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军民日报国庆专刊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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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年来健康收获最大,高血压、风湿、神经衰弱,腿肿、尿频等症都基本痊愈,目前体健是十年来最佳时刻,我倒非常留恋红星公社田宫大队卫生部(就在我们住所后面)的医疗方便条件与食堂良好条件。你每天有些什么具体工作与学习?
特此敬复顺祝你及你家庭各个成员健康。
胡大嫂即此不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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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建设创刊号(19461010)
廖耀湘 1946年
边疆自然及人文地理,足以决定国家之生存发展及国策。日本之北进及南进政策,并非人为之产物,实受地理条件之决定,今后仍将影响日本之国策及其生存发展。帝俄时代倾全力求西出波罗的海,以涉足大西洋,南出黑海至地中海与横越波斯出波斯湾以至印度洋,东经我国东北出旅顺大连入太平洋,此种“打窗户”之政策,今日史达林先生领导下之共产主义的苏联并未因政制主义执政者之变换而有所差异。此实俄国之地理决定其发展之方向及其国策。英国为岛国其殖民地遍布印度洋及太平洋,其地理条件使英国在欧陆则采取均势政策,并使其力求确保海上霸权,以护持由大西洋出地中海苏彝士运河至印度洋以进出太平洋大英帝国之生命线。过去英国竭全力阻遏北方之熊南出地中海与波斯湾。现在土耳其希腊与中东之风云,伊朗亚塞耳拜然不愉快之事件,皆系历史之重演,此无他实地理条件使之然也。
我国南有横断山脉与喜马拉亚之雪峰为之屏障,西有帕米尔高原与阿尔泰山之凭藉,北方一片大漠故我国历代边患如周之猃狁,汉之匈奴,以后之契丹辽金元清皆来自北方。虽有万里长城,亦未阻止,当时胡骑之南下。此无他,亦中国北疆之自然及人文地理条件使之然也。
抗战胜利以后,我虽收复台湾然外蒙脱离祖国版图。伊宁事件使国人渐知边疆民族问题之复杂。当年蒙古骑兵沿伊犁河狭谷进出中亚,横扫欧亚之旧道,今后可能为外力向甘新逆流之捷径,南疆虽有横断之喜马拉亚山脉以隔越暹缅印,在政治经济边疆弱小民族问题上,亦难较易处理,但我国远征军队牺牲千百中华儿女于未定界之野人山中,之国界至今尚未划定。中印边界,内政外交皆有问题,日本失败之后,海疆建设,刻不容缓。香港不过弹丸之地或可以善邻方法解決之。抗战最后目的在收复东北领土主权,但以内在外在之原因,我国国旗迄今未插在长白山巅与黑龙江上,白山黑水在望,尤令人倍增故国河山之感。
由上观之,边疆问题对一个国家之生存发展与国策决定之重要如彼,而我国边疆多X(原文疑似“㔮”,山海经记载类似老鼠的动物。),问题复杂,迫待解决之情形如此,全国有志之士实不能不急起研究、宣扬报道以唤起全体民众之注意,今有少数对边疆问题痛感关切与兴趣者,发起组织边疆问题研究社并发行边疆建设月刊,余爰略书所感,以代创刊词。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陈树华(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原国民党国防部史政局少将副局长)审稿意见:系亲身经历的第一手资料,在东北战场双方战略易位时,对国民党军战场统帅心理的描述,颇有参考价值。
法库守军是第九兵团新六军暂六十二师,加上一个军直属骑兵营。因此,暂六十二师是东北国民党军王牌部队——新六军一个建制师。它虽是一个暂编师,但装备、兵员和基干都远比其他暂编师充实得多,它的两个团是由正规部队调拨给它的。其中一个团是杜聿明长官部的特务团。这个团原是蒋介石另一个主力军——第五军第200师的五八八团,不仅人员武器、装备充实,且有战斗传统。它曾参加过昆仑关、缅甸等抗日战役。另一个团是从新六军一六九师调拨的。一六九师原为两旅四团制的步兵师,陈诚扩军的时候,为了要增多军以上的战略单位,把一六九师改编为二三制的步兵师,以其多余的一个团调充暂六十二师的第二团。暂六十二师第三团是从新六军所谓青训队所组织的一个团调充的。全师都是美械装备。只第三团在编入暂六十二师之初缺一部分轻机关枪和重机关枪与八一及六〇迫击炮。在法库通沈阳和通铁岭的陆上交通被截断之后,我乘机以战情紧急为理由请行辕补充该师一部分轻重机关枪与迫击炮,空投下去。
暂六十二师师长刘梓皋曾充新二十二师副团长、十四师团长和副师长,他的3个团长都有作战经验。我当时对这个师的估价相当高。1947年10月间,当我得到陈诚命令要我派一个得力的师去守法库时,我即指派暂六十二师去担任。
1947年10月间,当暂六十二师到达法库之后,我曾亲自到法库去侦察地形和指导防守法库的兵力配备与工事设施。
法库是沈阳以北一个公路交通枢纽。城南有一个突出的制高点,可俯瞰法库城与城东北城东南的丘陵地带,山极陟峻,易守难攻,必须坚固守备,但不能容纳很多兵力,我令刘梓皋在这个制高点上以全师的力量帮助构筑一个加强连据点。储足粮弹,使它必要时能单独支持战斗(实际上它通法库城的后路是安全的且容易保持)。紧靠城之西沿与南端是一些小高地。高地以外是平原,白天不容易接近。我指示刘梓皋在城西与城南的高地上,各配置约一个步兵营的兵力。城北是大平原,有一条公路直通康平。我要刘梓皋以约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占领平原中央公路上的一个小村庄。我的指导原则是:
只以一部分兵力固守城四周的几个据点,控制师的主力作为机动打击力量。攻、守两个手段并用以达到防守住法库的目的。即用据点以拒止解放军,予以杀伤,然后以反攻击退解放军对城周据点之攻击。这样在四周据点掩护下,师长可握全师三分之二以上兵力作为机动预备队。暂六十二师师长刘梓皋认为如此部署,他可以有把握地在解放军四面围攻之下,坚持至援军之来到。
法库守军离本兵团的主力不远(兵团主力在冬季攻势前在铁岭,尔后在石佛寺地区,都距法库不远),他们感到有恃无恐,直到接到突围命令之前,可以说法库守军的士气并没有动摇。在冬季攻势之前,康平地区的解放军曾从法库以西和以南,实行两次以上的有力袭击,因非真面目攻击,在不得手后,都自动撤退。这些小战斗,曾增加守军的固守信心和士气。1947年11月间为支援彰武方面新三军与第一〇五师之出击,暂六十二师第二团奉令向康平伴攻,因受解放军之反击,有个营长临阵退走致团长在殿后战中阵亡(部队没受损失)。刘梓皋报告我,我亲至法库集合全师军官把这个营长枪毙掉。用杀人的办法来维持战斗纪律,本是国民党反动派的惯用方法。但经过这次事件,暂六十二师的战斗纪律最低限度是暂时树立起来了。所以在解放军冬季攻势发动之后,法库陆上交通虽被截断但刘梓皋数次打电话给我,仍说他有把握在解放军围攻下一直坚守到援军之来到,要我不要顾虑。而在解放军发动冬季攻势之后,对法库守军始终只采取监视,并没直接围攻,守军尚不时出城抢粮,粮弹也并无大问题。所以士气始终得以维护。
放弃法库是国民党在东北一般形势急转直下地恶化时临时决定的,是在鞍山被解放的前一天决定的。
1948年1月上旬,解放军在沈阳地区公主屯消灭新五军陈林达部队之后,紧接着虽曾以有力一部袭击沈阳铁西区,但对沈阳始终没有实行真面目的直接进攻。同时,沈阳国民党军主力则龟缩于沈阳市区不敢越雷池一步,使解放军无机可乘。1948年2月上旬解放军乃转锋南向去攻打辽南已被孤立的中小城市。首先攻打辽阳。辽阳国民党守军马彻部暂五十四师抵抗不到3天,于2月6日即被全部歼灭。解放军在消灭辽阳守军之后,紧接着于2月8日前后,又开始进迫鞍山。鞍山地区工事相当坚固,但战斗一星期左右,鞍山外围据点全被解放军摧毁。鞍山国民党守军(第五十二军二十五师胡晋生部)被迫退守市区内几个零星孤立的据点,眼看就要被消灭。当时,对东北国民党军队更痛苦的事情,就是眼看到辽阳与鞍山的守军一个一个地被消灭掉而不敢前去救援。爱莫能助!因卫立煌和我两个人都认为解放军之所以去攻打辽南中小城市,目的还是想引诱沈阳国民党军主力离开沈阳,以便在运动中侧击围歼。卫立煌决心使沈阳国民党军的主力不离开沈阳一步,宁肯让辽阳、鞍山等孤立据点的守军一个一个地被消灭掉。两害相权取其轻者。我认为卫立煌这个决定是合理的。曾记得解放军一开始攻击辽阳时,蒋介石曾电令卫立煌与我一定要去援救辽阳。蒋介石认为辽阳、鞍山是沈阳外围重要据点,是出营口的必经之路,决不能放弃。辽阳被解放之后,蒋介石曾来电责备。
解放军进攻鞍山时,蒋介石又一再来电要出动沈阳的主力去解救鞍山。但卫立煌在我的赞同下决定违背蒋介石的意志,断然不去解救辽阳和鞍山。并将东北国民党高级将领的想法和看法秘函呈报蒋介石。蒋介石当时仍然感到怏怏不快。不过据卫立煌说,蒋介石在事后也曾认为当时不去解救辽阳和鞍山的处置较为合理。
东北剿总参谋长赵家骧在鞍山战斗进入最后失败阶段时很感动地说:“鞍山的钢骨水泥碉堡也不中用。”辽阳、鞍山的失守,我们认识到与其任令外围的据点一个一个地被零碎吃掉,倒不如在解放军未攻之前,把兵力少而不能长期坚守的据点,主动放弃掉,集中兵力守大据点。我同赵家骧把这个意见报告卫立煌,卫立煌同意这个原则。于是决定主动撤退法库和营口。在同样的理由下卫立煌不久也决定放弃永吉。不过营口还来不及调破船来破冰就被解放了。这是决定撤退法库的原因与其决策经过。
上面说过卫立煌在我的支持下决定让辽阳和鞍山的守军被解放军吃掉,而不去解救,但我认为法库和辽阳、鞍山的情况有所不同。法库距第九兵团石佛寺—新城子地区的主力较近,应出动兵团的主力进出于辽河北岸,把法库守军接出来。这部分是出自我的本位主义,也由于在战术上冒风险小并有此可能。但卫立煌仍以不变应万变,认为沈阳主力仍不应该出动,他判定解放军主力仍在沈阳西北地区窥伺沈阳国民党军主力之行动。他认为第九兵团主力(实际只4个师可以机动)一离开石佛寺、新城子地区,渡辽河向法库北进时,就极可能遭到来自沈阳西北地区解放军主力之侧击,极可能引起公主屯那样不利于我的决战,卫立煌认为应避免再一次不利的决战。那时辽河随时可以解冻,背水而阵,发生主力决战时尤为不利。我认为卫立煌的意见有理由,我既曾赞同不去解救辽阳、鞍山的友军,也就不便固执地一定要出动兵团的主力解救自己在法库的部队。我们随即研究法库撤退的时机和路线。当天正是1948年2月18日,正是鞍山战斗进入最后失败的时刻,眼看鞍山就快被解放了。我同卫立煌都认定要乘鞍山尚未被解放军打下之前迅速撤退法库守军。其次,我们认定沈阳地区解放军主力仍在沈阳西北地区监视第九兵团主力之行动。石佛寺通法库的公路上有解放军部队,法库与铁岭之间的道路上也有解放军相当大的部队。法库通沈阳与法库通铁岭的道路是解放军最注意的大道。我们既决定不出动主力去接应法库的守军,则法库守军由这两条路撤退会受到优势解放军之围击。我们认为法库通开原的方向是解放军不大注意的方向,据说开原西南地区金沟子,金荣堡一带没有解放军部队,第五十三军驻开原的部队常派便衣到这些地区活动。研究结果,我们认为法库守军可能出敌不意地以一个夜晚撤到开原西南地区。那天卫立煌要我回去赶快下命令于当晚(2月18日)撤返。卫要我亲自拟电报不要假手参谋,以防泄露机密。我立即回到家里来不及通知新六军军长李涛来沈阳商量(李涛当时住在沈阳以北新城子车站),自拟了一个急电直接给暂六十二师师长刘梓皋,要他在接电的当晚立即由法库经通江口向开原方向撤退。我要他把法库三青团团员及壮丁(当时有相当组织)一齐裹挟走。刘梓皋接到这个突如其来的电报,感到震动,感到意外,他要求死守法库,不愿撤退,因恐部队在运动中被消灭。我当时也曾犹豫了一会儿。但想到与其死守被全部消灭,不如及时撤退,能撤出多少就算多少,因此我们令刘梓皋在18日晚上迅速向开原撤退。这样就耽误了一些时间,部队不能够在黄昏时及早行动,只是在18日晚10点钟前后才离开法库。我第二次发出撤退法库命令之后,心情感到十分沉重,整个一天都感到不安。直到18日晚上10点钟前后,我的决心产生动摇,我又打第三个急电给法库守军师长刘梓皋要他暂时留在法库不动,待我再考虑接应的办法,但当时法库暂六十二师的无线电台已经撤收,再也联系不上了。暂六十二师已开始从法库撤退。
据逃出的法库守军暂六十二师师长事后向我报告,暂六十二师官兵根本没有预想到会在没有接应状况下撤退法库。因此接到撤退命令后,感到惊惶失措,宁愿死守法库。
因为是我的直接电令,他们不得已硬着头皮向开原撤退。原来相当好的军心士气受到很大打击。
他说他18日下午命令于18日黄昏后分两个纵队向开原撤退,于黄昏以后行动。
第一团为右纵队归第一团团长韩卓环指挥,经桑墩子,金荣堡向开原撤退,以掩护师之主纵队即左纵队,因法库铁岭之间埋伏有解放军的部队,监视法库国民党的守军。
暂六十二师其他两个团和师直属部队为左纵队亦即主纵队,由法库经通江口,金沟子向开原撤返。
军骑兵营在左纵队的左侧方即北方随主纵队平行并进,对康平与昌图方向实行搜索,以策主纵队之安全。
由于准备来不及,且夜间易起混乱,部队黄昏后很久还没有出发,后尾部队在18日夜晚12点以后才离开法库。19日拂晓主纵队先头才达到江河边没有赶到开原地区,不过18日晚上撤退途中秩序尚好也没有遇到解放军。19日拂晓后右纵队首先遭到来自铁岭方向的解放军之侧击,这个团约在3个小时内即被消灭,团长韩卓环也被俘;主纵队受到来自昌图方向解放军之阻击和来自铁岭方向的解放军之侧击,部队被分别包围和支解,各自为战,主力在昌图、开原、通江口三角地区内被消灭,详细战斗经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带了一个参谋与几个卫士19日傍晚到达开原,只收容约300人。第二团团长毕钟岳带领少数士兵也在19日傍晚到达开原。
我听了刘梓皋的报告之后,内心里深感沉痛,惭愧和后悔。我认识到这根本是我和卫立煌的过失,尽管当时当着下属的面口头上不明白承认这种过失。我当时没有一句责备他,要他立即着手重新成立暂六十二师并把新六军的人力输送团的大部分官兵(我约1700多人)扩充暂六十二师作基干,不久即用飞机运送至葫芦岛接收新兵,在锦州地区进行整补训练,后来这个师没有运回沈阳归建,曾参加进攻塔山之战,在葫芦岛最后撤退时,编入五十二军南撤。后来辗转到了台湾。
消灭新六军整个一个师的有生力量,是东北解放军同新六军在东北作战史上空前的。在这以前东北解放军从没有消灭过新六军一个团以上的有生力量,尽管其他国民党部队成师、成军地被解放军吃掉过。这次暂六十二师被消灭,新六军从此一蹶不振。
暂六十二师被消灭对新六军本身和对我个人而言都是灾难性的。新六军被打断了一条腿,成为一个跛足的军。新六军是第九兵团的主力,是东北国民党军的王牌,现在这个王牌军已倒了下去,更困难痛苦的是再不能找到这样一张王牌。这使我的战斗意志,冒险性和企图心大受打击,因为我从此自感再没有可靠的主力。我过去总是用新六军打先锋,赋予它独当一面的任务,全靠它战胜攻取,从此我自己感到再没有这种力量了。在支援公主屯新五军的战役中,我曾第一次试图用我的左手新三军去担任主力,但结果失败了,它没能强力打过去以解新五军之围。新六军跛足之后,使我对兵团的战斗力量缺乏信心,使我在尔后的战斗指挥和决策中常陷于犹豫不决和畏首畏尾,如在随后的辽西战役中我不敢断然遵照蒋介石的意志直出锦州,就是一个例子。如果新六军尚保持完好,那我很有可能做出不同决心和处置。
我个人指挥上的信誉在暂六十二师被消灭之后,在我所属部队的心目中急转直下地下降。过去,我属下的官兵对我的指挥作战,大都抱有强烈地信任心,认为在我的指挥下,他们是可以战胜攻取,最低限不会吃大亏。所以法库守军直至最后尚有坚守待援的信念。这一次我第一次自己亲手送掉新六军一个整师不能不使整个兵团感到意外,感到震骇!感到丧气!感到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没有把握!
对其他友军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尽管新六军早已只徒具虚名,但东北友军对新六军还是刮目相看,对它有不同程度的信赖。其他各军曾成团、成师乃至成军地被歼,新六军在这以前没有打过大败仗,没有一个团以上的有生力量被消灭。现在连王牌新六军的一个整师竟被全部消灭了,这也使友军感到意外,感到震骇!那么,等而下之的部队,仗更打不下去了!颓波所及,可说遍及沈阳国民党各部队。
法库这一据点的失守,直接关系当时整个战局不大,但由于法库失守,在解放军冬季攻势过去之后,卫立煌再不愿派得力的部队去彰武这样一个重要要点,使新民经大虎山至大凌河这一段北宁铁路完全失去掩护。国民党东北部队从此不再自愿去打通这一段交通,这关系后来的战局巨大。1948年5月初蒋介石已决定沈阳国民党军主力沿北宁路撤至锦州,但由于顾虑来自彰武、新立屯方向解放军之截击,沈阳国民党军主力不敢动。如果有彰武这一点,那情况完全两样,那沈阳国民党军主力就极可能沿北宁路撤往锦州。
迭获捷讯,感奋全军。方期迅奏扫荡打洛膺功,乃史迪威将军来,气度狭小,听信谗言,坚令立即将兄另调。
气恨难名,本拟决裂玉碎,又以全师整个前途攸关,强自抑压,故特派副师长亲自前来,当面商讨一切。
军长明日来列即回重庆。弟必将史历次决心变更行动无笔记、命令指挥不遵系统与我决心处置实施经过、战果详情呈报军长转呈委座。希兄暂回部一转,面谒军长,部队指挥暂交罗副团长负责,务令争气,速清扫残敌完成任务,为兄增光。
美方进谗之克伦,弟亦已要求撤回。兄荣誉职位有弟及军长尽全力作主,不必受刺太烈。在此意外拂逆之时,应心平气和,立定奋斗至最后一分钟之志向,亦不可以馁气也。余由副师长面达,南望浴血战斗之全团官兵,不禁为之潸然泪下矣。
勋祺!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主席钧鉴:
东北局势在部署及态势言,危险堪虑,以沈阳为最。盖力量分散,指挥系统松懈,形同麻痹,有被逐点肢解与各个击破之可能。
经月来审思熟虑,拟请立即变更部署,澈底集中兵力,树立指挥体系,确保主动,求能与匪主力决战。进可以挽回既倒颓势,次一步亦可打通锦沈,确保主力行动自由。特提供现阶段作战计划(如附件)。
生认为乃唯一可循之道,即在沈阳方面只以极少数有力部队坚守抚顺、本溪、铁岭、巨流河、苏家屯五外围据点及沈阳城防,而澈底集中新六军、新三军、新一军(前驻印军)、及新七一军、五二军与五三军(前远征军)共六个军,编为两个攻击兵团,统一指挥,专求匪主力主动作战。有百分之六十胜算可操,可望突破现时危局。
盖东北奸匪虽如此猖獗,逐次吞灭我各地劣势守军,然匪主力实未尝与我六个军以上主力会战。苟我集中如此大兵力于决战方面,则我可逐次各个击破匪之主力,一举挽回颓势,不仅可保持现态势与开放沈阳交通而已。
除将此计划进陈总司令卫外,如此重要决策,恐需钧座自行决定,采择实施。时机稍纵即逝,如某疑不为,或过分顾虑战场利害以外诸关系,亦可能陷全军于覆败。
如需详陈,恳电生飞京面述。
肃此敬颂 健康
生 廖耀湘 敬呈 四月十一日
(附东北现阶段作战计划意见具申一份)
沈阳部队应重新编组,以少数部队担任沈阳及其外围某点之守备,以六个军以上主力编为攻击兵团,确保主动。必要时沈阳区所有部队须置于一个指挥官统一指挥之。
一、 攻击兵团:编组为两个,其序列如左。
二、 沈阳地区防守兵团:以6A、49A配合地方武力编成之,以207D分任各据点守备,以49A为主任沈阳城防。
应即打通沈锦交通,与锦州会师。俟匪主力南下,以在彰武及抚顺铁岭中间地区求与匪主力决战为有利。
一、 锦州军队应编为一个方面军或一个集团军,以一部为锦葫防守兵团。以主力编为一个或两个攻击兵团,与沈阳兵团协力,求匪军主力击破之,并保护北宁交通。
二、 长春兵团与主力远离,第一步求稳定,次求扩大充实,形成攻击力量。必要时准备与空运其有力一部参加沈锦方面战斗。
录入校对:刘兴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廖耀湘呈蔣中正對東北作戰意見
【中央社辽阳十八日电】
辽南文化古城之辽阳,经共匪五月余蹂躏,满目痍疫,车站房屋已于五月沦陷时毁于炮火,现则劫后残骸,空余四壁,惟名闻遐迩之辽阳白塔犹屹然独存,完整如昔,此间市面冷落,百业萧条,人民于遭受共匪搜刮剥削之余,食粮大感缺乏,高粱米每斤法币二百万元,尚无从购买,商户多已无力继续营业,据统计人民所持之匪军钞票,约在一亿元左右,故全县经济已陷于窒息状态,政府刻正向省方请求流通券一百亿元之贷款,以资救济,市面治安日臻巩固,流亡回乡之民众,连日扶老携幼陆续归来,驻军及县政当局已积极展开安抚工作,匪在盘踞期间,曾分对教育与土地方面实施一贯之麻醉及(斗争)政策,县当局刻对土地问题,正谋有效解决。
记者于晤及负责指挥此次作战之廖耀湘将军时,渠指出收复辽阳之意义性有三:
(一)充分表现在军事上确有保卫东北之力量。
(二)辽阳收复后,表示我在东北军事已开始积极之行动。
(三)此次同时收复广大耕地,秋收后足资我东北军民一年所需。廖氏并宣称,此次虏获匪方棉花可做二十万套冬服,渠末谓,是设所俘匪军已有一部分往辽阳收容外,对被匪压迫之无辜民众,则于其悔过自新后,统令交保释放。
录入校对:Crystal
廖耀湘、杜建时
1937年中日战争发生,当时美帝国主义对华政策,采取隔岸观火,保持所谓静观沉默态度,并想压制中国抗战,指使蒋介石对日妥协。但是这时中国人民抗日的要求已使美帝无法遏止,日本侵略者占领上海、南京、武汉以后,更加疯狂,美帝乃采取让中日战争打下去,借日本扑灭中国的革命火焰;同样,借中国人民力量削弱日本,自己却搬出一个严守中立的伪装面孔。
1941 年太平洋战争发生,日军偷袭珍珠港,并在亚洲大陆上遂行其南进政策, 法国殖民军首先在越南向日寇投降,英国殖民军统治的缅甸、马来亚、新加坡以及泰国、印度均将不保。柏林、东京、罗马轴心,大有会师伊朗之势。英帝国主义希望中国军队出兵缅甸,牵制日本侵略军于缅甸北部地区,以免日本侵略军由新加坡、仰光沿海经阿拉干直闯印度。
早在1941年1月间,国民党反动政府应英国之邀,组织了一个印、缅、马军事考察团,以蒋介石军事委员会办公厅主任商震为军事代表团团长,侍从室主任林蔚为副团长,率领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及陆海空军人员十余人赴印度、缅甸、马来亚进行军事考察,由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陪同前往。当时拟订了一个中英合作的防御计划,由国民党方面预备十个军的兵力随时开赴缅甸,策应马来亚和印度。蒋介石希望保持仰光海口和滇缅公路的军事补给线,至是,乃派罗卓英、杜聿明率领第五军、第六军、六十六军进入缅甸援助英军,阻击日寇。
此时,美国既成为中国对日作战的盟邦,即对蒋介石政府陆续给予军火物资的援助,先后给予财政贷款和中美租借协定共十三亿七千万美元;先派陈纳德的第十四航空队(又称飞虎队)来华,继派史迪威充任中国战区美军司令和蒋介石的参谋长;以指挥国民党军队及掌握有关作战的训练装备补给等问题。这是蒋介石派熊式辉和宋子文先后赴美国洽商谈妥的。美帝的目的,不是真正为了援助中国人民抗日,而是拿来作为支持蒋介石的反动统治,进而为它自己取得英法帝国主义在东方殖民的统治地位。蒋介石这个大流氓对美国则用不支持则拆伙的流氓手段,索取大量军火和金钱,扩充自己的实力,准备用来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因此,构成美蒋勾结复杂矛盾的关系。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的失败和史迪威指挥驻印军打通滇缅公路的作战经过是这样的:
1942年春(3—5月),蒋军配合盟国作战,为了阻止日寇攻占新加坡向缅甸急进直入印度的猛烈攻势,应英国的请求,组织了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当时远征军的编组,是以第五军杜聿明部和第六军甘丽初部为主干,由杜聿明以远征军副司令长官的名义负指挥的责任。后来(约在4月中)才派罗卓英任司令长官的职务,并增派六十六军张轸部入缅,共为三个军。入缅作战的目的是想占领仰光,保持这个唯一的出海通路。但日寇已抢先占领了仰光,远征军不得不在仰光的外围与日寇作战。
当时入缅作战的中国军队,士气非常旺盛,在仁安羌把截断英军退路的日军打退,把英军主力救出重围,在仰光外围同古接替了英军的阵地,尔后又担任后卫,掩护英军主力按计划安全撤往缅京曼德勒地区。英军原定在那里集结,再会同中国军队发起大规模反攻,规复仰光。但英国军队并没有信守诺言,到达曼德勒立即迅速渡伊洛瓦底江向印度退却,置中国军队于死地而不顾。蒋介石才知道上了英国人的当,只是哑子吃黄连,说不出苦,从而迁怒于史迪威(因史迪威以中国战区参谋长的资格,随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一同入缅,蒋介石并托史迪威特别关照中国入缅军队,要史担任英军统帅亚历山大与中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之间的联络,并指导作战),不过外表还是非常客气,并未见诸词色而已。
当英军由曼德勒地区撤入印度,中国入缅远征军主力第五军(三个师及直属部队与张轸军之新三十八师孙立人部)陷于三面包围之中,史迪威协同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及长官罗卓英,随英军退至伊洛瓦底江西岸,想沿江至密支那再退入中国境内。他们进至卡萨(密支那以南约三日行程)附近,史迪威得报,日军已进入八莫、密支那,长官部与所有军队退入中国的归路,已被截断。史迪威认为只有迅速跟上英国军队退入印度,再无他策。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接受了史迪威的意见,命令杜聿明并直接命令孙立人师立即跟随英军经路(实际是缅甸与印度东北角唯一简易汽车路,以北就是野人山原始森林,几乎是无人烟的区域),向印度英伐尔撤退。
按战术与地形而言,史与罗的决定本来是最合理的决策,但实际掌握部队实力的第五军军长兼远征军副司令长官杜聿明,不愿意退往印度,仍想绕密支那以北地区回国。据杜聿明说,日本人当时尚未进入密支那(但史迪威的情报正确得多,日军正向密支那急进中),所以他不服从史迪威与罗卓英的命令。史、罗当时陷入十分困恼与危急的状态中。英军已退远了,中国部队长不听命令,远征军长官部当时一个警卫连都没有,只是孤零零的一个司令部。史迪威又得报(他当时与英军还通无线电报),日军已离开他们的驻地卡萨不远,他急不暇择地即偕罗卓英与长官部的官员,丢了一切车辆(卡萨以西没有汽车路)、行李(他们没有骡马),自己背上一支冲锋枪,徒步而行,饥疲交迫地走了三个星期,才到达印度,会合英军。史迪威在同古、斯瓦、巧克巴当、索吉等战役中与中国将领在指挥方针上意见分歧,因而认为中国高级部队长不听命令,促成他尔后对中国军队一些偏激的想法、看法和逾越常规的作法。他认为中国军队高级将领都不能信任,尤其厌恶杜聿明。所以后来杜聿明被迫退入印度时,他立即把杜聿明赶回中国。廖耀湘到印度边境时,史迪威的参谋长柏特诺上校来接廖,并对廖说,从现在起,你们是 Stiwell’s boys(即史迪威的孩子们),不再与杜聿明有任何隶属关系,也不能再听他的话与任何命令。这时史迪威就开始产生一种新的打算,即掌握中国流入印度的这支部队,作为他个人英雄与冒险事业的政治资本,并把它变为变相的美国雇佣军。
杜聿明是实际指挥第一次入缅军队的高级将领,但他当时既不知英国的作战方针,又不知缅甸地理与特殊的气候,徒使中国军队作英军的替死鬼。在军队撤过伊洛瓦底江由江西岸向密支那撤退途中,又迟迟其行,考虑抢运英军丢下的大批军用物资。他命新二十二师在卡萨以南一个地区停留三天,致使日寇先我至卡萨与密支那,使最后归路断绝。他不知道缅北与印缅间地形与季候大变化的情况,竟又自作主张,不听罗卓英与史迪威的命令,想经由野人山中、印、缅未定界区域退回中国,致令全军陷入死地(雨季中到处是水,羊肠小道大部淹没,又无粮食),使军队饿死、病死、溺死一大半。新二十二师九千余人,到印度只剩饥疲之众约三千人。他自己几乎因回归热死去。他的电台也丢了,又不能与中国和英军任何一方联络,真是危急已极。当时蒋介石十分惶急,托史迪威并通过他找英国人到处寻觅搜索。后来在缅北大洛地区,始由史迪威派来的飞机发现地面上一些寻觅粮食的士兵(因飞机飞得低,发见士兵军帽上有青天白日帽徽,飞机上人员不管是与不是,就把给养药品,尔后又把无线电池、电台、信号等投下来),才联络上,但士兵已死去二分之一以上。蒋介石接纳史迪威意见,命令杜聿明按飞机丢下的地图和路线退入印度。沿途由美机与中航机集中投粮,美国人与英国人派人至野人山与沿途经历的部落酋长接洽,为中国军队修桥开路,历时约三个月,才陆续到达印度极东北的一个角落,最后始脱离险境。
当杜聿明决定退野人山时,也命令新三十八师孙立人跟他退往野人山。但孙立人曾直接得到史迪威与罗卓英退印度的电报,他行至野人山附近,看到形势不对,便不再服从杜聿明的命令,自行改变道路,再回转去走英国军队退走的老路,赶在大雨未到之前到达印度。所以他那一师人员马匹、装备尚无损失,而且收容一部散兵与侨民,一同退入印度。史迪威和罗卓英得到这支部队,非常高兴。这时,史向英国人说话才有一点资本。因为那时英国急需军队守卫印度,哪怕一个连一个营都很好。这也是后来史迪威看重孙立人的开端。
孙立人到达印度和在野人山找到杜聿明的部队之后,史迪威就立即打算要掌握中国所有入印部队,把它变成美国变相的雇佣军,直接作为他个人的政治资本,首先把他最厌恶的杜聿明赶回中国。蒋介石与中国入缅高级将领甚至士兵,在缅甸受英军欺骗之后,都痛恨英军。但退入印度,又一次不能不寄英国人的篱下。在此种情况下,蒋介石和一般官兵都认为美国人还是比英国人要好一点,虽然都是非我族类,所以又䩄颜托史迪威照顾。流入印度的中国部队,后来统编为驻印军,以罗卓英为驻印军总指挥。由史迪威出面负责向英国人领取饷薪、人马补给,转交给中国驻印军部队,并由美国运武器,由中国内地空运新兵,重新整补,充实驻印军各部队。史迪威又从美国调来大批军官在兰姆伽成立训练机构,训练驻印军官兵。根据蒋介石的意思,史只居于中介联络地位,中国驻印军的指挥权与行政权,仍应由中国自己将领即罗卓英负实际责任。由英方领来薪饷粮秣被服等补给物资,应该交罗卓英按中国军队法令习惯发给各部队。但史迪威在1942年春第一次缅甸战役失败之后,认为中国高级军官指挥无能又不服从命令,对杜聿明在最后紧急情况下不服从他退印度的命令尤为深恶。他对蒋介石的越级指挥及罗卓英不能严格掌握所属入缅部队,都深刻不满,认为这些都是1942 年春缅甸战役失败因素(这些都是史尔后亲自对廖耀湘说的)。因之,他决心不要驻印军的中国高级将领和营以上的中级军官,只要尉级以下军官及士兵。史本人及一般美国军官都夸称中国下级军官及士兵能打仗、吃苦耐劳、服从和勇敢,但认为中国中级以上军官不行,甚至对廖耀湘当面都说这种极不礼貌的话。史既存有这种偏激思想又决心这样干,所以他首先发动驱逐罗卓英及其总指挥部的所有高级军官,以去掉驻印军的首脑,然后再分别宰割两个师,去掉两个师长及团营长,改由美国军官直接统率驻印军各个单位,好象当年英国军官直接统驭印度殖民地军队一样,把驻印军变成真正名符其实的美国雇佣军,用以作为他(史迪威)的政治资本。史迪威这些思想和行动(罗卓英、廖耀湘和孙立人等都曾把它报告过蒋介石),曾深深激动了蒋介石(后来廖耀湘会见蒋介石时,蒋曾当廖之面大骂史迪威)。
蒋介石与史迪威之间的矛盾,实质上就是蒋美之间的矛盾,从史迪威驱逐罗卓英事件起就开始加剧。驻印军当时是唯一流入外国的中国军队,是蒋介石所说的“孤儿”,部队虽少,但他十分注意。有问题就会闹到他那里,他也不得不亲自处理或过问。史迪威既决心驱逐罗卓英,首先就在蒋介石那里控告罗卓英与美国人“不合作”。当时“不合作”三个字在美国人心目里是一件大大的罪行。师里有好些中下级军官,只要是美方在备忘录中有“不合作”三个字,就要求调职甚至撤差送回国。至于在重庆、兰姆伽各地散布罗卓英指挥无能、没有统驭力、不知如何训练所属军队去打日本人,更是毫无忌惮地公然进行。最后史迪威在重庆一次重要会议上竟公然攻击诋毁罗卓英(这些都是罗的参谋长杨业孔回重庆后写信告诉廖耀湘的;何应钦来印度兰姆伽时也曾同廖谈过),含沙射影地说罗卓英总是向他要钱要饷,他不知道究竟要这些钱并要求直接掌握这些粮饷干什么?意思是指罗卓英贪污吃缺。实际上史迪威已组织好补给与财务机构,企图掌握驻印军命脉,不愿把粮饷交给罗卓英,而要由美国人直接发给驻印军各团队(甚至不经师部)。当时与会者一时不明情况,为之哗然,甚至有人认为罗有辱“国体”。蒋介石即电召罗回重庆询问情况。罗卓英据实将史迪威要直接控制驻印军命脉,与直接掌握驻印军指挥和行政权力实际情况面报蒋介石。蒋介石内心十分抵触,但仍保持镇静,不愿因这些“小事”得罪史迪威,因而得罪美国。他表面上一团和气,顺应史迪威的愿望,立即把罗卓英免职,并把驻印军长官部大小官员空运回国。蒋任命史迪威兼任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全权统驭驻印各部队,直接指挥驻印军的两个师(尔后陆续增至三个师,最后增至两个军五个师)。
罗卓英被调回国之后,史迪威并没有放弃他那“只要兵不要官”的想法和作法,改用变相的方法以美国军官替代中国驻印军的师、团、营的军官。他在驻印军中委派师、团、营三级的美国联络官。各级联络官各有佐理人员及电台,形成师、团、营的指挥部。在兰姆伽整训时,举凡经理、补给、装备、训练、指挥等等,史迪威都经由联络官这一系统直接命令部队行动(中国军官通常也得到命令的副本)。有时,史迪威将军队调动之后,中国军官才知道,甚至不知道。一次,史迪威将新三十八师的师直属部队调走之后,师部才知道。当时驻印军的两个师长,最后只保存一点点人事权限、保存一点点主权象征。驻印军中的中国军官,凡与美国人不和者,即以“不合作”的罪名撤职空运回国,引起驻印军官兵强烈的民族感情,上下非常愤慨。廖耀湘、孙立人等把这种不能容忍的状况,直接电报蒋介石,并准备必要时率军经由西藏回国,不甘愿这样寄人篱下,受人侮辱。蒋介石的内心对这些事非常抵触,甚至恼怒(尔后蒋介石亲自当廖耀湘之面骂史迪威为“帝国主义者”,把我们当北洋军阀对待。史迪威一贯看不起蒋介石,在史的日记里和同他亲信谈话时,经常称蒋为“蠢宝”),回电要他们忍辱负重,不能乱动,应虚与委蛇。蒋非常注意驻印军情况,当即派军政部长何应钦从重庆飞印度兰姆伽驻印军营地抚慰驻印军官兵,并对廖耀湘和孙立人(当时只有廖、孙两个师及几个重炮团)传达蒋介石意旨。主要仍然是忍辱负重、虚与委蛇,先领取武器装备,并利用美国训练机构把官兵都训练好,团结自己官兵,自己内部暗中保持整然系统, 凡部队长与美国人有摩擦者,暂时调换职务……。总之只要把武器装备拿到手,美国人最后总不能把我们的部队带走等等。廖耀湘和孙立人当时把史迪威及柏特诺等种种违反国际常态的作法,一一告诉何应钦并转呈蒋介石。也提到1942年史迪威与英国人利用中国军队作替死鬼,最后将其置之死地的情况,尔后应特别当心,不要再蹈前辙。必要时,我们要靠自己(因日本当时有随时打印度的可能,以策应德国法西斯在苏联的攻势),准备好由西藏退回国内。何应钦说:1942年入缅战争和悲惨结果,委员长都知道,现在情况委员长也深刻知道和深深挂念,委员长与史迪威也是虚与委蛇。
接着何应钦谈到史迪威要直接掌握运入国内的武器装备,不愿交给军政部统筹支配,甚至要由他挑选部队加以装备,由他训练、补给、指挥。何当时提到史还要直接装备云南卢汉等人的部队,蒋介石和他本人都非常伤脑筋,都不能不虚与委蛇,因蒋介石不愿因史迪威一人而开罪美国。所以何当时结论式地说:“你们更应体贴委员长苦心,忍辱负重,千万不能出乱子,影响大局。”何应钦回国把驻印军当时情况和官兵感情转告蒋介石。蒋介石为避免廖耀湘、孙立人与史迪威及其参谋长柏特诺等直接多所摩擦,引起最后决裂,他又送去一个性情最温和的郑洞国来到兰姆伽当新一军军长,把当时驻印军仅有的两个师(尔后再运来一个师)编为一个军,隶属于驻印军总指挥部。一方面实行何应钦说的自己暗中保持整然的体系,另一方面使郑洞国居间缓和各师长与史迪威及柏特诺之间的直接摩擦。最后蒋介石还派他的儿子蒋纬国到驻印军任职,也意在联络美国人,居间协调感情。但是这种迭床架屋的指挥体系,曾引起史迪威的抵触,他根本不许郑洞国过问指挥、行政与补给等事,把他闲散丢在一边。郑只能作为当时驻印军精神领导的象征而已。
1943年下半年,史迪威本人即倾全力计划准备调动军队回师缅甸,纵然英国军队不动,他决心指挥中国驻印军三个师单独打入缅北。云南怒江两岸的中国远征军部队(卫立煌指挥),则渡怒江与驻印军会师,以打通中印公路。当时蒋介石与史迪威等都迭次请求英国尽速反攻缅甸,但英国一再欺骗中国,口头答应得很好,但按兵不动(当时蒙巴顿勋爵任东南亚盟军最高统帅,曾到重庆,预允尽速反攻缅甸,但就是按兵不动)。史迪威不管蒙巴顿如何行动,他都要倾全力以赴。1943年冬,他亲自指挥中国驻印军部队与一部美军(一个步兵旅及一个工兵团与庞大的后勤部队),第二次翻过印缅边境的野人山进入胡康平原(即伊洛瓦底江一个重要上源),与日本十八师团前哨部队和前进据点实行广正面的接触。
由于史迪威使用美国联络官控制驻印军的阴毒办法,引起中国官兵的极大反感,既达不到统驭的目的,更不利于指挥作战。1943年冬,新三十八师在回师缅北的初期各个战役中,都遭受严重的挫折。例如美国联络官指挥新三十八师的一个营作战,在大洛前线受挫,三个月没有一寸的进展。1944年1月上旬,新二十二师超越新三十八师进出大洛、猛关一带,该师师长廖耀湘命令所属之六十五团团长傅仲良不依照史迪威及联络官的作战计划,而改向大洛进军,全歼大洛日本十八师团的一个加强营,揭开打回缅北胜利之端。史迪威因六十五团团长不听他的命令,将他撤职并准备遣送回国,改以美国军官加伦上校接任六十五团团长。廖耀湘以傅仲良打了胜仗,同时认为美国军官来当团长是干涉师内主权和行政,乃坚决拒绝,并报告蒋介石。蒋复电认为处置得当。这一事件引起新二十二师全体官兵与美国人之间的大摩擦。美国在新二十二师的联络官史密斯上校、六十五团联络官菲西中校与史迪威总部的部分人员以及其他多数美国联络官,亦都认为史迪威在这一事件上处置失当。廖耀湘以得到蒋介石的支持,更坚持不让步。当时部队已进入战地,正处于作战紧张期间,师内大多数的美国联络官认为不能如此僵持下去,这对作战及中美关系都不利。史迪威最后被迫收回成命,恢复傅仲良六十五团团长职务。这是史迪威在驻印军中横行霸道第一次受到的最不体面的打击。在这以后,史迪威才停止直接干涉新二十二师的行政。美国联络官则主要负责补给,帮助策划作战,代史迪威检查作战任务之执行。
蒋介石热望与英国蒙巴顿所指挥的东南亚盟军主力(英国)共同反攻缅甸,但不主张驻印军孤军冒险入缅,重蹈1942 年第一次入缅失败的复辙。1943年12月初旬,蒋介石在参加开罗会议之后回国途中路经印度时,停下来找廖耀湘、孙立人和史迪威面询情况,并讨论反攻缅北的军事问题(当时驻印军三个师只有廖、孙两师训练完成,并正在陆续向印度东北部集中)。蒋介石在开罗会议归途虽很高兴,心情舒畅,但他始终未得到蒙巴顿即以主力支援驻印军反攻缅北的确切诺言。因此,他主张暂保留原态势,不宜孤军深入密支那地区。蒋介石亲自拿地图当面指示廖、孙与史迪威(由宋美龄翻译,无他人参加),最前线暂停止于当时的到达线(猛关西北伊洛瓦底江北源即清德温 Chindwin 江上的一条支流,在新平洋以东约二十公里),以等待英国军队主力的行动。
不到一个月,即1944年1月初旬,史迪威即违背蒋介石当面亲授的机宜,认为当面之敌,只日本十八师团,又没空军掩护(当时美国十三航空队已集中于该方面直接支援驻印军,故已能绝对制空,并形成压倒优势),而当时十八师团火力稍逊于驻印军的廖、孙两师,加上美国一个步兵旅与后续可能调用之新三十师,认为占绝对优势,可以一举进出密支那,打通中印公路。因而立刻发动大规模行动,首先攻破猛关,击破十八师团的主力,前锋利用空投补给,不顾后方交通,直薄密支那地区。
当时廖耀湘、孙立人一方面打电报报告蒋介石,一方面仍遵照史迪威的命令行动。蒋介石对史迪威拿中国军队冒险孤注一掷的办法是不满意的。他打电报给廖、孙等一方面服从命令,同时应小心谨慎;又电史迪威要他注意与盟军协同行动,并婉劝他不要冒险深入。史顾虑廖、孙随时可能直接接受蒋介石的命令行动,使他感到不安。史在猛关前线曾单独找廖耀湘谈话,不用翻译,直接用英文和法文交谈。史首先对廖说,他现在处于很为难的地位,虽然打了胜仗,但重庆反对他的意见和作战方案。他问廖:“你是不是接到蒋委员长的直接命令?”随即又说:“上次缅甸作战(指 1942 年入缅战役), 我确知他直接发令指挥下面的部队,结果之惨,你是知道的。如果他这次仍然是那样做法,那你我都可能功败垂成。为了共同事业的胜利,迅速地打通这条通往中国之路,我希望你要支持我的断然打通这条路的作战计划。”他又说:“我俩都是正直的军人,不是政客,应该以军人的态度和思想方法考虑当前的敌情和任务,并根据以作决心处置。”
在猛关战役以后,廖耀湘对史迪威有了良好的印象,并被他激昂的态度所感动。当时廖并不掩饰和蒋介石直接有电报往还,但对史表示,只要对共同的事业有益处,只要确有把握打通中印公路,而又不使军队陷入孤军深入的境地,决定支持史迪威的作战计划,忠诚地执行他的命令。史迪威表示很高兴,并分析了当前敌情与怒江方面的敌情。蒙巴顿在猛关胜利后,曾亲自到猛关前线视察,已部分出动英军(一个师,尔后在猛拱与驻印军协同作战),直接支援驻印军,并准备继续增加。史迪威向廖耀湘保证绝对的制空权,无论山顶水涯,他完全保证人马粮秣械弹的空投,根本不依赖地上交通,更不必有后顾之忧,并保证永远不会发生1942 年第一次入缅那样可耻的情况。因此,消失了廖耀湘和他部下的顾虑,准备一往直前地打下去。当时廖把史迪威的企图和信心直接电报蒋介石,主张暂时放手让他干去,并建议蒋利用英国粮饷、营房、教练设备和美国的武器与技术训练,再空运二、三个军在印度就地训练装备,随中印公路之打通,携带大批武器、装备、车辆回国。蒋这次赞成进军缅北,不再坚持原地停止以待英军出动的意见,但未答应即增加兵力。史迪威对廖耀湘积极支持他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战计划及从旁对蒋进言,以减少这方面的阻力,表示感谢,减低了过去的摩擦抵触,不再干涉廖师的内部事务,并保升廖为新编组的新六军军长。
但是打通中印公路的作战,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驻印军主力深入缅北到达密支那与猛拱外围地区的同时,日本缅甸方面军总部为截断驻印军前线部队后方补给联络与扰乱整个印度打击英军,集中了五个师以上的兵力,沿1942 年英军由缅甸退却的那条公路及两侧地点,直接进攻印度东北军事重镇英伐尔。英伐尔以北九十公里,就是加尔各答至里多空运基地的铁路干线,而且距里多空运基地(驻印军前线各部与对昆明内运武器弹药的大基地与仓库集结地)不远。日军如入无人之境,一举即攻至英伐尔城郊,不仅震动驻印军,而且震动全印。所谓东南亚盟军统帅蒙巴顿更是慌作一团,集中英国驻东南亚全部空军、全部装甲车队(当时整个英伐尔圆周上是一道用战车构成的铁墙),抽调来了几乎可以抽调的步兵师(约二十个师),最后还把驻印军新成立的新三十师最后一个步兵团都拉上去充预备队,才把日本人阻住,然后才稳定下来成胶着状态。日本军队久攻(约三星期)不下,最后还是因天雨道路泥泞,又无法制空,被迫撤退。英军惨胜,连跟踪追击的能力都没有,日本人走远了,才慢慢地象老牛一样逐次向缅北推进。
当日军进攻印度东北部英伐尔时,进入缅北的中国驻印军官兵都感到动摇,因为这是对缅北驻印军第一线主力的一个致命的威胁。如果攻击成功,则入缅军的空运基地和通加尔各答的铁路线,都将一齐被截断。廖耀湘甚至打算在最坏的场合下(即日本进占印度),由印度东北部之沙地耶翻喜马拉雅山向西康之巴塘、里塘退回中国(廖曾在一个英国种植茶园的大庄园主那里看到一份详细地图,知道那里有一条羊肠小径可通,甚至可走骡马,只约一星期行程没有人烟)。日本前线军队也宣传要把入印中国军队第二次困死在野人山。蒋介石这时也有一点沉不住气,要求停止向密支那前进,要求确保退路安全,不能再一次使中国军队困逼野人山中。史迪威比较明了全盘状况,认为更要加速向密支那、猛拱前进,再一次找廖耀湘谈话,稳定军心。他说:“蒋深受日本人进攻英伐尔的影响,只怕退路被截断,这是没出息的想法,眼睛不能总是看后面。蒋以为日本人集中力量进攻英伐尔,对我们的后路将造成莫大的危险。我则认为日本人这场进攻,对我们带来莫大的好处。首先,这压迫印度的英国人,不能不拼全力与日本人作战,迫使英国军队不能不与我们一同打回缅甸去。其次,日本在缅甸的主力打击方向没有指向驻印军,使我们避开了这一猛烈的冲击,这对我们是一件大好事。现在已不是1942年日本直下新加坡、缅甸的时候了。印度的英国人已获得了喘息与准备的机会,他们这一次决心保护印度,首先决心在英伐尔站住脚。他们空军占压倒优势,有那样多的战车、重炮与步兵师,后方交通又如此便利。日本人仅靠一条急造的军用公路,又不能从空中补给第一线的兵团(这一点史迪威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尔后的事实证实了)。现在英国人已在英伐尔城郊站稳住脚,在英国这样火力杀伤之下,日本人纵然攻击精神旺盛,也不能经受较长时日的消耗。”他认为驻印军正应乘日本人进攻英伐尔的机会,不能调集强大的预备队向我们反攻的机会,我们应乘虚直捣密支那,打通中印公路。史迪威调新三十师之一个团及美军的一个混成团,由丛山峻岭热带森林中的羊肠小道,用重金雇用土民带路,秘密行军约二星期,完全靠空投补给,出乎日军意料之外地接近密支那地区,并一举占领密支那飞机场,立即以大批飞机大胆地空运新三十师主力在密支那机场,冒敌炮火着陆。随后利用日本人在雨季不易增援密支那的时机、经约一个月反复强力攻击,打下缅北日本人最重要的战略要点。当即与由怒江东岸进至腾冲的远征军五十四军方天部会师,迫使日军由整个战线撤退。
史迪威对日军攻英伐尔不能成功的判断,与乘日军攻英伐尔之际,利用缅北日军之空虚薄弱的机会,孤军深入密支那,最后打通中印公路的计划成功了。在日本被迫由英伐尔退却之后,蒋介石也认为中印公路打通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他这时也同意增加驻印军的部队,特由云南空运五十四军两个师即十四与五十师在印度东北部着陆,在战场直后方装备训练,于1944年9月初扩编为两个军,即新一军与新六军。新一军辖新三十八师与新三十师,以孙立人充军长;新六军辖新二十二师、十四师与五十师,以廖耀湘充军长。
美蒋关于装备中国军队问题,尤以装备八路军问题,发生矛盾和破裂的情况是这样的:
史迪威想利用装备问题,抓住大量中国军队,把它变为变相的美国雇佣军,即:由国民党出人,美国人给予装备,一切行政指挥,由美国独揽,不容蒋介石过问。这说明美帝国主义无视中国的主权,体现为史迪威的野心勃勃。
当驻印军进攻缅北的时候,史迪威曾对廖耀湘说,他早已建议蒋介石多运一两个军进印度,装各训练,但蒋介石不愿意,好容易才说服他把一个破烂的补训处空运来印度编为新三十师。史又说,蒋介石以为把军队送到印度,似乎就失掉了它的样子,宁愿把这些部队放在云贵山区,吃不饱、穿不暖,拿几根旧步枪,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这里有武器装备,因空运力有限,运不出去(即运不进中国内地),有枪没人掮。由昆明回印度基地的运输机,大都是空机返航,没有货物可运,可以大量运兵。他希望廖耀湘从旁建议蒋介石增派军队来。又根据一些美国人说,中国共产党的军队是很有力量的队伍,能同日本人打,只是缺少武器。史迪威当时正是代表了美国人这一思想,并不把中国共产党军队排斥在抗战之外。当时史迪威曾坚持要装备共产党的军队,同时也准备装备地方部队,如李宗仁、白崇禧和张发奎、余汉谋、卢汉等部队,以牵制蒋介石。而所有装备部队,都要由其选调。这虽引起蒋介石的不满,但还可以容忍下来,唯独在装备共产党军队的问题上,最后非导致决裂不可。
据汤尧的材料,1944年7月,史迪威曾给军委会后方勤务部一份备忘录,质问该部补给单位为什么独独没有十八集团军(即八路军),同属中国抗日部队,应给以同样的补给,以增加战斗力量。该部各业务部逐据以拟定对十八集团军的补给计划,并在计划上附一发给十八集团军朱总司令的电稿,请派定兵站分监和表报人马武器种类数量和兵站线路,以便经常补给。这一稿案由汤尧以该部参谋长身份提请部长俞飞鹏判行。可是当俞看到这一草案时,就大骂糊涂不止。他一面电话召集各业务处长来开会,一面用墨笔将草案画一对角线的X字,甩到办公室门外地上,口中恨恨不绝。等到各处长到后,俞指着地下草案问:“谁叫你们这样计划的?不是关照过你们不要补给奸军吗?”参谋处中将处长冯环说是史迪威建议的。俞大怒说:“你们听委员长的还是听史迪威的?真是岂有此理!中国人就是喜欢听外国人的话,天生亡国奴相。下次再要这样糊涂,就报告委员长,以勾结奸匪论罪。”
到了1944年8月桂林柳州会战前夕,汤尧随参谋副总长白崇禧到柳州指挥第四战区张发奎部作战。有一天晚饭后二人同到立鱼峰后面散步,看见美国空军返航,汤说:“幸亏他们来了,不然象桂柳今天的情况,敌机还是天天光顾,我们连散步也不可能了。”白说:“他们也许不会在中国长久打下去。”汤惊问原因。白说:“因为史迪威建议补给八路军,恼怒了委员长,不加考虑地就致电罗斯福,请他撤回史迪威,否则就要与日本人议和了。议和就是不必再打了。得罪了罗斯福、史迪威,他们的空军还不一并撤回吗?“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说:“老蒋只顾自己,连国家民族的利害也不顾及了。比如我们广西人,打了六、七年,流血流汗不知多少!不知增加了多少寡妇孤儿!才给了我们五路军五个军的补给,后来又撤销了一个八十四军,只给四个军经费。这次桂柳作战,只给这一点粮饷弹药,至于官,更没有我们的分了。”
史迪威的职务是中国战区参谋长(即蒋介石的参谋长),但他不按蒋介石的意图办事,不执行蒋介石的命令,许多处置均独断专行,不与蒋介石商量,因此,蒋、史之间产生矛盾。其主要矛盾是:
史迪威要求直接掌握即直接编组、训练、指挥、补给国民党远征军部队。他借口高级将领不听指挥,曾当面要求蒋介石将师级以上高级将领和司令部全部撤销,由他统辖师以下部队对日作战。
史迪威曾当面向蒋介石提出:为了集中力量早日击败日本,主张以美国武器装备第十八集团军(即原来的八路军、新四军),主张装备非蒋嫡系的广东、广西、云南部队。
史迪威的主张与蒋介石一贯反共的政策相反,因此蒋对史深怀愤恨,但又唯恐与史迪威正面冲突会使蒋美之间发生更深抵触,于是在史迪威问题上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据蒋介石当时的中将参军朱世明(蒋、史之间的联系人)说:“史迪威很少与蒋介石见面,每次见面都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感。”又说:“蒋介石对史迪威的意见虽然很少作正面答复,但面子上仍表示敷衍。”
蒋介石与史迪威长期处于矛盾之中。当美蒋成立了四个方面军及预备方面军时,史迪威要求将军长以上、至少集团军以上的中国将领一律撤换,改由美国军官担任。蒋未同意。史对蒋威胁说:“如不撤换,中国军队就不可能对日反攻。美械以后也不再装备蒋军,而装备八路军和新四军。”蒋介石在一怒之下,致电罗斯福,便把史迪威赶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
大约是在1944 年10月中旬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应蒋介石之约,杜建时随伴赫尔利去重庆南岸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赫尔利到达别墅时,蒋介石在山顶他的住所里睡午觉。杜建时和赫尔利走进山坡上一栋名叫老草房的客房里休息。过了不久,忽然国民政府中将参军朱世明随伴史迪威走进了老草房,彼此寒暄了几句之后,史迪威拉着赫尔利走到里面一间房里去。杜建时和朱世明仍然坐在外面客厅里,隐约地听到赫、史两人在里面讲话,谈什么却听不清楚,只偶然听到赫尔利说“不行,不行”。杜建时问朱世明:“史迪威也是应邀来别墅度周末吗?”朱世明回答说:“不是。史迪威要求见蒋介石,蒋召他来的,大概谈完话就走。”
4点钟时,有人来请史迪威、赫尔利上山顶。当他们走进山顶客厅时,蒋介石已在客厅里,大家坐下。史迪威沉着面孔向蒋介石说了几句很不自然的客气话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来,他说这是罗斯福总统给委员长的一封信,随着就将信交给朱世明。朱刚刚把信抽出来,蒋介石看到信的下面有中文译文,他好象已经知道信里内容似的,面带着怒容,从朱世明手里把信抢过去,仅仅看了两三眼就把信放在桌上,仰着头一言不发,就这样阴沉了五、六分钟,双方都不说话。后来还是史迪威首先开口对朱世明说:“你问问委员长有什么指示没有?”朱世明译给蒋介石,蒋介石仰着头看天花板,不作回答。这时客厅里的气氛十分紧张。又经过了几分钟之后,史迪威对朱世明说:“我办公厅桌上堆着很高的公文等待我批阅,委员长如没有什么指示,我就回去了。”朱世明又翻给蒋介石,蒋介石仍然不理。这时赫尔利插嘴说:“事情需要考虑,我们告辞吧。”杜建时刚把这句话翻给蒋介石,蒋介石就站起来向赫尔利望望,勉强对赫尔利微笑一下之后说:“好吧,我们回头再见。”在史迪威和蒋介石全部谈话时间内,蒋介石没有看过史迪威一眼。回到老草房的客厅之后,史迪威和朱世明就走了,临行时,史的面色很难看。
老草房的客厅里,只有赫尔利和杜建时,按一般规律,他两个要到山顶上和蒋介石一同进晚餐。那天却不同了,6点钟的时候,蒋纬国(蒋介石次子)来到了老草房,对杜建时说:“我父亲今天有些不舒服,赫尔利不要上山吃饭了,就在老草房晚餐吧!”饭来了,赫尔利带者沉重的心情坐在饭桌上,衔着香烟,玩弄他的刀叉,很久不吃饭。杜建时和他说笑话:“吃饭吧!吃饱了,有精神,问题就容易想通了。”赫尔利说:“我们作了一件不应当做的事,把事情搞复杂了……麻烦……麻烦……”接着又说:“史迪威硬的很,本来问题就不容易解决,问题再加上问题,就更不易解决了。”他又说:“华盛顿把蒋介石看得太简单,把解决中国的问题看得太容易,才做出这样的错事。”
当时杜建时还不清楚罗斯福信上说的是什么,就听不明白赫尔利这些话的真意,但体会赫尔利发牢骚是对罗斯福的信表示不满,对史迪威的处置表示不满。
第二天(星期日)早晨8点多钟,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来了,首先找杜建时,问杜有什么事发生?杜将昨天的情况告诉了他,他听了之后就上山见蒋介石。回来后,杜建时问林蔚,信上说的是什么?林蔚说:“罗斯福要求委员长把中国军事指挥权交给史迪威,由史迪威来统领中国部队对日作战。”又说:“美国根本没有把中国放在眼里,才发生这样怪事。”
当日(星期日)下午,赫尔利和杜建时回到军政部招待所,当天晚上,赫尔利和他的文书上士起电报稿子,11点钟,美国大使馆来了一个职员,把赫尔利的电报取走。当时杜建时意识着赫尔利的电报是打给罗斯福的,可能是向罗斯福反映史迪威和蒋介石的矛盾,可能是提出他解决史迪威和蒋介石矛盾的意见。
过了两天,军委会参谋总长何应钦,询问杜建时关于史迪威去黄山的情况,杜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他。何应钦说:“真岂有此理,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让罗斯福把史迪威调走。”何又说:“史很坏,调开了他,事情就好办了。
过了几天,史迪威的上校秘书刘耀汉(中国人,与杜建时是亲近朋友)告诉杜建时说,他要随史去美国。杜故意问刘,史为什么回美国?刘说:“史迪威和蒋介石搞不拢,蒋介石要求罗斯福调回史迪威。罗斯福接受了蒋介石的要求,已明令调史迪威回华盛顿。”1944年10月21日,史迪威卸职回归美国。
据廖耀湘所知,史迪威开始并没有想到蒋介石会要同他最后破裂。他在得到蒋介石要撤他的职要求调回美国去的消息时,曾感到意外。他曾力图挽回,写了一封亲笔信给蒋介石,答应不装备共产党的军队(这是史迪威的亲信和他的秘书刘耀汉告诉廖耀湘的),但事情已不能挽回了,蒋介石的电报已经打出去。因为蒋介石对史迪威的感情和观感坏极了。1944年底,廖由缅甸回到重庆看蒋介石,有一次谈到美国联络官与史迪威问题时,蒋还大骂史迪威说:“其他美国人都好,只有史迪威是一个帝国主义者,他要干涉中国内部的事情,他想统治中国(这都是蒋介石亲口说的)。”可见蒋介石决不会因史迪威的一纸信而改变他的决定。又据廖耀湘的看法,蒋介石认为史指挥三个中国步兵师打通中印公路,与他指挥几百个师在全国战场相比较,简直不算一回事。他以为史被调回国,则他在中国的使命就算是失败。但美国人和罗斯福当时不是这样看法,他们认为史利用中国三个师打回缅北,开收复全缅的端绪,是一个英雄。这与麦克阿瑟打回菲律滨同样传为美谈,几乎一致承认史是一个良好的战场指挥官,甚至有些不满意史氏个人脾气的美国人都如此承认。所以史被召回国后,即被任命为美国第十军军长,担负进攻日本琉球群岛的责任,大大出乎蒋介石意料之外。因此蒋介石在1945 年春到云南曲靖校阅新回国的新六军时,曾对廖说:“你们应同史迪威常通信,保持良好关系。他现在的职位和所在的作战地区很重要,将来可能就是这批人在中国沿海登陆……”似乎蒋介石这时感到某种程度的顾虑和懊悔之意。
1944年9月,蒋介石给国民政府中将参军兼国防研究院副主任杜建时一项任务,对杜说:“美国总统私人代表赫尔利要来重庆。你去招待他,务使他在生活上心情舒畅,不要刺探他心事,发现什么问题,随时和我直接联系。”1944年9月6日,赫尔利和他的随员美国陆军骑兵上校马堪及文书上士某到达重庆,住重庆两路口军政部招待所。自1944年9月赫尔利到达重庆起至11月他被任为美国驻蒋帮大使止,杜建时经常到军政部招待所招待赫尔利,并常陪同其赴重庆南岸蒋介石的黄山别墅与蒋会晤。杜建时并没有参加赫尔利和蒋介石的正式会谈,也没有参加赫尔利调处“国共问题”的会谈。因此,只能写出以下片断的回忆。
赫尔利到重庆的第二天,就由杜建时陪同到曾家岩“官邸”去拜会蒋介石。赫到达官邸时,宋子文已在大门口迎候,赫和蒋介石会谈了一小时。在座的有宋子文和杜建时,所谈的内容,主要是赫尔利说明他的来意。他首先恭维了蒋在抗日战争中“对中国和全世界的贡献”“是令人尊敬的”。其次他说:“中国抗战了很久,在各方面都会存在着困难,为了早日击败中美共同敌人——日本,我们应当互相援助。”他说罗斯福派他来华的任务是援助中国早日战胜日本,维护中国国民政府的巩固,拥护委员长是中国的领袖。他说到“领袖”二字,特别把声音提高,把右臂举起,表示他的兴奋情绪。此时蒋满脸笑容,向赫尔利频频点首,表示感谢。蒋介石说:“我们十分欢迎你。你们的帮助,是会解决中国困难的。”最后他对赫尔利说:“以后我们要谈的事很多,请你和宋子文联系。你随时想谈,我们就可以见面。”临别的时候,蒋送赫到大门以外。
赫尔利见蒋介石的第二天,蒋介石亲自到军政部招待所回访赫尔利,带去很多的鲜花、茶叶、糖果等礼品。蒋在那里和赫谈了十几分钟就走了。谈话的内容是蒋介石告诉赫尔利关于重庆气候情形和生活上一些应当注意的事情,没有涉及任何问题。
1943——45 年间,美帝驻蒋帮上校武官荻拔斯,与杜建时是美国参谋学院的同班同学。由于荻在中国住过十几年,自命为“中国通”,就对中国留学生分外要好。抗日期间,荻在重庆充任武官,又与杜建时时常来往,彼此互为关照,私人感情甚好。赫尔利到达重庆后,荻常到军政部招待所与赫密谈。大约在10 月上旬,杜建时约荻拔斯在杜家中晚餐。饭后,杜问荻,赫尔利来中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荻说:“赫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协调蒋介石和中国战区美军司令史迪威的隔阂。”他说:“美国人民要求美国政府赶快击败日本,迅速结束太平洋战争。中国如能以有力部队反攻日本,多方面对日本进行压迫,就可以早日胜利结束战争。但是用‘长期抗战’来拖垮日本,或等待美国在太平洋上击败日本的做法,是与美国的希望不相吻合的。因此,史迪威要求蒋介石在抗日时期团结共产党,抽调西北胡宗南部队使用于抗日方面,并极力主张军事援助的物资应分配于包括十八集团军在内的抗日部队。这样就可以对日积极作战,发动大规模的攻势而早日胜利结束战争。史迪威这些要求和主张,被蒋介石所拒绝,而毫无通融余地。因此,史迪威与蒋介石产生了隔阂。”荻接着说:“史迪威的个性很强,一定要坚持他的主张,就使这个问题成为僵局。”他又说:“史迪威的主张,不是史个人提出的,是根据华盛顿的指示和考虑实际军事情况而提出的。盟国之间的合作,双方面均须乐于考虑双方最主要的共同目的,蒋介石坚持自己的主张,也使僵局无法打开。”他说:“罗斯福为了消除这个隔阂,派赫尔利来中国,从中协调。”他又说:“赫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来月,几次与蒋介石商谈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呈现什么可能的转变。”最后他说:“史与蒋的矛盾,起源于对待共产党的问题,要解除蒋与史的矛盾,必须同时调处国共之间的问题。赫尔利来华的另一使命就是调处国共问题。美国人调处国共问题,主要是为了早日击败日本和巩固国民党政权。”
几天之后,杜建时把荻拔斯的谈话告诉了蒋介石,蒋未发一言,只说:“你常和他们接触,有什么侧面消息,直接告诉我。”
在1944年10月中旬一个星期六的下午,蒋介石约赫尔利去重庆南岸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适史迪威持罗斯福给蒋介石的一封信来见蒋介石,终于发生了史蒋之间的最后决裂。蒋介石赶走了史迪威,赫尔利大伤脑筋。前面已详细叙述,不赘。
大约从 1944年10月中旬开始,赫尔利从中调处共产党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矛盾问题。会谈的地点在重庆军政部招待所。共产党方面是由周总理代表出席,国民党方面是由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外交部部长王世杰代表出席。每隔三、五日,赫尔利分别约请双方代表会谈一次,一共进行了五、六次。杜建时没有参加会谈,不知会谈的内容。
约在10 月初旬的一个上午,赫尔利随员陆军骑兵上校马堪,乘飞机去延安,杜建时把这件事告诉蒋介石,蒋听了很诧异,显出不悦的面色。他当时把他侍从室第六组组长唐纵(军统特务头子)叫来,问唐是否知道马堪去延安?唐答不知。蒋想了片刻之后,对杜说:“马堪赴延安的事,赫尔利不告诉你,你不要问他。”赫派马去延安作什么?杜不知道。由事实说明蒋介石对这件事也是不知道的。几天之后,赫尔利在黄山别墅与蒋介石共度周末时,赫尔利对蒋介石说:“为了调处容易,让马堪到延安向共产党打个招呼。”蒋介石听了,佯做不知的说:“很好,很好。”
在 1944年 11月初,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林蔚对杜建时说,赫尔利要到延安去,让杜预为安排,并让杜送赫尔利去飞机场。就在同一天,赫尔利也告诉了杜建时,他要去延安,并说:“我将从延安给蒋介石带来好消息。”
11月中旬,赫尔利从延安回来,由宋子文陪同见过蒋介石之后,显得非常沉闷。一天晚上赫尔利与杜建时闲谈,告诉杜在延安的一些情况,说了一些他和毛主席会谈的零碎情况,即发牢骚说:“抗日战争之后,中国万不可再打内战。为了防止内战,最好和最紧要的方法,是设法让共产党把军队交出来。”又说:“要共产党交出军队,必须让共产党参加政府,作为交换条件。”“成立以国民党为主有共产党和其他党派参加的政府,共产党是赞成的。”“成立有共产党参加的政府,中国一切军队都听从这个政府的命令,这样实际上就是把共产党的军队拉出来了。有问题在政府解决,就可以避免内战了。”他又说:“但是蒋介石不赞成,他认为这样做不通。”他最后说:“最重要的是引诱共产党交出军队,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如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成功了。”
在1944年12月里,赫尔利病了十几天,蒋介石亲自携带着鲜花和哈蜜瓜到军政部招待所看望赫尔利。两个人谈起来,首先从哈蜜瓜谈起,逐渐又谈到对中共问题上。赫尔利说:“最近接到华盛顿两通电报,美国政府很盼望委员长对中共问题作出决定。”蒋介石频频点首。赫尔利又说:“怎样才能统领共产党的军队,求得全国军事统一,是目前的首要问题。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在政治上让步,请委员长对此早加考虑。蒋说:“不忙,不忙。现在还不能作出决定,看局势怎样发展以后再说。”赫就没再向下讲了。
有一天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代表蒋介石来看赫尔利的病,之后,林蔚对蒋介石说:“赫尔利闹的是心病,事情搞不通,心里不痛快。”
当时杜建时还听到片断的一些话,但那些具体的话想不起来了。据此,他意识着从11月下旬到12月底赫尔利都在劝蒋介石在政治上“让步”,在政府中容纳共产党。赫在劝导蒋容纳共产党的目的,是为换取共产党的武装部队。当时美帝的如意算盘是想把中国全国武装部队控制在蒋介石手里,从而使美帝便于侵占和奴役中国。但是蒋介石在这一点上另有他的反动打算,与美帝同床异梦,始终没有接受赫尔利的劝告。
美国决定调走史迪威后,其参谋部给赫尔利来电,提出魏德迈与xxx两人继史迪威充蒋介石参谋长的职务,让赫商请蒋介石选定。
1944年10月下旬,赫尔利在重庆蒋介石住宅与蒋会晤,在座尚有杜建时和蒋的侍从室外事高级参谋皮宗阚。其主要谈话内容是:赫尔利说美国参谋本部提出了魏德迈和xxx两人继任史迪威参谋长职务,并且介绍了魏等两人的简单历史情况。魏德迈年轻英俊,性情很好。又说:“这两个人都能服从委员长的指示,请委员长选择决定。”蒋说:“我在印度见过魏德迈,他很好,欢迎他到中国来。”据杜建时所知,关于魏德迈的历史情况:魏原系德国人,后移居美国。 魏在德国军官学校和参谋学院学军事,回美国后又在美国参谋学院学军事。约在1925年前后,魏充美国步兵第十五团中尉副官时(团长马歇尔),曾在天津住过一年。1942 年英美联合成立的“东南亚盟军总司令部”,以英国人蒙巴顿为总司令,以美国人魏德迈为参谋长,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兼充蒙巴顿的副职。当时驻印军受东南亚盟军总司令指挥,因而魏德迈对于史迪威的职责和他所办的事情,相当熟悉。
1944年10月31日,是蒋介石的生日,赫尔利到重庆山洞蒋“官邸”为蒋祝寿。赫对蒋说:“今天我的寿礼是把美国英俊的将军魏德迈请到中国来。他已经在今天下午到重庆,暂时和我住在一起。”(住军政部两浮支路招待所)赫又说:“请指示时间,让魏德迈来见委员长。”蒋介石说:“请先告诉他,我们很欢迎他,明天就可以见面。”蒋当时指示杜建时陪同魏德迈到重庆城内蒋住宅与蒋会晤,并指派杜建时作蒋介石与魏德迈的中间联系人。
1944年11月1日,魏德迈与蒋介石在蒋住宅第一次会晤,在座的还有赫尔利、杜建时和皮宗阚。蒋魏谈话主要内容是:魏德迈对蒋介石表示服从。魏说:“我是委员长的参谋,参谋的任务是忠实地执行委员长的命令,把委员长的命令变成有效的实际行动,而且使这一切行动都适合委员长的企图。”又说:“军事上一切重要事情,都要向委员长请示后再办。”又说:“史迪威过去的一切计划,大致我都清楚,实施的具体情况,还不十分了解,过几天之后,等我把全盘情况搞清楚,再向委员长请示办法。”又说:“经我的要求,美国政府派索尔登来华接充史迪威驻印军总指挥的职务。索尔登是很能务实的人,希望委员长同意。”蒋介石对魏德迈表示欢迎,问魏住的地方合适不合适,希望魏随时和他保持接触。在魏提出索尔登充任驻印军总指挥后,蒋回答说:“很好,有机会希望见面。”谈话约有一小时,魏德迈对蒋介石必恭必敬,用美国部下对长官的礼节对待蒋介石。蒋则满脸笑容,表示欢迎魏的意见。已往史迪威傲慢专横,不把蒋放在眼里,结果弄得很僵,魏则一反史迪威的作风,对蒋表示顺从。帝国主义者为了达到他的目的,可以使出各种不同的嘴脸。
甲、目的方针 : 使国民党担负供给对日作战较多的陆军,以补美国人力与陆军兵力之不足。而当时的直接目的是打开一条接受美援的陆上交通线,开放一个最近的海上港口。质言之,即打通中印公路和仰光。当时史迪威认为印度的英国军队靠不住,必须主要依靠中国的军队。这一点是史迪威亲自同廖耀湘谈过的。
根据上述目的,由美国出钱出装备补给,国民党出人,所以得由美国选择装备哪些部队,从而为引起蒋介石与史迪威的摩擦矛盾的原因之一,魏德迈仍然继续上述的目的及方针。
乙、实施办法 :当时决定首先补充扩大驻印军六个师,并着重装备之,作为打通中印交通的主力;其次是从国民党驻云南部队中,找出一部分较有战斗力的部队就近加以装备、训练、编组,于驻印军进至预定目标时(密支那地区),配合作战,进出怒江西岸,夹击日军。
为了进一步迅速取得美械物资,配合当时美国在西太平洋逐岛尔后越岛进攻,当时曾计划随中印交通打通后,再打开一个直接出太平洋的海口,并计划把当时已编练好与作战较有力量的驻印军海运至西太平洋麦克阿瑟作战地境之内,在中国东海岸协同美军登陆,再以由美国装备整训的国民党部队,由内陆配合打出去,接应登陆的部队。所以当时史迪威决定在云南国民党部队之外,再在湖南和广东、广西地区选择若干部队,加以装备训练。在桂林、芷江、衡阳,曾组织大规模空运基地、训练学校与基地仓库。
为了接应美军由东海岸登陆,史迪威象在印缅战役组织 V. Force (利用土著居民组成敌后活动的侦探、搜索、情报和游击部队,从空中补给联络)一样,组织一批敌后活动部队,即后来改编为交警的由戴笠与美国人成立的特务武装。以上计划是史迪威拟订,魏德迈仍继续执行的。
丙、装备国民党军队的实际情况 : 据廖耀湘所知,由史迪威经魏德迈前后装备的国民党军队共三十九个师,至马歇尔来华调处时为五十七个师。据徐远举所写有关萧毅肃的材料,美帝每天从印度以五十架飞机运送武器到云南方面装备国民党三十九个师。徐远举听郑介民说,在1948年美帝又装备了国民党十二个师。据说那时有武器无弹药,美帝又把关岛所存的一批剩余物资廉价卖给国民党。据覃道善所知,美帝装备蒋军十个军计三十个师。又由于国民党军当时每师的人数不同,不能携带规定的装备数量,有半美械师、全美械师,有以两个师的装备分配军属的三个师,自行调拨,因此数字参差。根据覃道善、韩濬、廖耀湘等所写的材料,以装备三十个师计算,除新一军、新六军所辖六个师在印度装备外,在国内装备的共有十个军,其番号如下:第二军、第五军、第八军、第十三军、第十八军,第七十一军、第七十三军、第七十四军、第五十三军、第五十四军。
美械装备陆续运到,蒋嫡系部队和地方部队都争取美械,于是原定的十二个军各部队的装备数字也不能获得齐全,形成各军、师的装备数量各不相同,仅能大致相同的怪现象,将步兵轻武器抽出一部去装备第六十二军、第四十六军、第五十二军。
美械装备的师,全师有冲锋枪约一千零八十枝,卡宾枪约五百四十枝,步枪约四千五百枝(新一军、新六军每师有步枪七千余枝),重机枪七十二挺,轻机枪约二百七十余挺,六〇迫击炮约一百七十门,八一迫击炮约三十六门,山炮十二门。此外尚有军属榴弹炮(10.5cm)十二门和军师工兵和通信器材等等。
这部分也是史迪威创始,由魏德迈继续规划的。当时美帝首先在印度兰姆伽成立训练总机构,包括以训练美械装备的国民党部队各级部队军官,首先训练驻印军官兵与云南国民党接受美械的部队军官。有战术训练班、步、炮、工、通信兵训练学校。在印度那合尔成立一个训练国民党空军的机构。尔后史迪威在云南昆明及广西桂林成立训练机构,内包含各兵科学校,并由此训练机构直接装备训练特种兵部队,如10.5重炮部队等。其计划及创始人是史迪威。魏德迈来华后,全盘接收其班底,并继续执行和发展其已创始的计划。在抗战结束时,美帝在国民党区域的训练机构,计参谋训练学校一个,步兵学校、炮兵学校、中美混合空军学校各一个,中美联合训练陆军学校两个,特别训练班五个。
在云南负责装备训练、控制国民党军队的是美国准将窦尔恩。在桂林主持的,也是史迪威由印度兰姆伽调来的干部。
在补给方面主要为装备,包括械弹、车辆、油料、被服等之接收储存与运输,全部由美国担任。当时后方补给基地为印度之加尔各答,在印度东北部之阿萨姆的里多地区铁路终点,设有美国专门补给驻印军与中国境内接受美械装备部队的大仓库群及大空运机场。这也是驻印军与协同作战之美军进攻缅北时(1943-1944年)的兵站基地,尔后又成为云南美国装备的国民党军队械弹汽油等军援物资补给基地。
在云南昆明地区组织大转运基地与各种物资储备仓库,并建立能起落重型运输机的大机场。昆明一地不够,尔后又在昆明以东的霑益和宜良两地建立机场与仓库。与在桂林建立一个大训练教育机构的同时,并建立一个大补给基地,扩大该地机场,建立各种物资储备的大仓库。这些设置后来为日军所占领摧毁。
桂林失陷后,美方(魏德迈时代)积极建立贵阳中间补给基地与湖南芷江前进补给基地。在日寇投降时,芷江已成为美国在中国设立的最大补给与空军基地之一。
甲、空运 : 当时运输,主要靠空运,完全由美方负责。当时经由著名的驼峰由印度至昆明,再由昆明至重庆、桂林及其他各地。美国建立了经常的繁忙的空运班次,在印度和缅甸战场上,主要也依靠空运。担任这一任务的为美国第十三航空队。印度至昆明和昆明至其他各地,似也由第十三航空队加上中国境内陈纳德指挥的空军部队担任,详情不大清楚。
乙、汽车运输 : 由印缅至昆明,再由昆明至桂林,尔后贵阳与芷江地区间短途军用物资,尤其补给美械装备各部队的军援物资,几乎完全由美国汽车部队担任。如由霑益与贵阳至芷江补给第四方面军械弹的公路运输,就是由美国汽车部队担任。当时在印缅有一个汽车兵团,专门补给驻印军部队。中印公路打通后,这些部队扩大了,主力调到中国。
丙、美国在中国负后勤主责以供应中国美械装备部队与驻中国美军的负责人是戚弗斯(Cheves)。此人原在加尔各答负驻印军与驻印美军补给总责,是史迪威用的人。魏德迈来华后不久,就打通了中印公路,军运大增,必须有一重要而熟悉这方面全局的负责人,所以把戚弗斯由加尔各答调至昆明负上项责任。尔后他还兼国民党XX的名义。
打通中印公路,开放后门这事,由史迪威规划开始执行,并已完成了打通该路最艰巨的一段,即由印度至缅北密支那的一段。魏来华时,即举荐索尔登(Sulton)将军指挥驻印军,会同由美国装备的云南国民党部队(卫立煌指挥的远征军),由怒江会师畹町,约在1944 年10月间,就开始了这个战役。驻印军由缅甸密支那向八莫、南坎攻击前进,会同英军打下了卡萨(密支那至曼德勒间的大城市,伊洛瓦底江的水陆码头),另部由卡萨八莫之间的小路南进,截断畹町至腊戍间的交通。约在10月中旬,驻印军到达了南坎,接近了腊戍至畹町的公路。适逢日寇在桂柳会战之后,以一部兵力向贵阳进军,引起了蒋介石与初到重庆的魏德迈惊惶失措。美帝惊呼“不能让重庆垮台”的口号。魏德迈建议蒋介石与东南亚盟军统帅协商,命令索尔登将军把缅甸战场上正向畹町腊戍公路前进的新六军主力空运回国,以拱卫重庆,而免蒋政权崩溃。
中印公路就当时军事、政治、经济情况来说,这条公路是有很大价值的。当时美军物资的进口港是加尔各答,由加尔各答有铁路直通里多以北的山脚,美帝在里多建筑有大飞机场、大仓库,随着驻印军的进展,在猛关南北,都建设有飞机场和仓库。这条公路,成为蒋帮接受美援重要的输血管。史迪威在驻印军前进时,跟着就修了一条公路与油管。中印公路打通后,还不等于修通。魏德迈继史迪威的计划将全线修通,把油管一直延伸至昆明,即由加尔各答经缅北直达昆明。这条公路,据说是世界上最难开辟,而且造价最高的一条公路。这条油管,据说也是当时最长的油管。由于美帝急于要利用中国方面的人力,而蒋帮急于要得到美帝的大量物资援助,所以用最大的力量,终于打通和修通了这条公路和油管。
1944年11月11日桂林,柳州相继沦陷,11月14日魏德迈在惊惶的心情下,在重庆蒋介石住宅与蒋会谈。 魏向蒋叙述桂林撤退的混乱情形,并对蒋部队不战而退,只两天失陷桂林、柳州表示不满。他说到桂林是美帝经营很久的前进补给基地,那里有设备较好的飞机场和仓库,还有一些训练和补给机关,桂林撤退时,均行破坏,损失很大。他说尔后前进补给基地设在哪里成为目前的重要问题。
1944 年 11月29日,日寇已越过河池、南丹、六寨进入贵州。当时蒋美方面都不明确日军的真正企图,判断日军有可能以打通大陆交通线作掩护,实际上向重庆进军。美国人认为如果日寇向重庆进军,重庆就可能垮台,耽心蒋介石可能同日本妥协。所以美国人有“不能让重庆垮台”、“我们不能失去重庆”等说法。美帝不希望其走狗蒋介石这样垮台。当新六军从缅甸八莫前线空运回国的时候,廖耀湘曾向索尔登将军建议,完成打通中印公路这个功亏一篑的任务后再空运回国。索尔登说,那时恐怕太迟了,我们不能失掉重庆,失掉了重庆,中印公路与仰光海口开放,都再没有用处。这不仅是中国战局攸关,也有关盟军大局。可见美帝挽救重庆蒋政权的决心了。
当时贵州情况紧急,蒋介石要魏德迈调动美国空运部队,从西安空运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两个军增援贵州,问魏调集大量空军有无困难,要多少运输时间,需要作哪些准备?魏德迈询问周至柔关于西安、宝鸡飞机场设备情况,又问美机 T.46、T.47、T.54型运输机使用西安、宝鸡飞机场有无困难?周至柔作了答复。魏又问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的编制、装备情况,林蔚作了答复。于是魏回答蒋说:“可以调集足够使用的美国空运部队。”又说:“作好准备工作,下达运输命令后,五十个小时内,美国首批空运部队可以到达西安。如待运部队预先作好准备,飞机不在飞机场上停留过久,七日至十日内,可以将两个军全部运至贵州。”蒋介石听了很高兴,当面指示周至柔与魏德迈即刻会商有关空运的一切准备问题,认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大空运。
与蒋介石要求魏德迈空运汤恩伯部队的同时,魏向蒋建议说,为确保四川,必须守住贵阳;为万全之计,建议调驻印军的新六军空运贵州,确保贵阳。蒋介石同意了魏的建议,决定调新六军即日空运云南霑益,转用于贵阳战场。据廖耀湘的所知,魏德迈令知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将军立即派飞机把新六军空运回国。索尔登遵照办理,把新六军由八莫、密支那、猛拱与前线直后方简易机场,同时日夜起飞空运。不仅把人员武器装备,而且连同马匹,大批吉普车、拖车,轻重炮,都空运至昆明、霑益、宜良机场着陆。约五天工夫就空运完竣。据美国人说,这样大规模的连同骡马都在内的紧急的空运,连他们在那里的美国人都尚是第一遭。由这些建议和措施,可以看出当时魏德迈对于挽救国民党失败的危机是如何担心和努力了。新六军集结霑益准备车运贵阳时,日寇的先锋部队已在贵州独山附近与汤恩伯的部队接触,由于日寇兵力受阻,自动向柳州撤退。新六军就作为蒋介石与魏德迈手中的直接战略预备队。
桂柳会战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率长官部逃至六寨时,被美国空军误认是日寇的追击部队,加以疯狂的轰炸(一说美空军恨张发奎等不战先逃,欲用轰炸手段阻止其向后狂奔),炸死炸伤中、少将幕僚,包括参谋长在内共十余人,校尉级和士兵很多。又美工兵在河池南丹附近炸桥梁,将过桥的难民炸死甚多。两事发生之后,魏德迈在中美参谋会报提出这一情况,蒋帮方面的汤尧、张秉钧、郑介民等都认为应该加重处分美空军负责人员和工兵指挥人员。
魏德迈狡辩,说应由张秉钧和汤尧二人负责,说什么后方勤务部应预先收容难民,以免阻塞战场,妨碍战斗部队的战斗行动;而军令部早应将陆空联络信号,通知地面部队,严令实施,才不会有这次误会。
汤尧抗辩说:“从任何学理上,找不出应由后方勤务部管辖难民的条文。”
魏说:“清扫战场开辟道路,怎说不是后方勤务?”
