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廖耀湘相关的文字资料合集

Memorial for General Liao Yaoxiang

    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

    回到目录页

    廖耀湘、杜建时

    (一)美蒋关系的起源

    1937年中日战争发生,当时美帝国主义对华政策,采取隔岸观火,保持所谓静观沉默态度,并想压制中国抗战,指使蒋介石对日妥协。但是这时中国人民抗日的要求已使美帝无法遏止,日本侵略者占领上海、南京、武汉以后,更加疯狂,美帝乃采取让中日战争打下去,借日本扑灭中国的革命火焰;同样,借中国人民力量削弱日本,自己却搬出一个严守中立的伪装面孔。

    1941 年太平洋战争发生,日军偷袭珍珠港,并在亚洲大陆上遂行其南进政策, 法国殖民军首先在越南向日寇投降,英国殖民军统治的缅甸、马来亚、新加坡以及泰国、印度均将不保。柏林、东京、罗马轴心,大有会师伊朗之势。英帝国主义希望中国军队出兵缅甸,牵制日本侵略军于缅甸北部地区,以免日本侵略军由新加坡、仰光沿海经阿拉干直闯印度。

    早在1941年1月间,国民党反动政府应英国之邀,组织了一个印、缅、马军事考察团,以蒋介石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商震为军事代表团团长,侍从室主任林蔚为副团长,率领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及陆海空军人员十余人赴印度、缅甸、马来亚进行军事考察,由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陪同前往。当时拟订了一个中英合作的防御计划,由国民党方面预备十个军的兵力随时开赴缅甸,策应马来亚和印度。蒋介石希望保持仰光海口和滇缅公路的军事补给线,至是,乃派罗卓英、杜聿明率领第五军、第六军、六十六军进入缅甸援助英军,阻击日寇。

    此时,美国既成为中国对日作战的盟邦,即对蒋介石政府陆续给予军火物资的援助,先后给予财政贷款和中美租借协定共十三亿七千万美元;先派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又称飞虎队)来华,继派史迪威充任中国战区美军司令和蒋介石的参谋长;以指挥国民党军队及掌握有关作战的训练装备补给等问题。这是蒋介石派熊式辉和宋子文先后赴美国洽商谈妥的。美帝的目的,不是真正为了援助中国人民抗日,而是拿来作为支持蒋介石的反动统治,进而为它自己取得英法帝国主义在东方殖民的统治地位。蒋介石这个大流氓对美国则用不支持则拆伙的流氓手段,索取大量军火和金钱,扩充自己的实力,准备用来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因此,构成美蒋勾结复杂矛盾的关系。

    (二)史迪威与蒋介石关系的始末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的失败和史迪威指挥驻印军打通滇缅公路的作战经过是这样的: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失败退入印度的经过概况

    1942年春(3—5月),蒋军配合盟国作战,为了阻止日寇攻占新加坡向缅甸急进直入印度的猛烈攻势,应英国的请求,组织了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当时远征军的编组,是以第五军杜聿明部和第六军甘丽初部为主干,由杜聿明以远征军副司令长官的名义负指挥的责任。后来(约在4月中)才派罗卓英任司令长官的职务,并增派六十六军张轸部入缅,共为三个军。入缅作战的目的是想占领仰光,保持这个唯一的出海通路。但日寇已抢先占领了仰光,远征军不得不在仰光的外围与日寇作战。

    当时入缅作战的中国军队,士气非常旺盛,在仁安羌把截断英军退路的日军打退,把英军主力救出重围,在仰光外围同古接替了英军的阵地,尔后又担任后卫,掩护英军主力按计划安全撤往缅京曼德勒地区。英军原定在那里集结,再会同中国军队发起大规模反攻,规复仰光。但英国军队并没有信守诺言,到达曼德勒立即迅速渡伊洛瓦底江向印度退却,置中国军队于死地而不顾。蒋介石才知道上了英国人的当,只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出苦,从而迁怒于史迪威(因史迪威以中国战区参谋长的资格,随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一同入缅,蒋介石并托史迪威特别关照中国入缅军队,要史担任英军统帅亚历山大与中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之间的联络,并指导作战),不过外表还是非常客气,并未见诸词色而已。

    当英军由曼德勒地区撤入印度,中国入缅远征军主力第五军(三个师及直属部队与张轸军之新三十八师孙立人部)陷于三面包围之中,史迪威协同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及长官罗卓英,随英军退至伊洛瓦底江西岸,想沿江至密支那再退入中国境内。他们进至卡萨(密支那以南约三日行程)附近,史迪威得报,日军已进入八莫、密支那,长官部与所有军队退入中国的归路,已被截断。史迪威认为只有迅速跟上英国军队退入印度,再无他策。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接受了史迪威的意见,命令杜聿明并直接命令孙立人师立即跟随英军经路(实际是缅甸与印度东北角唯一简易汽车路,以北就是野人山原始森林,几乎是无人烟的区域),向印度英伐尔撤退。

    按战术与地形而言,史与罗的决定本来是最合理的决策,但实际掌握部队实力的第五军军长兼远征军副司令长官杜聿明,不愿意退往印度,仍想绕密支那以北地区回国。据杜聿明说,日本人当时尚未进入密支那(但史迪威的情报正确得多,日军正向密支那急进中),所以他不服从史迪威与罗卓英的命令。史、罗当时陷入十分困恼与危急的状态中。英军已退远了,中国部队长不听命令,远征军长官部当时一个警卫连都没有,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司令部。史迪威又得报(他当时与英军还通无线电报),日军已离开他们的驻地卡萨不远,他急不暇择地即偕罗卓英与长官部的官员,丢了一切车辆(卡萨以西没有汽车路)、行李(他们没有骡马),自己背上一支冲锋枪,徒步而行,饥疲交迫地走了三个星期,才到达印度,会合英军。史迪威在同古、斯瓦、巧克巴当、索吉等战役中与中国将领在指挥方针上意见分歧,因而认为中国高级部队长不听命令,促成他尔后对中国军队一些偏激的想法、看法和逾越常规的作法。他认为中国军队高级将领都不能信任,尤其厌恶杜聿明。所以后来杜聿明被迫退入印度时,他立即把杜聿明赶回中国。廖耀湘到印度边境时,史迪威的参谋长柏特诺上校来接廖,并对廖说,从现在起,你们是 Stiwell’s boys(即史迪威的孩子们),不再与杜聿明有任何隶属关系,也不能再听他的话与任何命令。这时史迪威就开始产生一种新的打算,即掌握中国流入印度的这支部队,作为他个人英雄与冒险事业的政治资本,并把它变为变相的美国雇佣军。

    杜聿明是实际指挥第一次入缅军队的高级将领,但他当时既不知英国的作战方针,又不知缅甸地理与特殊的气候,徒使中国军队作英军的替死鬼。在军队撤过伊洛瓦底江由江西岸向密支那撤退途中,又迟迟其行,考虑抢运英军丢下的大批军用物资。他命新二十二师在卡萨以南一个地区停留三天,致使日寇先我至卡萨与密支那,使最后归路断绝。他不知道缅北与印缅间地形与季候大变化的情况,竟又自作主张,不听罗卓英与史迪威的命令,想经由野人山中、印、缅未定界区域退回中国,致令全军陷入死地(雨季中到处是水,羊肠小道大部淹没,又无粮食),使军队饿死、病死、溺死一大半。新二十二师九千余人,到印度只剩饥疲之众约三千人。他自己几乎因回归热死去。他的电台也丢了,又不能与中国和英军任何一方联络,真是危急已极。当时蒋介石十分惶急,托史迪威并通过他找英国人到处寻觅搜索。后来在缅北大洛地区,始由史迪威派来的飞机发现地面上一些寻觅粮食的士兵(因飞机飞得低,发见士兵军帽上有青天白日帽徽,飞机上人员不管是与不是,就把给养药品,尔后又把无线电池、电台、信号等投下来),才联络上,但士兵已死去二分之一以上。蒋介石接纳史迪威意见,命令杜聿明按飞机丢下的地图和路线退入印度。沿途由美机与中航机集中投粮,美国人与英国人派人至野人山与沿途经历的部落酋长接洽,为中国军队修桥开路,历时约三个月,才陆续到达印度极东北的一个角落,最后始脱离险境。

    当杜聿明决定退野人山时,也命令新三十八师孙立人跟他退往野人山。但孙立人曾直接得到史迪威与罗卓英退印度的电报,他行至野人山附近,看到形势不对,便不再服从杜聿明的命令,自行改变道路,再回转去走英国军队退走的老路,赶在大雨未到之前到达印度。所以他那一师人员马匹、装备尚无损失,而且收容一部散兵与侨民,一同退入印度。史迪威和罗卓英得到这支部队,非常高兴。这时,史向英国人说话才有一点资本。因为那时英国急需军队守卫印度,哪怕一个连一个营都很好。这也是后来史迪威看重孙立人的开端。

    孙立人到达印度和在野人山找到杜聿明的部队之后,史迪威就立即打算要掌握中国所有入印部队,把它变成美国变相的雇佣军,直接作为他个人的政治资本,首先把他最厌恶的杜聿明赶回中国。蒋介石与中国入缅高级将领甚至士兵,在缅甸受英军欺骗之后,都痛恨英军。但退入印度,又一次不能不寄英国人的篱下。在此种情况下,蒋介石和一般官兵都认为美国人还是比英国人要好一点,虽然都是非我族类,所以又䩄颜托史迪威照顾。流入印度的中国部队,后来统编为驻印军,以罗卓英为驻印军总指挥。由史迪威出面负责向英国人领取饷薪、人马补给,转交给中国驻印军部队,并由美国运武器,由中国内地空运新兵,重新整补,充实驻印军各部队。史迪威又从美国调来大批军官在兰姆伽成立训练机构,训练驻印军官兵。根据蒋介石的意思,史只居于中介联络地位,中国驻印军的指挥权与行政权,仍应由中国自己将领即罗卓英负实际责任。由英方领来薪饷粮秣被服等补给物资,应该交罗卓英按中国军队法令习惯发给各部队。但史迪威在1942年春第一次缅甸战役失败之后,认为中国高级军官指挥无能又不服从命令,对杜聿明在最后紧急情况下不服从他退印度的命令尤为深恶。他对蒋介石的越级指挥及罗卓英不能严格掌握所属入缅部队,都深刻不满,认为这些都是1942 年春缅甸战役失败因素(这些都是史尔后亲自对廖耀湘说的)。因之,他决心不要驻印军的中国高级将领和营以上的中级军官,只要尉级以下军官及士兵。史本人及一般美国军官都夸称中国下级军官及士兵能打仗、吃苦耐劳、服从和勇敢,但认为中国中级以上军官不行,甚至对廖耀湘当面都说这种极不礼貌的话。史既存有这种偏激思想又决心这样干,所以他首先发动驱逐罗卓英及其总指挥部的所有高级军官,以去掉驻印军的首脑,然后再分别宰割两个师,去掉两个师长及团营长,改由美国军官直接统率驻印军各个单位,好象当年英国军官直接统驭印度殖民地军队一样,把驻印军变成真正名符其实的美国雇佣军,用以作为他(史迪威)的政治资本。史迪威这些思想和行动(罗卓英、廖耀湘和孙立人等都曾把它报告过蒋介石),曾深深激动了蒋介石(后来廖耀湘会见蒋介石时,蒋曾当廖之面大骂史迪威)。

    史迪威企图直接控制驻印军与蒋介石对史的不满

    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的矛盾,实质上就是蒋美之间的矛盾,从史迪威驱逐罗卓英事件起就开始加剧。驻印军当时是唯一流入外国的中国军队,是蒋介石所说的“孤儿”,部队虽少,但他十分注意。有问题就会闹到他那里,他也不得不亲自处理或过问。史迪威既决心驱逐罗卓英,首先就在蒋介石那里控告罗卓英与美国人“不合作”。当时“不合作”三个字在美国人心目里是一件大大的罪行。师里有好些中下级军官,只要是美方在备忘录中有“不合作”三个字,就要求调职甚至撤差送回国。至于在重庆、兰姆伽各地散布罗卓英指挥无能、没有统驭力、不知如何训练所属军队去打日本人,更是毫无忌惮地公然进行。最后史迪威在重庆一次重要会议上竟公然攻击诋毁罗卓英(这些都是罗的参谋长杨业孔回重庆后写信告诉廖耀湘的;何应钦来印度兰姆伽时也曾同廖谈过),含沙射影地说罗卓英总是向他要钱要饷,他不知道究竟要这些钱并要求直接掌握这些粮饷干什么?意思是指罗卓英贪污吃缺。实际上史迪威已组织好补给与财务机构,企图掌握驻印军命脉,不愿把粮饷交给罗卓英,而要由美国人直接发给驻印军各团队(甚至不经师部)。当时与会者一时不明情况,为之哗然,甚至有人认为罗有辱“国体”。蒋介石即电召罗回重庆询问情况。罗卓英据实将史迪威要直接控制驻印军命脉,与直接掌握驻印军指挥和行政权力实际情况面报蒋介石。蒋介石内心十分抵触,但仍保持镇静,不愿因这些“小事”得罪史迪威,因而得罪美国。他表面上一团和气,顺应史迪威的愿望,立即把罗卓英免职,并把驻印军长官部大小官员空运回国。蒋任命史迪威兼任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全权统驭驻印各部队,直接指挥驻印军的两个师(尔后陆续增至三个师,最后增至两个军五个师)。

    罗卓英被调回国之后,史迪威并没有放弃他那“只要兵不要官”的想法和作法,改用变相的方法以美国军官替代中国驻印军的师、团、营的军官。他在驻印军中委派师、团、营三级的美国联络官。各级联络官各有佐理人员及电台,形成师、团、营的指挥部。在兰姆伽整训时,举凡经理、补给、装备、训练、指挥等等,史迪威都经由联络官这一系统直接命令部队行动(中国军官通常也得到命令的副本)。有时,史迪威将军队调动之后,中国军官才知道,甚至不知道。一次,史迪威将新三十八师的师直属部队调走之后,师部才知道。当时驻印军的两个师长,最后只保存一点点人事权限、保存一点点主权象征。驻印军中的中国军官,凡与美国人不和者,即以“不合作”的罪名撤职空运回国,引起驻印军官兵强烈的民族感情,上下非常愤慨。廖耀湘、孙立人等把这种不能容忍的状况,直接电报蒋介石,并准备必要时率军经由西藏回国,不甘愿这样寄人篱下,受人侮辱。蒋介石的内心对这些事非常抵触,甚至恼怒(尔后蒋介石亲自当廖耀湘之面骂史迪威为“帝国主义者”,把我们当北洋军阀对待。史迪威一贯看不起蒋介石,在史的日记里和同他亲信谈话时,经常称蒋为“蠢宝”),回电要他们忍辱负重,不能乱动,应虚与委蛇。蒋非常注意驻印军情况,当即派军政部长何应钦从重庆飞印度兰姆伽驻印军营地抚慰驻印军官兵,并对廖耀湘和孙立人(当时只有廖、孙两个师及几个重炮团)传达蒋介石意旨。主要仍然是忍辱负重、虚与委蛇,先领取武器装备,并利用美国训练机构把官兵都训练好,团结自己官兵,自己内部暗中保持整然系统, 凡部队长与美国人有摩擦者,暂时调换职务……。总之只要把武器装备拿到手,美国人最后总不能把我们的部队带走等等。廖耀湘和孙立人当时把史迪威及柏特诺等种种违反国际常态的作法,一一告诉何应钦并转呈蒋介石。也提到1942年史迪威与英国人利用中国军队作替死鬼,最后将其置之死地的情况,尔后应特别当心,不要再蹈前辙。必要时,我们要靠自己(因日本当时有随时打印度的可能,以策应德国法西斯在苏联的攻势),准备好由西藏退回国内。何应钦说:1942年入缅战争和悲惨结果,委员长都知道,现在情况委员长也深刻知道和深深挂念,委员长与史迪威也是虚与委蛇。

