干虽然不算魁梧,甚至略嫌瘦小,可是却精明强干,练兵作战的认真,并不逊于多少。远征印缅前,他还在陆大当过战术教官。远征印缅期间,西自印起的蓝姆加,东北至缅北密支那,瑞古,都有他的足迹。大龙河,新平洋,加迈、孟拱几个重要战役,李的为力显然不少。民卅五年春出关后,他也跑遍了国军所到的每个角落。在大虎山,在本地在营盘,在梅河口,在法库,他指挥下的罗英、刘梓皋等部,不是打个大胜仗,就是创了以一当十的奇迹。

    龙天武是湖南石门人,和郑洞国将军是小同乡。军校五期毕业,体态魁梧。以气魄大,能说话著称于东北国军中。“八一三”淞沪之战起,他还是一位小营长,在大场,罗店几处打了几个有声有色的仗,就擢升副团长,团长。随后在湘南,粤北,又有过出色的表演。民卅三年春,新卅八新廿二等师在缅北打河战线拉长而感兵力不敷的时候,他率领了十四师以及潘裕崑将军的五十师都空运到印度转缅北助阵了。他的足迹虽未如廖、李诸人之跑遍了孟拱河谷,可是密支那的攻坚战,他的部于会同盟军和友军播毁了日军的“自杀防御”而占领了缅北最后而又最大的重镇密支那。由于密支那的胜利,中印公路的打通是成为可能了。

    由于他的部队有个好的传统,在国内外又屡打胜仗,加上从缅北回来后的满身美式装备,因之就享有了首先到南京去受降的光荣。民卅五年春他的部队到东北后,由于是攻坚的机动部队,显然很少停过脚,从会同新廿二师收复辽阳起,继而下本溪,取吉林,克小丰满,继而又南下收复安东的岫岩,凤城、庄河等县。最硬的仗,还是本年春的新立屯会战,双方参加的不下二三十万人。由于打得最出色,蒋总统到沈阳时,会在全城北的国军将领面前特别嘉奖他的新三军。虽然他每回得到的褒奖与光荣,都推给他的僚属。他手下的三位师长许颖、梁铁豹、和宋邦伟,不是身经百战,就是娴于韬略的将才,他们之为助于龙显属不小。

    量大,豪爽,刻苦,勤学,是龙天武个性的特点。当副师长时他经常穿着对草鞋到处跑,“草鞋将军”的绰号,直在他的队伍中流传。

    这回东北国军总撤退,据说廖耀湘是指挥的要⾓,率领了五个惯战的军,从沈阳杀回锦州,指顾间克复了新立屯,黑由等重镇,可是离锦州还远。后方的沈阳入遭另一枝共军的围攻,守军周福成等部且叛变了,廖奉命回援沈阳!途中就给他才赶走的八路重重包围,打了几天,几个军都垮了。本人化装出走被俘,李涛下落不明,只有留沈的龙天武和新一军军长潘裕崑等少数将领于十月卅日随卫立煌搭最后一架飞机离沈返平。

    东北易手的由来

    东北易手,全国震惊。总司令卫立煌被“撤职查办”,被俘的廖耀湘也挨了国人的一顿臭骂。其实,东北之败,关系于一二人者甚少,我们还得从各方面来分析一回,才看到“易手”的原因。以下是笔者在东北观察三年所得的一点观感:

    第一,将士跑得远,拖得久,待遇差,影响了士气——连抗战带戡乱,一般干部以至士兵,平均都拖五年至十年以上,其中不少部队,如新一、新六、新三、新七等军,大多还是从最热的印缅,开到严寒的东北去的。到了东北之后,忍受着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气温,冒雪踏冰跑遍了各个角落。待遇小那么差,坚贞清廉的中下级干部以至士兵,所得不但难赡家计,一年来,连三成大豆,七成髙梁米的混合饭也吃不饱,遑言冒雪拼命!

    第二、交通线寸断,影响了兵力的调动——国军出关后的两年间,采用的是点线战略。铁路交通正常,还不易看得出毛病,一到交通线寸断,局面就全非了。一二十万大军。往往被窒息在一个小区域,而任人围困或各个击破。

    第三、乡村失去掌握,影响了军粮民食——也是由于采用的是“点线战略”,广大的农村与中下城镇,无力照顾,也无从掌握,没有吃的,也没有烧的,军队还可抢购,空运,维持半饱,大多数老百姓就只有束手待饿。他们找豆饼,树皮,草根已用去了全身气力,即使拥护戡乱,也难有所贡献,何况政府并没有掌握了民心。

    第四、官更贪汚腐化,失去了民心——国军初出关之日,到处有郊迎三十里的老幼,可是一到本身生活困难,尤其,碰到一班出关接收的贪汚腐化官僚,和一些没有纪律的军人,却使他们心灰意冷了。大人物己有定评,单说作为父母官县长们,几乎人人抱着“五日京兆”的念,一上任就上下其手,几个月就满载而归!民心既不可用,军队的作战,衙门的施政,碰到的困难也就多!

    第五、撤退的计划不遇全,而致败绩——打到没有办法,或危局已见的时机才撤兵,即使计划周全,其不失败者也少,何况此次撤兵,计划拟订仓卒,施行得更仓卒!如说利用营口撤兵,而担任打通沈营线的听说才只一个军!营口即使全军顺利到营口,而营口海港设备,运输船只,离实际需要的也非常远。还有,不论取道营口或辽西撤兵,都得冲过三百里到五六百里的共军控制区域,他们可在任何一个地区给你个腰击。撤兵与进兵,士气显然不同,何况面临塞冬,遍地冰雪,士气更难激发,要是有一小部溃散或投降,很容易就影响整个撤军的行列,一垮,就难以收拾了!

    (十一、卅、于广州)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期刊《客观》第一卷第十一期(1948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