汤说:“那是追击敌人,在战斗部队追过去之后的勤务。在退却时,后勤部队要先撤退,怎能替战斗部队清扫战场?而且本部组织法,并未规定有这项任务。”
魏说:“我现在就命令你担任这项任务。”
汤说:“我无权力担任这个任务,要看俞部长肯不肯接受你这个命令。”
魏愤怒离座去找蒋介石吵闹,蒋迫不得已作了以下的措施:
(1)派社会部部长谷正纲到贵阳去收容难民;
(2)扩大中美参谋会报组织,增加军政部长陈诚、军令部次长刘斐、后方勤务部副部长端木杰,调齐福士到昆明担任中国战区后勤司令,汤尧为副司令兼昆明补给司令参加,以解决这一问题。
衡阳失陷,守军方先觉投敌,蒋军一泻千里。魏德迈建议蒋介石,要第四方面军在安江、洪江坚持抵抗,美方则以大量械弹补给第四方面军,并把新六军空运芷江,在芷江建立基地。魏集中美国在中国与印度的空运主力,象由缅北空运新六军一样,在几天之内就把该军主力集结在芷江,并立即派遣先头有力之一部,进据沅江上游重要城镇的安江与洪江(离芷江各约四十公里的重要外围据点),稳定了战局。然后再举整个第四方面军全面反攻,以新六军作战略预备队直接支援,反攻得到了成功。这是当时所宣称的雪峰山战役。这一战役中的日军,是确遭击败被迫撤退,挽回桂柳战役国民党军闻风溃逃不可收拾的情况。当时陆军总司令何应钦与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代表魏德迈亲到芷江前线视察布置反攻。在缅甸的索尔登将军也由缅甸飞至芷江,观察美国在中国战场上第一次帮助中国作战补给状况,并为他指挥过的新六军打气。
芷江战役以后,廖耀湘曾建议何应钦与麦克鲁乘胜收复衡阳,打通湖南与广东的交通线,以新六军沿芷江、邵阳、衡阳公路推进,作进攻衡阳的主力。何应钦当时认为有考虑的价值。
麦克鲁则断然对廖说,新六军是蒋介石与魏德迈的直接战略预备队,不能轻易使用,还有更重大的任务;应马上利用机会加紧补充兵员,加强攻战训练,加强汽车成队运输与空运之研究和训练。他随即命令芷江美国基地发给大量训练弹药与练习汽车成队输送的汽油。至于下一重要任务是什么,他未明说,但意味着是要开放一个直通太平洋的港口。
尔后廖同新六军总联络官费利浦谈论这一事件时,费利浦说:“应该在太平洋上打开一个直接海口,一条四万吨的海船就可轻易解决多少问题。”
当时也谈到开放海防与广州的可能性,因为这是中国腹地和西南抗战根据地和太平洋上美国麦克阿瑟军队最近而又有铁路连接中国腹地的近代大港口。当时判断以开放广州的可能性甚大。日寇投降后,麦克鲁与廖同到南京受降,麦克鲁把这个计划告诉了廖。
即美国准备协同中国开放广州,准备把新六军与驻印军在缅北的其他部队一举空运至广东、福建边境某机场降落。直趋香港、广州与美英登陆军队会合。第四方面军则直出衡阳以阻止武汉日军南下之计划。
魏在1945 年1月中旬,带其参谋处长顾德门到蒋介石住宅与蒋会谈,并有蒋的侍从室主任林蔚、外事参谋皮宗阚和杜建时在座。会谈内容是研究所谓“修订的作战计划”,魏携有修正的作战计划要图一张,上面显示着敌军与蒋军的一般态势和作战指导的一般标示,并附有作战计划全文。兹简述其要点如下:
甲、敌情判断: 敌人在长江以南,从武汉至广州,从衡阳至海防(兵力数目记不清),其主力集结衡阳广州两地区,其他粤汉、湘桂两路及全部区域占领要点,兵力分散,配备稀疏,随处都可突进和渗入。目前敌军的企图,是要巩固武汉至广州、衡阳至海防区域内的占领,保持其自东北至南洋的南北联络,以便依据大陆对中美联军作持久战。
乙、作战方针:是要收复广州,打开海口,打通粤汉路、湘桂路交通线,于广州衡阳两地区分别组织两个会战,先收复广州打通海口。在广州地区歼灭敌人后,即向衡阳地区进攻,务期于两个战役中歼灭现在湖南、广东、广西地区内敌军主力部队。
丙、作战准备与开始作战时间:自1945年2月开始作战准备,俟美国海空军控制全部太平洋及中国南海海域后,即开始进攻。预计不迟于1945 年6月30日。
丁、作战部署:
(1)对广州的攻击部署的编组:由美国军官索尔登少将任指挥官,直接受中国战区参谋长兼中国战区美军司令魏德迈指挥,所属部队有新一军(孙立人部)、新六军(廖耀湘部)、第六十二军(林伟俦部)、第四十六军(黎行恕部)、美国海军陆战队一个加强师(或一个军团,记不清楚),英国陆军一部。
(2)对衡阳攻击部队的编组: 指挥官由蒋介石指派中国高级将领担任,在作战指挥上应多考虑中国战区参谋长魏德迈的意见。所属部队为第三方面军汤恩伯部、第四方面军王耀武部、第三战区顾祝同之一部、第九战区薛岳的残部。
(3)对越南攻击部队的编组: 第一方面军卢汉部、美海军一部,卢汉任总司令。
(4)预备部队的编组:预备军司令长官杜聿明。
(5) 空军: 战略空军,美国航空大队;配属空军,中国航空队。
(6) 补给: 对美式装备部队的补给由美国后勤部担任。
戊、攻击准备行动:
(1)攻击广州的准备行动:
第一方面军沿滇越铁路向海防方面压迫敌人,但避免决战,务求以攻击手段逐渐消灭敌人小部,以达到牵制敌人于海防地区之目的。
第二方面军首先克复南宁,将指挥中枢推进到南宁,占领南宁后,即以六十二军、四十六军为基干,分别在广东、广西收集各地游散部队、地方团队及各处壮丁编为志愿军,穿着当地农民服装,装备美国轻武器及现代通讯和破坏器材,以间隙突入战法,深入广东、广西各要点,以游击方式分别消灭敌人小部队或可能消灭的较大部队,并破坏敌人交通通讯,务使第六十二军、四十六军到达广州地区后,即并归对广州攻击部队内,受美国索尔登指挥。
第三方面军首先克复桂林,将指挥中枢推进至桂林,然后向湖南衡阳、耒阳之线逐步前进,分别消灭敌人据点,在我军进攻广州时,务能在衡阳、耒阳之间,阻止长沙、衡阳敌军向广州方面增援。
第四方面军沿洞庭湖南侧沅陵、常德向衡山地区前进,分别消灭敌人据点,在我军进攻广州时,务能在衡阳西北地区牵制衡阳之敌,阻止衡阳之敌沿粤汉路向北逃窜。随情况发展应与第三方面军对衡阳之敌形成战略包围的态势。
新六军在适当时机用美国航空大队运输机空运至第七战区内,在广东梅县西南地域内的飞机场着陆,如情况许可,着陆后即向河源方向前进,准备协同中美联合登陆部队进攻广州。新六军直接受美国指挥官索尔登指挥。
新一军在索尔登直接指挥下在缅甸原防地待令,在适当时间从仰光用美国登陆艇运到广州附近海域跟随美国海军陆战队加强师在广州湾登陆,协同美军加强师、新六军,第二方面军的六十二军、四十六军向广州地区敌人进攻。
美国海军陆战队加强师在适当时机由魏德迈指挥到达广州附近海域,在广州湾附近强行登陆,尔后即归索尔登统一指挥。
美国部队一部与美国陆战队登陆同时,在香港、九龙等处强行登陆而占领之。在攻击准备行动完成后,由蒋介石,魏德迈决定开始攻击日期。在广州会战中,务期能全部歼灭广州地区之敌并占领广州地区,开辟海口。进攻广州时,由魏德迈负责调动美国大量战略空军参加战斗。
(2)对衡阳的攻击计划:
第三、第四方面军,在策应广州地区会战的同时,随情况的转移,利用各种机会,形成攻击衡阳敌军的有利态势。
广州会战胜利结束后,根据当时情况,将攻击部队转用衡阳方面,具体计划,在广州会战结束后再行策订。
蒋介石在会谈的当时就表示同意魏德迈的修订计划。随后又问魏德迈怎样在广东、广西以六十二军和四十六军为基干编组”志愿军”的问题。魏答,以该两军为领导基干,组织广东、广西地方武力,配备美国轻便武器以及美国新式通讯和破坏器材,在广大地区内进行游击战,使游击战与正规战相配合,进展可期迅速。蒋介石说,曾在湖南南岳设有游击训练机关,几年以来训练了不少游击干部,可用这些人担任组织“志愿军”,又戴笠主办的“中美训练班”,在各战区均设有游击部队,可装备他们,让他们担任游击任务。魏又说,游击部队最好是由游击区内当地人组成,熟悉当地情况,才能展开游击。蒋说,从现有的游击队中挑选广东、广西人或熟悉地方情形的人去担任,不必另行组设新游击队。后来魏好象是已经体会了蒋不愿以美国武器装备广东、广西正规部队和地方团队的心思,没有再坚持他的意见。
关于补给问题,魏向蒋保证驻印军及美械装备的部队作战需要的武器弹药、通讯器材、车辆汽油等的补给,由美国后方补给机关直接负责供应,保证充分补充。
魏德迈又向蒋介石说明,美国空军将在反攻时期投入前所未有的大量空军,配合陆上作战,并要求蒋介石指令扩大芷江以及第九战区的资兴与第七战区的梅县等处飞机场。最后魏对蒋说,这次计划是以美国空军、海军、海军陆战队和美国的装备补给运输配合中国陆军的大会战,一定可以战胜敌人。这个计划因日寇投降并未实施。
魏德迈到重庆后,住大溪别墅。他为了了解情况,就要求每星期开中美参谋会报会二次,双方交换情况,由他以中国战区最高统帅部参谋长身份亲自主持会报。美方参加的为美军参谋长马克鲁少将,后勤业务主持者齐福士中将,汽车运输专家某上尉和主管后勤的上校参谋一人,主管作战的上,中校参谋各一人,主管情报的上校一人。中国方面参加者,后方勤务部参谋长汤尧,军令部第一厅长张秉钧,第二厅长郑介民,担任翻译的中将高级参谋何世礼,少将高级参谋刘耀汉。但到了十二月,魏德迈鉴于许多重大问题,汤、张、郑三人都不能负责决定而扩大了组织,由陈诚、刘斐、端木杰参加。
最初只交换中美双方情况,只限于中国战区范围以内的情况,如敌人到达地区,我军空运情况,美军空战及轰炸情况照片等。后来逐渐扩大业务,举凡作战计划应互相抄送一份,尔后即作为会报决定的计划,再交由中国的主管部门用蒋介石的名义发号施令。凡中国向美国要求援助(如美械装备中国部队、战略空军的推进、补给物资的增加等问题)和美方要求中国的事项(如美国空中堡垒到华后使用特别机场的建筑,和由印度到中国的输油管铺设等问题),都通过中美参谋会报加以决定。但人事调整及部队调动,彼此互不干涉。作战计划及补给计划,仍由军令部和后勤部草拟,由魏德迈决定。但内容多不更改,只由魏加一“X”或“W”等符号,即作为中美会报所决定的计划,再交回各主管部用蒋的命令实施。至于重大问题,如美械装备某部队的问题,概由蒋最终决定,魏从未坚持过,充其量如青年军的装备,魏只说“现在尚无这种多余武器运来”而已。这大概是受了罗斯福指示,免蹈史迪威复辙陷于僵局之故。但看魏于1947年7月第二次来华对蒋态度傲慢,对记者宣布国民党政府上下贪污,官员腐化无能,不给蒋留丝毫余地的情况,可知魏在当蒋参谋长时还是“忍辱负重”哩。
就汤尧所了解,1944年10——12月有以下的一些情况:
甲、决定的重大事项:
(1) 魏认为反攻后不能用战区的战斗序列,更反对战斗序列的时时变动和越级指挥,即不通过手臂来指挥手指的做法。他说:“这种反攻部队应不受战区的限制,也不能受战区的指挥。指挥的人,必须是资历最高、能符合战区司令长官众望的人。”所以决定在1944年12月成立一个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以何应钦任总司令,下设四个方面军,撤销远征军司令长官部。
(2)魏坚决主张兵员的给养,一定要使每人每日有三千六百卡罗里的热量,所以每人每日必须吃肉半磅,黄豆或花生米四分之一磅及少量奶制品、水果、油盐等。当时何应钦曾以“中国人从幼不必吃肉,只吃饱就行了”,俞飞鹏曾以“补给鲜肉为难事”来推诿,都遭到魏德迈无情的驳斥,说:“最好你们留着肉给日本人来吃。”
(3)举凡武器弹药服装一切战斗物资,由美方供应,但主副食除外。魏说:“我不能从一万多公里以外的美国去运粮食肉油来中国作补给之用,你们的粮食做什么用的呢?”
(4)魏德迈规定中国战区陆军总司令部指挥的各部队,由美国SOS 直接补给;旧的各战区守势部队,则由美方供应物资,通过原后方勤务部进行补给。
(5) 魏建议成立一个战时汽车运输统制局,由俞飞鹏兼局长,以统一征用商车。
乙、魏德迈对国民党的一些指责:
(1) 魏反对成立青年军,说:“为什么穷人(指普通兵,均系强拉穷人来当兵,或富人出钱买穷人来替代当兵)和富人(当时决定召集青年学生编成青年军,而学生当然是富人的子弟)的儿子服兵役,也不一样呢?如果是一样的话,为什么又另外编成什么青年师青年军呢? 难道穷壮丁来当了兵就变成了老年军吗?”这是在1944年12月中美参谋会报上,根据中方提出青年军的武器问题,魏德迈说这番话的,所以他没有给青年军以装备。
(2) 魏指责蒋军汽车部队卖黄鱼票,回空搭载商客货的办法(原先各汽车部队的驾驶兵,都偷卖黄鱼票,搭载商人商货。自魏到华后,首先用几个技术顾问配属汽五团钱立部,钱立怕这些丑事给美国人知道,所以公开由该团部统一卖票分配各车运输,巧立名目为回空征油费)。魏德迈说:“回空车应给战场服务人员免费乘坐,除了装不下之外,须尽量给人利用。因为他们也是为战争服务的,为什么要他们出钱。至于商人商货,只应由商车运输,必要时商车还要征来军运。”
(3)有一次魏到西安视察,胡宗南为讨好起见,除了周到地招待以外,更选训练最好的部队作战演习给魏看。当时天寒地冻,士兵犹赤足无鞋袜的奔走,在已割过的高粱地上,一不小心赤足踏在锋利如刃的高粱桩上(俗名高粱茬子),刺入足心,鲜血淋漓,而仍要表示精神,不稍停留。魏在一次闲谈时说:“中国人真勇敢,也富于爱国心,否则他们会投降敌人的,不知为什么带兵的人这样不人道”
(4) 魏主张第一线战斗部队除在前方作战之外,其余一切政治、经济、交通、卫生,都应划归后方勤务部范围,一则免伤指挥官的脑筋,使能专心运用战术争取胜利;二则一切为了胜利,才能配合军事,不能听其各自为政。
(5)有一次魏在中美参谋会报上宣布:“今后再不准中国军官的女眷搭乘美国军用飞机,本来我们不反对你们人员乘坐便机便车,因为这次由江西飞重庆的便机,经过衡阳上空时,飞机发生故障,我们的空勤人员都准备跳伞了,机上有你们军官的女眷几个人,她们胆小,不敢跳伞,而美国人都养成对女人的‘礼貌’,不肯强制她们跳,又不忍看着她们死,迟疑间机落人亡,只一驾驶员先跳未死,回来报告。我们训练一个空勤人员不是容易的,这样牺牲太不值得了。你们的军官为什么要携带家眷呢?现在不是打仗吗?如果要解决性欲,可以嫖妓女。当然,我不管这些事,但不准再搭乘我们的飞机了。”
(6)关于军事最高组织,他反对用委员会制度,他说:“应该由国防部统一军令、军政而由参谋总长以元首名义指挥陆、海、空、勤四个总司令。部长则隶行政院,联络政治军事,使之协作。”这就是所谓总长用才、部长用能,亦即抗日胜利后蒋帮设立国防部长的先声。据美国军事代表团说,这是世界上最新的制度,连美国也只是才研究出来而尚未及实施的制度。
(7) 魏德迈的唯人才主义非常强烈,只要是人才,品德和政治背景,并无关系,如齐福士的贪污案都不在意。他认为这在对外战争中是没有关系的,甚至敌人也可利用。他曾介绍管押在重庆集中营里的希特勒德国的两个军人给蒋介石当顾问,说他和那两个德国人是德国陆大的同学,深悉其军事长才。那时蒋政权已对德宣战了。
(8) 魏反对粮食征购,他说世界任何文明国家,都是向农民征收现金税,而把现金交给军队,随时随地再向农民购买所需要的粮食,这样可以减少运输之繁。
麦克阿瑟以远东盟军总司令名义命令日本政府与日本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在中国战区的日本军队(包括越南日本侵略军)只能向蒋委员长(当时所谓中国战区统帅)及蒋委员长所属之军队投降。这无异是命令日本政府与在中国的日本军队不能向中国共产党军队投降,有力地帮助蒋介石下山抢夺胜利果实,并使之“合法化”。1945年8月日本政府宣布投降后,冈村宁次立即派遣其总部参谋处长金井武夫至湖南芷江,第一次向何应钦(当时陆军总司令)接洽投降。在仪式上萧毅肃(陆总部参谋长代表何应钦)、麦克鲁(魏德迈的副总司令并充何的美国总联络官),就根据麦克阿瑟上述命令,命令金井武夫转令冈村,中国战区的日本军队无条件地向蒋介石及蒋介石所属军队投降缴械。金井武夫当即无条件接受并转报冈村。
何应钦要日伪军控置所占领的地区和要点要线,等待国民党军队之来到,并坚决拒止共产党军队之接收,必要时可以防御反击,这也是在第一次接见金井武夫时用备忘录规定的。所以解放军接收天津、开封、郑州日本侵略军时,日寇竟敢公然抗拒回击,就是根据何应钦转奉麦克阿瑟的命令的结果。
魏德迈根据麦克阿瑟上述命令,立即集中中国与印度境内所有美国军用与民用飞机空运军队,帮助国民党抢占京、沪、平、津各大城市。首先集中空运驻湖南芷江的新六军至南京(1945年8月16 日起),控置日侵略军总部及冈村宁次,压迫他绝对服从何应钦和蒋介石命令。接着又把上项飞机集中广西柳州空运九十四军和汤恩伯总部至上海,抢占上海这一工商业中心与沿海的最大城市(1945年9月4日起开始空运九十四军)。尔后再集中空运九十二军至北平着陆。而上述三大城市都是长期以来为解放军敌后武装所层层包围着的。没有美国空军帮运,则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当时不可能占领,最低限度不可能迅速到达这些城市。
1945 年8月下旬,解放军向天津日本侵略军进攻,迫其投降缴械,曾发生激烈的战斗。冈村报告何应钦请示,当令坚决反击,并给冈村以1945年8月23 日那个反动命令,称解放军为“股匪”,命日军坚守天津、开封、郑州等据点,必要时尚应向解放军“收复失地”。何应钦当即汇报蒋介石,蒋介石大为震动,也震动其美国主子。蒋立请美政府与魏德迈援助,请美国派兵占领津沽至秦皇岛一带地区,以免万一落入共产党之手。蒋美当时还制造一种恶毒谣言,说蒙古及苏联军队已秘密进至张家口地区,准备帮助共产党军队占领平津,以作为美侵略军登陆的理由(当时对外面则说帮助受降和遣俘)。 这些谣言是当时何应钦陆军总部的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告诉廖耀湘的。据麦克鲁说,这些情报来自冈村宁次总部。他还说:“美国必须派军队先在天津、塘沽、秦皇岛一带登陆以帮助国民政府军队接受平津及华北日军的投降缴械,不使这些要点落入共产党和苏联之手。”当时即已暴露美帝反共反苏、觊觎中国的真面目。
美帝军队占领上述滩头阵地之后,首先以军舰三十余艘从越南海防把五十二军运至秦皇岛登陆。又于1945 年11月11日由上海把十三军运至秦皇岛登陆,并以飞机援助上述两个军立即攻占山海关,长驱进入东北,第一步跃进至锦州,再跃进至沈阳。与此同时,美海军又昼夜帮助蒋介石从海上运输侵占东北的后续部队。1945 年 12 月下旬,美帝海军从上海运送新六军,尔后由广东运送新一军经秦皇岛登陆侵入东北。尔后又从越南海防把五十三军周福成部和云南六十和九十三两个军海运东北,还有七十一军和几个交警总队也从海上经秦皇岛运入东北。秦、葫两岛,后来就成为美国补给侵略东北解放区国民党部队的主要海口。
美帝之所以出这样大的力量,从海空帮运蒋军队侵犯东北,就是要经蒋介石之手控制整个东北,作为反苏反共的根据地。廖耀湘听说,杜鲁门在1945年8月中苏友好同盟条约签字以前两三天打电报给蒋介石,要求中国不要在条约上签字(以前是美国赞同过的)。 蒋介石曾立即打电报给宋子文不要签字,但宋接到和译出这个电报之前,已经签了字,再没有办法反悔。当时美帝已感觉它那时的力量已远较雅尔达时代大得多,想经蒋介石之手,推翻雅尔达协定,以遂其独霸满蒙的阴谋。
据于斌告诉廖耀湘,1947年7月22 日魏德迈第二次来华,曾到东北实地考察,结果认为蒋介石再不能控制东北,必须美国亲自出马设法控制东北,否则东北就会落入共产党和苏联之手。因之他建议美国,通过联合国托管东北,以达到控制东北的目的。但是必须蒋介石同意,美国才能出面。所以魏德迈在南京力劝蒋介石出面请联合国托管东北,由美国用联合国名义把东北拿过来,但当时蒋介石尚为着个人“荣誉”打算,不敢在9.18 以后再来一次卖国勾当,没有答应。于又说,魏第二次访华回国后,竭力主张美国应立即大规模援助蒋介石,否则蒋介石难逃失败的命运。魏在美国参众两院外交委员会作证时,竭力鼓吹援助国民党政府的必要性和紧迫性。最后外交委员会主席(民主党人忘其名)问魏德迈这样一个简明扼要的问题:“蒋介石是否代表美国利益?”他并要魏负责想一想之后,不要讲其他的话,只用 yes 与 no,即“是”与“不是”简单地回答。魏在考虑后,肯定断然回答yes 即“是”。当时美国两党反苏反共政策只有一个,但在作法与方式上内部有所争论。在援助蒋介石问题上,也有不同的意见。但自魏第二次来华后,美国援助蒋介石又趋积极,派来更多的军事和其他多种顾问,扩大了美国驻国民党以巴大维将军为首的军事顾问团。约两个月之后,战争贩子布立特提议以十三亿五千万美元的代价动员中国四亿人民在麦克阿瑟指挥下对苏作战,并说:“这对美国是一个极大的利益。”国民党政府对布立特提议表示欢迎。也就在这时,即1947年10月27日美国通过中美救济协定,以二千七百万美元物资援助国民党打内战。
1945年12月间魏德迈在上海曾对廖耀湘说:“我不久以前曾到印度加尔各答和印度东北部里多地区,那里美国的 SOS(即后勤部)的许多大小仓库中,不知有多少援助国民党和补给美国军队的械弹和其他军用物资。当时美军大都复员回国,这些仓库里的物资正设法处理,准备烧毁了事。我看到那些械弹物资,现在都是国民党军队所急需(!)的物资,我要他们不要烧毁,并已采措施,从加尔各答由海道运至京沪地区,准备交给国民党军使用。”以上都说明美帝帮助蒋介石抢夺胜利果实,进行大规模内战,一系列的阴谋措施和美帝侵略中国的野心。
1947年8月天津市长杜建时接行政院及北平行辕的来电,说魏德迈将于8月某日来天津,其目的是为了解天津情况,饬注意防范不利于国民党的人与其接近。与此同时,杜建时接到魏德迈及其随员伍上尉分别来电,说他们将去天津。(伍上尉是广东台山人,生于美国旧金山,曾在苏州东吴大学和美国加州大学毕业,通中美两国语文。1944年魏第一次到重庆时,由杜建时介绍充魏的随从副官,担任翻译工作。魏回美国时,伍随其回国。1947 年魏第二次来华仅带伍上尉一人随来。)
魏德迈于 1947年8月到达天津,住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家中。 据在天津的美国商会会长何德士说:“魏到达天津的当天晚上,由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召集美国领事馆高级人员及在天津的一部分美国商人座谈。魏向他们询问:
(1)天津的金融情况;
(2)天津人民(指资产阶级)对蒋介石及其各级政府的支持情况;
(3)美国海军陆战队进入天津时,天津市政府及天津人民对美国军队的态度。”
魏到达天津的下午,其随员伍上尉对杜建时说:“魏这次来中国的目的,是为了了解中国的具体情况,主要是了解中国人民(指资产阶级分子)是否支持蒋介石及其政府。美国执政人中,很多对蒋介石印象不好,认为如要改变国民党政府的颓废现象,必须迫使蒋介石放弃政权,选一有民主气息的真能与美国合作的人组织政府。”杜建时问伍上尉,美国想选择哪些人来代替蒋介石呢?伍上尉说:“不知道。”又说:“美国很注意桂系和政学系的人。”杜问伍,明天魏到市府时,将谈些什么问题?伍说可能谈一些关于天津市政建设、学校、医院……等情况。杜根据伍的透露,连夜制成了几张关于市政建设、公共事业、学校、医院等统计图表,悬挂在市长会客室。
魏第二天上午九时,到市府与杜建时会谈。在座的还有美国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伍上尉、市府外事处处长李大为等。
魏首先问杜建时关于天津建设情况及学校、医院的情况,杜即指墙上悬挂的图表作了答复。杜和魏系美国参谋学院同学,又在重庆过从甚多,且彼此常说笑话,就中断了对魏的答复,对魏说:“中国的市政和美国不同,在共产党包围下的天津市政又与南方的广州、上海不同。今天的天津市长,既无力大兴土木进行建设,更无暇常到各学校医院进行视察,摆在市长面前最严重的问题很多,如解决吃穿的粮食棉花问题,迫及民生日益贬价的法币问题,与市政府对立的罢工罢课问题,为保护城市安全而配合军事进攻解放区的问题……等。”接着,魏用似说笑话的口吻说:“还有一件使你头痛的问题,你还没有说出来——你们党政军不能合作互相攻击的问题。”杜也用似说笑话的态度答复说:“我们军政双方,不但能够合作,而且合作得很好。问题是在党(国民党天津党部)、团(三青团天津支团)、参(天津参议会)之间,因为他们根本不作事,就没有合作不合作的问题,他们的彼此攻击,是为个人的争权夺利。中国有句谚语‘胳臂断在袖子里’,我不愿把这些丑事告诉你。”魏问杜:“天津这些严重的问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杜说:“现在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除非在军事上取得绝对优势(包括精神条件在内),压迫共产党到东北或西北一个整个区域内,然后在政治经济上从事改革,才有解决的希望。到处有共产党军队,到处有战争,就无法解决这些严重问题。”魏问:“怎样在军事上才能取得优势?”杜说:“需要美国平等的、真诚的、中美两国成为一个整体的、在精神上、物质上和方法上的援助。”魏说:“谁能保证国民党的部队不把美国援助的武器,交给共产党军队呢?”杜说:“因噎废食,是中国一句谚语。国民党军队在作战失败后,把武器交给共产党军队是病象。有病当然不好,有病应当由医生和病人合作设法治疗,不可因有噎病就不再给东西吃。”魏说:“最重要的还是你们自己坚强起来,任何援助,都只能是一种营养、一种工具。怎样健康起来,怎样增加力量,须要一套消化和锻炼的过程,这是你们自己应当建立的。”这次谈话约有一点多钟。
魏到天津的第二天中午,杜在天津“铁路宿舍”宴请魏德迈。饭后谈话,在座的有十一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天津指挥所主任上官云相、六十二军军长林伟俦。上官云相问魏德迈此次来华有什么感想? 魏说:“我到中国听到最多的是‘美援’之声和共产党的问题。为中美友好,在中国困难的时候,应当对中国进行援助,援助的目的是为扶植中国能够自力更生。”又说:“中国共产党的问题,需要你们自己解决。必须你们显示你们确有战胜共产党的基本力量,然后在你们做不到的事情上,才能得到美国的援助。”
魏到天津的第二天下午3时,在天津德翠园美国总领事施迈斯家中分别约请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和天津仁立毛织公司总经理朱继圣谈话。 事后据伍上尉说,魏与张伯苓谈话时,问张是否愿意支持蒋介石及其政府?张表示:蒋介石抗日终于取得胜利,功在党国,应该支持他。他的政府有坏的也有好的,在战后政府困难时期,自然应当支持。魏与朱继圣谈话时,问朱对国民党政府的观感?朱表示愿意支持国民党政府,惟国民党政府很坏,必须改革。
魏到天津第三天下午,由美国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为魏来津举行酒会,参加酒会的约有二三百人。杜建时在酒会上要求魏德迈以同学友谊关系作一次私人谈话。魏表示,他也想和杜作一次倾谈。当晚九时,杜与魏在施迈斯家中秘谈。首先杜问魏这次来中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魏犹豫了一下子之后说:“是为了解中国的实际情况。”他接着说:“战胜日本之后,中国的问题,比抗战期中还多,还严重,蒋介石一意孤行,把局面搞得很僵,是否还有什么办法把局面转变一下。寻找一项办法,就是我这次来中国的目的。”魏问杜:“你们能够战胜共产党么?”杜说:“不能。”魏又问:“你们会被共产党击败吗?”杜说:“也不能。但是连年战火,越打越困难,结果是两败俱伤。”魏说:“你们怕困难,共产党不怕困难。你们象一块冰在光滑的地板上滚,越滚越小,共产党象一块冰在起伏的雪地上滚,越滚越大。这是一个危险的发展。”杜建时问:“既然如此,美国对于国民党政府,究竟作何打算?你是否已经找到了你所想找的办法?”魏说:“办法还没有找到。我以前和你谈的都是实话,美国只能援助你们自力更生,由你们自己解决你们自己的问题,美国绝不能使用武力帮助你们打内仗。”随后改变了题目,谈了一些蒋介石政府的军事教育和军事补给的问题。这次谈话,约有两小时之久。
魏德迈离天津时,伍上尉对杜说:“魏在天津接到天津各处来信约百余封,其中有恭维国民党政府的,也有责骂国民党政府的。魏只看了几封,全部信件均交由美国总领事馆转送南京美国大使馆了。”
魏走后,国民党中统局华北站主任郭紫峻对杜说:“魏来津,我们以天津人民身份写了几十封信表示拥护政府,听说共产党写了一些信反对政府。”
魏走后,杜将魏到天津的全部情况,主要是魏对蒋和其政府的态度和表示,亲笔写信告诉了蒋介石。蒋复电说:“继续与魏保持联系,争取美援,并影响其对政府的观感。”
据文强提供材料:魏德迈来华,将到东北,蒋即连电熊式辉,指示他妥为准备迎接事宜。随即又派了国防部参谋总长陈诚飞到东北,积极作军事上的布置,要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准备好一份当前敌我态势的详细报告,内容在着重说明情势之危急;但又不敢明言蒋帮之无能,及其失去人心的真实情况,而将造成的不利情势,诿之于苏联,硬说苏联暗中在军事装备上,接济人民解放军。同时还诬蔑蒙古人民共和国及朝鲜人民共和国在苏联培植下的军事力量,协同东北人民解放军作战。还着重地暗示出来,如不再作紧急的支援,则东北有拱手让与俄国人的可能……。为此,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一再挖空心思,曾多次召集行营参谋长董英斌、副参谋长董彦平、第二处处长文强、参谋处长关卓伦等以及杜聿明的参谋长赵家骧(代表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亲自指点,限期作好向魏德迈的那份书面报告。陈诚为了达成这一任务,在沈阳坐候了一星期,并以所谓四平街大战有功官兵叙勋颁奖的烟幕,掩盖他当时东北之行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陈诚飞抵沈阳作了阴谋布置的第三天,蒋介石又派外交部长王世杰秘密地飞到了沈阳。熊式辉于王世杰到沈阳的当晚,即在东北行营四楼熊的办公室,召集秘书长胡家凤、高级参议邹静陶(此人系留美学生、自称熟悉美国情形)、第二处处长文强、行营政工处兼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政工处长余纪忠、杜聿明的政治顾问焦实斋(即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顾问)等人开会,限于魏德迈特使来东北视察之前(当时约相距订期尚有十天光景),必须完成一份有关东北军事、政治、经济各方面的书面报告,要详明扼要。由于王世杰部长业已说明了魏这次来华,目的在于了解我国全盘情势,以备华盛顿的决策。除军事部分另有专人起草和整理外,要胡家凤总其成,搞好报告的内容。后又经胡家凤两度召开具体分工的会议,指定焦实斋、邹静陶两人负责搜集和整理有关政治、经济方面的材料;余纪忠搜集整理有关蒋军部队政工设施、士气好坏以及与东北老百姓间军民关系等等方面的材料;文强专门整理有关东北解放军的实力调查、分驻区域等方面的材料,其重点是捏造事实,证明苏联支援了人民解放军,并诬蔑朝鲜、蒙古两国也是在苏联指使下协同作战的。
在这个布置下,自熊式辉以下的喽啰们,不分昼夜地在一星期内整理了三大部报告书:第一部分是有关军事的;第二部分是有关政治、经济、文教的;第三部分是有关所谓情报调查资料。其中关于军事、政治、经济、文教部分的,提供材料人文强没有过目;关于情报调查资料,由文强亲自整理成一厚册。由于本着熊式辉的意图,这份材料除了捏造诬蔑苏联如何接济装备东北人民解放军一类莫须有的谎言之外,而且又找来苏联红军与日本人合拍的照片,硬说日本人是中共人员。他们还搜集苏联遗弃的电台、武器等,通过照相技术,合拍在一张照片上,硬说成是苏联接济中共的所谓人证物证。他们把这些材料分送给魏德迈一份,陈诚、王世杰各一份,另一份送蒋介石。
魏于1947年8月初到东北,从到达至离开共只三天。熊式辉当魏到达的中午去见他,原准备了一肚皮经过蒋介石的指点,又经过陈诚和王世杰的传达,所谓目的在争取“美援”的一番说词。不料魏并不爱听这些,因为他在南京以及各地都听惯了。每当熊还不曾谈到题上,就被魏从中打断,或者心不在焉地且听且与其偕行的顾问之流的中国通“交谈接耳”,弄得熊非常窘迫。最使熊恼怒但又不敢形诸于色的是魏忽然问到:“打仗要注意控制病床,现在东北能控制多少病床?长春有多少?沈阳有多少?”这一问题问得熊瞠目以对,不但答不出数字,也是他从来不曾想到的事,只好含糊其词地说:“要问我的卫生处长才知道。”这一回答顿时使对方很不高兴。 魏简直是用开教训的语调说:“阁下是东北最高军政负责者,连病床多少都不曾了解,又怎能打仗呢?!我看东北处于不利的形势问题,原因在于平时对官兵的关心不够……”这番教训一开,熊面红耳赤,也不好谈什么了。熊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向幕僚们大发了一顿牢骚,说魏这个外国人太不通人情世故,大事不谈,专谈些小事,为他有生以来从未见过的怪人等等。当时在座的胡家凤、许鹏飞(许是熊的机要秘书)、邹静陶、文强等人,也只好为之长叹。
在魏到达的当天晚上,熊在铁路宾馆举行鸡尾酒会招待。会前熊特别找到该行营第二处处长文强谈话,嘱咐他:“鸡尾酒会一定要到,以便在酒会上介绍与魏见面,借明晨他到抚顺参观之便,在火车上找机会与其谈话,务必将东北有关情况(指捏造的情报与证人、证物一类的事)详细向他谈出。老头子(指蒋)指示争取美援的方策,在东北方面就靠你这一着了。”熊还顾虑到文强没有勇气作长谈,于是补充说:“你可以大胆地谈,不会象‘病床数字’那样碰钉子的。我与他在见面谈话中,提到过你,已引起了他的注意。”
魏带着大批顾问随从人员,又加上陪行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和文强、唐燕(唐曾任北平军调部国民党方面办公室主任,当时任蒋军保安师师长)以及蒋帮在东北负工矿管理之责的高级头目,还有不少的教会头目,拥挤在一列专车之中。由沈阳到抚顺的两个半小时的行车中,魏与蒋帮中陪去的头目,很少谈话,而被接待到一间密室去谈话时间最长的是教会头目,但不知究竟谈了一些什么内容。因而在去抚顺的途中,文强没有找到与魏作长谈的机会,只是在返回沈阳的途中,魏通过唐燕作翻译,才与文强作了一个小时的长谈。而文强所谈的,主要是根据事先准备好的一部有关东北的“调查资料”从头到尾谈了一遍,其重点是着重捏造的事实和证物,对苏联和中共进行诬蔑侮辱。魏听完文的说明之后,要求将那一部有关“东北情报调查资料”的东西送给他,并又反复地询问了蒙、朝配合东北人民解放军作战以及苏联装备支援的情形。魏还提出一个问题,说:“苏联红军缴获日本关东军一百万人的装备与对俄作战的大量物资到哪里去了呢?不就是支援中共的最好实物吗?何必一定要苏联本国制造的军火呢?”魏这些话,似乎要从文强身上找到更多的证据,哪怕是捏造的也好。总之这次文强遵照熊式辉的指示完成了他的任务,当复命时,还受到了熊的嘉奖。
魏到抚顺后,主要是亲自到各矿井去视察号称煤都的开采设备情况,每到一处都有专人为之详加说明。说明的情况,也无不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图表,并于说完之后把一切的图表、说明书等照例收入魏的一个随从秘书的大皮包内。此外魏既未参加招待会或发表谈话,也未多作停留,当天下午就到鞍山钢铁厂去参观了。
其次是视察了青年军二〇七师的驻防部队。魏与二〇七师师长罗又伦作了几十分钟的谈话,特别询问了美械装备的情况及战争能力等等。罗又伦与孙立人、廖耀湘、唐燕、蔡文治这些蒋帮亲美军人一样,在抗日战争期间,即深得美帝欢心,因而魏也就特别对他表示好感。
当天下午,几乎是原班人马转车到鞍山去参观钢铁厂。在行车来往途中,魏主要与廖耀湘谈话。魏当时很关心由美国装备训练的新六军的情况,问新六军各部队由印缅回国的老兵尚存多少,枪械弹药补充的情况,车辆的数目和状况,服装和主食副食医药等情况以及官兵士气等等。廖说新六军在东北参加不少战役,消耗很大,又不能休整补充,完全被拖垮了。由印缅回国的老兵老班长老下级官,因伤亡、迁调、退伍、逃亡的很多,每个步兵连由印缅回国的老兵老班长平均不过十个人左右。部队兵员缺额多,无法及时补充,每连只不过一百人上下,自动武器大都消磨太利害,冲锋枪有好多已不能连发。新六军重炮损失了两门,山炮损失了六门,更重要的是自动武器和迫击炮没有充足弹药补给,尤以炮弹奇缺。其次,汽车和其他特种车辆,都已到报废年龄,只好用“车吃车”的办法来维持一部分运输。医药设备及服装暨主副食都很差。美式服装除官长及少数老班长外,都没有。主食勉可维持,副食很差。新六军战斗力赶不上当年的三分之一,官兵素质减低,士气战志都低。新六军名称虽在,内容全非。希望美国能多予援助。魏德迈听了廖的报告,不胜感慨!认为美国为国民党装备了这样一些部队,自己连维持的力量都没有。他说:“想不到你们消损得这样快。”魏廖谈话中,魏问廖一个预示性的问题:“你看你们在东北还能支持下去吗?能够支持多久?”廖说:“只要增加军队、增加补给、增强空运和空军支持,我们还是能够支持下去,最低限度我们能够长期巩固占领沈阳、营口、葫芦岛、锦州这一三角地带。”魏很注意廖回答的态度和回答的词句和口吻,好象觉得廖的话很幼稚,他笑了笑说:“你觉得你们能够长期维持下去吗?”此外没说什么话,只是向廖微笑了一笑。廖当时还不明白魏德迈上述那种半带暗示的辞句和语调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认为他对当时国民党东北局势感到悲观而已。后来才确切知道他比国民党任何反动高级统治者(包括蒋介石在内),都更敏感地预感到甚至预见到国民党已不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有东北。他个人当时就已决定美国应经由联合国用自己的实力进占东北。由此可见魏的阴狠与毒辣。另外魏又问熊式辉和杜聿明一些贪污渎职情形。廖说:“这是他们私人行为,我不清楚。”接着魏仍与一批穿天主教黑衫的神甫密谈最多。这些神甫之类的教会头目,比地头蛇还要精灵地了解中国社会情况。据唐燕向文强说:“魏来华主要就是依靠教会人士供给情报。我想你在这次陪同他到抚顺、鞍山的车中,便会深深感到的。”
魏到鞍山时,从日寇手中接收的钢铁厂,只有一座平炉在生产,其余都在瘫痪状态,充分表现出国民党反动派的无能。魏非常感慨地走遍了各大小厂房,参观了技术工人的出钢和轧钢板的表演,一直是以轻蔑的态度摇头挥手而过。担任说明的蒋帮人员,便加油加酱地诬蔑苏军进军东北时破坏以及在中共的破坏之下,才会如此瘫痪。 铁矿砂原料不畅,也是影响恢复生产的原因之一。对于真正破坏了生产设备、盗卖了机器物资的蒋帮,却说成俨然是维护者。 魏一如在抚顺一样,将说明图表等一一收入了大皮包内。
魏在参观中发现了一件极感兴趣的事,他久久站立在一座被炸毁的高炉前仔细地观察,而且还要随行人员拍摄了照片。原来那座日本式高炉铁塔式的建筑物残骸,是日本投降前由美国飞机自四川和陕南安康起飞远航战略轰炸的结果。日本投降后,一直没有恢复旧观。由此证明当时日本帝国主义是受到了相当严重的威胁的。在引导参观的人作了为美帝吹嘘的一番说明之后,魏不禁乐得眉飞色舞。魏在鞍山市作了两小时的视察,也没有发表什么谈话,于当日薄暮时就赶回沈阳,次晨即回北平去了。魏在临行前还收到一大包有关东北人民控告熊式辉、杜聿明以下的一班贪官污吏的信件。这对尔后熊、杜两人的下台和东北行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撤销,有一定影响。
魏于1947年7月第二次来华,为时一月,匆忙地飞遍了东南、华北、东北各重要城市,回到南京后,于8月23日出席了蒋介石召开的“国务会议”。魏在会上为蒋帮打内战撑腰打气,俨然太上皇一样,蒋介石唯命是听。郑又谈到魏归国前曾参加过一次军事会议。郑介民告以详细的敌我态势的情报判断。魏于听完报告之后指出,刘伯承所部已渡过了黄河,如不在淮河平原上将其消灭,只要进入了大别山区,就是难以对付的了。他建议蒋介石集中一千辆汽车以上组成兵团,配备轻快的机关枪,集中火力,一鼓作气将刘邓大军消灭掉。他认为白天有空军监视牵制着,使刘、邓大军不敢行动,估计一通宵也难走上四、五十公里,用汽车截击,配合空军的轰炸扫射,一定能达成全歼的任务。魏这项建议,蒋介石十分重视,而郑介民亦满想趁此机会抓到兵权,出任该项汽车兵团总司令。郑介民向文强说完这段话时,还一再称赞魏“有远见”“确实有一套”等语。后来因为蒋帮集中千辆以上汽车不易,而刘伯承率领的部队早渡淮河到达大别山区。魏的这个阴谋未能实现。
1945年8月,日寇投降后,河北省全部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所控制,仅北平、天津、唐山等城市和平榆铁路线尚为日军及汉奸部队所霸占。大约在9月初旬,人民解放军曾由天津西北部西车站附近攻入天津。蒋帮在重庆听到此消息大起恐慌。蒋介石与驻中国美军司令魏德迈,为抢夺中国人民胜利果实,在蒋军未能到达平津之前,指使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从太平洋上的欧口那瓦岛以船舶运输兼程运至塘沽海口侵入中国霸占天津,强力阻止中国人民接收天津等处,并造谣说蒙古及苏联军队已秘密进至张家口地区,帮助共产党军队占领平津。
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参谋长瓦尔屯准将,率参谋副官数人于 1945 年9 月 21 日,先乘飞机侵入天津,在顺德饭店开设指挥所,勾结当时国民党反动派天津市政府警察局局长李汉元(李于9 月20 日以前从重庆飞到天津,为反动政府预为布置)及第十一战区前进指挥所高级参谋施奎龄(十一战区指挥所于9月20日前先派人到北平为该战区预为布置)等,为美军侵占天津作种种准备,主要是搜集情报和占领营房。1945年9月29日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少将率所属第一师先头部队开始从塘沽登陆侵入天津。其后续部队陆续从塘沽秦皇岛等处登陆,侵占天津、唐山、北戴河、秦皇岛等地,以后又侵占了北平。该第三军团司令部设于天津市内承德道天津图书馆内。
美帝侵占天津后,该军团部第二处(情报处)伪称:“美军来津是受中国政府委托遣送日本俘虏和日本侨民,并不作其他事情。约在1945年内完成遣俘遣侨任务后即撤走。”这是欺骗宣传,遣俘遣侨仅是工作的一部分,它用这种工作掩蔽它的侵略阴谋。
1945年10月1日国民党反动派天津市长张廷谔、副市长杜建时(杜兼北宁路护路司令)赶到天津,当即与美帝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参谋长瓦尔屯会晤。美帝向市长要求,为美帝占领军购买食品。因此,市府成立了“盟军招待委员会”,由杜建时任该会主任委员、杜用文为副主任委员,奴颜婢膝地侍奉其美国主子。
1945年10月5日第十一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到北平,在北平成立第十一战区长官部,美帝第三军团司令罗基曾去北平与孙连仲会晤。十一战区副参谋长吕文贞说,罗基与孙连仲只谈遣送日俘及日侨事,未及其他问题。事后十一战区组成塘沽港口司令部,派刘雪松为司令驻天津,勾结美军作遣俘遣侨工作。
1945年10月15日起至25日止,蒋军第九十四军由上海空运至天津。九十四军军长牟廷芳、副军长杨文瑔到达天津后,即与美军司令罗基会晤,商谈移交防务事项。美军随将天津塘沽地区防务,交给九十四军担任。
蒋帮为勾结美军,将天津“受降”任务交给了美帝第三军团。1945 年10月6日,美第三军团司令罗基在天津该军团部门前举行受降典礼,并接收了在天津的日本军队全部装备及全部军用物资。尔后美军又将其接收的日本军用物资移交蒋帮后勤部。
1946 年秋,盘踞天津的美军变更部署,撤销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番号,司令罗基、参谋长瓦尔屯被调回国,第一师师长派克因年老退休亦被调回国。同时派来美军少将何华德来津,充美军驻天津司令兼第一师师长。直到1947年春,在中国人民的驱逐下,美帝侵略军始从天津、北戴河、秦皇岛等处撤走。从天津最后撤退的时间是1947年6月。
为了抢夺中国人民的胜利果实,在蒋军未到达平津以前,由美军抢占天津,阻止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接收。当美军侵入天津后,即在天津周围要点,如东西北等车站、海河码头、南货厂、南开大学、北洋大学等处,派步哨或小部队驻守,并以装甲汽车装载美军小部队在天津周围如南大堤、津塘公路、西车站、北车站、西沽、王家场、宜兴埠等处巡视。在天津市区内,美军宪兵队曾伙同天津市警察局、保安队组成“巡察队”,乘坐美装甲汽车在天津市内各街道作巡回游查,并在要路口设临时哨所,监视人民行动。
美军军团司令部到天津初期,与十一一战区天津办事处(主任杜建时兼)勾结,举行军事会报,每星期二、五在十一战区办事处举行。出席会报的,美方有该军团第一处处长布朗上校和该处参谋,战区办事处方面为该处高级参谋刘大凯及天津市政府警察局局长李汉元。军事会报内容主要是交换情报,如天津市内情况、天津市郊及北宁路沿线解放军活动情况,美帝根据情报进行军事部署。
自1945 年9月29日起至10月20日前后止,天津市内及其四郊,均为美军所驻守。1945年10 月20日前后,蒋军九十四军从上海乘美国飞机陆续到达天津,美军始将天津“防务”移交九十四军。九十四军接防后,美军宪兵与侦察队混合编成的所谓“军纪纠察队”经常乘汽车在天津市区内巡查,或在其驻地附近巡守。美国军团部对外宣称:“军纪纠察队”是纠查美国军队的军风纪。事实上是迫害中国人民的暴力。美帝纠查队在天津天祥市场附近打伤三轮车夫,在德士古油库附近击毙行人……等等,都是他们迫害中国人民的铁证。
美帝侵略军公开声称不替蒋军“打内战”,而暗中却支持并伙同蒋军进行内战。1946年5、6月间,美军第三军团司令罗基约驻在天津的九十四军副军长杨文瑔会谈,罗告诉杨一个重要情报,说:“共产党军队要在最近进攻天津。”并问杨:“九十四军有无击退共产党军队的力量?”杨答:“有。九十四军完全是美式装备。不过现存弹药不多,如果战事发生,美军可否为九十四军补给弹药?”罗答:“可以。”杨又问:“如果发生战事,九十四军须到天津外围进行作战,天津市内防务,可否由美军担任?”罗答:“可以担任。”
又如天津市政府警察局有保安队两千余人,装备很坏。1946年5、6月间,美军参谋长瓦尔屯勾结警察局长李汉元,嗾使李汉元使用美国自动步枪训练保安队,由美第三军团派美国教官并借大批自动步枪给保安队。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保安队全部士兵都学会了使用自动步枪。瓦尔屯对李汉元说,在必要时,美军将自动步枪发给保安队使用。
又如美帝救济总署中国分署署长赖普汉来到天津,美帝驻天津总领事施迈斯指使警察局长李汉元,在赖普汉到市政府访问时,将警察部队结队在市府门前经过,使赖普汉看到这些警察部队,然后由施迈斯向赖普汉提出装备天津警察部队的要求。赖普汉接受了施迈斯的建议,允许装备天津警察部队。以后美帝认为国民党反动派不能控制华北,因而没有实行。
又如 1947年5月间,侵占天津的美军部队行将撤离天津之时,蒋介石派国防部第四厅厅长杨业孔去天津与美帝驻天津司令何华德会晤,杨业孔要求何华德于美军撤出天津时,将美军部队所有武器(主要的是战车、炮、汽车、交通通讯器材等)留给蒋军。何华德同意杨的要求,并向华盛顿请示。华盛顿唯恐将武器留给蒋军,不久即会“转送”给解放军,而未予批准。
美帝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在天津登陆后,与九十四军及护路部队相勾结,逐步在北宁铁路沿线分向北平及唐山、滦州、昌黎、北戴河、秦皇岛等处开展,并在上述各地驻扎部队。
美帝军队以保卫其后方补给为借口(当时美军补给系由秦皇岛经北宁路运至天津),嗾使天津铁路局为美军准备专车,车上搭有美军部队,在自秦皇岛至天津之间往来行驶,以控制交通,并在铁路沿线直接搜集人民解放军的情报。
自1945年10月1日至1946年,美帝空军战斗队每日数次派其P40型飞机在天津至山海关之间及天津至北平之间铁路沿线作低空示威飞行,威胁铁路沿线人民。
在1946年间美帝为霸占津榆间铁路交通,曾伙同蒋军九十四军四十三师在北宁路旁临榆县海阳镇及北戴河等地攻击人民军,并解除人民武装。又有一次在昌黎附近攻击人民军,被人民军击败,有美兵四、五人被俘。又有一次美帝军队为确保秦皇岛交通要点,曾伙同九十四军四十五师向山海关进犯,霸占了山海关、大朝阳、觉山寺一带地区。
1946 年美帝军队企图霸占平津公路(当时河西坞、安平、马头镇均属解放区),以扩大其活动范围,美帝军队不断以其搜索队乘装甲车及吉普车在天津至河西坞公路上进行窜扰。有一次美帝搜索车突入安平,为当地人民军击溃,打死打伤美兵数人(所谓‘安平事件’即指此事)。自此美帝军队,不敢再行进犯。
注: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的补充和订正。
【037辑244页】
关于邹静陶在东北所任名义的更正
邹静陶
顷阅«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刊载廖耀湘、杜建时所撰《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在“魏德迈在东北的情况”一段中(五十五页)叙述熊式辉于王世杰到沈阳的当晚,即在东北行辕四楼熊的办公室,召集秘书长胡家凤、高级参议邹静陶等人开会,云云,文中于邹静陶之下特别用括弧注明“此人系留美学生、自称熟悉美国情形”。因与事实不符,故特在此郑重声明:我并不是留美学生,亦从来不曾自称过熟悉美国情形,而且我当时在东北行辕的名义是“参咨室主任”,并非高级参议,一切情况有焦实斋可以对证。
【043辑275—278页】
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的补充
曹福谦
《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载有廖耀湘等撰《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我作以下几点补充。
(一)在35页中说:“从西安空运汤恩伯及胡宗南部队两个军增援贵州,……认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大空运。”我当时看见的实际情形,这两个部队是用中国自己的国内商车大队从宝鸡车运到贵阳的。因为胡宗南运到贵州作战的刘希程九十八军同我们一六六师有密切的人事关系(刘是从一六六师干起的人),又是同战场并肩作战的友军,所以我确切知道他们是用汽车输送的。而汤恩伯的部队,在我们退到贵阳时,还看见他们用汽车继续输送,尚未运完。这时已到1944年12月中旬。12月底,汤恩伯还在贵阳召集各部队师以上参谋长开过一次会议,我也出席了。汤作了一次作战和运输部队及今后应行补充的检查报告。内中有关车运一节,汤说因为没有注意到(根本就是不懂)骡马在车运途中的实况,以致骡马在闷子车(车箱四周及上顶篷都用木板钉死的一种车子)中跌跌撞撞,死伤很多。
(二)在36页中说,“日寇的先锋部队已在贵州独山附近与汤恩伯的部队接触,由于日寇兵力受阻,自动向柳州撤退。”这与实际情形也不相符合。当时南丹以北贵州境内的沿途大市镇如六寨、独山、都匀等这一路上足有五百多华里长的公路线上,无中国一兵一卒抵抗日寇,日寇是长驱直入,列队骑马行进。到麻江才遇上胡宗南所属刘希程的九十八军一九六师曹玉珩部抵抗了一下。日寇深入的人数也很少,不过一个大队五、六百人。相持一周左右的时日,始自行撤退。这个时候的汤恩伯部队龟缩在贵阳至龙里间地区,连马场坪都没有汤部的一兵一卒,更不用说到麻江还有百十多华里呢。汤恩伯部队在龙里干什么呢?专事缴前方下来部队的枪械和搜查从前方下来官兵的腰包,不论好坏东西,一起拿走。因为九十三军第十师不服气汤部这种行为,双方曾在龙里打了一仗。贵阳市民听到枪声,误以为是日寇到了,即时四散奔逃,引起一场虚惊。所以在贵州境内对日寇作战,汤恩伯部队是没有打过一枪的。至于日寇和胡宗南部队接触的地点是麻江而不是独山,独山是无人防守的空城。
(三)36页中又说:“桂柳会战后,第四战区司令长官张发奎率长官部逃至六寨时,被美国空军误认是日寇的追击部队,加以疯狂的轰炸”,我要补充说明,美国空军这一次不仅炸毁六寨,连比六寨面积大过三十几倍的独山都炸成粉碎,全独山市没有剩下几间完整齐全的房屋。轰炸引起的大火,半月之久尚未熄灭。都匀市也被炸去一半。六寨原来就是个山中小集镇,被炸去三分之二。这三个地方被美国飞机轰炸所损失的物资包括公私财产和死伤的人数(难民、居民、军人),真是无法统计。这是中国抗战史中的一大惨痛事件,国民党政府始终没有宣布过这件事情。这也是我亲眼见到的情形。不过六寨因为有张发奎这名大官几乎被炸死,故国民党政府中人员才了解到六寨被美机轰炸过,殊不知独山、都匀被美国空军炸得比六寨更惨。
(四)在36页中又说“又美工兵在河池、南丹附近炸桥梁,将过桥的难民炸死甚多。”我记得当时美兵在金城江、独山、南丹等地方破毁物资是有其事的,但没有参加炸桥这一工作。因为他们不担任作战和警戒任务,故不参加这项工作。这座桥是在黔桂公路上南丹城南三十几华里的大山中,大山塘山口南脚下的刁江上游,车河(不是河池)之北。桥高有二十几米,桥长约八十几米,桥墩是钢骨水泥制成的,桥架是木制的。水深平时约在两公尺以上,不能徒涉。装炸桥药包的工兵,我也看见是中国的工兵团,受军政部国防工程处长兼军令部工兵指挥部指挥官马崇六的指挥。在沿黔桂公路上的大小桥梁上及涵洞内,都在事先装置上炸药包,派兵看守,待机爆炸。还有由广东撤下来的四分校主任韩汉英住在独山,也负这类工作的责任。我在独山,因为要在南丹阵地上架设铁丝网问题,曾见过这两个人。他们都告诉过我,前方公路上的桥梁虽皆准备好装置上药包,但到何时炸桥,须与前方作战部队长协商;并说他们已严令工兵团切实遵守,要我和工兵团切取联系。至于大山塘这个大桥的炸毁,先是在一周之前装好炸药包。当张发奎赤足跑过桥,上了我们阵地后,命令我们部队通知守桥的工兵即时炸毁了桥梁。这个时候的张发奎真狼狈到极点,跑得连鞋子都丢失,因为马路上的逃难人多,谁也不理会他长官不长官,就是不让路,挤不出路来向前走,于是由十几个卫士左右搀扶,前拉后推,有的在前边撞路,这样才跑上大山塘山上来。后来张发奎就不管前方作战部队交通困难不困难,通过一处即炸毁一处的桥梁。故炸桥一节据我亲眼看见的事实与美兵无关,是中国工兵炸的。
炸这座桥造下莫大的罪孽,连桥上及桥前后附近的军人难民死伤总人数在二千人以上。没有走过桥的难民,挤满了马路,前头在桥附近,后尾还不知有多长的“人流”被日寇赶到,一一杀死。少数逃进两边山中的人,又被广西当地土著杀掉。逃过桥的“人流”,后尾就在大山塘的山边,而前头快走到六寨。这样长的“人流”每天走不出十华里路远。加上抵抗的部队崩溃得又快,在南丹仅打了四天,以致又被日寇赶上屠杀几尽,其中有极少数的难民逃到贵阳,保住性命。在南丹城北火车道与汽车路交叉之处,我站在东边山上,亲眼看见日寇用机枪扫死难民两万多名,地下的尸体是一堆一堆的。
(五)最后说一说在美蒋勾结中,美国装备中国军队一事。我是第八军一六六师全美械装备师的参谋长。当时见到美械中的轻重机枪一打就断。一六六师在云南泸西县训练时,就打断十几挺轻重机枪的枪机。至于步枪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剩下的旧枪,枪身上所印的出厂日期都是1916或1918、1919等年出品。枪的重量有八斤,士兵背上感觉太重,用起来又觉得太笨,瞄准时双手握也握不住,更谈不到瞄准精确了。我曾问过一六六师的美国教官,为什么不拿好武器给我们,而装备我们这种旧式武器呢?他们没有话回答,只说“你还嫌坏吗?这总比中国的老套筒枪好,不是比没有更好一些吗?”故所谓美械装备真是天晓得的一件怪事。不过当时国民党军人皆迷信美国,不管美国什么好坏东西,一来到中国就误认为是好东西;对于真正的好坏是非,分别不清。另外,国民党部队的官长们都认为得了美械装备,就成为蒋介石的亲信部队,在中央军中就有了名气。他们在这种卑劣思想支配之下,认为美械装备是件天下不得了的大事,其实装备中国的美械比捷克式武器还差得太远,连本国出品的中正式步枪也不如。
(昆明市人委参事室供稿)
【043辑279—280页】
对《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的补正
李汉冲
读«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廖耀湘、杜建时所写的《我们所知道的关于美蒋勾结的内幕情况》一文,其中有些事实,据我所知,稍有出入(我当时先后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部参谋处长和第二方面军司令部作战处长)。特提供如下三点补正意见:
(一)对原文36页美空军惨炸六寨事件
张发奎率长官部及美军博文上校联络组人员由河池撤退至六寨后,一面处理后方机关撤退,一面指挥陈素农军在南丹附近占领阵地,掩护撤退。至第三日下午1时左右,突有美机十六架在六寨低空盘旋,并散发传单,传单内容大致是:“所有撤退之军民人等,应避开公路大道行走,因公路大道是空军轰炸目标,很为危险”等语。传单是用中文印刷的,署有“美军航空队”字样。当时六寨军民,看到是美国飞机,不以为意。约一小时后,美机再度出现,突在市内及麻尾火车站一带投下几十个炸弹,因而演成惨案。事后据博文上校转来美空军指挥部的备忘录说:“因接美军六寨联络组发来的电报,说敌人已到达金城江北侧之六甲,因译音相同,美空军误为六寨,因而发生误会轰炸”等语。究竟真相如何,事后未再追究。当时被炸死的,计有军训部的中将监督陈克球、战区干训团少将教育长王辉武及高射炮兵指挥官少将某(忘其姓名)等三个将级人员,另长官部经理处的科长等八个上校级人员及中下级官兵数百人。至其他机关眷属与难民等被炸死伤的,则无法统计,估计当在三、四千人。惟原文所述长官部参谋长(吴石)亦被炸死,并无此事。
(二)对原文39页有关作战部署方面
对广州攻击部署,根据当时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所发交之作战计划以及尔后实施情况,张发奎的第二方面军为主攻方面军,先以韩炼成的四十六军(原军长黎行恕,在桂柳会战后已经撤职)攻略广州湾,取得海岸通口后,即以孙立人的新一军、张弛的六十四军及韩军的主力沿西江两侧地区向广州攻击前进。始终未闻由美国军官索尔登少将任指挥官的指示,是否先后有所变换,不得而知。又黄涛的六十二军(军长非林伟俦,林此时系该军一五一师师长),当时规定在靖西、龙州一带担任对越北警戒任务,以掩护攻击广州兵团之侧背,并未列入攻击兵团之内。
(三)对原文40页攻击广州的准备行动方面
在1945年3月间,第四战区在百色改编为第二方面军后,初辖四十六、六十二、六十四三个军,除以六十二军对越边警戒外,以张弛的六十四军在南宁以西地区,以韩炼成的四十六军在南宁以东地区,分别积极活动,以威胁南宁之敌,并相机袭取南宁。另由各该军各抽编成一个游击营(六十四军游击营长为陈铭瑞,四十六军游击营长已忘其姓名),配备相当的美式装备如火箭筒、报话机、六公分迫击炮等,由美军各派一名少校军官担任副营长,分别在邕龙、邕柳间交通线上游击活动,专门破坏邕龙、邕柳间敌之交通通讯及袭击敌之交通部队。但六十二军方面,并无此种编组和活动。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文史资料选辑
真英雄羞白发悲些甚么 想将军胆略崇钦幸精神不死
弹雨声中肉泥都是成功绩
为民族抱丹心伟哉硬干 料倭寇头颅无几愿敌忾同仇
旗风影里血路重寻先觉魂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原载于:《壮烈辉煌————纪念民族英雄戴安澜将军诞辰九十周年》P374
廖耀湘
——以“新六军三周年纪念日告官兵同志书”代序
今日为本军成立三周年纪念日,适值耀湘奉命担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本军军长一职,奉令由李涛同志继任,在此职务交替之时,举行本军三周年纪念,缅怀往事,瞻望前程,略述所怀,为我三年来生死与共之袍泽告。
回忆本军奉命成立之际,正值我国抗战最艰苦之时,全国同胞深寄无限希望于我驻印军,耀湘率新廿二师于大洛一役幸启胜利之端倪,继之猛关一战又获战略之成果,斯时,戒慎不遑,时虞陨越,复谬蒙层峰擢绾本军,以十四师新二十二师及现在新一军之五十师编组而成,益惴惴惶悚。深恐有负国家之重寄,终赖我袍泽之勠力,自虎康河谷扫清敌氛后,竟能越间布本山隘奇袭追击,于加迈之役,卒歼日寇第十八师团之全部,开中日战史之殊绩,收复密支那史维古,八莫,打通中印公路,造成我国抗战胜利之基础。嗣率十四师新二十二师两师返国,奉命将二〇七师编入本军,均在曲靖霑益,稍加整训,即驰援湘西,日寇屈膝,我国抗战最后胜利,终获告成,迄南京受降后,奉命出关,征战辽南吉北,接收东北国土四十七县市,所战皆捷,近顷二〇七师划出本军,一六九师甫编入本军建制,解救四平之役即建树甚多,综此三年战绩,迭蒙层峰奖勉,要皆我全军袍泽仰领袖德威竭忠尽智勠力奋战之所致,此耀湘无限感奋者也。
然事之成就,初非幸致,检讨本军三年来战胜之因素,固不敢自诩矜饰,实由我全军袍泽之勠力,养成作风上之优良传统,为成功最重要之原因,谨列举以告,盼继续奋勉,而发扬光大之。
——教练为战斗之母,主席训示吾人“平时要多流汗,战时始少流血”故本军重视教练,其法有五:一曰重组织,凡一般教育,特业教育,军官团军士团伍长及候补军官教育皆能因人因时因地制宜,分门别类,加以组织,施以一定目的之教育。二曰重准备,语云“凡事豫则立”,故一切教练实施之前,先作充分之准备,自无仓惶挂漏之失。三曰讲方法,凡各教练,最重方法,有勇知方,随机应变,方能事半而功倍。四曰具体适用,各种教范,皆系原则,如何使原则能具体适用,此本军斤斤以求者。如缅北森林战法,曲靖训练办法,以及此次铁岭整训之方法,皆系适应环境讲求具体而有效者。五曰确实普及,回忆过去一般练兵,不少部队,锐意上进,惜皆误重表面,仅讲表演,致鲜惊人之成就,本军有鉴于此,故一切教练皆求确实,尤求普及,用能齐头并进,一致发展,收效甚宏。
——首重指挥,指挥一事,固在各级指挥官企图心之旺盛,尤须各级指挥之巧妙与灵活,本军常能以极小之牺牲,获得最大之战果,其故在此。如加迈之役,本军以四团之兵力,从事缅北战局最大之歼灭战,赖各级指挥有方,卒将日寇号称最精锐之第十八师团之全部及日寇五十六师团之一团,全数消灭,俘敌山野重炮五十六门,自动武器及步枪四千五百余支,汽车二百五十余辆,造成中日战史及日寇战史未有之奇迹。次曰精研战术,尤重兵种及兵器协同,盖以战胜,端赖技术,决非颟顸所能幸致。而各兵种之配合适当,尤为取胜之主要因素。如猛关之役,我战略战术与兵种协同皆系成功之作,使盟国人士,肃然起敬,从此对我国军与将领,不敢再存轻视之心。再曰着重计划与战前准备,孙子讲“算”,即在有“胜算”之计划,方能有“必胜”之成功,故本军每于战前,计划力求精到,而准备力求完备,如去年五月初本溪之役,完全依照计划进行,以四昼夜之短期,仅超过计划四小时,而攻克本溪,又如三十三年十月,缅北史维古之役,强渡伊洛瓦底江,皆依计划,获致战果。四曰注意后勤设施,如粮弹之补给,通信卫生之设置,皆须有适切良好之措施,方能联络确实,粮弹无缺,而益增战力,检讨本军三年来之成就,确知不可须臾忽视。五曰运用火力与兵力,即集中优势之火力与兵力使用于决战方面,一举将敌摧毁,此乃战斗纲要主要之教条,本军将校大都运用适当,历次战役,皆收功效,举其著者如大洛,加迈,鞍山,本溪各役,及闪击四平,长春,永吉,扫荡辽南安东诸役,皆为明证。
——首推自发的纪律,古人带兵多主“严”字,甚有以严刑竣法,鞭策部曲者,本军则重自发的纪律,我全体官兵皆具荣誉心,自尊心,自动守法,无须强制且于纪律之中,皆能发为积极之行动,故平时有真实之军纪,战时有良好之战纪。二曰文明的行为,本军士兵入伍之初,首受生活训练,凡现代生活常识及文明态度行为,皆列为教育课目,故军行所及,皆受民众欢迎,与民众打成一片,收军民合作之实效。三曰向上的精神,本军各级官佐,富有旺盛之事业心,例如士兵足额,甚至超编,曾无吃缺之陋弊。四曰人才的擢拔,本军各级将校,皆能注重人才之培植考选与擢拔,曾无徇私,幸进等事情。
综上三个传统,乃现代军队进步之正确方针,本军有此优良之传统,始有此三年之成就,否则纵有人四万,机枪千挺,火炮六百,必无力量。当此国步艰难,东北共匪勾引外力必图再逞,深望我全军袍泽,朝乾夕惕,临渊履冰,保持此三个优良传统,进而发扬光大,为本军创造更辉煌之新页,此耀湘拳拳期望者也,盼共勉之。
三十六年九月一日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访者系武修仪、李善明二人
(一)李时雍是我前进指挥所参谋。帮助前进指挥所主要作战参谋办理参谋业务。我前进指挥所参谋通常跟随我一块行动,平时并在我家里食宿,因之前进指挥所参谋是经过挑选、必需具备下列条件:业务良好、忠实执行我的意旨与命令、比较干练等品质。
(二)李时雍是国民党军官学校毕业生,且系国民党军官,是国民党党员。
(三)讯问战俘是前进指挥所参谋职务之一。主要目的是在获取战场情报,询问战俘姓名籍贯之外,重要的是问他们所属部队之番号,主官姓名,他所属单位当时的作战任务,引进或撤退路线、方向、目的地等等。
(四)关于李时雍签X(疑为“请”)枪毙一个逃跑战俘这一具体事件,我记不清楚,按当时国民党军队作法,对逃跑战俘会处以枪决。但前进指挥所参谋或军部军法官只有根据情节轻重具申意见责任,最后决定皆是军长即我本人。他们只是执行我的命令而已。
(五)指挥所所属参谋主要任务是帮助我负责指挥作战。
补充材料
石振璧曾任我前进指挥所主要作战参谋,曾一度与李时雍同过事。石在1948夏调宪荣支队团长,在辽西战役中被解放,尔后参军在南京军事学院任职,石是在向华超之后到我前进指挥所任职的。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今天是本军桂南昆仑关战役阵亡将士追悼大会,在这里本人有三点意见,想贡献给各位:
一、追悼阵亡将士,应效法烈士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抗战近三年,凭着我们牺牲的决心,不断地打击敌人,使敌人疲于奔命,被我们压倒了他物质上的优势,尤其是昆仑关一役,这种壮烈的冲杀,它养成了我们视死如归的精神。
二、追悼阵亡将士,应加紧我们的训练。由昆仑关战役看来,我们充分的觉得过去的训练还嫌不够,我们为了要继续打击敌人,以完成烈士们未竟的保卫民族国家的神圣任务,以后必须还要加紧训练。训练的工夫愈大,将来成功的希望也愈大。
三、追悼阵亡将士,不应该流泪。抗战已近三年,已入于最严重战争的阶段,最后胜利,虽在眼前,但还得我们未死的同志,继续着伟大的努力,去达到我们的目的,所以,在这种千钧一发之际,时间环境不容许我们流泪,必须以流血代替着流泪,以发扬烈士们的牺牲精神,以达成更大的胜利。
哀哉烈士为谁亡良以国之不存家将焉附
痛矣全民皆命苦与其生来抱愧死去甘心
新廿二师副师长廖耀湘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谱者,何(编者按:疑为“可”字笔误)详姓氏而清支派者也。考氏族谱,谓我祖系出文王裔伯廖,则远于周。谓出黄帝裔廖叔安,则去轩辕为尤远。文献不足,几等杞宋无征。老谱断自元镇公,有世可次者十二代。
自宋理安公宦吴,遂隶籍于吴之太和,七传至淇惠公,由吴迁楚,子孙蕃育,布满荆南。各族其族,各谱其谱。十三传至城景、城象二公,隶籍宁邑芙蓉圩,为今之廖家滩。
象公生万泰、万邦、万安、万定四公。泰公生添祥、添禄二公。
祥公生元镇、元钟二公。元镇公官邵,遂隶籍于邵之西宁上一村廖家巷子,因而著名。元镇公夫妇殁葬本处,庐墓在焉。
元镇公生宗禄、宗定、宗荣、宗寿、宗亮、宗启六公。启公子孙涉川多登迹者。禄公居大田村坳头牛郎山青聪庙马块里。定、亮二公仍倚庐墓而居焉。荣公居濠塘曹家垅、茅坪言二铺、开头青聪庙。寿公居贺井晓山冲。镇公犹子宗高公居长冲铺鹅鸭庙,皆在本邑,相距数十里或百里而遥,丁口日繁,于是或居邵,或返宁,迁徙无常,谱难大合。
从前谱牒,禄、荣二公与定房之居宁者,一合于前清康熙乙未,再合于嘉庆庚午,三合于同治庚午,而寿、亮各房不与焉。定房之在邵者,与亮、寿两房同治丁卯合修,而禄、荣各房不与焉。
民国肇兴,组合续修甲寅、丁巳二谱,又复分合歧见,算臻完善。