    接着何应钦谈到史迪威要直接掌握运入国内的武器装备,不愿交给军政部统筹支配,甚至要由他挑选部队加以装备,由他训练、补给、指挥。何当时提到史还要直接装备云南卢汉等人的部队,蒋介石和他本人都非常伤脑筋,都不能不虚与委蛇,因蒋介石不愿因史迪威一人而开罪美国。所以何当时结论式地说:“你们更应体贴委员长苦心,忍辱负重,千万不能出乱子,影响大局。”何应钦回国把驻印军当时情况和官兵感情转告蒋介石。蒋介石为避免廖耀湘、孙立人与史迪威及其参谋长柏特诺等直接多所摩擦,引起最后决裂,他又送去一个性情最温和的郑洞国来到兰姆伽当新一军军长,把当时驻印军仅有的两个师(尔后再运来一个师)编为一个军,隶属于驻印军总指挥部。一方面实行何应钦说的自己暗中保持整然的体系,另一方面使郑洞国居间缓和各师长与史迪威及柏特诺之间的直接摩擦。最后蒋介石还派他的儿子蒋纬国到驻印军任职,也意在联络美国人,居间协调感情。但是这种迭床架屋的指挥体系,曾引起史迪威的抵触,他根本不许郑洞国过问指挥、行政与补给等事,把他闲散丢在一边。郑只能作为当时驻印军精神领导的象征而已。

    史迪威违反蒋介石的意图指挥驻印军孤军深入缅北

    1943年下半年,史迪威本人即倾全力计划准备调动军队回师缅甸,纵然英国军队不动,他决心指挥中国驻印军三个师单独打入缅北。云南怒江两岸的中国远征军部队(卫立煌指挥),则渡怒江与驻印军会师,以打通中印公路。当时蒋介石与史迪威等都迭次请求英国尽速反攻缅甸,但英国一再欺骗中国,口头答应得很好,但按兵不动(当时蒙巴顿勋爵任东南亚盟军最高统帅,曾到重庆,预允尽速反攻缅甸,但就是按兵不动)。史迪威不管蒙巴顿如何行动,他都要倾全力以赴。1943年冬,他亲自指挥中国驻印军部队与一部美军(一个步兵旅及一个工兵团与庞大的后勤部队),第二次翻过印缅边境的野人山进入胡康平原(即伊洛瓦底江一个重要上源),与日本十八师团前哨部队和前进据点实行广正面的接触。

    由于史迪威使用美国联络官控制驻印军的阴毒办法,引起中国官兵的极大反感,既达不到统驭的目的,更不利于指挥作战。1943年冬,新三十八师在回师缅北的初期各个战役中,都遭受严重的挫折。例如美国联络官指挥新三十八师的一个营作战,在大洛前线受挫,三个月没有一寸的进展。1944年1月上旬,新二十二师超越新三十八师进出大洛、猛关一带,该师师长廖耀湘命令所属之六十五团团长傅仲良不依照史迪威及联络官的作战计划,而改向大洛进军,全歼大洛日本十八师团的一个加强营,揭开打回缅北胜利之端。史迪威因六十五团团长不听他的命令,将他撤职并准备遣送回国,改以美国军官加伦上校接任六十五团团长。廖耀湘以傅仲良打了胜仗,同时认为美国军官来当团长是干涉师内主权和行政,乃坚决拒绝,并报告蒋介石。蒋复电认为处置得当。这一事件引起新二十二师全体官兵与美国人之间的大摩擦。美国在新二十二师的联络官史密斯上校、六十五团联络官菲西中校与史迪威总部的部分人员以及其他多数美国联络官,亦都认为史迪威在这一事件上处置失当。廖耀湘以得到蒋介石的支持,更坚持不让步。当时部队已进入战地,正处于作战紧张期间,师内大多数的美国联络官认为不能如此僵持下去,这对作战及中美关系都不利。史迪威最后被迫收回成命,恢复傅仲良六十五团团长职务。这是史迪威在驻印军中横行霸道第一次受到的最不体面的打击。在这以后,史迪威才停止直接干涉新二十二师的行政。美国联络官则主要负责补给,帮助策划作战,代史迪威检查作战任务之执行。

    蒋介石热望与英国蒙巴顿所指挥的东南亚盟军主力(英国)共同反攻缅甸,但不主张驻印军孤军冒险入缅,重蹈1942 年第一次入缅失败的复辙。1943年12月初旬,蒋介石在参加开罗会议之后回国途中路经印度时,停下来找廖耀湘、孙立人和史迪威面询情况,并讨论反攻缅北的军事问题(当时驻印军三个师只有廖、孙两师训练完成,并正在陆续向印度东北部集中)。蒋介石在开罗会议归途虽很高兴,心情舒畅,但他始终未得到蒙巴顿即以主力支援驻印军反攻缅北的确切诺言。因此,他主张暂保留原态势,不宜孤军深入密支那地区。蒋介石亲自拿地图当面指示廖、孙与史迪威(由宋美龄翻译,无他人参加),最前线暂停止于当时的到达线(猛关西北伊洛瓦底江北源即清德温 Chindwin 江上的一条支流,在新平洋以东约二十公里),以等待英国军队主力的行动。

    不到一个月,即1944年1月初旬,史迪威即违背蒋介石当面亲授的机宜,认为当面之敌,只日本十八师团,又没空军掩护(当时美国十三航空队已集中于该方面直接支援驻印军,故已能绝对制空,并形成压倒优势),而当时十八师团火力稍逊于驻印军的廖、孙两师,加上美国一个步兵旅与后续可能调用之新三十师,认为占绝对优势,可以一举进出密支那,打通中印公路。因而立刻发动大规模行动,首先攻破猛关,击破十八师团的主力,前锋利用空投补给,不顾后方交通,直薄密支那地区。

    当时廖耀湘、孙立人一方面打电报报告蒋介石,一方面仍遵照史迪威的命令行动。蒋介石对史迪威拿中国军队冒险孤注一掷的办法是不满意的。他打电报给廖、孙等一方面服从命令,同时应小心谨慎;又电史迪威要他注意与盟军协同行动,并婉劝他不要冒险深入。史顾虑廖、孙随时可能直接接受蒋介石的命令行动,使他感到不安。史在猛关前线曾单独找廖耀湘谈话,不用翻译,直接用英文和法文交谈。史首先对廖说,他现在处于很为难的地位,虽然打了胜仗,但重庆反对他的意见和作战方案。他问廖:“你是不是接到蒋委员长的直接命令?”随即又说:“上次缅甸作战(指 1942 年入缅战役), 我确知他直接发令指挥下面的部队,结果之惨,你是知道的。如果他这次仍然是那样做法,那你我都可能功败垂成。为了共同事业的胜利,迅速地打通这条通往中国之路,我希望你要支持我的断然打通这条路的作战计划。”他又说:“我俩都是正直的军人,不是政客,应该以军人的态度和思想方法考虑当前的敌情和任务,并根据以作决心处置。”

    在猛关战役以后,廖耀湘对史迪威有了良好的印象,并被他激昂的态度所感动。当时廖并不掩饰和蒋介石直接有电报往还,但对史表示,只要对共同的事业有益处,只要确有把握打通中印公路,而又不使军队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决定支持史迪威的作战计划,忠诚地执行他的命令。史迪威表示很高兴,并分析了当前敌情与怒江方面的敌情。蒙巴顿在猛关胜利后,曾亲自到猛关前线视察,已部分出动英军(一个师,尔后在猛拱与驻印军协同作战),直接支援驻印军,并准备继续增加。史迪威向廖耀湘保证绝对的制空权,无论山顶水涯,他完全保证人马粮秣械弹的空投,根本不依赖地上交通,更不必有后顾之忧,并保证永远不会发生1942 年第一次入缅那样可耻的情况。因此,消失了廖耀湘和他部下的顾虑,准备一往直前地打下去。当时廖把史迪威的企图和信心直接电报蒋介石,主张暂时放手让他干去,并建议蒋利用英国粮饷、营房、教练设备和美国的武器与技术训练,再空运二、三个军在印度就地训练装备,随中印公路之打通,携带大批武器、装备、车辆回国。蒋这次赞成进军缅北,不再坚持原地停止以待英军出动的意见,但未答应即增加兵力。史迪威对廖耀湘积极支持他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战计划及从旁对蒋进言,以减少这方面的阻力,表示感谢,减低了过去的摩擦抵触,不再干涉廖师的内部事务,并保升廖为新编组的新六军军长。

    但是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战,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驻印军主力深入缅北到达密支那与猛拱外围地区的同时,日本缅甸方面军总部为截断驻印军前线部队后方补给联络与扰乱整个印度打击英军,集中了五个师以上的兵力,沿1942 年英军由缅甸退却的那条公路及两侧地点,直接进攻印度东北军事重镇英伐尔。英伐尔以北九十公里,就是加尔各答至里多空运基地的铁路干线,而且距里多空运基地(驻印军前线各部与对昆明内运武器弹药的大基地与仓库集结地)不远。日军如入无人之境,一举即攻至英伐尔城郊,不仅震动驻印军,而且震动全印。所谓东南亚盟军统帅蒙巴顿更是慌作一团,集中英国驻东南亚全部空军、全部装甲车队(当时整个英伐尔圆周上是一道用战车构成的铁墙),抽调来了几乎可以抽调的步兵师(约二十个师),最后还把驻印军新成立的新三十师最后一个步兵团都拉上去充预备队,才把日本人阻住,然后才稳定下来成胶着状态。日本军队久攻(约三星期)不下,最后还是因天雨道路泥泞,又无法制空,被迫撤退。英军惨胜,连跟踪追击的能力都没有,日本人走远了,才慢慢地象老牛一样逐次向缅北推进。

    当日军进攻印度东北部英伐尔时,进入缅北的中国驻印军官兵都感到动摇,因为这是对缅北驻印军第一线主力的一个致命的威胁。如果攻击成功,则入缅军的空运基地和通加尔各答的铁路线,都将一齐被截断。廖耀湘甚至打算在最坏的场合下(即日本进占印度),由印度东北部之沙地耶翻喜马拉雅山向西康之巴塘、里塘退回中国(廖曾在一个英国种植茶园的大庄园主那里看到一份详细地图,知道那里有一条羊肠小径可通,甚至可走骡马,只约一星期行程没有人烟)。日本前线军队也宣传要把入印中国军队第二次困死在野人山。蒋介石这时也有一点沉不住气,要求停止向密支那前进,要求确保退路安全,不能再一次使中国军队困逼野人山中。史迪威比较明了全盘状况,认为更要加速向密支那、猛拱前进,再一次找廖耀湘谈话,稳定军心。他说:“蒋深受日本人进攻英伐尔的影响,只怕退路被截断,这是没出息的想法,眼睛不能总是看后面。蒋以为日本人集中力量进攻英伐尔,对我们的后路将造成莫大的危险。我则认为日本人这场进攻,对我们带来莫大的好处。首先,这压迫印度的英国人,不能不拼全力与日本人作战,迫使英国军队不能不与我们一同打回缅甸去。其次,日本在缅甸的主力打击方向没有指向驻印军,使我们避开了这一猛烈的冲击,这对我们是一件大好事。现在已不是1942年日本直下新加坡、缅甸的时候了。印度的英国人已获得了喘息与准备的机会,他们这一次决心保护印度,首先决心在英伐尔站住脚。他们空军占压倒优势,有那样多的战车、重炮与步兵师,后方交通又如此便利。日本人仅靠一条急造的军用公路,又不能从空中补给第一线的兵团(这一点史迪威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尔后的事实证实了)。现在英国人已在英伐尔城郊站稳住脚,在英国这样火力杀伤之下,日本人纵然攻击精神旺盛,也不能经受较长时日的消耗。”他认为驻印军正应乘日本人进攻英伐尔的机会,不能调集强大的预备队向我们反攻的机会,我们应乘虚直捣密支那,打通中印公路。史迪威调新三十师之一个团及美军的一个混成团,由丛山峻岭热带森林中的羊肠小道,用重金雇用土民带路,秘密行军约二星期,完全靠空投补给,出乎日军意料之外地接近密支那地区,并一举占领密支那飞机场,立即以大批飞机大胆地空运新三十师主力在密支那机场,冒敌炮火着陆。随后利用日本人在雨季不易增援密支那的时机、经约一个月反复强力攻击,打下缅北日本人最重要的战略要点。当即与由怒江东岸进至腾冲的远征军五十四军方天部会师,迫使日军由整个战线撤退。

    史迪威对日军攻英伐尔不能成功的判断,与乘日军攻英伐尔之际,利用缅北日军之空虚薄弱的机会,孤军深入密支那,最后打通中印公路的计划成功了。在日本被迫由英伐尔退却之后,蒋介石也认为中印公路打通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他这时也同意增加驻印军的部队,特由云南空运五十四军两个师即十四与五十师在印度东北部着陆,在战场直后方装备训练,于1944年9月初扩编为两个军,即新一军与新六军。新一军辖新三十八师与新三十师,以孙立人充军长;新六军辖新二十二师、十四师与五十师,以廖耀湘充军长。

    美蒋关于装备中国军队问题,尤以装备八路军问题,发生矛盾和破裂的情况是这样的:

    在装备中国军队的问题上美蒋的主要矛盾

    史迪威想利用装备问题,抓住大量中国军队,把它变为变相的美国雇佣军,即:由国民党出人,美国人给予装备,一切行政指挥,由美国独揽,不容蒋介石过问。这说明美帝国主义无视中国的主权,体现为史迪威的野心勃勃。

    当驻印军进攻缅北的时候,史迪威曾对廖耀湘说,他早已建议蒋介石多运一两个军进印度,装各训练,但蒋介石不愿意,好容易才说服他把一个破烂的补训处空运来印度编为新三十师。史又说,蒋介石以为把军队送到印度,似乎就失掉了它的样子,宁愿把这些部队放在云贵山区,吃不饱、穿不暖,拿几根旧步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这里有武器装备,因空运力有限,运不出去(即运不进中国内地),有枪没人掮。由昆明回印度基地的运输机,大都是空机返航,没有货物可运,可以大量运兵。他希望廖耀湘从旁建议蒋介石增派军队来。又根据一些美国人说,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是很有力量的队伍,能同日本人打,只是缺少武器。史迪威当时正是代表了美国人这一思想,并不把中国共产党军队排斥在抗战之外。当时史迪威曾坚持要装备共产党的军队,同时也准备装备地方部队,如李宗仁、白崇禧和张发奎、余汉谋、卢汉等部队,以牵制蒋介石。而所有装备部队,都要由其选调。这虽引起蒋介石的不满,但还可以容忍下来,唯独在装备共产党军队的问题上,最后非导致决裂不可。

    据汤尧的材料,1944年7月,史迪威曾给军委会后方勤务部一份备忘录,质问该部补给单位为什么独独没有十八集团军(即八路军),同属中国抗日部队,应给以同样的补给,以增加战斗力量。该部各业务部逐据以拟定对十八集团军的补给计划,并在计划上附一发给十八集团军朱总司令的电稿,请派定兵站分监和表报人马武器种类数量和兵站线路,以便经常补给。这一稿案由汤尧以该部参谋长身份提请部长俞飞鹏判行。可是当俞看到这一草案时,就大骂糊涂不止。他一面电话召集各业务处长来开会,一面用墨笔将草案画一对角线的X字,甩到办公室门外地上,口中恨恨不绝。等到各处长到后,俞指着地下草案问:“谁叫你们这样计划的?不是关照过你们不要补给奸军吗?”参谋处中将处长冯环说是史迪威建议的。俞大怒说:“你们听委员长的还是听史迪威的?真是岂有此理!中国人就是喜欢听外国人的话,天生亡国奴相。下次再要这样糊涂,就报告委员长,以勾结奸匪论罪。”

    到了1944年8月桂林柳州会战前夕,汤尧随参谋副总长白崇禧到柳州指挥第四战区张发奎部作战。有一天晚饭后二人同到立鱼峰后面散步,看见美国空军返航,汤说:“幸亏他们来了,不然象桂柳今天的情况,敌机还是天天光顾,我们连散步也不可能了。”白说:“他们也许不会在中国长久打下去。”汤惊问原因。白说:“因为史迪威建议补给八路军,恼怒了委员长,不加考虑地就致电罗斯福,请他撤回史迪威,否则就要与日本人议和了。议和就是不必再打了。得罪了罗斯福、史迪威,他们的空军还不一并撤回吗?“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老蒋只顾自己,连国家民族的利害也不顾及了。比如我们广西人,打了六、七年,流血流汗不知多少!不知增加了多少寡妇孤儿!才给了我们五路军五个军的补给,后来又撤销了一个八十四军,只给四个军经费。这次桂柳作战,只给这一点粮饷弹药,至于官,更没有我们的分了。”

    蒋介石赶走史迪威的经过

    史迪威的职务是中国战区参谋长(即蒋介石的参谋长),但他不按蒋介石的意图办事,不执行蒋介石的命令,许多处置均独断专行,不与蒋介石商量,因此,蒋、史之间产生矛盾。其主要矛盾是:

    1. 史迪威要求直接掌握即直接编组、训练、指挥、补给国民党远征军部队。他借口高级将领不听指挥,曾当面要求蒋介石将师级以上高级将领和司令部全部撤销,由他统辖师以下部队对日作战。

    2. 史迪威曾当面向蒋介石提出:为了集中力量早日击败日本,主张以美国武器装备第十八集团军(即原来的八路军、新四军),主张装备非蒋嫡系的广东、广西、云南部队。

    史迪威的主张与蒋介石一贯反共的政策相反,因此蒋对史深怀愤恨,但又唯恐与史迪威正面冲突会使蒋美之间发生更深抵触,于是在史迪威问题上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据蒋介石当时的中将参军朱世明(蒋、史之间的联系人)说:“史迪威很少与蒋介石见面,每次见面都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又说:“蒋介石对史迪威的意见虽然很少作正面答复,但面子上仍表示敷衍。”

    蒋介石与史迪威长期处于矛盾之中。当美蒋成立了四个方面军及预备方面军时,史迪威要求将军长以上、至少集团军以上的中国将领一律撤换,改由美国军官担任。蒋未同意。史对蒋威胁说:“如不撤换,中国军队就不可能对日反攻。美械以后也不再装备蒋军,而装备八路军和新四军。”蒋介石在一怒之下,致电罗斯福,便把史迪威赶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

    大约是在1944 年10月中旬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应蒋介石之约,杜建时随伴赫尔利去重庆南岸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赫尔利到达别墅时,蒋介石在山顶他的住所里睡午觉。杜建时和赫尔利走进山坡上一栋名叫老草房的客房里休息。过了不久,忽然国民政府中将参军朱世明随伴史迪威走进了老草房,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史迪威拉着赫尔利走到里面一间房里去。杜建时和朱世明仍然坐在外面客厅里,隐约地听到赫、史两人在里面讲话,谈什么却听不清楚,只偶然听到赫尔利说“不行,不行”。杜建时问朱世明:“史迪威也是应邀来别墅度周末吗?”朱世明回答说:“不是。史迪威要求见蒋介石,蒋召他来的,大概谈完话就走。”

    4点钟时,有人来请史迪威、赫尔利上山顶。当他们走进山顶客厅时,蒋介石已在客厅里,大家坐下。史迪威沉着面孔向蒋介石说了几句很不自然的客气话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他说这是罗斯福总统给委员长的一封信,随着就将信交给朱世明。朱刚刚把信抽出来,蒋介石看到信的下面有中文译文,他好象已经知道信里内容似的,面带着怒容,从朱世明手里把信抢过去,仅仅看了两三眼就把信放在桌上,仰着头一言不发,就这样阴沉了五、六分钟,双方都不说话。后来还是史迪威首先开口对朱世明说:“你问问委员长有什么指示没有?”朱世明译给蒋介石,蒋介石仰着头看天花板,不作回答。这时客厅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又经过了几分钟之后,史迪威对朱世明说:“我办公厅桌上堆着很高的公文等待我批阅,委员长如没有什么指示,我就回去了。”朱世明又翻给蒋介石,蒋介石仍然不理。这时赫尔利插嘴说:“事情需要考虑,我们告辞吧。”杜建时刚把这句话翻给蒋介石,蒋介石就站起来向赫尔利望望,勉强对赫尔利微笑一下之后说:“好吧,我们回头再见。”在史迪威和蒋介石全部谈话时间内,蒋介石没有看过史迪威一眼。回到老草房的客厅之后,史迪威和朱世明就走了,临行时,史的面色很难看。

    老草房的客厅里,只有赫尔利和杜建时,按一般规律,他两个要到山顶上和蒋介石一同进晚餐。那天却不同了,6点钟的时候,蒋纬国(蒋介石次子)来到了老草房,对杜建时说:“我父亲今天有些不舒服,赫尔利不要上山吃饭了,就在老草房晚餐吧!”饭来了,赫尔利带者沉重的心情坐在饭桌上,衔着香烟,玩弄他的刀叉,很久不吃饭。杜建时和他说笑话:“吃饭吧!吃饱了,有精神,问题就容易想通了。”赫尔利说:“我们作了一件不应当做的事,把事情搞复杂了……麻烦……麻烦……”接着又说:“史迪威硬的很,本来问题就不容易解决,问题再加上问题,就更不易解决了。”他又说:“华盛顿把蒋介石看得太简单,把解决中国的问题看得太容易,才做出这样的错事。”

    当时杜建时还不清楚罗斯福信上说的是什么,就听不明白赫尔利这些话的真意,但体会赫尔利发牢骚是对罗斯福的信表示不满,对史迪威的处置表示不满。

    第二天(星期日)早晨8点多钟,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来了,首先找杜建时,问杜有什么事发生?杜将昨天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就上山见蒋介石。回来后,杜建时问林蔚,信上说的是什么?林蔚说:“罗斯福要求委员长把中国军事指挥权交给史迪威,由史迪威来统领中国部队对日作战。”又说:“美国根本没有把中国放在眼里,才发生这样怪事。”

    当日(星期日)下午,赫尔利和杜建时回到军政部招待所,当天晚上,赫尔利和他的文书上士起电报稿子,11点钟,美国大使馆来了一个职员,把赫尔利的电报取走。当时杜建时意识着赫尔利的电报是打给罗斯福的,可能是向罗斯福反映史迪威和蒋介石的矛盾,可能是提出他解决史迪威和蒋介石矛盾的意见。

    过了两天,军委会参谋总长何应钦,询问杜建时关于史迪威去黄山的情况,杜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何应钦说:“真岂有此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罗斯福把史迪威调走。”何又说:“史很坏,调开了他,事情就好办了。

    过了几天,史迪威的上校秘书刘耀汉(中国人,与杜建时是亲近朋友)告诉杜建时说,他要随史去美国。杜故意问刘,史为什么回美国?刘说:“史迪威和蒋介石搞不拢,蒋介石要求罗斯福调回史迪威。罗斯福接受了蒋介石的要求,已明令调史迪威回华盛顿。”1944年10月21日,史迪威卸职回归美国。

    据廖耀湘所知,史迪威开始并没有想到蒋介石会要同他最后破裂。他在得到蒋介石要撤他的职要求调回美国去的消息时,曾感到意外。他曾力图挽回,写了一封亲笔信给蒋介石,答应不装备共产党的军队(这是史迪威的亲信和他的秘书刘耀汉告诉廖耀湘的),但事情已不能挽回了,蒋介石的电报已经打出去。因为蒋介石对史迪威的感情和观感坏极了。1944年底,廖由缅甸回到重庆看蒋介石,有一次谈到美国联络官与史迪威问题时,蒋还大骂史迪威说:“其他美国人都好,只有史迪威是一个帝国主义者,他要干涉中国内部的事情,他想统治中国(这都是蒋介石亲口说的)。”可见蒋介石决不会因史迪威的一纸信而改变他的决定。又据廖耀湘的看法,蒋介石认为史指挥三个中国步兵师打通中印公路,与他指挥几百个师在全国战场相比较,简直不算一回事。他以为史被调回国,则他在中国的使命就算是失败。但美国人和罗斯福当时不是这样看法,他们认为史利用中国三个师打回缅北,开收复全缅的端绪,是一个英雄。这与麦克阿瑟打回菲律滨同样传为美谈,几乎一致承认史是一个良好的战场指挥官,甚至有些不满意史氏个人脾气的美国人都如此承认。所以史被召回国后,即被任命为美国第十军军长,担负进攻日本琉球群岛的责任,大大出乎蒋介石意料之外。因此蒋介石在1945 年春到云南曲靖校阅新回国的新六军时,曾对廖说:“你们应同史迪威常通信,保持良好关系。他现在的职位和所在的作战地区很重要,将来可能就是这批人在中国沿海登陆……”似乎蒋介石这时感到某种程度的顾虑和懊悔之意。

    (三)赫尔利在重庆

    1944年9月,蒋介石给国民政府中将参军兼国防研究院副主任杜建时一项任务,对杜说:“美国总统私人代表赫尔利要来重庆。你去招待他,务使他在生活上心情舒畅,不要刺探他心事,发现什么问题,随时和我直接联系。”1944年9月6日,赫尔利和他的随员美国陆军骑兵上校马堪及文书上士某到达重庆,住重庆两路口军政部招待所。自1944年9月赫尔利到达重庆起至11月他被任为美国驻蒋帮大使止,杜建时经常到军政部招待所招待赫尔利,并常陪同其赴重庆南岸蒋介石的黄山别墅与蒋会晤。杜建时并没有参加赫尔利和蒋介石的正式会谈,也没有参加赫尔利调处“国共问题”的会谈。因此,只能写出以下片断的回忆。

    赫尔利初次会晤蒋介石

    赫尔利到重庆的第二天,就由杜建时陪同到曾家岩“官邸”去拜会蒋介石。赫到达官邸时,宋子文已在大门口迎候,赫和蒋介石会谈了一小时。在座的有宋子文和杜建时,所谈的内容,主要是赫尔利说明他的来意。他首先恭维了蒋在抗日战争中“对中国和全世界的贡献”“是令人尊敬的”。其次他说:“中国抗战了很久,在各方面都会存在着困难,为了早日击败中美共同敌人——日本,我们应当互相援助。”他说罗斯福派他来华的任务是援助中国早日战胜日本,维护中国国民政府的巩固,拥护委员长是中国的领袖。他说到“领袖”二字,特别把声音提高,把右臂举起,表示他的兴奋情绪。此时蒋满脸笑容,向赫尔利频频点首,表示感谢。蒋介石说:“我们十分欢迎你。你们的帮助,是会解决中国困难的。”最后他对赫尔利说:“以后我们要谈的事很多,请你和宋子文联系。你随时想谈,我们就可以见面。”临别的时候,蒋送赫到大门以外。

    赫尔利见蒋介石的第二天,蒋介石亲自到军政部招待所回访赫尔利,带去很多的鲜花、茶叶、糖果等礼品。蒋在那里和赫谈了十几分钟就走了。谈话的内容是蒋介石告诉赫尔利关于重庆气候情形和生活上一些应当注意的事情,没有涉及任何问题。

    荻拔斯(Depass)谈赫尔利来华目的

    1943——45 年间,美帝驻蒋帮上校武官荻拔斯,与杜建时是美国参谋学院的同班同学。由于荻在中国住过十几年,自命为“中国通”,就对中国留学生分外要好。抗日期间,荻在重庆充任武官,又与杜建时时常来往,彼此互为关照,私人感情甚好。赫尔利到达重庆后,荻常到军政部招待所与赫密谈。大约在10 月上旬,杜建时约荻拔斯在杜家中晚餐。饭后,杜问荻,赫尔利来中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荻说:“赫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协调蒋介石和中国战区美军司令史迪威的隔阂。”他说:“美国人民要求美国政府赶快击败日本,迅速结束太平洋战争。中国如能以有力部队反攻日本,多方面对日本进行压迫,就可以早日胜利结束战争。但是用‘长期抗战’来拖垮日本,或等待美国在太平洋上击败日本的做法,是与美国的希望不相吻合的。因此,史迪威要求蒋介石在抗日时期团结共产党,抽调西北胡宗南部队使用于抗日方面,并极力主张军事援助的物资应分配于包括十八集团军在内的抗日部队。这样就可以对日积极作战,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而早日胜利结束战争。史迪威这些要求和主张,被蒋介石所拒绝,而毫无通融余地。因此,史迪威与蒋介石产生了隔阂。”荻接着说:“史迪威的个性很强,一定要坚持他的主张,就使这个问题成为僵局。”他又说:“史迪威的主张,不是史个人提出的,是根据华盛顿的指示和考虑实际军事情况而提出的。盟国之间的合作,双方面均须乐于考虑双方最主要的共同目的,蒋介石坚持自己的主张,也使僵局无法打开。”他说:“罗斯福为了消除这个隔阂,派赫尔利来中国,从中协调。”他又说:“赫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来月,几次与蒋介石商谈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呈现什么可能的转变。”最后他说:“史与蒋的矛盾,起源于对待共产党的问题,要解除蒋与史的矛盾,必须同时调处国共之间的问题。赫尔利来华的另一使命就是调处国共问题。美国人调处国共问题,主要是为了早日击败日本和巩固国民党政权。”

    几天之后,杜建时把荻拔斯的谈话告诉了蒋介石,蒋未发一言,只说:“你常和他们接触,有什么侧面消息,直接告诉我。”

    在1944年10月中旬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蒋介石约赫尔利去重庆南岸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适史迪威持罗斯福给蒋介石的一封信来见蒋介石,终于发生了史蒋之间的最后决裂。蒋介石赶走了史迪威,赫尔利大伤脑筋。前面已详细叙述,不赘。

    赫尔利参加调处国共问题

    大约从 1944年10月中旬开始,赫尔利从中调处共产党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矛盾问题。会谈的地点在重庆军政部招待所。共产党方面是由周总理代表出席,国民党方面是由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外交部部长王世杰代表出席。每隔三、五日,赫尔利分别约请双方代表会谈一次,一共进行了五、六次。杜建时没有参加会谈,不知会谈的内容。

    约在10 月初旬的一个上午,赫尔利随员陆军骑兵上校马堪,乘飞机去延安,杜建时把这件事告诉蒋介石,蒋听了很诧异,显出不悦的面色。他当时把他侍从室第六组组长唐纵(军统特务头子)叫来,问唐是否知道马堪去延安?唐答不知。蒋想了片刻之后,对杜说:“马堪赴延安的事,赫尔利不告诉你,你不要问他。”赫派马去延安作什么?杜不知道。由事实说明蒋介石对这件事也是不知道的。几天之后,赫尔利在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时,赫尔利对蒋介石说:“为了调处容易,让马堪到延安向共产党打个招呼。”蒋介石听了,佯做不知的说:“很好,很好。”

    在 1944年 11月初,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林蔚对杜建时说,赫尔利要到延安去,让杜预为安排,并让杜送赫尔利去飞机场。就在同一天,赫尔利也告诉了杜建时,他要去延安,并说:“我将从延安给蒋介石带来好消息。”

    11月中旬,赫尔利从延安回来,由宋子文陪同见过蒋介石之后,显得非常沉闷。一天晚上赫尔利与杜建时闲谈,告诉杜在延安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些他和毛主席会谈的零碎情况,即发牢骚说:“抗日战争之后,中国万不可再打内战。为了防止内战,最好和最紧要的方法,是设法让共产党把军队交出来。”又说:“要共产党交出军队,必须让共产党参加政府,作为交换条件。”“成立以国民党为主有共产党和其他党派参加的政府,共产党是赞成的。”“成立有共产党参加的政府,中国一切军队都听从这个政府的命令,这样实际上就是把共产党的军队拉出来了。有问题在政府解决,就可以避免内战了。”他又说:“但是蒋介石不赞成,他认为这样做不通。”他最后说:“最重要的是引诱共产党交出军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如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成功了。”

    在1944年12月里,赫尔利病了十几天,蒋介石亲自携带着鲜花和哈蜜瓜到军政部招待所看望赫尔利。两个人谈起来,首先从哈蜜瓜谈起,逐渐又谈到对中共问题上。赫尔利说:“最近接到华盛顿两通电报,美国政府很盼望委员长对中共问题作出决定。”蒋介石频频点首。赫尔利又说:“怎样才能统领共产党的军队,求得全国军事统一,是目前的首要问题。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在政治上让步,请委员长对此早加考虑。蒋说:“不忙,不忙。现在还不能作出决定,看局势怎样发展以后再说。”赫就没再向下讲了。

    有一天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代表蒋介石来看赫尔利的病,之后,林蔚对蒋介石说:“赫尔利闹的是心病,事情搞不通,心里不痛快。”

    当时杜建时还听到片断的一些话,但那些具体的话想不起来了。据此,他意识着从11月下旬到12月底赫尔利都在劝蒋介石在政治上“让步”,在政府中容纳共产党。赫在劝导蒋容纳共产党的目的,是为换取共产党的武装部队。当时美帝的如意算盘是想把中国全国武装部队控制在蒋介石手里,从而使美帝便于侵占和奴役中国。但是蒋介石在这一点上另有他的反动打算,与美帝同床异梦,始终没有接受赫尔利的劝告。