岁辛酉会议合修,奈时丁大乱,斗米千钱,艰于派费,权将两帙卷首之行述传赞,删除意见,妥为改正,公撰序言冠于编首,以示大义而敦雍睦。其于敬宗修族之道,庶乎近之。
后为廖者,念先祖之旧德,展锡类之孝思,亲其所疏,七五县可以大合,近以及远,念一省并宜通修。犹之黄河九曲,源于昆仑;长江万里,发于青海。寻流溯源,同归一本。是又我等所厚望也夫。
中华民国十年辛酉古历葭月下浣谷旦合族公撰
十八世孙耀湘建楚氏原沐手敬书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知识青年从军运动,普遍开展于全国各地,国军增加数十万英勇奋发学体兼备之新生近代化军队,将使反攻得助,建军奠基。欣闻之余,因抒所感。
抗战七年来之军队,几纯系贫苦农民所组成。受国家培养至厚爱国热诚至高之知识青年及富贵子弟,竟少亲执干戈,捍卫国家。权利义务两不平均,殊与现代国家立国精神相孛误。且近代科学发达,武器装备随日俱新,其操纵运用,已非过去一般文盲农民所能胜任,要求相当科学与高度技术。故欲改进现有军队,进而建设足与列强并驾齐驱之现代化国军,则必须有知识青年充作基层干部,始可期其技术之精练,并发挥精神与物质之高度威力。
目前军队政治工作,仅为少数政工人员在上领导,极鲜成效。若有知识青年渗入士兵行列,则政训工作如宣传、组织、文化、娱乐等,可以普遍深入,使士兵精神生活改善,战志坚定,进而可望使军队生活学校化艺术化,使全体国民乐于从军。
知识青年从军以后,则各阶层尤其上流社会人士,既有子弟服役军中,则对军队之改革及生活改善当立感切肤之痛,自必重视军队,进而确实支持“军事第一”之国策。军队为集体有纪律之生活,起居有时,操作有序,可养成现代国家守秩序重公法之良好国民。社会昔有重文轻武积习,知识青年从军以后,可望文武合一。
总理尝谕及军队改革有云:“第一步使武力与民众合作”,“第二步使武力成为民众之武力”,欲实现此旨,则必赖征兵制度之切实普遍施行。知识青年从军为兵役改革划时之进步。将来军队之组成,既为各阶层应征之民众,则军队必只为维护民众利益及巩固国家安全而战。过去军阀拥兵割据,破坏统一,不可复得。军队本身为一社会大学,如利用其高度之组训效能,积极训练人民行使四权,励行新生活运动,造就现代公民,可有效促成宪政之早日实现,奠立现代国家基础。
知识青年服务军中,经历艰危险阻之历炼,养成刻苦奋斗之精神,而后认识人生价值,经验丰富,使求生存之能力增大。军队为团体生活,一切均有严密之组织与规律,不仅使青年耳濡目染,且躬践力行,可以增养一般青年所急需之组织管理才能。士兵来自社会各阶层中,以贫苦民众为最多,知识青年与之共同生活,当深明社会实情,了解同胞疾苦,无形中可使其思想行为趋于平民化与民主化。
三十三年十一月七日于缅北前线。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廖耀湘 1934年
骑校创立于拿破仑一世时代,初设于圣日尔曼,嗣迁绍谋,后更附设辎重兵专门校,内分两大部份,其一部为专门学校,另一部则为干部学校,为法国骑兵及辎重兵军官养成所。唯现代骑兵大部已摩托化,故现代骑兵军官不仅须知乘马兵种之学术为已足,尚须学习摩托化兵种之学术。绍谋骑校现在不仅为乘马兵种之军官养成所,且为摩托化兵种之军官养成所。
为分掌全校之教育训练及各种勤务事宜,于校长及副校长以下设下列各部处:
附表:行政系统隶属关系表(略)
计骑兵一营,共三连。
学校马匹大别之为四种:
供辎重兵教练之用。
共分三种,其性能、装备、乘员、兵器等非本文所及,不多赘。
有两种:
有两种:
约十辆左右。
可容三十人以上,专供学员生远离学校附近演习时乘坐之用,共四辆。
内中除法国骑兵用各种兵器、弹药、鞍具、阵营具之外,并罗列各列强所用之步骑枪、轻重机关枪、骑兵炮自动步枪各种手枪,专供学生自行研究参考之用。兵器陈列馆之旁附设一大兵器教室,内与各种断面枪模型挂图,并有在室内练习射击指挥之各种设备。
学校教育用各种通信器材亦即存积此处,在骑兵师内各级各种通信器材如无线电机、野战用电话机及电线各种回光通信灯、火箭手旗、对空通信材料无不具备。
内有各种新旧摩托及其断面模型,其汽车各部份则分解陈列之,使易于对照了解。壁上则挂置汽车各种图解以说明其动作功用,并可用电力使摩托发动,使表现内部各小部份之动作功用。
内有各种军用旧汽车、摩托车、装甲车以供学员作业实习之用。教官在各汽车内故设各种故障,使学生自行寻找并修理之。各学员、生并在此处学习汽车紧要部份之分解装置,俾深明各部之结构、动作、功用,同时并学习各该部份之保存、拭擦及其检视方法等。
以军学书籍为特富,并有各种杂志日报,外国书报亦甚多,学生可往借阅,定期送还。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录入校对:对数
——军长讲述
新二二师大洛(TARO)及新三十八师于邦(YUPBANG)猛关(MAINGKWAN)外围新战役先后将敌固守外围据点守军完全残灭,打破敌守必固之信念。尤其是在大洛歼灭第五五联队一加强大队。腰班卡(YAWNGBANGGA)之役我六六团第一营击破五五联队两大队,以上攻击以寡胜众,对我驻印军士气及必胜信念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开以后胜力(校对者注:似应为利)之先声。
敌集结于盟关核心决战方面之兵力,计步兵七大队、山野炮两大队、重炮一大队、军属四七战防炮一大队,火炮数量较我优势。我以步兵八营、山炮一营、战车一营与之决战,结果敌高级(校对者注:缺少军)官指挥术及部队战斗力两两失败,因之被迫退去整个虎康流域,引起英美对缅北战场之注意,并对国军之战力重新估价,一般影响远较军事胜利为大。且猛关之克复不仅予英法尔英军精神上极大之鼓励,且抽调三十师步兵一团战车一营巩固科希玛后方,与危急中之盟军以实力援助,然猛关战略上之收获及一般影响虽十分重大,但在战术上,观点言之,此役实为一不完全之胜利,因盟军一团迂回瓦鲁班(Walawban)攻(校对者注:似应为功)败垂成,以战车为主之独立支队未照计划适时适地行动,故未能将敌十八师团全部消灭,使其重武器车辆暨步兵主力得脱离战场,致启尔后间布本山隘及猛拱流域之激战。
自间布本山隘经高卷阳(Hkawng lawyang)瓦坎(Wahan)止,为一狭窄山谷,系纯正面之攻击,如两鼠斗于穴中,力大者胜。故此数战斗实新二二师与补充后之敌十八师团战斗技术之比赛。我火力部署小部队冲锋,实施运动与火力协调等战斗技术,达于高度之进步,战斗之惨烈过于孟关会战。激战结果敌死伤极大,被压迫退出山隘及猛拱河谷北段险峻地区。敌十八师团经此诸役,士气实力两两消失。故敌高级指挥官决以五三及第二师之一部增援缅北,期于雨季中能固守加迈及其以南地区。
加迈全战,敌十八师团(欠二营)附五六师团之步兵二营、军属重炮二营、速射炮一营,被新二二师附五十师之一团压迫(校对者注:缺少于)加迈以北泥沼地区,断其大小退路,几被我全部残灭。俘轻重大炮五十六门、载重卡车一九〇余辆、步机枪近三千枝。战术上言之,实为森林抗灭战之典型,可谓完全胜利。因敌主力十八师团被残灭,致使第二及第五三师团增援部队被各个击破,影响缅北整个局势,使猛拱与密支那无法守备。友军第三八师一一二团截断加迈以南公路,抑留第二师第四联队之向北增援,大助于加迈之攻占。
夺取猛拱敌守军为五三师团之一部,英军有名之第七旅本已攻抵猛拱城郊,唯因战力损耗,不仅不能继续其任务,反被敌困后为我友军三八师之李鸿团出敌意表于猛拱以南秘密渡河,一举克复猛拱以南要点。垂手而攻占猛拱,实为国军最大之荣幸。反之如为英军攻占,因其宣传力之伟大则国军缅北战果必致默然无光。
五十师一五〇团对密支那机场奇袭及空运部队当晚之迅速击落,不仅收奇袭效果,其开国军空运大部队于敌战术上之新纪元。于全军士气及驻印军战术思想有极大良好影响。唯尔后密城之奇袭失败,致演成围攻之下策,出人意料。其指挥官及部队均有其错误。尔后两月余之围攻因指挥系统未确立,部队未受攻城之训练,兵力火力运用未恰当,致国军损害过大,计五千余人,新二二师八个月全战役之和。美方指挥官免调四次,在战术及战斗技术上实无可模范之处。然密城之最后克复在战略上乃最大之成就,一般影响尤为庞大。
本年下半年缅战第一期攻略目标为印道、卡萨。由英军三六师担任史维古,由新六军担任八莫,由新一军担任本军,攻略史维古仅使用新二二师。当面敌为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第三大队附伪缅军一部,扼守伊落瓦底江南岸。天堑险阻,飞渡困难,但因新二二师之企图旺盛,指挥适切,行动机密,故能出敌不意,一举分数处强渡击灭沿江敌之抵抗而袭占之。使敌不及集结兵力以实行坚强抵御。首开下半年第一期缅北胜利之基端。史维古之攻占对于战略上之成就至大,盖该地频(校对者注:似应为凭)伊落瓦抵江南岸形势险要,为卡萨(Kotha)八莫(Bhame)间水陆交通之中心,向南可直趋腊戍眉苗(Mamyo),与卡萨及八莫形成一道天然坚固防线。自被我军攻克后致被中央突破,卡萨八莫之敌立感严重威胁,敌主力当即被迫后撤,仅以小部困守八莫及卡萨印道,希图阻滞我主力之南进。
八莫敌守军(校对者注:似少企字)图扼险死守以沮(校对者注:似应为阻)滞及友军前进。本军新二二师于圆满完成第一期作战任务后乃挥戈东向,完全截断八莫敌南退之路,乘隙直入,径薄八莫市街与友军会师。迫敌退守市区坐以待毙。新二二师在八莫与友军会师后乃又挥戈向南,驱逐敌人之警戒直达瑞丽江(Sbweli R)北岸,一举渡河而南,击灭敌十八师团五六联队沿河掩护部队,直接威胁腊戍畹町分路及腊戍畹町(Shipaw),因复迫使敌十八师团主力自十一月二十日起,由南坎(Namhkam)地区向芒密总退却。开旧滇缅公路开放之端绪。新二二师先头部队到达位置距缅京曼德勒空中距离仅一〇〇哩,距腊戍五〇哩。自猛拱区南进二百四十余英哩,为下年缅甸全战场前进最远,行动最速,成功最大,伤亡最少,达到任务最早之部队。
补给后勤为维持军队战斗及生存,乃缅北战役最富教训之点,故列于最前段。
新二二师一个师战斗八个月消耗大小炮弹总共三十五万四千余发,在国内必认为一惊人数字。然与英美军消耗量相比,则又微乎其微。于此有三点所值得参考者:
A. 新二二师在行军途中致病之员兵不到百分之小数点五,除翻车致死者有四名外并无死亡; B. 在战场上,士兵受伤后即速送至在战场近后方立施手术。故重伤毙命者为数至少,约为受伤总数百分之四; C. 因美方医官技术进步,因伤而致残废者数亦至小,约占伤者总数百分之五弱; D. 伤愈归队重上战场为时至速:查驻印军每师战斗兵实际约只四千五百人,然新二二师八个月伤亡达五千人,补充不到一千名,何以能始终维持战力,持续攻击?即伤愈归队者甚;有受伤两次者甚众;有受伤多至五次仍能于战斗行进中归队者。
给养充足体力健壮不仅可耐战场劳苦,且能携带现代装具,充分发扬火器威力。靴袜呢裹腿衣裤齐备能抵抗丛林荆棘及蚊虫蚂蟥,否则军队在此种丛莽中无法运动生存,更谈不上战斗。窃以军队被服之最重要者为靴袜及掩护下身之长袴,其质料应良好耐用。每一念及国内士兵因脚部溃(校对者注:难以辨认(P18左下))而失去行军及战斗力者为数之大,更感靴袜之重要性。
因缅北有正规补给车队,无需就地取给于民,且予士(校对者注:结合上下文或为土)民许多恩惠便益。不但因之能维持严肃军纪,军民协作因亦十分良好。土民自动帮助我军杀敌来归箪食壶浆以迎。故有感于国内前线因无正规补给,军队要维持生存势必需各地取给于民。故一方面不能维持军纪;他方面民不堪扰,相率逃避。在本国,作战军民不能合作,甚且以民資敌,其咎实因无正规之补给故也。
驻印军之缅北作战粮弹大都由运输机空投于战场近后方,长距离军队运输及集中新兵补给亦多用空运。最后五〇师一三〇团袭占密支那机场成功后,当晚立以飞机由列多起运十四师四二团及炮兵,竟于敌前机场降落。实为国军空中补给及敌前空中着陆新纪元,堪为交通落后,地上运输工具缺乏之我国特应研究仿效者。兹胪陈所见以供参考。
然飞行速迅,故空中运输力远较卡车在公路上之运输力为大。在同等距离,一架运输机之运输效率约为一辆卡车之五倍。
根绝行军中所引起之疾病、死亡、潜逃。排除长途行军疲劳,因之可保持完整之战斗力以至于战场; 能以极短时间运集优势兵力于决战地区。可完全出敌意表,几可使之无法对付。大概普通中型运输机六十架在国内战场,运输笨重武器骡马甚少之一个军为时只需四天,如日夜加班飞行只需两天,其效果之大远非过去吾人所能梦想。
此种经验教训或由森林战得来,或属一般原则,从新体认其价值。大部可适用于国内战场,兹择要点胪列如左:
切断敌地上补给线及后方交通为歼灭敌人唯一有效手段。最低限度可压迫敌人于所希望之地区,后退唯我深入敌后部队须得空中补给;
冒地形之险开辟新路,利用人迹罕至羊肠鸟道或河沟渠以行渗透为达成迂回包围之主要手段,因可:
指挥官之企图心须旺盛雄伟其具体意义如下:
攻击成功要诀有三:
埋伏急袭为一抵百无本生利连以下小部队获大成果之战斗手段。大洛之役,李楚翔连之一排埋伏袭击敌一百人以上之行军纵队,使遗尸三十一具、重机枪二挺、步枪三十余,带伤逃散者最低限与遗尸数相等,而我无死伤。此例之著者以后,此种大小埋伏成功之例不下三十次以上,在我国山岳地带对付轻进、警戒疏忽之敌效果当更大。
冲锋发启与炮火停止或延伸射击在时间空间须紧密配合。炮兵射击停止或延伸之后,苟在三分钟之内战斗步兵不能突入敌阵地,不仅冲锋不能成功且须受重大损害而使攻击顿挫。
摧毁敌一加强中队(即一加强连)据点按此次大小各战役经验步兵火炮用需弹药种类及平均数量:
上级指挥官不干涉师以下战术上之行动为缅北战役成功另一有力因素。<br/>自虎康外围战斗、大龙河及大洛战役总指挥部干涉师以下战斗指挥因发生不良之结果以后,尔后史将军即授师长以战斗指挥全权,仅示以目的,易言之即任务,而由师长选择达成任务之方法,易言之即战斗指挥。因启虎康流域及猛拱河谷之伟大胜利,反之最后密支邦(校对者注:应为密支那)战役因开始时指挥系统分歧,以后又陷于干涉师及团以下之兵力部署及火力运用,又得另一惨痛之教训。<br/>因当面战场上之情况只有师长及团营长充分明了,上级指挥官无法代庖。苟妄加干预,不特不能适合机宜,且上级代下级负失败之责任。故对不能胜任之指挥官宁可决然调易。上级应力避代庖干预下级指挥启失败之端绪。
现代军队应以少数人员使用多数集体武器特别加强其火力,战力之计算以集体武器为基准。
无论大小单位,及由师以迄于班排皆须具备攻击(炮及曲射武器)防御(自动火器及防御战车火器)两种火器自成一战斗及战术单位。Combat team可单独遂行战斗。凡战时必须配属于下级使用之武器及装具应于平时即配给之使成建制。俾官兵深明其技术上性能,习惯其使用与指挥。凡临时配属之部队及重武器指挥及使用难望协同,不能充分发扬其威力,反感累赘。驻印军步兵,团以下编制根据训练及战斗经验大体尚适合此要求,惟仍须作进一步改革使与列强现代军队同一水准。
师内步兵团以下各小单位应立求充实,盖团以下各级为真实战力之所在,如兵员不足则纵有多数武器良好装备不能携带与操作,战场上难期发扬威力;军师及战区纵有多数良好直属部队,亦等于无用。目前国军充实师以下各单位方法如后:<br/> A. 裁并师以上大单位;<br/> B. 紧缩军以上直属团队师之直属队,亦只以急需者为限,免累赘减少机动性;<br/> C. 后勤部队力求汽车化或骡马化以代替人力,增加效率;<br/> D. 尽量减少杂役员兵如附员庸兵伙夫输卒勤务传令兵,特应紧缩减至最低限。
应注意加强师以下团营两级之运输力量。<br/>过去国军对军师两级输送力已加注意,唯实力缺乏。但对团营连以下之输力未加注意。<br/>团营连三级苟无充分之输力,送一至战场(校对者注:一送至战场)即无法行正规补给,军师之辎重部队亦无力庖代(校对者注:代庖),上下交困。<br/>又军师之辎重部队应以汽车为主,师之汽车输力应约为战时每日粮弹吨位之和,骡马为用以补道路之不逮。<br/>团应以骡马为主,以汽车为从。<br/>营连通常用骡马,间以人力作短距离之搬运。致医院及卫生队对伤病者之运送更应以汽车为主,求迅速救治,而以人力骡马为从。距公路廿英里以上伤者之运送以小型连络飞机运送,据经验其输力较大而简快。<br/>驻印军师团两级之运输力在正规补给下不生问题,惟营连之运输力太差,应予改进。
通讯为构成军队神经系统之工具。驻印军营以上有无线电通信俱备,实有助于缅战之胜利。<br/>惟营连通讯之无线电话因器材不适于森林山地,人员无充分训练,未充分利用。<br/>窃以营至排能使用轻便无线电话机关,营长方可实际主宰战场,灵活指挥。故排连长间最低限,连与第一线排或服单独任务之排如排哨应有无线电话连络。美军之斥候与班长皆有此种通讯工具,故战场指挥十分灵活,情况获取十分迅速。
现代军队编组第一要素为攻防集体武器,第二为适应此种武器人员之编配,第三应如何补给此项武器及员兵,第四指挥通讯。基此要旨,参以训练与作战经验特提出如下之意见:
步兵班为最小单位应具攻防能力。其主要武器为轻机枪,能攻防兼用;枪榴弹用以杀伤掩体后人马,主用于攻击;同时具有特种防战车榴弹为班防装甲之良好武器,其次为冲锋枪及步枪组,近战自动火器为搜索与近距离攻防之良好武器。班内之人员以士兵十二名组成为原则。
排为最小战术单位,通常以步枪三班组成,但目前驻印军之步兵排建制内另有六〇小迫击炮一班,共两门。其炮弹对暴露人马杀威等于七五野炮弹,为排之火力骨干。小炮班以士兵十三名组成。依此组成之驻印军步兵排在缅战中已充分证明其战力之伟大,惟尚缺乏侵彻力强大之平射火炮。应有如下改进:<br/> A. 为防止敌战车及摧毁敌战钢骨水泥坚固建筑物及强固碉堡,尚应编配携行轻便侵彻力强大之火箭Bazooka。此种火器一人即能携带,另附一弹手即可操作,实为第一线步兵之火器,应编入排之小炮班内,因小炮一门只须四人操作,有余力使用此种火箭。为向上连络容易,排应有轻无线电话一架;为增强输力,排之小炮班应配弹药骡马一匹。
连为步兵战术单位,步兵轻重兵器之协同通常在步兵连行之。按缅北一年来作战经验,营之重机关枪实经常分割配属于各步兵连,从未集结使用。此虽由于森林特种战斗使用,然驻印军现用之三〇水冷式重机枪轻便非常,两人即可携带,在各种情况下皆可追随第一线步兵行动。故以此种重机枪配属于步兵连之建制,不仅增大其火力使具攻御威力,单独战斗且亦便于战场上之指挥。故连应以步兵三排、重机枪一排、枪四挺、每枪士兵六名、马二匹编成。战场上必要时,连长可集合全连骡马输送弹药。连对上向下连络工具以无线电话为主。炊事兵平时集中,战时分属于各排。连部官兵与重机枪排一同炊爨,故行军锅以小型者为宜。
诸兵种尤其炮兵与战车之协同通常在步兵营以内行之,故步兵营长为战场上真真各兵种协同指挥官。营长以下真真实地指导战斗,在实地下达适合机宜之命令。营以上各级通常须依地图指挥,不能主宰战场。故现代军队步兵营长要求充分之认识与战术修养。又步兵重武器如八一迫击炮、三七战防炮战时实际用必须由营长直接使用指挥,故于平时即应归入营之建制。驻印军之八一迫击炮及七三战防炮平时虽集中于团成一迫击炮及平时(校对者注:疑多时字)射炮连,然战时经几常配属于步兵营,故步兵营应以如第三项所述同样编制之步兵连四个、营炮兵连一个计八一迫击炮一排(四门)、三七战防炮一排(四门)、营小行李一排计驮马卅匹、平射炮以吉普汽车牵引在公路网附近作战,营长可临时将汽车集中运送弹药及伤兵。营本部除副营长及通常军佐属外,应有作战兼情报军官一员、补给兼汽车管理军官一员,使可负此战场上紧重责任,通讯有无线电兼用不能缺一。
团应以第四项所述步兵三营编成,另团炮兵一连以驮载之七五山炮六门至四门为适宜。驻印军步兵团之曲射之六〇及八一迫击炮大小共六十六门,火力至六(校对者注:似应为大)。八一重弹之破坏力约等一〇五具有延期信管之重炮弹,破坏力亦甚大。然无远射程之平射火炮以压制敌之七〇大队及七五联队炮,使量多而火力强大但射距较短之迫击炮受其压制,实属缺陷。因此战斗时师之山炮营通常皆分割使用或经常配属于步兵团为应实战要求,不如于平时即分别配属于团,使成团之建制,使“管教用”三位一体较为有利。美军步兵团之建制及日本步兵联队皆有七五口径火炮,至团之八一迫击炮及三七平射炮如四节所述,应成为步兵营之建制内火炮。团为补给单位,故输送工具特应充实。现在驻印军步兵团有驼载连一,驼马约百五十匹;人力运输连一,实际挑夫约八十至一百名。人力运输在缅北战场因美方补给圆满甚少使用,盖以团集合平射炮连之吉普车任战场内运输,节省人力兽力至大。然在国内将无此种优越条件,如各单位按照上述编组,则团之输力立感不敷。故宜将人力运输连改为驼马连附吉普车排,以吉普附半吨拖车拾辆则可解决团之输力问题。团现时之通信排约六〇,人力输力两两不足。应扩成为通讯连,增至百贰十人,除驮马外并应配属以机械运输力。
A. 步兵:以五项之步兵三团或四团两旅制亦可在南洋森林及长江以南山地甚合战术要求,且整军时使大单位缩并容易。
B. 炮兵:现时驻印军步兵师山炮两营拟议中,尚有汽车化一〇五野炮一营但未实行成立。驮载山炮应如上项所述分属于步兵团使成建制,另一营应改为混合编组之汽车化炮兵一营,以一〇五野炮两连、一五五榴弹炮一连、四八重迫击炮一连编成,火力强大补给较易,俟尔后能得大量装备充分补给时再增加火炮数量。
C. 工兵:驻印步兵师现时之工兵营编制(工兵连三补给连一)甚合要求,唯通信排可以取消,编入师通信营以增强师有线通信力量。
D. 通信:驻印步兵师现时通信营编制勉强合乎要求,但回国后输力不足,故有线电连应略增加其兵额,以现时工兵营之通信排增拨于通信营较经济有效。
E. 辎重:师现时机械输力有两吨半卡车共卅四辆附拖车廿四辆,约有一百吨输力。苟战场上能保持此数目实已够用,但一离开公路作战势需依靠空中补给。其现时骡马输力相差甚远,为弥补一部缺陷,师辎重营应将骡马车连改为驮载连,因拖车能行驶之处吉普车即能通行,故以增强驮载力为得计。
F. 师搜索队:驻印步兵师之搜索连编制不合任何战场要求,应彻底改革,应分两半部。<br/> a. 机械化搜索部队应以轻型搜索战车(七辆)及吉普车搜索兵各一排(十二辆)组成,任主要道路网及远距离搜索;<br/> b. 乘马搜索部队:以骑兵两排编成之。
军为战略指挥机关,应简单其机构,减少直属团队,但应加强其火力及冲力。不负经理补给责任,应直接由需局及战区兵站类似美军之供应部为人事中心管理机关,并负管区组织及兵员征补责任。其编组如下:
A. 军司令部僚佐约八十员至一百员,传令及汽车排各一与必须杂役士兵。
B. 特务营共四连,应以两连任警备;一连任战场交通管制、军风纪之维持;以一连任谍报队。
C. 通信营无线电一连、有线电两连应有充分机械输力。
D. 战斗部队。 <br/> a. 汽车化重炮一营 用为全般支援及对炮兵战,以一五五重炮及一〇五加农炮各两连共四连编成,可应目前急需;<br/> b. 战车一营:以中型及轻战车约八十至一百辆组成。现时驻印军之战车营合此要求,但(校对者注:似少平字)时特须加以步战协同训练。因此项战车应作为步兵随伴战车,在江以北地形许可时始可以战车为主配属步兵服独当一方面任务;<br/> c. 战斗工兵一营:任战场主要干路修理。尤其我国道路多已破坏,反攻时须使用重武器。故战场道路修理及桥梁架设至关重要,以工兵四连每连士兵贰百名、补给连一组成;<br/> d. 运输部队:军之运输应完全以机械运输为主。不仅运送粮弹,且作战术上之军队运输。以二吨半卡车附拖车约一百辆及修理救急等附属车辆之汽车兵一营(计汽车连二补给修理连一)及应战场上要求;<br/> e. 医院:军应有设备完善、运输工具充足之良好野战医院一所。以能容一千人为度,以补师医院及我国兵站医院之不足。因良好医官及器械医药之缺乏,以与盟国医务机关协力较易为力。
除战区有十个以上完善之军可按需要于重要方面设集团军以遂行指挥,其余以直属战区不便指挥简便灵活且较经济有效。缅北战区总指挥部今上半年曾直接指挥七个以上步兵师、十个以上直属团队、众多之补给机关再加上筑路兵民工,可知以现在僚佐机构之健全、通讯之灵活、各种交通工具之发达,指挥十个以上战斗单位似属无多大困难。
关于此种部队之编组因限于篇幅不能详论,以中国目前状况似宜将现在所有战车分为两大部分。第一为主要部分以营为单位作随伴步兵战车,属于攻击军之建制,临时配于步兵师帮助步兵协同战斗;第二部分以战车为主力,配属步炮其他兵种以组织大机械化部队。兹就后者论之。盖常研究盟军在北非机械化部队战斗及猛关会战以战车为主之独立支队所得教训与国内人力物力及补给情形,窃以为目前我国暂不能成立庞大而笨重之机化师,应以运动轻捷指挥方便补给容易火力突击及机械冲力相当强大为原则,组成之机械化旅,较合理有效且容易组织。概要如下:
A. 战车一团:两营一个团部补给修理分属营。现时驻印战车营编制其合用团除少数无线电通讯部队外无其他直属部队,团部仅系一指挥及统驭机关;
B. 步兵一团:与驻印步兵团相同,唯团营本部及骡马运输连应汽车代,步兵营建制内无运输卡车,行军时附坐于战车上或临时集中必要卡车输送之;
C. 一〇五及一五五混合编组之重炮兵一营(一〇五两连一五五一连);
D. 工兵一营(三连);
E. 通讯一连(无线为主);
F. 汽车一队:四排约大卡车六十辆。
驻印军现有战车七营,最好以第一战车指挥组、战车两营及现暂配属于美军某旅独立步兵团系重迫炮团改编者、再由驻印各直属团营抽编炮工通部队立可成立一完整有力之机械化旅,配属于驻印各军协同战斗。至其余各营应拨归驻印各军及国内攻击军建制作随伴步兵战车,始可期其发挥威力。否则战车随时代进步而陈旧机件随教练时间而省毁,经时既久纵不参战亦成废物。
炮兵之威力系于弹药之能否充分而持续补给,而定如无大量弹药则炮数强多等于废铁,徒增野战军之累赘。以目前及最近将来我国补给及运输力情形观之,实无力供给多数火炮。根据缅北战斗经验,只要炮弹充分,一个军只要一〇五及一五五重炮(或一〇五重炮击炮各一连)即可获得相当充分足之火力以遂行攻击。现驻印军有一〇五及一五五重炮百二十门以上,重炮迫击炮七十门以上,约可支援六至九个军之战斗。只要弹药充分,即以上项炮数亦可支援一方面之总反攻。唯此种火炮宜分别拨归攻击之建制部队,否则指挥运用及战场协同难期紧密。炮弹之补给与汽车运输有联带关系。驻印军各重炮兵团编制内有运输卡车,只要有汽油,则战场运输问题已无问题。但战场以外即远后方运输及空运问题尚待解决,目前国内炮多而弹药少,则不如用极少数几门炮参加战斗,大部火炮留置后方而将其他各炮弹药供给参加战斗少数火炮,免师劳而增战场上补给及运输困难。
战无常法纯存乎一心:在某一特殊地形与异常气候之境域中,官兵便须有适应此种地形季节之特种战斗训练。例如去岁十一月间,我驻印前进部队在大龙河大洛河一带与敌初期战斗时屡中敌埋伏袭击,交通被截陷于包围,敌到处渗透,我受大牺牲,几无法进。战线近后方为恐怖笼罩,情形黯淡。本人深感教训之严重与责任之巨,而在原始森林战斗具体方法又无典范可循,几经研究乃绘成图解五十余幅由各个至团予以攻防警戒搜索等具体办法,令照本教练。然当时尚未能深信即可以制胜于战场,惟觉方法虽非至善,第必胜于无方法,迨试于大洛猛关诸战役,新二二师竟以简单森林战图解训练之效果击溃号称森林战超人战士之敌第十八师团。俘获文件中有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于虎康战役后对全师重要官长战地讲话,内中竟谓我军森林战教练较十八师团为优、准备较日军为足。实则新二二师森林战训练不过二个月而已,由此足以证明特种地形战斗教练之重要。
为达成战时教练目的之有效办法:教练部队只能授以战斗及技术方面几个极少数之具体课目,其教练之准备及实施方法应由师团两级图解示范实地表演,使主要干部参观,再依照示范普遍实施,不可漫无准备,每课目之目的与实施方法亦两不明了,照例出操流汗实属徒劳兵力。课目及教练办法又视之时间长短而有繁简,半年有半年之课目及办法,两个星期之训练课目及办法切不可固执不通。新二二师临参加缅北战争之前,各步兵团缺额甚大,临时补充新兵数达三分之一,新兵平均只受训四星期,最少者只一星期。尔后该师缅北激烈而全胜诸战役中,此短期教练新兵战场上之表现实可受崇高之赞誉。此短期教练之效何从得来?一日(校对者注:似应为曰)课目少而具体;二日(校对者注:似应为曰)准备充分;三日(校对者注:似应为曰)实施彻底;四日(校对者注:似应为曰)短少之时间支配得当。
步兵在任何进步状况下仍为陆军主兵,唯装备远较以前进步复杂。故步兵军官之常识技术战斗智识与实战经验必须俱当,始可望平时教练,战时能指挥此日益繁杂之步兵部队及使用日益众多而犀利之步兵武器。故现在步兵团官长亦日趋一元化,即步兵官长对步兵团所有武器通讯及运输工具应深明其技术及战术上之性能,熟习其使用及教练方法。唯现时步兵团之武器虽形复杂,实非困难,应打破一般军官对于炮电机难懂之神秘性。实际上三七平射炮之瞄准操作并不比步枪复杂,重机枪迫击炮官长现在亦不能算作专家。据整训及缅战经验,现时造就最困难,智识要求最高者实为步兵连官长。现时一良好步兵连官长实远较一平射炮及重机枪连官长之价值为大。
现代化军队须有现代化中之中级军官(校对者注:似少及字)其上级指挥官,盖军队为指挥官实行战术上决心之工具,无现代知识之战术素养与实战经验之指挥官,纵使用欧美列强最新锐部队,亦难望制胜疆场。此点当不惮烦言而能不欲多所论列,但其重要性实超出装备与补给条件之上。驻印军缅北之胜利不仅如一班印像系于物质上条件较充分而已耳。
中国军队与英美陆军实地并肩作较长时间之战斗,此实为第一次。对于盟军显著之优点概述如左:
盟方补给因其物质充分、地上及空中运输工具完整,故能行圆满之补给已如上所述。于此特应提出者即为补给人员之精神及其责任感。此种补给人员对部队粮弹被服药品之如量及适时地之补給视为天经地义之责任,毫无恩怨感。部队长与补给人员感情良好固不得充分补给,感情不好同样必需补给。简言之,部队长战术上决心处置错误贻误戎机当由部队长负责,如军队没饭吃枪炮无弹药因而遗(校对者注:似应为贻)误战机则系补给机关之责任而非部队长之责任也。故改革补给,树立此种精神与良好制度同其重要性。
—完—
校对者注:
所做修改:
来源:新六军三周年纪念册
廖耀湘
1945年8月23日,萧毅肃代表何应钦在湖南芷江接见岗村宁次派来接洽投降的全权代表金井武夫之后,在决定派谁的部队去接收南京和受降的问题上,美称内部曾发生过争执。美国人主张由芷江空运新六军接收南京,而在此以前,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曾坚决要求由第三战区就近派部队接收南京。何应钦当时曾支持顾祝同,他认为这样也比较公允合理。但顾的要求最后被重庆美军总部所否定。这是何总部一个掌机密的高级幕僚告诉我的,并且由美国人那里得到证实。美国人所持的最大理由是,必须首先急速空运军队在南京直接着陆,因为他们当时比蒋介石、何应钦等人更敏感地注意到,在南京地区日本军队与第三战区第一线部队之间的地区,实际上由共产党的新四军所控制。他们担心第三战区从陆上派部队到南京去,说不定在中途会引起其他麻烦。
当新六军一接到去南京的准备命令时,新六军的美国联络官费利普上校即来对我说:在南京城附近,除了下关与浦口地区之外,都有共产党的军队,要我转知我的部队特別注意,不要在南京城门附近引起不幸的事情。我听了费利普的话以后,不禁为之一怔。但事实确是这样。当新六军先头部队到达南京之后,在新六军着陆的光华门外飞机场南方不远的方山地区就有新四军游击部队出没。一出中山门外,在仙鹤门这样近的郊区,而且是在日本大部队集中的地区内,就有共产党的地下政权组织和潜伏的游击部队。当地豪绅地主曾纷纷请求新六军分派部队到他们村庄里去驻扎,以资镇压。随后,又侦知在京沪路南京镇江段之间,就有新四军游击部队活动。栖霞山对岸就是新四军所控制的解放区,他们在江对岸就可以用迫击炮甚至用步枪实行远距离射击,以扰乱京沪铁路之正常运行。我们也侦知守护京沪路南京镇江段的日本护路部队,有些据点的守兵企图用少数枪械装备作为交换条件,希望当地的游击部队不要来扰乱他们守备地段的铁路,图保自身的安宁。可见美国人当时所知道的有关南京的实际情况,远比蒋介石、何应钦更为清楚,他们建议由芷江前进基地空运新六军在南京直接着陆,以抢占抗战胜利最重要的果实,也远比蒋、何等考虑得周密得多。
美国人之所以主张派新六军前往南京,另外还有一个作用。当时新六军美国联络官费利普就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只有把新六军这样装备训练优良而又在战场上真正打败过日本的中国军队开到南京去,才能对日本军队起威慑作用(何应钦总部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准将对我也说过同样的话)。由此可见,美国人要把新六军开到南京去布置防务和受降事宜,显然是想对冈村宁次显示美国人在中国军队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以增加他们对冈村宁次说话的重量。
1945年8月25日(日期记不确切),新六军由湖南芷江乘美国军用运输机直接在南京着陆。它的任务是:抢占南京,直接控制日本驻华派遣军冈村宁次总部,接收京沪铁路沿线防务,确保南京、上海交通之通畅,然后扩大占领西起芜湖,东至镇江,北至六合、扬州,南至溧水、句容等南京外围地区。
我在8月下旬到达南京之后,研究了南京周围的情况,发现我所掌握的兵力不能够执行上述任务。
当时的情况是:在光华门外飞机场南方不远的方山和中山门外驻有日本大部队的仙鹤门地区,就有共产党的地下政权和游击队出没;新二十二师在栖霞山渡江至江北岸搜索扫荡的部队,立即与新四军的地方部队发生了战斗;在六合至仪征的公路上的东乡镇(地名记不确切),新二十二师六五团之一营曾遭遇优势的共产党部队的反击,发生了极其激烈的战斗。在未到南京之前,我还相信日本军队能够切实奉行何应钦1945年8月23日给冈村宁次的那个罪恶的命令,即污蔑共产党军队为“股匪”,要日本军队继续屠杀中国人民并向人民“收复失地”的命令。我到南京之后,发现日本军队已经靠不住,他们投降初期那种惊惶失措的心情尚未恢复过来。他们为了避免损失,把他们的军队从外围迅速龟缩至大城镇和铁路沿线重要据点之内及其周围,就是栖霞山江北岸这样逼近京沪铁路的地方,他们既不派哨所,也不派小部队巡逻。他们不愿执行何应钦的命令,不愿替国民党卖命。陆军总部副参谋长冷欣告诉我,何应钦曾追查津浦路被截断的责任,说冈村宁次委过于他的部下,说守备津浦路被截断的那一地段的部队长没有执行他命令,过早地集中军队,因而放弃不应该放弃的一些外圈据点,以致铁路被截断。我认为这种情况必须严重考虑。
我到南京三、四天之后,何应钦随即飞抵南京,准备正式受降的事宜。我立即去向他报告上述情况,并建议应将新六军主力控制在南京及其近郊,以有力之一部进驻镇江;暂不分兵去接收京沪铁路和南京外围地区,以免发生意外事件。何应钦经过一再考虑,并同我商量之后,采取了如下的具体措施:
(一)京沪铁路之守备,仍交由原来的日本守备部队负责,应确保该路之畅通,如有遗误,唯该日本部队长是问。京沪路护路的日本军队暂不缴械。如遇“股匪”袭击或破坏,可以使用武器抵抗,立即驱逐之,并负责迅速修复被破坏的交通。鉴于日本军队已不大可靠和津浦路曾被截断的前例,何应钦命新六军直接监督京沪路日本守备部队,并控制强大机动预备队以应付万一。我接到何应钦指示之后,除直接通知冈村宁次总部外,并亲自召见负责的日本第六军军长(忘其名)转达何应钦的意旨,严令他要确保京沪路之畅通,并应采取与之相适应的警戒与巡逻措施。遇小股“股匪”袭击,应以自力抵抗并驱逐之,迅速修复被破坏的交通,同时立即报告我。万一遇大股“股匪”大规模攻击,则新六军控制有大部机动预备队,可以有效地增援他。这样,新六军便在何应钦直接指使之下, 与日寇合流共同对付解放军了。
(二)何应钦认为南京北有长江天险足资掩护,但南京东南地区是敞开的,必需派军队占领溧水、句容等邻近县份,以确保南京东南地区的安全。因当时日本军队与伪军已从溧水、溧阳撤走,何应钦即根据我的建议,命我收编驻在南京的伪军刘启雄师。这一师是汪伪的所谓嫡系精锐部队,刘启雄是黄埔军校第三期学生,兼伪南京中央军校教育长。何应钦因陆军总部不便出面委派刘任何职务,要我直接给以名义、薪饷并指挥他行动。我委刘为暂编师长,并给以京畿东南地区“剿匪”指挥官的名义,命令他率所部开驻溧水,肃清京畿东南地区的“股匪”与“散匪”,即要他去打当地新四军的地方部队及游击队。刘对我说,他过去在溧水这一带驻扎过,也同新四军部队作过战。新六军又在何应钦直接指使之下,与汪伪军合流,共同对付共产党的军队。
(三)芜湖的防务仍由该地的日本部队负责,暂不缴械。何应钦决定派第三战区的部队进驻芜湖,但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在第三战区大部队未确实到达该地区并确保该地区安全之前,日本驻守芜湖的军队不能集结缴械。驻芜湖的日本部队归日本第六军军长指挥,日本第六军(共辖五个师团)则归新六军指挥。
(四)扬州暂不接收,在另派部队接收之前,仍由原驻扬州的日本军队防守,也归新六军指挥。六合、仪征暂时放弃,尔后再另派军队占领。为了不使江北岸任援道部的大批伪军被新四军所消灭,何应钦指示任援道在新六军掩护下在南京下游渡江集结于江南岸,后来听说交由戴笠改编。
这就是1945年在南京受降前后,新六军在何应钦亲自指导下,与敌伪合流,并利用日军与伪军屠杀人民、发动反人民内战序幕的实况。
1945年8月底,我抵达南京时,就听说冈村宁次曾电蒋介石,说进抵张家口地区的苏蒙军队有向平津前进模样,要求蒋介石迅速空运军队,先机抢占平津。9月初,华北解放军由天津西车站附近攻入天津,冈村宁次曾扩大情况的严重性以报告蒋介石、何应钦。陆军总部副参谋长冷欣对我说,冈村宁次总部报告共产党军队向天津进攻十分激烈,天津日本军队集中炮兵密集射击,才顿挫了共军的攻势,并说共产党军队遗尸约四百具。冷欣还说,冈村认为这是华北共产党军队在苏蒙军队支持下对平津地区大规模行动的前奏,要蒋介石、何应钦迅速空运大部队进占平津。冷说,何应钦对冈村的报告十分重视,并认为情势严重,已电请蒋介石处理。我听了冷欣所谈的情况以后不久,又在陆军总部美国总联络官麦克鲁少将那里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9月底,当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先头部队在天津登陆后,我即会见了麦克鲁少将,主要谈美军登陆天津的事情。麦克鲁说,冈村宁次迭电重庆蒋介石和日本政府转麦克阿瑟盟军总部,说张家口地区苏蒙军队有配合东北苏军向平津地区行动模样,说华北共军进攻天津是在苏蒙军队支持下向平津地区大规模行动的前奏,又说如果只是华北共产党军队单独向平津地区进攻,他的军队可以根据蒋介石、何应钦的命令坚决抵抗;但如果苏蒙军队由张家口地区向平津前进时,那么平津地区日本军队唯一的办法只有撤退。麦克鲁接着说,冈村宁次的报告在重庆引起了恐慌,也引起了麦克阿瑟总部的重视。因为中国战区美国的军队抽不出空运力量从大后方直接运输大兵团在平津地区着陆,所以重庆请求麦克阿瑟盟军总部直接派兵代为接收平津及其附近的渤海港口,以待中央大部队来到。他说,麦克阿瑟总部为了避免平津及附近渤海重要港埠万一落入共产党手中,故应委员长(蒋介石)的请求,断然直接派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团在天津附近港口登陆。可见美国当时对华北的局势是如何的敏锐,竟认为自己有直接派军队替国民党抢占平津之必要。而美蒋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地行动,是直接受了冈村宁次上述报告的影响。至于冈村宁次的报告何判断究竟有什么根据,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以后,我同另外一些美国人谈话,有的认为苏联军队进入东北之后,何时撤退,是不是能在可预见的短时期内撤退,不得而知。他们当时即已知道华北共产党部队已大批进入东北,并说是在苏联的默许与支持下进入了东北的。他们说,美军登陆天津,进驻北平并占领附近渤海重要港口,主要是与进入东北的苏军保持均势。这些说法似乎不完全是这些美国人个人的看法,而是部分反映了美国当时的政策。1945年12月中旬美国发动的莫斯科三外长会议,就曾经压迫苏军由东北撤退,并以美军由平津撤退与苏军由东北撤退相提并论。有些美国军官说,美军进驻平津和占领塘沽及秦皇岛等港口的目的,不只是代表国民党抢占这些地方,以免落入共产党的手中;更重要的是为国民党先抢占一个可靠的滩头阵地,以便由此登陆进入东北及察绥,因为当时美国已同当年的日本侵略者一样,已非常重视满蒙。他们这些谈话,在尔后我亲历的事实中得到证实。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祖国同胞,挨过漫长严寒的冬夜,重新呼吸着新春的阳光。神圣抗战,经过长期艰苦的奋斗,又迈入了第八个年头。自世界整个局势观察,三十三年,是同盟国伟大的胜利年,欧洲第二战场开辟,由北欧经波罗的海,巴尔干迄西欧,纳粹附庸及被征服的国家,除奥大利外,已全部或局部解放,战争已在德国本土进行,其重工业区如萨尔已为盟军侵入,鲁尔快要进入盟国重炮的射程、德捷边境之西利西亚已受苏军严重的威胁,德国纵想孤注一掷继续战争,眼看快没有赌本,现在的拼命挣扎,不过想作有条件投降。同盟国在亚洲战场有中太平洋越岛进攻一连串的胜利,尤其关岛与塞班之占领,获得轰炸日本本土良好基地已大加缩短到东京之路,菲律宾的登陆,日海空军受惨重的打击,已不复能制海制空,其陆军则XX力寡,在雷伊泰及缅北战场上日陆军之溃败,实开明治维新以来,日本陆军在大陆上战败之情绪,不仅缩短到中国之路,愈开滇缅交通打破封锁而已。然日寇为挽回既倒颓势,不惜抽集残余兵力,在豫中湘桂黔边发动大规模攻势,打通至南洋路上交通,想乘同盟国在远东发动总反攻之前,予我以严重之打击,自局部言之,则三十三年实乃我国抗战中痛苦支撑到底之一年。但日寇此种挣扎,充其量不过妄想拖长战争时间,求得一妥协的和平,只要我们再苦撑硬打几个月,必可渡过难关,则卅四年元月带给我们的实是一条柳暗花明的康庄大道。
但胜利不能坐待,险着人家胜利,不仅是胜利得不堂皇。上次大战胜利我国忝居战胜国之教训,实够我们警惕殷鉴,所以我们还要苦撑硬打。苦撑第一要着应阻止敌人向平汉湘桂路以西之前进,其次应厉行普遍整军,裁并大单位,充实小单位,求战力充实,充分补给,提高待遇,同时尚应组织一小部分近代化军队,以作总反攻之先锋,现敌人进入平汉湘桂以西山岳地区之后,已到了最后决战地区,在必争要点上,我们应断然加以阻止,我主力应放弃防御战术,应迂回敌后,截其交通,包围聚歼,总之应积极以行反攻。唯于此我们希望在本年内必须要求有最低限之空运力量,长距战略运输及集中,应实行空运,俾适时适地集中优势兵力于决战地区,我深入敌后迂回截路与包围侧击部队,应由空中补给,不依赖地上后方交通线,如此必可获取决定的胜利。卅四年必为同盟国欧战胜利结束之一年,中国战场上之胜利,我们应于苦撑硬打中自行获取之,并进而赢得战后之和平。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廖耀湘
1946年5月17日,蒋军新六军由开原地区经中长路以东山地,迂回四平街解放军之左侧背,于18日到达四平以东火石岭子地区,迫使解放军撤出四平街,结束了一个多月以来僵持的胶着局面,启开了蒋军向长春、永吉进犯的端绪,曾一时给人民在东北的解放事业以极严重的危害。我当时是这一战役的实地负责指挥者,罪责尤深。仅就记忆所及,将新六军迂回四平街的经过实况分段叙述如下:
1946年3月10日苏联军队自沈阳撤退之后,蒋军以当时有限的兵力向三个方向同时进兵,以新六军由辽中进犯辽南,以五十二军由沈阳东犯抚顺,以新一军北出四平长春。结果是:
在辽南则被阻于本溪;在辽北更长期被胶着于四平街,不能越雷池一步。而困守长春的伪满军刘德溥所部,在北进蒋军未抵长春之前,于1946年4月18日被解放军全部歼灭,使国民党迅速侵占整个东北的企图受到沉重打击。进犯四平的蒋军被胶着之后,右侧背及后方交通联络线完全暴露。解放军以第三纵队由四平以东地区沿中长铁路以东山地南下,迂回四平街蒋军之右侧背,并由莲花街出大台山,企图在泉头车站以北地区截断中长铁路。虽然受到蒋军一九五师陈林达部之抵抗,解放军仍继续向南深入,有攻击开原与在开原地区截断四平街蒋军后路的模样,使蒋军东北最高指挥部难于应付。原本决定先使新六军打下本溪之后,再北调开原以增援四平,现在为应付四平与开原方面的危险局势,当新六军在辽阳太子河北岸公主坟地区展开主力、准备袭攻本溪之际,曾一度被迫改变决心,电令新六军停止对本溪之行动,立即车运开原。
这时,本溪至沈阳铁路正面的解放军与蒋军五十二军主力正在沈阳东南地区对战,在沈阳市的南端就可听到炮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放弃对本溪之攻击而北援四平,不仅辽南局势不能维持,本溪方面解放军将会直抵苏家屯进攻沈阳。国民党的东北军政中心将会感到震动,整个北进军队的后方也将感受动摇,态势将更为不利。我赴沈面见刚回沈之杜聿明具申意见,报告新六军准备好进攻本溪的情形,保证在行动开始后四天之内打下本溪,然后再北运开原打开四平胶着的僵局。杜聿明采纳了我的建议。但由此可见四平街的胶着与第三纵队迂回开原的行动,在国民党高级指挥机构所引起的震动是相当大的。本溪方面解放军之奋战,牵制新六军于辽南,对四平街解放军之战斗,确曾起很大的有利影响。
新六军于5月2日展开对本溪之攻击,于4日会同五十二军占领本溪,6日结束本溪方面的战役,7日回至辽阳南北地区,先遣人员于8日赴开原,9日在辽阳南北各火车站开始车运。当时新六军除三个建制师外,还指挥七十一军的八十八师,共计四个步兵师,还有庞大的军直属部队。5月13日新六军的两个先头师在新、旧开原以东地区集结完竣,最后两个师及军直属部队在5月16月黄昏以前可集中完毕。
当时四平街的胶着状态无变化,新三十师在四平街以南中长铁路两侧与解放军对阵;新三十八师在四平街以西及西北与解放军对阵,并没有向解放军采取积极攻势行动,只是被动地据壕以守。新一军之另一个师五十师则正在攻击四平以东哈佛车站以南解放军半拉山门之阵地,企图侵占哈佛车站,以包围四平街解放军阵地之左翼,但受到该地解放军守军之坚强抵抗,经一个多星期之反复攻击,用了大量的炮弹,仍没有尺寸的进展,全军士气在这时候可说是非常低落。
七十一军主力(两个师)虽侵占四平街以西之八面城,比只是据壕以守,对四平街之战斗似无直接积极影响。在该军之左侧背即辽河东岸,据说曾发现少数解放军的部队,尚需郑洞国(当时负责统一指挥四平街蒋军部队)派他的仅有的预备队一九五师陈林达部代为搜索“扫荡”,也可见士气低落与消极观望的情况。
四平街解放军南下迂回的部队,当新六军在开原集结时,已到达开原东北地区,据说兵力相当大,长官部判断约为两个纵队。其先头已到达旧开原东北约三十华里之南城子与威远堡门地区,但在14日之前,其兵力、番号与达到地点及行动尚不具体明了。
当新六军两个先头师在开原地区集中的时候,我于5月12日由辽阳乘火车经沈阳去开原。路过沈阳时下车到长官部去见杜聿明了解情况和接受任务。杜当面指示我所属新六军的任务是从开原地区经由中长铁路以东山地,沿开原至火石岭子的公路,一举进出于火石岭子地区,以迂回四平街地区共军之左侧背(其他友军部队任务情况从略)。到达火石岭子以后,依情况向左回旋以直接攻击四平街共军之左侧背,或进出于辽河河套南岸以截断共军之向北退路,企图压迫共军主力于辽河河套之内而歼灭之。因当时曾研究过新六军到达四平以东火石岭子地区之后可能出现的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四平街的解放军可能继续进行抵抗,则新六军将向左旋回以直接攻击四平街解放军之左侧背;另一种情况是,四平街之解放军可能撤退,则新六军将进出于辽河河套南岸以截断解放军之向北退路。12日,我与杜聿明也曾研究了四平战役结束后下一阶段作战的问题,杜说准备向长春进兵。但当时还没有具体提出向长春或向公主岭进兵的任务。当时摆在面前的迫切问题是如何迅速打开四平街胶着的僵局问题。
情况判断:
5月12月在沈阳见杜聿明接受上述之任务后,即乘火车去开原,于黄昏后到达新开原军指挥所,连夜研究“敌”情及战地地形与交通网的状况。我对当面“敌”情曾作如下判断:由于四平街蒋军没有采取全面积极攻势,则解放军指挥官可能从四平街方面抽集兵力,增强南下迂回部队的力量,以阻止新六军之北进;为阻止新六军之北进,当面的解放军可能采取以下三种战法:
(一)以一部沿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实行正面牵制,以主力埋伏于公路以东山地,以侧击我沿公路北进之主力。
(二)以主力在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上占领阵地,断然拒止我之北进,以一部埋伏于公路以东山地以扰袭我之侧背。
(三)主力避开新六军之正面,只在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上及其两侧布置疑兵及游击队,以迟滞我向北前进。其主力则由西丰及其以东地区绕至我之右后方,在开原铁岭之间截断新六军和四平街蒋军的后路。
上述三种可能采取的战法中,我判断解放军采用第一种战法的公算最大,然第三案却是我顾虑很大的一案,因当时新六军与新一军重武器、自动火器及车辆很多,依赖确实而安全的后方交通,因之对侧背很敏感。
从地理形势与交通状况看来,四平街解放军有两条后方交通补给线,一条是经中长铁路至北满的远后方;一条是由四平经梅河口至通化的铁路以至辽东地区的近后方。梅河口是辽北、辽东与辽南联络的总枢纽,由辽东与辽南解放军之增援力量都来自梅河口方向,对我北进主力是最危险的方向,须特别注意。
新六军迂回四平的主要进路,即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两侧都是山地。两侧的山地纵深小,离中长路很近,解放军不可能埋伏大部队。反之,东边的山区纵深极大,而解放军又有可靠的后方,极便利于埋伏大部队,以侧击我沿公路北进之主力。
当晚我作出决心及指导腹案如下:
决定新六军主力分两个纵队并进,以出“敌”意表的速度,由开原东北一举跃进至火石岭子与平岗地区。行进时,保持军之重点于右纵队。中途遇“敌”应断然攻击,排除一切抵抗,一意向行进目标跃进。
军队区分与战斗指导腹案:
决定以三个师用于第一线,以一个师作军之预备队。第一线师分左右两个纵队,置重点于右纵队,右纵队以两个师组成,由开原经西丰向平岗前进。到达西丰与平岗后应以有力之一部坚固占领西丰与平岗这两个交通要点。向西安与梅河口方向搜索警戒,拒止解放军之增援与来自西安方向之侧击。
军之左纵队以一个加强师组成,由旧开原东北地区沿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一举跃进至火石岭子。遇“敌”应断行攻击,排除进路上一切抵抗,锐意向火石岭子前进。到达火石岭子后,向北搜索警戒,待另命行动。
军之预备队由一个步兵师、军人力输送团(实际由美械装备的四个步兵营组成)和军骑兵营(由军之兽力输送营改编装备而成)组成。位于开原地区。
我之所以采取上述决心、部署和作战指导腹案,是基于以下几个理由:
1) 基于军之任务和当时形势上的需要。当时形势要求迅速打开四平街胶着僵局,所以我决定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到达火石岭子地区,中途遇“敌”,不论大小都决定断行攻击,一意向火石岭子地区急进。先截断四平街解放军通辽东近后方之交通并威胁其左侧背。
2) 基于对当面“敌”情之顾虑。当时我对解放军有双重顾虑。在战术上,我判断当面解放军可能埋伏于我主要进路即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以东山地,以侧击我沿公路北进之主力。在战略上,我顾虑解放军可能由辽东与辽南地区调集兵力由梅河口方向增援四平并侧击整个新六军之侧背。所以我把军之重点置于右纵队,其目的是想包围埋伏于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以东山地的解放军并截断其后路。另一方面则企图阻止解放军来自梅河口方向之增援并防止其侧击。
我之所以令右纵队由开原经西丰向平岗前进的另一目的,是要排除左纵队右侧背之威胁,因之使它得以用出“敌”意表的速度与不受阻碍地达到火石岭子,尽快完成军之主要任务。
3) 基于地理形势与前进地区内地形上之顾虑。前面已经讲过,兹不再赘。
4) 基于我个人对新一军向四平进军的一些失败教训之研究。主要有以下几点:
其次,也正因为由于前进之正面过小,不敢采用纵队包围与分进合击,致使自己之侧背及后方交通完全暴露,引起解放军之侧击与迂回。新一军向四平进军途中,在昌图站附近受到解放军之袭击,尔后七十一军在昌图以南金家屯——大洼地区受到解放军之袭击,遭受严重损失,都是由于这些原因。
所以我汲取这些教训,分两个纵队实行广正面前进,彼此互相掩护。一个纵队遇“敌”,其他一个纵队仍一意向目标前进,使主力之行动不受迟滞,同时防止解放军之埋伏与侧击。
5) 基于对下一阶段的作战要求。在迂回四平街的行动中,我曾考虑到下一阶段的作战,即向长春进军的企图(12日在沈阳与杜聿明谈到过)。我把新六军迂回四平看作是向长春进军的第一个阶段。我在当时即大致拟订了以火石岭子——平岗为出发线,一路由火石岭子经公主岭至长春,一路由平岗地区经伊通至长春,对长春实行分进合击的作战方针。
1946年5月12日晚上,我采取上述决心和计划之后,13日早晨令在旧开原集中的新二十二师派一个加强团于14日拂晓由旧开原经威远堡门去占领旧开原东北约三十华里的南城子,以掩护军主力向北开进。我命令在新开原以东地区集中的十四师派一个加强团去占领新开原以东约三十华里之貂皮屯,北向西丰、东向清源方向警戒,防止解放军向我右侧背迂回,以掩护军后续部之集中。
十四师师长龙天武奉命后,指派该师刘梓皋团去进出貂皮屯。14日未遇战斗即达到目的地。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奉命后,指派该师六十五团于14日去占领南城子,并附该团七五山炮与一O五重炮各一连,四点二英吋美式重迫击炮四门,统归六十五团团长李定一指挥。威远堡门之激战就是六十五团于14日由旧开原向南城子前进途中在威远堡门与解放军遭遇所引起的。威远堡门的战斗,是新六军迂回四平行动中的一个序战,但战斗结果,却变成新六军迂回四平行动中的一个决战,其影响极为重大,应在此加以叙述。但着重点不是在叙述它的战斗经过,而是在叙述它的影响。
14日拂晓六十五团以战备行军态势由旧开原城出发向南城子搜索前进。上午9时左右,在南城子以南约五华里之威远堡门与解放军遭遇。开始遭遇时,六十五团团长李定一和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按地图和一般战术原则判断是南下的解放军的先头部队或前哨部队,解放军南下主力可能在南城子及其以北地区。李涛乃命令李定一断然驱逐威远堡门的解放军,继续向南城子前进并占领之。如在南城子地区遇大“敌”则与之保持接触向其两翼实行广正面搜索。殊不料威远堡门之战斗愈打愈烈,六十五团之前卫营被该地之解放军所断然阻止,一个连长阵亡。这是新六军入东北后第一个阵亡的连长,可见当时战斗之激烈。六十五团前卫营已不能单独解决战斗。六十五团团长李定一乃展开团之主力向威远堡门解放军攻击,并集中使用他所掌握的山炮、重炮及四·二重迫击炮的火力以支援第一线营之攻击。攻击重点指向于威远堡门以东稍偏南的几个制高点。从这几个制高点可以瞰制威远堡门这个乡村市镇的东南两面。同时它也是很好的炮兵前进的观测所。李定一集中上述这些轻重火炮对所欲攻占的目标点逐次进行猛烈而短促的集中轰击,然后用步兵去占领。当时东北解放军还处在壮大初期,装备火力远为劣势,无法制压六十五团之优势炮兵与步兵中、轻型迫击炮火力,又没有既设的工事,威远堡门以东偏南的几个高地遂先后落于六十五团之手,威远堡门就受到瞰制。移至这几个高地的炮兵前进观测所,更精确地指挥密集炮火轰击威远堡门之南缘与东缘,并企图遮断和扰乱威远堡门守军与后方之交通。威远堡门方面的解放军于14日下午4时左右主动撤退威远堡门,以灵活神速的行动与六十五团脱离接触。六十五团随即进入威远堡门,并发起向南城子追击。
我于14日上午12点前后,才得到关于威远堡门激烈战斗的报告。当时我也判断是解放军迂回南下的先头部队。按寻常一般作战经过判断,认为刚一开始战斗,不可能遇到解放军之主力,因之也要六十五团断然击破当面之解放军按原定计划向南城子前进。但恐在南城子地区遇到解放军后续的主力大部队或既设的坚固阵地,我要新二十二师位于老开原之主力准备参加战斗,随时支援六十五团,并要他们特别注意来自西丰方向解放军之侧击。
当六十五团跟踪向南城子追击前进时,并没有受到抵抗,出乎我们预料之外,当他们到达南城子时,并没有发现任何解放军的踪迹。这就引起了我的疑虑。解放军由四平南下迂回的主力究竟在什么地方?它是不是会更深入地向南迂回以袭击整个军之侧背与后方交通连络线?或逃至南城子以北既设的坚固阵地以吸引我主力去攻击,然后由西丰南北地区由东向西以袭击我之右侧背,给我主力以打击以阻止或阻滞我向火石岭子前进?在这样疑虑的情况下,我要六十五团坚固占领南城子及附近几个小村庄,连夜布置防御,利用村缘围墙作障碍,闭塞向各方向之出入口,准备解放军大部突然四面围攻。我还命令新二十二师主力严整战备,随时准备支援南城子的六十五团,并要六十五团于15日晨向西丰及叶赫站方向派出搜索警戒。因急于想知道当面解放军的情况,我要六十五团把在威远堡门所获得的一些文件与可供参考的物品与人证(如俘虏)立即用汽车送至军指挥所参二科连夜研究整理,供我参考。
军指挥所参二科连夜研究整理在威远堡门所获得的一切资料,15日早晨送给我看,又一次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得知在威远堡门与六十五团战斗的是东北解放军第三纵队的主力。15日上午我亲自乘汽车至威远堡门实地了解14日的战斗实况,并亲到南城子及以北高地观察地形及由此通向西丰与火石岭子两条公路在隘路内延伸的状况。15日早晨,六十五团北向叶赫站与东向西丰方向派出的搜索及警戒部队,在南城子附近约十华里内并没有发现解放军踪迹。
我在研究了有关“敌”情的资料并在威远堡门与南城子实地了解情况之后,得出下面这样几点结论:
我判断解放军由四平向开原方向南下迂回的兵力,只有第三纵队一个纵队,否则它会参加威远堡门之决战。因为解放军通常是集中当面所可能集中的部队以参加该方面决定性的战斗。
既然,当面解放军主力已在威远堡门与我发生过决战并在战场上战败被迫在白昼实行敌前撤退,那末,进出火石岭子迂回四平街的决战就很可能已在威远堡门决战过了。如我能迅速前进不使解放军指挥官有余裕时间再调集兵力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上布置抵抗,就再不会有更大规模的决战。
当面双方战斗力的比较,我认为在威远堡门已作过实地较量,第三纵队的主力既不能够阻止六十五团一个团的攻击,那末,当时新二十二师一个师的力量就可能击破北进途中解放军更强大的抵抗。不仅进出四平地区没有问题,就是北上长春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困难了。
在威远堡门决战之前,即在5月14日之前,由于对当面之“敌”情不明,我尚感到一些顾虑,心情也有点紧张;而威远堡门战斗的结果使我如释重负之后,又引起我轻敌与嚣张狂妄的情绪。对我个人进入四平和长春的必胜信念与决心曾发生极大的影响。当时国民党在东北战场上的作为,可以说大都取决于战地负实际指挥之责者的决心意志和企图,尔后新六军敢以六个师北上长春与东出梅河口(而且东出梅河口是我个人的主张,呈报杜聿明决定的),实直接与威远堡门之战斗结果攸关。威远堡门不仅给我个人带来了嚣张狂妄的气焰,也给整个新六军的所属各部队带来旺盛的士气,但同时也带来了轻敌的心理。对新六军而言,可以说威远堡门之战斗开启了顺利进犯四平与长春的端绪。这个并不闻名也并不为人所注意的小战斗,其影响是很深远的。
15日我对威远堡门战斗得出上述三点结论之后,决定16日各部队立即在南城子以南及开原东北地区就开进准备位置,完成一切准备。于17日拂晓按我以前所策定的计划,一举迅速进出于火石岭子——平岗地区。15日晚上我给各部队以各别电话命令,告以上述决心处置,并要团长以上人员于次日即16日上午8时到新开原军指挥所开会,当面给以详细命令和实行命令、执行任务的一些讲解和指示。
16日上午8时如预定时间开会。我当面给各部队以详细口头命令,并根据事先准备好的图解加以讲解,所以尔后的笔记合同命令,只是我口头命令的简要纪述。
在开会时,我首先根据张挂的放大要图告诉与会者以四平街方面“敌”我的情况;胶着状况和引起的原因;五十师正在攻击四平以东哈佛车站以南半拉山门解放军阵地情况和没有成功的主要原因。
其目的是想使与会者汲取友军的教训,避免重蹈覆辙,同时能在对比下更易于了解我这次的决心和处置。
其次,我告诉与会者以威远堡门的战斗经过和我对威远堡门战斗结局的看法,目的在鼓励士气增强与会者对这一次行动成功的信念,驱除他们对四平街被长期胶着所感染的某些阴郁心情。
接着我告诉他们以本军的任务:
军之主要任务是由开原经南城子沿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一举进出于四平以东火石岭子地区,以截断四平之“敌”通辽东近后方的交通并威胁其左侧背。然后我告诉与会者到达火石岭子后我的战斗指导要领(这是我个人的战斗指导要领)。到达火石岭子以后,如四平街解放军仍继续坚强抵抗,军之主力应以火石岭子为轴向左旋回,直接包围四平街解放军之右侧背,主攻方向指向梨树;如四平街解放军撤退,则迅速进出于公主岭以南辽河河套南岸以截断解放军主力向北退路,压迫解放军主力于辽河河套南岸予以歼灭打击。军主攻方向则指向公主岭以南中长路辽河铁桥及其两侧地区。
最后我告诉与会者以军队区分及由军队区分所成各部队之任务及行动:
军以三个师用于第一线、以一个师充军之预备队。第一线师分为左右两个纵队,置重点于右纵队。各纵队中途遇“敌”应断然攻击,排除进路上“敌”之一切抵抗,一意向各自之行进目标迈进。
十四师(附一零五重炮与四点二吋重迫击炮各一连)与二零七师(附四点二重迫击炮一连)为军之右纵队,归十四师师长龙天武指挥。由开原以东及以北地区经西丰向四平至梅河口铁路线上之平岗车站前进,以包围埋伏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以东山地解放军之埋伏侧击部队,截断其向东退路,并阻止来自梅河口方向解放军之增援。到达西丰、平岗之后,以二零七师坚固占领西丰与平岗,十四师集结于平岗以西地区待另命行动。在未到达西丰与平岗之前,如中途遇“敌”,应断然击破之,一意向指定之目标前进。特别应注意纵队右侧背之安全,指示十四师师长龙天武向西丰、平岗前进时两个师应前后重叠,以保持强大纵深。十四师为先头师,由开原向西丰前进时师应分两个纵队,师之左纵队沿南城子至西丰公路前进,右纵队以该师位于新开原以东貂皮屯之刘梓皋团组成,沿貂皮屯至西丰之公路向北前进,与由南城子至西丰公路东进的师之主力对西丰县城形成分进合击态势。由西丰向平岗前进时,十四师之右纵队应改为主纵队沿西丰至平岗之公路前进,特应向右侧派出得力的行进侧卫,在通西安之重要交通要点则派停止侧卫,以策右侧背之安全。师之左纵队应以一个加强团组成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与西丰——平岗公路之间选择一条道路向平岗前进,以防止来自左侧背埋伏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以东山地的解放军之袭扰并截断其向东的退路。二零七师在十四师主力后跟进,以接收十四师西丰与平岗之防务,应坚固占领西丰与平岗这两个要点,拒止来自梅河口与西安方向解放军之增援与侧击,要预为单独对付大“敌”围攻之准备,以确实掩护整个军之右侧背,使军之主力得以顺利达成迂回和直接围攻四平街解放军左侧背之任务。
新二十二师附军之一零五重炮营(缺一连)与四点二吋重迫击炮一个连为军之左纵队,归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指挥,17日拂晓由南城子地区出发,沿开原——火石岭子公路向四平街以东四平——梅河口铁路线上之火石岭子车站一意锐进,遇“敌”应断然击破之,排除进路上一切抵抗,一意向火石岭子锐进,特应注意公路以东山地内解放军之埋伏与侧击。关于这一点,我特别指示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该师在公路以东山地内应派遣一个加强团,构成师之右纵队,沿一条与公路约成平行的道路,在沿公路北进的师之主纵队右侧梯次并进,以防止解放军之埋伏侧击。到达火石岭子后,特应注意向北与西北方向搜索警戒。右与十四师、左与新一军五十师取联络,严整战备,待另命行动。
八十八师及军部直属之人力输送团与骑兵营为军之预备队,归八十八师师长韩增栋指挥,位于开原地区。十四师刘梓皋团由向阳堡经貂皮屯向西丰前进后,人力输送团应派一个营占领貂皮屯,向清源方向搜索警戒,掩护开原至铁岭中长路之安全,使不受“敌”地方部队之扰乱;如遇大“敌”攻击,固守貂皮屯待援。
军通信营应始终保持第一线师与军指挥所之间有线电话通讯,与第一线师之通信营密切协同,特别注意利用与修复开原——火石岭子和开原——西丰间地方既设电话线路。随第一线师之进展,军通讯营接收各师通信营重要电话线路。
军兵站支部以新开原为补给基地,以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与开原经西丰至平岗之公路为补给干线。在南城子设中间站,尔后在西丰与火石岭子设粮弹交付所。用汽车运输,必要时就地雇佣大车。
后方军部位于新开原,军指挥所暂位于新开原,尔后移至火石岭子。在南城子设报告收集所,重要命令及报告一律用吉普车传达。
这是我在1946年5月16日上午在新开原军指挥所下达的进出火石岭子迂回四平街的命令。在下达命令之后,我对这次行动中特应注意事项作了补充指示,尔后并作为笔记命令的附件,主要有以下几点:
1) 根据东北战场经验,与解放军作战时,正面顾虑小,侧背顾虑多,因之团以上部队特应着重按战术原则派遣侧卫。不仅要派行进侧卫,对危险翼侧重要交通要点隘口、鞍部还要派有力的停止侧卫,并配以最迅便的交通通讯工具,如无线电话与通信枪。十四师由西丰向平岗前进时,对通西安各重要道路,应注意派停止侧卫。就是连以下部队都要注意派侧方斥堠。我举本地区最近两个战例以说明侧背警戒之重要性;新一军4月上旬在昌图站附近受袭击与4月中旬七十军在昌图南大洼金家屯地区受到袭击,使八十七师之一部被全歼,主力被击溃,就是由于不注重侧背警戒。
2) 这次行动,完全是进攻性任务,遇“敌”都应断行攻击。 军师两级着重纵队包围与迂回,团及营是实行攻防的战术单位,特别应讲求攻击技术,充分利用炮火的优势。但仅有优势炮兵火力,不能保证攻击成功。新一军在四平和五十师对半拉山门解放军阵地攻击,都占有压倒的炮火优势,但都没有成功。唯一原因就是在炮兵停止或延伸射击之后,步兵不能在三分钟至五分钟内冲入解放军阵地以内,使解放军守军有余裕时间就射击位置以消灭或阻止我冲锋的步兵。以后反复攻击次数越多,损伤越大,炮弹亦无以为继,最后不得不承认失败,被迫停止攻击。所以我特别要求炮击时间要短,但须集中猛烈,炮兵一停止或延伸射击,冲锋步兵应力求在三分钟内冲入解放军阵地之内或冲到解放军所占的山顶之上,求其一次成功。这种密切协同是团营长的责任。我举出六十五团不久前在攻击本溪以西几个重要山头的经验与14日攻击威远堡门步炮协同的实例以为正面的战例,提起与会者的注意,汲取友军与本军的教训。
3) 这次向火石岭子与平岗进军一开始行动之后,在前进中途要求特别迅速 ,力求以出“敌”意表的速度到达火石岭子与平岗地区。我之所以采用两个纵队前进,重要目的之一就是要减轻左纵队新二十二师右侧背之顾虑,使之能放胆以高速度前进,提前迅速达到火石岭子以完成军的主要任务。故新二十二师前进要速,遇“敌”进攻要锐,能不能迅速完成军之主要任务,关键系于新二十二师之行动。所以我要新二十二师各级部队长都要有旺盛的企图心,自择最好的方法手段,完成自己战术上的任务。
4) 我预示我下一阶段的作战企图,使新六军各级部队长预作精神与处置上的准备。在威远堡门战斗之后,根据当面与总的形势看来,攻占四平只是时间问题,且可望很快地结束四平街战役,下一阶段将是向长春进军。现在我们东北的主力已集中使用于辽北战场,因之到达长春将要迅速与顺利得多。
新二十二师于16日黄昏前在南城子以南就开进准备位置,17日拂晓,分成两个纵队向火石岭子地区跃进。师之主纵队沿开原——火石岭子公路向火石岭子前进。主纵队由六十五及六十六团组成,以六十六团为先头团。师之右纵队由六十四团附七五山炮一连、四点二吋重迫击炮二门所组成,归六十四团团长李平指挥。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以东山地内沿一条约与公路平行的道路在主纵队右后梯次并进。各纵队派出前卫及侧卫自行直接警戒。