    (四)魏德迈来华充蒋介石参谋长的内幕情况

    魏德迈来华就任蒋介石的参谋长

    美国决定调走史迪威后,其参谋部给赫尔利来电,提出魏德迈与xxx两人继史迪威充蒋介石参谋长的职务,让赫商请蒋介石选定。

    1944年10月下旬,赫尔利在重庆蒋介石住宅与蒋会晤,在座尚有杜建时和蒋的侍从室外事高级参谋皮宗阚。其主要谈话内容是:赫尔利说美国参谋本部提出了魏德迈和xxx两人继任史迪威参谋长职务,并且介绍了魏等两人的简单历史情况。魏德迈年轻英俊,性情很好。又说:“这两个人都能服从委员长的指示,请委员长选择决定。”蒋说:“我在印度见过魏德迈,他很好,欢迎他到中国来。”据杜建时所知,关于魏德迈的历史情况:魏原系德国人,后移居美国。 魏在德国军官学校和参谋学院学军事,回美国后又在美国参谋学院学军事。约在1925年前后,魏充美国步兵第十五团中尉副官时(团长马歇尔),曾在天津住过一年。1942 年英美联合成立的“东南亚盟军总司令部”,以英国人蒙巴顿为总司令,以美国人魏德迈为参谋长,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兼充蒙巴顿的副职。当时驻印军受东南亚盟军总司令指挥,因而魏德迈对于史迪威的职责和他所办的事情,相当熟悉。

    1944年10月31日,是蒋介石的生日,赫尔利到重庆山洞蒋“官邸”为蒋祝寿。赫对蒋说:“今天我的寿礼是把美国英俊的将军魏德迈请到中国来。他已经在今天下午到重庆,暂时和我住在一起。”(住军政部两浮支路招待所)赫又说:“请指示时间,让魏德迈来见委员长。”蒋介石说:“请先告诉他,我们很欢迎他,明天就可以见面。”蒋当时指示杜建时陪同魏德迈到重庆城内蒋住宅与蒋会晤,并指派杜建时作蒋介石与魏德迈的中间联系人。

    1944年11月1日,魏德迈与蒋介石在蒋住宅第一次会晤,在座的还有赫尔利、杜建时和皮宗阚。蒋魏谈话主要内容是:魏德迈对蒋介石表示服从。魏说:“我是委员长的参谋,参谋的任务是忠实地执行委员长的命令,把委员长的命令变成有效的实际行动,而且使这一切行动都适合委员长的企图。”又说:“军事上一切重要事情,都要向委员长请示后再办。”又说:“史迪威过去的一切计划,大致我都清楚,实施的具体情况,还不十分了解,过几天之后,等我把全盘情况搞清楚,再向委员长请示办法。”又说:“经我的要求,美国政府派索尔登来华接充史迪威驻印军总指挥的职务。索尔登是很能务实的人,希望委员长同意。”蒋介石对魏德迈表示欢迎,问魏住的地方合适不合适,希望魏随时和他保持接触。在魏提出索尔登充任驻印军总指挥后,蒋回答说:“很好,有机会希望见面。”谈话约有一小时,魏德迈对蒋介石必恭必敬,用美国部下对长官的礼节对待蒋介石。蒋则满脸笑容,表示欢迎魏的意见。已往史迪威傲慢专横,不把蒋放在眼里,结果弄得很僵,魏则一反史迪威的作风,对蒋表示顺从。帝国主义者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使出各种不同的嘴脸。

    美帝对蒋军的补给、装备、训练措施

    装备国民党军队的目的、方针和实施办法:

    甲、目的方针 : 使国民党担负供给对日作战较多的陆军,以补美国人力与陆军兵力之不足。而当时的直接目的是打开一条接受美援的陆上交通线,开放一个最近的海上港口。质言之,即打通中印公路和仰光。当时史迪威认为印度的英国军队靠不住,必须主要依靠中国的军队。这一点是史迪威亲自同廖耀湘谈过的。

    根据上述目的,由美国出钱出装备补给,国民党出人,所以得由美国选择装备哪些部队,从而为引起蒋介石与史迪威的摩擦矛盾的原因之一,魏德迈仍然继续上述的目的及方针。

    乙、实施办法 :当时决定首先补充扩大驻印军六个师,并着重装备之,作为打通中印交通的主力;其次是从国民党驻云南部队中,找出一部分较有战斗力的部队就近加以装备、训练、编组,于驻印军进至预定目标时(密支那地区),配合作战,进出怒江西岸,夹击日军。

    为了进一步迅速取得美械物资,配合当时美国在西太平洋逐岛尔后越岛进攻,当时曾计划随中印交通打通后,再打开一个直接出太平洋的海口,并计划把当时已编练好与作战较有力量的驻印军海运至西太平洋麦克阿瑟作战地境之内,在中国东海岸协同美军登陆,再以由美国装备整训的国民党部队,由内陆配合打出去,接应登陆的部队。所以当时史迪威决定在云南国民党部队之外,再在湖南和广东、广西地区选择若干部队,加以装备训练。在桂林、芷江、衡阳,曾组织大规模空运基地、训练学校与基地仓库。

    为了接应美军由东海岸登陆,史迪威象在印缅战役组织 V. Force (利用土著居民组成敌后活动的侦探、搜索、情报和游击部队,从空中补给联络)一样,组织一批敌后活动部队,即后来改编为交警的由戴笠与美国人成立的特务武装。以上计划是史迪威拟订,魏德迈仍继续执行的。

    丙、装备国民党军队的实际情况 : 据廖耀湘所知,由史迪威经魏德迈前后装备的国民党军队共三十九个师,至马歇尔来华调处时为五十七个师。据徐远举所写有关萧毅肃的材料,美帝每天从印度以五十架飞机运送武器到云南方面装备国民党三十九个师。徐远举听郑介民说,在1948年美帝又装备了国民党十二个师。据说那时有武器无弹药,美帝又把关岛所存的一批剩余物资廉价卖给国民党。据覃道善所知,美帝装备蒋军十个军计三十个师。又由于国民党军当时每师的人数不同,不能携带规定的装备数量,有半美械师、全美械师,有以两个师的装备分配军属的三个师,自行调拨,因此数字参差。根据覃道善、韩濬、廖耀湘等所写的材料,以装备三十个师计算,除新一军、新六军所辖六个师在印度装备外,在国内装备的共有十个军,其番号如下:第二军、第五军、第八军、第十三军、第十八军,第七十一军、第七十三军、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三军、第五十四军。

    美械装备陆续运到,蒋嫡系部队和地方部队都争取美械,于是原定的十二个军各部队的装备数字也不能获得齐全,形成各军、师的装备数量各不相同,仅能大致相同的怪现象,将步兵轻武器抽出一部去装备第六十二军、第四十六军、第五十二军。

    美械装备的师,全师有冲锋枪约一千零八十枝,卡宾枪约五百四十枝,步枪约四千五百枝(新一军、新六军每师有步枪七千余枝),重机枪七十二挺,轻机枪约二百七十余挺,六〇迫击炮约一百七十门,八一迫击炮约三十六门,山炮十二门。此外尚有军属榴弹炮(10.5cm)十二门和军师工兵和通信器材等等。

    训练与补给的机构:

    这部分也是史迪威创始,由魏德迈继续规划的。当时美帝首先在印度兰姆伽成立训练总机构,包括以训练美械装备的国民党部队各级部队军官,首先训练驻印军官兵与云南国民党接受美械的部队军官。有战术训练班、步、炮、工、通信兵训练学校。在印度那合尔成立一个训练国民党空军的机构。尔后史迪威在云南昆明及广西桂林成立训练机构,内包含各兵科学校,并由此训练机构直接装备训练特种兵部队,如10.5重炮部队等。其计划及创始人是史迪威。魏德迈来华后,全盘接收其班底,并继续执行和发展其已创始的计划。在抗战结束时,美帝在国民党区域的训练机构,计参谋训练学校一个,步兵学校、炮兵学校、中美混合空军学校各一个,中美联合训练陆军学校两个,特别训练班五个。

    在云南负责装备训练、控制国民党军队的是美国准将窦尔恩。在桂林主持的,也是史迪威由印度兰姆伽调来的干部。

    在补给方面主要为装备,包括械弹、车辆、油料、被服等之接收储存与运输,全部由美国担任。当时后方补给基地为印度之加尔各答,在印度东北部之阿萨姆的里多地区铁路终点,设有美国专门补给驻印军与中国境内接受美械装备部队的大仓库群及大空运机场。这也是驻印军与协同作战之美军进攻缅北时(1943-1944年)的兵站基地,尔后又成为云南美国装备的国民党军队械弹汽油等军援物资补给基地。

    在云南昆明地区组织大转运基地与各种物资储备仓库,并建立能起落重型运输机的大机场。昆明一地不够,尔后又在昆明以东的霑益和宜良两地建立机场与仓库。与在桂林建立一个大训练教育机构的同时,并建立一个大补给基地,扩大该地机场,建立各种物资储备的大仓库。这些设置后来为日军所占领摧毁。

    桂林失陷后,美方(魏德迈时代)积极建立贵阳中间补给基地与湖南芷江前进补给基地。在日寇投降时,芷江已成为美国在中国设立的最大补给与空军基地之一。

    关于运输问题:

    甲、空运 : 当时运输,主要靠空运,完全由美方负责。当时经由著名的驼峰由印度至昆明,再由昆明至重庆、桂林及其他各地。美国建立了经常的繁忙的空运班次,在印度和缅甸战场上,主要也依靠空运。担任这一任务的为美国第十三航空队。印度至昆明和昆明至其他各地,似也由第十三航空队加上中国境内陈纳德指挥的空军部队担任,详情不大清楚。

    乙、汽车运输 : 由印缅至昆明,再由昆明至桂林,尔后贵阳与芷江地区间短途军用物资,尤其补给美械装备各部队的军援物资,几乎完全由美国汽车部队担任。如由霑益与贵阳至芷江补给第四方面军械弹的公路运输,就是由美国汽车部队担任。当时在印缅有一个汽车兵团,专门补给驻印军部队。中印公路打通后,这些部队扩大了,主力调到中国。

    丙、美国在中国负后勤主责以供应中国美械装备部队与驻中国美军的负责人是戚弗斯(Cheves)。此人原在加尔各答负驻印军与驻印美军补给总责,是史迪威用的人。魏德迈来华后不久,就打通了中印公路,军运大增,必须有一重要而熟悉这方面全局的负责人,所以把戚弗斯由加尔各答调至昆明负上项责任。尔后他还兼国民党XX的名义。

    打通中印公路经过

    打通中印公路,开放后门这事,由史迪威规划开始执行,并已完成了打通该路最艰巨的一段,即由印度至缅北密支那的一段。魏来华时,即举荐索尔登(Sulton)将军指挥驻印军,会同由美国装备的云南国民党部队(卫立煌指挥的远征军),由怒江会师畹町,约在1944 年10月间,就开始了这个战役。驻印军由缅甸密支那向八莫、南坎攻击前进,会同英军打下了卡萨(密支那至曼德勒间的大城市,伊洛瓦底江的水陆码头),另部由卡萨八莫之间的小路南进,截断畹町至腊戍间的交通。约在10月中旬,驻印军到达了南坎,接近了腊戍至畹町的公路。适逢日寇在桂柳会战之后,以一部兵力向贵阳进军,引起了蒋介石与初到重庆的魏德迈惊惶失措。美帝惊呼“不能让重庆垮台”的口号。魏德迈建议蒋介石与东南亚盟军统帅协商,命令索尔登将军把缅甸战场上正向畹町腊戍公路前进的新六军主力空运回国,以拱卫重庆,而免蒋政权崩溃。

    中印公路就当时军事、政治、经济情况来说,这条公路是有很大价值的。当时美军物资的进口港是加尔各答,由加尔各答有铁路直通里多以北的山脚,美帝在里多建筑有大飞机场、大仓库,随着驻印军的进展,在猛关南北,都建设有飞机场和仓库。这条公路,成为蒋帮接受美援重要的输血管。史迪威在驻印军前进时,跟着就修了一条公路与油管。中印公路打通后,还不等于修通。魏德迈继史迪威的计划将全线修通,把油管一直延伸至昆明,即由加尔各答经缅北直达昆明。这条公路,据说是世界上最难开辟,而且造价最高的一条公路。这条油管,据说也是当时最长的油管。由于美帝急于要利用中国方面的人力,而蒋帮急于要得到美帝的大量物资援助,所以用最大的力量,终于打通和修通了这条公路和油管。

    魏德迈对桂林、柳州沦陷的惊惶

    桂林、柳州沦陷,魏德迈的不满:

    1944年11月11日桂林,柳州相继沦陷,11月14日魏德迈在惊惶的心情下,在重庆蒋介石住宅与蒋会谈。 魏向蒋叙述桂林撤退的混乱情形,并对蒋部队不战而退,只两天失陷桂林、柳州表示不满。他说到桂林是美帝经营很久的前进补给基地,那里有设备较好的飞机场和仓库,还有一些训练和补给机关,桂林撤退时,均行破坏,损失很大。他说尔后前进补给基地设在哪里成为目前的重要问题。

    美帝抢救蒋政权:

    1944 年 11月29日,日寇已越过河池、南丹、六寨进入贵州。当时蒋美方面都不明确日军的真正企图,判断日军有可能以打通大陆交通线作掩护,实际上向重庆进军。美国人认为如果日寇向重庆进军,重庆就可能垮台,耽心蒋介石可能同日本妥协。所以美国人有“不能让重庆垮台”、“我们不能失去重庆”等说法。美帝不希望其走狗蒋介石这样垮台。当新六军从缅甸八莫前线空运回国的时候,廖耀湘曾向索尔登将军建议,完成打通中印公路这个功亏一篑的任务后再空运回国。索尔登说,那时恐怕太迟了,我们不能失掉重庆,失掉了重庆,中印公路与仰光海口开放,都再没有用处。这不仅是中国战局攸关,也有关盟军大局。可见美帝挽救重庆蒋政权的决心了。

    当时贵州情况紧急,蒋介石要魏德迈调动美国空运部队,从西安空运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两个军增援贵州,问魏调集大量空军有无困难,要多少运输时间,需要作哪些准备?魏德迈询问周至柔关于西安、宝鸡飞机场设备情况,又问美机 T.46、T.47、T.54型运输机使用西安、宝鸡飞机场有无困难?周至柔作了答复。魏又问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的编制、装备情况,林蔚作了答复。于是魏回答蒋说:“可以调集足够使用的美国空运部队。”又说:“作好准备工作,下达运输命令后,五十个小时内,美国首批空运部队可以到达西安。如待运部队预先作好准备,飞机不在飞机场上停留过久,七日至十日内,可以将两个军全部运至贵州。”蒋介石听了很高兴,当面指示周至柔与魏德迈即刻会商有关空运的一切准备问题,认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大空运。

    与蒋介石要求魏德迈空运汤恩伯部队的同时,魏向蒋建议说,为确保四川,必须守住贵阳;为万全之计,建议调驻印军的新六军空运贵州,确保贵阳。蒋介石同意了魏的建议,决定调新六军即日空运云南霑益,转用于贵阳战场。据廖耀湘的所知,魏德迈令知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将军立即派飞机把新六军空运回国。索尔登遵照办理,把新六军由八莫、密支那、猛拱与前线直后方简易机场,同时日夜起飞空运。不仅把人员武器装备,而且连同马匹,大批吉普车、拖车,轻重炮,都空运至昆明、霑益、宜良机场着陆。约五天工夫就空运完竣。据美国人说,这样大规模的连同骡马都在内的紧急的空运,连他们在那里的美国人都尚是第一遭。由这些建议和措施,可以看出当时魏德迈对于挽救国民党失败的危机是如何担心和努力了。新六军集结霑益准备车运贵阳时,日寇的先锋部队已在贵州独山附近与汤恩伯的部队接触,由于日寇兵力受阻,自动向柳州撤退。新六军就作为蒋介石与魏德迈手中的直接战略预备队。

    美帝空军惨炸中国人民:

    桂柳会战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率长官部逃至六寨时,被美国空军误认是日寇的追击部队,加以疯狂的轰炸(一说美空军恨张发奎等不战先逃,欲用轰炸手段阻止其向后狂奔),炸死炸伤中、少将幕僚,包括参谋长在内共十余人,校尉级和士兵很多。又美工兵在河池南丹附近炸桥梁,将过桥的难民炸死甚多。两事发生之后,魏德迈在中美参谋会报提出这一情况,蒋帮方面的汤尧、张秉钧、郑介民等都认为应该加重处分美空军负责人员和工兵指挥人员。

    魏德迈狡辩,说应由张秉钧和汤尧二人负责,说什么后方勤务部应预先收容难民,以免阻塞战场,妨碍战斗部队的战斗行动;而军令部早应将陆空联络信号,通知地面部队,严令实施,才不会有这次误会。

    汤尧抗辩说:“从任何学理上,找不出应由后方勤务部管辖难民的条文。”

    魏说:“清扫战场开辟道路,怎说不是后方勤务?”

    汤说:“那是追击敌人,在战斗部队追过去之后的勤务。在退却时,后勤部队要先撤退,怎能替战斗部队清扫战场?而且本部组织法,并未规定有这项任务。”

    魏说:“我现在就命令你担任这项任务。”

    汤说:“我无权力担任这个任务,要看俞部长肯不肯接受你这个命令。”

    魏愤怒离座去找蒋介石吵闹,蒋迫不得已作了以下的措施:

    (1)派社会部部长谷正纲到贵阳去收容难民;

    (2)扩大中美参谋会报组织,增加军政部长陈诚、军令部次长刘斐、后方勤务部副部长端木杰,调齐福士到昆明担任中国战区后勤司令,汤尧为副司令兼昆明补给司令参加,以解决这一问题。

    湖南雪峰山的反攻:

    衡阳失陷,守军方先觉投敌,蒋军一泻千里。魏德迈建议蒋介石,要第四方面军在安江、洪江坚持抵抗,美方则以大量械弹补给第四方面军,并把新六军空运芷江,在芷江建立基地。魏集中美国在中国与印度的空运主力,象由缅北空运新六军一样,在几天之内就把该军主力集结在芷江,并立即派遣先头有力之一部,进据沅江上游重要城镇的安江与洪江(离芷江各约四十公里的重要外围据点),稳定了战局。然后再举整个第四方面军全面反攻,以新六军作战略预备队直接支援,反攻得到了成功。这是当时所宣称的雪峰山战役。这一战役中的日军,是确遭击败被迫撤退,挽回桂柳战役国民党军闻风溃逃不可收拾的情况。当时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与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代表魏德迈亲到芷江前线视察布置反攻。在缅甸的索尔登将军也由缅甸飞至芷江,观察美国在中国战场上第一次帮助中国作战补给状况,并为他指挥过的新六军打气。

    打开直通太平洋海口的作战计划

    1. 芷江战役后廖耀湘所知的情况:

    芷江战役以后,廖耀湘曾建议何应钦与麦克鲁乘胜收复衡阳,打通湖南与广东的交通线,以新六军沿芷江、邵阳、衡阳公路推进,作进攻衡阳的主力。何应钦当时认为有考虑的价值。

    麦克鲁则断然对廖说,新六军是蒋介石与魏德迈的直接战略预备队,不能轻易使用,还有更重大的任务;应马上利用机会加紧补充兵员,加强攻战训练,加强汽车成队运输与空运之研究和训练。他随即命令芷江美国基地发给大量训练弹药与练习汽车成队输送的汽油。至于下一重要任务是什么,他未明说,但意味着是要开放一个直通太平洋的港口。

    尔后廖同新六军总联络官费利浦谈论这一事件时,费利浦说:“应该在太平洋上打开一个直接海口,一条四万吨的海船就可轻易解决多少问题。”

    当时也谈到开放海防与广州的可能性,因为这是中国腹地和西南抗战根据地和太平洋上美国麦克阿瑟军队最近而又有铁路连接中国腹地的近代大港口。当时判断以开放广州的可能性甚大。日寇投降后,麦克鲁与廖同到南京受降,麦克鲁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廖。

    即美国准备协同中国开放广州,准备把新六军与驻印军在缅北的其他部队一举空运至广东、福建边境某机场降落。直趋香港、广州与美英登陆军队会合。第四方面军则直出衡阳以阻止武汉日军南下之计划。

    2. 魏德迈与蒋介石商谈这一作战计划:

    魏在1945 年1月中旬,带其参谋处长顾德门到蒋介石住宅与蒋会谈,并有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外事参谋皮宗阚和杜建时在座。会谈内容是研究所谓“修订的作战计划”,魏携有修正的作战计划要图一张,上面显示着敌军与蒋军的一般态势和作战指导的一般标示,并附有作战计划全文。兹简述其要点如下:

    甲、敌情判断: 敌人在长江以南,从武汉至广州,从衡阳至海防(兵力数目记不清),其主力集结衡阳广州两地区,其他粤汉、湘桂两路及全部区域占领要点,兵力分散,配备稀疏,随处都可突进和渗入。目前敌军的企图,是要巩固武汉至广州、衡阳至海防区域内的占领,保持其自东北至南洋的南北联络,以便依据大陆对中美联军作持久战。

    乙、作战方针:是要收复广州,打开海口,打通粤汉路、湘桂路交通线,于广州衡阳两地区分别组织两个会战,先收复广州打通海口。在广州地区歼灭敌人后,即向衡阳地区进攻,务期于两个战役中歼灭现在湖南、广东、广西地区内敌军主力部队。

    丙、作战准备与开始作战时间:自1945年2月开始作战准备,俟美国海空军控制全部太平洋及中国南海海域后,即开始进攻。预计不迟于1945 年6月30日。

    丁、作战部署:

    (1)对广州的攻击部署的编组:由美国军官索尔登少将任指挥官,直接受中国战区参谋长兼中国战区美军司令魏德迈指挥,所属部队有新一军(孙立人部)、新六军(廖耀湘部)、第六十二军(林伟俦部)、第四十六军(黎行恕部)、美国海军陆战队一个加强师(或一个军团,记不清楚),英国陆军一部。

    (2)对衡阳攻击部队的编组: 指挥官由蒋介石指派中国高级将领担任,在作战指挥上应多考虑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的意见。所属部队为第三方面军汤恩伯部、第四方面军王耀武部、第三战区顾祝同之一部、第九战区薛岳的残部。

    (3)对越南攻击部队的编组: 第一方面军卢汉部、美海军一部,卢汉任总司令。

    (4)预备部队的编组:预备军司令长官杜聿明。

    (5) 空军: 战略空军,美国航空大队;配属空军,中国航空队。

    (6) 补给: 对美式装备部队的补给由美国后勤部担任。

    戊、攻击准备行动:

    (1)攻击广州的准备行动:

    第一方面军沿滇越铁路向海防方面压迫敌人,但避免决战,务求以攻击手段逐渐消灭敌人小部,以达到牵制敌人于海防地区之目的。

    第二方面军首先克复南宁,将指挥中枢推进到南宁,占领南宁后,即以六十二军、四十六军为基干,分别在广东、广西收集各地游散部队、地方团队及各处壮丁编为志愿军,穿着当地农民服装,装备美国轻武器及现代通讯和破坏器材,以间隙突入战法,深入广东、广西各要点,以游击方式分别消灭敌人小部队或可能消灭的较大部队,并破坏敌人交通通讯,务使第六十二军、四十六军到达广州地区后,即并归对广州攻击部队内,受美国索尔登指挥。

    第三方面军首先克复桂林,将指挥中枢推进至桂林,然后向湖南衡阳、耒阳之线逐步前进,分别消灭敌人据点,在我军进攻广州时,务能在衡阳、耒阳之间,阻止长沙、衡阳敌军向广州方面增援。

    第四方面军沿洞庭湖南侧沅陵、常德向衡山地区前进,分别消灭敌人据点,在我军进攻广州时,务能在衡阳西北地区牵制衡阳之敌,阻止衡阳之敌沿粤汉路向北逃窜。随情况发展应与第三方面军对衡阳之敌形成战略包围的态势。

    新六军在适当时机用美国航空大队运输机空运至第七战区内,在广东梅县西南地域内的飞机场着陆,如情况许可,着陆后即向河源方向前进,准备协同中美联合登陆部队进攻广州。新六军直接受美国指挥官索尔登指挥。

    新一军在索尔登直接指挥下在缅甸原防地待令,在适当时间从仰光用美国登陆艇运到广州附近海域跟随美国海军陆战队加强师在广州湾登陆,协同美军加强师、新六军,第二方面军的六十二军、四十六军向广州地区敌人进攻。

    美国海军陆战队加强师在适当时机由魏德迈指挥到达广州附近海域,在广州湾附近强行登陆,尔后即归索尔登统一指挥。

    美国部队一部与美国陆战队登陆同时,在香港、九龙等处强行登陆而占领之。在攻击准备行动完成后,由蒋介石,魏德迈决定开始攻击日期。在广州会战中,务期能全部歼灭广州地区之敌并占领广州地区,开辟海口。进攻广州时,由魏德迈负责调动美国大量战略空军参加战斗。

    (2)对衡阳的攻击计划:

    第三、第四方面军,在策应广州地区会战的同时,随情况的转移,利用各种机会,形成攻击衡阳敌军的有利态势。

    广州会战胜利结束后,根据当时情况,将攻击部队转用衡阳方面,具体计划,在广州会战结束后再行策订。

    蒋介石在会谈的当时就表示同意魏德迈的修订计划。随后又问魏德迈怎样在广东、广西以六十二军和四十六军为基干编组”志愿军”的问题。魏答,以该两军为领导基干,组织广东、广西地方武力,配备美国轻便武器以及美国新式通讯和破坏器材,在广大地区内进行游击战,使游击战与正规战相配合,进展可期迅速。蒋介石说,曾在湖南南岳设有游击训练机关,几年以来训练了不少游击干部,可用这些人担任组织“志愿军”,又戴笠主办的“中美训练班”,在各战区均设有游击部队,可装备他们,让他们担任游击任务。魏又说,游击部队最好是由游击区内当地人组成,熟悉当地情况,才能展开游击。蒋说,从现有的游击队中挑选广东、广西人或熟悉地方情形的人去担任,不必另行组设新游击队。后来魏好象是已经体会了蒋不愿以美国武器装备广东、广西正规部队和地方团队的心思,没有再坚持他的意见。

    关于补给问题,魏向蒋保证驻印军及美械装备的部队作战需要的武器弹药、通讯器材、车辆汽油等的补给,由美国后方补给机关直接负责供应,保证充分补充。

    魏德迈又向蒋介石说明,美国空军将在反攻时期投入前所未有的大量空军,配合陆上作战,并要求蒋介石指令扩大芷江以及第九战区的资兴与第七战区的梅县等处飞机场。最后魏对蒋说,这次计划是以美国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和美国的装备补给运输配合中国陆军的大会战,一定可以战胜敌人。这个计划因日寇投降并未实施。

    中美参谋会报情况

    1.参谋会报的组成:

    魏德迈到重庆后,住大溪别墅。他为了了解情况,就要求每星期开中美参谋会报会二次,双方交换情况,由他以中国战区最高统帅部参谋长身份亲自主持会报。美方参加的为美军参谋长马克鲁少将,后勤业务主持者齐福士中将,汽车运输专家某上尉和主管后勤的上校参谋一人,主管作战的上,中校参谋各一人,主管情报的上校一人。中国方面参加者,后方勤务部参谋长汤尧,军令部第一厅长张秉钧,第二厅长郑介民,担任翻译的中将高级参谋何世礼,少将高级参谋刘耀汉。但到了十二月,魏德迈鉴于许多重大问题,汤、张、郑三人都不能负责决定而扩大了组织,由陈诚、刘斐、端木杰参加。

    2.业务内容:

    最初只交换中美双方情况,只限于中国战区范围以内的情况,如敌人到达地区,我军空运情况,美军空战及轰炸情况照片等。后来逐渐扩大业务,举凡作战计划应互相抄送一份,尔后即作为会报决定的计划,再交由中国的主管部门用蒋介石的名义发号施令。凡中国向美国要求援助(如美械装备中国部队、战略空军的推进、补给物资的增加等问题)和美方要求中国的事项(如美国空中堡垒到华后使用特别机场的建筑,和由印度到中国的输油管铺设等问题),都通过中美参谋会报加以决定。但人事调整及部队调动,彼此互不干涉。作战计划及补给计划,仍由军令部和后勤部草拟,由魏德迈决定。但内容多不更改,只由魏加一“X”或“W”等符号,即作为中美会报所决定的计划,再交回各主管部用蒋的命令实施。至于重大问题,如美械装备某部队的问题,概由蒋最终决定,魏从未坚持过,充其量如青年军的装备,魏只说“现在尚无这种多余武器运来”而已。这大概是受了罗斯福指示,免蹈史迪威复辙陷于僵局之故。但看魏于1947年7月第二次来华对蒋态度傲慢,对记者宣布国民党政府上下贪污,官员腐化无能,不给蒋留丝毫余地的情况,可知魏在当蒋参谋长时还是“忍辱负重”哩。

    3.参谋会报所决定的重大事项和魏德迈的一些指责:

    就汤尧所了解,1944年10——12月有以下的一些情况:

    甲、决定的重大事项:

    (1) 魏认为反攻后不能用战区的战斗序列,更反对战斗序列的时时变动和越级指挥,即不通过手臂来指挥手指的做法。他说:“这种反攻部队应不受战区的限制,也不能受战区的指挥。指挥的人,必须是资历最高、能符合战区司令长官众望的人。”所以决定在1944年12月成立一个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以何应钦任总司令,下设四个方面军,撤销远征军司令长官部。

    (2)魏坚决主张兵员的给养,一定要使每人每日有三千六百卡罗里的热量,所以每人每日必须吃肉半磅,黄豆或花生米四分之一磅及少量奶制品、水果、油盐等。当时何应钦曾以“中国人从幼不必吃肉,只吃饱就行了”,俞飞鹏曾以“补给鲜肉为难事”来推诿,都遭到魏德迈无情的驳斥,说:“最好你们留着肉给日本人来吃。”

    (3)举凡武器弹药服装一切战斗物资,由美方供应,但主副食除外。魏说:“我不能从一万多公里以外的美国去运粮食肉油来中国作补给之用,你们的粮食做什么用的呢?”