主纵队17月沿公路前进时,在公路正面未受到任何抵抗,也未遭受侧击。这情况引起新二十二师主纵队先头团六十六团团长罗英更大胆的行动,他派小部队雇用民夫带路,于17日夜晚继续沿公路前进,也没有遇到解放军。18日拂晓前用卡车把该团最后尾的一个营迅速输送至上述小部队昨夜晚所达到的地方,改充前卫营向前挺进。这样就大大节省了18日行军中因搜索而必需耽误的时间,使后面主力不致受到迟滞,可以兼程前进。因之18日下午4点钟前后就达到火石岭子地区。这似乎完全出乎解放军预料之外。
当新二十二师主纵队先头部队到达火石岭子以南地区时,发现有解放军的部队在公路两侧山头上构筑工事,他们没有布置警戒部队,发现新二十二师先头部队之突然来到,即仓卒急剧向北退去,并没有作任何抵抗。当新二十二师到达火石岭子车站后,十四师尚未到达平岗车站,解放军由梅河口开来一列军车尚不知道火石岭子车站已为国民党的军队所占领而继续向前运行。只是当这列列车到达平岗与火石岭子中间另一个小站时,才知道火石岭子已发现敌人,没有再向火石岭子续进。可见新二十二师到达火石岭子之速,似乎出于解放军预料之外。
沿开原——火石岭子前进的新二十二师主纵队,虽未遭受任何抵抗,但师之右纵队则遭遇到解放军,曾作过三次以上短促但相当激烈的战斗。据判断,新二十二师的右纵队所遭遇到的解放军可能就是埋伏在公路以东山地准备向我侧击的解放军,师之右纵队可能正打中这些埋伏部队的左侧背。
新二十二师迅速到达火石岭子,就顺利地实现了长官部所赋予新六军的迂回四平的任务。
由十四师与二零七师组成的军之右纵队分两个阶段跃至平岗,先由开原进至西丰,再由西丰向北跃进至平岗。
17日拂晓,右纵队先头师十四师由开原东北地区出发沿南城子——西丰公路向西丰县城前进。该师位于新开原以东貂皮屯之刘梓皋团,则径由貂皮屯北向西丰县城前进。与由南城子向西丰县城东进的师之主力对西丰形成分进合击的态势。
十四师主力沿南城子——西丰公路向西丰前进时,曾遭遇到解放军但未遭遇到重大抵抗,于17日黄昏以前到达西丰县城。在十四师主力之后跟进的二零七师于17日晚到达西丰以西地区,18日拂晓前以一部接替十四师西丰之防务。
18日拂晓,十四师分两个纵队由西丰向平岗地区跃进。师之主纵队即右纵队沿西丰至平岗之公路前进。师之左纵队由一个加强团组成,在开原至火石岭子公路与西丰至平岗公路之间地区前进。18日黄昏前后,十四师之先头部队未遭遇抵抗到达平岗车站。
到这时候,新六军左右两纵队都顺利地到达所指定的行进目标,立即准备下一步行动。
新六军到达四平以东火石岭子——平岗地区以后,四平街解放军已处于不利态势。从总的形势来看,四平街解放军很可能被迫撤退。但迄至18日黄昏为止,四平街两方阵地之胶着状态并无交化。新一军五十师对哈佛车站以南半拉山门解放军阵地之攻击,仍受到坚强的阻击,攻击毫无进展,解放军并未呈削弱与动摇现象。因之,我以四平街解放军仍继续进行抵抗作为我决心的基础。
在18日晚上,我根据12日与杜聿明商定的战斗指导方案,决心在19日调整部属,集结兵力,然后以火石岭子为轴向左旋回,于20日集中主力攻击四平街解放军之左侧背,将主攻方向指向梨树(后因解放军19日晚撤退,未付实施)。
根据以上决心,我决以两个师用于第一线担任主攻,一个师和人力输送团为军预备队,以一个师占领西丰、平岗,担任全军右侧背之掩护,阻止来自西安、梅河口方向之解放军的增援与侧击。
根据上述计划,我于18日晚上以电话命令八十八师,于19日拂晓由开原地区兼程前进至火石岭子地区,限20日拂晓前全部到达,与已经到达火石岭子的新二十二师组成第一线师,担任攻击,归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统一指挥。攻击前进时,两个师先后重叠,新二十二师位于先头,维持强大纵深以增强攻击之韧性,并策先头师侧背之安全。
同天晚上我令二零七师派一个加强团接替十四师平岗之防务,坚固占领西丰、平岗两个要点,拒止来自西安方向解放军的侧击与增援,掩护全军之右侧背。
命令十四师将平岗地区防务交给二零七师之后,集结于平岗、火石岭子之间地区,作军之预备队。
命人力输送团跟在八十八师后尾前进至火石岭子作为军预备队之一部,归军指挥所直接指挥。
令军骑兵营移至南城子,在开原——火石岭子公路上与开原——西丰公路上派出骑哨与巡逻,以保护这两条后方主要交通路线之安全。
令新二十二师19日向北及西北方向派出远距离强有力的搜索部队,搜索在这一地区内有无解放军之大部队,并侦查通向四平以北与辽河河套之地形及交通网状况,查明辽河渡河点及渡河工具情况,师之主力暂控制于火石岭子及以北地区,准备于20日协同八十八师进出于梨树地区,直接攻击四平街解放军之左侧背。
军指挥所之一部于19日以汽车输送至火石岭子,在此设前进指挥所,军通信营以前进指挥所为基点构成新的电话通讯网之后,我即进至前进指挥所。军兵站支部19日应在火石岭子设粮弹交付所。
这是我在1946年5月18日晚上根据解放军在四平街继续抵抗所策定的进出梨树地区、进攻四平街解放军左侧背所采取的决心、计划及处置。
19日白天,四平街两方面胶着状况无变化。新一军五十师对哈佛车站以南半拉山门解放军阵地之攻击,仍受到坚强抵抗。但一九五师18日由中长路之泉头车站经五十师之右侧背向哈佛迂回行动,顺利达到目的,于19日黄昏前达到并坚固占领哈佛车站,立即以炮兵火力包围解放军半拉山门之阵地,以直接支援五十师之攻击。四平街解放军阵地之左侧背在战术上被直接包围,战况的发展对四平街解放军愈趋不利。黄昏后,解放军对占领哈佛车站之一九五师曾发起激烈短暂的反攻。
19日白天,在新六军整个正面并没发生战斗。19日晚上得到新二十二师的报告,说火石岭子以西及西北约三十华里以内并无解放军踪迹,这对我是一个有价值的情报。这报告对火石岭子以北交通及辽河河套状况提供很有益的可供决心参考的材料。如由火石岭子北至公主岭和经大孤山(公主岭与伊通之间一个突出的制高点)通向伊通,都有很好的公路。公主岭以南辽河河套东段即在辽河河套中长路铁桥两侧及以东地区那一段,到处都可以徒涉,并可以通大车,因之可以通过汽车,对大军并无障碍。这些是老的十万分之一军用地图所没有而且是我个人所不知道的情况。但过去长官部和我个人都曾依据公主岭以南辽河河套的障碍力去策定作战腹案。
19日夜晚,解放军因鉴于情况不利,主动撤离四平,其主力行动十分迅速机密,一举与蒋军脱离了接触。解放军在哈佛车站于撤退前,曾对迂回至该地的一九五师进行反攻,以掩护撤退,其计划处置看来十分周密。新一军的新三十师及新三十八师,于19日夜晚进入四平街。我在下半夜得到进入四平的消息。
一个多月以来蒋军在四平街被长期胶着的僵局虽已打开,但这是毫无成果的“胜利”。所以当时蒋军内一般人甚至连蒋介石本人在内,认为解放军将像在四平街一样,在河套北岸与公主岭地区进行同样的坚强防御,以阻止蒋军向长春之北进。据说蒋介石曾一度决定只进至四平为止。我个人当时判断,四平街解放军既然主动撇退,那它很可能是在新六军18日下午到达火石岭子地区时就决心并开始秘密撤退。以解放军进退之机动灵活,那它的主力在19日夜晚一夜之间,就可能撤至河套北岸。我并判断解放军很可能在河套北岸与公主岭地区再进行防御,以阻滞蒋军北犯长春。我认为在河套北岸与公主岭地区可能有激烈战斗,但不会再像四平一样发生长期胶着,一方面是因为蒋军已集中它入东北的主力于辽北战场,一方面是根据上述威远堡门的战斗经验,自信可以强力迅速打过去。
19日下半夜(或20日拂晓前),我接到长官部向辽河河套发起追击的电令,并命我指挥一九五师陈林达部按照已策定的作战方案实行。这就是向长春进犯的开始。因辽河河套只是第一到达线,第二到达线是公主岭,最后跃进至长春。因19日晚我已知道河套东段并无阻碍力,所以我根据杜聿明预定之作战指导方案与所谓扇形追击命令,决定于20日重新调整部属,于21日乘势同时向公主岭与西安、梅河口发起追击。这是属于下一作战阶段的范围,留待续写。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廖耀湘
辽西战役是攸关东北国民党军主力命运的一个战役,其影响及于其他战场,是解放战争中的重要战役之一。在辽西战役之前,东北国民党军队已被迫困守于长春、沈阳和锦州三点,主力位于沈阳地区。如何抓住时机,组织战略撤退,对东北国民党军队曾是生命攸关的问题。蒋介石在战前确曾设法要把沈阳的主力撤往锦州。所以,在记述辽西战役的时候,有必要把这一段史实也写进去。
一九四八年五月初,蒋介石就决心要撤退沈阳地区国民党军队的主力,曾秘密通知卫立煌去南京面商。卫找我商量,我听到后为之一怔。当时,我虽感到国民党东北局势之不可为,但还没有料到蒋介石就要撤退沈阳的主力。这无疑是决心放弃整个东北,并置长春十万军队的命运于不顾。
卫立煌说:“委员长曾经答应增派军队至东北,打通锦沈交通,并已增派第九军和第五十四军来到锦州。如要撤退沈阳主力,他应该实践诺言,先多派几个军到锦州来,向东打通锦沈交通,沈阳部队西去与东进的部队会师,再一同北上,把长春被围的部队拉出来,然后才能再议撤退。”
他认为,东北解放军的主力就位于辽北与辽西地区,监视沈阳与长春我部队的行动。如我沈阳主力单独出辽西向锦州撤退,背靠辽河、新开河与绕阳河三条大水侧敌行动,有被解放军层层截断、分别包围、歼灭的危险。
他又说:“现在就从沈阳把主力撤退,无疑是抛弃长春守军,这消息一传出去,定会瓦解长春守军的斗志,长春马上就成问题。”
卫的意见与蒋介石的决心有极大距离。
他不想先亲自前往南京,恐怕与蒋介石当面发生摩擦。他征询我的意见。我认为卫立煌的主张有道理,尤其他要把陷于危殆的长春守军救出来,使我内心特别感动,觉得他尚有一个军人的气概。我当即表示同意他的主张,卫很高兴。他请我代表他去南京见蒋介石,陈述东北将领的意见,当面再请增派三个军的力量来东北。卫并派他的参谋长赵家骧与我一同前往,我又请卫增派军长罗又伦随我去南京,因罗与国防部负责起草作战计划的人如罗泽闿(当时任国防部第三厅厅长)、李树正等是同学,便于接洽联络,打听消息。
我们在五月初乘专机到南京(记得是南京“国民大会”闭幕后几天,蒋介石刚刚当上总统)。到南京后,蒋介石首先单独召见我。蒋介石告诉我,他之所以要撤退沈阳的主力, 1) 首先是想在东北解放军未进攻锦州之前,先主动把沈阳主力撤往锦州; 2) 其次是当时国民党的空运能力有限,不能够负担沈阳十几万大军的补给。
他还说长春守军的状况,使他感到非常痛苦。我把卫立煌的意见告诉他,尤其是卫立煌想把长春守军拉出来的意见,对他似乎有一种道义上的压力。
蒋介石考虑有三、四分钟之久,然后对我说,他本来打算另外抽调一些部队去东北,傅作义答应抽调一部分,他想再从山东抽调出一些队伍,但现在一时尚抽调不出来。沈阳主力的撤退,可稍微推迟一些时日。当天主要谈的问题就止于此,以后又谈了有关补给与空运的问题。
后来据罗泽闿说,蒋还想把由过去驻印军组成的沈阳主力(新编第一军、新编第六军、新编第三军)转运至南京地区,作他的机动预备队,必要时用以巩固南京老巢。
第二天,蒋介石召集我、赵家骧、罗又伦、罗泽闿四个人在他的私邸开了一个小型会议。他明白指示:“沈阳主力的撤退,可稍微推迟一个时候,但必须立即准备好,待抽调的军队到达后,即开始行动。沈阳地区的部队,必须按任务重新编组。”他决定把周福成的第五十三军编为防御兵团,担任沈阳的防卫。
新编第一军、新编第六军、新编第三军和第五十二军、第四十九军、第七十一军共六个军加第二〇七师并附东北“剿总”直属的重炮及战车部队编为机动兵团,由廖耀湘统一指挥,随时准备行动。
我对兵团编组问题,向蒋介石申述了两点意见:
(一)这样彻底改组沈阳部队的编组,最好暂不发表,因泄露出去会引起周福成及其他地方部队的不安,可把这个决定交赵家骧参谋长带回去转交卫总司令,在适当实际发表。
(二)在机动兵团行动期间,沈阳还是机动兵团的后方和补给与空运的基地,决不能发生意外。因此,我建议把第二〇七师编入周福成的防御兵团,该师有三个旅,每旅三个团,实际上比一个军的力量小不了多少,且富于防御经验。这样可以增强沈阳的防御力量,也可以安定其他防守部队的军心。
蒋介石认为我的这些建议合理,说:“可以这样办。”赵家骧提出如何安插刘安祺的问题,因为刘也是一个兵团司令,把他仅有的第七十一军编入机动兵团,那他就只剩下一个兵团部了。
蒋介石对罗泽闿说:“可下命令,把他(指刘安祺)调到青岛去充任青岛警备司令。”(名义记不确切)
罗泽闿又提出:“万一在沈阳主力未撤退之前,共产党就打锦州,那沈阳主力应该如何行动?”
我根据卫立煌的意旨,提出:“在这种情况下,应由关内迅速增兵葫芦岛,直接解锦州之围。因为那里距离近,后方安全,翼侧有依托,补给无问题。沈阳部队应待葫芦岛与锦州部队会师后,东渡大凌河出沟帮子向东推进时,才能够西进与东进的部队相会合,打通锦沈交通。”
罗泽闿说:“如此,锦州可能发生意外危险。”我说:“解放军可能围城打援。沈阳主力如单独西出,背靠三条大河,侧敌前进,增援锦州,更有被节节截断、分别包围、各个击破的危险。”
我们两个人就争辩起来。
罗泽闿当着蒋介石的面竟不客气地说:“将来东北战局,要由廖司令官负全部责任,因为全部精锐部队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这时赵家骧出来排解说:“这是卫总司令的责任,我们回去还要同卫总司令详细商量。”
蒋介石当时也没有来得及详细思考,所以也未作别的指示,只是再补充一句:“这问题留待以后再详细研究。”
蒋介石随即提到如何加强东北空运与补给问题。这在当时东北部队来说是一个重大问题,对长春守军更是一个生命攸关的问题。蒋介石在原则上答应增强对东北的空运,增加弹药油料的运输量。他指示粮食应尽量就地征购,要极力扩大占领区抢夺粮食,以减轻空运部队的重压。为了解决一些事务性与技术性的问题,蒋介石指示于翌日召开一次补给会议,由联勤总部主持,空军总部派负责计划与指挥空运的人员参加,东北由我们三人参加,专门讨论东北部队的补给与空运问题。
这次南京之行,使我感到“国事前途”尤其是“东北的前途”十分黯淡。我已确切知道蒋介石要撤出沈阳的主力,放弃沈阳,接着就是要放弃整个东北。我感到他对打共产党似乎没有什么办法,内战可能长期拖延下去,局势可能进一步恶化。
我与赵家骧等飞回沈阳,把商谈经过报告了卫立煌。卫立煌看到他的主张被蒋介石所采纳,非常高兴。他对我说:“沈阳地区的主力是国家的精华,总统一定会抽调可能抽调的军队来增援东北,而且他也曾这样答应过我。”
对此,我当时也同他一样地相信。
但因其他各个战场同样处于紧急和兵力不够的状态,蒋介石没有能够抽调他处的兵力来增援东北,按照过去经验,东北解放军随时有发动夏季攻势的可能。我渐感事态不佳,觉得不能守株待兔,坐待增援,应设法自救,有所行动。尤其当我看到长春守军声泪俱下求救求粮的电报时,更使我预感到自己将会遭同样的命运。我认为必须设法摆脱这种即将到来的可怕局面。但卫立煌却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认为必须静待关内增援。
六月间,沈阳地区国民党军队按照蒋介石的指示,扩大占领范围,发动“抢夺小麦之战”。位于辽中的新编第一军,极力向辽中以南盛产小麦的区域扩张。其第一线骑兵部队到达牛庄以北地区,其便衣侦探更活动到营口的外围。
辽阳的第五十二军,为掩护新编第一军,也极力向辽阳西南地区搜索扫荡。曾在鞍山以西约三十华里之刘二堡与解放军发生激战,第五十二军主力全部投入战斗,俘虏了一些解放军士兵。
这些行动使我们进一步明了辽南解放军似乎只有一个第四纵队,没有其他的主力。
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应该趁辽南空虚之际,把我沈阳主力,秘密集中于辽中以南地区,利用新编第一军骑兵部队所到达的最南端为出发线,一举袭取营口(因为从新编第一军骑兵部队所达到最南边的地点出发,经牛庄至营口,只一天急行军的行程)。
到营口以后,或者如蒋介石的计划立即放弃沈阳,或者暂时以预定之防御兵团甚至再酌加一部分兵力守住沈阳,把东北“剿总”及所有行政机构都迁往锦州,甚至把中专以上的学校都移走,尽量疏散不必要留在市区的人口,以避免重蹈长春之覆辙。
卫立煌最初认为可以考虑。我要他适时成立机动兵团与防守兵团,及时采取行动。
但他顾虑影响长春,又顾虑这会引起周福成的不安和第五十三军部队的疑惧,还顾虑沈阳主力一动,长春、沈阳都会陷落,对他个人“声誉”不无影响,而且还要负“丢失东北”的责任。甚至还夹杂一些权力和人事问题:如他不愿当光杆总司令 ,把沈阳主力都编入机动兵团,他想要直接抓各军甚至各师 。
总之,这一切使得他不能着重从战略战术上考虑问题,总是迟疑不决,不采取果断的行动,这也引起我和卫立煌之间一些不愉快的摩擦。
但当时我原谅卫立煌,认为他与我所处的地位不同,顾虑不一样。
到了八月初,事态发展更趋严重,蒋介石不仅没法从其他战场抽调兵力来增援东北,反而把已调至锦州的第九军调走,并把第五十四军阙汉骞部调至锦西葫芦岛地区,也有把它调走的模样。这时我更感觉到沈阳的部队有依靠自己的力量自求解决之必要,再三向卫立煌建议,速下出营口的决心。
当时我与国民党辽宁省政府主席王铁汉(东北军人,是卫诚的亲信)密商出营口的计划,要他再找一两个省主席从旁向卫立煌进言,以减少他对“个人声誉”上的顾虑。
王铁汉极赞成我的意见,果然联络了一两个省主席向卫劝告,采取出营口的计划。
不料这反而引起卫立煌极大的反感,他在一次总理纪念周上不点名地谴责了我。他说:“凡建议上级的方案,只是供上级选择,采纳与否,权在上级,不必到处活动,一定要迫使上级采纳自己个人的意见。”
我最后知道卫立煌已决定不出营口,并向蒋介石报告,一直吵到九月初解放军进兵锦州的时候。
九月,解放军进兵锦州,蒋介石下令要沈阳国民党军主力直出辽西径解锦州之围,并夹击锦州地区的解放军。他召卫立煌去南京接受任务,并当面会商执行命令的要领。
卫立煌不赞成蒋介石的作战方针。主张应俟关内增援部队解锦州之围后,渡大凌河,出沟帮子,向辽西地区前进时,沈阳主力才能西出与东进兵团会师。
蒋介石不采纳卫立煌的意见,要他立即回沈阳指挥部队出辽西。
卫立煌虽没敢公然反抗,但始终不接受蒋介石的作战方针,只含糊其词地推脱说,回去与负责将领详细商量后再作处置。蒋介石派参谋总长顾祝同随卫来沈阳,以监督执行他的命令。
卫立煌回沈阳后,立即找我去商量。他告诉我蒋介石的命令和他的意见与争执的简单经过。我当时也觉得蒋介石的计划不适合辽西战地的地形和沈阳国民党军队实际情况。
但我尚不知道蒋介石的真实企图,以为蒋介石的目的仍是要撤退沈阳的主力。我认为既要撤退,就要利用机会,迅速安全撤退,避免决战。所以,我又重新提出我的方案:沈阳主力正应该利用东北解放军主力进攻锦州,辽南完全空虚的时候,由辽中往南,经牛庄一举袭取营口。我以为这是最安全、迅速、容易而且对尔后行动又十分有利的方案。
我的主要理由如下:
最后,我还认为我们要主动向蒋介石提出积极的对策,否则他以为我们是回避战斗,看着锦州被围袖手旁观,道义上也说不过去。我们更不能抗拒蒋介石要我们立即执行命令的要求。
卫立煌这一次很仔细地倾听了我的意见,他对辽南空虚,解放军第四纵队已调往锦州的情况非常注意。他恐怕沈阳主力一离开,长春、沈阳都会随之陷落,尚有犹豫。但他不能不承认出营口的方案比蒋介石出辽西的方案安全而且易行。
在“大敌当前”的紧要关头,为了对付蒋介石的不合理作战方案,这时卫立煌和我都感到命运与利害的一致,经过权衡利害,他同意把这两个方案(即他守沈阳与我出营口的方案)都提出去,作为东北负责将领的方案,请顾祝同报请蒋介石任择其一。
卫立煌以电话约顾祝同到他家里去吃晚饭,要我也去,准备饭后共同商谈。吃晚饭时,只有我们三个人。卫同顾祝同谈些过去同事时期的一些愉快的会议,极力造成一种和好的气氛。饭后,我们同到一个小厅里吃水果喝咖啡,卫立煌逐渐把话题转到如何执行蒋介石命令的问题上来。
卫说:“总统要求沈阳主力直出辽西,一路侧敌行军,企图解锦州之围的方案,实行起来危险太大。因为解放军很可能围城打援。”
又说:“廖司令官在东北比较久,对东北各方面的情况,比我更熟悉。他又是主要负责实际责任实行命令的人,你可以问问他,听听他的意见。”
顾祝同很客气地向我说:“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详细谈谈。”
我说,“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安全迅速撤退沈阳主力的问题,五月初总统在南京召集我们开会的时候,就决定要撤退沈阳的主力。要安全撤出沈阳的主力,我们在东北的负责将领已商订出两个方案。”于是,我把前面已述及的守沈阳和出营口这两个方案及理由向顾作了详细陈述。我并将准备好的书面计划和行动要图,一并呈给他看。
顾祝同说:“总统的命令,主要不是如何安全撤退沈阳主力的问题,而是要你们出辽西,东西对进,夹击锦州地区的共军,以解锦州之围的问题。”
我在地图上告诉他辽西地形,并说:“东北共军很可能围城打援,如果在葫芦岛与锦州守军未会合,先进出沟帮子向辽西推进之前,我沈阳主力单独出辽西,背靠三条大水,一路侧敌行军远出锦州地区,以夹击共军,确实有被节节截断、分别包围、各个击破的危险。所以我特别主张先出营口,然后由营口北出大洼,盘山,向沟帮子、北镇前进,以拊敌之侧背,同样可达到夹击锦州地区共军之目的。必要时还可由营口运兵到葫芦岛,直接解锦州之围。”
卫立煌插进来说,“按照总统的办法做,很可能锦州之围未解,先送掉沈阳的主力。总统早就答应我抽掉军队增援东北,以打通锦沈交通,现在正是时候。”他这些话似乎向顾祝同表示首先要蒋介石实现诺言。
我说:“总统早在五月初就要撤退沈阳的主力,因此我认为要沈阳主力出辽西直接解锦州之围,很可能是罗泽闿等人的纸上计划,图上作业。不一定是总统的真正意旨。”
顾祝同仔细倾听了卫立煌和我的意见,他说:“总统的命令不能违抗,我是来监督命令执行的。”他并未断然拒绝我和卫立煌的意见,答应把我们的上述意见,立即电报蒋介石。
第二天(九月二十七日)下午蒋回电说,仍要按他原来的命令行动。顾祝同立即打电话转达给卫立煌,卫立煌找我去商量。这时卫的神情非常焦愤和不安,他第一句话就问我:“总统一定要我们立即出辽西增援锦州,你看怎么办?”
我当时很惶惑:“为什么蒋介石一定要坚持出辽西?”这似乎不合他原来想把沈阳主力提前安全撤出去的主旨。
我沉思着,卫立煌也没有说话,大概彼此都感觉到情况十分严重。
不一会我首先打破沉闷,对卫立煌说:“沈阳主力不能在葫芦岛、锦州两地部队未会师之前单独出辽西!这是在时间和空间上如何配合的问题,我们不是不愿意执行或故意拒抗总统的命令,而是为了如何更好地挽救当前的局势,为了保全沈阳的主力。我认为总司令应该再犯颜直谏,坚持我们共同认为是真理的主张。”
卫立煌听了之后,半吐半吞地说:“不能单独出辽西,这是真理!”半晌又重复一句:“这是真理!”
然后,他愤然地说:“我宁愿不干,也决不愿再使沈阳主力单独出辽西。”
于是他要我同他再到顾祝同那里去作最后一次努力,想先说服顾祝同。
卫一见顾就非常激动地说:“我们两个是多年同事和共患难的好友,我的事情,就好像你自己的事情一样。我这次遇到生平以来从没遇到过的困难,无论如何希望你帮忙解决。”
卫说:“我们不是不愿执行总统的命令,也不是不愿意行动,只是在空间和时间上如何配合的问题。我们只是要求在葫芦岛与锦州的部队会师之后,东西两方同时并进,以避免被共军各个击破。”
他焦急而诚恳地请顾祝同帮忙,再一次负责向蒋介石建议,不要使沈阳主力冒大危险单独出辽西。
顾祝同推脱说:“我已把你们的意见电告了总统,但总统考虑后仍然要你们执行他原来的命令和计划。我是奉命来监督命令执行的,我不能再向总统说话。”
卫立煌发急地说:“因为你代表总统,所以我再一次请求你负责向总统进言,采纳我们的意见。这是关系几十万人命运的国家大事,你我都有责任,应该从长计议,很好地商量。”
这时空气渐见紧张,顾祝同站在监督命令执行者的地位,只是说:“这是总统的命令,不能违背。”
卫立煌气急地说:“我们不是不愿执行命令,只是要求待葫芦岛与锦州会合后,再东西对进共同行动。”
顾祝同也带着一点激动的语气说:“但总统命令你们立即行动!”
卫立煌按捺不住内心的气愤,站了起来气急地说:“单独出辽西,一定会全军覆灭!你不信,我两个打赌,划十字(这是旧时话,即写军令状画押之意)!”
此时,我不能再沉默下去,便出来排解说:“总司令的意见,是负一方大责的指挥官的意见。他是命令的直接执行者,事关数十万大军的命运,他有责任申述意见,恳求总长再三考虑。”
我随即对卫立煌说:“我们回去再详细考虑一下再同总长会商。”
彼此不欢而散。
临别卫立煌对我说:“你再考虑考虑,明天再谈。”
我带着一颗沉重的心情回了家。
第三天(九月二十八日)早晨,顾祝同找我去个别谈话,他责我不应助长卫固执己见,而应劝卫执行蒋介石的命令。他说他此次来是监督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如果东北将领不执行命令,他就没法回南京交差。
我说,卫是负东北实际责任的,身负东北几十万人安危的责任,他更明了情况,请再考虑一下他的意见,再电南京最后裁决。
顾祝同训斥我说:“总统比任何人都更关切东北部队的命运。总统要你们经辽西出锦州,就是要把你们救出去。你们反坐着不愿意行动,企图回避战斗,这是不行的。我已把你们的意见电告总统,总统仍要按照原命令执行,我不能再代你们打电报。你们已耽误好几天时间,这样贻误时机,我再不能代你们负责任。你们必须服从命令,先开始行动,才能再说话。”
我发现房门尚半开着,马上对顾说:“我愿去同卫总司令商量,我们先令部队向巨流河、新民地区集中,请总长再把我们的意见报请总统最后裁决。”
顾祝同说:“那你们先开始行动再说。”
实际上顾祝同这些话是讲给卫立煌听的,因为他与卫立煌是同事,不便讲这些话,因此想经我的口间接传达给卫立煌听,也为自己找一个下台的台阶。
我当即去找卫立煌,报告我同顾祝同的这番对话,并说:“我们如果不表示先遵令开始集中军队,顾祝同似乎也不便再向总统进言,无法回去交代。只要他肯负责向总统再一次转达我们的意见,我想总统不会一点都不考虑,那么事情就有转机。”
卫也正为事态僵持而焦虑不安,答应说:“就这样办。”
于是,我同他再一次到顾祝同那里去,卫表示他愿意遵从顾的劝告,执行总统命令,先开始行动,令军队向巨流河、新民地区集中,请顾再打一电报或回南京面报蒋介石,请蒋再重新考虑东北负责将领的意见。顾祝同表示只要沈阳部队遵命开始移动,他愿回南京去把我们的意见转报蒋介石。
卫说:“就这样办,先开始集中军队。”
顾说:“那我明天就回南京去,你马上下命令,并将命令底稿一份交给我带回南京去。”卫再请他回京后从旁进言劝请蒋介石考虑我们的意见。
这样,顾祝同即于二十九日飞回南京。
顾祝同飞回南京,报告在沈阳他与卫立煌和廖耀湘争执的经过,说卫和我不愿意执行蒋介石出辽西援锦州的命令。据说当时蒋介石十分气愤。十月二日蒋飞到沈阳,压迫东北将领执行他的命令和计划。他先到“剿总”稍息后,即单独接见卫立煌。
卫立煌仍坚持自己的意见,引起他更大的愤怒。
我随即进见,他脸上表情很不好。我把出营口的书面计划递交他。
他说他先到“剿总”会议厅,对师长以上的军官训话。
在这次训话中,蒋首先训斥东北高级将领不想打仗,想避免战斗,消极被动;其次他说他此次来的目的是“救你们”,表示他对与会者及其所属部队的关切,最后他说了些打气的话,要大家坚决奉行他的命令,努力作战,等等。
随后,蒋介石在励志社单独接见了我。
这是决定沈阳部队最后命运的一次谈话,气氛非常紧张,甚至令人窒息。
蒋介石的情绪与对我的态度从来没有这样的不冷静,一开始他就发脾气,对我说:“你是我的学生,为什么你也不听我的命令?”
他没让我讲话马上命令式地说道:“这次沈阳军队直出辽西,解锦州之围,完全交你负责,如有贻误,也唯你一个人是问。”
我当时以为这是沈阳主力的生死关头,不能不抓住最后的机会以陈述我的意见。
我说:“我们并不是不愿意奉行总统的命令,而是在实施方法上如何更好地达到总统的命令所规定的目的。我们在这方面也有责任向总统申述意见。”
蒋介石颜色稍霁。
我说:“总统五月初在南京接见我的时候,就决定要把沈阳的主力,在共产党未攻锦州之前,先主动安全地撤往锦州,锦州并没有多少军队(当时锦州主力只有云南部队四个师)。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利用共产党进攻锦州的时机,把沈阳的主力迅速安全撤出去的问题。在目前情况下,要迅速安全地全师撤出沈阳的主力,那只有出营口。”
我还加上一句“出营口连一副行军锅灶都不会丢掉。”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蒋介石对我说:“现在的问题不纯粹是撤退沈阳主力的问题,而是要在撤退之前与东北共产党进行一次决战,给他一个大的打击。”
我发现蒋介石这时的企图和决心,和五月初我在南京晋见他时的打算和想法,已大大不同了,我才感到自己的思想与蒋介石的见解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 连卫立煌也没有弄清楚,我感到诧异。
蒋介石说,将继续增调军队至葫芦岛,已计划调三个军去,海军的最新最强的舰只“重庆”号与“灵南”号亦去葫芦岛海面,直接支援陆上的攻击。
他说我的任务就是要指挥沈阳的主力直出辽西。先到达新立屯地区,再由新立屯经黑山、新民直出锦州、义县,从共军的后方,攻其侧背,与葫芦岛东进部队东西夹击。在锦州地区给东北共军一个歼灭性的打击。
蒋介石的目的是要进行一次战略性的决战。
我考虑一下之后,对蒋介石说:“在锦、葫两地军队未会合进抵大凌河沿线之前,沈阳西出的部队,在时间和空间上,不能够与东进部队直接协同。锦州共军居于内线,那它就可能集中兵力先打破一翼,最大可能是先打破由沈阳西出的主力。因此,我认为沈阳主力先集中于新民、彰武地区,完成一切准备,俟锦、葫两地军队会师之后,再东西对进,以夹击共产党军队,才是万全之策。”
但蒋介石不明白当时东北解放军力量增长的情况,把问题看得太容易。
他说:“这没有问题,葫芦岛方面的部队已经部署,那里离锦州很近,而我们又有这样大的力量,迅速打到锦州,不成问题。问题是在你们这边,你们已耽误好几天,应该马上集中完毕,迅速完成攻击准备,按我刚才指示的要领,积极行动。”
蒋介石说完之后,我也感觉锦、葫距离短,又有这么大的陆海空军的力量,加上充足的油弹补给,迅速打到锦州,不会成什么大问题,就对蒋介石说:“我决心执行总统的命令,立即行动。”蒋介石表示高兴。
但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为什么他(指蒋介石)在五月初就决心撤退沈阳的主力以避免决战,而现在又为什么下这么大的决心要与东北共产党的军队决战?
我就提出问他。
他怕我狐疑,决心不巩固,在考虑了一下之后,最终说出了他内心的图谋。
他说:“在撤退东北主力之前,一定要给东北共产党军队一个大打击,一定要来一次决战,否则华北就有问题,将来有机会我再同你讲。当大将,一定要顾虑全局,你应该顾及到整个局势,好好努力完成这一次任务。”
我当时感到一种道义上的压力,似乎不能不积极遵照他的意志,以完成他面授给我的任务,毅然对他说:“我将力求完成总统授给我的任务。”
随后,蒋介石指示在西进行动中特别应注意的事项,如力保机密,行动迅速,摧毁所到达地区的共产党地方组织,抢夺并毁坏凡可资敌的一切物资,要实行他在豫鲁所实行过的“三光政策”等等。
然后我与蒋介石再谈出辽西的机动兵团编组的问题(以下简称辽西兵团),大体仍依照他五月间在南京所决定的战斗序列。
当讨论这个问题时,我再一次向蒋介石提议以位于营口附近的第五十二军(当时驻辽阳)袭取营口,以成犄角。蒋介石认为在辽南那样空虚的具体情况下,可以一部分兵力袭取营口。
因此,当时决定把第五十二军从机动兵团里面拉出来,要它在辽西兵团行动的时候就袭取营口,而以第二〇七师之一个旅(实际是一个师,因为其有三个团)编入机动兵团,以第五十三军的一个师,在辽西兵团行动期间,推进至巨流河,以掩护辽西兵团的前进补给和后方联络基地,使辽西兵团的兵力,大体与以前所预定的相等。
其所属各部如下:
新编第一军两个师(另一个师留驻辽中),新编第六军两个师(另一个师在葫芦岛整训参加塔山攻击),新编第三军三个师,第四十九军两个师,第七十一军两个师,第二〇七师之一个旅(许万寿旅),骑兵一个旅①(“剿总”直辖之游杂部队),宪兵支队(兵力甚少的两个新兵团,有少数步枪用作维持交通),及重炮、战车和装甲汽车部队与通信部队等。
最后我同蒋介石谈到补给问题,蒋介石答应在辽西兵团作战期间,大力增强空运,以空运主力负责沈阳方面之补给,以增运械弹油料为主。兵团行动期间,应就地征补粮秣,即掠夺粮食,以空出来的吨位,增运械弹。
那天,蒋介石单独同我会谈最久,蒋介石指示我,在这次行动期间主要听他直接指挥,他将随时打电报给我。
在我之后,蒋介石再次接见了卫立煌,谈的时间不长。
以后又接见几个军政人员,其中包括周福成(防御兵团司令官,负沈阳守卫任务)和王铁汉等,三日即匆匆离开沈阳。
十月八日,辽西兵团主力开始向巨流河、新民地区集中。但因辽河上没有公路桥,只在巨流河有一座铁路桥,临时又搭一座通卡车的浮桥。步兵从铁路桥过河能力不大。从辽中来的新编第一军,是在新民以南涉渡过来的。
兵团主力未能如预期在十一日以前集中完竣。但葫芦岛方面国民党军队已于十日发动对塔山之攻击,受到出乎意料的坚强阻击。
蒋介石连电催促赶快行动,按他以前指示迅速向新立屯前进,以威胁锦州解放军之侧背。
因此,在兵团主力未集中好之前,我即于十二日发起向彰武进犯。
在集中的同时,为掩护集中,我命令原在新民担任防务之第七十一军北向彰武地区,西向新立屯、黑山、大虎山方向搜索扫荡。发现解放军第六纵队即位于彰武及其以东秀水河子地区,有向南袭击新民、巨流河、威胁兵团侧背与前进补给基地模样。但绕阳河以东无敌踪,新立屯、黑山、大虎山守军兵力不大,也没有积极向东活动。因此第七十一军先头部队在兵团向巨流河、新民集中时,就已到达绕阳河,并占领几个渡河要点。
侵犯彰武,由先到集中地的新编第三军担任。新编第六军的先头部队,任新编第三军右侧背之掩护,向彰武以东秀水河子前进。新编第三军在彰武以南受到激烈抵抗,战斗两天,才于十三日②黄昏侵占彰武。
在辽西兵团主力向巨流河,新民集中的时候,葫芦岛国民党军队于十日就在陆海空三军协同下,开始向塔山猛攻,打到十一日晚竟没有越雷池一步,没有如蒋介石所预期的那样很快打通锦葫交通。这一情况使我惊异,在我心里投下一个暗影。
我发起进犯彰武,解放军也正在加紧向锦州实行攻击③。
到黄昏以后,我与“剿总”参谋长联络,询问锦州当天的战况,得知锦州以南一带高地上的外围阵地已被突破,使我立即感到情况严重。
因为我知道锦州守军主力是由云南部队四个师所构成。 十一日对塔山之攻击又没有进展,那么,在解放军主力攻击下,锦州守军能支持多久,大成问题。
而东西两兵团对进以夹击锦州地区解放军,其关键就是要锦州守军能够支撑下去。
我把对上述情况的顾虑打电话告诉了卫立煌,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辽西兵团主力暂时应控制于彰武、新民之间新开河以东地区,以一部分兵力出新立屯、黑山地区,因当时新立屯、黑山守军不多,第七十一军先头部队已抵绕阳河,并占领渡口,其搜索部队直达新立屯和黑山近郊。卫立煌同意我的意见,但蒋介石连电催促急进。我希望能得到蒋介石派驻沈阳的代表罗泽闿的同意,希望他与蒋介石商量。卫立煌说他明天约罗泽闿同来新民,看看彰武前方的战斗情况,并当面商量。
第二天上午,卫立煌与罗泽闿从沈阳坐专车前来新民,我陪他二人到彰武前线视察。战斗正激烈进行,我军节节向彰武推进,预计当天黄昏前占领彰武。
尔后我又陪他们到彰武台门及新民西北新开河两个渡河点视察。这是当地居民习常来往的徒涉地点,当时我们正在架设供步兵与驮马通过的轻便桥梁。
其他地点都是流沙,可陷溺人畜,对军队来说,无论进退都是一个大障碍。我的目的是要使罗泽闿就地明了战地地形的特点。
十二点钟以后回到新民,在卫立煌专车上吃午餐。兵团部打电话给“剿总”询问塔山方面攻击情况,据“剿总”第二处管情报的负责人说,截至十二点钟为止,塔山方面仍无进展,攻击锦州的解放军仍在节节进逼。
午饭后,我们谈到塔山攻击仍无进展,锦州的情况大为可虑。
这时我把上述使兵团主力留置于新开河以东的计划提出来,卫立煌表示赞同,认为在葫芦岛军队未攻下塔山与锦州军队会合以前,暂时把辽西兵团主力控制于新开河以东,较为有利。
他说:“锦州恐怕靠不住。万一锦州失守,则渡新开河西进的辽西兵团,就会陷于进退维谷的危险境地。”我当时尚有一个腹案,就是在锦州万一失陷时,我准备把兵团主力拉回辽河东岸,经辽中撤往营口。
但罗泽闿反对,认为这与蒋介石的意旨不合。最后这个少年得志的年轻人,竟当面给我和卫立煌一个不礼貌的令人难堪的回答说:“战况危险和地形困难,不能成为不打仗的理由”,弄得彼此不欢而散。
罗泽闿一回到沈阳,立即急电蒋介石告状。蒋介石当晚下半夜即手电切责,要我亲率辽西兵团主力星夜渡新开河进占新立屯,再向锦州前进。电文最后还威胁说:“如再延误将以军法从事。”
我接到这封电报,心情很沉重,也有点气愤,心里咕噜着:“你们一定要这样做,一定要送掉兵团的主力,那我也不能再负责任,就由你们去吧!”
在这种不得已而又有点负气的情绪下,我于十四日早晨下令整个兵团立即渡新开河西进,只留第四十九军一个师守备彰武和第七十一军一个师暂留置于新民地区。
在渡新开河之前,我曾感到犹豫,接到蒋介石严令时,我感到危惧和心情沉重。
在下了决心渡新开河之后,我认为兵团已失去行动自由,再没有向沈阳后顾的余地,除了一往直前,冲至锦州地区与锦州、葫芦岛军队会师之外,别无良好出路。
当时我存在一种侥幸与背城借一的心理,希望锦州部队能多守几天,我决心以最快速度经新立屯、黑山、新民跃进至锦州地区,并限十五日到达新立屯,整顿一下态势,再跃至黑山、新民,再向义县突进。
十四日渡新开河的兵力部署,就是按照这一决心和尔后预期的行动而决定的。
十四日我命令:
(一)先到彰武的新编第三军三个师,即由彰武及其两侧渡新开河于当天渡河完毕,并在渡河后实行开进,向西梯次配备,于十五日拂晓即向新立屯急进。先头师向目标迈进,对右侧方即西方可能来的敌人之侧击,由后面梯次跟进的部队解决,务必于十五日黄昏前到达新立屯以北及以西地区。
(二)位于彰武与新民之间彰武台门的新编第一军,利用该军自己架设的便桥渡河,两个师先后重选,于十五日拂晓,先头师由饶阳河沿岸出发,由东向西向新立屯突进,如遇抵抗,立即展开,断然攻击,先头部队限十五日上午十二点左右到达新立屯。
(三)新编第六军和第四十九军继新三军、新一军之后陆续渡河,纵深配备于第二线,随该两军之后进至新立屯以北及以东地区,最后尾的部队应于十六日渡河完毕。
(四)第七十一军附第二〇七师之许万寿旅,十四日在新民地区渡河完毕,十五日拂晓在白旗堡渡饶阳河向黑山前进,相机占领黑山。
(五)第四十九军以一个师占领彰武,担任侧背之掩护。
自兵团集中时起,我命第七十一军不断向新立屯、黑山方向搜索,直达两地外围。两地守军没有向以东地区积极活动,我判断两地守军兵力不会很大,可能顺利到达上述两个地区。行动经过,大体符合我的判断。
新一军先头部队在十五日十二点左右即到达新立屯地区,该地守军并未作大的抵抗即撤出,新一军随即占领新立屯。由北向南向新立屯前进的新三军,在受到西边来的解放军第六纵队猛烈的侧击,主力受到相当的阻滞。但因采取向西梯次配属,先头师仍于十五日黄昏前到达新立屯以北和西北地区。第二〇七师之许旅也于十五日到达黑山外围,准备向黑山攻击。
十五日顺利占领新立屯,并达到黑山外围,我认为大大有利于兵团尔后之迅速行动。 当即采取向黑山、新民跃进的预备措施,决定于十七日向黑山、新民跃进,当天即到达黑山、新民地区,因此我令:
(一)新编第一军主力于十六日移至新立屯、黑山之间的芳山镇及以南地区,准备待命行动。
(二)新编第三军于十六日向黑山、新民及新立屯西北地区实行远距离搜索,愈远愈好。我准备利用搜索部队十六日所达到的最西点作为前卫主力的出发点,十七日向黑山、新民跃进,俾兵团先头的一个军(预定新三军),能于十七日到达并出敌不意袭取黑山、新民。
(三)新编第六军和第四十九军后尾部队赶快渡河,多于十六日在新立屯地区集结完毕。
(四)重炮及车辆十六日经彰武公路桥向新立屯地区集结完毕。坏的车辆和耗油太多的旧战车和装甲汽车令它们回沈阳,以免油料补给不上,发生麻烦。
(五)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为攻击黑山部队的指挥官,准备十六日向黑山前进并进占黑山。但当时我心里已经决定,不管十六日第七十一军能不能占领黑山,兵团主力十七日立即向黑山、新民跃进,黑山交第七十一军继续攻击。
我准备十六日上午召集各军军长至彰武台门兵团前进指挥所面授任务,指示他们行动的要领,并和他们讨论有关执行任务与各军相互协同的问题。但时间已经迟了。兵团主力到达新立屯的那一天,锦州已被解放了。
十六日拂晓以前,我得到在葫芦岛整训,一直参加对塔山攻击的新编第六军暂编第六十二师师长刘梓皋直接打给我的无线电报,说据由锦州跑出来的军官及士兵报告,锦州已被解放。
这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我听后立即打电话问赵家骧和卫立煌,他们说,锦州昨天以来,就不通电报,可能已经陷落。
我当时心情十分激动并感到恐惧,对卫立煌说:“一切马上须重新考虑。”
卫立煌也说:“很严重,应该好好考虑。”
我说,“我上午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好好考虑一下,下午回沈阳同总司令面商。”
卫说:“很好!你赶快回来一趟。”
我立即打电话给蒋介石请示行动,并通知第七十一军军长向风武暂停对黑山之攻击,但我没有把锦州被解放的消息告诉他和其他各军军长。我要新编第一军主力不要到芳山镇去,暂停止于原地待命,但要他的骑兵团进至芳山镇并向南和西南搜索警戒。要新编第三军仍向西远出搜索,主力集结好,准备随时行动。我电话通知新编第六军李涛等也把部队集结好,作随时行动的准备。
我当时心情沉重,感到辽西兵团最后的命运已成问题。
我认为蒋介石寻求与东北解放军决战的方针,现因情况变化,应该放弃,辽西兵团不能继续向锦州前进。
因为塔山之战已证明不能再依靠葫芦岛东进兵团的援助,东北解放军的兵力和战力已十分强大,辽西兵团好似是水上飘流着的两不靠岸的无根浮萍。
“退回沈阳”,战术上虽然背靠三条大水,仍然是一个可实行的方案。但在战略上,我认为这是一个慢性自杀的方案,充其量,不过得到长春守军的结果,所以我不主张退回沈阳。
“向营口撤退”,这是我过去的主张,现在我仍然认为是一个利多而害少的方案。 尽管条件已有变化,在战术上实行起来,仍有困难和危险。
我考虑了退营口的两条道路:
一条余道路是由巨流河再渡辽河,经辽中退往营口。但要渡四条大水,需时较长,企图容易暴露。如解放军得知我们的企图,那它由沟帮子经盘山直出营口与由大虎山直趋辽中,距离比我们近得多,因此走这条道路时,后半段的敌情顾虑很大。
另一条道路是由新立屯兵团主力现在所在地,经黑山、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地区向大洼、营口撤退。走这条道路,敌情顾虑也比较大,因须在敌之近旁侧敌行军,企图一暴露,锦州地区解放军经沟帮子、盘山到大洼、营口比我们距离又近又快。在地形上也有困难,即新立屯、黑山、大虎山与绕阳河之间的走廊(以下简称走廊)十分窄狭,由北向南之交通道路少,没有一条永久公路。但距离短,不要经过大河,两天半急行军,可望到达目的地,也可望出敌意表。
实行这一方案,首先须争取时间,其次需要占领黑山作为战略停止侧卫的要点,以掩护兵团主力通过走廊,不能占领也要猛烈攻击黑山,阻止黑山守军向东活动,以免它截断走廊。 同时,造成我继续向锦州进兵的假象,以述惑敌人,掩蔽我向营口撤退的企图。
我反复权衡利害得失,最后决定采取由新立屯经黑山、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地区直接退营口,虽然有危险和带冒险性,但要紧的是争取时间。
我正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蒋介石派杜聿明到新民前线来与我会商尔后行动方针。我立即由彰武台门前进指挥所赶回新民兵团部以等待杜聿明之来到。
十六日上午十一点左右,杜聿明乘专车来到新民,我就在专车上同杜聿明会商尔后如何行动的问题。蒋介石仍然要求东、西两兵团对进,会师大凌河。可见蒋仍没有放弃与东北解放军求一决战的决心。我认为这是一个本来就行不通而现在更行不通的方案,我不愿意继续向锦州进兵。
我以为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先救出辽西兵团主力。杜聿明也承认这一点。我们就围绕这一中心问题,探讨具体而可行的行动方案。
杜聿明先主张把集结于新立屯的兵团主力,以出敌意表的行动迅速进出北票地区,再绕义县、锦州以西地区向葫芦岛撤退,葫芦岛地区国民党军主力北上会师。
我认为这是危险而不可能成功的行动,路线太长,全程都是在锦州解放军主力的外线行动,而且是侧敌之主力而行进,处于内线态势的锦州地区解放军可以把我们节节截断,分别包围。而我军两头无靠,又没有充足补给得以持续战斗,可能全军覆灭。纵然有些小单位可能逃走,但主力不可能跑出去。葫芦岛方面的部队在海空直接协同下,尚且不能攻下塔山直接解近在咫尺的锦州之围,能希望他远出北票与辽西兵团会师吗?我认为这一方案对东、西两兵团危险都很大,决不可行。
随后我们谈到“再退回沈阳的问题”。我在上面已经谈过,这只不过是慢性的自杀,只是多延续几天生命罢了。他同意我的看法,但认为在必要时仍可退回沈阳。
最后我提出决定采取由新立屯兵团主力现在地区经黑山、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向大洼、营口撤退的方案,并对他申述了采取这一方案的理由。讨论结果,他也同意我经大虎山以南直接退营口的方案。他要求我在退到营口地区之后,再经盘山、沟帮子向北打,与他所指挥的东进兵团在大凌河会师。我认为这一方案可以实行。我答应他在退至大洼、营口地区后再向北打,与他在大凌河会师。
这是我们两个人当天会谈的结果,但还要待蒋介石最后决定。他要他先面报蒋介石。我也必须报告卫立煌,得到他的同意和支持,才能采取行动。我同杜聿明下午坐吉普车到新立屯视察一趟,夜晚同坐他的专车回沈阳。
十七日早上,我即去见卫立煌。我首先向他报告昨天我与杜聿明商谈经过。
卫仔细倾听,对上述各个方案的利害得失的分析尤其注意,中途也打断我的报告进行商讨。他绝不赞成继续向锦州进兵,也绝不赞成出北票的方案。
他在开始的时候,对退沈阳和退营口这两个方案尚徘徊犹豫,我坚决劝他采取经大虎山以南直出营口的方案。最后他也同意先力图出营口,万不得已时退沈阳。
但他也不能自行决定,须先向蒋介石报告,取得蒋的最后裁决。
我认为无论实行退营口或退沈阳哪一个方案,要紧的问题是争取时间,必须立即行动或采取预备行动。 我认为他在必要时应独断专行,尤其尔后战况可能千变万化,不可能也不可以等待蒋介石每每不合时机的指示。
他同意,并说必要时他一定这样做。
我们两个随后谈到打下锦州后东北解放军可能采取的行动,一致认为锦州解放军主力将会回师先打辽西兵团,以有力之一部坚守塔山这个狭小的隘路口,阻止葫芦岛国民党军队之东进;也可能在回师前对塔山以西地区国民党军队来一个有力的反击:
十天左右,锦州解放军主力就可能回师到新立屯、黑山、大虎山地区,完成发起大规模攻势的准备。
时间对我们不利,要赶快决策和采取行动。
卫立煌也很着急。他认为:我们必须采取准备行动,军队应集中准备好,一得到命令就能够立即行动。
我当时认为准备行动中最急要的一着,是先攻占黑山。因为无论向哪个方向行动,出营口、退沈阳或继续向锦州进兵,都以先攻占黑山为有利。
卫立煌考虑了一下,对我说:“你先把攻黑山的一切部署好,待我同总统最后商量好整个行动方针之后,打电话给你,立即开始行动。”
十七日下午与卫立煌会商后,我即回新民,首先找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他是担任黑山攻击的指挥官),我这次要他把第七十一军担任新民防务的那一个师也拉上去,并配属他由兵团控制的两个重炮营,要他立即准备攻占黑山,并限次日(十八日)黄昏前完成攻击准备:炮兵进入阵地;步兵应就攻击准备位置。第二〇七师许万寿旅仍归他指挥。
十七日下午,我通知新编第一军军长潘裕昆、新编第三军军长龙天武、新编第六军军长李涛到兵团部,告诉他们当时的情况和我与杜、卫商谈的概况,最后我谈了我个人的决心:
准备由新立屯兵团主力现驻地经黑山、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地区直出大洼、营口。
我并告诉他们三人尔后任务和行动要领。我当时退营口的腹案是:
(一)以第七十一军附第二〇七师之许旅,先攻占黑山,以掩护兵团主力通过黑山以东走廊,并迷惑敌人造成我继续向锦州西进的假象;黑山攻占之后,李涛率新六军(附第二〇七师许旅)与第四十九军为兵团的先头部队,立即由新立屯现驻地出发,经上述路线,直退大洼地区。在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应派有力的部队担任侧卫,占领要点,以掩护后续部队之通过。到大洼后与营口第五十二军取得联络,并向盘山方向搜索警戒。
(二)新编第三军继第四十九军之后尾,与李涛取联络,退至大洼以东地区。
(三)新编第一军与第七十一军为整个兵团的后尾部队,统归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指挥,并担任整个兵团的后卫任务。至于第七十一军与新一军如何交互撤退与自行掩护,由潘裕昆自行决定。潘与新三军军长龙天武应切实取得联络,新一军及第七十一军到达大洼地区后,位于大洼、营口之间地区,为兵团尔后行动中的预备队。
(四)兵团前进指挥所和我个人,随新编第六军军部行动,先到大洼,尔后至营口。
我把我退营口的腹案,秘密地告诉了他们三人,并要他们就在兵团部当面协商,在空间和时间上如何使彼此行动互相协调,他们自己研究了好几个钟头。
到十八日,我几乎一切都已准备好,决心实行自己的方案。
而且在必要时,我决定独断专行。当时我的想法是:“只要能救出兵团主力,我就决定干,个人的罪责,出去以后再说。”
十八日晚上,我打电话给卫立煌,报告他我一切都已准备好,只待命令行动,并准备于次日拂晓攻击黑山。多疑不决的卫立煌,这时又动摇和犹豫起来了,他对我说,蒋介石急电要他明(十九)日去北平,要我等一下再行动。我再一次恳请他要赶快决策,争取时间,并希望他在蒋介石面前坚持我们商定过的方案。他口头答应了。
蒋介石十月十九日、二十日在北平召集卫立煌、杜聿明面商东北国民党军队尔后行动方针。我因负前线军队直接指挥责任,没有去参加,当时会谈的经过和情况,是后来听说的。
据说,蒋介石在开始时,仍要杜聿明所指挥的葫芦岛国民党东进兵团与我所指挥的辽西兵团东西对进,夹击解放军,收复锦州,并在大凌河地区会师。卫立煌坚决反对这一方案。
据杜聿明后来对我说,卫立煌同他在北平时都主张退沈阳。
详情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中途改变了主张。
十九日上午、下午和晚上,我不断向沈阳联系,想及早知道蒋介石和卫的最后决策。
听说卫尚没有回来,我急不可耐,于十九日晚上,直接打电话给蒋介石,坚决要求经黑山、大虎山直退营口,并说,时间对我不利,请他速决。
二十日晚上,卫立煌由平回沈后,立即打电话给我,说蒋介石最后采取我们退营口的方案,要我按原定的计划立即攻击黑山。
在争吵五天之后,蒋介石才被迫放弃自己的方案,因为负东北军队直接指挥的三个人(卫、杜、廖)没有一个人同意他的方案,最后才采取上述直退营口的决策。
历史证明:时间已经太迟了。
进犯黑山的部署,久已完成。只是由于等待蒋介石和卫立煌的最后决策,才推迟到二十一日发动全面进攻。二十日晚上,我以电话通知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于次日(二十一日)拂晓开始攻击黑山。
攻击黑山的部署是这样的:
第二〇七师的许万寿旅在兵团直属重炮掩护下,从胡家窝棚(黑山以东通沈阳公路上一个村庄)由东向西从正面攻击黑山,以第七十一军的两个师为攻击黑山的主力,由北向南从黑山以北侧击并包围黑山。
我初以为黑山守军兵力不大,攻击容易得手。但二十一日的攻击,受到黑山守军坚强的抵抗,攻击无大进展。 我决定增强黑山攻击部队的火力,命位于第七十一军以北不远的新一军(位于芳山镇地区),即以它所属的重炮,交给向凤武指挥,以重炮火力支援明(二十二)日对黑山继续攻击,并命新一军整饬战备,待命参加对黑山之攻击。
我要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明(二十二)日率两个师的必要人员,亲至第七十一军战斗指挥所与向凤武联络,至前线视察,督导攻击,并作出新一军参加黑山攻击之腹案,于二十二日下午至兵团部报告并接受任务,要他的骑兵团及便衣侦探向北镇方向加强搜索。
二十二日上午之攻击虽激烈进行,但受到黑山解放军守军的最强烈的抵抗与反击,使我攻击仍不得手。 下午,潘裕昆来兵团报告第七十一军前线攻击情况,我即改命新一军军长潘裕昆为黑山攻击指挥官,指挥他的新一军和第七十一军及第二〇七师之许旅,于二十三日继续进攻黑山,并希于当日占领黑山。潘建议以该军新三十师从正面即北面参加黑山之攻击,以第五十师之一部附该军的骑兵团从西北面包围黑山并向黑山以西之正安堡(位于黑山通锦州的公路上)迂回黑山,以期截断黑山守军后方的交通联络,特别加强正面与东面进攻部队的炮火支援,期以轻重炮兵的集中轰击,以摧毁黑山守军之抵抗。
新一军二十二日黄昏以后进入战斗准备位置,于二十三日拂晓参加对黑山的攻击。这天的战斗十分激烈,好多地方尤其是第二〇七师许旅正面的阵地数易其手。
守军不仅顽强抵抗,而且发动猛烈的反击,直至黄昏,攻击仍无多大成就。
预期当日攻占黑山的计划已告失败,必须采取下一个决心。
我对敌情判断不确实,没有在预定期间内攻下黑山。
根据二十三日的战况,我判断黑山守军已得到增援,它是在死守,以待攻打锦州的解放军主力之回师。新一军骑兵团和向北镇搜索的便衣侦探也报告,锦州的解放军部队已回师到达北镇地区。比我预期为早。
我感到时机紧迫,不能再等待攻下黑山才向营口撤退,必须立即行动。我决心于二十四日立即按原定计划向营口、大洼地区撤退。同时用电话报告卫立煌,得到卫的同意。但他末了加了一句:“万不得已时,可退回沈阳。”
二十三日晚上约九点钟,我下达了向营口撤退的命令。
我令新六军军长李涛,于二十四日拂晓按原定计划(即十月十八日我面授给他和龙天武、潘裕昆的经黑山、大虎山以东及以南退营口大洼地区的计划),立刻开始行动。
我令新三军军长龙天武,要他的先头师,紧接着第四十九军的后尾行军,主力于二十五日由新立屯行动,其后卫部队应节节抵抗,到黑山以东地区后,应在黑山至新民公路以北走廊地区占领交通要点,阻止敌之追击,以待新一军部队之来到。
我命第七十一军所指挥的骑兵旅,于二十四日移至彰武、新立屯地区实行广正面搜索,以掩护兵团主力后尾部队之转移,遇敌逐步抵抗向南撤退,并与第七十一军及新一军部队取得联络。
最后,我指示潘裕昆于二十四、二十五日两天仍按原定计划对黑山实行猛烈攻击,要他作最后努力,仍希在这两天内能够占领黑山。但这时我的真正目的是在掩护兵团主力通过走廊。能占领黑山更好,不能占领,则以猛烈攻击,阻止黑山守军之反击,以免截断或扰乱兵团主力之转移。
二十四日的战斗也十分激烈,连日来持续攻击的第二〇七师许万寿旅伤亡颇大。上午,当黑山守军向东猛烈反击时,该旅虽曾努力抵抗,但因伤亡甚重,眼看不能支持,黑山守军有进攻胡家窝棚以西一带高地的可能(即黑山以东至饶阳河最后那一片高地)。这些高地可以瞰制走廊,并可以用炮火封锁走廊的要点。如果这一带高地失守,就可以阻止进而截断我兵团主力退向营口之路。
下午,新六军军部与该军所属第一六九师到达了胡家窝棚,我率兵团前进指挥所拟随新六军军部行动,也到达了胡家窝棚。
这时该军所属的新二十二师则顺利地到达大虎山以东锦沈铁路及其以南地区。
李涛向我报告这些情况之后,我命令:
1)新六军在现已到达的地点停止,以该军的第一六九师即占领胡家窝棚以西高地,直接支援第二〇七师许旅;
2)并命李涛直接指挥许旅,协调该旅与第一六九师之战斗;
3)命该军所属的新二十二师,即由现到达地点,向大虎山之敌攻击,相机占领大虎山。
我的真正目的是要抑留大虎山的解放军守军,不使他们向东和向南行动,以掩护兵团主力之通过。 这样我命新六军由黑山至大虎山占领了一条侧卫阵地,并以攻击手段以图达成防御目的。掩护兵团主力通过黑山及大虎山以东和以南地区。
我又命令第四十九军并指挥紧跟在他们后尾行进的新三军所属之第十四师为兵团先头部队,经大虎山以南,在新六军部队的掩护下继续向大洼、营口撤退,并担任兵团战略前卫的任务。新三军主力二十五日转移至黑山以东胡家窝棚地区①,俟新一军及第七十一军攻击黑山的部队撤下后,随第四十九军之后跟进。
我决定于二十五日黄昏即停止对黑山之攻击。
即以攻击黑山的新一军及第七十一军为兵团的后尾部队,并担任后卫的任务,以第七十一军接替新六军第一六九师及第二〇七师许旅之防务,俾新六军于二十六日继续进至大虎山以东与新二十二师会合,在新三军之后向营口撤退。
但就在二十五日,发生两个我没有及时知道但极端严重的情况。
首先,向营口撤退之路在大虎山以南被截断了。
二十五日,第四十九军从半拉门地区出发,先头部队顺利通过了大虎山以东的铁路,在继续向南的前进途中,第四十九军先头师的前卫团,在通过大虎山以南地区被解放军包围,与师部完全失去联络。
这大概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发生的事情,师部不知道,军部也不知道。
所以二十五日第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一直未向我及新六军军长李涛(原定第四十九军归李指挥)报告这一重大情况。我是直至二十六日黄昏才知道的。
郑庭笈没有执行他的兵团战略前卫的任务,没有使用他的主力对敌攻击或继续向翼侧搜索,看看解放军的包围圈究竟有多大,反之他在新二十二师之后和在新二十二师掩护之下,停止于大虎山以东陈家窝棚地区(在大虎山至老达房往沈阳的公路上)。
他直接报告卫立煌,卫竟要他立即率该军两个师和在他近旁的新六军的新二十二师与新三军的第十四师经老达房退回沈阳。
也是直到二十六日黄昏,我到新二十二师师部时才知道这一重要情况的。
就是说“退营口之路被关闭了”。
另一个重要情况是由黑山经新民至沈阳的公路被截断了。就是说“辽西兵团退归沈阳的道路也被截断了”。
二十五日,新三军主力由新立屯经“走廊”撤至黑山以东绕阳河西岸胡家窝棚地区,其后尾师受到解放军第六纵队(番号记不确切)猛烈追击,该师奉其军长之命逐次抵抗,节节后退,但没有在公路以北走廊内占领要点作坚强的后卫阵地,以等待新一军部队之来到。在强敌压迫下,仍然继续后撤(可能他的军长龙天武命令不明确)致使解放军第六纵队过早地于二十五日黄昏前就渗入到这条公路上的胡家窝棚,把兵团部的特务营冲散了,并截去十几辆卡车的油料和弹药。
我当晚得知消息,心中为之一惊。兵团与沈阳的最重要的交通线被截断了,可以说“退沈阳之门已经关闭了”。
如上所述,我当时尚不知道第四十九军方面情况,不知道退营口之路也已经关闭。所以我当晚仍继续保持我退营口的决心,只不过通知新一军和新三军对渗入胡家窝棚之敌注意警戒,阻止他们向西方和向南方继续扩大裂口。
第四十九军与新三军到达黑山以东地区后,我按自己预定的期限和计划,命令新一军和七十一军及新六军所指挥的攻击黑山的部队于二十五日黄昏停止攻击,并在新六军第一六九师与第二〇七师许旅掩护下,撤退到胡家窝棚以东地区;
第七十一军并应于二十五日晚上接替新六军第一六九师及第二〇七师许旅之防务,俾新六军于二十六日继续进至大虎山以东与新二十二师会合,在新三军之后向营口撤退。
因事先下了预备命令给潘裕昆及向凤武二人,故这两个军从进攻地点撤到胡家窝棚以东地区,尚能顺利实施,没有遇到阻滞和追击。
但第七十一军因几天来的持续攻击过于疲乏,要求于明天拂晓后再接防,且夜间交接容易引起混乱,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这是造成翌晨(二十六日)胡家窝棚以西高地在交接未清之际被解放军一举突破的一个重要原因。
10月26日早晨,当第七十一军与新六军第一六九师与第二〇七师许旅在胡家窝棚以西一带高地交接防务未竣之际,交接防的队伍秩序紊乱,有些地段责任也不清,致遭到黑山守军与新投入战斗的解放军第三纵队的攻击。不久,在胡家窝棚的兵团前进指挥所就清晰听到激烈的枪声,战斗就在胡家窝棚以西高地进行。
也就在这时,新三军军长龙天武打来电话,说他的司令部附近(胡家窝棚与胡家窝棚之间一个村庄)已发生战斗,在他西边第七十一军部队纷纷向后撤退,快打到他的司令部。
我要他离开那里,去掌握他的部队,仍接原计划向营口撤退,他答应这样做。
他可能在中途遇敌,与部队失去了电信联络。据我所知,他未掌握到他的任何一个师,也没有到达他的部队所在地,在混乱中,单独逃往沈阳。
他的三个师没有指挥的首脑,不知如何行动,在胡家窝棚以南地区被解放军隔离、包围,27日全部被歼灭。
我同龙天武打电话以后,马上找新一军军长通话,但电话已被截断,没有打通。
八点钟左右,战况更加激烈,似乎四围都有枪声。我即到邻近的新六军军部去找李涛,想了解胡家窝棚以西战斗情况。
出门时,看到街上秩序大乱,骡马、大车、汽车、部队拥挤不堪,齐向村之东端涌退。我到新六军军部时,李涛也不知道第一六九师与第二〇七师许旅确切情况和他们部队的确切位置。
我要他先掌握第一六九师及第二〇七师许旅部队,务必暂时稳住阵脚,先确保胡家窝棚以西高地,然后把兵团指挥所及直属部队和该军军部,稍往后移至安全地点,再转移至大虎山以东新二十二师所在地。
在25日黄昏,李涛还得到该师电报,说他们进攻大虎山虽未得手,但也没有其他情况,并未遇到反击。只在黄昏时看到大虎山以西高山子车站,解放军有一个大行军纵队,向南方移动。
电报上也没有提到第四十九军方面的上面已说过的那种情况。
当晚李涛也没向我报告新二十二师的这一很重要情报。
我给李涛上述指示后,带了一个随从副官到胡家窝棚东端较开阔一点的地方去亲自观测四周的情况,亲眼看到胡家窝棚以西邻近的一带高地正发生争夺战,眼看就要打到胡家窝棚的西端。
我看到胡家窝棚以东约三四华里的一个村庄正在激烈战斗,烟尘弥漫,那就是新一军军部所在地。
胡家窝棚以东约百五十米有一条小河,解放军的渗透部队正沿这条小河来包围胡家窝棚东端,并隔断胡家窝棚与新一军之间的交通联络。
最靠近的解放军士兵离我约四五百米,步枪弹就从我侧上飞过。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再转回兵团司令部,决心到东南方约七八华里新一军的新三十师司令部去,还没走到新三十师师部,我回头一看,胡家窝棚村庄内已发生战斗,兵团指挥所与新六军军部可能已被打散了。
26日早晨,解放军第三纵队及其以北的友邻部队第一棒就打碎了国民党辽西兵团的“脑袋”即兵团前进指挥所,同时打碎了新三军、新一军及新六军三个军的司令部。
①因为这些部队都处于行军的状态,原来就未建立好通讯联络的体系,所以当兵团部及三个重要的军部被打碎之后,使指挥官陷于无法指挥,也再不能掌握部队的境地。
而部队则因失去首脑,无所适从,以致陷于瘫痪和分崩离析的状态。
果然,兵团的命运已万分危殆。
26日上午十时左右,我抵达新三十师师部。
这个师西边即邻近黑山,那边的部队已遭到解放军的攻击,但被阻止住,而且在反击中,还俘虏了解放军一部分士兵(部队番号记不得了)。
我要新三十师师长文小山就地抵抗,自己先行调整部署,以适应各方可能遭受的攻击,马上派联络军官在小部队保护下去南边与新二十二师取得联络,将情况弄清楚,回来向我报告。
在新三十师的东边及东北边是该军的第五十师,据说已受到东边来的敌军之攻击,这大概就是昨天黄昏从胡家窝棚突进来的部队,现在它正在向东向西和向南方继续扩张与渗透。
当时这个部队给辽西兵团的危害与威胁最大。因为它由北向南楔入兵团的主力,把兵团两个重要部队新一军和新三军隔开了,造成分别包围,各个歼灭的态势。
我要文小山通知第五十师就地抵抗,并向新三十师靠拢,使邻接部分不发生可容敌渗透的空隙。
这时得知新一军军部和第五十师部队在一块,只是交通和电信不通。我要文小山派人去把师长潘裕昆找来。我还要文立即采取处置,收容从胡家窝棚退下来的零散官兵以及新六军军部和兵团指挥所的人员。
如遇整个的队伍,要他们就地抵抗,不准再退。
约十一点钟左右,李涛与兵团参谋长杨焜来到了新三十师师部,得知兵团部及新六军军部已被冲散,但战斗部队已撤出。该军的第一六九师在胡家窝棚以东就地抵抗。但第二〇七师许旅旅部和部队在何地点尚不知道。
我要新六军副军长刘建章去直接掌握第一六九师,并向进攻之解放军反击。以掩护重炮及车辆转移至安全地点。同时,使前方退下来的零散官兵和部队能得到收容。
十二点钟左右,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来到新三十师师部,他说他的司令部所在地受到激烈攻击,但被打退。他的军部已突围出来了。他已令部队向新三十师师部靠拢,他那边的情况已趋稳定。
不久,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也来到新三十师师部报告,他的部队只有一部被冲乱,主力尚没有大损失,现集结于新三十师与第一六九师之间,即胡家窝棚东南地区。我要他回去掌握部队,就地整顿并加以调整,准备就地抵抗,仍归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指挥。我并命他把应负失去胡家窝棚以西高地责任的师长立即撤职押禁起来,听候处理。
新六军军长也已派人找到了第二〇七师许旅旅部,他的部队大部已被冲散或失去联络。
兵团部被冲散的官兵也陆续到达新三十师师部所在地,有一个负责作战的主要参谋在解放军冲入兵团指挥所时被打死,少数被俘,大部逃出来了。
但我与新三军、第四十九军尚未取得联络,也不知道他们情况。
我利用新三十师的电台与卫立煌取得联络,向他报告今早以来所发生的情况,我告诉他决心继续向营口撤退。因迄此时为止,我依然不知道第四十九军方面昨天上午十点以后所发生的情况,我估计该军已通过大虎山以南地区。
下午四点钟左右,我同新六军的新二十二师(位于大虎山以东)联络上了,该师师长罗英派卡车与警卫部队到新三十师师部来,说如果我同李涛等要到他那边去,就可以同警卫部队一块到他那里去。他说他的第一线部队也受到攻击,但已被阻止住,情况尚良好。 他的师部位于大虎山通辽河边老达房公路上唐家窝棚。
他还谈了许多情况。他说,第四十九军军部就在他师部以东之陈家窝棚,相距不远,有电话联系;第四十九军的先头部队被包围,一直没联络上;第十四师就在第四十九军军部的东北地区,与第四十九军军部也有联络。
他还说“剿总”总部命令他同第四十九军一同退回沈阳,但他因为不知道我与新六军军长的情况,所以不赞成,也没有行动。 我得到这些消息甚感意外。
我随即同潘裕昆等商量今后行动方针。
潘裕昆认为在这样四面被围的状况下,军队不应移动,应就地抵抗。
他说:“共军在不能忍受我们的火力杀伤之后,会自行撒退。”
这样做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但我以为这样做,也只是延长一点抵抗的时间,而不能支持下去。因为:
(一)没有弹药,尤其各种口径炮弹奇缺;
(二)十几万人麕集在几十个小村庄内,很快就把当地食物吃尽,虽可望空投少数弹药,但没法维持粮食之供给。非万不得已,不能采取这一方案。
我当时仍继续认为大虎山以南方向纵有敌人,也是敌人薄弱之一环,可能由这个方面突围出去。
我没有立即否定潘裕昆的主张。我决定先到新二十二师师部去,了解第四十九军和新三军主力的情况后,再作决定。
在去新二十二师之前,我命潘裕昆指挥新一军、第七十一军和新六军在胡家窝棚正面抵抗的第一六九师和第二〇七师许旅残部,暂以现态势就地抵抗,再待另命。
26日下午五点钟左右,我离开新三十师师部向南行,越过大虎山至沈阳的铁路,于黄昏时刻到达新二十二师师部所在地之唐家窝棚。在那里,我与第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通了电话,郑报告我上面所说的那一些情况,直到这时候仍不知道该军第一〇五师前卫团的下落。 他说第十四师在他的军部以北地区,即在大虎山至新民的铁路线上。
他说他因没同我联络上,所以同沈阳总部直取联络,卫立煌要他率新二十二师与第十四师退回沈阳,只因待我的消息而未行动。
然后他报告这一带的地形与交通状况,他说地图上注明的大虎山以东至辽河边的沼泽地带,实际已不存在。现在是村落密布,到处是耕作地。
由他的军部陈家窝棚有一条大马路直通辽河边的老达房,再经大民屯至沈阳。这是我们唯一开放着的一条路,沿途无敌踪。
我问他何以知道无敌踪?