    (4)魏德迈规定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指挥的各部队,由美国SOS 直接补给;旧的各战区守势部队,则由美方供应物资,通过原后方勤务部进行补给。

    (5) 魏建议成立一个战时汽车运输统制局,由俞飞鹏兼局长,以统一征用商车。

    乙、魏德迈对国民党的一些指责:

    (1) 魏反对成立青年军,说:“为什么穷人(指普通兵,均系强拉穷人来当兵,或富人出钱买穷人来替代当兵)和富人(当时决定召集青年学生编成青年军,而学生当然是富人的子弟)的儿子服兵役,也不一样呢?如果是一样的话,为什么又另外编成什么青年师青年军呢? 难道穷壮丁来当了兵就变成了老年军吗?”这是在1944年12月中美参谋会报上,根据中方提出青年军的武器问题,魏德迈说这番话的,所以他没有给青年军以装备。

    (2) 魏指责蒋军汽车部队卖黄鱼票,回空搭载商客货的办法(原先各汽车部队的驾驶兵,都偷卖黄鱼票,搭载商人商货。自魏到华后,首先用几个技术顾问配属汽五团钱立部,钱立怕这些丑事给美国人知道,所以公开由该团部统一卖票分配各车运输,巧立名目为回空征油费)。魏德迈说:“回空车应给战场服务人员免费乘坐,除了装不下之外,须尽量给人利用。因为他们也是为战争服务的,为什么要他们出钱。至于商人商货,只应由商车运输,必要时商车还要征来军运。”

    (3)有一次魏到西安视察,胡宗南为讨好起见,除了周到地招待以外,更选训练最好的部队作战演习给魏看。当时天寒地冻,士兵犹赤足无鞋袜的奔走,在已割过的高粱地上,一不小心赤足踏在锋利如刃的高粱桩上(俗名高粱茬子),刺入足心,鲜血淋漓,而仍要表示精神,不稍停留。魏在一次闲谈时说:“中国人真勇敢,也富于爱国心,否则他们会投降敌人的,不知为什么带兵的人这样不人道”

    (4) 魏主张第一线战斗部队除在前方作战之外,其余一切政治、经济、交通、卫生,都应划归后方勤务部范围,一则免伤指挥官的脑筋,使能专心运用战术争取胜利;二则一切为了胜利,才能配合军事,不能听其各自为政。

    (5)有一次魏在中美参谋会报上宣布:“今后再不准中国军官的女眷搭乘美国军用飞机,本来我们不反对你们人员乘坐便机便车,因为这次由江西飞重庆的便机,经过衡阳上空时,飞机发生故障,我们的空勤人员都准备跳伞了,机上有你们军官的女眷几个人,她们胆小,不敢跳伞,而美国人都养成对女人的‘礼貌’,不肯强制她们跳,又不忍看着她们死,迟疑间机落人亡,只一驾驶员先跳未死,回来报告。我们训练一个空勤人员不是容易的,这样牺牲太不值得了。你们的军官为什么要携带家眷呢?现在不是打仗吗?如果要解决性欲,可以嫖妓女。当然,我不管这些事,但不准再搭乘我们的飞机了。”

    (6)关于军事最高组织,他反对用委员会制度,他说:“应该由国防部统一军令、军政而由参谋总长以元首名义指挥陆、海、空、勤四个总司令。部长则隶行政院,联络政治军事,使之协作。”这就是所谓总长用才、部长用能,亦即抗日胜利后蒋帮设立国防部长的先声。据美国军事代表团说,这是世界上最新的制度,连美国也只是才研究出来而尚未及实施的制度。

    (7) 魏德迈的唯人才主义非常强烈,只要是人才,品德和政治背景,并无关系,如齐福士的贪污案都不在意。他认为这在对外战争中是没有关系的,甚至敌人也可利用。他曾介绍管押在重庆集中营里的希特勒德国的两个军人给蒋介石当顾问,说他和那两个德国人是德国陆大的同学,深悉其军事长才。那时蒋政权已对德宣战了。

    (8) 魏反对粮食征购,他说世界任何文明国家,都是向农民征收现金税,而把现金交给军队,随时随地再向农民购买所需要的粮食,这样可以减少运输之繁。

    美帝帮助蒋介石抢劫胜利果实

    1.麦克阿瑟命令日寇向蒋帮投降:

    麦克阿瑟以远东盟军总司令名义命令日本政府与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在中国战区的日本军队(包括越南日本侵略军)只能向蒋委员长(当时所谓中国战区统帅)及蒋委员长所属之军队投降。这无异是命令日本政府与在中国的日本军队不能向中国共产党军队投降,有力地帮助蒋介石下山抢夺胜利果实,并使之“合法化”。1945年8月日本政府宣布投降后,冈村宁次立即派遣其总部参谋处长金井武夫至湖南芷江,第一次向何应钦(当时陆军总司令)接洽投降。在仪式上萧毅肃(陆总部参谋长代表何应钦)、麦克鲁(魏德迈的副总司令并充何的美国总联络官),就根据麦克阿瑟上述命令,命令金井武夫转令冈村,中国战区的日本军队无条件地向蒋介石及蒋介石所属军队投降缴械。金井武夫当即无条件接受并转报冈村。

    何应钦要日伪军控置所占领的地区和要点要线,等待国民党军队之来到,并坚决拒止共产党军队之接收,必要时可以防御反击,这也是在第一次接见金井武夫时用备忘录规定的。所以解放军接收天津、开封、郑州日本侵略军时,日寇竟敢公然抗拒回击,就是根据何应钦转奉麦克阿瑟的命令的结果。

    2.魏德迈集中飞机空运国民党部队抢占重要城市:

    魏德迈根据麦克阿瑟上述命令,立即集中中国与印度境内所有美国军用与民用飞机空运军队,帮助国民党抢占京、沪、平、津各大城市。首先集中空运驻湖南芷江的新六军至南京(1945年8月16 日起),控置日侵略军总部及冈村宁次,压迫他绝对服从何应钦和蒋介石命令。接着又把上项飞机集中广西柳州空运九十四军和汤恩伯总部至上海,抢占上海这一工商业中心与沿海的最大城市(1945年9月4日起开始空运九十四军)。尔后再集中空运九十二军至北平着陆。而上述三大城市都是长期以来为解放军敌后武装所层层包围着的。没有美国空军帮运,则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当时不可能占领,最低限度不可能迅速到达这些城市。

    3.美军抢占天津、秦皇岛等广大地区:

    1945 年8月下旬,解放军向天津日本侵略军进攻,迫其投降缴械,曾发生激烈的战斗。冈村报告何应钦请示,当令坚决反击,并给冈村以1945年8月23 日那个反动命令,称解放军为“股匪”,命日军坚守天津、开封、郑州等据点,必要时尚应向解放军“收复失地”。何应钦当即汇报蒋介石,蒋介石大为震动,也震动其美国主子。蒋立请美政府与魏德迈援助,请美国派兵占领津沽至秦皇岛一带地区,以免万一落入共产党之手。蒋美当时还制造一种恶毒谣言,说蒙古及苏联军队已秘密进至张家口地区,准备帮助共产党军队占领平津,以作为美侵略军登陆的理由(当时对外面则说帮助受降和遣俘)。 这些谣言是当时何应钦陆军总部的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告诉廖耀湘的。据麦克鲁说,这些情报来自冈村宁次总部。他还说:“美国必须派军队先在天津、塘沽、秦皇岛一带登陆以帮助国民政府军队接受平津及华北日军的投降缴械,不使这些要点落入共产党和苏联之手。”当时即已暴露美帝反共反苏、觊觎中国的真面目。

    美帝军队占领上述滩头阵地之后,首先以军舰三十余艘从越南海防把五十二军运至秦皇岛登陆。又于1945 年11月11日由上海把十三军运至秦皇岛登陆,并以飞机援助上述两个军立即攻占山海关,长驱进入东北,第一步跃进至锦州,再跃进至沈阳。与此同时,美海军又昼夜帮助蒋介石从海上运输侵占东北的后续部队。1945 年 12 月下旬,美帝海军从上海运送新六军,尔后由广东运送新一军经秦皇岛登陆侵入东北。尔后又从越南海防把五十三军周福成部和云南六十和九十三两个军海运东北,还有七十一军和几个交警总队也从海上经秦皇岛运入东北。秦、葫两岛,后来就成为美国补给侵略东北解放区国民党部队的主要海口。

    美帝之所以出这样大的力量,从海空帮运蒋军队侵犯东北,就是要经蒋介石之手控制整个东北,作为反苏反共的根据地。廖耀湘听说,杜鲁门在1945年8月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字以前两三天打电报给蒋介石,要求中国不要在条约上签字(以前是美国赞同过的)。 蒋介石曾立即打电报给宋子文不要签字,但宋接到和译出这个电报之前,已经签了字,再没有办法反悔。当时美帝已感觉它那时的力量已远较雅尔达时代大得多,想经蒋介石之手,推翻雅尔达协定,以遂其独霸满蒙的阴谋。

    据于斌告诉廖耀湘,1947年7月22 日魏德迈第二次来华,曾到东北实地考察,结果认为蒋介石再不能控制东北,必须美国亲自出马设法控制东北,否则东北就会落入共产党和苏联之手。因之他建议美国,通过联合国托管东北,以达到控制东北的目的。但是必须蒋介石同意,美国才能出面。所以魏德迈在南京力劝蒋介石出面请联合国托管东北,由美国用联合国名义把东北拿过来,但当时蒋介石尚为着个人“荣誉”打算,不敢在9.18 以后再来一次卖国勾当,没有答应。于又说,魏第二次访华回国后,竭力主张美国应立即大规模援助蒋介石,否则蒋介石难逃失败的命运。魏在美国参众两院外交委员会作证时,竭力鼓吹援助国民党政府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最后外交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忘其名)问魏德迈这样一个简明扼要的问题:“蒋介石是否代表美国利益?”他并要魏负责想一想之后,不要讲其他的话,只用 yes 与 no,即“是”与“不是”简单地回答。魏在考虑后,肯定断然回答yes 即“是”。当时美国两党反苏反共政策只有一个,但在作法与方式上内部有所争论。在援助蒋介石问题上,也有不同的意见。但自魏第二次来华后,美国援助蒋介石又趋积极,派来更多的军事和其他多种顾问,扩大了美国驻国民党以巴大维将军为首的军事顾问团。约两个月之后,战争贩子布立特提议以十三亿五千万美元的代价动员中国四亿人民在麦克阿瑟指挥下对苏作战,并说:“这对美国是一个极大的利益。”国民党政府对布立特提议表示欢迎。也就在这时,即1947年10月27日美国通过中美救济协定,以二千七百万美元物资援助国民党打内战。

    1945年12月间魏德迈在上海曾对廖耀湘说:“我不久以前曾到印度加尔各答和印度东北部里多地区,那里美国的 SOS(即后勤部)的许多大小仓库中,不知有多少援助国民党和补给美国军队的械弹和其他军用物资。当时美军大都复员回国,这些仓库里的物资正设法处理,准备烧毁了事。我看到那些械弹物资,现在都是国民党军队所急需(!)的物资,我要他们不要烧毁,并已采措施,从加尔各答由海道运至京沪地区,准备交给国民党军使用。”以上都说明美帝帮助蒋介石抢夺胜利果实,进行大规模内战,一系列的阴谋措施和美帝侵略中国的野心。

    (五)魏德迈二次来华在天津和东北的情况

    魏在天津的情况

    1947年8月天津市长杜建时接行政院及北平行辕的来电,说魏德迈将于8月某日来天津,其目的是为了解天津情况,饬注意防范不利于国民党的人与其接近。与此同时,杜建时接到魏德迈及其随员伍上尉分别来电,说他们将去天津。(伍上尉是广东台山人,生于美国旧金山,曾在苏州东吴大学和美国加州大学毕业,通中美两国语文。1944年魏第一次到重庆时,由杜建时介绍充魏的随从副官,担任翻译工作。魏回美国时,伍随其回国。1947 年魏第二次来华仅带伍上尉一人随来。)

    魏德迈于 1947年8月到达天津,住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家中。 据在天津的美国商会会长何德士说:“魏到达天津的当天晚上,由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召集美国领事馆高级人员及在天津的一部分美国商人座谈。魏向他们询问:

    (1)天津的金融情况;

    (2)天津人民(指资产阶级)对蒋介石及其各级政府的支持情况;

    (3)美国海军陆战队进入天津时,天津市政府及天津人民对美国军队的态度。”

    魏到达天津的下午,其随员伍上尉对杜建时说:“魏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中国的具体情况,主要是了解中国人民(指资产阶级分子)是否支持蒋介石及其政府。美国执政人中,很多对蒋介石印象不好,认为如要改变国民党政府的颓废现象,必须迫使蒋介石放弃政权,选一有民主气息的真能与美国合作的人组织政府。”杜建时问伍上尉,美国想选择哪些人来代替蒋介石呢?伍上尉说:“不知道。”又说:“美国很注意桂系和政学系的人。”杜问伍,明天魏到市府时,将谈些什么问题?伍说可能谈一些关于天津市政建设、学校、医院……等情况。杜根据伍的透露,连夜制成了几张关于市政建设、公共事业、学校、医院等统计图表,悬挂在市长会客室。

    魏第二天上午九时,到市府与杜建时会谈。在座的还有美国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伍上尉、市府外事处处长李大为等。

    魏首先问杜建时关于天津建设情况及学校、医院的情况,杜即指墙上悬挂的图表作了答复。杜和魏系美国参谋学院同学,又在重庆过从甚多,且彼此常说笑话,就中断了对魏的答复,对魏说:“中国的市政和美国不同,在共产党包围下的天津市政又与南方的广州、上海不同。今天的天津市长,既无力大兴土木进行建设,更无暇常到各学校医院进行视察,摆在市长面前最严重的问题很多,如解决吃穿的粮食棉花问题,迫及民生日益贬价的法币问题,与市政府对立的罢工罢课问题,为保护城市安全而配合军事进攻解放区的问题……等。”接着,魏用似说笑话的口吻说:“还有一件使你头痛的问题,你还没有说出来——你们党政军不能合作互相攻击的问题。”杜也用似说笑话的态度答复说:“我们军政双方,不但能够合作,而且合作得很好。问题是在党(国民党天津党部)、团(三青团天津支团)、参(天津参议会)之间,因为他们根本不作事,就没有合作不合作的问题,他们的彼此攻击,是为个人的争权夺利。中国有句谚语‘胳臂断在袖子里’,我不愿把这些丑事告诉你。”魏问杜:“天津这些严重的问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杜说:“现在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除非在军事上取得绝对优势(包括精神条件在内),压迫共产党到东北或西北一个整个区域内,然后在政治经济上从事改革,才有解决的希望。到处有共产党军队,到处有战争,就无法解决这些严重问题。”魏问:“怎样在军事上才能取得优势?”杜说:“需要美国平等的、真诚的、中美两国成为一个整体的、在精神上、物质上和方法上的援助。”魏说:“谁能保证国民党的部队不把美国援助的武器,交给共产党军队呢?”杜说:“因噎废食,是中国一句谚语。国民党军队在作战失败后,把武器交给共产党军队是病象。有病当然不好,有病应当由医生和病人合作设法治疗,不可因有噎病就不再给东西吃。”魏说:“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坚强起来,任何援助,都只能是一种营养、一种工具。怎样健康起来,怎样增加力量,须要一套消化和锻炼的过程,这是你们自己应当建立的。”这次谈话约有一点多钟。

    魏到天津的第二天中午,杜在天津“铁路宿舍”宴请魏德迈。饭后谈话,在座的有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天津指挥所主任上官云相、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上官云相问魏德迈此次来华有什么感想? 魏说:“我到中国听到最多的是‘美援’之声和共产党的问题。为中美友好,在中国困难的时候,应当对中国进行援助,援助的目的是为扶植中国能够自力更生。”又说:“中国共产党的问题,需要你们自己解决。必须你们显示你们确有战胜共产党的基本力量,然后在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上,才能得到美国的援助。”

    魏到天津的第二天下午3时,在天津德翠园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家中分别约请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和天津仁立毛织公司总经理朱继圣谈话。 事后据伍上尉说,魏与张伯苓谈话时,问张是否愿意支持蒋介石及其政府?张表示:蒋介石抗日终于取得胜利,功在党国,应该支持他。他的政府有坏的也有好的,在战后政府困难时期,自然应当支持。魏与朱继圣谈话时,问朱对国民党政府的观感?朱表示愿意支持国民党政府,惟国民党政府很坏,必须改革。

    魏到天津第三天下午,由美国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为魏来津举行酒会,参加酒会的约有二三百人。杜建时在酒会上要求魏德迈以同学友谊关系作一次私人谈话。魏表示,他也想和杜作一次倾谈。当晚九时,杜与魏在施迈斯家中秘谈。首先杜问魏这次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魏犹豫了一下子之后说:“是为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他接着说:“战胜日本之后,中国的问题,比抗战期中还多,还严重,蒋介石一意孤行,把局面搞得很僵,是否还有什么办法把局面转变一下。寻找一项办法,就是我这次来中国的目的。”魏问杜:“你们能够战胜共产党么?”杜说:“不能。”魏又问:“你们会被共产党击败吗?”杜说:“也不能。但是连年战火,越打越困难,结果是两败俱伤。”魏说:“你们怕困难,共产党不怕困难。你们象一块冰在光滑的地板上滚,越滚越小,共产党象一块冰在起伏的雪地上滚,越滚越大。这是一个危险的发展。”杜建时问:“既然如此,美国对于国民党政府,究竟作何打算?你是否已经找到了你所想找的办法?”魏说:“办法还没有找到。我以前和你谈的都是实话,美国只能援助你们自力更生,由你们自己解决你们自己的问题,美国绝不能使用武力帮助你们打内仗。”随后改变了题目,谈了一些蒋介石政府的军事教育和军事补给的问题。这次谈话,约有两小时之久。

    魏德迈离天津时,伍上尉对杜说:“魏在天津接到天津各处来信约百余封,其中有恭维国民党政府的,也有责骂国民党政府的。魏只看了几封,全部信件均交由美国总领事馆转送南京美国大使馆了。”

    魏走后,国民党中统局华北站主任郭紫峻对杜说:“魏来津,我们以天津人民身份写了几十封信表示拥护政府,听说共产党写了一些信反对政府。”

    魏走后,杜将魏到天津的全部情况,主要是魏对蒋和其政府的态度和表示,亲笔写信告诉了蒋介石。蒋复电说:“继续与魏保持联系,争取美援,并影响其对政府的观感。”

    魏德迈在东北的情况

    据文强提供材料:魏德迈来华,将到东北,蒋即连电熊式辉,指示他妥为准备迎接事宜。随即又派了国防部参谋总长陈诚飞到东北,积极作军事上的布置,要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准备好一份当前敌我态势的详细报告,内容在着重说明情势之危急;但又不敢明言蒋帮之无能,及其失去人心的真实情况,而将造成的不利情势,诿之于苏联,硬说苏联暗中在军事装备上,接济人民解放军。同时还诬蔑蒙古人民共和国及朝鲜人民共和国在苏联培植下的军事力量,协同东北人民解放军作战。还着重地暗示出来,如不再作紧急的支援,则东北有拱手让与俄国人的可能……。为此,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一再挖空心思,曾多次召集行营参谋长董英斌、副参谋长董彦平、第二处处长文强、参谋处长关卓伦等以及杜聿明的参谋长赵家骧(代表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亲自指点,限期作好向魏德迈的那份书面报告。陈诚为了达成这一任务,在沈阳坐候了一星期,并以所谓四平街大战有功官兵叙勋颁奖的烟幕,掩盖他当时东北之行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陈诚飞抵沈阳作了阴谋布置的第三天,蒋介石又派外交部长王世杰秘密地飞到了沈阳。熊式辉于王世杰到沈阳的当晚,即在东北行营四楼熊的办公室,召集秘书长胡家凤、高级参议邹静陶(此人系留美学生、自称熟悉美国情形)、第二处处长文强、行营政工处兼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政工处长余纪忠、杜聿明的政治顾问焦实斋(即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顾问)等人开会,限于魏德迈特使来东北视察之前(当时约相距订期尚有十天光景),必须完成一份有关东北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的书面报告,要详明扼要。由于王世杰部长业已说明了魏这次来华,目的在于了解我国全盘情势,以备华盛顿的决策。除军事部分另有专人起草和整理外,要胡家凤总其成,搞好报告的内容。后又经胡家凤两度召开具体分工的会议,指定焦实斋、邹静陶两人负责搜集和整理有关政治、经济方面的材料;余纪忠搜集整理有关蒋军部队政工设施、士气好坏以及与东北老百姓间军民关系等等方面的材料;文强专门整理有关东北解放军的实力调查、分驻区域等方面的材料,其重点是捏造事实,证明苏联支援了人民解放军,并诬蔑朝鲜、蒙古两国也是在苏联指使下协同作战的。

    在这个布置下,自熊式辉以下的喽啰们,不分昼夜地在一星期内整理了三大部报告书:第一部分是有关军事的;第二部分是有关政治、经济、文教的;第三部分是有关所谓情报调查资料。其中关于军事、政治、经济、文教部分的,提供材料人文强没有过目;关于情报调查资料,由文强亲自整理成一厚册。由于本着熊式辉的意图,这份材料除了捏造诬蔑苏联如何接济装备东北人民解放军一类莫须有的谎言之外,而且又找来苏联红军与日本人合拍的照片,硬说日本人是中共人员。他们还搜集苏联遗弃的电台、武器等,通过照相技术,合拍在一张照片上,硬说成是苏联接济中共的所谓人证物证。他们把这些材料分送给魏德迈一份,陈诚、王世杰各一份,另一份送蒋介石。

    魏于1947年8月初到东北,从到达至离开共只三天。熊式辉当魏到达的中午去见他,原准备了一肚皮经过蒋介石的指点,又经过陈诚和王世杰的传达,所谓目的在争取“美援”的一番说词。不料魏并不爱听这些,因为他在南京以及各地都听惯了。每当熊还不曾谈到题上,就被魏从中打断,或者心不在焉地且听且与其偕行的顾问之流的中国通“交谈接耳”,弄得熊非常窘迫。最使熊恼怒但又不敢形诸于色的是魏忽然问到:“打仗要注意控制病床,现在东北能控制多少病床?长春有多少?沈阳有多少?”这一问题问得熊瞠目以对,不但答不出数字,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事,只好含糊其词地说:“要问我的卫生处长才知道。”这一回答顿时使对方很不高兴。 魏简直是用开教训的语调说:“阁下是东北最高军政负责者,连病床多少都不曾了解,又怎能打仗呢?!我看东北处于不利的形势问题,原因在于平时对官兵的关心不够……”这番教训一开,熊面红耳赤,也不好谈什么了。熊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向幕僚们大发了一顿牢骚,说魏这个外国人太不通人情世故,大事不谈,专谈些小事,为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怪人等等。当时在座的胡家凤、许鹏飞(许是熊的机要秘书)、邹静陶、文强等人,也只好为之长叹。

    在魏到达的当天晚上,熊在铁路宾馆举行鸡尾酒会招待。会前熊特别找到该行营第二处处长文强谈话,嘱咐他:“鸡尾酒会一定要到,以便在酒会上介绍与魏见面,借明晨他到抚顺参观之便,在火车上找机会与其谈话,务必将东北有关情况(指捏造的情报与证人、证物一类的事)详细向他谈出。老头子(指蒋)指示争取美援的方策,在东北方面就靠你这一着了。”熊还顾虑到文强没有勇气作长谈,于是补充说:“你可以大胆地谈,不会象‘病床数字’那样碰钉子的。我与他在见面谈话中,提到过你,已引起了他的注意。”

    魏带着大批顾问随从人员,又加上陪行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和文强、唐燕(唐曾任北平军调部国民党方面办公室主任,当时任蒋军保安师师长)以及蒋帮在东北负工矿管理之责的高级头目,还有不少的教会头目,拥挤在一列专车之中。由沈阳到抚顺的两个半小时的行车中,魏与蒋帮中陪去的头目,很少谈话,而被接待到一间密室去谈话时间最长的是教会头目,但不知究竟谈了一些什么内容。因而在去抚顺的途中,文强没有找到与魏作长谈的机会,只是在返回沈阳的途中,魏通过唐燕作翻译,才与文强作了一个小时的长谈。而文强所谈的,主要是根据事先准备好的一部有关东北的“调查资料”从头到尾谈了一遍,其重点是着重捏造的事实和证物,对苏联和中共进行诬蔑侮辱。魏听完文的说明之后,要求将那一部有关“东北情报调查资料”的东西送给他,并又反复地询问了蒙、朝配合东北人民解放军作战以及苏联装备支援的情形。魏还提出一个问题,说:“苏联红军缴获日本关东军一百万人的装备与对俄作战的大量物资到哪里去了呢?不就是支援中共的最好实物吗?何必一定要苏联本国制造的军火呢?”魏这些话,似乎要从文强身上找到更多的证据,哪怕是捏造的也好。总之这次文强遵照熊式辉的指示完成了他的任务,当复命时,还受到了熊的嘉奖。

    魏到抚顺后,主要是亲自到各矿井去视察号称煤都的开采设备情况,每到一处都有专人为之详加说明。说明的情况,也无不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图表,并于说完之后把一切的图表、说明书等照例收入魏的一个随从秘书的大皮包内。此外魏既未参加招待会或发表谈话,也未多作停留,当天下午就到鞍山钢铁厂去参观了。

    其次是视察了青年军二〇七师的驻防部队。魏与二〇七师师长罗又伦作了几十分钟的谈话,特别询问了美械装备的情况及战争能力等等。罗又伦与孙立人、廖耀湘、唐燕、蔡文治这些蒋帮亲美军人一样,在抗日战争期间,即深得美帝欢心,因而魏也就特别对他表示好感。

    当天下午,几乎是原班人马转车到鞍山去参观钢铁厂。在行车来往途中,魏主要与廖耀湘谈话。魏当时很关心由美国装备训练的新六军的情况,问新六军各部队由印缅回国的老兵尚存多少,枪械弹药补充的情况,车辆的数目和状况,服装和主食副食医药等情况以及官兵士气等等。廖说新六军在东北参加不少战役,消耗很大,又不能休整补充,完全被拖垮了。由印缅回国的老兵老班长老下级官,因伤亡、迁调、退伍、逃亡的很多,每个步兵连由印缅回国的老兵老班长平均不过十个人左右。部队兵员缺额多,无法及时补充,每连只不过一百人上下,自动武器大都消磨太利害,冲锋枪有好多已不能连发。新六军重炮损失了两门,山炮损失了六门,更重要的是自动武器和迫击炮没有充足弹药补给,尤以炮弹奇缺。其次,汽车和其他特种车辆,都已到报废年龄,只好用“车吃车”的办法来维持一部分运输。医药设备及服装暨主副食都很差。美式服装除官长及少数老班长外,都没有。主食勉可维持,副食很差。新六军战斗力赶不上当年的三分之一,官兵素质减低,士气战志都低。新六军名称虽在,内容全非。希望美国能多予援助。魏德迈听了廖的报告,不胜感慨!认为美国为国民党装备了这样一些部队,自己连维持的力量都没有。他说:“想不到你们消损得这样快。”魏廖谈话中,魏问廖一个预示性的问题:“你看你们在东北还能支持下去吗?能够支持多久?”廖说:“只要增加军队、增加补给、增强空运和空军支持,我们还是能够支持下去,最低限度我们能够长期巩固占领沈阳、营口、葫芦岛、锦州这一三角地带。”魏很注意廖回答的态度和回答的词句和口吻,好象觉得廖的话很幼稚,他笑了笑说:“你觉得你们能够长期维持下去吗?”此外没说什么话,只是向廖微笑了一笑。廖当时还不明白魏德迈上述那种半带暗示的辞句和语调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认为他对当时国民党东北局势感到悲观而已。后来才确切知道他比国民党任何反动高级统治者(包括蒋介石在内),都更敏感地预感到甚至预见到国民党已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有东北。他个人当时就已决定美国应经由联合国用自己的实力进占东北。由此可见魏的阴狠与毒辣。另外魏又问熊式辉和杜聿明一些贪污渎职情形。廖说:“这是他们私人行为,我不清楚。”接着魏仍与一批穿天主教黑衫的神甫密谈最多。这些神甫之类的教会头目,比地头蛇还要精灵地了解中国社会情况。据唐燕向文强说:“魏来华主要就是依靠教会人士供给情报。我想你在这次陪同他到抚顺、鞍山的车中,便会深深感到的。”

    魏到鞍山时,从日寇手中接收的钢铁厂,只有一座平炉在生产,其余都在瘫痪状态,充分表现出国民党反动派的无能。魏非常感慨地走遍了各大小厂房,参观了技术工人的出钢和轧钢板的表演,一直是以轻蔑的态度摇头挥手而过。担任说明的蒋帮人员,便加油加酱地诬蔑苏军进军东北时破坏以及在中共的破坏之下,才会如此瘫痪。 铁矿砂原料不畅,也是影响恢复生产的原因之一。对于真正破坏了生产设备、盗卖了机器物资的蒋帮,却说成俨然是维护者。 魏一如在抚顺一样,将说明图表等一一收入了大皮包内。

    魏在参观中发现了一件极感兴趣的事,他久久站立在一座被炸毁的高炉前仔细地观察,而且还要随行人员拍摄了照片。原来那座日本式高炉铁塔式的建筑物残骸,是日本投降前由美国飞机自四川和陕南安康起飞远航战略轰炸的结果。日本投降后,一直没有恢复旧观。由此证明当时日本帝国主义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威胁的。在引导参观的人作了为美帝吹嘘的一番说明之后,魏不禁乐得眉飞色舞。魏在鞍山市作了两小时的视察,也没有发表什么谈话,于当日薄暮时就赶回沈阳,次晨即回北平去了。魏在临行前还收到一大包有关东北人民控告熊式辉、杜聿明以下的一班贪官污吏的信件。这对尔后熊、杜两人的下台和东北行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撤销,有一定影响。

    郑介民传出的有关魏德迈来华的阴谋

    魏于1947年7月第二次来华,为时一月,匆忙地飞遍了东南、华北、东北各重要城市,回到南京后,于8月23日出席了蒋介石召开的“国务会议”。魏在会上为蒋帮打内战撑腰打气,俨然太上皇一样,蒋介石唯命是听。郑又谈到魏归国前曾参加过一次军事会议。郑介民告以详细的敌我态势的情报判断。魏于听完报告之后指出,刘伯承所部已渡过了黄河,如不在淮河平原上将其消灭,只要进入了大别山区,就是难以对付的了。他建议蒋介石集中一千辆汽车以上组成兵团,配备轻快的机关枪,集中火力,一鼓作气将刘邓大军消灭掉。他认为白天有空军监视牵制着,使刘、邓大军不敢行动,估计一通宵也难走上四、五十公里,用汽车截击,配合空军的轰炸扫射,一定能达成全歼的任务。魏这项建议,蒋介石十分重视,而郑介民亦满想趁此机会抓到兵权,出任该项汽车兵团总司令。郑介民向文强说完这段话时,还一再称赞魏“有远见”“确实有一套”等语。后来因为蒋帮集中千辆以上汽车不易,而刘伯承率领的部队早渡淮河到达大别山区。魏的这个阴谋未能实现。

    (六)美帝国主义侵略军盘踞天津的情况

    美海军陆战队侵入天津情况

    1945年8月,日寇投降后,河北省全部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控制,仅北平、天津、唐山等城市和平榆铁路线尚为日军及汉奸部队所霸占。大约在9月初旬,人民解放军曾由天津西北部西车站附近攻入天津。蒋帮在重庆听到此消息大起恐慌。蒋介石与驻中国美军司令魏德迈,为抢夺中国人民胜利果实,在蒋军未能到达平津之前,指使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从太平洋上的欧口那瓦岛以船舶运输兼程运至塘沽海口侵入中国霸占天津,强力阻止中国人民接收天津等处,并造谣说蒙古及苏联军队已秘密进至张家口地区,帮助共产党军队占领平津。

    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参谋长瓦尔屯准将,率参谋副官数人于 1945 年9 月 21 日,先乘飞机侵入天津,在顺德饭店开设指挥所,勾结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天津市政府警察局局长李汉元(李于9 月20 日以前从重庆飞到天津,为反动政府预为布置)及第十一战区前进指挥所高级参谋施奎龄(十一战区指挥所于9月20日前先派人到北平为该战区预为布置)等,为美军侵占天津作种种准备,主要是搜集情报和占领营房。1945年9月29日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少将率所属第一师先头部队开始从塘沽登陆侵入天津。其后续部队陆续从塘沽秦皇岛等处登陆,侵占天津、唐山、北戴河、秦皇岛等地,以后又侵占了北平。该第三军团司令部设于天津市内承德道天津图书馆内。

    美帝侵占天津后,该军团部第二处(情报处)伪称:“美军来津是受中国政府委托遣送日本俘虏和日本侨民,并不作其他事情。约在1945年内完成遣俘遣侨任务后即撤走。”这是欺骗宣传,遣俘遣侨仅是工作的一部分,它用这种工作掩蔽它的侵略阴谋。

    1945年10月1日国民党反动派天津市长张廷谔、副市长杜建时(杜兼北宁路护路司令)赶到天津,当即与美帝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参谋长瓦尔屯会晤。美帝向市长要求,为美帝占领军购买食品。因此,市府成立了“盟军招待委员会”,由杜建时任该会主任委员、杜用文为副主任委员,奴颜婢膝地侍奉其美国主子。

    1945年10月5日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到北平,在北平成立第十一战区长官部,美帝第三军团司令罗基曾去北平与孙连仲会晤。十一战区副参谋长吕文贞说,罗基与孙连仲只谈遣送日俘及日侨事,未及其他问题。事后十一战区组成塘沽港口司令部,派刘雪松为司令驻天津,勾结美军作遣俘遣侨工作。

    1945年10月15日起至25日止,蒋军第九十四军由上海空运至天津。九十四军军长牟廷芳、副军长杨文瑔到达天津后,即与美军司令罗基会晤,商谈移交防务事项。美军随将天津塘沽地区防务,交给九十四军担任。

    蒋帮为勾结美军,将天津“受降”任务交给了美帝第三军团。1945 年10月6日,美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在天津该军团部门前举行受降典礼,并接收了在天津的日本军队全部装备及全部军用物资。尔后美军又将其接收的日本军用物资移交蒋帮后勤部。

    1946 年秋,盘踞天津的美军变更部署,撤销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番号,司令罗基、参谋长瓦尔屯被调回国,第一师师长派克因年老退休亦被调回国。同时派来美军少将何华德来津,充美军驻天津司令兼第一师师长。直到1947年春,在中国人民的驱逐下,美帝侵略军始从天津、北戴河、秦皇岛等处撤走。从天津最后撤退的时间是1947年6月。