他说,他奉卫立煌的退回沈阳命令后,即用卡车输送他军部特务营至辽河西岸上的老达房,并在那里征集了一批船只,渡河工具也没大问题。这些卡车是当天十二点钟以后才回来的。
他建议我迷由这条路退回沈阳,不能在这里久留,越迟危险越大。
他并说,第十四师师长许颖也与他同一个意见。
我问新三军其他两个师的特况,他们都不清楚。我要新三十师和新二十二师的电台与新三军军部联络,但都没有接通。
黄昏前后,新二十二师前线的战况愈趋激烈,敌方兵力显然增多,向空隙与翼侧到处渗透,入夜后也未减少活动,步步进逼,压力很大。
我听到该师师长罗英同第一线各团打电话时,团长已开始在叫苦。
在知道上述这一切情形后,我考虑兵团下一步行动:
在大虎山以南地区向营口突围还是就地防御以待援?或退沈阳?这时候我向营口突围的决心有点动摇了。
因为这一方面的敌人兵力已经增大,兵团各部都与敌保持接触中。
除了第四十九军一个半师、第十四师与新二十二师外,可能再再加上新一军的新三十师,其他部队已不能自由行动。所能够使用的机动兵力太少。
退沈阳,这时候也是一条不易实行的道路:前有大河,后有强敌,部队一离现地,就可能在运动中被敌层层包围截断。
就地抵抗,这是当天潘裕昆向我提出的建议,我当时没有采纳,现在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尚比较倾向于这一方案。
这虽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我觉得它比退沈阳似乎要好一点,因为它尚有得到由营口与葫芦岛两方面增援的一线希望。
我正在考虑和犹豫难决的时候,卫立煌来了电报,说在这样危险万状的情况下,辽西的部队应立即迅速退回沈阳。
这时,我感到惭愧,因为我退营口的主张现在彻底失败了。
我拿着电报犹豫难决。
这时兵团参谋长杨焜对我说:“现在正是万分紧急的时刻,卫立煌要你退沈阳,那你就依照他的命令办好了。是他要你这样做,责任由他承担。”
我又想,我出营口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了,现在是不是能够再违反卫立煌的一贯主张和他现在的电令,而一意孤行到底呢?就地抵抗是否有成功的把握呢?自问也没有。
既然没有把握,那就只好服从卫立煌的命令。
卫立煌不是已命令第四十九军率领新二十二师与第十四师径退沈阳,采取能拉出多少部队就拉出多少吗?
我当时又计算了一下,退沈阳可能把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新三十师主力以及第四十九军一个半师拉出去,而前三个师,是新一、新六、新三军主力师,是由印缅回来的骨干师,其余就很少希望了。
我当时很痛苦地最后下决心,经由老达房地区退沈阳,幻想把这几个师的主力拉出去,我再命第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在夜间用卡车搜索陈家窝棚至老达房的公路,并告诉他我从这条路退沈阳的决心。他仍然说这条路上没有敌踪,但他答应夜晚派卡车去沿途搜索。
我下了决心之后,立即叫无线电台准备好话报机,约好时间与潘裕昆通无线电话。
在等待通话时,我躺在床上痛苦地萦回思索了约一个钟头。
最后潘裕昆来接电话命令。我命令他指挥新一军、第七十一军、第一六九师以及位于他那里直属于兵团的重炮部队,于27日拂晓沿大虎山至新民铁路南北地区向沈阳撒退,在新民以南至老达房之间地区渡辽河,车辆及不能带走之重炮可以毁弃,在撤退途中遇敌应断然攻击,突破包围。
新三十师应与以南的部队取联络并靠拢,撤退秩序及掩护处置,由他自己决定。
我告诉他,我亲自率新二十二师、第四十九军与第十四师经大虎山至老达房公路向沈阳撤退,并在老达房渡辽河。
潘裕昆在接受这个命令时也很痛苦和激动,说这是很危险的,没有把握。
我说:“这是卫总司令的命令。”
他声音很颤动地回答说:“我将尽我的力量去做。”
随后,我决定了这一路撤退的部署:令新二十二师乘黑夜把第一线各团撤下来为先头师,于27日拂晓主力通过第四十九军军部所在地陈家窝棚,并在该军部队掩护下向老达房撒退。我自己同这个师的先头团行动,准备先到老达房。
第四十九军军长指挥所属部队和新三军的第十四师,紧随新二十二师后尾向老达房撤退,第十四师与第四十九军各部撤退秩序与掩护秩序由郑庭笈自行决定。
我把这种部署分别告知有关人员。
这一行动开始之后,我军整个指挥体系立即被解放军所打乱,各单位在战斗与行动中再也无法联系。 所以我不知道27日辽西大歼灭战经过的实况。这里只简单叙述当天我自己的遭遇和所见。
我决定26日下半夜率新二十二师第六十四团先到第四十九军军部陈家窝棚,天还没亮,我就到达第四十九军军部。李涛及兵团参谋长随我一同行动。
我问陈家窝棚至老达房公路沿线情况。郑庭笈仍说没有什么情况,没有敌人。
我又问第十四师那边的情况,他回答说,没有什么大情况,还可以通话。但新三军的其他两个师一直没联系上。我在军部吃了一顿早餐,再指示一些行动要领之后,于拂晓前由陈家窝棚沿公路向老达房前进。
走了约十几华里,拂晓以后,四周即发生战斗。
在我前面行进的第六十四团也与敌发生接触。解放军可能是从大虎山以南经由大虎山至老达房公路以南迂回过来的。
辽西兵团最后经老达房逃沈阳的退路被截断了!
这真是四方八面被围得绝无缝隙。辽西兵团最后被全歼的命运已决定了。
我命令第六十四团向占领公路当面之敌猛烈攻击,企图打开一个缺口。
但解放军兵力强大,而且源源向前增加。第六十四团攻击未奏效,反被包围冲散,团长阵亡。
我等待新二十二师主力来到,再发起攻击,维备由公路以北小道,打出一条出路,但久候不至。而解放军于打垮第六十四团后,已向我所在地冲来,我通过一个大开阔地(即饶阳河通盘山的沟渠)再通过上述水渠回头向第四十九军军部方向走,预期能遇到新二十二师主力。
但我不久前派回去找新二十二师主力的副师长周璞跑回来报告,说第四十九军军部所在地区发生战斗,不能通过,该师主力可能被阻,不能再上来了,或者已改道向目的地老达房前进亦未可知。
当时我身边只带有一个新六军的特务连,不到两个排。周围散兵很多,到处乱跑,引来敌人的射击和追击。我想进水渠大堤以北的一个小村庄,准备在那里抵抗到晚上,再雇老百姓带路,以田间小径向沈阳方向逃窜。但那个村庄,已为解放军占领,于是我又回到大堤以南大开阔地里。
我恐人多引起解放军注意,命特务连分成小组分向各个方向警戒隐蔽。我同李涛等几个人隐匿在一个凹地里,一直至黄昏。
入夜后,已分散的特务连这时也联络不上,无法掌握了。最后只剩下我、李涛、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周璞,新六军军部一个高参和我的一个随从副官。
当晚,我决定向南走出包围圈。
行动时,我的副官找不着了,只得弃了他。
我与李涛等四个人一同向南再徒涉饶阳河通盘山的那条水渠。周璞因涉水不慎,跃入一个没顶的深坑,大声呼唤,引来解放军巡逻队前来搜索,这时又把李涛冲散了。
最后只剩下我、周璞和新六军那个不知姓名的高参。
我们三人再向南行动,绕过一处小树林,那里战斗稀疏进行,尔后,又绕过一个不知名的村庄,那里也有一小股国民党军队残部,尚在顽抗,大概就是早上随我一同向老达房前进的新二十二师第六十四团残部。天快拂晓,解放军向那个村庄猛烈炮击一阵之后,就冲进去了。
黎明后,发现到处都有解放军。我三人走到了一个外面似乎很平静的小村,一进村就发现有解放军的队伍,走在前面的那一个高参被俘。由于我和周璞与他保持有一点距离,此时天只微明,稍微远隔,尚看不清,所以解放军没发现我二人。
我们立即傍墙角隐藏地离开了那里。天大亮后,我与周璞钻进田野中的高粱秆堆里,隐匿了一天。
夜晚再向南走了一段,白天仍在原野里隐藏地点休息。
我们看到解放军仍纷纷向各方向行动,待解放军大队过尽了,我与周璞即向沈阳前进。但从田间小径上行走,既不能快,也很疲劳。在途中遇到一个单独行动的老百姓,给以重金,买了一些便衣与食物,化了装继续向沈阳前进,希望在沈阳尚未解放之时到达。
行抵辽河边,因渡河点有解放军或民兵,久不得渡。我们旁听路人谈话,知沈阳已解放。
我考虑再三,决心回头走,拟到葫芦岛国民党仍暂时控制的地区去。
行至黑山以西,便被解放军查获。解放军以为周璞是一个普通的勤务兵,把他释放了。
辽西战役是解放军战史上最成功的战役之一,一举歼灭了国民党军早就想拉出去的东北主力,计新一军、新六军、新三军、第七十一军、第四十九军五个军,共十二个师再再加上一些游杂部队和直属的重炮单位。
沈阳解放可以说是辽西战役的直接结果。辽西战役也直接决定了国民党最后完全撤出东北,它开了解放战争三大战役胜利的端绪。
注① 新编骑兵第二旅副旅长于维洲回忆:东北“剿总”直属的三个骑兵旅,当时均分别配属于列入西进兵团的三个军。因而这三个骑兵旅亦属西进兵团的序列。又说,兵团开始西进之初,配属新编第六军的骑兵第二旅即归还原建制了。
注② 据查,席兵团于十月九日发起向彰武的进攻,十一日攻占彰武。这里对时间记忆有误。
注③ 据查,解放军向锦州发起总攻是十月十四日上午十一时。在此之前,其任务是加紧扫清锦州外围和做好总攻的准备。
凄风冷雨异乡行,一夜波涛一夜惊。
寥落此身家国远,中原万里盼星明。
卫帅早降曹,疑心梦朝朝。
黑山狙击战,口袋岂能逃?
悔未战仁死,无可论天骄。
楚囚逾十载,相对泪如潮!
岁岁花开又花落,年年翘首我心悲。
辽河西望伤心地,寒雨连宵只泪垂!
战阵而今思往事,白云深处不知归。
天涯问讯无消息,日暮风沙吹柳堤。
回忆羊城初识荆,几多乡谊几多情。
人生道上难安枕,柳暗花明路万程。
实翁家宴喜相见,寄语拳拳问故人。
我道故人天欲健,回头是岸显精神。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廖耀湘讲
邹奎速记
三十四年元月四日在本校十九期战教班毕业典礼讲词
各位长官,各位同学,今天奉委员长之命,报告缅北作战的经过和教训。关于作战的经过不必报告,现在仅仅报告作战的教训。
这次缅北作战最大的教训是补给方面。补给是维持军队的生存,维持军队的战斗力,这次缅北因为有很充足的补给,所以能够打胜仗。补给第一是弹药,弹药最重要的是炮弹,因为现在战争要制胜的先决条件,就是火炮,所以炮弹是特别的注重。如缅北新廿二师,在进攻密支那战斗中,竟消耗炮弹三十四万五千发。这个数目,在我们国军来讲,自然是一个很大的数目。输送这多炮弹,统统都用中型飞机运输。总共有八百架飞机担任运输。经我们平均计算,摧毁敌人一中队,需要炮弹一千三百发左右。所以我们得到一个最大的教训,就是打仗并不希望炮多,最重要的是要炮弹多,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关于医药卫生方面。缅北作战医药卫生非常完善,所以能够维持军队的力量。各位知道,印度是世界上疟疾最厉害的地方,但是在医药非常完备的美国,他们可以使他尽量减少,通常可以减少到百分之二三。在行军方面,我们国内多半是长途徒步行军,但在那里是没有的,并在卅公里以上多用汽车或飞机运送。我们国内长途徒步行军,消耗非常之大,影响战斗力实在不小,我们之所以打败仗,就在行军当中,早就打了败仗。我们战斗纲要中说:“行军是作战的基础”这的确是真实的。我们在那里因受伤而死的,因为医药非常完备,所以也是极少数,通常也不过百分之二。因此在那里的士兵,并不怕受伤,就是不幸受伤,也就很快的痊愈,再上战场,所以士气非常旺盛,战斗力非常充实。至于我们伤病输送,也异常便利迅速,在公路附近的地方就用汽车输送,受了重伤的就用飞机输送到后方去医治。一般的伤兵,以为后方乘坐飞机顶不容易,而在这里只要身负重伤,就可以乘坐飞机,所以都愿意奋不顾身去受重伤,心里是非常高兴的。这次新廿二师受伤的竟有五千多人,但是为什么还能够继续攻击呢,就是因为这些受伤的士兵,能够很快的将伤医好,回来继续作战。最高的记录,有受到五次伤的,他依然能够很快的回来继续作战。最近新廿二师这受伤的五千多人中,仅有八十几个残废,二百多个没有归队。因此我们知道缅北方面的卫生医药设备,非常完善,增强战斗力实在不小,这次缅北成功,最大原因也在乎此。
第三点,关于粮秣被服方面。驻印军的粮秣,的确比较我们国内军队的粮秣好得多。他们的营养,完全是照科学的方法维持军队的生存,为最低的条件,过了这个条件,军队就不能生存。最重要的是脂肪和肉类。现在我们国内军队,不能达到这种要求,是我们应该想办法去达到这种要求的。其次是被服,最好的是学生的被服,学生的被服,都是呢料或卡机的。就是士兵也有皮鞋穿。这是他们认为应该有的装备,不如此不能打胜仗,并且不能成为一种装备。
关于运输工具方面,缅北的运输,极为便利,多半是用汽车,假使汽车不能够达到的地方,就用飞机。缅北的运输,单是汽车运输,每日也有一百吨以上。运输工具,毫无问题。
以上补给的教训。关于这点,有个结论:此次缅北能够胜利可说完全是补给的关系,如果没有补给,绝不会成功。因此我们军队作战,应该注意及此。同时还要注意到要有现代的补给,才能够成为现代军队,才能够达成战果,换言之,就是要有充分的补给,才能成为现代化的军队。
我们要组织一个现代化的军队,有几个特点:
(一)现代化的军队要注重火力,要由火力同机械的力量来代替兵员的增援,来增强战斗的力量。
(二)现代的军队要以兵的技术同战斗的力量为基础,不应以兵员的数目为基础。
(三)现代化的军队一个小的单位班,负有攻击防御警戒的重任,关于火力务须适当。
(四)现代化的军队一定要有现代化的指挥官同现代化的干部。简言之,就是要有一个核心,从上等兵起,一直到高级指挥官幕僚长止,都要如此。所以现代化的军队,一定要维持组织的人数,不能减少,兵员的补充,尤其重要。简言之,我们现代化的军队是要火力,机械的力量及士兵官长的精神,这种有形与无形的因素组织起来。
把握制空权的意义有三:
(一)用空中的威力驱逐敌人。
(二)用空军输送军队。
(三)用空军补给第一线的部队。
所以现在空军发达的结果,对于我们战略战术,起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尤其输送部队,更为迅速便利。假使我们军队发动攻击,用飞机截断敌人的补给线,那很可以将敌人歼灭。这次缅北作战,我们曾经使用过这种方法摧毁敌人,假使我们国内如此,那敌人根本没有办法。因此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就是现在是空权时代,需要把握空权的运用,以飞机作为战斗主体,作为补充的运输。假使现在我们中国有四百架飞机,那刚才所说的一切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四百架飞机的数目,在美国方面来说,是很容易的。
(一)要集中优势的火力压到敌人的火力,
(二)要集中优势的兵力压倒敌人的兵力,
(三)士气旺盛,
这三点是攻击成功的要诀。
其次在战场下冲锋的时候,也要注意,现在战场上冲锋最重要的是注意到冲锋运动要同火力协力。我们冲锋的时候,一定要在三分钟以内,冲入敌人的阵地内去,不然,就要失败。这点可说是我屡次的经验没有错误。所以我们以后训练冲锋的时候要注意这点。
我们既冲入敌人阵地以后,第一是巩固已得的阵地;第二是恢复障碍。
至于我们警戒的方法,过去只是放步哨,或者派侦探,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注意两点:(一)设埋伏,(二)要搜索,至于专靠消极的布置步哨,可说是没有成效的。其次小部队的埋伏同奇袭,是我们成功最有效的战斗手段。这次我们缅北作战,我们友军不知道敌人的这种手段,与使用这种手段,所以吃了很大的亏,因此我们对于这点,要特别注意。
以上几点,是我们缅北作战的经验同教训,归纳起来,可分为四点:
(一)补给的教训,没有充分的补给,不能成为现代化的军队。
(二)现代化的军队,一定要有现代化的组织。
(三)要把握制空权,才能达到战斗的目的。
(四)作战的经验及教训,要截断敌人后方的交通和补给,要指挥官企图心旺盛,要集中优势火力,压倒敌人的火力,压倒敌人的兵力,要冲锋在三分钟内成功,警戒要埋伏要搜索才能达成战斗的目的。(完)
【徐永昌日记】 > 1945年 > 1月 > 4日
九时陆大十九期及战术研究班举行毕业仪式,蒋先生带驻印军暂编第一军廖耀湘军长来,令其报告驻印军作战经验,其报告大略如下:
须三十四万馀发炮弹方能摧毁敌一师团,一千二百余发炮弹方能摧毁敌一中队。且称只在炮弹多不在炮位多,举例常以十二门制在敌三十六门云云。(如须短时发出多数炮弹方能奏效时将若何?)
又称他们吃不了的物品完全赠与土民,所以纪律好,土民非常协助,他们不像国内尚要吃人民的。
总之完全宣耀缅北战胜物质如何之多,运输力如何之强,骄态可掬,不知蒋先生何以要此种人在此等场合报告此等事。(彼且述已经报告过委员长。)
继述驻印军所以军纪好战力强等等。皆是物质多,准备足、运输强之结果。(但是他忘了他们比敌人多三四倍。)末称所得经验:
(一)不可干涉下级并及史迪威干涉师长以下如何失败云云。
(二)指挥官企图心要旺。
(三)集中使用兵力。
(四)压倒敌人之搜索。
(五)冲锋要紧与冲锋之练习。
(六)冲锋成功以后之掌握。
(七)防敌搜索要埋伏云云。
廖报告后余原料蒋先生必有相应之解释,乃竟无之。又以蒋先生正高兴廖之报告,特偕来讲述,余不应败人清兴再讲什么。归途见数辆智识青年从军已经编列移往壁山者在车上摇旗喊叫驰去,他车遇者皆须避道,如此受过教之青年又如此招集,盖以今日军事教育余皆莫知究竟,一路嗟叹而已。
安哥拉王电土国会一日通过对日绝交,其内容仍系实利外交,即因此除好感英美外并获购英一百万磅,美一千一百万磅铁路器材云云。山东保安队师长赵保元等二十余人联电反对何思源主鲁。昨日会报时辞修报告,已举王栋臣主苏。陈武鸣陝甘鄂边区司令胡代第一战区长官西安指挥所仍并战区云云。午后二时访曾家岩研讨三七九战区作战,出偕辞修各访部办公。归经养空未遇,旋来寓,几经解释不应告以亦将辞职一同退可也,方允。
【徐永昌日记】> 1945年 > 1月 > 17日 早赴陆大举行将官班毕业典礼,蒋先生训话约分四点:
(一)必使军队机械化以及运输工具之完整便利方可制胜。(仍似前次廖耀湘所言者。)
(二)须重视情报与宣传。
(三)军人不能达成任务恬不为怪是为无耻。
(四)讲释六艺。
(第一项之言不加解释,无异予将领以现况下不必拼命之口实,可见到不合逻辑的话其影响之坏矣。又第二项宣传问题在我们今日教育下似亦不需要再提倡,因为他们宣传已经过火不过幼稚而已。)
下午会报钱慕尹以望山志愿军发枪事提出西安惨案,谓顷甫与西安通电话志愿军不服宪兵弹压互欧开枪,死志愿军二人、宪兵一人,双方各伤数人。并述一品场所驻志愿军亦有抢枪事,贺元靖言重庆娱乐场及鞋商以不堪其扰,正醖酿罢市。又阅壁山现有志愿军七千馀所有下级官皆若无法应付。程颂云征余之意,余答以甚好,盖使之及早暴露尚可设法挽救,愈伏愈深更难图耳。(追溯教育之败坏实蔡孑民等为之阶,而一般党棍莫不效法用为工具尚何教育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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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希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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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孙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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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廖欧阳蘅(廖耀湘儿媳)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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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廖欧阳蘅(廖耀湘儿媳)、廖志宇(廖耀湘曾孙女)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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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廖昌仕 廖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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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昌仕 廖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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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林芳 刘万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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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秉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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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录入校对:达达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王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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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陈氏(廖黄伯溶的护士)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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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许文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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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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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人民日报》1980年5月30日
王康
民国六十六年的夏天,我偕内子游览黄石公园,在同行游伴中,由陈平阶先生介绍,结识了笃信上帝的廖耀湘将军夫人黄伯溶女士。
黄女士是开国元勋黄克强先生的侄女,书法秀丽,能文能诗,早年与廖将军在法国巴黎结婚,不久相偕回国。
抗战八年,廖将军身经百战,克敌致果。廖夫人则在后方过艰苦的战时生活,教养独生子定一。至民国三十七年锦州解围之战失败,廖将军被共军俘获,廖夫人携子自大陆迁台,茹苦含辛,母兼父职,将独子教养成人。
廖公子定一,毕业于台大土木系后来美深造,获南加州大学硕士学位,现在是一位优秀的工程师,虽在美国多年,但对中国固有的伦理道德,仍能保持于不坠。他于民国六十一年夏天将他的慈母迎接来美,克尽人子之孝道。廖将军有知亦将含笑于九泉之下矣。
廖将军生前,我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但从很多国军将领的闲谈中,知道他是一个智、仁、勇三德兼备的爱国军人,尤其是对于他在抗战时期于昆仑关一役中所创造的辉煌战绩,留有极深刻的印象,因为当时我在广西,对于此役的经过与重要性,略有所知。
民国二十八年,日军在邕宁登陆,以一师团之众,越十万大山,轻取桂南军事重镇南宁,并兼程北上,占领易守难攻的天险昆仑关,桂林与柳州,同时遭受重大的威胁,如果我军在桂南战场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当时国军精锐之师第五军驻防广西全县及兴安一带,桂南战局逆转以后,最高统帅电令该军南下增援,并克以攻克昆仑关及歼灭桂南日军的重大任务,廖将军其时任该军所属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协助师长邱清泉将军率领全师官兵迅速南下,占领昆仑关北面阵地,但日军以逸待劳,据险固守,认为我军无攻坚的能力。昆仑关原是古战场,宋朝大将狄青大破南蛮首领侬智高就在此处。廖将军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苦战兼旬,日军居高临下,顽强抵抗,廖将军指挥全师健儿,有进无退,全力仰攻,所攻占的日军阵地,得而复失者达数次之多,但廖将军绝不气馁,更不半途而废,最后终将敌人全部歼灭,一旅团日军,没有一个漏网。这是我军在台儿庄大捷以后,打得最惨烈和最漂亮的一次胜仗。由于这一胜仗的教训,使敌人感到孤军深入的危险,不但粉碎敌人进窥滇黔的迷梦,也将桂柳相继沦陷的惨剧,延后了五年才上演。仅此一功勋,就可以彪炳史册,何况他在后来的滇缅战场,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因此,廖将军在我国对日抗战历史上,也像其他优秀将领一样,是永垂不朽的民族英雄。
不过有人说,他在剿共战争中最后仍战败被俘,被共党自集中营释放后抑郁而死,可说是前功尽弃,怎能说是民族英雄。
古人说过,不能以成败论英雄,项羽在乌江自刎,司马迁作史记时仍将他列入本纪,对于他的战绩与功勋,仍不厌其详地加以叙述。拿破仑战败后,被英人囚禁于圣赫伦拉岛,不久病殁。后来法国人还是将他的遗骸运回巴黎安葬,法人至今称赞他是民族英雄,可为明证。
廖将军被共党释放以后,并未向共党的压力低头,更不甘心作共党的统战工具,也不替共党吹嘘向国民政府的党政军人员招降,足见他肉体虽已丧失自由,但他的灵魂还是白璧无瑕。我们要知道,共党的洗脑与威胁利诱,不是常人所承受得了的。廖将军在共党百般迫害之下,始终保持其完整的人格与威武不屈的精神,岂不是孟子所说的一位大丈夫吗?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康泽 刘嘉树 胡临聪 李帆群 文强 廖宗泽 曹天戈 刑森洲 陈士章 廖耀湘 岳烛远 徐远举
中华复兴社之产生始于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当时因蒋介石推行不抵抗主义,使东北沦亡于日本。举国人民激于爱国热忱,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示威运动风起云涌,各地爱国学生齐集南京请愿,要求停止内战、出兵抗日,并包围国民党政府,捣毁国民党党部、外交部,殴伤外交部长王正廷。蒋介石为加强其统治,一面调遭军队进行血腥镇压,一面积极布置特务,阴谋分化瓦解。1931年11月初,蒋介石在南京中央军校和中山陵园官邸,分别召集黄埔系重要成员贺衷寒、康泽、酆悌、桂永清、田载龙、周复、滕杰、戴笠、郑介民、潘佑强、干国勋、彭孟组、邓文仪、萧赞育等20余人谈话。在一个月内,先后召集了3次,每次都先由蒋讲话,哀声叹气地说:“我的革命失败了,脱离了群众,现在我们的党部被打了,国民政府被包围了;我们的党是不革命的了,我的学生好的死了,剩下来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唉!”先后这样重复地讲了3次之多,到了最后一次,贺衷寒起来说:“校长不必难过,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只要我们团结起来,是有办法的。”贺说了以后就哭起来。蒋一面批评贺衷寒“不要哭,哭是不好的,这是妇人女子的行为。”一面说“你们说团结,今天团结,别天又闹了,不好了。”贺衷寒说:“我们这些学生现在不是这么幼稚了。”蒋说:“好吧,让你们去组织起来,试试看吧。”接着又说:“俄国格柏乌(今通常称克格勃,前苏联秘密警察简称)真好,如果我们有格柏乌,反动派(指革命人民和反蒋派系)就都对付得了,我们的力量是够的。”康泽站起来说:“俄国格柏乌是政府一个部门,是从共产党中挑选一部分忠实精干党员组成的。我们要组织不能只希望组织格柏乌,首先要求有坚强和严密的党;如果俄国没有共产党的组织,就不可能有格柏乌这样的党员;我们要有格柏乌,先要有众多很好的党员,否则只能收到一部分效果。”蒋说:“好吧!你们去研究一下再说吧!”在这3次谈话中,最初只有贺衷寒、康泽等人,以后又增加了叶维、任觉五、娄绍恺、李秉中、李一民、侯志民、赵范生等。参加谈话的名单都是蒋亲自开的,认为是忠实的重要骨干。
蒋介石指示后,贺衷寒即召集谈话的人交换意见,酝酿怎样组织,用什么组织名称和纲领内容。关于组织名称,贺衷寒主张用“力行社”的名义,旨在着重蒋所常说的“力行”两字;康泽主张用“中华复兴社”名义,取其以“复兴中国革命,复兴中华民族”为使命的意义。他们各有理由,最后交蒋核定。过了一星期,蒋又召集他们谈话,贺衷寒将交换的意见向蒋作了陈述,蒋说:“这个组织就叫中华复兴社好了,其余问题你们再研究研究。”同年12月蒋介石因为国内外形势所迫,通电辞职下野,回奉化,复兴社筹组工作遂停顿下来。蒋下野后,部下党羽感到惶然,当时正值国际上法西斯组织在德、意盛行,蒋的党羽纷纷要求组织起来,加以仿效。酆悌在南京主张组织一个“救亡社”,蒋坚忍在汉口要组织一个法西斯团体,同时蒋的嫡系部队军心不稳,许多黄埔系军事头目感到彷徨。贺衷寒、康泽、酆悌等为了稳定军心,特写信告诉他们,说明时局真相,即蒋下野是暂时的,希望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好守着自己的岗位,紧紧抓着兵权。这封信是写给嫡系部队团长以上军官,诸如胡宗南、王敬久、孙元良、黄杰、宋希濂、关麟征、楼景樾、丁炳权、萧洒等人,由贺衷寒、曾扩情、酆悌、田载龙、康泽等5个人署名。与此同时,胡宗南从溪口见蒋介石后到南京,曾扩情邀请胡宗南吃饭,同席的有贺衷寒、康泽、酆悌、郑介民、戴笠、潘佑强、滕杰等人,大家谈起复兴社的问题,胡宗南说:“复兴社的组织,事在即行,希望推定几个负责人筹备进行。”当时推贺衷寒、酆悌、康泽、周复、滕杰5人组织,以南京香铺营为筹备地点,开始草拟复兴社社章和纪律条例,以民主集中为基础,以绝对秘密为原则,用铁的纪律来维护社章、贯彻条例,由康泽等分别起草。1932年1月底,蒋介石复职回到南京,又召集他们谈话,拿出自己拟好的4句话:“驱逐倭寇,复兴中华,平均地权,完成革命”,以此为复兴社纲领。贺衷寒等即将复兴社社章和纪律条例呈给蒋介石,经过一星期,蒋同意他们所拟的社章和纪律条例,指示正式发展组织,并说对吸收黄埔学生可以宽一点,吸收后再对他们慢慢的严;对吸收非黄埔学生要严格一点,吸收进来以后不好再要求严了。又告诉康泽从南京留俄招待所的学生中挑选一批会做工农运动的去见他(这些所谓学生均系中共叛徒),康泽即挑选托洛茨基分子梁干乔、王新衡、俞季虞、陆梦衣等去见蒋介石,以后他们都成了复兴社的骨干分子。这是复兴社成立的经过情况。
复兴社成立后,即着手发展组织,先在南京中央军校、陆军大学、军校高等教育班、步兵学校、工兵学校、通讯学校,以及中央大学、金陵大学、中央政治学校等学生和教职员中吸收了社员七八十人,于1932年3月9日在南京黄埔路励志社秘密召开了第一次代表大会。出席的有贺衷寒、郑介民、潘佑强、滕杰、酆悌、桂永清、戴笠、田载龙、邱开基、叶维、周复、任觉五、干国勋、萧鞭育等八九十人(当时康泽因率一个记者视察团赴淞沪视察未参加),蒋介石亲自主持会议。由贺衷寒报告成立中华复兴社的目的及经过,贺说:“革命事业一败涂地,黄埔精神一落千丈,际此内忧外患,危急存亡之秋,为求复兴中华民族,复兴中国革命,奠定国家统一,必须组织一个坚强严密的团体,来担负安内攘外的责任,因此在领袖决心之下,创立了这个复兴社,”报告以后即由滕杰提出中华复兴社社章和纪律条例进行讨论,接着通过蒋介石交下的“驱逐倭寇,复兴中华,平均地权,完成革命”16字作为复兴社的政治纲领,跟着选举复兴社领导人员,公推蒋介石为复兴社社长,贺衷寒、酆悌、潘佑强、周复、滕杰、康泽、桂永清、邱开基、郑介民等9人为复兴社干事,戴笠、叶维、干国勋、赵范生、侯志明等5人为候补干事,田载龙、萧赞育、李秉中等3人为中央监察。大会进行中有个插曲,当天黄埔第一期学生、曾任国民党军师长的冷欣也被邀出席,蒋介石对冷欣印象向来不好,看见冷欣进入会场非常诧异,亲自将冷欣推出去说:“这个会没有你。”由此可见蒋对这个组织的重视。
复兴社以干事会为最高领导机构,由蒋介石指定贺衷寒、酆悌、滕杰3人为常务干事,以滕杰为书记,侯志明为助理书记,以田载龙为常务监察。复兴社内设组织处、训练处、宣传处、特务处、总务处和监察委员会,派周复为组织处长,桂永清为训练处长,康泽为宣传处长,戴笠为特务处长,侯志明为总务处长;以梁干乔、郑介民、周复、康泽、李秉中5人为监察委员会委员。干事会和书记室指定在南京香铺营办公,组织处、训练处、宣传处在洪武路办公,特务处在鸡鹅巷53号办公,监察委员会在夫子庙附近办公(以后都迁朝天宫和丰富路曹都巷办公,即军统办公地点),指定以丰富路中央军校毕业生调查处为集会和联络地点,同时着手布置各省市复兴社组织,并规定复兴社各级组织一律用化名发命令和指示,化名随时变换。
当时复兴社内部工作人员很少,各处室少则二三人,多则10余人。1937年康泽任书记,增设经济处,由陈介生任处长,各处都增设副处长,以后各处又增设科、股。
复兴社组织之初,即着手宣传工作,1931年先后给康泽3000元,筹办南京《中国日报》,即以此为复兴社南京机关报,康即延揽一批文化流氓和托洛茨基分子张容公、王平陵、王友直、梁干乔、张师、王新衡等参加工作,对蒋介石的“攘外必先安内,安内必先剿匪”手令进行宣传,说这是“我们之路”(《中国日报》副刊名称)。与此同时,复兴社决定在上海、南京、平津、武汉另办4个小型报纸,加强鼓吹法西斯理论,拥护暴力,拥护独裁,极力模仿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主张领袖高于一切,一切服从领袖,甚至主张三民主义法西斯化,否则无以救国家,无以挽危亡。当时南京提拔书店大量出版《法西斯理论与实际》与《君》一类书刊。此外复兴社控制的宣传机构还有南昌、汉口的《扫荡报》,上海的《前途》杂志,北平的《华北日报》等等。
复兴杜分内、中、外3层,又称三级制,内层组织一核心组织为力行社,中层为复兴社,外周为革命同志会、忠义救国会。力行社是在复兴社成立一两个星期之后,复兴社的高层认为还需要一个内层组织,贺衷寒坚持要组织他所主张的力行社,大家表示同意,即向蒋介绍陈述意见,经蒋采纳,但指示力行社不另设机构,一切工作由复兴社干事会代办。力行社社员的吸收都须经过蒋的核准,先后经蒋亲自批准的力行社社员有1000余人,分别编成小组。初期大家都郑重其事地对待力行社,后来由于无事可做,形同虚设,新社员的吸收也逐渐地不通过蒋的核准,直接由复兴社干尊会批准。至于复兴社外围组织,在1932年3月间复兴社成立之初,南京成立了两个组织,一个叫“革命军人同志会”,一个叫“革命青年同志会”(以下简称为“军会”、“青会”)。“军会”在国民党军事机关、学校和军队方面发展;“青会”在青年学生中发展。参加“军会”、“青会”后,再挑选优秀分子参加复兴社。“军会”、“背会”会员,类似复兴社预备社员性质。“军会”以潘佑强为书记(继任郑介民)。内设组织、训练、总务3组,潘佑强兼组织,林英任训练,陈玉辉任总务,指定南京三茅宫为接头联络地点。“青会”以康泽为书记,以王府巷为办公接头地点。这两个外围组织,成立不久,而发展很快。正在这时候,潘佑强忽闹起独立性来,将“军会”组织凌驾于复兴社之上,复兴社常务干事会于1933年2月间决定将“军会”、“青会”撒销,合并于复兴社,并在南京励志社召开合并大会,出席的社员有1000多人,首由叶维报告复兴社任务及合并原由和经过,这个大会没有决定其他任何间题。此外,上海组织建议为便于吸收一批上海会道门分子,拟用忠义救国会的名称为上海地区的外围组织。经复兴社常务干事会决定,各地组织认为有必要,根据地方实际情况戍立各种不同名称的外围组织时,则应以“校友”或“学友”的代名来区别复兴社分子与外围分子。后来各地都有忠义救国会组织,在江西、湖南、湖北、四川等地还有中国文化建设学会组织;蒋介石所主持的新生活运动促进会亦为复兴社掌握运用。这是复兴社核心与另一批外围组织的关系情况。
复兴社的社员人社最初选择很严,一般经过秘密调查考核后,认为合乎复兴社条件者主要是忠诚拥护蒋介石的,由介绍人填写调查表报请小组转请组织批准,遇有地位较高政治关系比较复杂的非黄埔系分子,还须经过复兴社指派重要头目谈话,然后批准。入社时,有的社员事先不知道,到临时参加填表宜暂时,才恍然大悟。有的入社仪式是个别举行,有的是集体举行,这是按人数多寡而定。宜暂手续很简单,而形式很严肃,宣誓时举右手,口念誓词,内容是:“余誓以至诚,遵守中华复兴社社章,服从领袖命令,并绝对保守秘密,如违誓言,愿受极严厉的制裁。”每次宣誓由复兴社派重要头目如康泽、滕杰、邓文仪、萧赞育等临场监誓,或训话一番。入社后按其职务情况编人所在地支社小组,参加组织活动,担任发展组织或调查工作,每周参加小组会议一次,按月缴月捐一次(按个人收人而定,缴纳数目很微小)。小组会议内容主要是:时事学习,问题讨论,个人生活情况报告,或其他情况介绍,有的还参加业务教育,学习国术、骑术、汽车驾驶,以及特务训练等。有的非军人出身的社员还要调到军校教导总队去当兵入伍3个月。复兴社分子主要为黄埔学生,其次为青年学生及机关各级公务员和文化人土、托派分子等等。关于复兴社在部队中活动情况,根据蒋介石指示:基本部队(即嫡系部队)迟一点或早一点加入组织无关系,其他部队(指杂牌部队)中的优秀分子(指拥护蒋介石者)应先吸收,因此复兴社在嫡系部队中一般不发展组织,着重在非嫡系部队发展。至于在蒋的左右非黄埔系的上层分子,则由蒋介石提名交由复兴社考核吸收。对于吸收非黄埔系的上层分子,桂永清与康泽当时有两种不同意见,桂永清认为只要对蒋介石忠诚,在社会上有地位有声望的人都可参加复兴社,认为这样做也可以使复兴社地位提高。桂永清在筹备中央军校张北分校时,认识了内蒙古德王,认为德王了不起,满心想把德王拉入复兴社。康泽反对桂永清这个意见和做法,认为复兴社是一个政治团体,不能把复兴社当成开旅馆,认为凡是与蒋介石有关系,只同情复兴社而不能接受复兴社主张的人,不能看作是同志,只能看作是朋友。在当时,刘健群、俞大维、何浩若、徐培根等人社,都经过严格考核。例如刘健群加入复兴社是由蒋介石自己提名,这是因为1933年三四月间,刘健群写了一本小册子,倡仪所谓蓝衣社的组织,题目是《贡献党的一点意见》,从南昌到南京见蒋介石,蒋看了这本小册子,大为激赏,认为刘的政治经验和见解比CC高5年,比黄埔分子高10年,因此蒋亲自提名要刘加入复兴社,并指定康泽找刘谈话,康约刘在南京洪武路见面,交换一些政治主张和对时局看法,彼此一拍即合,这才签请蒋介石批准刘健群加入复兴社,蒋也因此破格重用刘。刘原系何应钦一个秘书,竟一跃而居军委会中将政治训练处长、中华复兴社书记等要职。至于俞大维,学识能力都高于刘健群,经复兴杜派人调查,以俞的家里还挂着清王朝的龙凤旗,认为俞的思想有问题,因而没有批准。
复兴社是一个法西斯团体,纪律制度很严,动辄系之以纪律,凡对蒋介石不忠诚的,或是泄露复兴社秘密的,都处以徒刑或极刑。山西负责人申傲霜赴太原筹备复兴社组织,因泄露复兴社组织于阎锡山,因内部有人检举,于1934年调回南京,囚禁于羊皮巷看守所(属特务处),后被杀。1935年复兴社助理书记陈光国因有进步关系(一说陈参加社会民主党,与福建事变有关),后在南京被秘密处死,并将其介绍人酆悌扣押,撤去其复兴社书记职务。河北支社社员白佑生及韩子栋被告密有共产党嫌疑,经军统扣押达15年之久,白佑生于1949年重庆解放时释放,韩子栋于1947年在重庆中美所白公馆看守所时,利用机会逃至解放区。至于其他如贪污、违纪等而遭受撤职和禁闭处分者不胜枚举。例如复兴社社员第六十三军政训处的余洒度与冯占海在北平有伙同贩卖鸦片嫌疑,被蒋介石押解南昌枪决。南京团警干部训练班主任孙常钧因贪污辙职。又如复兴社社员张某在炮兵学校队长任内,因贪污经费5元,即被判处徒刑3年。凡所有违纪案件,均由监察委员会受理,特务处执行,重要案件均经蒋亲自裁决。1938年复兴社停止活动后,囚禁在军统内的复兴社分子还有不少。
复兴社成立之初,就有特务处组织,蒋介石原定康泽任处长,因康不愿担任,改派戴笠担任(一说系由蒋亲自提名),郑介民任副处长。当时戴、郑均为蒋左右负特务责任的重要骨干,戴笠为人阴险毒辣,又得胡宗南从中支持,因而为蒋所赏识。复兴社筹备时,戴就参列领导部门,负责特务,此中有一个十人团的组织,内部成员有戴笠、周伟龙、黄雍、王天木、张炎元、梁干乔、胡天秋、马策、徐亮、郑锡麟等(另一说法十人团没有黄雍、王天木,却有郑介民、唐纵),专在各地进行特务活动,刺探情报。郑介民从苏联回国后,即在蒋的侍从室任侍从副官,随蔡劲军进行特务活动(蔡为黄埔二期,曾任南昌行营总务处长、上海警察局长),1929年曾在武汉策动桂系师长李明瑞、杨腾辉倒戈,瓦解桂系有功,跃为广西省政府委员,兼李明瑞的十五师和杨腾辉的五十七师政治部主任。同年秋,李明瑞、俞作柏在南宁起义反蒋,郑介民逃回南京,在参谋本部任上校参谋。蒋以郑非浙江人,其凶悍毒辣不如戴笠,乃派其为戴的副手(蒋曾对康泽说,郑做事无魄力)。戴笠领导特务处以后,即利用复兴社发展特务组织,在复兴社各级分社、支社、干事会,除组织干事、训练干事、宣传干事外,另设一个特务干事,负责指导训练复兴社社员,搜集情报,检举违法乱纪事件。特务处所派各级站、组长,有的以复兴社名义为掩护,例如云南站长裴存藩、贵州站长廖兴序,均以复兴社干事名义掩护其站长身份。1933年郑介民在北平领导军统分子陈恭澍、白世维等暗杀汉奸军阀张敬尧于东交民巷六国饭店,也用复兴社名义,并得复兴社通令表扬。此外,又在政工系统中由戴笠介绍派遣人员到国民党各部队搜集“剿共”情报,监视其“剿共”出力程度。1933年至1934年在南京洪公祠特训班、杭州警官学校特训班学员中先后选派数十人下部队工作。在各地站组方面,有的以部队政工人员身份掩护活动。宪兵政治训练处及各级政工人员都由戴笠介派,以便与宪兵配合迫害革命、进步人士。关于复兴社的所有检举、制裁、保卫工作,统由特务处担任。当时戴笠因黄埔期别较低(六期),其公开职务只是一个军委会中校副官(一说参谋)名义,就其复兴社地位来说,只不过是二等角色,尚不敢怎样跋扈专横,对复兴社头子们表面恭顺,暗中却闹独立性,复兴社内许多重要问题和组织人事,戴笠都知道,而特务处的人事、组织、活动,却不容复兴社过问。特务中有许多非复兴社分子,整个成员在当时参加复兴社的不足二分之一,即其高级特务也有未参加复兴社的。以郑介民的复兴社常务干事兼代理书记的领导地位,在特务处却是一个尊而不亲、无权过问事务的人,一切人事、经济大权都操在戴笠手里。郑介民多次请求辞去特务处副处长职务,另调公开工作,而蒋介石又不同意,使郑介民陷于一个不愿干又不能不千的尴尬局面。1936年西安事变中,由于戴笠亲赴西安,营救蒋介石有功,后来其宠信程度远超过贺衷寒、酆悌、康泽、邓文仪等,连CC头子陈立夫、徐恩曾等都为之侧目。因此戴笠的地位与重要性更煊赫起来。1938年秋,国民党在武汉召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决定复兴社停止活动,并入三民主义青年团,戴笠继陈立夫之后实际负责军委会调查统计局工作(名义为副局长),从而使这个法西斯组织益发扩张、庞大起来,这就是特务处的成立发展经过与复兴社起迄过程中的关系情况。
复兴社组织形式上是秘密的,而实质上是半公开的活动,在1932年到1935年期间,复兴社的恐怖气氛笼罩在南京、上海、天津、武汉等都市,横行无忌地袭击共产党,逮捕左翼作家,暗杀民主人士。同时复兴社所主办的宪警班、团警班、政训班、特警班、军训班等等犹如雨后春笋,相继出现,特别是在南京地区积极展开吸收党徒运动。1934年复兴社头子刘健群到华北大量印发其关于组织蓝衣社的杰作——《贡献党的一点意见》。同时风气所至,复兴社社员们在日常衣着上也都一时爱上了蓝布长袍,因而这个法西斯组织引起了各方面严重的注意和警惕,当时人云亦云地都称之谓“蓝衣社”,特别是当时日本人都密切注视这个组织的活动,曾一度以《蓝衣社的秘密》为题登载于上海日文报——《上海日报》第一版,它将复兴社头儿们——贺衷寒、胡宗南、酆悌、康泽、戴笠、郑介民、邓文仪、萧赞育、曾扩情、杜心如、滕杰、潘佑强、桂永清(一说杜心如系刘健群之误)等列举出来,并称之为蒋介石的十三太保,把他们与德国纳粹党的希特勒、戈林、戈培尔、希姆莱等13个匪首等同看待,接着上海的小报《铁报》转载了这个消息,从此大家对贺衷寒等这批人就称之谓十三太保了。
复兴社的重要决策机关为复兴社常务干事会,该会原由3个常务干事组成,以后增加到5个,由贺衷寒、酆悌、滕杰、康泽、潘佑强、刘健群、周复、桂永清、郑介民先后担任常务干事。出任常务干事的都须报请蒋介石决定,所有复兴社一切活动都由常务干事会遵照蒋介石意旨策划进行。复兴社从成立到结束共计6年时间,为蒋介石加强法西斯统治起了重要作用。兹将其重要的活动条述于下:
复兴社成立之初,其主要目的在制止学生运动,打击青年学生的爱国热情,扼杀全国人民抗日的高涨情绪。蒋介石在庐山军官训练团曾对受训军官说:“我们是黄帝子孙,有保卫中华民族责任,为保卫祖宗坟墓,保卫子孙后代,必须消灭共产党。亡于日本人不可怕,亡于共产党是可怕的。亡于日本还有翻身机会,亡于共产党永无翻身的机会,要以快干、硬干、实干来消灭共产党。”复兴社就根据蒋介石指示打人青年内部进行分化瓦解,说各地学生运动是共产党指使的,是受了共产党的欺骗宣传,要青年们来仇视共产党,从青年内部来消灭反蒋抗日情绪。复兴社对青年们说,对日本是要抵抗的,但抵抗要有准备,没有准备就要遭到灭亡,“对日宣战”的口号随便喊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以此来迷惑全国青年,来扑灭爱国学潮,企图把蒋介石头上的不抵抗主义帽子从青年心中悄悄摘掉。一面利用暗杀团、除奸团等特务组织对青年进行威胁,一面也枪杀了几个汉奸来模糊视听。当时复兴社这些阴谋活动颇收成效,确也把学生爱国运动压制下去了。1936年春,复兴社特务在北平各大学组织所谓“献剑团”和“抗日除奸团”,来对抗中共所领导的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压制以师大为中心的爱国学生赴南京请愿(当时复兴社把北京各校职业学生组成献剑团赴南京向蒋介石献剑)。
1933年复兴社分子杨周熙赴意大利考察归来向蒋介石建议,仿照意大利黑衫党的黑衫队来组织成立一个别动队,藉以进行反共并拱卫国民党。蒋介石采纳杨的建议,叫贺衷寒、康泽、梁干乔、邱开基、邓文仪等一道去抚州见他,告诉他们说:“剿匪军事一步步的胜利,只是进入匪区以后,军队前进,后方空虚,匪就死灰复燃。需要一种乡村警察来清剿残匪,恢复地方秩序。有人建议组织一种别动队,你们看怎样好,去研究一下。”于是贺衷寒、康泽、梁干乔等赶回南昌,立即进行研究,可是他们的意见各不相同。康泽拟了一个控制收复区的工作大纲,以别动队名义来担任乡村警察的工作,配给一定的武器和装备,以500人为一大队,辖若干中队、区队,来控制并笼络所谓收复区的老百姓。从男女青壮年一直管制到小学生和老年人,巧立各种壮丁队、妇女队、老年队等组织名目,来着手整理户口,清除散“匪”,编练保甲,同时伪善地做些救济工作,藉以恢复地方秩序,加强统治。这些工作活动,以黄埔系失业学生为基干,施以短期训练,分别派为别动队队员和预备队员。梁干乔拟了一个名目繁多的民众动员办法;而贺衷寒则拿出他的政工特务的一套,一并送给蒋介石核定。蒋看了他们的报告以后,同意康泽的计划,并批评了贺衷寒一顿,同时指示他们研究组织别动队和队长人选问题。同年9月间,复兴社在庐山召开常务干事会,决定以军委会名义组织别动总队,推荐桂永清为别动总队总队长,康泽为政训处处长。但当时康泽不愿担任政训处长,因而康本人没有签字。蒋介石看了这个报告以后又叫康泽、贺衷寒、邓文仪、萧赞育等去谈话,指定康泽为别动总队总队长,命他立即进行别动总队组织事宜。后来别动总队发展成为7个大队、连同所配属的武装部队共近2万人的特务武装,专在江西、四川、陕西等苏区进行活动。
复兴社成立初期,刻意模仿意大利的黑衫党和希特勒的纳粹党组织。从1932年起,复兴社先后派遣酆悌、滕杰、郑介民、潘佑强、胡轨、杨周熙、柳克述等赴德、意考察,向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希特勒致敬请教,回来后极力宣扬法西斯独裁统治的政治形式,赞扬其具有如何如何的“优越性”。这批复兴社成员公开说意大利原是一个弱国,欧战以后,共产党天天捣乱,工人罢工,百业凋敝,使国家形同瘫痪,一筹莫展,卒赖墨索里尼领导黑衫党200万党徒,向罗马进军,夺取了政权,实行了法西斯独裁,从而打垮了共产党,镇压了工人罢工,才使气息奄奄的意大利复兴起来。郑介民、杨周熙主张三民主义法西斯化,设立军事交通学院,训练交通技术人员,完全仿照意大利黑衫党的控制交通办法,将全国铁路、公路、航海的火车、汽车、轮船、邮电等等都由复兴社分子掌握起来,实行军事管制,防止工人罢工。邓文仪写了一本《蒋介石传》,以蒋比作墨索里尼、希特勒,大加吹捧。曾扩情到处宣扬蒋的“力行哲学”和“领袖言行”,想在全国人民的心目中建立起对蒋的个人崇拜。他们此拉彼唱,不遗余力,甚至言及蒋介石必称领袖,一提委员长必起座立正(后改成在站立时立正,在座时坚腰挺胸示敬),把德、意法西斯那一套“杰作”依样画葫芦地搬到中国,仿行一时。
蒋介石对待政敌和地方军阀历来都采用分化收买、打拉并施的手法,过去唐生智、冯玉祥、李宗仁等一个个垮下台来,就赖于这一套手法的运用。复兴社成立之初,蒋介石对打击在淞沪浴血抗战的十九路军和冯玉祥、吉鸿昌在察北领导的抗日同盟军,以及陈济棠、韩复榘、宋哲元等人,都非常重视,指示复兴社要着重这些方面的活动。他说:他们是以抗日为名,反蒋为实,是别有用心的。蒋介石曾嘱附戴笠、郑介民要干方百计地暗杀冯玉祥、吉鸿昌。结果吉鸿昌终于在天津遭到军统特务的毒手。十九路军和广东陈济棠也相继垮台于蒋介石的分化收买、打拉并施的手法之下,终于使福建人民政府和两广的反蒋运动宣告失败。至于对待中共地下组织及民主爱国人士,则采用绑架、暗杀、跟踪、监视、威胁、破坏等恐怖手段进行危害。郑介民说:领袖(指蒋介石)为什么要成立特务组织,都是由于共产党在上海、天津各租界从事活动,我们没有办法去速捕他们,只有利用特务来进行破坏与制裁。从1932年至1935年,中共地下组织遭受重大损失,并牵及到远东第三国际组织,据说自中共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叛变以后,中共地下组织在蒋管区内几乎不能立足,完全为国民党特务所摧毁。当时在上海方面,不仅想方设法搜捕周恩来,即对一般民主人士也不断采用狙击诱杀等恐怖手段。例如1933年6月戴笠派上海行动组长复兴社分子赵理君刺杀中国民权保障大同盟副会长杨杏佛于上海马斯南路;1934年11月戴又指派特务狙击上海申报馆主持人史量才于沪杭路上。他还用附有子弹的恐吓信威胁宋庆龄和鲁迅先生,所有上海进步书店、进步电影公司均经常遭到军统特务手榴弹的杀伤破坏,连鲁迅先生友人内山完造先生及其在上海北四川路所开的内山书店亦在警告与跟踪监视之列。同时复兴社对付参加革命的黄埔学生则又另用一套诱骗方式。1931年复兴社头子曾扩情在南京成立“自新招待所”,藉以利诱并瓦解在中共影响下的“革命黄埔同学会”,促使该会押,说曾在西安拥护张、杨的八项主张毫无廉耻。只有对戴笠更为宠信,因其亲赴西安营救有功。
1934年复兴社为发展国外组织,搜集国际情报,特签请蒋介石,将国民政府驻外武官一缺,统由复兴社分子派充,特别着重于德、意、日、英、美、法几国武官的派遭,案经蒋的核准,当由复兴社选派郎悌为驻德武官,唐纵为副武官,郭寿华、方超为驻意大利副武官,严泽元为驻日武官,易德明为驻美副武官,并以陈介生为复兴社欧洲组织总负责人。
1932年复兴社签请蒋介石将军事杂志杜拨给复兴社作为掩护机构,以便进行情报活动。事经核准,当由复兴社派杜心如负责主持,当时戴笠特务处及其派出的外勤人员均以军事杂志杜的军事通讯员名义作掩护,并发有军事委员会军事杂志社让章,以后军统特务都用通讯员名义就是这样沿袭下来的。
西安事变发生时,复兴社分子感到恐慌,深怕从此天下大乱,当蒋介石被扣消息传到南京,复兴社头子们即在南京商讨对策,决议如下:
当时复兴社头子们各怀鬼胎,意见分歧。贺衷寒认为张学良、杨虎城受共产党指使,决不会释放蒋介石,生命恐有危险,主张拥护何应饮领导一切。他自己则以复兴社和黄埔学生的领袖自居,并向何应软要求给他一个军、三个师番号,所有干部统由复兴社委派。而戴笠。康泽刚极力主张营救蒋介石。据说复兴社头了们开会时,宋美龄曾出席讲话说:她没有儿子,蒋介石常说学生就像他的儿子一样,所以他俩都以学生当作儿子看待,说到蒋介石如何关切学生,而现在蒋处境危险,大家应处处以蒋的生命安全为重。及至蒋从西安释放回南京,他对贺衷寒等拥护何应饮一事大为不满,认为贺等对他不忠诚,即将贺的军委会政训处长职务撤除,调赴德国学习。同时将曾扩情扣押,说曾在西安拥护张、杨的八项主张毫无廉耻。只有对戴笠更为宠信,因其亲赴西安救蒋有功。
复兴托所控制的训练机构计有特别训练班、团警干都偶练班、童子军训练班、军事教官调练班、政治研究班、军事交通学院、星子特别训练班、计玫学院、驻赣暑期研究班、政训讲习所、特种参谋训练班等等,分设于南京、南昌、庐山、武汉等地。兹将各训练班的沿革、组织、人事、训练情况分述如下:
于1932年春成立,地点设在南京明瓦廊,主任康泽,学员人数二百七十余人,受训时间三个月。办了一期。这个训练班的主要训练对象是黄埔学生参加过中国共产党、第三党(农工民主党)及改组派而后到南京自首,愿意“自新”的一批分子。计有杨啸伊、刘善述、刘牢一、郭仲容、廖宗泽、陈远湘、陈恭澍、赵理君、毛嘉谋、雷清尘、茹莱、袁渔溪等人。该班的创办经复兴社签请,由蒋介石批准并指定康泽为主任,萧赞育为副主任,每个学员按其毕业黄埔期别的先后每月分别给以80、60、50、40、30、20元的待遇。当时蒋介石非常重视这个训练班,每星期要到这个训练班来看看,有时对学员讲讲话,蒋介石对这些“自新”分子说:你们过去走错了路不怪你们,我(蒋自称)自己也要负责,要求大家诚意“自新”,重新努力。据康泽说,蒋介石先后到训练班讲过几次话,说的都是这个意思。在他们受训期间,康泽曾建议打破按黄埔期别先后发给待遇办法,务使有能力的不致因限于期别而怀不平,没有能力的不致倚老卖老坐享其成。因而这批“自新”分子后来分发到复兴社内部和戴笠所领导的特工部门以及政工部门工作,都是量材录用,破格待遇,多半成为各该单位的工作骨干和领导分子。
设于1932年夏,地点在南京朝天官,主任孙常钧,学员人数约一千人,受训期间六个月,办过两期。该班主要训练目的在养成一批地方团队和警察干部,以求配合江西“围剿”任务。学员来源由黄埔同学会收容黄埔各期失业学生充数。第一期员额五百人,内分四个队,以洪显成、魏炳文、李芳柳等任队长,除由复兴社推荐孙常钧为主任、林英为教务组长外,所有政治指导员亦均由复兴社选派,同时复兴社即在该班学员中考核吸收复兴社社员,并发展革命军人同志会组织。第一期学员在受训期间先后挑选了一百余人到洪公祠特务训练班、童子军训练班、政治研究班等分别受训,其余学员分发各省保安处担任地方团队和军队政治工作,第三期与第一期经过情况相同。
成立于1932年夏,地点在南京洪公祠,先后任该班主行的为申听禅、王固盘、朱世明。受训人数约一百三十多人。办了三期,每期时间三个月。该班主要训练专业特务,讲授情报、行动、暗杀等技术,名义上是由参谋本部办的,并由参谋本部指派一个处长担任主任名义,实际上由戴笠、郑介民、李士珍分别负责。戴笠任总务组长,郑介民任教务组长,李士珍任训育组长。第一期受训学员约三十人,统由康泽所办的特别训练班内选调,第二期60人,第三期为50人,统由团警干部训练班内选调,选调工作由复兴社指派戴笠、梁干乔主持,每个学员都先经戴、梁两人个别谈话,再行抽调受训。训练内容有军事情报、政治情报、行动破坏、特务理论与实际、政治侦察学、速写、速绘、照相、化装、手枪射击、秘密通信、社会学、心理学等二十几项课目。并聘请德国法西斯特务顾杜骆美苍到班讲授军事情报。蒋介石很重视这个训练班,1933年春他率同陈立夫、贺耀组、戴笠到该班第二期讲话,并对学员点名,他勉励这批学员说:特务是他的耳目,是革命领袖的灵魂,要这些特务们打入各方面进行活动,这一百三十余个特务后来大部分都成为军统领导骨干。军统特务头子黎铁汉、赵理君、廖宗泽、何龙庆、陈恭澍、徐远举等都出身于这个训练班。
成立于1932年秋,地点在南京复成桥,主任刘健群,学员500人,受训时间三个月。只办一期。该训练班是在刘健群出任军委会政训处长时办的,在京、沪一带公开招收一批大学文化程度的学生。其时正值法西斯蓝衣社狂热阶段,预定招生名额为500人,而报名的竟达一万人,除刘健群任主任外,以何浩若任教务组长,梁干乔、李秉中、余洒度等先后任训育组长,邵令江任总务组长,阮齐任总队长,所有复兴社头子们都轮流担任授课或精神讲话,后来大部分学员都被吸收为复兴社成员。1933年春,刘健群奉命组织华北宣传总队,下辖八个大队,由吉章简、韩浚、宣公溪、李秉中、林树恩、陈春霖、刘翔、余洒度等任大队长,所辖政工人员都由该班学员编成,以后这批学员都成为国民党政工及三青团骨干分子。南京重子军训练班:成立于1932年秋,地点在南京香铺营,主任滕杰,学员人数三四十人。期数不详。该训练班由童子军总会主办,复兴社头子滕杰、赵范生领导,主要训练童子军干部,用以领导各省童子军工作,当时由蒋无识在南京团警干部训练班选送部分学员去受训。解放前曾任湖南行政督察专员黄埔六期生蔡杞材就是参加该班受训者之一,以后继续办理几期以及先后受训人数多少则不详。
成立于1931年冬,地点在南京小营,主任潘佑强,学员人数300人,办了三期。每期约八九十人,受训时间为三个月。该班主要训练各大中学充当军事教官的角色,公开招收黄埔毕业学生参加受训,结业后由训练总监部国民军事训练处分派各大中学任职,推行国民军事教育,对青年学生实施军事管理,以后这批学员都成为潘佑强手下的干部,由于潘任国民军事教育处处长,因而也自成一个系统。
成立于1934年春,地点在南京复成桥,先后主任为郾佛、潘佑强,学员六七百人。办过两期,受训时间两年。该训练机构系由梁干乔向蒋介石建议主办的,其理由是:交通部门为国家命脉,为防止共产党活动于各交通部门,应由复兴社训练忠实可靠的技术人员担任。案经蒋的批准。乃以军委会名义设立军事交通学院,派复兴社书记邮悌充任主任,粱干乔为副主任,公开招收大学文化程度学生。第一期预定500人(据说当时因选择过严未招足)内分邮电、铁路、航运三个系,分别施以一、二、三年的技不训练。该院在南京办了一年多些时间,蒋介石为谋统一教育,决定将复兴社所主办的所有训练机构都归并星子特别训练班,该院遂改称为军事交通系,以后由潘佑强主持,继续办了第二期,又招生两百余人,大部分是复兴社分子,毕业后分派在交通部邮电、铁路、公路、航运各部门工作,后来就逐步形成了交通系统一个宗派组织“交通学会”,以潘佑强任会长。解放前这批“交通学会”分子在蒋管区交通部门极为活跃,许多邮政局长都是这个军事交通学院学生,军邮工作亦统由他们主持。
于1934年左右成立,地点设在南京国府路附近破布营,院长王陆一,学员二三百人,受训期间两年,期数不详。复兴社为防止贪污,监督并掌握各机关财务,曾设立一个财务人员会计训练班,到1935年刘健群任复兴社书记,扩大这个训练机构,厉行财务监察和稽核制度,签请蒋介石批准,在中央政治学校设立计政学院,以王陆一任院长,招收大学文化程度的学生,施以两年计政训练,这个制度是由复兴社所掌握的公开机构试办推行,以后逐次扩大到国民党中央和地方行政机关和军事机关,各省市行政机关的会计处、主计处都随着计政学院出现而成立,接着国民党军队中军需独立制度也由此而建立,当时计政学院中复兴社分子只占小部分,而大部分还是CC分子。
成立于1933年,设立在江西星子县,主任康泽、施则凡。从开办起到抗战胜利结束,先后共训练了学员两万人,其间开办的班次和期数很多,一度曾包括庐山暑期训练班、国民军事教官训练班、戴笠所办的杭州特务训练班、军事交通研究所(院)贺衷寒所办的政训研究班,以后还有留日学生队等等。由于这个训练班的历史沿革、组织人事非常复杂,康泽已写有专题材料,此处从略。军校驻赣暑期研究班:于1933年成立,地点原在星子,后移庐山,主任康泽,学员两千余人,办过三期,每期时间一个月。该班专为训练别动队干部而设,收容军校各期失业学生,作为该班学员唯一来源。第一期训练800人,第二期1000人,第三期七八百人,在办第三期时,蒋介石命令将训练班从星子移到庐山海会寺与庐山军官训练团一起受训。除仍以康泽为主任外,由傅胜蓝任教务组长,俞季虞任训育组长,萧×郎任总务组长,马维骥为第一大队长,袭建勋为第二大队长,公秉藩为第三大队长。蒋介石对该班学员很重视,曾单独讲话点名,策勉他们说,“今天剿匪,成败责任都放在你们身上,你们不必再作个人打算,一切由我来替你们负责,我有生活,你们有生活,负责保障你们。”企图以此来笼络这批学员为其卖命,所有结业学员都编成别动总队各级干部,在这个继续举办星子特别训练班的基础上为康泽造成一个庞大的特务系统。
于1932年成立,地点武昌,主任蒋伏生,学员人数及期数不详,该班以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名义办的,由贺衷寒保荐蒋伏生任主任,调集豫、鄂、皖三省团警干部施以短期训练(属于轮流训练性质),每期约六七百人,1933年迁移庐山归并于星子特训班。
成立于1932年,地点江西星子县,主任贺衷寒,学员人数及所办期数不详。该班为训练国民党军队政工干部而设,系贺衷寒任南昌行营政训处长时办的,训练期数不少,每期约有四五百人,后亦归并入星于特别训练班,这批结训学员以后都成为国民党军队政工的骨干(学员来源不详)。
关于复兴社在各地组织活动情况,因掌握材料有限,仅就所了解的分述如下:
南京为复兴社活动中心,发展社员人数较多,主要发展对象为:
其中尤以吸收各学校学生为主,诸如中央军校第八、九、十期学生,高等教育班、陆军大学正科第11、12、13、14期和特别班第二期学员,南京步兵学校、炮兵学校、骑兵学校、交辎学校、通信学校学员,南京中央大学、金陵大学、中央政治学校学生。另外在复兴社主办的南京团警干部训练班、特别训练班、特种参谋训练班、国民军事教官训练班、童子军训练班、政治研究班、军事交通研究所等吸收受训的学生和学员,据康泽所了解的在中央政治学校,先后吸收学生共五六百人,由该校教授叶剑修负责,其他学校的具体情况不详。据徐远举于1933年秋在南京时所了解的,中央大学和金陵大学只有两个小组,每个小组有社员十余人。中央大学由陈烈贻(在政工局任处长,1949年去台湾)负责,金陵大学由蔡维屏(后曾在美国任国民党驻美领事)负责,该两组社员都曾参加过复兴社所办短期特务训练。徐远举曾为他们讲授过“秘密通信”课。又据胡临聪说,他于1936年5月由陆大特二期乔茂才介绍加人复兴社,编入陆大14期张蛰小组。同组的有特二期同学欧阳芬、交辎学校教官潘目屏、交通兵团营长钱立和工兵学校练习队队长李兴仁等,每周或两周开会一次,开会时报告自己的最近生活行动外,并报告同班同学情况,当时四川军阀刘湘对蒋介石不满,胡曾一度奉小组指示,对同班同学中由刘湘所送来的学员周从化、甘秉常和郭仁等的言行注意报告。1937年春复兴社为发展社员,规定每个社员应负贵介绍四个人,胡临聪介绍了陆大第14期学员赵德树与特三期学员刘元培加人复兴社,又了解特二期学员官全斌、刘伯龙、曾广武、张世希、成刚、袁朴、陈烈等均为陆军大学方面的复兴社干事。
至于机关方面,主要的在宪警机关发展社员较多,当时宪兵司令部所属的六个宪兵团的团、营长多为复兴社分子。警察方面,在南京警察厅,凡黄埔出身的警察分局长以及特警课内部和宪警班、团干班分派在警察厅工作的黄埔学生多数参加了复兴社。在南京妇女界方面,复兴社当时很想控制南京妇女协会,打击CC方面刘蘅静、唐国桢在南京妇女界的领导,派韦碧辉、葛光一、骆亚琳等在妇女会活动。
在南京地区,复兴社领导工作由南京分社负责,先后由任觉五、张元良、滕杰充任书记,吴河清任助书(吴于1951年在重庆西南公安部的磁器口监狱改造)。1933年以后榴园11号为办公接头地点,军统特务头子连谋于1935年曾任南京分社特务干事。另外,特务分社为特务处社员专设的一个单位,于1934年春成立,在南京鼓楼二条巷办公,以唐纵为书记,张师、徐亮、翁光辉、柯建安为干事,下辖三个支社,一为南京支社,辖特务处内部及在南京地区工作的特务,由张师任书记;一为上海支社,辖上海地区工作的特务,由上海区区长吴酒宪任书记;一为武汉社,辖武汉地区(包括湖北省)工作的特务,由汉口站站长周伟龙任书记。另在华北及两广地区成立特务分社,凡在该地区范围内工作的特务为该分社的直属社员,共有社员约一百人左右。
1934年左右复兴社随军委会参谋团入川活动以后,别动队和军校亦相继跟人。四川保安司令部政训处为复兴社所控制,从而复兴社势力乃积极发展。首任负责人为叶维,以后由任觉五、李崇诗负责,其下干事有史良、魏廷鹤、主元辉、雷清尘、马维骥等。当时复兴社在四川军政各阶层秘密发展颇为活跃,例如成都学界知名人士廖学章(外国语专门学校校长、成都大学教授)、文薄卿(又名文澄,四川高等工业学校校长)、教授冯王披,以及四川川旧军人周×池、徐孝刚、王缵绪、牛范九等,都先后参加了复兴社。当时复兴社在四川工作对象为对付军阀刘湘,同时赢得了其他军阀邓锡侯、孙震、王缵绪等的支持,刘湘害怕蒋介石势力深入四川,威胁其统治地位,明争暗斗颇为激烈(以上系廖宗泽提供的材料)。
复兴社在浙江的组织于1933年成立,由郑炳庚负责,以浙江国民军事训练处和军校毕业生调查处浙江通讯处为掩护,蒋坚忍、宣铁吾、赵龙文等为干事,以航空学校、浙江警官学校及浙江保安处为发展对象。据文强提供材料,1935年夏复兴社派邓文仪赴浙江视察工作,并士持了复兴社社员宣誓典礼和讲话。
据陈士章提供材料:他是1936年5月间在南京军校高等教育班第四期学习时由教练官曾光汉介绍加入复兴社,宣誓典礼是在三道高井军校毕业生调查处礼堂举行的。参加这次宣誓仪式的有四十余人,都是高教班同学,监誓的为周复。同年7月间高教班毕业时,军校政训处处长滕杰在中山陵园召集高教班第四期学员、军校第十期一总队学生和复兴社本部人员七八十人讲话。陈毕业后即在九十二师任副团长,于1936年10月间到贵州,当时贵州复兴社负责人为该省保安处长冯剑飞,黔东负责人为黄宝华(教育厅简任督学),当时九十二师参加复兴社的有师长陈烈、团长林卧薪、营长刘立身。九十二师在贵州驻防时期配合当地复兴社分子,担任镇远、黄平、平越各中学学生军事训练三个月。又在平越训练一期保甲长一百五十余人,同时在黔东破坏了教育厅长任可澄领导的“青年阵地社”的组织,促使黔东学生退出“青年阵地社”。又复兴社在贵州控制了很多机关,诸如贵州保安处、国民军训处、别动总队一个大队(大队长萧淑清)和宪兵团一个营。
西北分社于1933年成立,社址设于兰州,辖有甘、宁、青、新、藏地区,名义由胡宗南负责,以其便于号召,实际负责的为徐经济、王维墉、傅子赉、杨居正等。助理书记由徐经济担任,其公开名义为甘肃绥靖公署参议,及军校毕业生调查处甘肃通讯处主任。王维墉、傅子赉、杨居正为干事。1935年春,南京总社改派胡维藩接替徐经济助理书记职务,以国民军训处为掩护,积极发展组织,所吸收社员多为文教界人士和军政方面重要活动分子,兰州警察局、国民军训处、西北日报社都在控制中。当时青海支社负责人为李纲(又名红蓼),以青海民政厅为掩护,在青海国民党省党部、中央政治学校西宁分校及八十二军政训处共有社员李晓钟、原春辉、郭也生等十余人。西藏支社负责人为徐远举,因1936年护送班禅回西藏,准备到西藏进行组织活动,当时即以班禅行辕及护送班禅仪仗队(宪兵营)为发展对象,有队员沈焕章、汪德(藏族)、蔡慈仁(藏族)、解永昭、贺丹增、曾铁哀、高长柱、田茂林、朱季仪等十余人,其他宁夏、新疆发展情况不详。
陕西分社何时成立不详。1935一1936年间由西安警察局局长马志超任书记,邢士杰任助理书记,李墉任干事。主要在军政界和文化界人士发展。曾于1936年春破坏西安进步人士所主办的《活跃》刊物,同时提出反内战的进步教职员和学生的黑名单,交给西安警察局按名逮捕(以上系岳烛远提供材料)。
欧洲方面复兴社组织始于1933年,由陈介生负总责,分别吸收留德留法军事学生萧劲(曾任二〇六师师长)、杨厚绿(系台湾海军陆战队主要创立人)、廖耀湘、王观州(后曾任马公要塞司令职)、蔡庆华(后曾任台湾“陆军总司令部”副参谋长)、何新文、程雁飞等人。1934年5月,陈介生、张宰臣到巴黎任国民党驻法国副武官,由陈介生负责复兴社在法国的社务领导,同时复兴社又派一些人到法国留学或任职,其中有陈修和、程复浪和巴黎领事邹秩华及谭天崭等,以后又吸收留法学生李寿同、袁明君(女)、黄伯溶(廖耀湘妻)等三人。同年暑假期间滕杰到巴黎视察,在巴黎的复兴社分子活动更为积极,先后吸收杜员夏晋焦(以后任孔祥熙的秘书和财政部金库局局长)、刘义光、卓还来(燕京大学学生)、楼亦文(女)等十余人,在留法留学生中影响较大。1934年底圣诞节邓文仪到巴黎,由邓决定吸收新社员夏晋熊等十余人,并主持了入社宜誓仪式,同时成立支社,以陈介生为支社书记,廖耀湘、张宰臣、邹秩华三人为干事,将所有杜员分成三个小组,由陈介生、张宰臣、廖耀湘分任组长。当时复兴社在巴黎活动的主要目标在争夺留法学生总会的领导权和对留法学生的掌握。1935年秋,留法学生总会改选,复兴社活动分子夏晋焦取得了留法学生总会会长一席,掌握了留法学生的公开组织,又取得了留法学生内附设的一个中国餐馆,恰好作为复兴社活动场所。复兴社组织在欧洲其他国家内部的活动情况不甚清楚,只知陈介生为欧洲总负责人。陈回国后,由驻德武官部悌负责,尔后由驻英副武官陶鎔负责。当时在英国较有活动能力与影响的为军事留学生胡光熹,他不仅在学军事,同时又在伦敦大学学理科,得理科学士学位。当时在意大利负责的是驻意大利副武官陈××,主要活动分子是岳仑,学艺术。在意大利、瑞士学军事和警察的留学生也参加了复兴社的组织(以上根据廖耀湘提供材料)。
CC系历来与黄埔系不睦,利害所在,明争暗斗,互相攻击。自复兴社成立后,这个矛盾更为露骨。在复兴社方面说来,认为CC分子不争气,他们盘踞党部,一事无成,搞得国民党一团糟,只有躯壳,没有灵魂。蒋介石说的国民党腐化了,不革命了,脱离群众了,就是针对CC而言的。因此在复兴社成立之初,蒋介石准许复兴社分子什么都可以摸一摸,也因此复兴社敢于向CC积极进攻,向CC所把持的教育界、文化界,以及其一手所创办的为CC培养党政干部的基地——中央政治学校积极发展,从中吸收复兴社社员五六百人,并准备接办通讯社。CC系认为复兴社很讨厌,黄埔学生不懂事,党政是我们办的,你们差远了。总之,CC系老是以国民党党政支配者的地位自居,企图凌驾于复兴社之上。CC头子陈立夫不愿意复兴社在各大学谋发展,认为国统区的大学应由CC控制,这是他们的地盘。陈立夫常说:复兴社在大学拉教授,拉不着好教授,教不好书的教授才加入复兴社,而CC掌握的教授量多质好。因此,双方不论在党务或特务方面,都有冲突。CC在国民党选举中央委员及地方选举各省市党部委员,都在拉选票、争党权,有的地方因此而发生斗殴。有时复兴社选票多于CC时,就使陈立夫格外仇恨黄埔系。在特务方面,中统特务头子徐恩曾与戴笠也一样存在许多纠纷。原来戴笠的特务组织没有电讯设备,各地没有电台传达情报。蒋介石吩附戴笠利用中统电台拍发电报,而中统多方留难,积压耽搁。同时在邮电检查方面,双方在邮局都派有邮检员,彼此都秘密拆阅对方头子们的信件及有关的重要秘密情报。在上海、武汉、南京等地进行危害中共地下组织和进步团体的反动工作上,也相互牵制,互相保密。1934年CC系在南京制造两个事件,打击了复兴社,使复兴社蒙受很大影响。一件是“司令塔”事件,另一件是中央政治学校学生失踪事件。《司令塔》是复兴社内部发行的一种秘密指导性的刊物,由南京总社指导处主办。有一期《司令塔》在评述文章上指出,汪精卫在国民党内有历史影响,有很高声望,对国民党能起一定的影响和号召作用,在当今国民党采取对日妥协的外交政策情况下,很需要狂精卫来应付这样一个局面,但同时又认为汪精卫很有野心,另有一套原因而对汪只能尊敬不能信任,只能待之为客脚。当时CC分子拿着《司令塔》这期刊物,把内容篡改了一下,说复兴社攻击汪精卫,陈立夫就将这期刊物送到庐山,交给蒋介石看。蒋大为震怒,说复兴杜头子们幼雅,下令交复兴社查究,并将训练处代理处长傅胜蓝和主办《司令塔》的助理员严肃扣押。此外还株连了许多人。复兴社认为这是CC系贼喊捉贼的做法,用来打击复兴社,但亦莫可如何。接着又发生南京中央政治学校学生失踪事件。当时有一个复兴社社员是中央政治学校学生,因违犯了复兴社纪律,被关了一两天,就释放了。中统局即将这个学生隐藏起来,推说失踪了,报告了蒋介石。蒋就责令复兴社查究,面复兴社查不出来,槁得很头痛,结果,复兴社书记贺衷寒在庐山会议上检讨,并因此而去积。1935年冬刘健群出任书记,打算求得CC谅解,希望CC系与复兴社合作,并在广东与CC头子曾养甫勾搭,先在广东试行CC与复兴杜合流,如有成效拟推行全国。当时在广州合办了一个政训研究班,作为一个合流试验机构,结果搞得很糟,你合我不合,上合下不合,CC毫无减意,照旧是明争暗斗,隔膜重重。直至解放前这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还是存在(复兴社虽于1938年停止活动,但其基层分子仍散布于三青团及各阶层中)。
复兴社成立后,组织日益发展,势力日益扩充,头子们乃各怀鬼胎,企图利用复兴社植党营私,争权夺利,以遂其在蒋介石面前献媚邀宠的目的。复兴社成立之初,即有湖南派与非湖南派之分,接着又有所谓贺衷寒派、康泽派、戴笠派、酆悌派、刘健群派、滕杰派等的产生在“十三太保”中,湖南人占多数,萧赞育、邓文仪、杜心如、潘佑强等都属湖南籍,都在贺衷寒卵翼之下,贺之为人历来骄横傲物,领袖欲很重。复兴社刚成立时,蒋介石指定滕杰任书记,而要贺任常务干事。但当时书记滕杰和所有其他干事为对贺表示尊重,开会时他说怎样就怎样,无形中成了复兴社的太上书记。与此同时,蒋介石以贺充任军委会政训处处长、豫鄂皖三省“剿匪”总司令部政训处长兼南昌行营政训处长,几乎蒋的政工部门以及后来的军队党务工作全部操在贺衷寒手中,因而益发使他跋扈骄矜起来。甚至居常间一言一动处处模仿蒋介石,以未来领袖自居,大有复兴社除了蒋介石就是他了之概,企图操纵黄埔同学会及复兴社全部人事。1933年贺衷寒出任复兴社第二任书记,由于他本人在南昌行营政训处工作,不能常在南京,特保荐其同乡、也是其智囊萧攒育代理力行社书记;保荐其另一同乡和助手刘永尧代理复兴社书记;又将另一个同乡和助手邓文仪派在蒋的身边,任侍从秘书及调查课课长。这样就形成了他的卫星系,便于里应外合,上下其手,随而也就形成了以贺衷寒为头子的湖南派的势力。这也引起了非湖南派的深深不满,嘴上虽不说,心里都存在着程度不同的疙瘩。由于这一内在的摩擦,复兴社本身也开始离心了,其他稍有地位的复兴社头儿们也起而效尤,都想方设法地在复兴社抓人、抓权、抓力量,各成一派,诸如康泽派、戴笠派、酆悌派、刘健群派等应运而起,彼此倾轧愈益激烈,内部也就愈加复杂混乱。
复兴社除上述湖南派外,次推康泽派(又称四川派),当时康泽在蒋介石面前也可说是红极一时。蒋介石除给以南京特别训练班主任、星子训练班主任职务外,还委以军委会别动总队长、军委会参谋团政训处长,最后又把复兴杜所控制的训练机构都交康统一领导。这就从康的手中造就了很多干部,形成与贺衷寒所领导的湖南派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的一个派别。因而湖南派处处打击康泽,但康泽愈被打击,愈得到蒋的信任,对贺更加不满。例如别动总队组织之初,贺衷寒以复兴社名义推荐桂永清为总队长,而保康泽为政训处长,但蒋介石却要康泽任总队长。1933年冬,福建事变发生,萧赞育以复兴社名义建议蒋介石另组一支强有力的别动队去对付十九路军和福建人民政府,保荐程潜、谭曙卿、邱清泉择一任用为该别动总队长,蒋即在萧的原文件上批了这么几句话:“屡次所保,均系不相干之人,不是别有作用,便是糊涂,应免去一切职务,今后不得言事。”湖南派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打击和失败。当时在康泽派方面主要干部为任觉五、陈介生、李秉中、贺明宣、王元晖、马维骥、毛嘉谋等四川籍黄埔同学及留俄同学(康操纵了留俄同学会并掌握住部分托派分子),并以星子训练班学生为基干,形成后来三青团的中心势力,同时也是以四川同乡作为核心的小团体。
1934年夏,复兴社在庐山召开全体干事会。因中政校学生失踪案,及“司令塔”问题,蒋介石在会上将贺衷寒骂了一顿,并责令贺衷寒检讨,在万杉寺开了几天检讨会,开得贺衷寒头昏脑胀。贺的复兴社书记职位也被撤了,酆悌派相继上台。
酆悌在复兴社没有什么力量,也没有拥护酆的群众。酆系黄埔一期,任军校政训处长多年,蒋对他的印象还好。当时酆从德、意考察回来,有他自己的所谓“救亡社”一套班子,他重用了陈光国、孙慕迦及中央党务学校学生某某某负组织领导之责,各地组织都派他所信任的干部,排斥原有复兴社工作人员。酆悌主张“领袖制”,书记对领袖负责,不要什么干事会,他对常务干事不睬不理,置于脑后,也从不开一次会,一切由他对蒋介石直接负责,各处处长随便更动。他的妻子孙永逸也一样干预复兴社人事。这就是酆悌主张的半法西斯化。酆悌在其书记任内,由于其刚愎自用,过分专横,人事上搞得内外上下都不协调,各方面关系都十分紧张。1935年冬,汪精卫在南京国民党中央党部被刺,牵涉到陈光国和酆悌,蒋介石即将陈光国枪决,将酆悌扣押,并撒去其复兴社书记职务。由于酆悌派不得人心,垮台后,一般复兴社分子无不皆大欢喜。
继之而起的为刘健群派,刘健群非黄埔学生出身,随何应钦任秘书多年,因写了一本蓝衣社组织的小册子(题为《贡献党的一点意见》)为蒋介石所赏识,即于1933年派为军委会政治训练处处长,同时叫他举办军委会政治研究班,训练干部。刘以一个客卿地位参加复兴社,最初不敢有什么野心,在组织军委会政训处之初,人事编制都与复兴社商量,政训处设计委员会设有11个委员,安置了康泽、梁干乔、贺衷寒、潘佑强等9个复兴社头子。这批头子们眼中都以书生看待刘健群,认为刘长于应付,巧于吹牛,具有一套丰富的社会经验和纵横捭阖的手腕。
当时在蒋的信任和重用之下,大家也就保持相当客气。只有贺衷寒、潘佑强、梁干乔对刘有点过不去,康泽认为他们对刘有点过分。
不久,刘健群的野心开始扩张,他很想抓政治研究班学员来造成他个人势力。当时学员也分两派,一派拥护刘健群,另一派拥护组织。这个情况为复兴社查觉,就极力打击拥刘派分子,使刘的个人打算遭到失败,乃于1933年秋离开南京,组织华北宣传总队,一面打到华北去布置其政工势力,一面打拉华北军阀宋哲元以自重,说他能说服宋哲元对蒋介石效忠到底。刘健群利用这个机会就将其所写的所谓蓝衣社组织的小册子,大量印发。当时正是贺衷寒任复兴社书记,认为刘健群泄露团体秘密,不准其发行,因而双方矛盾越积越多,但蒋介石还没有了解此中真相。
1935年冬,蒋命刘健群接充酆悌的复兴社书记缺,刘上台后以王大中为助理书记,将其政研班得意门生分别安置于复兴社各部门。刘的政治意图是拼命想扮演蒋介石身边的政学系分子杨永泰那么一个角色,因而刘一登书记台就不遗余力地拉拢CC系与复兴社和解合作,曾拜访CC头子陈立夫商谈过两个组织合流问题,可是陈立夫对这问题并不感兴趣。陈说对刘本人没有什么,对复兴社黄埔系头子们不放心。当时刘极想把持复兴社,因而要撤换复兴社组织处长周复,想在常务干事会提出,又恐怕通不过。1936年广东军阀陈济棠反对蒋介石时,复兴社广东地区负责人李新俊叛变,投靠了桂系。等到两广事变解决,蒋介石叫刘健群到广州去整理复兴社组织。刘到广州后,建议蒋介石将复兴社与CC合流。
这个建议蒋介石并未认可,复兴社头子们也不知道。他私自与CC头子曾养甫勾搭,在广州开办了一个政训研究班,作为试验合流场所,收容了陈济棠的旧部六七百人,如果试办有效再推行全国,结果搞得很糟。复兴社组织在广东蒙受很大损失,使刘对复兴社无法交代。等到西安事变,刘回到南京,感到他在复兴社孤立,大家不满其所作所为,于是再不敢担任书记职务,即请以郑介民代理书记。自此以后,刘的买空卖空两面手法遂为蒋介石及复兴社头子所识破,从而也失去了蒋介石的信宠。
至于戴笠派与滕杰派在复兴社里原来不占什么比重。戴、滕两人的黄埔期别和工作地位都比较低,羽毛未丰,一切都还得仰承贺衷寒鼻息,但戴笠处心积虑,亦未尝不野心勃勃,他拼命在蒋面前效忠卖力,以便往上爬。
经过福建事变与西安事变后,戴因功得宠,乃一帆风顺,特务势力亦从而破格发展,形成庞大无比的军统组织,一切财力、物力、人力远超贺、康两派。
滕杰原为蒋的侍从室副官,文字较好,能说善道,为蒋赏识。先派赴日本学习,回国后破格任用,担任复兴社第一任书记。滕在复兴社主要助手为干国勋和赵范生,以及黄埔系留日本学政治经济的少数同学;他所控制的部门,只是童子军总会,滕杰和赵范生曾先后任主任秘书,也曾办了一个童子军训练班,藉以控制各省市童子军工作。
滕杰任书记不久,1933年元旦竟帕特务越墙进人南京警察厅厅长吴思豫家里捉赌,并向蒋介石检举。蒋一面将吴思豫撤职,一面认为滕杰行为幼稚,也撤去其复兴社书记职务。以后又任滕为军校政训处长及复兴社训练处长。滕杰派在复兴社势力虽不显着,却代表了一批既不属于湖南派,又不属于其他派的复兴社分子。
这就是复兴社内部派系及其倾轧情况的大概。
1937年抗日战争发生后,蒋介石为与中共争夺青年,将各战区流亡学生加以组织控制起来,防止其走向延安。1937年8月在南京未沦陷前,蒋介石即指示复兴社收容战区流亡学生,手令复兴社代书记郑介民将流亡学生编成若干学生总队,加以训练。郑即召集复兴社常务干事贺衷寒、康泽、萧赞育、周复等七八人研究收容办法和收容名义。当时贺衷寒主张以军委会名义收容,康泽主张以中央军校名义收容,因双方意见不同,未获成议。贺衷寒因此发了一顿脾气,竟将桌子推翻,因而这个问题也就搁置下来,没有继续进行。
同时,蒋介石也早就有筹组青年团的动机,曾几度召集陈立夫、刘健群、康泽等谈话,叫他们着手组织青年团,蒋介石对他们说:现在抗战发动了,原有组织不够用了,原来的秘密形式也急需变革一下,打算成立一个青年团的组织,把党部的(指CC系)、黄埔同学的(指复兴社)、改组派的原有组织作为基础来容纳各党各派,你们把这个组织好好研究一下。这番话在南京讲了两次,到第三次康泽对蒋介石说:这个意思可否先对汪先生说一说?蒋说可以,我们将来推汪先生做团长。康泽出来就找谷正纲,将这点意思转达汪精卫,汪表示很好,并说请蒋担任团长,他任评议长。康泽又将汪的意思报告了蒋介石,蒋很高兴,就邀请汪精卫当面交换意见。
关于青年团名称的商讨,陈立夫主张用“国民党青年团”,康泽主张不用国民党字眼,用国民党三个字人家就不来了,还是以蒋介石名义来号召。最后决定用“三民主义青年团”名义。
当时开会的时候,CC方面以陈立夫、周佛海、徐恩曾、余井塘、萧铮为代表,复兴社方面以贺衷寒、康泽、部悌、郑介民、刘健群为代表,开会中同时考虑到领导权问题,打算以CC、复兴社、改组派作核心,以一个主义、一个领袖、一个党来打击中共,控制各党各派。
据康泽说,蒋介石对中共代表周恩来谈过,希望解散中国共产党,成立三青团,将中共参加到三青团方面来。周恩来表示要到延安开会商量才能决定。
等到政府迁到武汉,陈立夫就在武汉高唱一个主义、一个党、一个领袖的主张,并不断与各党派接触,压迫各党派接受归并于国民党的片面打算,终由于中共坚决反对,甚至以不惜流血作答复,从而粉碎了蒋介石、陈立夫企图消灭各党派的阴谋,使国民党只好单方面召开临时全国代表大会,成立三民主义青年团,由蒋介石指定陈立夫、谷正纲、陈诚、张道藩、贺衷寒、谭平山、桂永清、康泽、胡宗南、段锡朋等20余人为筹备委员,发展三青团的组织,同时指示复兴社准备结束,并入三青团,并以复兴社作为三青团核心的核心。
复兴社乃于1938年4月27日在武昌召开第三次代表大会,决定停止活动,出席的有贺衷寒、康泽、桂永清、刘永尧、萧赞育等四五百人。蒋介石原定出席讲话,因韩复榘问题去开封,由陈诚代表出席讲话,认为:“复兴社的组织有成绩,对巩固政权起了一定的作用,现在抗战开始,历史任务结束,让位于三青团,希望复兴社分子本着爱护热忱,将复兴社的精神移植到三青团中去,复兴社解散后,可根据自己志愿,自动自觉踊跃人团。”从此复兴社就停止活动,并人三青团。
康泽说,他是复兴社最后一任书记,据组织处登记的数字,复兴社人社分子共计5万余人,除一部分参加三青团担任各地组织领导工作外(主要是接近康泽系统的分子),大部分在复兴社解散后没有参加三青团,但仍在各阶层继续活动。 (本材料主要由康泽提供,徐远举整理补充:196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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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特工组织(上)
3, 5(二,一一)
甲、缅北(胡康地区)我军廖耀湘师克孟关(Maingkwan),美军开始进入缅境作战。
乙、本日起,日本全国停止娱乐休假。
丙、孔祥熙宋子文到昆明。
6,16(闰四,二六)
甲、自成都起飞之美国B-29式超级空中堡垒(第二十轰炸机队)轰炸日本九州岛之八幡门司工业区。
乙、缅甸我军(第二十三师廖耀湘部)克加迈(Kamaing)。滇西日军再占龙陵。
丙、湖南日军陷株洲。
丁、河南日军陷确山。
戊、德以飞弹(无驾驶员飞机)袭英。
9, 5(七,二九)
甲、新编第六军廖耀湘部自芷江开始由美国空运部队运抵南京。
乙、延安各界庆祝抗日胜利,坚持和平民主团结。
丙、蒋主席招待苏俄大使彼得罗夫,毛泽东等作陪。
丁、毛泽东告大公报记者,内战可避免,国是以政治会议解决。
戊、苏俄陆空及伊宁乱党攻陷新疆乌苏,守军万人覆殁(9,8?)。
2,15(一,一四)
甲、蒋主席自上海到南京,魏德迈到重庆。
乙、第二次军事复员会议在南京举行预备会议。
丙、延安中共中央发言人谈话,提出对东北问题四项主张:
丁、大公报社论,谓今日中国决不容再有所谓势力范围。
戊、纽约时报抨击雅尔塔密约。
己、新编第六军军长廖耀湘到锦州。
庚、东蒙古自治政府在王爷庙成立,博彦满都为主席。
辛、马来华侨举行示威,被英军枪杀多人。
壬、中央常务委员、立法院副院长、苏浙宣慰使叶楚伧病卒于上海,年六十岁。
癸、美内长伊克斯与杜鲁门失和,去职。
6,30(五,一二)
甲、四平街解围,自昌图北上国军(廖耀湘、周福成部)与守军陈明仁会师,共军林彪部分向东西两路退去(共军伤亡数万)。
乙、胶济路国军收复章邱。
丙、共军刘伯承部自董口南渡黄河,进犯鲁西(人民解放军开始反攻)。
丁、热河共军攻占北票,矿场工务处长俞再麟被害。
戊、国民党中央常会及政治会议联席会议决定加紧讨伐军事,积极进行普选。
己、所谓「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士兵在迪化任意捕人拷打。
5, 7(三,二九)
甲、国军捷于陇东泾川以北地区,共军伤亡九千余人。
乙、东北行辕参谋长赵家骧兵团司令廖耀湘连日谒蒋主席请示。
丙、我驻俄大使傅秉常严重抗议苏俄兼并唐努乌梁海(本年三月兼并,俄不覆我抗议)。
丁、香港工商界发表宣言,指责美国扶植日本。
戊、武汉暴风雨,沉船一百余只。
10, 6(九,四)
甲、沈阳国军出击,收复鞍山,长春国军收复小房身。
乙、辽西共军东折,阻截自沈阳西进之廖耀湘新五军。
丙、陕西共军攻占大荔。
丁、河北共军再占新城。
戊、鲁南国军收复郯城。
己、何应钦、顾祝同兼任中央训练团正副团长。
庚、任王之卓为交通大学校长。
辛、行政院决议撤销四联总处(中央、中国、交通、农民四银行联合办事处)。
10,15(九,一三)
甲、蒋总统自南京到沈阳,夫人同行,督促国军西进,杜聿明亦自徐州至。严令廖耀湘兵团攻占新立屯,速援锦州。
乙、烟台国军撤退。
丙、国军败共军聂荣臻部于平绥路八达岭。
丁、共军攻占察北商都。
戊、共军再攻太原。
己、国军收复苏北东台。
10,24(九,二二)
甲、开封国军东撤。
乙、进援锦州之廖耀湘兵团被围。
丙、辽南国军收复营口。
丁、热河国军收复隆化。
戊、苏北国军收复新安。
己、豫南国军进击桐柏山以西共军。
庚、蒋总统宴北平各大学校长教授学者胡适等,谈经济问题。
辛、上海工人要求借薪加资,学生准备举行反豪门运动(为扬子公司事)。
10,27(九,二五)
甲、蒋总统飞承德视察即返北平。
乙、进援辽西之廖耀湘兵团在彰武黑山间败覆,廖及军长李涛、白凤武、郑庭笈以下十余万人被俘。
丙、派杜聿明为东北剿匪副总司令兼冀热辽边区司令。
丁、豫东国军退出民权。
戊、湖北国军收复应城。
己、北京大学教授会要求取消限价。
庚、经济管制委员会讨论管制新办法(明日续商),决定一切放任,粮食可自由买卖,工资可调整,货物可合本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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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华民国史事日志
木青
本文目前已知最早刊载于《党史博采(纪实)》2010-04-05
1951年1月15日,解放军军事学院正式成立,刘伯承任院长。军事学院成立之初,教员非常缺乏。尽管从华东军政大学选留了一部分教员,后又从机关和地方大专院校招聘一定数量的知识分子任教员,但仍不能满足教学的需要。刘伯承以他独有的胆略和气魄,唯才是举,大胆从起义投诚和解放过来的原国民党军官中,筛选了一部分留做教员。
一天,刘伯承指名要把关押在抚顺功德林改造的战犯廖耀湘请来讲课。
廖耀湘,湖南新邵人。既是一位抗日名将,又是解放战争中的俘虏和战犯。1947年8月,廖耀湘任国民党第九兵团司令官。在辽沈战役中,第九兵团6个军10余万人被人民解放军全歼,廖耀湘与新六军军长李涛被俘,后关押在抚顺功德林改造。
要请战犯廖耀湘任教员上军事课,这一信息传出后,学员们议论纷纷。此前,刘伯承曾请来一些起义的原国民党的旧军官来上课,有些学员思想上不能接受,在课堂上时有顶撞。听说还要请在辽沈战役中被俘的大战犯廖耀湘来讲课,部分学员思想上更加反感。刘伯承听到这些反映后,耐心给学员做思想工作,他说:“我也是旧军官出身,也当过四川军阀嘛!我和朱老总都是半生军阀、半生革命。毛主席说过:革命不分早晚,不分先后,站到革命队伍中的就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这些教员是经毛主席、周总理批准,由我请来的,他们积极为我们传授军事科学、文化知识,就是我们的老师,我们就要尊敬他们。”
他的话给学员很大震动。刘伯承立即下令,通知廖耀湘来军事学院上课。功德林管理所所长姚伦接到刘伯承的通知后,即去找廖耀湘。当天,廖耀湘正在小组学习讨论。姚伦微笑着说:“廖耀湘学员,请你跟我来一下。”廖耀湘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姚伦的办公室。“南京解放军军事学院想请你去讲一个时期的课。”“啊!这怎么行?一个战犯,一个败军之将,怎么能给胜利之师讲课啊?不行,不行!”廖耀湘连连摆手。“这样吧!就算组织上交给你的一个任务,怎么样?”姚伦十分诚恳地说。廖耀湘见不能再推辞了,只好说道:“我去试试,讲不好马上回来。”
廖耀湘来到军事学院,出来迎接的竟是战功显赫、名扬中外的“常胜将军”刘伯承。刘伯承开门见山地说:“这次请你来当我们的老师,请讲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讲讲你在缅甸抗日取得一定成绩的‘小部队战术’、‘森林作战法’及‘城镇村落战斗’;二是讲讲你在辽沈战役的体会,实事求是,作战中双方的优缺点都可以讲;三是讲讲你对我军建设的建议。”“恐怕讲不好啊!”廖耀湘有些诚惶诚恐。刘伯承挥了一下手,说:“放心讲吧!这三方面的问题,只有你能讲,我们只能当你的学生。”
廖耀湘登上讲台,额头沁出了汗水,他开始讲课。讲着讲着,廖耀湘仿佛又进入了缅甸,进入了“野人山”,进入了缅北战场。
廖耀湘讲得出神入化,一堂课讲完,教室里响起了阵阵掌声。刘伯承鼓着掌来到讲台,紧紧握着廖耀湘的手说:“廖将军,你的课讲得真生动!”刘伯承采取多项措施,提高了军事学院的教学质量,学员受益匪浅,军事素质提高很快,深获好评,毛泽东曾赞扬刘伯承知人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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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刘建章
1、廖耀湘一九二五年在长沙岳云中学读书时,即立志从军。初拟报考黄埔,因缺乏经费,只得参加驻扎于长沙之赵恒惕五十标所属叶开鑫之第六旅教导队当学兵,同年底毕业,在该队之百六十名学兵中,廖的各项成绩均名列第一。可是他无意于军阀部队服务,曾在家信中写道:“若徒为军阀卖命,则非男所愿,……决不作久留计……”于是,潜回家乡,由族人资助,于一九二六年与我同时考入黄埔。入伍后,廖更加勤奋,课堂上之典(步兵操典)、范(射击教范)、令(军部务令),能逐条背诵。操场上之各项动作(如跪下、卧倒、托枪、匍匐前进等),也均符合要求。此外,他还经常利用夜间在月下反复操练动作。诚可谓卓厉风发,坚苦卓绝。当时,有些同学还讥笑他是“书呆子”。廖在戎马生涯中,由连长、旅参谋主任、师参谋长、师长、军长,不断晋升,直至兵团司令,乃坚毅不拔、艰苦磨炼、英勇奋斗所致,而全非因人成事者也。
2、我营在深圳驻防半年,除担任勤务的少数同学外,大部分同学在驻地照常进行严格的操练,坚持不懈。此时,廖耀湘同学已崭露头角,被指定为教练班长。廖同学曾在湘军赵恒惕部受过短期训练,考入黄埔后,操练极为认真刻苦,他对制式教练,动作正确熟练,担任教练班长,十分称职。
3、……(1938年)正在我进退两难之际,适逢军校的同连同学廖耀湘时任第五军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兼六十四团团长,率命来邵阳接兵,驻扎南岳庙县立中学(即现在的邵市二中)。当即由另一同学伍权陪同前往见他,请他写信向该师师长邱清泉推荐,廖当即应允。但声称中校参谋一职平时主管教育训练,战时主管作战指挥,问我能否胜任,我坦然直告,可请一试,廖随即函请邱清泉师长以中校参谋试用。廖为人质朴憨厚。我当时回答可以一试,不过自谦而已,他竟真以“试用”一词向邱师长推荐。
4、(1936年西安事变)……其他参加解围各部,分数路自渭南等地向西安逼近,我团(炮六团)则在渭南县城待命。当时原驻南京由桂永清率领的教导总队,亦在渭南附近待命向西安推进。我昔日军校同连同学肖劲、廖耀湘二人(均籍今新邵阳)则刚从欧洲留学归来,肖为德国,廖为法国,均派在该总队分任步兵营长、骑兵连长。我在渭南待命期间,他二人常来县城与我叙旧。此事迄今记忆犹新,然彼等均已先后物故,至表悼念。
5、攻克昆仑关后,我新二十二师奉命调防,其时邱师长请假回籍省亲离职,由副师长廖耀湘代理军务。当奉命向后方宾阳转进时,廖副师长因与我关系较为亲密,故随我团行动,并一处食宿,俾万一发生意外情况,亦可受到我部之掩护。
6、(由缅甸撤退入印,爬越野人山)……当年廖耀湘将军在爬山期间曾说:“能爬出野人山者,即可成为人精。”足见其艰苦程度。后来同僚为悼念北撤时因翻越野人山而丧身异域的乡亲战友,曾题诗描述当年实况:
出国援盟战缅南,路断北撤陷深山。
野岭入云终日雨,蛮荒蝗咬虐蚊狂。
粮尽援绝人饥饿,抛尸露骨伏道旁。
未丧疆场亡异域,远征儿女归梦残。
7、(余八十九师师长卸任,赴沈阳任新六军副军长职,到沈见新六军军纪败坏)……遂往见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面呈一切。不想廖听后竟说:“一切应由军长李涛负责。”我乃答告:“照常理而论,设官分职,各司其责。如若不能称职,又当如何?新六军系九兵团王牌主力,若不能制胜疆场,必难支撑危局,若一旦全军覆没,则兵团也好,兵团司令也好,都付乌有!”廖闻言亦深以为忧。乃于次日晋谒卫立煌总司令,并以李涛升任副司令,而以我接长新六军为请。然卫心以廖个人势力过于膨胀迅速为虑而迟迟不允其请。
8、辽西之败我与廖耀湘、李涛三人不在一处,……廖于大军溃散后,尚藏匿于百姓家,旋于逃亡时不知选择路线与时机,卒被农民哨发觉后被俘。
(编者摘录并加括号内之文字)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作者:史迪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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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lk with Chiang K’ai-shek. Lecture about Chinese temperament and limitations. Why they can’t attack. What they will do. Won’t retreat until ordered out, etc., etc. But defeat in Burma would be disastrous shock to morale. Fifth and Sixth [are] “cream of Army.” Must be careful, etc., etc. I put up a stout plea to use the British as far as possible, and not expose Chiang K’ai-shek to criticism by reneging on his commitments. He had a lot of good sense in his talk. Importance of making good-first foreigner to handle Chinese troops. Impression made on these troops will make or break me. Must look to future. I repeated instructions and went over all the points he had made. Look at it coldly, and the Chinese are doing a big thing from their point of view in handing over this force to a lao mao-tzu [old hat] they don’t know very well. It must be a wrench for them, and they should be given due credit, in spite of all the restrictions they have put on me. 22nd and 96th Divisions (of Fifth Army) edge in when chow is provided. Sixth Army stays put. Hold Toungoo- Prome line till British leave Prone. Then back to T’hazi line. Hold at Thazi and concentrate for counterattack.
同蒋介石谈话。蒋大谈中国人的气质和他们所受到的约束;他们不能进攻的理由;他们想要做什么;除非接到撤出的命令,否则他们不会这样做,等等,等等。但是在缅甸的失败对于士气将是灾难性的一击。第五军和第六军是“军队中的精华”。必须慎重,等等,等等。我态度异常坚决地请求尽可能地利用英国人。他在谈话中判断敏锐。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败事关重大——一个外国人第一次指挥中国军队。给这些军队留下的印象将使我或是成功,或是毁灭。必须面向未来。我把他说的要点都重复了一遍。用客观的观点来看这件事,中国人把军队交给一个他们并不十分熟悉的外国人,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这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十分痛苦的,尽管他们对我进行种种限制,但他们应当得到本应得到的称赞。
得到食品供应后,(第五军的)第22师和第96师缓慢地开了进去。第六军留在原地未动。在英国人离开眉谬之前要一直据守东吁一眉谬一线。然后回到达西一线。守住达西,集结力量准备反攻。
When Stilwell arrived in Burma to assume combat duties in March he found a country whose civil population, both rear and front, festered with discontent and treachery. The strategy of the entire Burma campaign spun itself about the north-south railway line that ran three hundred miles from Rangoon to Mandalay, and then in meter gauge, two hundred fifty miles more to Myitkyina. Some- where in central Burma the Allies hoped to establish a front cutting from east to west across the railway, where the Japanese might be held. Meanwhile the actual line of combat was some hundred miles north of Rangoon, running east and west for roughly one hundred miles. This front was being pushed north by the Japanese, but the Allies were trying to shield the railway as they withdrew to keep retreat from degenerating into a rout over pathless mountains and jungles. The western end of the front (nearest India) was held by the British at Prome. The center, at Toungoo directly on the railway, was held by the Chinese 200th Division, the eastern end (nearest Thailand) was held by the British again. The forces at Stilwell’s command consisted of the following:
The 200th Division was in the line. The rest of the Fifth Army was in north Burma several hundred miles to the rear. The Sixth Army was disposed along the border of China and Thailand. The Japanese in their swift drive north had almost encircled the 200th division (Chinese) at Toungoo in the center. But in so doing they had also exposed themselves, and Stilwell saw an opportunity for a counterattack. As commander in chief of the Burma Expeditionary Forces of the Chinese Armies he wanted to concentrate his forces at Pyinmana on the railway 60 miles north of the front. He wanted particularly to bring down the 22nd and g6th Divisions of General Tu Yü-ming’s Fifth Army from the north, where they were useless, to the Pyinmana area, where they could rescue the 200th Division. Scattered across Burma, the Chinese divisions would be destroyed one by one-concentrated and used in battle, they might check the Japanese advance. It might even be possible to recapture Rangoon and reopen the port. The plan depended on two things: the ability of the British to hold the western flank at Prome and the swiftness and diligence of the Chinese in moving to execute orders for a counterattack. To the Chinese, however, concentration of divisions in the battle zone for a counterattack meant not a multiplication of opportunity, but a multiplication of risk of loss. Reluctance to attack seemed to drench the spirit of the Chinese command beyond any measure of encouragement Stilwell could give. In the course of the next two weeks Stilwell found that his authority to command was an authority of courtesy, not an authority of action. He decided then to fly back to Chungking and discuss the matter with Chiang K’ai- shek.
白修德注:
3月,当史迪威到达缅甸,承担起指挥作战的职责时,他发现这个国家无论是在后方还是前方,由于普通老百姓的不满和背叛,状况变得越来越糟。 整个缅甸战役是围绕着贯穿缅甸南北的铁路线进行的。这条铁路线从仰光至曼德勒,有300英里长,此后是1米的窄轨,再走250英里到达密支那。盟军希望在缅甸中部的某个地方建立一条战线,从东向西横跨铁路线摆开,以此阻止住日军。当时实际的战线在仰光以北大约100英里处,从东到西宽约100英里。这条战线正在被日军推向北面,但盟军在撤退时力图保住铁路,以免在撤退时穿越无路可走的山地和丛林。 战线的西端(离印度最近的地方)由驻眉谬的英军据守。战线中部的东吁在铁路线上,由中国的第200师扼守,东端(离泰国最近的地方)也是由英军防守。 归史迪威指挥的部队如下:
第200师正在前线,第五军的其余部队在缅甸北部,距后方几百英里。第六军被部署在中国和泰国的边境线上。 日本人迅速地向北推进,几乎包围了战线中部东吁的第200师。但日本人在向前推进时也暴露了他们自己,史迪威看到了一个反攻的机会。作为中国缅甸远征军总司令,他要求把部队在战线以北60英里铁路线上的彬马那集结起来。他特别要求杜聿明将军的第22师和第96师从北部挥师南下,开到彬马那地区,去解救第200师。中国的各个师如果分散在缅句各地,就会被各个击破;但如果他们集结起来投入战斗,就有可能阻挡住日本人的进攻,甚至可能重新夺取仰光。 这个计划有赖于两点:英国人在眉谬能够守住战线的西翼,中国人能够迅速完全地执行反攻命令。 然而,对于中国人来说,把各个师集结在作战地区进行反攻在增加了机会的同时也增加了危险。看来,无论史迪威用什么方法加以鼓励,中国的指挥机构也不愿意去进攻。在以后的两周里,史迪威发现,他的指挥权只是表面的权力,而不是实际上的权力。于是他决定飞回重庆,去同蒋介石讨论这个问题。
Friday the 13th. Alexander arrived. Very cautious. Long sharp nose. Rather brusque and yang ch’i [standoffish]. Let me stand around while waiting for Shang Chen to come. Uninterested when Shang did come. Astonished to find ME-mere me, a goddam American-in command of Chinese troops. “Extraordinary!” Looked me over as if I had just crawled out from under a rock.
2: 00 p.m. Brigadier Clark and Colonel Jones about maintenance. They agreed to do it. Also will repair ordnance and operating instruments. Damn nice of them. In fact, all the British are now co-operating. If Chiang K’ai-shek will only say “Go” we’re off. The press is after me now. Dorn is keeping them off.
About midnight, Major Miller, from the governor’s office, barged into my bedroom, woke me up and said General Morris was in from India, and that he and General Alexander wanted to see me at 10: 00 in the morning at “Flagstaff House.” Can you beat it? I wonder what those babies would have said if I had sent Dorn on a similar errand to them? It’s just the superior race complex, for which they will pay dearly. The situation down front looked bad, so I radioed Chiang K’ai-shek over Hou’s secret set, to release the 22nd and g6th Divisions to go to Pyinmana and back up the 200th.
13日,星期五。亚历山大¹ 抵达。既谨小慎微,又极其鲁莽、冷漠。在等待商震的时候居然让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在商震来时无动于衷。商震惊奇地发现居然是我在指挥中国军队,一个该死的美国人。“妙极了!”他上下打量着我,好像我是刚刚从石头下面爬出来似的。
下午2点钟,与克拉克准将[时任美国陆军地面部队司令部代参谋长]和琼斯上校讨论军械保养问题。他们同意去做修理军械和操作设备的事情。这些东西的情况糟透了。事实上,现在所有的中国人都很合作。只要蒋介石说一声“走”,我们就完事大吉了。现在新闻界已经盯上我了。多恩正在设法让我避开他们。
大约在午夜时分,总督办公处的米勒少校闯进我的卧室,把我叫醒,说莫里斯将军已从印度来到这里,他和亚历山大将军想在上午10点钟同我在旗杆别墅见面。我想知道如果我派多恩到他们那里去干同样的事情,他们会说些什么?这完全是一种高人一等的变态心理,他们将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
前线的情况看来不妙,于是我通过侯的秘密电台给蒋介石拍了封电报,要求他允许22师和96师去彬马那增援200师。
¹ 哈罗德·亚历山大爵士,陆军元帅,后来成为地中海所有盟国部队的司令官。
Morris, Hutton, Alexander, at Flagstaff House. Told them the news. They were much relieved. Alexander now pleasanter. (Morris has talked to him.) They had the instructions out studying them. Alexander tried to joke about my stealing his Chinese troops. [He] wanted to wear some Chinese insignia. Sent word to Wavell and Brereton…. Asked for air support.
Alex says he has just 4,000 fighting men. Alex says he now perfectly understands and we will co-operate alongside each other.
Move of 22nd and g6th Divisions under way. Leading elements here tomorrow. Tu came over at 5: 00. He had to shoot a man of the 55th Division at Lashio for hell-raising. I told him to keep it up. DC-3 crash at Kunming. General Dennys killed, on way to tell Chiang K’ai-shek to send more troops.
Got Tu over, went over plan, wrote order for Tu.
与莫里斯、赫顿和亚历山大在旗杆别墅。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亚历山大的举止现在令人轻松愉快。他们仔细地研究了那些命令。亚历山大想开个玩笑,说我偷走了他的中国军队。他想佩戴一些中国军队的标志。通知了韦维尔和布里尔顿··要求空中支援。
亚历山大说他仅有4000名战斗人员。并说他现在已完全释怀,我们将肩并肩地进行合作。
22师和96师已开始行动。先头部队将于明天到达这里。杜5点钟来访。他在腊戍枪毙了55师中一个胡作非为的人。我告诉他要保持振作。DC—3型飞机在昆明失事,丹尼斯将军遇难,他此行是想让蒋介石增派军队。
帮助杜恢复了常态,仔细检查了计划,写了给杜的命令。
Had a night’s sleep-first time since Calcutta. Woke up without feeling all was lost. At 11:00 saw Chiang K’ai-shek again. Stubborn bugger. But he gave in a bit. 22nd Division can go to Taungdwingyi and can support 200th or help British out of a mess if they lose Prome. [See map, page 57.] Under my command only, and only in emergency. It’s to be morale mainly.
g6th Division must stay in Mandalay, but one division of Sixth Army will be sent to Maymyo. Later two more will go to border. In a month, if nothing happens, maybe we can take the offensive. (He wants to be sure it will be easy.) Again told me Fifth and Sixth must not be defeated, so I told him to send someone who could guarantee that, because I couldn’t. In war, we’d have to do our best and take what came. He laughed. Said he had bowed in some part to my recommendations, but insisted he knew what he was talking about. Told him when fighting started, I would have to be free to act, and he agreed. Of course under the general restrictions of defensive attitude, one division in Mandalay, no British command, and help for British only in an emergency. It’s pretty bad, but maybe it will get better. All I can do is try.
59 today. Very nice message from Marshall.
Q. Am I getting anywhere?
A. Compared to two weeks ago, decidedly. Appointment as Chief of Staff,(Creation of)Joint Staff, and Commanding General of Fifth and Sixth Armies. Of course there are many restrictions, but not so many as at first. Continued butting is wearing down resistance. Repeated arguments are shaking Madame somewhat. (In fact she told me to keep it up.) And Ho Ying-ch’in, Pai Chung-hsi, Liu Fei, and Hsü Yung-ch’ang unanimously approved my argument. That might be considered a major victory. Even Chiang K’ai-shek has yielded on some points-he is sending more troops, he has released a division to Taungdwingyi, and I can even use it to help the British at Prome. He will consider an offensive if there is quiet, or a successful defense-after another month. The supply is arranged, the medical people are stirred up, and the British understand how they must work. The Chinese accept my status, which is close to a miracle, since it is the first time in modern history that a foreigner has commanded regular Chinese troops.
睡了整整一夜——自加尔各答以来的第一次。醒来时已没有那种失掉了一切的感觉。11点再次去见蒋介石。固执的家伙。但他稍微让了点步。22师可以开到东敦枝,去支援200师;或是在英国人失去眉谬时帮助他们摆脱困境。只能由我来指挥,而且只有在处于十分紧急的情况下。
96师必须留驻曼德勒,但第六军的一个师将被派往眉谬。此后另外两个师将被派到边境地区。如果不发生意外,也许在一个月里我们就能发动攻势。(他要确保能轻而易举地完成它。)他再次对我说,决不能让第五军和第六军吃败仗。于是我对他说,让他另外找一个能保证这一点的人来,因为我无法保证做到这一点。在战争中,我们必须竭尽自己的努力去干,并接受现实结果。他笑了。他说他同意我建议中的某些部分,但仍坚持他所谈论的事情。我告诉他,一旦战斗打响,我必须有行动的自由,他同意了。当然,我还要受到进攻上的一些限制,一个师在曼德勒,不允许英国人来指挥,只有在紧急情况下才能去帮助英国人。这糟透了。但情况也许会好转。我所能做的就是去试一试。
今天59岁了。马歇尔那里传来了非常好的消息。
问题:我的工作有成效吗?
回答:与两周前相比,已取得了决定性进展。被任命为参谋长,第五军和第六军建立了联合参谋部,以我为指挥官。当然,还有许多限制,但已不像刚开始时那么多了。不断的争论已使对手慢慢败退下来。反复申诉自己的观点也使夫人的立场有了松动。(事实上,她还让我坚持下去。)何应钦、白崇禧、刘斐和徐永昌一致赞同我的观点。这应当被视为是一场重大胜利。甚至连蒋介石也在某些问题上做了让步——他将派遣更多的军队,他同意派一个师去东敦枝,我甚至可以用这个师来帮助在眉谬的英国人。如果再过一个月,防守取得成功,他将考虑进攻的问题。供给已安排好了,医务人员已发动起来,英国人必须知道他们应如何工作。中国人接受了我的地位,这几乎是个奇迹,一个外国人指挥中国的正规军,这在近代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Toungoo being attacked. Tu [of Fifth Army] worried. Talked it over. Will send 22nd Division to Pyinmana and Yedashe and prepare to counterattack to support 200th.
- 55th Division hurry to Pyawbwe.
- 22nd Division hurry to Pyinmana and south.
- Radio Chiang K’ai-shek that Tu wants help near-by and I agree.
Rushed back to Maymyo to get things going. Arrived 4: 30. No air support left now. Tai’s tanks on way [to front], 30 miles south of Mandalay at 2: 30. Bed at 12: 00.
东吁受到攻击。杜聿明感到担忧。详细讨论此事。决定派22师去彬马那和耶达谢,准备反攻,以支援200师。
- 55师迅速赶往标贝。
- 22师迅速赶往彬马那及其南部。
- 致电蒋介石,杜聿明要求就近给予支援,我赞同。
立即赶回眉谬。4点30分到达。现在已没有空中支援。戴的坦克正在开往前线,2点30分到达曼德勒以南30英里处。12点睡觉。
200th Division hang on [at Toungoo] till 22nd Division gets set at Pyinmana [to support it]. [22nd] can’t be sent to Taungdwingyi now, no water there anyway. Push out a regiment south, and then tell 200th Division to break out and join at Pyinmana. Put 55th Division in at Pyawbwe and hang on at Pyinmana. (Use g6th and 38th Divisions similarly and delay back to Mandalay. This is the best we can hope for.) Wrote letters. Haircut. Nap. Japs north of Toungoo.
The suspense till the 22nd [Division] gets going is bad.
战局:200师在[东吁]坚守,等待22师在彬马那部署完毕。
现在不能把22师派往东敦枝,那里没有水。让一个团向南推进,然后通知200师突围,在彬马那会合。(用同样的方式使用96师和38师,推迟回曼德勒。这是我们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写信。理发。午睡。日本人已到达东吁北部。
在22师取得进展之前,这种悬而未决的局面很不妙。
Situation confused. Got it straight with Tu. He is quite cheerful with 22nd [Division] coming down. General Scott, 1st Burmese Division, in. Looking for 4 guns and 200 men. Caught in surprise at Toungoo airfield yesterday.
Nap. Scott back. Got his guns. Tu has report [Chinese] counterattack has reached point just north of [Toungoo] airfield.
9:00 p.m. to see Tu-he had scheme of attack ready for the 27th. Exactly like my solution. Whole of 22nd Division will attack from Kyundon south. (If the Japs will stay put tomorrow.) Chiang K’ai-shek has changed his mind. Three [radio] letters on the 23rd. 3:00 p.m., 5:00 p.m. and 9:00 p.m. Full of all kinds of warnings, admonition, and caution. Then, at last, at 9: 00 p.m., he said, “Use your judgment and give ‘em hell.” Apparently the fight here has pepped him up. [He says] we can use the 22nd. (Which I had already ordered in.) And I told Tu to take the o6th and bring it along also. The 55th is already turned over to Tu. Whoops. WHAT A RELIEF.
Chiang K’ai-shek and his changeable mind had me worried. I was deadly afraid he would call off this attack. But the seed has apparently taken root, and as Tu says, now we can work my plan. Christ. The mental load on a commander who has strings tied to him. Now Chiang K’ai-shek is concerned about pursuit before we even stop the Japs. If I had done what he wanted and put the 22nd in Taungdwingyi, the 200th would have been Iost and God knows what might have happened. It may still be bad, but it couldn’t be that bad. Three newspaper boys [in for interviews.]
局势混乱。同杜聿明一同处理问题。他对22师的到来感到十分鼓舞。斯科特将军和缅甸第一师也来了。等待4门大炮和200名军人。昨天在东吁机场意外地相遇。
午睡。斯科特回来了。他找到了他的大炮。杜得到报告说反攻部队已到达机场北面。
晚上9点去见杜,他制订了27日进攻的计划。同我的方案极相似。整个22师将从均栋南部发动进攻。(如果日本人明天仍留在原地的话。)蒋介石改变了主意。他于23日午后3点、5点和9点接连发来3封电报。电报中充满了各种警告、劝说和告诫。他在晚上9点钟的那封电报中说,“运用你的判断力,让他们灵魂出窍。”显然,这里的战斗使他激动不已。[蒋介石说]我们可以动用22师(其实,我在这之前已经动用此师投入了战斗)。我让杜聿明去接管96师,把它也带过来。55师已被杜接管。啊,这多么令人欣慰!
令我感到担忧的是蒋介石和他的反复无常。我十分担心他会取消这次进攻。但是种子已经扎下了根,正如杜聿明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可以实施我的计划了。天哪。一个受他操纵的指挥官要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精神负担啊。甚至在我们还没有阻挡住日本人的时候,蒋介石就已经在关心追击的事情了。如果我按照他的设想去做,把22师部署在东敦枝,200师就会被毁灭,只有上帝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的情况可能还是不妙,但不会比那样做更糟糕。
[This undated paper, found in General Stilwell’s files, was probably written shortly after the close of the first Burma campaign.]
[下面这份未注明日期的文件是在史迪威将军的档案里发现的,也许是在第一次缅甸战役结束不久后写的。]
When Chiang K’ai-shek told me I was to take command of the Chinese Army in Burma I found that he expected to give me the benefit of his advice and experiences. At the time, the 200th Division was at Toungoo, and the 22nd going into Mandalay and the g6th near Lashio.
He asked me what my plan was and I told him I wanted to concentrate the three divisions near Toungoo. This was not the approved solution: Mandalay, he insisted, was the key to the situation, and he preferred to put both the 22nd and the g6th there, so as to have a strong garrison. We were told to hold Mandalay at all costs. I told him that this would mean that the 200th Division would be beaten and the Japs could then march to Mandalay unopposed. I wanted to fight as far forward as possible, after concentrating all available force there. If we could get three divisions concentrated, we would have some chance of holding the Japs, whereas leaving the 200th Division unsupported would mean losing it and having to oppose the Japs later with only the other two. No, that was not the way it would work. He would give me an instance in his own experience. He had just such a case at Chengchow, which the Japs were approaching from the east. There were three divisions available, but he was too crafty to put them all out there at once. He put one of then in Chengchow, with orders to defend to the last, and drew the other two back to the west about 5o miles. The Japs attacked and destroyed the division in Chengchow. But they went no farther. And do you know why? This, he announced, was a matter of psychology-the Japs were so impressed with the determined defense put up by one division that they simply did not have the heart to go and attack the other two. So really he had stopped the Jap attack with the sacrifice of only one-third of his force.
This dazzling victory left me cold: I told him the 200th Division was in a very exposed advanced position and should be supported; it was a good division and we could not afford to lose it; its morale would suffer if it were left to bear the brunt of the Jap attack. Chiang K’ai-shek said not to worry about that; I could feel free to order the division to stay and fight to the last man, and I should not be squeamish about it; there would be many times I would have to harden my heart and refuse to listen to calls for help. The thing to do was to let the 200th do the best they could, and hold on to Mandalay itself.
Actually, Mandalay had no military significance and offered no advantages as a position for defense. Chiang had never seen it, but apparently thought of it as a walled city and therefore a strong point. He drew a circle around it on the map and pointed to it dramatically saying, “There is the key to the defense of Burma. Never mind what hap- pens south of it: we must put a strong garrison in Mandalay and hold it.” Since we had already arranged with the British to attempt to hold the Prome-Toungoo line, I kept at him and asked for three more divisions to be sent down. These could make Mandalay safe, while we were fighting to the south. The other units were promised and I finally got permission to move the 22nd to support the 200th, but beyond this he would not go, and it was plain that he was making a concession against his better judgment.
Even after he, the G-mo, had shown me the key to the situation, I was insisting on a different plan and what did it amount to? In spite of his uneasiness, he was letting me move another division forward: this would reduce the garrison of Mandalay to one division, and when we were defeated at Toungoo, we would have lost two divisions instead of only one. In rebuttal, I ventured to say that if we had all three divisions at Toungoo, maybe we would beat the Japs, but this horrified him because it would leave Mandalay (200 miles in the rear) temporarily unoccupied. In this connection, there was an important thing he wanted me to remember, and that was that because of their deficiencies in armament, equipment and transport, it took three Chinese divisions to hold off one Jap division, and an attack on that basis was out of the question. Five Chinese divisions were necessary before an attack could have any hope of success. This was the doctrine that the Chinese Army was saturated with: with the G-mo giving such a lead, the fearful and the incompetent always had a good reason for retreat, and this fitted in with the natural desire of the Chinese commanders to keep their units at as great a strength as possible. The G-mo gave me further instructions in psychology and tactics, and told me if I would observe him and listen for only six months, I could myself learn something of both arts. I emerged from this conference with permission to move one division up behind the 200th in case I felt it desirable on my arrival at the front. Considering his feeling about the matter, this was a handsome concession to make. And in all fairness, it must have been a severe strain on him to put a foreigner in command of regular Chinese troops in action at all. It had never been done before, and he was trying it on short acquaintance with a man he knew little about. Even though, as I found out later, he had ways of effectively circumscribing the authority he apparently delegated without restrictions, the face of the Chinese high command was severely affected, and it put an extra burden on me in my efforts to gain their confidence. I left, feeling that maybe some real executive authority might be ultimately forthcoming, as agreed, in spite of the cockeyed conception of warfare I had been listening to: it was lucky.
当蒋介石告诉我,我将指挥缅甸的中国军队时,我发现他希望我能从他的劝告和经验中受益。当时,200师在东吁,22师即将进驻曼德勒,96师靠近腊戍。
他问我有什么计划,我告诉他我打算在东吁一带把这3个师集结起来,但这一方案未得到同意。他坚持认为,曼德勒是形势的关键所在,他希望把22师和96师部署在那里,以使那里有坚强的防御力量。我们被告知要不惜一切地坚守曼德勒。我告诉他,这将意味着200师被击败,日本人将没有阻碍地直扑曼德勒。我希望把所有的部队集中起来,在尽可能远的地方进行战斗。如果我们能集结起3个师,我们就有可能挡住日本人;而让200师孤立无援就意味着失去它,以后还不得不用仅有的两个师来对抗日本人。不,事情不会这样发展。他以他自己的经验给我举了个例子。他手边刚好有一个郑州的例子,日本人从东面向这个城市逼近。那里有3个师,但是他十分狡猾,没有把它们都部署在前线。
他把其中的一个师部署在郑州,命令它死守;把另外两个师撒到西面约50英里处。日本人进攻时消灭了郑州的那个师。但他们没能再向前推进。你知道为什么吗?他说道,这是由于心理上的原因——日本人对这个师的拼死抵抗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已不肯再去进攻另外两个师了。于是,他仅仅牺牲了1/3的部队,就阻止了日本人的进攻。
这种辉煌的胜利没有令我动心:我告诉他,200师处于极为凸出的暴露位置,应该得到增援;那是一个很优秀的师,我们不能失去它;如果让它去承受抵抗日军攻击的主要压力,那么它的士气将受到打击。蒋介石说没必要为此担心。我可以命令该师坚守并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不必为此不安,也不必神经过敏。我今后将要反复使自己心如铁石,不去理会要求给予帮助的呼吁。要做的事情就是让200师尽其一切力量,独自坚守。
实际上,曼德勒毫无军事意义,没有一个防御阵地的有利条件。蒋从未认识到这一点,但他显然是认为曼德勒有城墙环绕,因而是个有利的防御据点。他在地图上围着曼德勒画了个圈,指着它用夸张的口吻说,“这里是缅甸防御的关键。别管它的南边发生什么,我们必须在曼德勒部署坚固的防线,保住它。”由于我们已同英国人商定要尽力保住眉谬—东吁防线,因此我坚持要求他再派3个师来。这些师既可以保证曼德勒的安全,同时还可以在南方投入战斗。派遣其他部队得到了保证,我最后也被允许调动22师去支援200师,但除此之外,蒋再也不愿让步半分,显然,他做出的这一让步已违背了他的最佳判断。
甚至在这位大元帅向我讲明了局势的关键所在之后,我依然坚持一项不同的计划,但这有什么意义呢?尽管他十分勉强,但他还是同意我把另一个师调到前方:这将使曼德勒的守卫力量减少到一个师,当我们在东吁败战后,我们将失去两个师而不是仅仅失去一个师。我冒昧地对此进行反驳说,如果我们把3个师都调往东吁,也许我们能够打败日本人,但这个提议使他感到恐慌,因为这将使曼德勒(在东吁后面200英里处)处于暂时无人守卫的状态。接着,他要求我牢牢记住一个十分重要的事实,中国军队由于武器、装备和运输方面的缺陷,需要用3个师去抵挡日本的一个师,在这种基础上发动进攻是根本不可能的。至少要有5个师,进攻才有成功的希望。这就是中国军队一向奉行不违的信条:既然大元帅能带这个头,畏敌如虎者和无能之辈就总是能找到失实的理由向后撤退,这也符合中国指挥官尽可能保存其部队实力的本能愿望。大元帅还就心理和战术问题给我做了进一步的指示。他告诉我,如果我注意观察他的一言一行,只需6个月,我就能够对这两种艺术有所领悟。这次艰难的会议结束后我得到许诺,当我在前线感到有必要时,可以把一个师向前调到200师后面。考虑到他在这个问题上的感受,这已是一个相当大度的让步了。公平地说,对于他,能够让一个外国人在战斗中指挥中国的正规军,肯定是一次极严峻的考验。这种事以前从未有过,而他在试着这样做的时候,和我还刚刚相识,对我所知甚少。我后来发现,即使如此,他也有许多有效的方法来限制权力,但他当初授权时显然未做任何限制,中国最高指挥部的面貌因此而受到很大影响,它也给我争取他们信任的努力增加了额外的困难。我在离开时感到,尽管我听到的是关于战争的荒谬概念,但某种真正的行政权力可能最终将会出现,其他一些人也同意这一看法。幸运的是,我在当时并不知道需要进行多么长的艰苦卓绝的斗争。
易占中
古人云见微而知著。许多小事不可小看。廖将军任新二十二师长进驻印度缅甸时,我在新一军军部任军需课中校课长,他升任新六军军长时,我才应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之召,去任师部军需主任,与他很少接触。直到他率部进入东北,我任新二十二师沈阳留守处处长时,才与他有过几次接触。现回忆两件小事,但从这小事中可看出廖将军的优良作风和高尚精神,兹述叙于后:
一、
1946年除夕,他由鞍山军部回沈阳公馆过年。我突然接到他的卫士打来的电话,说军长有事请我立即去他的公馆。我驱车前往,向他行礼后,他立刻声色俱厉地说:“你们新二十二师留守部队,败坏军风纪,居然拆了民房,把梁柱当柴烧,你是全师的留守主任,职责何在?”