    美军侵占天津的目的及其具体行动

    1.为蒋帮抢占天津:

    为了抢夺中国人民的胜利果实,在蒋军未到达平津以前,由美军抢占天津,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接收。当美军侵入天津后,即在天津周围要点,如东西北等车站、海河码头、南货厂、南开大学、北洋大学等处,派步哨或小部队驻守,并以装甲汽车装载美军小部队在天津周围如南大堤、津塘公路、西车站、北车站、西沽、王家场、宜兴埠等处巡视。在天津市区内,美军宪兵队曾伙同天津市警察局、保安队组成“巡察队”,乘坐美装甲汽车在天津市内各街道作巡回游查,并在要路口设临时哨所,监视人民行动。

    美军军团司令部到天津初期,与十一一战区天津办事处(主任杜建时兼)勾结,举行军事会报,每星期二、五在十一战区办事处举行。出席会报的,美方有该军团第一处处长布朗上校和该处参谋,战区办事处方面为该处高级参谋刘大凯及天津市政府警察局局长李汉元。军事会报内容主要是交换情报,如天津市内情况、天津市郊及北宁路沿线解放军活动情况,美帝根据情报进行军事部署。

    自1945 年9月29日起至10月20日前后止,天津市内及其四郊,均为美军所驻守。1945年10 月20日前后,蒋军九十四军从上海乘美国飞机陆续到达天津,美军始将天津“防务”移交九十四军。九十四军接防后,美军宪兵与侦察队混合编成的所谓“军纪纠察队”经常乘汽车在天津市区内巡查,或在其驻地附近巡守。美国军团部对外宣称:“军纪纠察队”是纠查美国军队的军风纪。事实上是迫害中国人民的暴力。美帝纠查队在天津天祥市场附近打伤三轮车夫,在德士古油库附近击毙行人……等等,都是他们迫害中国人民的铁证。

    2.帮助蒋军屠杀人民:

    美帝侵略军公开声称不替蒋军“打内战”,而暗中却支持并伙同蒋军进行内战。1946年5、6月间,美军第三军团司令罗基约驻在天津的九十四军副军长杨文瑔会谈,罗告诉杨一个重要情报,说:“共产党军队要在最近进攻天津。”并问杨:“九十四军有无击退共产党军队的力量?”杨答:“有。九十四军完全是美式装备。不过现存弹药不多,如果战事发生,美军可否为九十四军补给弹药?”罗答:“可以。”杨又问:“如果发生战事,九十四军须到天津外围进行作战,天津市内防务,可否由美军担任?”罗答:“可以担任。”

    又如天津市政府警察局有保安队两千余人,装备很坏。1946年5、6月间,美军参谋长瓦尔屯勾结警察局长李汉元,嗾使李汉元使用美国自动步枪训练保安队,由美第三军团派美国教官并借大批自动步枪给保安队。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保安队全部士兵都学会了使用自动步枪。瓦尔屯对李汉元说,在必要时,美军将自动步枪发给保安队使用。

    又如美帝救济总署中国分署署长赖普汉来到天津,美帝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指使警察局长李汉元,在赖普汉到市政府访问时,将警察部队结队在市府门前经过,使赖普汉看到这些警察部队,然后由施迈斯向赖普汉提出装备天津警察部队的要求。赖普汉接受了施迈斯的建议,允许装备天津警察部队。以后美帝认为国民党反动派不能控制华北,因而没有实行。

    又如 1947年5月间,侵占天津的美军部队行将撤离天津之时,蒋介石派国防部第四厅厅长杨业孔去天津与美帝驻天津司令何华德会晤,杨业孔要求何华德于美军撤出天津时,将美军部队所有武器(主要的是战车、炮、汽车、交通通讯器材等)留给蒋军。何华德同意杨的要求,并向华盛顿请示。华盛顿唯恐将武器留给蒋军,不久即会“转送”给解放军,而未予批准。

    3.勾结蒋军霸占交通线:

    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在天津登陆后,与九十四军及护路部队相勾结,逐步在北宁铁路沿线分向北平及唐山、滦州、昌黎、北戴河、秦皇岛等处开展,并在上述各地驻扎部队。

    美帝军队以保卫其后方补给为借口(当时美军补给系由秦皇岛经北宁路运至天津),嗾使天津铁路局为美军准备专车,车上搭有美军部队,在自秦皇岛至天津之间往来行驶,以控制交通,并在铁路沿线直接搜集人民解放军的情报。

    自1945年10月1日至1946年,美帝空军战斗队每日数次派其P40型飞机在天津至山海关之间及天津至北平之间铁路沿线作低空示威飞行,威胁铁路沿线人民。

    在1946年间美帝为霸占津榆间铁路交通,曾伙同蒋军九十四军四十三师在北宁路旁临榆县海阳镇及北戴河等地攻击人民军,并解除人民武装。又有一次在昌黎附近攻击人民军,被人民军击败,有美兵四、五人被俘。又有一次美帝军队为确保秦皇岛交通要点,曾伙同九十四军四十五师向山海关进犯,霸占了山海关、大朝阳、觉山寺一带地区。

    1946 年美帝军队企图霸占平津公路(当时河西坞、安平、马头镇均属解放区),以扩大其活动范围,美帝军队不断以其搜索队乘装甲车及吉普车在天津至河西坞公路上进行窜扰。有一次美帝搜索车突入安平,为当地人民军击溃,打死打伤美兵数人(所谓‘安平事件’即指此事)。自此美帝军队,不敢再行进犯。


    注: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的补充和订正。

    【037辑244页】

    关于邹静陶在东北所任名义的更正

    邹静陶

    顷阅«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刊载廖耀湘、杜建时所撰《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在“魏德迈在东北的情况”一段中(五十五页)叙述熊式辉于王世杰到沈阳的当晚,即在东北行辕四楼熊的办公室,召集秘书长胡家凤、高级参议邹静陶等人开会,云云,文中于邹静陶之下特别用括弧注明“此人系留美学生、自称熟悉美国情形”。因与事实不符,故特在此郑重声明:我并不是留美学生,亦从来不曾自称过熟悉美国情形,而且我当时在东北行辕的名义是“参咨室主任”,并非高级参议,一切情况有焦实斋可以对证。


    【043辑275—278页】

    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的补充

    曹福谦

    《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载有廖耀湘等撰《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我作以下几点补充。

    (一)在35页中说:“从西安空运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两个军增援贵州,……认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大空运。”我当时看见的实际情形,这两个部队是用中国自己的国内商车大队从宝鸡车运到贵阳的。因为胡宗南运到贵州作战的刘希程九十八军同我们一六六师有密切的人事关系(刘是从一六六师干起的人),又是同战场并肩作战的友军,所以我确切知道他们是用汽车输送的。而汤恩伯的部队,在我们退到贵阳时,还看见他们用汽车继续输送,尚未运完。这时已到1944年12月中旬。12月底,汤恩伯还在贵阳召集各部队师以上参谋长开过一次会议,我也出席了。汤作了一次作战和运输部队及今后应行补充的检查报告。内中有关车运一节,汤说因为没有注意到(根本就是不懂)骡马在车运途中的实况,以致骡马在闷子车(车箱四周及上顶篷都用木板钉死的一种车子)中跌跌撞撞,死伤很多。

    (二)在36页中说,“日寇的先锋部队已在贵州独山附近与汤恩伯的部队接触,由于日寇兵力受阻,自动向柳州撤退。”这与实际情形也不相符合。当时南丹以北贵州境内的沿途大市镇如六寨、独山、都匀等这一路上足有五百多华里长的公路线上,无中国一兵一卒抵抗日寇,日寇是长驱直入,列队骑马行进。到麻江才遇上胡宗南所属刘希程的九十八军一九六师曹玉珩部抵抗了一下。日寇深入的人数也很少,不过一个大队五、六百人。相持一周左右的时日,始自行撤退。这个时候的汤恩伯部队龟缩在贵阳至龙里间地区,连马场坪都没有汤部的一兵一卒,更不用说到麻江还有百十多华里呢。汤恩伯部队在龙里干什么呢?专事缴前方下来部队的枪械和搜查从前方下来官兵的腰包,不论好坏东西,一起拿走。因为九十三军第十师不服气汤部这种行为,双方曾在龙里打了一仗。贵阳市民听到枪声,误以为是日寇到了,即时四散奔逃,引起一场虚惊。所以在贵州境内对日寇作战,汤恩伯部队是没有打过一枪的。至于日寇和胡宗南部队接触的地点是麻江而不是独山,独山是无人防守的空城。

    (三)36页中又说:“桂柳会战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率长官部逃至六寨时,被美国空军误认是日寇的追击部队,加以疯狂的轰炸”,我要补充说明,美国空军这一次不仅炸毁六寨,连比六寨面积大过三十几倍的独山都炸成粉碎,全独山市没有剩下几间完整齐全的房屋。轰炸引起的大火,半月之久尚未熄灭。都匀市也被炸去一半。六寨原来就是个山中小集镇,被炸去三分之二。这三个地方被美国飞机轰炸所损失的物资包括公私财产和死伤的人数(难民、居民、军人),真是无法统计。这是中国抗战史中的一大惨痛事件,国民党政府始终没有宣布过这件事情。这也是我亲眼见到的情形。不过六寨因为有张发奎这名大官几乎被炸死,故国民党政府中人员才了解到六寨被美机轰炸过,殊不知独山、都匀被美国空军炸得比六寨更惨。

    (四)在36页中又说“又美工兵在河池、南丹附近炸桥梁,将过桥的难民炸死甚多。”我记得当时美兵在金城江、独山、南丹等地方破毁物资是有其事的,但没有参加炸桥这一工作。因为他们不担任作战和警戒任务,故不参加这项工作。这座桥是在黔桂公路上南丹城南三十几华里的大山中,大山塘山口南脚下的刁江上游,车河(不是河池)之北。桥高有二十几米,桥长约八十几米,桥墩是钢骨水泥制成的,桥架是木制的。水深平时约在两公尺以上,不能徒涉。装炸桥药包的工兵,我也看见是中国的工兵团,受军政部国防工程处长兼军令部工兵指挥部指挥官马崇六的指挥。在沿黔桂公路上的大小桥梁上及涵洞内,都在事先装置上炸药包,派兵看守,待机爆炸。还有由广东撤下来的四分校主任韩汉英住在独山,也负这类工作的责任。我在独山,因为要在南丹阵地上架设铁丝网问题,曾见过这两个人。他们都告诉过我,前方公路上的桥梁虽皆准备好装置上药包,但到何时炸桥,须与前方作战部队长协商;并说他们已严令工兵团切实遵守,要我和工兵团切取联系。至于大山塘这个大桥的炸毁,先是在一周之前装好炸药包。当张发奎赤足跑过桥,上了我们阵地后,命令我们部队通知守桥的工兵即时炸毁了桥梁。这个时候的张发奎真狼狈到极点,跑得连鞋子都丢失,因为马路上的逃难人多,谁也不理会他长官不长官,就是不让路,挤不出路来向前走,于是由十几个卫士左右搀扶,前拉后推,有的在前边撞路,这样才跑上大山塘山上来。后来张发奎就不管前方作战部队交通困难不困难,通过一处即炸毁一处的桥梁。故炸桥一节据我亲眼看见的事实与美兵无关,是中国工兵炸的。

    炸这座桥造下莫大的罪孽,连桥上及桥前后附近的军人难民死伤总人数在二千人以上。没有走过桥的难民,挤满了马路,前头在桥附近,后尾还不知有多长的“人流”被日寇赶到,一一杀死。少数逃进两边山中的人,又被广西当地土著杀掉。逃过桥的“人流”,后尾就在大山塘的山边,而前头快走到六寨。这样长的“人流”每天走不出十华里路远。加上抵抗的部队崩溃得又快,在南丹仅打了四天,以致又被日寇赶上屠杀几尽,其中有极少数的难民逃到贵阳,保住性命。在南丹城北火车道与汽车路交叉之处,我站在东边山上,亲眼看见日寇用机枪扫死难民两万多名,地下的尸体是一堆一堆的。

    (五)最后说一说在美蒋勾结中,美国装备中国军队一事。我是第八军一六六师全美械装备师的参谋长。当时见到美械中的轻重机枪一打就断。一六六师在云南泸西县训练时,就打断十几挺轻重机枪的枪机。至于步枪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剩下的旧枪,枪身上所印的出厂日期都是1916或1918、1919等年出品。枪的重量有八斤,士兵背上感觉太重,用起来又觉得太笨,瞄准时双手握也握不住,更谈不到瞄准精确了。我曾问过一六六师的美国教官,为什么不拿好武器给我们,而装备我们这种旧式武器呢?他们没有话回答,只说“你还嫌坏吗?这总比中国的老套筒枪好,不是比没有更好一些吗?”故所谓美械装备真是天晓得的一件怪事。不过当时国民党军人皆迷信美国,不管美国什么好坏东西,一来到中国就误认为是好东西;对于真正的好坏是非,分别不清。另外,国民党部队的官长们都认为得了美械装备,就成为蒋介石的亲信部队,在中央军中就有了名气。他们在这种卑劣思想支配之下,认为美械装备是件天下不得了的大事,其实装备中国的美械比捷克式武器还差得太远,连本国出品的中正式步枪也不如。

    (昆明市人委参事室供稿)


    【043辑279—280页】

    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的补正

    李汉冲

    读«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廖耀湘、杜建时所写的《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其中有些事实,据我所知,稍有出入(我当时先后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处长和第二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处长)。特提供如下三点补正意见:

    (一)对原文36页美空军惨炸六寨事件

    张发奎率长官部及美军博文上校联络组人员由河池撤退至六寨后,一面处理后方机关撤退,一面指挥陈素农军在南丹附近占领阵地,掩护撤退。至第三日下午1时左右,突有美机十六架在六寨低空盘旋,并散发传单,传单内容大致是:“所有撤退之军民人等,应避开公路大道行走,因公路大道是空军轰炸目标,很为危险”等语。传单是用中文印刷的,署有“美军航空队”字样。当时六寨军民,看到是美国飞机,不以为意。约一小时后,美机再度出现,突在市内及麻尾火车站一带投下几十个炸弹,因而演成惨案。事后据博文上校转来美空军指挥部的备忘录说:“因接美军六寨联络组发来的电报,说敌人已到达金城江北侧之六甲,因译音相同,美空军误为六寨,因而发生误会轰炸”等语。究竟真相如何,事后未再追究。当时被炸死的,计有军训部的中将监督陈克球、战区干训团少将教育长王辉武及高射炮兵指挥官少将某(忘其姓名)等三个将级人员,另长官部经理处的科长等八个上校级人员及中下级官兵数百人。至其他机关眷属与难民等被炸死伤的,则无法统计,估计当在三、四千人。惟原文所述长官部参谋长(吴石)亦被炸死,并无此事。

    (二)对原文39页有关作战部署方面

    对广州攻击部署,根据当时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所发交之作战计划以及尔后实施情况,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为主攻方面军,先以韩炼成的四十六军(原军长黎行恕,在桂柳会战后已经撤职)攻略广州湾,取得海岸通口后,即以孙立人的新一军、张弛的六十四军及韩军的主力沿西江两侧地区向广州攻击前进。始终未闻由美国军官索尔登少将任指挥官的指示,是否先后有所变换,不得而知。又黄涛的六十二军(军长非林伟俦,林此时系该军一五一师师长),当时规定在靖西、龙州一带担任对越北警戒任务,以掩护攻击广州兵团之侧背,并未列入攻击兵团之内。

    (三)对原文40页攻击广州的准备行动方面

    在1945年3月间,第四战区在百色改编为第二方面军后,初辖四十六、六十二、六十四三个军,除以六十二军对越边警戒外,以张弛的六十四军在南宁以西地区,以韩炼成的四十六军在南宁以东地区,分别积极活动,以威胁南宁之敌,并相机袭取南宁。另由各该军各抽编成一个游击营(六十四军游击营长为陈铭瑞,四十六军游击营长已忘其姓名),配备相当的美式装备如火箭筒、报话机、六公分迫击炮等,由美军各派一名少校军官担任副营长,分别在邕龙、邕柳间交通线上游击活动,专门破坏邕龙、邕柳间敌之交通通讯及袭击敌之交通部队。但六十二军方面,并无此种编组和活动。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文史资料选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