急风骤雨似的,骂得我狗血喷头,不容分辨。我立正近两小时,吃了一顿俄式大餐。
稍后,他限令我明天把肇事的一个排长及两个班长,押送到军部,要执行枪毙。我即敬礼辞出,想到这年节晚上,遭长官臭骂,真是欲哭无泪,满腹委屈。
回到留守处,即打电话到抚顺师部给李涛师长报告了六十六团某一留守部队排长领二班士兵路过路边破厦,见有保安部队士兵,拆毁民房,满地堆着木头、保安部队士兵见我部士兵来了,作贼心虚,即作鸟兽散。我部士兵捡了点木头,想作烤火之用。保安部队心有不甘,当即向长官部报告说我新二十二师十兵拆民房,长官派员前来查看,人赃俱获。我于事发时即赶到现场、将木头送往长官部,并将实际情况向长官部作了报告,长官部已把人放回,不再追究。可军部某处长,为讨好军长,向军长报告了此事,所以军长大发雷霆。军长要人,请师长出面挡一挡。
我刚向李涛师长打完电话,廖军长便给李涛师长打去了电话,责骂一通,并要把人送去枪毙。由于李师长已先得我的报告,答以“肇事排长和两个班长,已令沈阳留守处押送师部,我即交师军法处审判处罚”。
据说当时廖军长气冲牛斗,把电话机都砸坏了。
我把这三个人押送抚顺师部,在军法处关了几个星期了事。我算是救了三条人命,可我本人却被廖军长明令降级处分。但我内心总算是“心安理得”。也佩服军长的军纪严明,对危害老百姓的行为,是嫉恶如仇的。
二、
1947年的一个秋天,军部师部的长官都在前线指挥作战。廖军长突然于星期六正午回到沈阳,又要卫士打电话喊我去。我听了,立即紧张起来,给他大骂一次给骂怕了,不知又出了什么事,但怎敢不去?
只得诚惶诚恐地到他公馆,见面敬礼后,见他突然一反过去的威严,面带微笑,指着沙发要我坐下,慢慢地说道:“今下午2点,你陪我去北校场,看看你们二十二师教导大队的训练情况。”我立正称“是!”想,这次不会挨骂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出发时他说:“你的吉普车让司机开回去,你坐我的车。”于是坐进他车内,靠他左侧,前面是司机和卫士。
他居然开口就叫出我的姓名,然后说:“当年你要是带兵就好了。上次你处理你们师里大兵拆房子的事,说明你很确有头脑。能把兵带好。”
我说:“谢谢军长夸讲。上次我是因为那个排长与两个班长,都是跟军长在缅甸爬过野人山的,何况房子本不是他们拆的,所以心里只想救人,情愿自己挨骂挨罚。”
他说:“你处理得很好,如果你真把他们当即送到军部,我就不得不把他们枪毙了。对你,我已命人事处给你恢复阶级。”我连声称谢。
不久,车到北校场,见教导大队长正在作班排投掷手榴弹的训练。他看了以后,马上取了一个训练弹,卧倒在地,作投掷示范,并详加说明其要领及注意事项。我在军中十多年,从没见过高级长官这样卧地示范,这样注重训练,这样认真踏实。
快三个小时了,我这个军事训练的门外汉,陪站这么久,有点不奈何了,可他还是精神抖擞,眼看落日渐渐西沉,我想这下可以回去了。不料他上车后,要司机开赴抚顺去二〇七师。车抵该师部时,已是开晚饭的时间了。罗又伦师长马上起迎,邀我们上桌吃饭。廖军长边吃边谈部队训练的事,滔滔不绝,不厌其烦地作了许多指示。等我们返回沈阳时,已是夜11时多了。
我真佩服这位长官的任事精神。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一、偷渡了更的宛江:大洛歼灭战
民国三十二年多,记得是耶诞过后的第二天,本营——新二二师六十五团第三营——奉命为师的前卫,由印度列多向印缅边境新平洋镇出发,限三天内向驻印军总部前方指挥所报到,沿途崇山峻岭,森林茂密,前卫搜索警戒,至为困难,依令到达目的地。时友军正与日寇第十八师团对峙于更的宛江,沿岸约七十余里,战火弥漫,久持不下,本营方达,喘息未定,总部即令接替友师右翼阵地,负责掩护我师主力到达。
当时我审慎观察敌我形势,经详细分析研判,不宜守株,时机有利于突击,必能出敌意表。当即建议上级,趁黑夜开路,偷渡更的宛江,选择敌阵弱点,先行突破,再深入攻击敌后据点或基地,可望破敌。时总部幕僚群及总指挥史迪威将军(均为美籍),均坚持不表同意,惟时将军——新二十二师师长——独具慧眼,力表赞同,并向史迪威详细分析,终于使伊等改变初衷。翌晨我亲率本营全部,开路进入原始森林,经三天达更的宛江畔,经与友军联络,选择有利之时间地点,秘密偷渡,深入达十九里之大洛百贼河,发现敌军部署,斯时我团——傅宗良将军任团长——主力亦到达,猝然发动攻击,结果造成我驻印军歼灭日寇第十八师团五十五联队主力于大洛百贼河之首次大捷,开缅北反攻胜利之端,同时也改变了盟军对我国军战力考验的观感与态度。
二、难忘的卡马英
民国三十三年五月,日寇十八师团与我师主力在印缅边境至孟拱河谷英克塘,相持近月,我师久攻不下,时值雨季来临,我军陷入苦战,当时我受命率团主力,开路进入原始森林,绕道截击敌归路于索卡道,沿途森森林密布,人迹罕至,方向难分,仅凭地图与指北针以及过去经验判断方向前进,终于在森林中摸索了七天,在既无补给,又无通讯联络,更无援军之下,幸官兵努力,上级指示正确,始得克服万难,如期达成任务。
出发前,将军曾详细解释命令要旨,敌我当前形势及将来可能的发展,尤其是对命令服从的要义,训勉特为精辟,今虽事隔三十余年,仍记忆犹新。
将军说:服从命令之道有二、其一为绝对服从,当奉到命令,如敌、我、友军、地形、天候及补给、通讯等状况完全不变,或仅少部分发生些许变化,应绝对服从,如上述各种状况,有局部或大部甚至于全部发生大变化,为指挥官者,应盱衡国家利益,并分析整个战局得失,勇敢负起责任,即刻采取适当措施,使不误戎机。
因之,我于索卡道截断敌人归路后,知正面我友军攻击部队进展迅速,斯时即遵将军训示原则,即令窦(思恭)营固守原阵地,为与正面攻击部队会合,我立即率本营向距敌后十六里之卡马英敌基地进袭,此举旨在配合我正面攻击部队之攻势,达成全部歼灭日寇第十八师团之目标,故此,一面快速行动,一面驰电报备,结果,果如所料,赖将军之指挥使日寇第十八师团及其支援与配属部队除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率残余官兵千余人泅度印道河向南逃脱外,其余全部就歼。
此役敌遗尸五千余具,掳敌火炮(不含七〇步兵炮,迫击炮与战防炮)五十六门,车辆一九〇余辆,步机枪三千余支,骡马三百余匹,并生俘敌官兵两千余员,补给品不计其数,造成我国在异域空前大胜利,我国际地位亦因之提高,经此役后,而素称骄狂、强悍的日寇,亦一蹶不振,直至尔后之全部败降。
录入校对:睦月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陆以仁
民三十一年八月,以仁毕业于军医学校,分发西安军医学校分校任教。旋因我驻印军需人孔急,当时军医署署长卢致德将军,找到我们正在重庆候车北去的一批人,通知改分;部分同学听说要改分上印度去,顾虑着关山万里,何日得回家乡,因此溜之乎也的不少;以仁性好研读地理喜游历,孑然一身,得此远游机会,何乐而不为,就连络十二同学欣然应命就道了。当时只知道,到驻印军去的军医工作,是纯基层工作,后勤支援悉由美方负责。就这样我们每一个人,就变成了现代卫生勤务作业(驻印军的卫生勤务与现行行动作业完全一样)的一枚小螺丝钉了。
民三十一年的十月三十日,卢署长护送我们到重庆珊瑚坝机场搭美国军机离开重庆,在昆明会合另一同学后,搭机越驼峰而达印度东北阿萨密省的登都马,再经车船而于十一月十五日到达驻印军集训基地比哈尔省的蓝姆伽。当时我军是罗卓英长官指挥下的印度远征军,以后改由美国史廸威将军担任总指挥,改称驻印军。军有总部和两师,我们十二同学,除三位留在总部以后随长官部又回国内外,其余五位分在新三十八师,四位分在新二十二师,以仁是分在二十二师的四人之一。初到蓝姆伽,先集中蓝姆伽医院(由缅甸医生西格累夫为首的一个美军营站医院组织)实习一星期,一面熟悉美军医疗作业情形,用药状况,常用药品名称;一面同美军军医拉好关系,裨益以后就业方便。
三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分别到各师报到,我们四人由师军医处甘处长引导,晋见师长廖将军,参谋长李 将专军(后升副师长)亦在座。师长见了我们四个上尉军医,连说:很好!很好!接着点名并作简短训话,要点是:
一、我们现在国外整训,一切要求新求好,将来平战时的后勤,概由美军负责,要多学习、多联系,搞好公共关系。
二、军医业务,以伤兵为第一,救伤最重要,希望你们好好地干,我一定支持你们。
出来以后,我们就到服务单位去报到,二位分配在师卫生队,以仁和孙上尉分配在师野战医院。
就这样,我非常幸运地开始了 廖先生的伤兵第一观念下六年的野战部队生涯。
二十二师野战医院的官兵都是爬野人山过来的,以后又补充了些陕西、河南、湖南和四川来的新兵。医院为安排我们两个新人,调走了两位同仁,一位去团卫生队的陈达明老弟,现在亦在台湾;一位去师卫生队的斯某,在东北投匪了。
院长傅从善先生待我们很好,不过医院里设备简陋,开始的时候,在师司令部旁边的帐篷里作业,做做小切开,诊诊小病。这时候第五军的军官都来看病患,下腿溃疡的很多,记得那时有一位姓屈的军官,两只脚背各有一个小烧饼大面积的溃疡,天天来给他换药,结果治好以后,他随第五军的官兵回国去了;他是跪着爬过野人山来到印度的,真是有勇气的一位,如今退役后在国科会工作。稍重的都转送蓝姆伽医院。
闲来无事,第一消磨一半时间在读书,第二匀一部分时间,每周二五上午跑蓝姆伽医院,同美国军医查房,帮忙当翻译;当时内科病人以疟疾为最多,(我们是司空见惯,美国军医开始时见到疟疾原虫是非常惊奇的)寄生虫病次之;外科以下腿溃疡、阑尾炎、疝气、包皮过长为多。第三每天下午在师部前面的网球场上消磨两三小时,三十八师的孙师长立人将军,本师李参谋长涛将军,好打网球,常邀以仁作陪当对手,这亦是我野战生活中光荣的一小节。
野战医院以后搬到营房里作业,装备药品增加了,我们勉强可以独立作业,业务就较繁忙。当时红十字会有一个分队由马队长和刘医师率领担任训练工作,看上了我们的野战医院,作部队军医进修班的训练场所,既上课又实习,以仁要担任上课,和指导并示范外科手术,一年的时间很快的飞过去了;工作累了,跑到营区的餐厅去喝一碗鱼翅汤,星期日到兰溪,哈沙里巴,迦雅溜溜,调剂调剂。
三十三年元月反攻缅甸的艰苦战事开始了,从列多出发,翻山越岭,在森林树丛中钻隙开路,逐步推进。三十八师经新平洋向东南方孟关前进,本师六十五团则越新平洋向南进攻太洛掩护侧翼的安全。在六十五团出发后,美军第四十六外科手术医院在后支援跟进,以仁奉命率看护担架混合班十四人前进,协助该院之伤员照顾与连络后送作业,以仁并担任我美双方的连络任务。以仁和混合班出发途中,从列多开始和一辆十轮大卡车共生死;中印缅公路建筑刚开始,除印度境内一段早已修好宽广平坦易行外,缅甸境内是一面开一面用,记得有一段新开出来的山坡道,车子是用曳引机在泥泞而倾斜几达四十度的斜坡上被拖上去的,于今思之犹有余悸。
日夜奔驰,累了将就在车里瞌睡,天气虽阴冷,蚊虫仍极扰人,每天服阿涤平片,擦防蚊油,全身包裹不露一丝孔隙,如此车行三天才到了新平洋。
在办事处休息一天,在附近树林里走走,竟还发现两年前未及撤退因衰疲而睡死在地上的一排尸体(白骨),十几个人每人身旁一支步枪,两头还搁着机枪呢!多可怜的无定河边骨!
第二天以仁就带着我的混合班搭上汽划子离开新平洋向二十里外大洛河?河边六十五团的指挥所报到;李副师长涛公和傅团长宗良均在,傅团长说,你是师部的人,向李副师长报到好了;以后就到美军四十六外科手术医院驻地开始照顾伤兵了。
该院院长白格特少校做一般外科,除骨科医官史宝林上尉和麻醉师麦肯他儿上尉各负其专责外,一位内科大夫应该要帮院长当外科助手,但他见了流血就要头晕的,无法帮别人的忙。院长就来问我,能不能帮他的忙?我说我本来就做外科的,当外科助手想来可以胜任,就这样我做了一年多的真正的战伤外科。
我们的例行工作是跟伤员有密切的关系,前方的战斗大都是拂晓开始,要午时才停止,伤兵要中午前后才到,一直延至晚上方结束;我们在露空帐篷里的救伤手术作业,大概上午十时开始准备,十一时后就忙起来了;接连的工作无法中断,三餐是轮流抽空出来塞饱肚子就算,赶着继续挑灯赶工,半夜吃点消夜,中间每隔一小时喝一次浓咖啡,手术前后各吸香烟一支以维持精神,一直要做到清晨三四点钟才能告一段落,草草漱洗,倒头便睡,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如法泡制;如此日复一日,除掉移防迁徙行军得以换换环境之外,整整忙了五个月直到卡马英的克服。
那期间我们每天大小手术平均要做十个,全院一天要处理三十到五十个伤员,每三天连络后方,后送伤员一次。同后方连络工作,大部靠军用电话,如果连络不实又不放心,还得由我自己个人,冒着途中受日本散兵袭击(有人碰到过)的危险,来完成任务。两个星期后太洛克服了,我们到河边选择新驻地预备迁移,还遇见总指挥史廸威将军来前方巡视。他用国语说,我们胜利了,可惜牺牲太大。因为这一役我们经救伤又后送的伤兵就有二百多人,死的还不算呢!
一个月后,孟关克服,四十六手术医院留下休息,由四十二和四十四两个外科手术医院交互接替,这时作战轴线沿着缅北公路推进,交通运输上除掉偶有少数日本散兵窜扰之外,对空毫无顾虑,伤兵的接医与后送工作方便得多了。廖先生这期间虽然指挥作战辛劳,但仍不忘不时派人来慰问,可见他对伤兵真正的重视。
三月攻下瓦鲁班,四月到丁高萨坎之后,攻势如破竹而南,到拉本以后,以仁患中耳炎(虫咬引起)很厉害,接受白格特院长的建议,转送列多美军第二十总医院治疗,经一月余而告痊,去留守处报到,时逢雨季,前方战事稍停,以仁即被留在列多担任新兵营的医务作业,这时候听到分发在新三十八师服务的同学靳光法上尉阵亡牺牲的消息。
九月部队扩编成立新六军,廖先生升首任军长,李涛将军升任二十二师师长,以仁接电回前方归建,在卡马英师军医处接任少校科长,接管军医行政工作。
师整训一月之后,十一月部队奉命钻隙向伊洛瓦底江边介于八莫与开泰之间的重镇-史维古前进,一路行军未遇抵抗,不到两星期,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锦绣河山,风景非常美丽,但一片断垣残壁,荒凉凄绝,不久我们又转向东南推进,停在曼大(满塔),待新一军克服八莫和英军克服开泰之后,中印缅公路在腊戍接通了。
我们正在准备进攻曼德勒之际,忽然国内敌人进攻贵州的独山都匀消息传到,本军奉命搭机回国应援,以仁随师长乘第一架飞机到沾益,留任机场连络与卫生安全照顾工作看到了一别三年的祖国,心里舒畅多了。
部队先集结云南的曲靖、沾益一带,准备增援贵阳,敌人消息灵通,很快的撤退了,我们也就从三十四年年初起偷得三月之闲,工作上以仁从三月一日起调掌师野战医院院长职务,一面可以多做些医疗工作。这时候美军的后勤支援依旧,四十六外科手术医院回国去了,改由六十医院来接替。
三十四年五月敌人在湘西前线蠢动,有侵袭芷江企图,本军奉命东开增防;以仁率院随军空运芷江,先驻洪江,以原装甲兵学校作院址,次驻洞口在一所颇宽敞的庙宇内安排开院,我军未及接防,敌人又撤退了。军部驻芷江,本师还屯安江,医院设在安江纱厂,驻防待命,既无伤兵,病人亦少,直到八月胜利,九月还都。
对日抗战胜利之后,接着戡乱开始;由南京而上海,经海运出关去东北。先克复辽南、盘山、台安、沙岭一役之后,东增西援,南征北讨三年间本军担任机动支援各军战斗任务迄无宁时,跑遍东北南部二市四省,本军对作战的卫勤支援,野战医院除编组前方流动手术组,由袁裕明少校率领,直接支援作战外,为收住伤员,须较稳定作业。
司令部为贯彻廖先生伤兵第一之意旨,每分配或借用新接收医院或较宽敞而有防寒设备之房舍作为院舍,防寒不足者拨款修复或增添,以免受冻,例如鞍山之铁路医院,开原之基督教医院,永吉之伪国立医院、海域之棉花工厂、汤岗子之温泉医院与沈阳花园街之营房等;使伤员得能妥善治疗,安心疗养,早日归队;而医院亦能顺利作业达成救伤任务。
回忆往事,廖先生之仁心厚德,感动全军上下同此作风,所以廖先生与诸长官之广受全军爱戴,其来有自,使人望风怀想,而以仁六年野战军旅生涯,虽身体常遭奔波辛苦,而精神上经常如沐春风,思之仍余味无穷。如今廖先生墓木已拱,述此遗绪,亦聊表以仁纪念长官之寸衷矣。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先生于民国二十九年任新二十二师师长,三十三年四月因战功擢升新六军军长,三年后调升第九兵团司令官。此其间,先生领虎贲,率貔貅,远征印缅,扫荡塞边,战功彪炳,功在党国。今谨就先生抗日戡乱之丰功伟绩,略述于后:
民国三十一年三月,先生率新二十二师远征缅甸,为阻日军主力(约两个师团)迅速北进,以固守阵地与数阵地迟滞作战,迟滞日军行动达四十余日之久。嗣后因右翼英军节节败退,军之战略翼侧暴露,平蛮那会战未能实施;左翼友军屡遭挫败,细包、南马、腊戍、新维、八莫、密支那相继被陷,致陷远征军于重围之困境。先生复受命于艰危,于飘背、唐吉、黑河、明恩、曼德勒诸要点,力阻强敌,掩护远征军与英印联军之却退,而未辱使命,达成任务。
民国三十三年一月,反攻缅北第一阶段作战中,于大洛之役,全歼日军第十八师团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破敌守必固之信念,誉扬中外,首开远征军胜利之先声。二月,克腰班卡、拉征卡,继以步战特遣部队迂回敌后,主力则以迅雷之势,于三月五日一鼓而下孟关。先生继以闪电行动,尾敌追击,连克般尼、宁库卡、瓦鲁班、大洛,击破敌第十八师团之主力,使敌高级干部之战术指挥与部队之战斗技能惨遭挫败,而被迫退出整个胡康河谷。而我军之胜利,不仅引起英美对缅北战场之注意与对我军战力之重估,其影响最大者,乃在我军得能抽调新三十师一个团及战车一个营,适时增援印缅边境英法尔、科希玛地区英军之实力,使危急之战局得能稳定。
间布班山山隘纵长不足十哩,先生乘战胜之余威,连克丁高沙坎、高鲁阳、沙杜渣,控制了整个山隘,而结束间布班山之战斗。
孟拱河谷纵长七十五哩,横宽不足七哩,南高江流经其间,敌第十八师团于胡康河谷,间布班山除惨遭失败后,迭经补充与增援,战力迅速恢复,故拟利用此河谷运迟滞作战,以待雨季之来临。先生于控领间布班山隘后,立即继续沿孟拱河谷向南推进,连续击破、瓦拉渣、瓦康、马拉高诸要点之敌军抵抗,于四月末与敌于英克塘东西之线相对峙。五月末,先生以一加强步兵团(四个营),攀越丛山峻岭,迂回敌后,于六月一日袭占拉其卡,对敌完成战略包围态势。先生继以师主力(配属第五十师之一四九团)七个步兵营并列展开,多点突破敌军阵地,经九昼夜之激战,于六月九日全歼敌第十八师团于索卡道附近地区。此役,敌遗尸五千余具、掳获敌火炮五十六门(不含迫击炮、步兵炮与战防炮),步机枪三千余支,车辆一百九十余辆,马三百余匹,敌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中将)泅水逃脱,创森林战之典型胜利,奠定缅北战场全面胜利之基础。而我仅以步兵四个团之兵力,歼灭敌一个加强步兵师团,开甲午战争以来,中日战争史上我军空前之胜利。
六月十六日,新二十二师向南渡印道河,一举而克缅北重镇卡马英,向东与攻占支遵之新三十八师第一一三团会师,向南与袭占西通之新三十八师第一一二团会师,向西南与英军空降第七十七旅会师,而结束孟拱河谷之作战。
民国三十三年八月,先生以战功出长新六军,十月,牵师南进,自缅北丛林向伊洛瓦底江畔行远程挺进,十一月初,连克叫支、摩首,丁八佛因,肃清伊洛瓦底江北岸之敌军警戒,五日,一举而数处强渡伊洛瓦底江天险,攻占史维古,破敌第二师团及伪缅军各一部,使敌不及集结兵力固守顽抗,首开第二阶段反攻作战攻势胜利之基端。史维古频于伊洛瓦底江南岸,形势险要,为卡萨、八莫间水陆交通之中心,为敌我必争之战略要点。故史维古之失守,使敌军八莫与卡萨间之整体防线分割,丧失其相互支援策应之功能,且使八莫与滇西敌军之战略翼侧完全暴露,而处于最不利之战略态势。
当时负责攻略印道,卡萨之英军第三十六师,于十月底攻抵印道北郊,猝遭日军铁道守备队之反扑,纷纷向后撒退,溃不成军,先生当机立断,立即以军预备队第五十师驰援,击退敌军反扑,挽救了英军之危亡,亦巩固了我军之战略翼侧,对整个战局贡献至大。
十一月九日,右路英军迟滞于卡萨附近,逡巡不进,左路友军久攻八莫不下,先生为使中印公路早日开放,遂不待伊洛瓦底江流域战斗之结束,断然挥师南下,连克开勒支、西塘、西曼、曼大,并与攻略八莫之友军会师于八莫南郊之公马哈,而完成对八莫敌军之战术包围。十九日克西宇,二十一日克当瓜而肃清瑞丽河北岸之残敌。先生继以遮断八莫与滇西作战敌军退路包围于战场歼灭之目的,复于十二月一日,以新二十二师强渡瑞丽河,三日攻占曼纳、派来,直薄贵街,对敌完成战略包围之势,时因贵阳危急,将军奉调空运回国而援贵州。
先生于民国三十三年底,率部返国,翌年五月,驰援湘西,同年八月,日寇投降,空运南京,接收京沪,卫戌京畿,三十五年元月,出关戡乱,转战辽南吉北,大军所至,连战皆捷,先后收复黑山、彰武,秀水河子、新立屯、新民、盘山、台安、辽中、沙岭、辽阳、鞍山、牛庄、海城、营口,大石桥、本溪、开源、火石岭子、公主岭、长春、九台子、吉林、伊通、小丰满、海龙、柳河、桦甸、西丰、西安、辉南、金川、盖平、熊岳、凤城、瓦房店、普兰店、貔子窝、大东沟等四十七县市,驰骋遍及各地,面积逾收复区全面积百分之七十以上。
自三十六年五月,四平会战结束后,东北局势逆转,但关外大局,仍赖先生苦撑。自三十六年九月迄三十七年九月,先生率部驰援长吉,解围四平,巩固沈阳,救援锦西,闪击官粮窖,镇守铁岭,保卫法库,攻略康平,歼匪于沙后所,屏障辽阳,解围公主屯,声威所至,奸匪为之胆寒,闻风遗败,俄寇亦慑于声威,节节后撤。
先生自二十九年迄三十六年,仅八年间,由新二十二师扩编为新六军,由新六军扩编为新六军、新三军、第六军、第四十九军、及以第二十六师为基干组成之新五军,而第九兵团,成长快速,发展庞大,且皆能蔚为劲旅,此无他,盖先生不仅着重军队有形战力之训练,尤能专注无形战力之培育。先生常以三大传统精神勉励全军官兵,其为训练上之传统者:首曰重组织,次曰重准备,三曰讲方法,四曰具体实用,五曰确实普及;其为战斗上之传统者:首曰重指挥,次曰重计划与准备,三曰注重后勤,四曰注重战术上火力与兵力两者重点之形成;其为军纪风纪上之传统者:首曰重自发之纪律,次曰重文明之行为,三曰重向上之精神,四曰重后起人才之考核与选拔。
辽西会战失利,先生自戕未成被俘,迄今已整整三十年,不幸先生于十年前忧郁成病故于匪区,噩耗传来,有如晴天霹雷,缅怀往事,感喟良深,谨书所感,以资钦崇。
录入校对:长亭怨慢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赵霞
古人言:“天下强兵在将。”盖万军易得,一将难求耳。求将之道,在有良心,有血性,有勇气,有智略。有良心则部属感动,将士悦服,有血性,则可奋不顾身,牺牲一切在所不惜;有勇气,方可杀敌致果;有智略,方能设谋定策,决胜千里。
证之第二次世界大战缅北战役,公指挥中美联军打通中印公路,荣获国家青天白日勋章,美总统杜鲁门自由勋章及英皇家颁授十字勋章。在中外战史上留有永垂不朽之功业。
次之我东北戡乱战役,初期出关,循北宁,长沈铁路北进,几如入无人之境,匪军望风披靡,姑以沙岭一役,我仅以二营兵力,对林匪彪挟全力以扑,激战连亘三昼夜,使其伤亡枕藉,溃乱逃窜,发挥以一敌百,敌千万之辉煌战果,皆出自公天赋卓越之将才表现。然仅举此一例而已,若多举则不可胜述也。慨夫以辽西会战之失,公固已克尽厥职,未能挽回战局,(实无法挽回)或马革裹尸还,以显壮烈,不无遗恨!
但今人以成败论英雄,诋毁厚诬,未免过分,姑置勿论,他日必有史家公正评价。今者廖夫人黄伯溶女士欲为公作传记,廖夫人为吾湘黄克强先生之从女,生于革命世家,又为虔诚基督教徒,可谓由来有光者矣。兹嘱为文以昭其功其德,用为纪念谨从命焉。
我与公虽同为当年追随先总统蒋公,赤脚草鞋朋友,黄埔陆军官校同期同学,但公习骑兵,我学步兵,公在体格上已胜我一筹,平时很少过从,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我政府谋划重开中印缅公路余受命入印,参与我国驻印军,始于兰伽营区识公。古人讲良禽尚能择木而栖,大丈夫更自当择人共事。时公军书旁午,事业鼎盛之时,得附骥尾,深感荣幸,一忽三年,恍若一日,盖承厚爱也!我竭尽智能,亦师,亦友,亦长官之礼事之,相得益彰。
抚今思昔,受知遇以来,实有如兄如弟之感,兹就回忆之所及,略抒所见,用表敬慕之忱。
无论抗日戡乱诸战役之作战计画和命令作为,必亲自撰稿反覆演练。国军一般将领,对此多假手下级起草,逐级修正签字划行了事,等于打糊涂仗,胜负之分可以想见。公则异于是,其计画命令之作为,反覆演练,犹感不足,进而召集下级,分作授课方式之讲解,微询意见修正,使当时情况吻合实情,瞭如指掌,对于部队教育训练亦复如此,虽为统帅之尊,却很热衷排、连小动作,盖以其为统帅用兵之基础也。至于训练计画,无论长期或短期,均亲手厘订教案,召集下级亲临现场演练,指导改正,力求使训练场地与实战一致;公于抗日戡乱时期,针对敌情,著作小部队战术,其一贯战术思想约而言之:
(一)对日抗战之缅北丛林作战,用指北针,采截路迂回战法,使日军变为瓮中之鳖。网罗无疑。
(二)东北戡乱战役,采用兵力火力集中,急打猛攻战法,令匪军无招架之功,处处先声夺人,匪军闻风丧胆,撼山易撼岳家兵难之事实,得重见于当时。
人之成就,在于动静之间,合于利则动,合于理则静,动时所向无前,静则默察事情之微妙,深思远虑,放胆行事。盖静以动为基础,无静之动为盲动,失败随之。公大军统帅也,确有高度儒家思想。湘贤曾国藩先生打平太平天国,精研此诀。
公每当重要战役,策定作战计画之前,必安静数日,侍者也知其性格,不敢轻近打扰,我为僚属之长,日常在侧,见面不一定谈话,乃情形之常。只因天性沉默寡言。
拿破仑亦云:“天垮下来,也要捕捉机宜,消减敌人为第一”,公生于湘而留学法国有年,后天遂有儒家和拿氏兵学修养,先总统蒋公赋予公重寄,未始非睿智慧眼识英雄也。
“勤能补拙,俭以养廉”古人明训,谈到简朴,古人又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公衣着只重温暖适身,食物只求温饱营养,其他更无论也。试举一例以言,经年与其共餐,厨房若多弄一至二样菜肴,即嘱当桌撤除,指示留待下次食用,以免太过浪费。大凡贪污之风,多由日常生活之奢华豪放而起,公农家子,养成克勤克俭习性,复又有忠诚节俭报国之情操,乃无贪图非分之念。
孟子有云“可以取,可以无取,取伤廉;可以与,可以无与,与伤惠”,又言:“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此语之死作自杀解,自杀为弱者行为)。公对军中业务,遵循制度行事,指挥官以作战训练为主,幕僚长以主管幕僚业务为主,责任分明,公从未过问经理财务,有多少算多少,军中只闻“将军在军中之勇,未闻将军在军中之贪”。再就其忠勇之事迹言:古谚有“军人出门忘家,见敌忘身”,这句话讲出来容易,做到很难,但公做到了。当年领军出关,一直三年,从未离开战场一步,也从未作一次归省之私,公所作所想所言,无不以忠党、爱国、敬领袖、歼灭敌人为首要。天下强兵在将,公无私无我之强将也,革命先贤蔡松坡先生吾湘邵阳人,公亦湖南邵阳人。蔡先生以后,公无愧为湖南第一人(蒋百里先生语),并非过誉。
公从无嗜杀、枉杀之事,盖天性仁慈也。法云:“赏疑从重,罚疑从轻。”斯何言耶?意即赏有疑问,不妨以赏为贵,罚有疑问,不妨免罚。每当战役完了,开会检讨,赏者居多,罚者几乎没有,纵有,徒重言几句了事,期以激起其廉耻心,转化为忠勇奋发之士不乏其例。今日为将者有以以杀立威,以杀取悦于上,作为自己建立功业之手段,沉冤不白,将报及于子孙,试扪心自问,忍乎?安乎?能勿愧乎?
总之, 公一生耿介,功业美不胜数,谨就一得之见,点滴言之,聊为传记之补白而已。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贾维録
我开始追随耀湘先生,是在民国三十六年六月,我初任陆军第一六九师五○五团团长,到职三周余六月二十七日即参与四平会战,开进之初,耀湘先生曾以电话示我机宜:“此次作战关系整个东北存亡,贵团责任重大应有进无退,你表现对党国对领袖之忠诚,即在此一战。”我以“决不负所望”一语相答。
此一战,我为攻取八棵树二十七高地战略要点,恶战三昼夜,反复冲杀,得而复失者三次,最后终能攻占要地而能解四平之危者,益应归功于耀湘先生对我之激励也。战斗结束,经清理战场,计虏获匪轻重武器一千余件,匪遣尸三千余具,而我团除我负伤外,第一营长钟棫祥负重伤,第二营长郭承绪阵亡,连长阵亡四员,负伤五员,综计伤亡军官四十余员,士兵九百余名,亦可谓壮烈矣!
三十七年一月我团正驻守在铁岭之中固东西之线,以防昌图方面之匪南串,是时匪正发动所谓“第七次攻势”,沈阳状况危急万分。
二十三日晚十一时左右,忽接耀湘先生电话:“沈阳情势紧急,贵团现有防务,已令五○六团之主力前来接替,另以五○六团步兵一营,配属贵团,限你在明(二十四)午十二时前交接完毕,完成增援沈阳之准备。”次晨正式命令到,除配属我五○六团步兵一营与原配属炮兵一营,要我於二十七日晚趁夜向浑河机场,以东之张家宫棚攻击并占领之,以掩护五十二军之侧背安全。
我奉令之后,当即完成一切准备,依计划的作战地区前进,经一日一夜之强行军,于二十七日拂晓前到达孙家屯附近,距张家宫棚尚有二十余华里。一则为隐匿我军之行动,再则为完成周密作战计划与作战准备,及休养恢复部除之体力,二十七日白天停留在孙家屯附近。
下午四时左右,由师部转来耀湘先生电示:“张家宫棚地形险要,判有匪之重大兵力,务要谨慎不得贻误戎机。”
我深知此次使命重大,自不敢轻忽,再三与各重要干部研商,于黄昏后开始机动,向攻击目标前进,近午夜将接近张家宫棚,以两营倂列展开于第一线,我控制较大之预备队,以应付不意之状况。
我本无意采取奇袭方式之作战,但却收到奇袭之大效,我军抱必胜之信念而来,枪声一响即冲进村庄,占领其一角,我见村内人车滚似甚混乱,我立即着预备队之一营,在第一线两营之支援掩护下,猛冲至村内,展开猛烈战斗。匪虽顽强抵抗,显见系掩护撤退,我岂能失此好机,立即将所有兵力投入,匪不支狼狈向辽阳方向逃窜。
二十七日天明,已将张家宫棚及其附近地区之要点全部占领,虏获匪不少之散乱文件及百余名俘虏,始知张家宫棚系匪之第八纵队司令部所在地,由于匪之第八纵队司令部被击溃,使整个战局为之改观沈阳之围遂解。
此虽事隔多年,但我记忆犹新,每一思及即感耀湘先生用兵与料敌之睿智,实无逊于中外古今之名将也。
三十七年十月辽西会战,余亦参与焉,战争固失败,然致败之原因,非三数语所能道尽,究责任谁属?留传后世史家监定,而耀湘先生不幸被俘,岂谨耀湘先生个人之不幸耶?!引谚云:“不以成败论英雄”,善哉斯言也。
今逢先生逝世十周年纪念,谨写此文藉表追念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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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93
黄友蘅
俗语说:「两军相对,力强者胜」这里所谓 “力”,就是指 “战力”。战力一般分为 “有形战力” 与 “无形战力” 两种,兵员、武器、装备等,属于 “有形战力”;思想、精神、士气等前属于无形战力。今总统蒋经国先生曾说:“各级指挥官的统御指挥,武器装备与组织,为形成部队战力的要素,但国军在基本上仍以精神战力为主”。足见精神战力较之有形战力更为重要。惟精神战力系根源于精神修养,有深厚的精神修养,才能发挥无穷的精神战力。
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将军(后升第九兵团司令)抗战时期远征印缅,尤其是在反攻缅北时,使日本精锐的第十八师团,被打得落花流水,几乎全军覆灭,因而闻风丧胆。民国三十五年剿匪初期,在东北对共匪自命是军事天才而又好战成性的林彪所指挥的部队,予以迎头痛击,如台安、本溪、鞍山、公主岭、长春等诸战役,无不予林匪以最惨重的打击,因而使之望影而逃。所以新六军在抗战剿匪期间,享誉一时,名震国际,当然要归功于领导者廖将军。所谓:“良将入军,旌旗变色”。廖将军之所以能如此,除了他具有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之军事才能外,我发现他一个更大的特长,也是值得我们现在军人效法的,就是他无条件的服从上级命令。
记得民国三十二年底,我们在印度朗姆加整训,当时在朗姆加整训的有两个师,一个是新三十八师孙立人将军所部,一个是新二十二师廖耀湘将军所部。有一次两个师合并举行周会,由代总指挥罗卓英将军主持。惟在周会举行前一天,孙立人将军所部有重大违纪事件,而罗将军在周会上报告时,前误指廖将军所部违纪,并训斥廖将军一番。事后,廖将军所部有不少的重要干部对此无妄之灾,愤愤不平,纷纷请求向罗将军申诉,澄清此一违纪事件,廖将军断然拒绝,并告诉他们说:“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无条件服从为天职。” 又说:“长官的本意虽无错误,告诫部下严守军纪,维护军誉是应该的”。然后廖将军请他们在办公室坐下,顺便就向他们讲解军人服从命令的重要性,其中有一段大意是:“军以战斗为主,军人要在出生入死的战斗中,去达成保国卫民的使命。为了战胜利敌人,贯彻使命,军人必须无条件的服从命令,尽忠职守,完成任务。”
又记得民国三十三年年五月反攻缅北攻打腰班卡时,敌人凭地形险要顽强抵抗,我军从正面进攻数天均无结果,最后指挥官命廖将军从十里以外地区迂回攻击。(编者按:其实廖将军是是以迂回攻击取胜)天哪!这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荆棘遍地,连太阳都不容易见到,那有路可走,这真是一个困难的问题。“在这,难于接受的命令,当时同往参加受命的几位高级人员,异口同声的向指挥官申诉,称地区从十里以外迂回攻击,不但找不到路,就是方向也不容易摸清楚,如何能迂回去攻击”。(编者按:其实廖先生的森林战法,即系以地图和指北针在不见天日的森林里判断方向开路。)指挥官严肃地说:“正面攻击永远无法达成任务,而且愈会造成我们重大伤亡”。廖将军闻言后,迅即起立:“报告指挥官,我们照办,一定设法达成任务”。言罢率领受令人员返回部队指示机宜和克服的方法,并强调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唯有服从命令才能打胜仗。并慎重地向他们说:“军人就是要服从,要有忍耐心,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之气,可免百日之忧,为干部者应以服从树立威信,热情掌握情绪,照顾维护士气,以提高荣誉感”。不数日,果能迂回成功,痛歼顽敌,创造了奇迹,写下了辉煌战果。这可以说是 “人定胜天”,但最重要的,就是 “服从命令”。
无条件服从是革命军人应有的德性,也是革命军人的天职,一个人能无条件服从,则必能无条件牺牲,能无条件牺牲,当然更必能无条件的服从。廖将军的部队在抗战期间,剿匪初期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名震遐迩,不是没有原因。简而言之,就是他无条件服从,是军人服从命令的楷模,我们应该向他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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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向华超
耀公将军,党国干城,允文允武,超群绝伦,精忠报国,肝胆照人,宅心仁厚,正德修身,刚毅廉正,军人典型,乃笔者生平最崇敬之长官,其治军严明,能教善战,谨就记忆所及,列举其荦荦而简述之。
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一将”指“将将”言,“将将”异于“将兵”,“将将”重在通才之磨炼、成熟,“将兵”重在专才之涵养有素。“将将”须在经验、与高深学问融为一体,而见其能;“将兵”则在以“公”以“勇”,以“诚敬”扩为“楷模”而立其业。孙子谓“道、天、地、将、法”,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者不胜。笔者以为由闻知而见之“实践”、是为“将将”之全才。
国家兴亡在兵,天下强兵在将,有不可战之将,无不可战之兵,有可胜不可败之将,无必胜必不胜之兵。自古战争之胜败,非在武力之如何强大、而在将帅之超拔绝尘。耀公一身为国,南征北讨,战功辉煌,远征印缅、痛歼日寇,雪甲午战败之奇耻,东北内战尽愚忠,东出鸭绿江、北抵松花江、南薄石河驿,西克热河小库伦,大小战斗,数以百计,各重要战役,均以新六军为主力,军锋所指,相戒“逢六不战”,闻见远避。司马法曰:“凡胜三军一人胜”,拿破仑亦曰:攻略高卢者、非罗马之军队,而系凯撒;震惊罗马者,非加太基之士兵, 而系汉尼拔;侵入印度者,非马其顿之军队,而系亚历山大。笔者引伸曰:印缅歼灭日军,震寒寇胆者,非中国国军之士兵,而是“廖耀湘将军也”。故选兵不如选将,练兵不如练将,有优良之将帅,即有优良之军队,韩信可驱市人而战,即明证也。
耀公论将,辄以将材、将德、将志、将诫为重点,试申其义。
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命在于将。论将曰智仁勇信忠。孙子论将,曰智信仁勇严。二者大同小是,取义至精、责望至严。盖智以折敌、仁以附众、信以必罚、勇以一气、忠以效命、严以一令。故将者,人之司令,三军兴之俱治也。耀公论将:在有良心、有血性、有勇气、有智谋。严明果断、以浩气举事,一片纯诚。尤须智谋足以知兵,器识足以服众,始为上选。
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故治国治兵,必教之以礼,励之以义。博学审问,所以广知;高行微言,所以修身;恭俭让约,所以自守;深谋远计,所以不穷。故为将治兵,宜先端己之德行,自高其品,正己而后正人。优良之才智,高尚之品德,深切之责任心,与健全之人格,乃为将者不可或缺之条件。耀公常言修己治人之道,在“勤于国、俭于家、言忠信、行笃敬”之四语。更以乾刚以莅下、坤厚以载物、谦冲以得众、豫顺以行师,导礼齐德,敦品励行,自可不战而胜天下矣。
人之有志,犹鱼之有渊;鱼失水则死,人失志则凶。坚强之意志力,旺盛之企图心,为名将成功之基本。战争为人类中最坚苦最危险之事业,战胜最顽强之敌人、须有最坚强之遗址贯通之。尤其革命大业,更须持之有恒,每于危急之秋,横逆之来,能安之若素,履险如夷,一惟义之是从,而后乃能以志帅气。耀公谓人才高下,视其志趣,将相无种,圣贤豪杰亦无种,要肯立志,必信成功之日。故曰士人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有志则不甘下流,有识则知学问无穷,不敢以一得自足,有恒则断无不成之事。耀公每晨必读中英文报纸一小时,即戎马倥偬之余,仍忙中偷闲读书,手不释卷,故其兵学修养深厚,造诣超群,即得力于此。
将有十过,不足为将,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勇而轻死者可暴也、急而心速者可久也,贪而好利者可赂也,仁而不忍人者可劳也,智而心怯者可窘也,信而喜信人者可诳也,廉洁而不爱人者可侮也,智而心缓者可袭也,刚毅而自用者可事也,懦而喜任人者可欺也。凡此十者,用兵之灾,将之明诫也。故善将将者,具五才(智勇仁信忠),去十过,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谋无不成,可无敌于天下。耀公谓军旅之事,谨慎为上,强戒轻敌,弱戒忘备,失败戒气馁,战胜戒骄矜,行军戒扰民,临阵戒贪财,驭将戒权术,数军合战戒争功。明乎此,排斥而根除之,乃可言治兵,亦可为将矣。
一九四六年五月十九日,国军攻略四平,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将军,悬赏东北流通券一百万元,奖励首先攻进长春之部队。五月二十三日八时,新二十二师攻入长春市,扫荡市区战至十三时,第十四师由长春东南角,新一军第五十师由长春西北角先后攻入市区,协同新二十二师合力扫荡,迄黄昏攻占周边要点,巩固长春之攻略。耀公为预防攻进长春之各师相互争功,乃将百万元奖金,均分予攻进长春之三个师,遂皆大欢喜、是乃耀公消弭“数军合战戒争功”之实例。
三军之众,能使一于吾者,非徒威令之行,有以结之也。而结必协其好,智者展之,勇者任之。有欲者遂之,不屈者植之。耀公带兵以仁,特重投注心力,肝胆相照,抚众推诚,公正不私,并以爱兵如子,以身作则,军纪严肃,赏罚严明,担当成败为重点。
将不仁,则三军不亲。故视士卒如婴儿,则可与之赴深谿,视士卒如爱子,可与之俱死。耀公常曰:“带兵之道,用恩莫如用仁,用威莫如用礼。仁者,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是也。待士卒如待子弟之心,常望其发达,望其成立。使个个学好,人人成材,则士卒感恩,士卒之父母亦感恩也。”又曰:“古今带兵,皆以爱心为本,尤重仁德之感化,将全副精神贯注于部队,全部心力投向于官兵,使之如依父母;肝胆相照,忧戚相关,培养真诚情感,使之水乳交融,带成父子兵,兄弟兵,可与之生,与之死,而不畏危矣。”
一九四四年十月下旬,新六军奉命由孟拱钻隙南下,直取史维古,准备突袭腊戍,包围滇缅边区日军而歼灭之。其前锋新二十二师,斩荆辟路,直博伊洛瓦底江北岸,与敌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附伪缅军一部,隔河激战、天堑险阻,飞渡困难。耀公于十月三十一日率笔者及罗振云少校,各乘轻航空机一架,飞临前线督战。耀公座机领航,罗振云座机居中,笔者座机殿后,迨飞临伊洛瓦底江畔,罗振云座机引擎故障,紧急迫降于江畔之林空处。
时耀公座机已安全着陆,抵新二十二师指挥所,迨笔者随后着陆,向耀公面报罗振云座机故障紧急迫降状况,耀公立令新二十二师,加派部队向迫降地区全面搜索,并紧急申请空军,派机侦搜抢救。迄翌日(十一月一日)九时,空侦发现罗振云等行踪,立令加派特种救难机(可于极小之平地起降者),抢救罗振云及其飞航员脱险,迄十二时接罗振云安全脱险归队之报告,耀公始面露笑容,并对李涛师长及其所属曰:抢救部属为指挥官天经地义之职责,如因指挥失当或抢救不力,使部属遭致不必要之牺牲,乃不可原有之指挥罪过。是乃耀公爱兵如子,仁心仁德之具体例证。亦系平时之军纪严肃所奠立之基础,经得起考验。
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知其饥寒,察其劳苦。与士卒同衣服,然后忘边塞之风霜,与士卒同饮食,然后忘马上之饥渴:与士卒同登履,然后忘天隘之险阻;与士卒同起居,然后忘征战之劳苦。忧士卒之忧,伤士卒之伤,然后忘刀剑之瘢痍。耀公常曰:“与士卒同甘苦,非谨于平时行之,尤须于战时同甘苦,共生死。欲得士卒之心。非仅于平时得其敬畏之心,尤须于战时得其尽忠致死之心,与其至死而无怨之心。吴起吮疽、士为之致死,非仅在其精神之感召力而在其行动之感召力也。故带兵身先士卒,与官兵生活行动打成一片,是为得兵心之最紧要者。”
优良之军队,为优良之军纪所形成。军队战斗力之强弱,亦视其军纪之严否为准绳。而优良军纪之维持,不在法令之严格规定,而在大公无私之彻底执行。遵守军纪,须自服从命令始。不服从命令,无以克敌;不遵守军纪,无以制胜。耀公常曰:“爱民为治兵之第一要义,军行之处,须秋毫无犯,团结民心,务宜军纪严明,队伍整齐,方为节制之师。军队打胜仗即在遵守军纪,服从命令,爱护人民。故曰:军纪者,军队之命脉也。“耀公特重自发之纪律,培养官兵之荣誉心,自尊心,促使自动守法,发展为积极之行动。
严肃之军纪,乃战场纪律严正之始基。战纪严明,官兵临阵忘身,勇者不独进,弱者不后退,同心合力,誓死达成任务。一九四七年十月,新二十二师秀水河子解围之后,第六十四团第一营第三连第一排(配属机枪四挺),固守腰高台子,屏卫沈(阳)新(民)铁公路交通安全,遭受一加强团围攻,战斗极形惨烈,血战一昼夜,官兵死伤三分之一。其排长姚金诺臂腿先后中枪,仍咬紧牙根,带伤奋战,督促所属,誓死达成任务,苦战至最后一人,亦须死守腰高台子。是战场纪律严明之例证,亦系平时之军纪严肃所奠立之坚实基础,经得起考验。
信赏必罚,霸王之资。进有厚赏、退有严刑,赏不逾期,罚不避贵。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赏一人而万人悦者,赏之。平心正节,以法度禁邪伪,赏赐知其所施,则勇士知其所死,刑罚知其加,则邪恶知其所止。故赏不可妄施,罚不可妄加。赏于无功者离,罚加无罪者怨,喜怒不当者灭。耀公常曰:“用法从严,非漫无条律,一师屠伯之所为,须以精微之意,行吾威厉之事,期于死者无怨,生者知警,而后寸心乃安。”
一九四七年五月初旬,东北清源战役,新二十二师任正面攻击之第六四团、遭反击突破,指责左翼第六五团策应不力于作战检讨会时,耀公宣示:“周璞作战不力,撤职留任。”旋即查明系第六四团未及时逆袭,致使战局残破,耀公面告笔者,电话告知第六五团周璞团长,第六四团战败,第六五团没有过失与责任。五月下旬解围四平之役,其第六五团战绩卓著,战后颁奖时,耀公发现周璞团长未获授勋,即令军部查报,补授三等云麾勋章。由上述二事,证诸耀公治军,赏罚严明,不为物蔽。
功则相让,过则相承,为部属担当成败,乃指挥道德之崇高表现。言之易,行之难,非常人所得及之。一九四四年,中国驻印军反攻缅甸之大洛作战,新二十二师第六五团,于一月二日接奉总指挥史迪威将军作战命令、要旨如下:
(一)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于拉加苏为敌围困月余,情势危殆。
(二)新二十二师第六五团(配属工兵一连),为军之右纵队,即沿大奈河右(北)岸直趋拉加苏,解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后,渡大奈河,夺取大洛,归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指挥。
第六五团受命后,团长傅宗良上校,详研敌情、地形及全般状况,认为史迪威将军之作战计划,纯系正面攻击,压迫敌军沿补给线后退,不能收歼敌之效,遂决心自大奈河左(南)岸,开路直趋大洛、断敌补给线,攻其必救,迫敌自动撤离拉加苏之围,将两次仗并作一次打,并可收迂回歼灭之功。第六五团按傅团长计划开始行动后,史迪威将军认为第六五团未遵照其命令行动、急电重庆蒋公,谓傅团长不听指挥,请求撤免傅宗良团长之职,并副电新二十二师。耀公获副电,即一肩承担,电呈蒋公,谓傅团长改变史迪威将军之原作战计划,事前已获耀公批准,并详陈现作战计划之正确性与可行性,并报告史迪威将军,已派副师长李涛将军,前往傅团督导作战。
李涛将军于一月十日抵达六五团指挥所,遇见傅团长,出示耀公手函,并将事情原委、发展经过,及耀公处置,详予解说,并告诉傅团长:“对上一切责任、由师长一肩乘当,你只打胜这一仗就行了。”傳团长及六五团官兵,感到晴天霹雳,更感耀公为部属担当成败之崇高指挥道德,感激涕零,誓言肝脑涂地以报,激励全团官兵,奋勇直前,警死达成任务。与敌激战三昼夜,歼灭敌第十八师团第五五连队第三大队,敌遗户六ー七具,生俘二十四人,获七〇步兵炮二门,八二迫击炮四门,重机枪八挺,轻机枪及步骑枪五百八十四枝。史迪威将军接获傅团歼敌大捷报告,亲临战场验收战果,清点敌军遗尸六一七具。两日后耀公接获史迪威将军致蒋公电文副本:“新二十二师第六五团大洛之役,全歼日军一加强大队,傅宗良团长厥功至伟,请予勋奖。前电请撤免傅团长一案,请准撤销”。 此次大洛大捷,实乃耀公崇高之指挥道德,敢为部属担当成败之结果,奠立新二二师及尔后之新六军与第九兵团百战百胜之基端。
教练为战斗之母,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教育训练为培养战力之泉源,亦为建军之基本要务。耀公练兵以严,首重组织(编组军官团、士官团,施以一定目的之教育,先教干部再教士兵)。次重准备(先手订教案,训练示范部队,准备教育器材,场地等)。三曰讲方法(先从图表讲解、继以沙盘推演再以实兵演练)。四曰具体实用(干部练现地战术与实战演练,士兵练战斗、战技及如何在组织中作战)。五曰确实普及(不分官兵、对耀公手著之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法、城镇村落战术,均须精练纯熟,士兵须了解每一战斗动作,指挥官须熟谙其战斗法则与运用要领),并依以下要求贯彻执行之。
练兵乃一长期性,持续性之工作,难见近功,必须按步就班一步一脚印,本诸良心血性,对自己良知负责,对部队历史负责,以无名英雄襟怀,不求人知,默默耕耘,以落实训练、战力。耀公常曰:“练兵之道,必须昼夜从事,始可渐趋于熟。如鸡伏卵,如炉炼丹,未可须臾稍离。天下事,未有不自艰苦中得来,而可大可久者。练兵尤须专心致志,以最大耐心毅力持之以恒,朝斯夕斯,一点一滴,日积月累,始能日起有功”。回朔耀公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时,在湘潭成立干训班,自任班主任兼队长,训练连排级干部,每一课目,由耀公亲自讲解示范,由各个伍、组、班教练起,反复演练,务使连排干部精练纯熟,奠立新二十二师官兵精练战术战技之基础。
练兵主要在于对官兵之精神、学术、胆识、与战斗技能之养成,以及“敏锐之思维力”、“正确之判断力”、“旺盛之企图心”与“灵活之指挥力”之启发,藉练力、练技、练胆、练心、练指挥以培育之。先自练力练技始,达到练胆之目标。设置最艰危、最困难之状况,反复磨练,使之精练纯熟,人器合一,以臻于神乎其技之最高境界。耀公常曰:“治军之道,以勤为先,身勤则强、逸则病,家勤则兴、懒则衰,国勤则治、怠则乱,军勤则强、惰则败。百种弊端,皆由懒生,懒则驰缓,驰缓则治人不严,趣功不敏,一处驰,则百处懒矣”。又曰:“练兵之主旨,以能效命疆场为归宿,宜于平时竭尽诸般手段,使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千锤百练,锻炼其体魄;娴熟其技艺,临阵乃能有恃不恐。古今练兵,皆以勤训苦练为不二法门”。回朔耀公主持师干训班时,自兼主任及队长,亲自讲解示范课目,指定特务连长兼任分队长之周璞上尉,反复演练各种战斗动作,及指挥处置要领,示范一次又一次,务使全体干部,深切体认熟悉,以教士兵。
军队训练,必须实事求是,从简明做起,从实在要求,使军队一切行动,做到踏实与确实。任何演习与教练,必须实兵、实地、实时、实物、实练,任何状况处置,均要求实际行动,不以假设比划代替操作,不以口述答复代表动作,确使训练落实。耀公常曰:“军事是极实之事,凡真话实话,多说几句,久之人自共亮其心。楚军之所以耐久者,即由于办事结实敦朴之风,贯彻执行”。
新二十二师于一九四三年九月,集中列多,待命反攻期间,耀公手著“森林作战战法”,要求各级干部,结合缅北地形特性与敌军战法,作严格之模拟训练三周,奠定尔后森林作战歼敌致胜之基础。大洛之后,初试锋芒,聚歼敌第十八师团第五五联队第三大队,打破日军守必固之信念,开缅北反攻作战胜利之端,是皆耀公平时精实训练所缔造之硕果。
胜兵先胜而后求战,败兵先战而后求胜,善用兵者,修道保法,故能为胜败之政。耀公用兵以智,首重指挥(强调强兵在将,凡胜三军一人胜),次重计划与准备(强调运筹帷帏,决胜千里,最后胜利,取决于准备之日),三曰重后勤(强调军无辎重则亡,无补给则亡),四重兵力火力之优越作为。并以情报为先,谋定后动,奇正并用,全军破敌,速战速决,为作战指导之重点,故军威所至,无敌不摧。
间谍战与情报战,实乃一隐形战争,有如军队之耳目,乃指挥官用兵决胜之基础,其得失常左右战争之胜败,孙子曰: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众于事,不可骄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又曰:“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商……此兵之要,三军所恃而动也”。耀公历次作战,必充分运用间谍,空侦斥候、威力搜索等手段,详侦敌情地形,设法诱捕敌俘,俘获敌文件,综合研析、确实判明敌情,而后策定作战方案。如反攻缅甸之孟关会战,即诱杀敌军官,俘获敌第十八师团作战命令与兵力配备图。耀公即针对敌兵力配备特点,使用第六四团由北向南正面强攻牵制,以秘匿第六五、第六六两团,由孟关两侧开路钻隙,侧击般尼敌指挥中心之行动。另遣步战加强营,由宁库卡开路向东南挺击,包围孟关。一九四四年三月三日,新二十二师运用步战炮空之协同战力,雷霆万钧,由北东西三面联合猛击,敌猝不及防,阵势混乱,全线崩溃,敌第十八师团为我一举击破,聚歼三千余人,俘获其师团关防。借任瓦鲁班拦截之美军麦支队与新三八师第一一三团,策应不力,未能截断敌军补给线,致令敌第十八师团之火炮车辆及步兵主力,安全退出战场,启尔后间布班山隘之激战,耀公批判此役乃一不完全之胜利。
用兵之法,诡变无穷,不可端倪,兵无常形,以计为本,以诡作为道,多算胜少算。用兵之道,在先定谋,谋定而后动,策胜而后行,不贪谋外之功、不贪算外之胜。故圣者之兵,攻必克,守必固,兵不血刃,而战已胜者,制胜于未战之前也。故攻人以谋不以力,用兵斗智不斗力,钻隙衡虚,不血刃而挫敌于败者,战之上策也。孙子曰:“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如反攻缅甸之索卡道歼灭战,敌第十八师团迭经补充,并获敌第五六师团一部增援,集中全力,固守孟拱河谷不足三千公尺正面之马拉高防线,筑构半永久工事,踞险死守,企图于缅北雨季前,阻滞我军于卡马英以北地区。时任孟拱河谷正面攻击之新二十二师,曾集中步炮空协同战力,猛攻三次顿挫,耀公判明敌第十八师团主力集中于马拉高防线之河谷内,决心以四个步兵营为主体之加强团战斗群,由西侧山地钻隙挺进敌后,截断其补给线,包围而歼灭之。审慎研析截路部队遭受敌军反扑夹击可能支撑之时间,以及正面攻击部队突穿敌马拉高防线、南下会师所需之时间,经从严考量有七分胜算时,耀公下达决心,令正面部队突击佯攻、牵制敌军,以秘匿西侧山区之迂回行动。待迂回部队接近拦裁点时,即将正面攻击部队,编组成两个突击铁拳,左翼队以五个步兵营为主体,担任主攻,严令集中力量纵深突穿,配合钻隙挺击奋勇猛进,尽速与迂回部队会师。右翼队以步兵二营编成,严令以营战斗群为单位,由西侧山地钻隙迂绕,不顾一切,向敌后挺击,中途缺粮,挖芭蕉根果腹,弹药用罄,以肉搏格斗,射杀敌人,尽速南下会师。一九四四年六月一日下午,迂回部队占领孟(孟关)卡(卡马英)公路道标二十二里附近要点,截断敌军补给线。自六月二日起,敌抽调四个步兵大队,对我迂回部队反覆猛扑,重点指向拦截点上.之步兵第二营。尤以六月五、六、七日,战斗最为惨烈。此际我正面攻击部队,已突穿敌马拉高防线,紧随溃退之敌,穷追猛打。六月八日正面攻击部队,近逼索卡道,突袭拉其卡敌指挥所及炮兵阵地,瓦解敌指挥系统,卤获其火炮,将敌压迫于索卡道西北沼泽地区,拥成一团,极度混乱,加速其溃败覆灭,全歼敌第十八师团。敌田中新一师团长,率残兵约千人,泅渡印道河逃遁。遗尸五千余具,生俘敌英井中队长以下官兵一百八十余人,卤获火炮(不含八二迫击炮,七〇步兵炮、战防炮)五十六门,车辆一九〇余辆,卡机枪三千九百余枝,骡马三百八十余匹,是乃谋定后动,趋敌所不意,森林作战歼灭战之典型。
太公曰:“势因敌军之动,变生于两阵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三军之众,可使受敌而不败者,奇正是也”。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 不竭如江河”。又曰:“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哉”。耀公用兵,用奇多于用正,可自反攻缅北之役中获致战果印证之。如大洛之钻隙蹈瑕,伦京之远程突袭,孟关之迂回歼敌,瓦鲁班之颠倒正面攻击,间布班山隘之中央突穿,索卡道之迂回围歼,卡马英之包围歼灭,史维古之挺进袭取,八莫之会师合击,瑞丽河之钻隙挺击等,各战例中,即知耀公用兵,乃奇正相生,因敌为用,故可常胜而不败。
太公曰“能扶天下之危者,则据天下之安,能除天下之扰者,则享天下之乐,能救天下之祸者,则获天下之福。”故圣人举事,动在万全,百战百胜,不若不战而胜,善胜敌者,胜于无形,上战无与战,全胜不斗。孙子曰:“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之善者也”。例如民国三十三年,中国驻印军反攻缅甸战役之大洛作战,新二十二师第六五团第二营,全歼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卤获敌人一个营之械弹与装备,该营仅伤亡五十余人,敌我伤亡之比为一比十二,是乃全军破敌之显著战例。
太公曰:“兵胜之术,密察敌之机,而速乘其利,复疾击其不意……,疾如流矢,击如发机者,所以破精微也”。孙子曰:“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故胜敌之兵,其用战也,如迅雷,如洪水,如疾风,使敌不及知,不及谋,不及备,不及战,而败于无为,斯上兵也。故兵贵胜不贵久,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是故兵家不得已而用战,战则速战速决。耀公用兵,特重机动速决。
领导为诱导人类之技巧,管理群众之才能,大军统率,乃领导统御之高度艺术,必须智谋足以知兵,器识足以服众,始为上选。耀公之领导统御以信,首重自发之纪律,次重文明之行为,三曰向上之精神,四重后起人才之考核与选拔,嘉善而矜不能践履笃实,以立风气,师克在和者以此。耀公以身作则,培养鼓励,全军官民亦步亦趋,习与性成,养成高度之荣誉心与责任感,崇法守纪,嫉恶如仇。一九四五年新六军南京受降,军容严整,军威雄壮,仁民爱物,秋毫无犯,充分表现现代化军人之崇高气质与品德,京沪父老及全体同胞,同声敬仰赞誉。并锐意教养考训干部,故人才辈出。
指挥官亲临前线,为激励士气,稳定军心之重要精神力量。耀公作战指挥,英明果断,重要战役,必亲临第一线团营指挥所,视察战况,就地指导战斗,有如增援十万大军。如一九四四年反攻缅甸之瓦康作战,系以第六五团第二营(加强)为主攻,耀公莅临巡视督导,前线战斗正酣,炮战激烈,弹如雨下,耀公从容镇定,勇冠三军。前线官兵闻知耀公亲临督战,益厉奋勇,前仆后继。随同前往之中央社记者乐恕人,立即进入掩体躲避,待炮击停止,始自掩体爬出,眼见耀公端坐原地,指示窦思恭营长,集中大炮逐点摧毁敌工事,造成突破口,掩护步兵突击冲锋,自惭形秽,即言“军人真伟大,真勇敢,余必将所见实情,详撰报导。”
综合以上报导,即知耀公治军,系以智信仁勇严为中心,取其精义,扩而充之,铸成独特之优良传统,其毕生功业之飞黄腾达,实由此五者奠其始基。盖此五者,乃将之武德,治事之大本也。
笔者追随耀公、同甘共苦、知遇之恩,永铭五内,对耀公之言行,工作指示,对上对下之文稿,均详记要点,作为笔者立身处事之指针。他山攻磋,充实智能,受益极深。谨就现有资料与记忆所及,撰拟此文,聊表对老长官之追思与崇敬,其内容与所举事例,绝对真实中肯,实话实说,实情实报,虽仅为耀公生平治军之片段,读其文则知其人,希有助于时人对耀公之正确认识与了解,则幸甚矣。
(作者系廖耀湘将军多年之随从参谋,现侨居美国。)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
按:廖耀湘之胞弟廖耀汉于1982年3月撰有《廖耀湘将军传》约三万言,对廖耀湘生平叙述甚详。惜仅叙至攻缅北回国为止,且其内容冗杂繁复。其在缅北作战情况似系抄自当时新二十二师《缅北战役之战斗详报》,不合传记体裁。现廖耀汉已于1983年逝世,其稿未能完篇。本文前半部系根据廖稿大量删节改写而成。至其回国后至东北前之史事,系原新六军军部参谋,现为省第四工程公司退休干部深石进同志所提供。关于参与东北内战及被俘改造以至特赦等史事,则主要参照政协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选辑》第一十辑内所载廖耀湘《辽西战役纪实》、杜事明《辽沈战役概述》,郑洞国《从猖狂进攻到放下武器》及范汉杰《锦州成役回忆》等文的有关章出;同时参考《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一书的有关部份综合写成。而廖耀湘生前好友,现任新邵县政办副主席潘鉴同志亦提供部订资料。本文完稿后,承萧玉苍老师修改,并此致谢。
廖耀湘(1906—1968)字建楚,湖南邵阳县(今新邵县土桥乡迥龙村)人。1906年4月23日生于一个耕读之家。父显梯,耕稼为主,自学成材,能作日常应用文书及诗歌。母肖氏,佐理家务,终岁勤劳。祖光宦。好学能文,博通经史,自举秀才后,累考不得志,乃以教私塾为生。
耀湘幼承家教,三、四岁时,日就其祖受四子书数句。与祖同餐共寝,爱听古人忠义事。五岁,入其祖所设塾馆正式就读,资性聪颖,勤学好问,亦无不良嗜好。十四岁,高小毕业后,考入长沙私立岳云中学。时其祖己年老罢教,家中别无收入,惟赖父母终岁勤劳,仰事俯蓄;而其学膳费用,亦仅勉强维持,耀湘深体家庭困难,常枵腹单衣,刻苦学习。曾熟读《英华字典》,能阅读英文书籍。尝谓“人生不猛进,斯倒退,苟畏难、斯落险。”又尝书《孟子。天之将降大任于是人也》章为座铭。每试,名列前茅,为学校教师所器重。对体育锻炼亦颇注重,1924年,长沙举行学生运动会,曾获长跑冠军。但因初赛与决赛运动量过重而病倒,无资医治,幸校方救助,得以痊愈。
1924年,孙中山先生在广州创建黄埔军校,训练军事力量,一般热血青年多向往之;而家境困难者,更以之为求出路之捷径。耀湘尝叹曰:“国步日艰,民生日瘁,吾当效班超投笔,仰宗懿长风,岂能拘守于文墨中求生存哉!”1925年暑假,拟赴粤投考黄埔军校,以旅费无着,未果。继思既要学习军事,宜先学军操,乃毅然于是年6月只身赴长沙五十标投赵恒惕所部第三师第六旅教导总队当学兵,12月底毕业考试,全队六十人,名列第一。
1926年3月,湖南第四师师长唐生智驱逐赵恒惕,第三师败走湖北通城。5月,叶开鑫得吴佩孚支援率部反攻,耀湘随部队经平江,浏阳回长沙,他认为“良禽择木而栖,若徒为军阀卖命,则非所愿,况光阴易逝,年华日逼,事业无成!”为酬夙志,旋回本乡。
1926年7月,北伐军攻克湖南,随即出师讨伐吴佩孚、夺取武汉,另分师入赣,克九江以抵南昌。1926年秋,黄埔军校在长沙设立第三分校,廖耀湘考入第三分校第六期骑兵科。1927年秋,蒋介石将黄埔本校和二、三两分校均迁南京。廖毕业后,于1929年报考留学生预备班,主考官张治中。考生资格须黄埔军校历届各科毕业成绩在前十名之内者。笔试录取后,蒋介石亲自点名审查:耀湘因左眼皮有疤痕,且身材短小,相貌不扬,几被落选。继见其成绩特优、终被录取。留学预备班同学三十六人,学习一年。1930年8、9月间,以上士衔公费送法国留学。
方廖耀湘衔命出国学习之际,正国际风起云涌之时,帝国主义者环伺我国,虎视耽耽,故对国家安危,常萦于怀。在其赴法途径苏伊士运河入地中海时,感故国荆棘,家山万里,慨然赋诗:“凄风冷雨近黄昏,一夜波涛一夜惊。故国萧条家何处,中原万里望明星。”
抵法之翌年,国内发生“九一八”事变,东北大地沦于日本军国主义者铁蹄之下,消息传来,廖耀湘痛哭流涕。因更励志奋学,日益精进。在其正式入法国军事学校之前,为求学好法语,先进法国小学,向小学生学习发音及日常口语;并每日专读军事科技方面所常用词语,辄以万计,以打好法国语文及军语基础。旋入军校学习,所学主要课程皆能背诵,笔记非井有条。平时成绩优良,毕业名列第一,彼邦人士,喷嗤叹赏。
1935年,国民政府派军事理论家蒋百里出国考察我国派往各国之留学生情况。蒋驻法期间,召见廖耀湘,面试其军事理论知识,对答如流。嗣复呈阅其平时笔记及作文,蒋大嘉许。从此,时相过从,诗酒唱和、相得甚欢。蒋回国后,向蒋介石述职,极言廖耀湘之学识才智及其刻苦学习情状,蒋介石大喜,谓廖耀湘为其得意门生云。
1936年秋,廖耀湘自法毕业归国,初任南京桂永清所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骑兵连少校连长。其时国难已深,自“九一八”事变以来,东北及热、察、绥各省相继沦陷,华北岌岌可危。既而西安事变发生,为我国历史之转折点。翌年,卢海桥变起,战火日炽。“八一三”寇犯上海、国军锐旅浴血苦战两月余,予敌重创,举国振奋,形成全民抗成高潮。10月25日,上海告陷. 廖耀湘内心痛愤,致书其父曰:“上海已不幸失守,改兵分三线直捣京城,为我民族五千年来之大难.……男身受国恩、成仁赴义,此分内事也。”
上海既失,日寇水陆并攻南京、江防要地圈山失守,京日继破,敌舰冲越黄天荡而至南京东北之燕子矶。朱雀舫外,鲸鳄突横•旋南京城中突遭猛轰,中山门至武定门城墙被轰倒。12月13日,南京陷敌,顿时大乱。13日上午,几十万人仓皇退却,城门为塞,车辆被踩破,军民自相践踏枕籍而死者数万人。北面沿兴中门至下关段之长江中,军民浮籍门板、樟、凳争渡逃生,被敌舰机枪扫射而死及涌毙著者以十万计。道旁被弃孩童哭号父母,惨状难以罄述。
是时,廖耀湖任教导总队中校参谋主任,13日下午四、五点钟,辗转逃至下关江边,江水浩荡、未敢冒渡:乃落荒而行,与敌人相出没子村落之间,屡被敌袭,幸利用地形地物脱逃。是晚,宿荒坟丛中,翌晨为嚣哗惊醒,数敌兵已近,急持枪侧防备、幸敌未觉,去死已间不容发。复匿行乱尸中,至城郊栖霞寺,遇留法老友广东黄植兰,形容枯槁、已两日不食;廖耀湘以怀金之半给之,誓共生死。二人行至和平门外和家村,访得老者和广丰,能急人之难,丞伪沩和戚,匿身小屋土窖中。无何,南京城内大屠杀,渐及郊区,二人震恐,和亦违递。和子年方二十,愿随廖黄同逃祖国后方,日探外逃路线,两月不得其途。1938年2月初,探得小渡口一处,可脱逃过江。时黄病重,临行谓廖曰:“余病已深,偕行,徒累君,请从此别。”耀湘应曰:“此非久居地,吾不忍弃敌人,”遂与和子扶之而行。临行,和老全家相送。耀湘谓和老.“感公恩义,不知何日得报。令郎君当以兄弟视之。后会有期,幸善保重。”遂泣别。
黄行二、三里,头痛不能行,耀湘与小和轮负之。将至舟次。几为敌逻所执。幸黄伪称和子湘弟,并得舟子为和老近邻,相扶上船。渡江至谢家店,奔浦镇,抵滁县,乘火车经蚌埠,以达徐州,转车郑州而南,终于安抵武汉。
是时,小和护理黄病,随回广东。后八年,抗耀湘曾至和家村拜见和老。为报和恩,在南京和平门胜利,内大街为和购房一幢,开设米铺。惟小和自随黄回广东后,己于前此一年逝世。
耀相自1938年2月南京脱险,安抵大后方。3月,升任二百师(师长杜聿明)少将参谋长。同年冬;以二百师为基础,加编新二十二师,统称为新十一军,耀湘升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师长邱清泉。邱在昆仑关战役开始不久时,在广西四平覆车重伤,耀湘代理师长,指挥该师在昆仑关之整个战役。1938年初,新十一军加编菜誉第一师,改称第五军,杜聿明升军长,戴安澜。郑洞国分任二百师及荣一师师长,耀湘仍充新二十二师副师长。
耀湘在任参谋长及副师长时期,协助师长整训部队。无论大小演习,临时口述“想定”精心指导,尤以敌情观念强,等同实战,效果甚宏。课堂讲授,则边讲边写,边作战术作业图,语育生动,讲解精胖,深得官兵爱戴。操场训练。自团、营:连、排、班教练至单兵小动作,以及各种轻重武器之分解结合与操作使用,均详细讲解和示范,下连队视察时,遇机表演。某次实弹射击,有人谓枪不好使,影响射击成绩,湘试为之。接枪瞄准,三发中的全场肃然,暗自称奇•以此在官兵中树有基高之威信。曾著有《浔江上游游击战术》、《小部队战术》等军事书籍,散发官兵学习。新二十二师在其率领之下,尤重精神教育,整饬军风纪起培养骨干,纪律严明,士饱马腾,成为当时国民党军一支劲旅。
1938年10月,日寇攻陷武汉、广州后,抗战第一阶段宣告结束。国际形势亦急转直下。1938年初,德并捷克斯洛伐克:8月,苏德签订《互不侵犯条约》;9月,德侵波兰、揭开第二次世界大战序幕。日本军国主义者为与纳粹德国东西呼应,速战速决,于是年冬,令其曾在上海战中之精锐坂垣第五师团从广西钦州、防城登陆,偷越十万大山,不及一月,席卷南宁及昆仑关,截断我通海防之国际交通线;更图进一步打通湘桂路与湘北入侵军会师衡阳。
昆仑关位于南宁东北百里许,有公路相通。北接宾阳、柳州,中间由南而北有五塘、六塘、七塘、八塘,每塘距十里,地形复杂,山高路陡。关口两峰对峙,东西连绵起伏数百里,易守难攻,扼广西南北咽喉,为古来兵家必事要地。若长为敌琛,彼可长驱直入柳州、桂林,则湘桂线岌岌可危。若能一举收复,则高屋建领,可以直取南宁、驱敌入海。
1939年秋冬间,第五军各师分驻衡西.衡山及向果铺一线,原为防御湘北之敌。自广西告急,全军奉命攻打昆仑关,由湘桂铁路昼夜开赴前线。
11月初,二百师及荣一师开始先攻昆仑关北面。同月下旬,耀湘之新二十二师截击关南之马鞍山,激战两日,夺取之。双方伤亡甚重,营长李正一伤重而亡。该师乘胜北击六塘、七塘,在敌军炮、空猛袭下,相持月余,其间激战半月,官兵激于民族义战,士气旺盛。在耀湘指挥下,运用游击战术,对敌进行穿插,迁迥、分割、包围、埋伏、阻击等战法,截断敌之后方交通线,掳获和摧毁敌之辎重、车辆无数。北面昆仑关守敌,亦处于被包围状态。而关之正面,悬崖陡壁、敌人建有坚固工事,重兵把守,居高制下,非等闲可攻。二百师及菜一师强攻月余难下,土卒亦伤亡殆尽。
1940年初,新二十二师奉命以少数兵力扼守南敌运输线,余均北上接防二百师阵地,连续攻击。师指挥所设关,口对面公路左侧山腰。战况紧急,刚一到达,即遭敌机轰炸,营卫连长邱明高死之。耀湘亦因防空洞篾塌,半身埋土。自此,耀洲日夜检查阵地,部署战斗,观察前线。经十余日之反复观测,洞悉敌炮兵阵地及重点防御工事之推确位置,即命军师重炮及各营机关枪对准轰击六小时,彻底毁敌人炮兵阵地及防御工事.更命师之六五、六六两团左右包抄而上,自领六四团居中,先攻取关口正面,一举酸突敌之防线,全歼其主力•敌罕丢盔弃甲,抱头鼠窜,遗户遍野。敌坂垣部队第五师团之曾在日俄战争中号称“钢军”之二十二旅团少将旅团长金村正雄毙命于是役。我军掳获枪炮弹药、车辆、辎重等成利品,以之装备该师之六六团而绰绰有余。我军乘胜追击,直至八塘与南军会合。史载宋时侬智高踞昆仑关造反,宋仁宗遣大将狄青于元祐四年(1052).上元夜袭昆仑关,大败侬智高,为历史上有名战役。此次耀湘破昆仑关,亦恰为上元之夜,当时全国报刊舆论传为古今美谈。战后论功行赏,新二十二师之六四团团长熊笑三,六五团团长刘俊生,六六团团长邓军林皆升少将、其他官员优奖有差;耀湘亦于1940年5月正式晋升该师师长。
新二十二军自1939年11月与敌接触以来,至1940年1.月前后两月,伤亡过半。乃撤甘丽初之第六军及李延年之第二军换防•该师撤至柳州休息,补充后,仍回原驻地湖南东安整训.其后半年;第五军悼念全军阵亡将士,在昆仑关山顶建立第五军阵亡将士墓碑永垂纪念。新二十二师营长李正一则安葬于东安白牙寺之原。日军旅团长金村正雄跪埋于昆仑关山麓,以示陪罪,而资激励士卒。
1941年12月7日珍珠港事变发生之后,英国与我签订《中英共同防御滇缅路协定》。同时,英、美等二十六国立即对日宣战。1942年元旦,在华盛顿发表《联合国共同宣言》,结成国际反法西斯统一战线。于是,我国组织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远征军之主力为杜聿明之第五军,担任印缅战场中路作战。而耀湘率领之新二十二师又为主力之主力。该师子3月6日由芒市乘汽车入缅。我远征军先头部队于3月8日到达缅甸之同古.16日,英失仰光,已失去远征军保全国际海港仰光之根本目的。汐协同英军收复仰光,在准备同古会战中,二百师被围;新二十二师援应该师,与日军激战十二日,终解二百师之围。嗣同古会战未成,耀湘改取守势,在新瓦至平满纳之间构筑纵深阵地,采取逐次抵抗战术,掩护远征军主力,准备平满纳会战。该师自3月27日起,与敌战斗二十一日,其间激战十二日,使敌伤亡惨重,寸步难移,达到以少胜多,以劣制优之目的;完成掩护任务,引敌深入我有利之决战地区,为抗日远征史上罕见之战例。而逐次抵抗战术,尤为耀湘所擅,杜聿明在东北战场犹亟称之。
新二二师自4月进入平满纳准备会战前后,西路英军溃退,被困于仁安羌,幸新三十八师解其围。中路第六军被敌各个击破,腊成门户大开。中路军有被敌包围歼漠灭之:远征军乃放弃平满纳会战,一举退守曼德勒东北。既而腊成失守,盟军总司令史迪威及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指挥素和,令各部队向伊洛瓦底江西岸撤退,续向八莫,密支那转进。从此,士崩瓦解、史、罗逃往印度,使远征军走上惨败之境地。在撤退中,新二十二师担负掩护重任,最后由敌军正面撤下,借第五军直属部队之一部份及长官部所属各单位于1942年6月1日前后抵大洛转新平洋,改道入印,行程二千余里,迂迥曲折凡三月始到达印度列多。
撤退部队所经过的大洛盆地及新平洋盆地,海拔1800米以上,为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见天日,即我国所谓之野人山。每年五月下旬至十月为雨季,江流澎湃,瘴气特甚,蚊虫、蚂蟥更多,交通断绝,行军困难。自此进入无人之区。工兵执刃前导,斩荆披棘、凿山开路,河沟深谷,伐木为桥、通讯断绝、给养毫无,耀湘令各部队于入山前尽弃辎重,各背粮盐。亦利用牛马运输,及攀山越岭,牛马不前,杀以充食.粮尽,继食芭蕉根及树皮。甚至有削食甫死人肝者,亦有饥、劳、疾病不支而尽者,有疲极仆地不起者。官兵死亡累果、后先相继,虽至亲亦不能顾,任其葬身于狐狼与虺蛇腹中。
耀湘随身卫士仅廖昌诚,刘万廷等数人,另输送兵数人,专挑大米,日以稀粥,野菜充饥,六月初,缅甸雨季到临,终日倾盆大雨,道路悉淹为川。既不能徒涉,亦无法架桥摆波;工兵絷制之木筏,多被洪水冲走,甚至人亦冲没。兼以原始森林中瘴气、蚊虫,蚂蟥等之侵害,层出不穷,又复缺医乏药,官兵在淫雨,饥饿、疾病,疲困之下,死伤逾半,尸骸载途.惨绝人寰.杜军长亦曾在达洛患病两天,不省人事。部队约于七月底前后抵印境哈巴寨时,始与有关方面取得联络。
一时空投物资,纷纷而下,全军欢腾。耀湘乃亲拟电致留守图内官兵,告以途中惨状,并勉练劲旅,杀敌救国。8月初,新二十二师集结于印度兰姆珈。该师入缅时九千余人,战斗及撤退途中死伤者分别为二千和四千,幸存者仅三千,可谓惨哉烈矣!
新三十八师和新二十二师于1942年夏先后退印后,又自国内空运新三十师到印。均集中于恒河附近之兰姆珈。换用美式装备,合编为新一军,配合英美盟军。郑洞国任军长,史迪威任总司令。统一训练,准备适时反攻缅北日寇。1943年秋,盟军转败为胜,德意轴心势力已呈强弩之末,驻印之英、美、中联军训练亦已就绪,正为反攻缅北之大好时机。耀湘于此时师次列多,准备反攻前,曾踏勘列多附近原始森林状况,手编《森林作战法》。连同其早年所编之《小部队战术》分发各级干部,实行轮训,要求结合缅北地形特点,作严格之模拟演习。又对各种细微动作从看地图,认坐标,使用指北针,开路编组与使用缅刀等等,均亲自指导官兵钻研并示范,以奠定森林作战基础。似此训练有素之师,故为当时联军之主力。以后临战,使号称“森林战之王”之日本第十八师团于索卡道之战,全军覆灭。
耀湘率新二十二师在缅北反攻第一阶段作战中,大小数十战。北自胡康河谷,南至孟拱河谷、凡数百里、均为森林,大润:崇山、峨岭、悬崖、隘道、地形复杂险,赖其神奇精湛之战术战法,得以克敌制胜。而原娥森林遮断,尽能以电话指挥,粮弹伤患,全恃空运。其遇修崖,则悬索相引,攀登三千呎以上之崇胶,或攀藤附暮,降落幽深莫测之山麓。险阻艰难,可以想见。其中值得特书者,为该师方五团百贼河之役。其初,史迪威所制发之作战斗计划不符实际,若照其实行,胜负难卜。该团团长傅家良实地审察,反史之意而行,亦不谋于史与耀湘,致引史之怒,即电战区之最高当局。当局认为事态严重,转饬耀湘制止。耀湘见傅之计划果优于史,即覆电自认经其批准,一肩承担成败之责。并亲自委副师长诣傅团督战。既而大胜,致大队长冈田中佐重伤饮弹自毙。歼故七百,生俘二十许,掳械弹可装备一个营,而已伤亡未及六十。嗣史迪威亲至战地得敌尸六百一十七具,嘉许备至,非为傅请奖,可见耀湘之知人善两,勇于为部属负资。
其次值得特书者,为孟拱河谷索卡道之役,耀湘以迎起与突破浅法,出奇洗,仅以四个步兵团兵力,全歼敌之号称“常胜军”及“森泳战之王”之第十八师团,其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仅率戏兵千余携软武器泅渡甲道河南逃。遗户五千余具,生俘敌英井中队长以下宫兵百余人,掳火炮五十六门,车辆一百九十辆,机、步检三千余支,骡马三百多匹,创森林战之典型。
新二十二师大胜索卡道后,复乘胜南取卡马英。而卡马英,孟拱,密支那为缅北三大战略要点,可以封锁孟拱河谷之出口。其后,由国军及英美友军联合作战,先后攻占之。于是,莫定国军打通中印公路,规复中部缅甸之基端,其成略意义重大。
自攻克密支那后,适逢雨季,部队亟需休整,焱实战力。奉令以新三十八师为基于编成新一军.另以新三十二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合编为新六军,擢耀湘为新六军军长,颁授青天白目勋章一座,新二十二师及其六五国各颁授荣誉虎旗一面。
在此休整期间,耀湘衡量未来战场多为城镇村落,复手撰《城镇村落战斗》一书,分发各级干部严督部队训练。准备再战。1944年10月、雨季将尽,联军挥戈南指,分东、中西三路强渡伊洛瓦底江,展开中部缅甸之反攻。中路新六军由孟拱直取史维古,以进出维新,包围滇、缅、泰边区日军而击灭之。既而东向八莫,与新三十八师完成战场会师。随而转锋南下,强渡瑞丽河,挥戈南指,连克曼纳,派来、贵街三大据点,迫敌由南坎向芒密总退却。启滇缅公路开放之契机。时该师前绎距曼得不及及百哩,可于周内下腊成,尽纤顽敌,早开中印公路。惜此时国内寇犯独山,贵阳告急,重庆提惊.新六军奉令空运归国驰援,留置五十师协同新一军继续打通中印公路。新六军旋奉颁授荣誉虎旗一面,英、美复分别颁授耀湘以自由及十字勋章各一座,以资奖励。
濯湘既于1945年6月率新六军空运回国,其军部初驻安江纱厂,部队驻防雪峰山一带,准备反攻邵阳。按战斗序列,隶属陆军总司令部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王耀武)撒挥。7月,陆军总司令何应钦驻节芷江,新六军军部亦调驻芷江,担任陆军总部及芷江飞机场之警卫任务。
8月15日,日本馒华军正式问我投降。8月21日,侵华日军副总参谋长今井武夫率参谋长桥岛芳雄,前川冈雄等八人到芷江向陆军总司令部治降。陆军总司令何应钦即在芷江飞机场建受降台,举行隆重受降仪式。耀湘率新六军所属高级军官登台参加受降仪式。
耀湘在芷江参与受降后,于9月下旬奉命率新六军空运南京接收日军投降之战利品及敌伪财产,耀湘率军部及先头部队先飞南京,其后续主要部队陆续空运,•于12月底空运完毕,军部移驻上海。其剩余之待运部队亦飞上海。至于军炮兵团及辎重营则由水陆联运,经长沙、岳阳,武汉以抵上海。5月底、全部运完。据闻该军在京沪两地接收敌伪财产中,有侵及国民党大官之利益及分赃不匀等情事,引起内部倾轧。蒋介石为寝息其事,并加紧夺取东北胜利果实,遂于1946年3月调新六军赴东北。耀湘在调东北之际,曾派其副官处长敬映东回湘,为其在邵阳市北塔附近营建大公馆一,华美壮丽,而未亲享受,即落入人民手中。又以所接收日军医疗器械及药品之一部份。在邵阳市兴办平民医院一所。
日本投降之后,1946年3月13日蒋军从苏军手中接收在沈阳之全部防务。耀湘之新六军挟其在缅北战场之全副美式装备,亦于3月22日占领辽阳,其余沈阳外围之抚顺,铁岭等重要城市,除本溪外,均为蒋军占领。本溪是解放军之重要据点,有重兵防守,威胁沈阳。于是新六军进攻本溪。同时,蒋介石限于4月2日以前占领四平街,于是,东北内战战火炽盛。虽于1946年7月签订《东北地区停战协定》:仍不戢其抢夺整个东北之狂妄野心。耀湘出于对蒋介石之愚忠,陷于人民武装包围之中而自觉,自1946年3月至1948年10月之两年半中,先后与人民解放军激战于四平街,公主屯铁岭、辽阳、辽中、抚顺、本溪,开源、盘山、鞍山、营口台中•长春、永吉、通化、阜新、新立屯、黑山、打虎山等地、大小无虑数十战,阻碍人民革命。曾以牺牲无数官兵之头颅,摧毁人民无数之生命财产,赢得反革命之所谓战绩,受到美国军事顾问团之青睐,杜聿明之器重,为蒋介石所豢养,以致平步青云,足践二百师参谋长,新二十二师师长,新六军军长之阶梯,一跃而登国民党中央委员,第九兵团司令官之宝座。但是耀湘在东北亦曾有失宠之日,反动派历来在失败之余,为自卸罪责,常借惩治他人以自掩饰。在蒋军大势已去之1948年1月初、新五军在沈阳西北郊之公主屯被解放军包围,陈诚命耀湘驰援,耀湘按兵不动,致新五军全部被歼,军长陈达林,师长刘光天、谢代蒸等被活捉,震动南京和沈阳。1月10日蒋介石赶到沈阳召开军事会议,陈诚引答辞职,并欲查办耀湘及李涛,罗英等以不服从命令,贻误戎机之罪。而耀湘谓未接到陈令,互相推诿,无法下台,最后,陈以主要责任应由己负,自请处分而罢。此亦反映反动派末日互相啮噬之象。
自1947年夏至1948年初,人民解放军连续向蒋军发动夏、秋、冬三个攻势,歼灭蒋军大部份有生力量。1948年3月间,东北战场形势更加严重,3月13日,解放军占领四平街。至此,蒋军在东北战场只剩沈阳、长春,锦州三个孤立之大据点及其附近之小城市,所占区域不及全境百分之一.蒋介石虽知大势已去,犹欲最后挣扎,决心放弃沈阳,妄图将其所调精锐即全付美械装备之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等部队撤往京沪,保卫其最后巢穴.于是,直接指挥耀湘发动辽西战役。冀图沿中长路打通沈锦线,与驻葫芦岛及锦西自西向东之蒋军完成战地会师;以保住锦州,牵制冀东,而撤退精锐入关,阻止解放军南下.耀湘遂率其第九兵团全部兵力,(新一、新三、新六、七一、四九等军)自1948年10月4日起集中主力向辽西地区之解放军进攻,均未得逞。继于23日起猛攻黑山,想由此而退至营口,逃出东北以自保。不意遭到解放军的坚强抵抗与反击,激成六日,既不能逃往营口,转而撤退沈阳,终被人民解放军四面八方包围,沿途分段截击,将其五个军十二个师截成若干块,其先遣到台中之一个师起义,各高级将领各自逃命,士无斗志,纷纷向人民解放军放下武器,在一夜之间,廖耀湘的部队即全部完蛋。耀湘在与其部队失去掌握与联络之下,于28日“在田野中的高粱杆堆里隐匿了一天。”29日,“在途中等候一个单独行动的老百姓,给以重金,买了一些便衣与食物,化装向沈阳前进。行抵辽,久不得波…•最后从旁听路人谈话,知沈阳已解放,……决心回头走,拟走到葫芦岛国民党仍暂时控制的地方去。行至黑山以西,被解放军查获。“从此,“这位佩戴着青天白日勋章的将军,毕竟走进了共产党的监狱。”度其十三年又两个月之改造生活。(1948、10、28 - 1961、12、25)
耀湘自1948年10月29日被伴以后,曾在某地解放军官效导团政治学校改造。据闻在此期阅,一度在南京军事学院当教员,为新中国之国防现代化建设事业服务。1956年1月,北京战犯管理处宣布全国国民党战犯大集中、此乃党中央和毛主席亲自拟定的促进改造之具体措沲。耀洲即于此时与以及其他各地战犯一样进入北京宣外功德林二大门。功德林之外围,虽有一般监狱独具之高墙,其实是一座大学校。生活于其中者,互称同学,可以与家属通信,可以接待亲友,所有学习、劳动、生活、由彼等自行民主选举产生之学习委员会管理。彼辈在此切磋讨论,改造思想,,真正达到加速改造之目的。耀湘在学习马列主义和毛泽东思想上曾倾注过不少心血,在功德林中有“书呆子”之称。他以青年时期在岳山中学读《英华字典》之毅力,竟能背诵《哥达纲领批判》而一字不遗。因而“攀援着马列经典的、书山,摘取了理论权威的星辰。
功德林中的战犯们在共产党人苦口婆心之教育与感化下,在理论学习上已达到一定阶段。党和政府的最高决策人又作出一个英明决定,管理处向全体国民党在押战犯宣布外出大参观让事实与之讲话。廖耀湘同他们先后参观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长春地质学院、吉林师范学院、沈阳闸阀厂,天洋南开大学,武汉长江大桥。在此曾被彼辈践踏蹂躏之地,忽尔崛起旧中国历史上未有过之新事物,白然要炸裂其花岗岩脑袋。因而正视时代之潮流与历史之规律。
在功德林的人们虽在思想改造上已具一定基础,尚须通过劳动实践以建立劳动观点。因此,1958年10月,一百多名国民党战犯来到燕山东西横断山脉南麓之五云山下,一个历代帝王近畿卫戍之重镇——秦城,建立农场。耀湘亦挟其《哥达纲领批判》一同来临,与一部份人从事果木培育。其他人有开荒生产者,有建筑修缮者,其体力较弱者饲养家禽。各尽所能,既学习生产技术,亦为社会增添财富。而耀湘在此由过去仅仅认识芫荽,终于该识胡萝卜,更从而认识一个战场,认识一个世界!
耀湘在此十三年多之改造宁,在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改造了主观世界。党和政府认,;他确已改恶从善,根据政策,耀湘乃于1961年12月25日第三批特赦之六十八名战犯中获得新生,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公民,并任中央文史专员,为社会主义服务。
耀相既获特赦后之七年,于1968年12月2日逝世。享年六十三。1980年5月30日党和政府垂念追悼,将其骨灰安放北京八宝山。原配汪青,于耀相留法期间在乡病故。继配黄伯溶,系黄兴之远房侄女,在法国结婚。生子定一,现母子均居美国。
来源: sage yan
原载于:邵阳文史资料
录入校对: sage yan
廖耀湘,又名廖建楚,湖南省新邵县土桥乡回龙村人。生于一九○六年四月二十三日,一九一○年至一九一六年在家读私塾,一九一六年至一九二二年在原邵阳县县立小学读书,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二三年在长沙岳云中学读书,一九二六年考入黄辅军校第六期,一九二九年留学法国,一九三六年学成归国,以后投身国民党军界。一九四八年十月在辽西战场被俘,特赦后为人民军事教育作过贡献,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日病逝于北京,终年六十二岁。
其父德显悌,有田土十多亩,一生务农,小时读了几年私塾、经馆,略通文墨。其母肖氏,除操劳家务外,有时还做些土边农活,勤劳持家。祖父廖光宦,字义大,前清太生,喜读经史,好学能文,谋求进取,终不得志,以教书为业,在乡里颇有名气。鏖耀湘出生时其父为之取名“建楚”,后其祖父见其天资聪颖,取名“耀湘”,意思是望他刻苦读书,长大成器,光耀三湘。
然耀湘三、四岁时,深得祖父喜爱,与之同餐共寝,形影不离,图在私塾馆里认字、读书,精心辅导,不准随意到外面玩耍。因此他在祖父办的私垫馆里,受到了严格的启蒙教育。五、六岁时,四书、五经中的部分篇章,使能朗朗上口,且能背诵。每天练习写字。八岁时,祖父想送他到县里小学读书,引起了一场争论。父亲认为他是长子,想留在家里作田守业,祖父不肯,说借钱也要送他到学校读书。在祖父的坚持下,他终于去县立小学读书了。在县小读书期间,生活艰苦,衣著朴素。刚入校时,城里学生看他个子矮小,土里土气,有些瞧不起他。后来见他字写得好,文章出色,且善于画画,大家便改变了看法,逐步得到了老师的赞扬和同学的饮佩。假期回到家,他既复习功课,又抽出时间作画。有次一个客人骑马到家,他当众把马栩栩如生地画下来。他备有许多画册,有画人的,有画物的。他还喜欢教人作画。村里有一个叫廖松廷的,小时与他交往甚密,曾跟他学画,并保存有一本他的画册(到动乱年代才丢失)。
村里流传着廖耀湘写字为文的几则故事。一是本村黄家坝,背时曾建有一座庙字,开始叫“水口庙”,由于年久失修,“水口庙”三字已模糊不清。有个假期,他从学校归来,征得父亲同意,请砌匠将庙宇门口粉刷一次,将“水口庙”三字改为“雅颂庙”,亲手写于庙门,遒劲有力,观者无不赞赏。
二是一九二一年,他年方十五,正读中学,假期回家,碰上廖氏宗族三次修谱,要撰写序言,冠于编首。族上父兄再三物色,最后一致同意要他撰写,他欣然应允。用了好几天时间,运笔推敲,写成约六百余字的序言。付印时照他的手体刻版,装订在谱书之首,村里尚有此谱可查。序文前面写道:“谱者,系详姓氏而清支派者也,谓祖系出生义王裔伯廖则远于周。在末尾写道:“……撰序言冠于编首,以示大义,而敦雍睦,念先祖之旧德,展锡类之孝思,犹云黄河九曲,源于昆仑:长江万里,发于青海,循流溯源,同归一本,是我等所厚望也夫。”序文最后落款:“中华民国十年辛酉古历葭月下浣十八世孙耀湘建楚沐手敬书。”从序言可以看出他中学时代的文笔根基。这种根基来源于他坚韧不拔的精神。如学习英语,他不但背诵课文,而且熟读强记《英汉辞典》,朝夕不辍。
他学习刻苦,对体格锻炼也十分刻苦。在学校,是运动员,一九二四年曾代表岳云中学参加全省田径运动会,取得长跑冠军。假期在家也坚持锻炼,每日黎明即起,一口气要爬上后山顶峰,有时还带着狗一起爬山,与狗比赛。
一九二五年廖耀湘十九岁时,正在长沙岳云中学读书,由父母作主,与汪青女士结婚、夫妻情笃。一九二六年中学毕业,当时正值新旧军阀陷民众于水火,内忧外患,国事蜩塘,青年廖耀湘决心习武,报效国家。见国共合作,出师北伐,心情振奋,欲赴穗投考军校,一时苦于路费无着。犹如“病篇乱投医”,他竞报名到赵恒锡的五十标六旅教导队当学兵。年底毕业,在三百六十名学兵中他的各项成绩均名列第一。
此时,他曾在家信中写到:“若徒为军阀卖命,则非男所愿……决不作久留之计……。”于是潜回家乡,由族人资助,去广州考入了黄州军校第六期,习精兵。毕业成绩列入前十名,乃报考留学生预备班。张治中主考,笔试录取。蒋介石亲自面试审查,因其身材不高,且左眼皮有疤,本拟除名,但以其成绩优异,还是录取了。预备班共三十六人,学习一年,于一九三〇年秋以上士衔,公费赴法留学。
留学期间,夫人汪青于一九三二年在家病逝。后经好友胡光喜介绍,在法国与黄兴先生的侄女黄伯溶女士结婚,后生一子,名廖定一。(现夫人已年逾八旬,侨居美国,其子定一在美国获博士学位。)
一九三六年廖耀湘学成回国,成绩优异,被派在南京桂永清部的教导总队任少校连长。此时,张杨兵谏,日本侵略军挑起的芦沟桥事变、“八一三”淞沪战事均给廖耀湘的思想以巨大冲击。他在家书中曾写道:“此为我民族五千年来之大难,……成仁赴义,此分内事也……”虽未奉命奔赴前线,然在教导队激励抗日,为抗日训练劲旅。旋升为中校主任参谋。南京仓猝失守,未及撤离,躲在下关郊外一个姓和的农家一个多月,直到一九三八年春,始化装逃离沦陷区,历经艰难,殆例文天样之南归。到武汉后,披任命为机械化第二百师少将参谋长。十月该师扩编为十一军,后改为第五军,廖耀湘升任副师长,在湖南湘乡编组。因师长邱清泉未到任,又代理师长。十二月编组完成,移驻东安整训。廖为这支抗日劲旅呕心沥血,曾著《浔江上游游击战术》、《小部队战术》等册子,作训练教材。
一九三九年秋,该师参加昆仑关战役,果然显示了顽强的战斗力,取得了辉煌战果,予侵华日军以重创,获得举世闻名的昆仑关大捷。
一九四○年师长邱清泉升任第五军副军长,廖端湘升任新二十二师师长。在滇西战场以劣势装备对抗现代化装备的日本侵略军。一九四二年远征缅甸,支援英军,在淡文伊(Taungdningyi)、苗拉林(myolalin)一线当敌中路,扼悍猛之日军攻势达二十余日。因右翼之英军节节败退,史迪威下令撤退,廖耀湘率新二十二师扭任掩护,部队秩序严整,掩护中又给日军以重创。一出国就让侵缅日军感到:打英国部队好打,中国人来了不好办了。
由于日军先后攻陷仰光、密支那,第五军主力无法按原计划退回国境,廖耀湘率新二十二师被迫越野人山。当时正值雨季,道路被淹,行动十分困难。野人山人迹罕至,原始大森林里瘴气、毒虫侵害,给养不继,医药匮乏,部队行进非常艰难,疾病、饥饿、疲乏,使官兵死伤过半。廖耀湘率全军发扬中华儿女艰苦卓绝、互助互励之精神,走出野人山,经孟关、大洛,八月初神话般地胜利到达印度东境之列多(Ledo),使英美官兵以及敌人惊叹不已。
一九四三年初反攻缅北,中、英、美联军约十二万人,实以中国军队为主,对抗二十万日本侵略军。廖耀湘的新二十二师,以寡敌众,在大洛、腰邦卡,全歼固守孟关外围之日军,在孟关会战中,彻底击溃步炮四倍于我之日军,使日军全部退出胡康河谷;在间布班山隘,以精湛之战斗技能,通过三次非常激烈的会战,使日军伤亡惨重,被迫退出山隘及孟拱河谷北段,在索卡道围歼日军十八师团,攻占卡马英。廖耀湘率领之新二十二师,屡建奇功,威震殊俗,令世人刮目。
反攻缅北,大获全胜,部队暂时休整,以十四师、新二十二师、五十师为基干,编成新六军,廖耀湘任军长。挥戈南指,袭取战略要地史维古,攻克缅北重镇八莫,袭曼大,取西于,下南坎,占领滇缅公路交会点芒友。一九四五年二月攻下南杜,三月攻占乔美,结束了远征最后一场战斗。廖耀湘率中华男儿,在异邦严惩侵略者,声威震摄四海。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军无条件投降。廖耀湘奉命率部回国,任芷江受降的警卫任务。此时廖母肖氏已从家乡到芷江,母子团聚。八月下旬,新六军将空运南京,廖耀湘派人送母回邵阳,在北塔旁置地建房,供母安度晚年。
新六军空运南京,接受日本侵略军司令冈村宁次之投降。一九四五年底蒋介石为发动内战之需要,调新六军赴东北与我解放军作战。葫芦岛登陆后进占黑山牛庄。解放军为避锋芒让出大城市,按毛泽东军事思想,开展运动战,遂使新六军得以先后占领沈阳、四平、长春及吉林一带。一九四七年八月,廖耀湘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此时,廖虽然升了官,却也看到国民党大势已去,东北我场对蒋军日渐不利。陈诚部署辽西会战前夕,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日,廖曾对其部属蒋继志说过:“锦州攻坚,凶多吉少,微为不智,但长官决定如此,其可奈何,只好舍身硬碰矣。”数日之后,新六军果然在黑山全军覆没。廖耀湘与新六军军长李涛被俘,仅副军长刘建章脱逃。当然,廖耀湘当时不可能看到:当你顺应历史潮流,积极投身抗日战争时,你成为一代名将,当你逆历史潮流而动,与人民为敌时,必然灭顶于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本文材料来源:
(1)土桥乡知情老人口述
(2)廖耀汉遗稿
(3)台湾《中外杂志》八一年九月号刊载蒋继志的《追怀穆耀湘将军》及刘建章、李珍的《印缅血战记》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出处:《新邵文史资料 第1辑》
黄双喜
1948年10月28日,廖耀湘在辽西黑山以西被俘。当时,他被关押在一间黑洞洞的民房里,我人民解放军看守很严,他手铐脚镣无法逃脱。但他时时念着蒋介石、杜聿明的“知遇之恩”,一心想“杀身成仁”,几次寻机自杀,都被看守人员发现制止,未遂。
廖耀湘出生于一个耕读之家,幼承父教,三、四岁时就随其父同餐共寝,爱听祖父讲述古人忠君报国的故事,常以“男身受国恩,成仁赴义,此份内事也”自勉。因而他对蒋介石一贯忠诚。在廖耀湘看来,蒋氏在师道上是自己的校长,在职务上是最高长官,何况他又倚为靠山。他忘不了1929年在黄埔军校报考留法学生预备班时,因左眼皮有一疤痕,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几乎落选,是蒋介石见他成绩特优,才准予录取;他忘不了抗日战争时期,他奉蒋介石之命,挺进印缅边境,千里退兵野人山,率一个师的兵力,攻击号称“丛林之王”的日军十八师团,毙敌五千余人。创丛林战之典型,从而荣获英国十字勋章和美国的自由勋章,蒋介石还亲自为他颁发青天白日勋章;他忘不了内战爆发后,蒋介石临危任命他为第九兵团中将司令官,统率十余万兵力,鏖战东北,兵败被俘,仍觉荣耀在心。廖耀湘认为,共产党对他这样一个战犯,一旦生擒活捉必处死无疑。他对共产党的恐惧心理和封建道德观念交织在一起,支配着他的思想和行动。他横下一条心:一不做,二不休,决心顽抗到底。以致后来在得知其他战犯被特赦时还愤愤写诗言志:“悔未成仁死。”可见其封建“愚忠”思想何等根深蒂固。
廖耀湘被俘后,自认为“一切都完了”。然而,他却没料到,这一天竟然是他新生活的开始。起初,他从沈阳转到哈尔滨解放军官教导团,尔后被羁押在黑龙江绥化监狱和抚顺战犯管理所。但每到一处,都受到了人民解放军的优待。他亲眼看到,解放军对俘虏们虽然不是彬彬有礼,却也能按照国际公法条款,合情合理地对待。如饮食起居等,在当时困难条件下,被俘战犯按照级别,都能分享解放军的小灶、中灶待遇。共产党宣布的“优待俘虏,不杀不辱,不搜腰包”等政策,确实是一一执行的。人民解放军的形象,并不是国民党原来宣传的那样狰狞可怕。一般俘虏们的恐惧心理和紧张情绪,便逐渐缓和下来,很少有怕杀头而逃跑的。
在抚顺战犯管理所,廖耀湘每天要接触管教人员。开始他总是以戒备的目光斜视他们,感到恐惧、怀疑。慢慢地,他由恐惧到信任。为什么呢?因为这些管教人员从当官的到看守员,个个都和蔼可亲,每天到监舍里来问寒问暖,生活上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特别是所长孙明斋,还定期来探望廖耀湘,与他长谈。每天问他:“睡得怎样?习惯么?”亲自送书报给他看,还发给大家纸烟抽,每天上、下午休息时间还播放些唱片,大都是京剧《打龙袍》之类,甚至还给他们新牌打。每天管教人员给他们送饭分菜,两菜一汤,后来管教人员让战犯自己分饭菜,廖耀湘充当席长,工作负责,细致公正。管理所对战犯们的健康也很关心 。因为战犯大部分人都已年老,体弱多病。一进管理所,普遍进行了体格检查,掌握每个人的健康状况,后来由医务人员对每个有病痛的人经常进行治疗。廖耀湘历来有点牙病,他印象最深的是管理所从沈阳请来了高级牙科医生,携带设备,为全体战犯检查了牙病,并为他治好了牙病,他感动得热泪盈眶。 春风化雨。廖耀湘在党的政策感召下,亲眼目睹共产党的干部对他们这些战犯不打、不骂、不侮辱,耐心教育,以诚相待,怎不令人为之感动呢?他下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做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劳动,对于战犯们来说,是一项重要内容。绝大多数战犯一生很少劳动,对劳动创造世界,对劳动人民的伟大,很多人认识不足。廖耀湘出生于农村,对农活也粗知一点。在管理所,他是卖力的。特别值得称道的是搓麻绳,又快又好。战犯们没有一个不佩服,他常常引以自豪,以师傅自居辅导人家。然而,战犯们的劳动不一定是搓麻绳,遇到了其它工作他也为难了。
有一次,管理所接来了一批活——糊纸盒,即做铅笔盒子。工序是先用马粪纸裱上一层白纸,晾干压平,再用铡刀按需要的尺寸裁开,然后放在压印机上压出折叠的印痕来,再折成盒子,盒底用固定尺寸的白纸糊起来,盒盖贴上商标纸。这种劳动虽然不算复杂,然而也要求干得干净利索,马粪纸切得规矩,商标纸糊得平整,不要有皱纹,在切裁时还要注意安全。廖耀湘是军人出身,做起这等细致活来,却显得笨手笨脚,有时好不容易糊一个纸盒,松手又散架了。但他不灰心,反复做,终于掌握了技巧,赶上了人家。糊纸盒每月也有些报酬,所里领导也常买些糖果奖给大家,大家吃得分外甜。因为,是劳动创造了甜蜜,创造了世界,改造了人的思想,加深了对劳动人民的感情。
战犯们自从进了管理所,再也不能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他们必须学会力所能及的劳动。如洗衣、缝补、扫地,还要种菜,自食其力。廖耀湘每一项都学着干,并干得很出色,常常得到管教人员的赞扬。
1956年1月,公安部在北京设立战犯管理所,将全国重要战犯都集中到北京,进行学习改造,廖耀湘也来到这里。
战犯管理所位于北京德胜门外功德林。监狱大门前方有一个广场,南面三幢房子,前两幢是楼房,后一幢是平房,东面是一排排的平房,放射形地围绕在一幢几十公尺高的八角楼四周。管理所的同志告诉廖耀湘等新来的犯人说:“你们现在住的监狱,是解放前有名的京师第二模范监狱。”解放前,这座监狱是北洋军阀政府建立的,原来这里有一座叫功德林的庙宇,为顺天府习艺所,民国二年改为宛平监狱。民国四年开始由当时监狱里的囚犯按照图纸重新建造,到民国八年才竣工。内有十六座监房,共计三百五十多间,能容犯人一千人以上。
这次来到功德林的,还有全国著名的战犯杜聿明、范汉杰、宋希濂等二百余人。管理所所长姚伦在大会上说:“这次战犯大集中,是遵照毛主席的指示,为了加速战犯的思想改造,争取新生创造条件。”同时宣布几条新规定:“准许互相讲话,准许家属亲友探访,准许自由通信。”战犯们听了,如释重负,开始感到有点自由了。
在功德林管理所,以政治学习为主。战犯们成立了学习委员会。当选的学委会成员是王耀武、宋希濂、曾扩情。王耀武任学习委员,宋希濂任文娱委员,曾扩情任卫生委员。
全体国民党战犯分为十三个组。廖耀湘分在第一组,组长是邱行湘,组员还有杜聿明、宋希濂、康泽、王陵基、范汉杰、杨伯涛、陈林达等人。
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同在戊字胡同内。第一组与第二组、第三组与第四组分别门当户对,中间隔着一窄窄的甬道;第一组与第三组、第二组与第四组又分别紧紧相连,中间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
战犯们在管理所的支持下,筹办图书室。大家选举原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兼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主任委员庞镜塘担任筹备和管理工作,廖耀湘主动报名充当他的助手。图书室是一间二十四平方大小的房屋,四壁共有八个书架,壁上挂有七、八个报夹。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图书室筹建完毕,除了将战犯们私人图书集中到图书室外,管理所还购置了大批新书籍,主要是马列、毛泽东的著作,其次是社会科学、各类传记及文艺小说等。
廖耀湘对学习格外认真,他与杜聿明同在第一学习小组,同住一间寝室。他学而不厌,废寝忘食,常常学习到深夜,仍手不释卷,大家称他是“书呆子”。的确,他自幼对学习很用功,能熟背《英华字典》,在法国圣西尔军校学习期间,对所学课程皆能背诵,其笔记井井有条。平时成绩优良,毕业时名列第一,令法方人士都啧啧赞叹。
黄维是与廖耀湘齐名的“书呆子”,黄维潜心研究“永动机”,简直如痴如迷。廖耀湘潜心读马列的书和政治书籍。迥然不同的是,黄维的土地一片荒芜,“永动机”不见成效;廖耀湘的土地一片葱茏,大凡有关当年各个社会主义国家公布的国民经济成就的统计数字和百分比,廖耀湘均能对答如流,全文背诵《哥达纲领批判》一字不漏,令战犯们甘拜下风。
功德林戊字胡同走廊西侧的青砖壁头,横挂起一张陈旧而白净的双人床单。贴在床单上方正中的白纸上,有“新生园地”四个大红字——这是庞镜塘写的小篆。贴在床单两侧的红纸上,从左到右,有“改恶从善”“前途光明”八个大金字——这是文强写的正楷,他把金字下面的红纸,分别剪成象征着心脏的桃核图形,可见他别出心裁,暗含着战犯们洗心革面的意蕴。
《新生园地》是功德林学习委员会的刊物。主编是陈远湘,美编是郭一予,下设四个专栏:理论学习、挑战应战、批评表扬、文学艺术。理论学习专栏的编辑实力雄厚,由廖耀湘、宋希濂、陈林达组成,其余三个专栏编辑各一人,分别由李帆群、徐远举、文强负责。
《新生园地》的责任编辑,“责任”并不大,仅仅起到一个组稿作用。来稿照登,不做任何修改,既不用印刷,也不用校对,“以文责自负”四个字推而了之。正因为如此,《新他园地》成了功德林国民党战犯精神世界的曝光台,在这块小天地里,他们的内心感受和思想底蕴得到了最充分的暴露和折射,从来没有人去上纲上线分析和研讨。
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廖耀湘得到了一定的劳动锻炼,认识“不劳动者不得食”的道理,旧的思想意识,受到严肃认真的批判和有力的鞭笞,认识事物、观察事物的立场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但还不是根本转变。1958年10月,管理所为了进一步推动战犯们的深入改造,选了一批身体强健的有劳动能力的战犯,由公安部第十三局李振江科长率领,来到了京郊秦城公安部农场,从事劳动锻炼。廖耀湘主动报名前往,他编在第四组,担任管理葡萄园的任务。同组的有杜聿明、文强、林伟俦、梁培璜、沈蕴存,王秉铖等十五人。
耕读之家出身的廖耀湘,幼年的时候,看到过父母劳动。但从来没体会到劳动的辛苦,劳动果实的来之不易。也没有想到,劳动创造世界,创造人类。土地能生长失败,也能生长胜利。他如今意识到,劳动是他脱胎换骨的手段,是他新生的必要途径。
开春解冻,葡萄园里忙碌开了。首先是破土起苗,使上年冬季埋在地下休眠的枝条出土,沐浴阳光雨露,恢复生机;接着是疏土施肥,浇水追肥,搭架剪枝,廖耀湘都干得很起劲。他出生在南方,对于葡萄的栽培知识一无所知。又是戎马一生,根本也没见过如何种植葡萄。可他虚心好学,耐心地请教农场技术员。幸好廖的接受能力很强,不到几天的功夫,便学会了栽培。
农场刚开始在野外劳动时,管理员担心有人逃跑,在劳动场地四周插上四面小红旗,规定他们不得随意走出这块圈地,有事要向管理员报告。实际上,管理员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这些人,一方面大多数是行伍出身、思想上总认为军人死要死得“光明磊落”,如果作逃兵,在背后挨一枪,那是一种耻辱;另一方面是经过近十年的改造,知道逃跑是没有出路的,即使跑了出去,也会连累自己的亲友。作为廖耀湘,他根本不会干这种事。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生正直光明,纪律严明,从不干不正当的勾当。后来,管理员看出了他们没有逃跑的企图,就把小旗帜收了起来。
在秦城农场生产劳动,也没有一个因劳动成疾的。这里没有高墙深院,只有几列并排的砖瓦平房,是公安部干部到农场劳动时的宿舍,他们就住在这里面。这里没有武装警卫人员站岗放哨,负责管理百多名战犯的,只李镇江科长和刘福印、李忠诚两位管理员,另外还有几位炊事员和两位医务人员。在规定的作息时间内,可以自由活动,没有一个人有越轨行为。战犯们在那里过得很开心,星期天改善饮食,有四菜一汤,鱼肉都有。每星期放一次电影,每月到小汤山温泉去洗两次澡。小汤山温泉离秦城农场不远,景色迷人。战犯们都把去洗澡看成是一件极愉快的事,廖耀湘更是乐不可支,每天去洗澡,总是老早在预定地点等着。他常说:“我洗去的是满身泥土和汗水,带回的是党的无限温暖。”
在秦城农场,战犯们虽说是以劳动锻炼为主,但仍很注意学习。一周有一半时间的学习讨论,还动员大家写墙报,以总结心得体会。这些措施,推动了战犯们的思想改造,使一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知稼穑之艰难的人,逐渐懂得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的道理,真正明白“不劳动者不得食”的内涵。
1957年春,党和政府决定,把战犯带到各地去参观,开开眼界。廖耀湘闻讯后,激动得一夜未合眼。多年的铁窗生活禁锢了自己的视野。这次组织外出参观,是一次开阔眼界、接受教育的好机会。
首先他们在北京参观了市区和市容,如百货大楼、农具制造厂、第三棉纺厂、电子管厂等,接着参观了郊区燕山新建的水利工程及官厅水库。
1957年秋,管理所组织战犯们到天津、东北参观。特别令廖耀湘感动的是又踏上东北的土地。曾记否,10年前,他与杜聿明、郑庭笈等战犯驰骋东北战场,率领几十万国军与我人民解放军鏖战,结果兵败被俘,做了阶下囚。国民党发动内战,弄得东北民不聊生,到处哀鸿遍野,残垣断壁,工业、农业一片破败景象。战争带来的创伤是无法度量的,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给人民带来多大的痛苦,给国家带来多大的灾难。廖耀湘每每念及此情此景,不禁老泪纵流,愧疚难当。如今的东北怎样呢?他亲眼目睹,感慨万千。从内心里喊出:“东北,你变了!”
廖耀湘参观鞍山钢铁厂时,感触特深。以前,他见到的鞍山,烟囱里没有冒出一缕烟,厂房倒塌,遍地败瓦断垣,荆棘丛生,一片荒凉。可如今呢?鞍山成了我国最大的钢铁企业之一,建起了轧钢厂、铸管厂等,钢水奔流,热浪滚滚,烟囱林立,厂房栉比,工人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积极性空前高涨。今昔相比,天壤之别。
尔后,廖耀湘一行又到长春,参观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解放前,廖耀湘曾在杜聿明部下组建机械化部队,当时的军车均是外国进口的,根本没有国产货。他们这些高级将领坐的小车,全部都是进口的。在蒋介石统治的22年里,在大陆上横冲直撞的,是“雪佛莱”“道奇”和“尹卡路斯”。人们把这些汽车统称为“万国牌”,外国人甚至把中国称为“万国汽车博览会”。对于在旧时代生活了半辈子的廖耀湘看到一排排刚刚出厂的崭新的解放牌汽车,不由自主地扑上前去。他那拿枪的手在这里抚摸轮胎,抚摸车灯,抚摸车厢;行军万里的腿在这里流连。
廖耀湘一行在沈阳参观了铁西工业区的一座机器制造厂。这个厂在日本投降后,俄国人和国民党在进入东北接收之际,将设备破坏得不成样子,关键机器大部分被拆走,只得停产。东北解放后,人民政府很快恢复了这个厂的生产,并大大扩建厂,超过了原来的规模。
战犯们离开铁西区、返回沈阳城内的当天下午,他们的住地的街边一处置放变压器的三角形水泥地上,不知是谁事先用笔画了一群大大小小的老虎,关在一只庞大的铁笼子里。其中一只大老虎,尚在张牙舞爪,凶相毕露,一群小老虎则围着大老虎转,东张西望。这幅画是王耀武首先发现的。他站在第五层楼房的窗前,透过玻璃向下一望,定睛之余,拔腿而跑,站在楼房过道中间,大声呼喊:“大家来看呀!”战犯们一听到喊声,不知是回什么事,一哄而来,挤在窗前往下看。原来是一幅画:一只大铁笼关着一群大老虎和小老虎的画。这不是针对这群战犯们来的吗?战犯们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人民群众对他们还是有成见,只怪自己过去象老虎一样作恶多端,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人民的痛恨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地上的老虎画被人擦去了。管理处的孙副处长在楼上立即召集了战犯们,围绕“老虎画”展开了讨论。杜聿明说:“沈阳是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部所在地,一张画,代表了整个东北的民意。我作为司令长官,作恶最大,应该是铁笼子里的那只大老虎。”东北保安副司令范汉杰说:“我是大老虎身旁的那只仅露出头部的老虎。”范汉杰显然想起了历史的一幕。1948年10月,范汉杰奉蒋介石之命,镇守锦州。10月14日,人民解放军在强大炮火的掩护下,向锦州守敌发起总攻,经24小时激烈战斗,一举攻克锦州。范汉杰在逃跑途中,被解放军潜伏哨兵俘获。在被俘的第二天,共产党《东北日报》以显著的位置刊登了他的神气十足的头像。这时在旁的廖耀湘见两个上峰对号入座,急不可待地说:“我是小老虎,在东北吃了不少人。我对不起东北人民,我向东北人民请罪!”邱行湘也接着说:“我也是小老虎,我过去的绰号就是邱老虎!”战犯纷纷说自己是老虎,这大概是内心的自责,一种心灵的忏悔。然而,这次他们一行120人,毕竟画家画的铁笼里没有120只老虎,何必去一一对号入座呢?
在东北参观的日子里,廖耀湘一行还参观了长春地质学院、吉林师范大学、沈阳闸阀厂等。使他们深受教育,一回到管理所,不用组织,就自觉地发表感慨。廖耀湘连续半个月沉浸在无比的感奋中。
继参观天津、东北后,1958年春,管理所又组织战犯们参观了刚竣工不久的武汉长江大桥。
到了1958年国庆节前夕,管理所象炸开了锅,一个特大的消息搅得战犯们心潮澎湃。党和政府特许他们参加国庆观礼。
作为战犯,能幸福地参加国庆观礼,是做梦也想不到的。10月1日,天将破晓,战犯们一跃而起,廖耀湘也不例外,特地赶了一个大早,洗刷、方便后,恭恭敬敬整理好服装,急急匆匆赶到集合地点等待出发。8时许,在管理所领导的率领下,乘车到达公安部。公安部在天安门广场东侧。为让战犯们看得见天安门前的盛况,特意搭了一个高台,战犯们就坐在台上。8时30分,他们登上高台,举目一望,天安门城楼和金水桥以南广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9时整,毛主席、党和国家领导人、中外来宾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庆祝大会开始,顿时鲜花飞舞,红旗招展。游行队伍整齐地排列在天安门前,经国防部长彭德怀校阅后,分列式开始。由人民解放军仪仗队高擎如林的红旗作为先导,陆、海、空三军及各兵钟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通过天安门,接受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检阅。各行各业的队伍,以一年来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作为实物模型或用巨型图表标示,安装在彩车上,敲锣打鼓通过天安门,向党和人民汇报。
在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战犯们都集合到一起来了,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都有,有师生关系、兄弟关系、战友关系、同学关系、老乡关系、上下关系、同僚关系等。其中要数廖耀湘与杜聿明的关系最为特殊与密切了。
1956年1月,廖从东北抚顺战犯管理所转来之后,从此两人经常在一起,同住一个监号,学习时是一个组,劳动时也是一个组,真是有缘。早在1938年,杜聿明奉蒋介石之命建机械化部队时,杜任二〇〇师师长,廖耀湘为师参谋长。从此,两人共事到解放前夕。自从两人到了功德林后,同住一间房,同在一个学习小组,两人互相关心、互相爱护。杜聿明身体状况不佳,廖常常为之问医取药,有时端饭打菜,无微不至。两人有问题互相切磋,有感慨互相倾诉,无所不谈。有一次杜聿明看到战犯们在锻炼身体,不知老之将至,不胜感慨人生之短促,命运之坎坷。杜深感这班国民党的文官武将,过去天南地北各据一方,多么难得见面啊!如今同一命运,都成了阶下囚,被共产党一网打尽,共产党的这张网何其大也!他曾对廖耀湘说:“共产党人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鬼神,是正确的。但我是从旧社会来的,因果报应的一套深扎在我的头脑中。活了五十多岁了,还认为诸如‘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之类的谚语箴言,确有道理,足以发人深省。”杜与廖都是蒋介石的得力干将,常在一起痛忆历史。
廖耀湘与文强关系也很不寻常。早在1923年至1925年期间,廖在长沙、岳云中学读书,在篮球场上与文强相识,此后成了朋友。至1926年在黄埔军校,两人又见面,加深了感情。一晃十余年,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发动内战,文强出任东北行辕督察处中将处长,两人又时相过从。
廖耀湘是1956年到功德林的,而文强是1957年到功德林的,两人原来全然不知。有几次下午放风时,廖耀湘和杜聿明在外面走走,便听到一位湖南长沙口音的人在房里读报,在学习时发言,听来很熟悉,廖猜准是文强没错。文强有时也透过窗板缝看到廖耀湘在放风时的身影。尔后两人见面,谈起这些情况,不禁哈哈大笑。廖耀湘高兴得大叫:“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呵!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此后,两人常在一起交谈,到秦城农场劳动时又同编在一个组,感情日密。
战犯们在高墙、铁窗之内,但这里的生活别有一番情趣。这些国民党的文官武将,虽是饱学之士或身经百战,但有时不免生发出一些怪事,显出一副“书呆子”的迂腐之气,成为笑柄。人称“书呆子”的廖耀湘,常有趣事传闻,现举三例。
有一次沈醉看到操场上有条裤子晒在那里十来天了,便问战犯们:“你们谁的裤子忘记收进去了?”廖耀湘看到后也说:“这人真糊涂,裤子晒这么多天都不收。”后来有人指出是他的,他走过去一看,大喊道:“这是6号何文鼎的。”原骑兵军长何文鼎立即从屋内走出来一看,也大声说:“这哪里是我的呢,明明是9号的。”因为两人站的方位不同,所以一个看成6号,一个看成9号,大家拿来一看,确实是9号廖耀湘的。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廖耀湘自己也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不中用了!”
廖耀湘有点自命不凡,他是湖南宝庆人,个子比较矮。但经常当着大家说:“我们宝庆出了两个大人物,一个是蔡松坡,另一个就是我。”一天,他又对沈醉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宝庆出了两个大人物?”沈醉回答说:“我只知道出了个蔡松坡,不知道另外一个是谁。”他拍着胸脯得意地说:“另一个就是我呀!”沈醉故意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笑着说:“可惜矮了一点,再长高一尺还差不多。”廖耀湘听了将脚踮高说:“这不行了么。”
廖耀湘每次讨论学习时,总是随身带着军用毛毯。一坐下来,便用毛毯从大腿盖到脚跟,不分寒暑,也不分昼夜,同时口里自言自语地念个不停。有一次,黄维问他:“天气这么热,大家热得大汗淋漓,你怎么还围着毛毯?”廖满不在乎地回答:“老大哥不要操心,寒从脚边起,恶向胆边生。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在坐大牢,还是小心的好。”黄维与大家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笑出声来。然而,尔后竟有好几位年纪大的战犯也学着廖一样做,不分寒暑地用毛衣、棉衣或毛毯把脚围起来。廖耀湘见了,指着那几位得意地说:“这是真理实践后的胜利。”但过不了几天,按监规和清洁卫生条例,被禁止了。于是大家又嘲笑他:“让真理见鬼去了!”可是廖仍不服气,争辩说:“你们不要大惊小怪,我看世界上真理岂止一个?而是有无数的真理,按辩证法的道理说,有相对的真理。那么,我认为提倡时是真理,禁止时也是真理。此一时彼一时也!”
1959年9月18日,廖耀湘仍在秦城农场劳动。这一天,他拿着一张《人民日报》反复地读着。当天,《人民日报》发表9月14日党中央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提交的正式建议:“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时候,特赦一批确定已经改恶从善的战争罪犯、反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犯。”建议全文如下: 全国人民代表大会: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向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建议:在庆祝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十周年的时候,特赦一批确实已经改恶从善的战争罪犯、反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罪犯。
我国的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已经取得了伟大胜利,我们的祖国欣欣向荣,生产建设蓬勃发展,人民生活日益改善。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空前巩固和强大。全国人民的政治觉悟和组织程度空前提高,国家的政治经济情况极为良好。党和人民政府对反革命分子和其他罪犯实行的惩办和宽大相结合、劳动改造和思想改造相结合的政策已经获得了伟大的成绩。在押各种罪犯中的多数已经得到不同程度的改造,有不少人确实已经改恶从善,对战争罪犯、反革命罪犯和普通刑事罪犯,宣布实行特赦是适宜的。采取这个措施,将更有利于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对于这些罪犯和其他在押罪犯的继续改造都有重大的教育作用。这将使他们感到在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制度下,只要改恶从善,都有自己的前途。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提请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考虑上述建议,并且作出相应的决议。
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毛泽东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四日
廖耀湘捧着《人民日报》读着读着,不禁热泪盈盈,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入夜,他还怔怔地坐在床沿上一言不发地倾听着战犯们议论特赦的问题。
这天正是中秋节的后一天。晚上,皓月当空,月光泻进窗来,格外皎洁动人。有几个战犯承受不了过度兴奋,突然血压升高,住进了医院。只有廖耀湘止住心头的激动,在默默思索:“我这次特赦有份吗?”接着,他又捧读了刘少奇主席的特赦令,特赦令的第一条就是:“蒋介石集团和伪满洲国的战争罪犯已满十年,确实改恶从善的予以释放。”他对照十年来的表现,认为这一条无疑是指他们这些人,十年来,他天天盼望的日子终于要到了。
接连几天,新闻记者来到秦城农场,又是照相,又是拍新闻记录片,忙得战犯们不亦乐乎。大家在想:特赦之日不可能遥遥无期,大概在“十一”国庆期间吧。 眼看国庆将临,关于特赦的事却不见动静。廖耀湘在想:“这到底是回什么事呢?”原来总认为国庆节可以出去,现在看来,不知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了。不出所料,国庆节到了,他们象往年一样去参加观礼,而特赦的消息全无,廖耀湘的心一直悬着。他曾对邱行湘说:“真不知怎么搞的,人睡不好觉,连小便也多起来。我一夜起床七次。其他人,来来往往,同我差不多。连你这个从不起夜的人,我晓得也出了两次门,特赦,特赦,关系大矣哉!”
1959年11月底,战犯们被召回功德林,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1959年12月4日,功德林的大礼堂布置得与往常不同,讲台上方赫然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赦大会”,讲台下面安放一排长椅,右侧有几个位子空着,几位新闻记者进人大厅。顿时全场呈现出庄严紧张的气氛。10时整,最高人民法院及公安部首长进入礼堂,到讲台上就坐,右侧的空位子也有人入座。特赦大会开始,由最高人民法院领导致词。战犯们全神贯注地听着。致词后,坐在主席台的首席法官开始唱名了:杜聿明、宋希濂、曾扩情,王耀武、陈长捷……随着法官那抑扬的声音,廖耀湘的心也起伏不停,屏住呼吸,生怕喘气会漏听到自己的名字。当听到“邱行湘、杨伯涛、郑庭笈、周振强、卢俊采”的名字后,法官这时换了一口气,接着说:“以上人员,改造十年期满,确已改恶从善,现予释放,从宣布之日起,给予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权。”法官的声音嘎然停止,廖耀湘的心往下一沉,完了!盼望已久的愿望成了泡影,他沉浸在悲痛之中。杜聿明代表10位特赦人员讲话,他声泪俱下地说:“党和毛主席对我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头等战犯,给予特赦,我无限感激。誓在有生之年,继续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使自己成为新人,永远跟着共产党、毛主席走社会主义道路,无论遭受什么样的暴雨,生死与之,决不反顾!”
特赦大会后,廖耀湘快快地回到监舍里,心情十分沉重,他和好些战犯连午饭也不想吃,都在思考着:我们哪点不如人家,为什么他们能获赦,我们却不能呢?就这样,未赦的战犯思想座谈了20天,最后统一了认识,看到自己的不足,大家认为,获赦的10人确实是根据“关押已满十年,确已改恶从善”这个条件决定的。杜聿明、宋希濂对工作学习认真负责,一丝不苟;邱行湘、杨伯涛在劳动中任劳任怨,埋头苦干;周振强、郑庭笈干活时不嫌脏,不怕累……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突出表现,确实都是学习的榜样。
在这些日子里,廖耀湘认真分析了自己未获赦的原因。检查了许多不足之处,认为还够不上“确已改恶从善”这一条,决心继续努力改造,争取第二批获赦。 1960年国庆节又过去了,第二批特赦尚无消息。在去农场劳动时,廖耀湘看到自己曾亲手栽培的葡萄,果树大都已果实累累,心里不禁暗暗地想:“我11年的改造,何时方能开花结果呢?”
1960年11月28日,第二批特赦名单公布了。特赦的战犯是李仙洲、范汉杰、罗历戎,胡临聪、陈金城、李以劻、宋瑞珂、庞镜塘、沈醉、夏建勋、董答三等11人,又没有廖耀湘。在宣布获赦名单的当天晚上,廖耀湘彻夜未眠。
1961年12月25日,是廖耀湘朝夕盼望的日子。这一天他获得了特赦。
这天早上八点,战犯们集合列队进入会场。廖耀湘由于前两批册上无名,心情反倒处之泰然,作好了继续改造的思想准备。最高人民法院首席法官宣布特赦名单时,他静静地听着。当念到他的名字时,他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懵了,待旁边的战犯推着他的身子叫道:“9号,念到你啦!”他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来,匆匆向主席台走去,用颤抖的双手接过特赦证,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睛湿润了。这不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纸啊,这是他获得新生的证明,是他第二次生命的起点!他坐在赦席上,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张两冒巴掌大的特赦证: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 特赦通知书 1961年赦字第1号 遵照1961年12月1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特赦令,本院对在押的蒋介石集团战争罪犯廖耀湘进行了审查。 罪犯廖耀湘,男性,55岁,汉族,湖南邵阳人,该犯关押已经12年。在关押期间,经过劳动改造和思想教育,已经确实有改恶从善的表现,符合特赦令第一条规定,予以释放。 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 1961年12月25日
在落款的地方,盖着一枚带有国徽的最高人民法院的鲜红大印。
廖耀湘从此成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位公民,从战犯到公民,整整走了12年的人生历程,在这12年中,他的立场、观点、思想、感情都得到了根本的转变,体会到共产党的胸怀广阔、捐弃前嫌,他决心重新做人,把自己的余生贡献给人民。这批获得特赦的人员,还有杜建时、韩溶、王凌云、覃道善、孙楚等68名战犯。
廖耀湘特赦后,暂时安排在北京崇文门内的一家旅馆里居住。刚从铁窗高墙中走出来,来到这五光十色的新世界,不免感到陌生。一连几天,他们都不敢出远门,生怕惹来麻烦,只是坐在房子里看书阅报,或给亲友写信。在旅馆里,服务员对他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周到细致。在当时国家处于三年困难时期,物资相当紧张的情况下,还每天给廖耀湘他们一元二角的伙食费,能够常常喝到牛奶、吃上黄鱼。
民政局负责招待他们的同志见他们不敢出门游玩,便热情地劝导他们说:“你们特赦后都享有公民权利,在宪法规定的范围内可以自由行动。有亲友的可以去访亲友,也可以游览名胜古迹,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服务员还介绍了名胜古迹的内容与位置,给了他们路线图。上级有关部门每月发给了他们60元零花钱,使他们一方面解除了思想顾虑,另一方面不受囊中羞涩之苦。于是,廖耀湘等才跨出旅馆门槛,参观了天安门、工人体育馆、军事博物馆等。
在京百余天的参观学习,廖耀湘大开眼界,心情无比舒畅,再也没有什么受拘束的了,开始走向新生活。
1962年,早春二月的一天,春寒料峭。可在中南海西华厅里,热气腾腾,暖意融融。周总理等国务院领导同志从百忙中抽出时间,接见了廖耀湘等第三批特赦人员。
当天,周总理兴致勃勃地与特赦人员一一握手,当握住廖耀湘的手时,笑着说:“你也是黄埔的学生呀!”廖耀湘一阵心热,顿感浑身无比温暖。是的,站在面前的周总理曾是黄埔军早期的政治部主任,廖耀湘虽是第六期黄埔生,没有亲聆周总理的教海,但周总理的大名,他早就得知了。只恨相见时晚,如今方睹伟人风采。廖耀湘感到内疚与自卑:在黄埔毕业后,虽打过日本鬼子,但最后走上了与共产党为敌的道路,在总理面前又该怎么说呢?喜悦、幸福和羞愧的心情交织在一起。
周总理与大家一一握手后,招呼大家坐下,总理按特赦人员的座位秩序,逐一询问了每个人的身体健康状况与家属情况。接着,总理就特赦人员新生后应抱的态度、工作安排及待遇做了讲话。
讲话的大致内容是:特赦人员应首先解决立场、观点问题,要站在民族的立场,人民的立场。你们要不断革命,过好社会主义关,要做的事情很多,思想改造是一辈子的事,没有止境。要认清形势,紧跟形势,为人民多做有益的事,为社会主义事业贡献余生。其次,你们要树立爱国的观点、阶级的观点、群众的观点和劳动的观点。中国革命之所以成功,主要是依靠群众,共产党人有他的革命性,但并非三头六臂,离开了群众就一事无成。社会主义的原则是“不劳动者不得食”。有机会劳动锻炼,对你们来说还很有必要。大家要注意,改造十多年,已经养成的劳动观点,今后要坚持下去,不要抛弃。
总理在谈到特赦人员的工作问题时说:“你们不要急,每人要安排一份适当的工作。目前主要是参观,看看祖国的大好形势和日新月异的巨大变化。然后再安排一段时间劳动锻炼。一年后考虑安排工作。关于家庭、个人待遇等问题,可与统战部、政协联系,他们会帮助你们妥善解决。你们对自己的前途要充满信心,走社会主义道路,做新人,有奔头。你们做得好,狱中人会感到更有希望。”
周总理的讲话,象汩汩甘泉滋润着每个特赦人员的心。廖耀湘从未听到这样激动人心的讲话。他回到旅馆,心里一直难以平静。总理的教诲,仍然萦绕在心怀。在此后的岁月里,他一直铭记在心,把周总理的话当成行动的指南,以至后来他真诚地向周总理邓颖超写信,表明心迹,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
按照前两批特赦人员的惯例和统战部的预定安排,第三批特赦人员廖耀湘等在过1962年旧历春节后不久,来到了京郊中朝友好红星人民公社插队,再次进行劳动锻炼,进一步加深对劳动人民的感情。
中朝友好红星人民公社是我国与北朝鲜友好的象征,每年朝鲜驻我国使者要到公社参加劳动,朝鲜来访问的贵宾也要到公社参观。当时的公社生产开始使用现代化农机科学技术,种植稻、麦、玉米、棉花、果木、蔬菜等农作物,还有养马场、养猪场、奶牛场等多种经营。公社领导为了照顾特赦人员年老体弱,将廖耀湘他们安排在果树队劳动。
谈到果树,廖耀湘曾在秦城公安部农场种植葡萄,因而对果木的栽培有一定的基础。果树队也有大片葡萄园,他选择了在葡萄园里劳动。在队长和技术员的帮助下,他进一步掌握了葡萄栽培技术,获得技术员的好评。
在红星人民公社,除了劳动外,另一任务是学习。时间安排是半天劳动半天学习。星期天照例休假。在半天学习的时间里,主要是学习文件,学习马列主义经典著作,毛泽东选集1-4卷。当时,中苏关系紧张,展开了论战,又开始学习反对现代修正主义的一些文章。其次是学习国内外时事政治,每周安排四个半天,自己阅读文件,两个半天座谈讨论。星期天休息,除搞个人卫生外,可以进城办事或探亲访友,亲友也可以到公社探望。廖耀湘的老友杜聿明、郑庭笈、宋希濂等也来公社看望过他,廖耀湘也去他们那里作过客。
在红星公社的生活也是不错的。虽然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已过,但物资供应还相当紧张。全国各地的公共食堂已下放,农村中允许农民拥有自留地,允许小买卖的市场交易,农村经济开始复苏。廖耀湘他们每月的粮按时供应,指标是40斤,他每月吃不完,只吃30余斤就够了。伙食费每月60元,也足够用了。
在公社期间,中央统战部和全国政协的领导也常来看望他们,好些爱国民主人士也常来与之座谈访问,他们一个个感到在社会主义大家庭里温暖如春,生活幸福。
1963年2月,寥耀湘等人在红星公社劳动锻炼时,北京市民政局把他们召回北京,召开了一次座谈会,在会上宣读了经过中央人民政府国务院批准、人大常委会通过的任命书。任命廖耀湘、杜建时、康泽3人为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正式参加国家机构的工作。
廖耀湘接过任命书,激动不已,在座谈会上表示:“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共产党和毛主席对我既往不咎,把我从罪恶的深渊中搭救出来,又安排国家工作,真是恩重如山。我一定竭尽有生之力,报答党的恩情。”
3月1日,廖耀湘、杜建时、康泽3人来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报到,当时政协副秘书长兼文史研究委员会副主任申伯纯同志热情接待了他们,并向他们介绍了文史研究委员会的情况。
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是1959年成立的。1959年4月,政协第三届全国委员会第一次全体会议闭幕之后,周恩来主席在招待60岁以上的政协委员茶话会上,号召大家将六、七十年来看到和亲自经历的中国社会各方面的变化,几十年来积累下来的知识、经验和见闻掌故,写下来或口述让别人记下来,传给我们的后代。全国政协常委会随即根据周恩来主席的这一指示,设立了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这个机构来负责计划、组织和推动从清末到全国解放各个历史时期中各种历史资料的撰写和征集工作。1961年2月,任命了第一批特赦人员杜聿明、溥仪、王耀武、周振强、郑庭笈、杨伯涛等7名文史专员;1962年5月又任命了第二批特赦人员溥杰、沈醉、范汉杰、罗历戎、李以劻、董答三等六名文史专员;加上廖耀湘、杜建时、康泽等3位特赦人员共15名。文史委员会的办公地点是原清代顺承王府,宫殿式建筑,花木扶疏,环境幽雅。文史专员分为政治组、北洋组、军事组等小组,廖耀湘分在军事组。
文史专员的工作主要是撰写自己的回忆录,即亲历、亲见、亲闻的资料,同时要审阅一些稿件。那时全国各地投向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的稿件很多,都是交由他们这些专员审稿。不多久,廖耀湘他们便渐渐进入角色,认真地担起自己的写稿和审稿的任务。所谓审稿,即由文史办公室将有关他们本人经历过这段历史的稿件,分配给他们审阅,对文中的时间、地点,人名和事件内容凡有差错的,都一一提出意见。这件事,在他们并不困难,因为自己毕竟是从那个历史时代过来的,更何况还可以互相询问,共同回忆,包括查阅有关史料。他们还常常对此进行讨论,甚至发生不同看法的争论,气氛是热烈而融洽的。困难主要是在自己写稿,写与自己直接相关的历史。他们虽然都身居“将相”高位,但自身的写作能力却参差不齐。同样一段历史,有人写得精彩,却有人写得干巴巴,这是一。另外,虽然他们对周恩来主席确定的政协文史资料工作的方针反复进行了学习,但对于如何写自己却总不免存在思想顾虑。幸亏有大胆正直的顶头上司-申伯纯副主任(实际上是由他主持工作,主任范文澜同志因工作忙,很少来过问),为了让这些特赦人员放手写,约法三章,订立于“不揪辫子、不戴帽子、不打棍子”的“三不”主义,以后又续订了“不拘立场、不拘观点,不拘体裁”的规矩。
廖耀湘反复学习了周恩来主席对政协文史工作指示后,又像阅读文件那样,把三十多本已经出版的《文史资料选辑》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清末民初的事,自己还年幼。打“五四运动”以后,大革命前夕进黄埔,亲自经历,所见所闻,历史见证,就有自己的份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他在法国学习,了解甚少。他回想在狱中改造时期,主要写解放战争时期,自己追随蒋介石,反共反人民,充当内战打手所犯下的种种罪行。但现在又从哪儿下笔呢?加入了人民的行列,但历史是客观存在的,不应该回避。还是写这些为好,更适合自己的身份,写黄埔、北伐,写对日本侵略者作战,都有表功之嫌,虽然领导上要求秉笔直书,并无各种限制,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还是给自己先划一个大框框好。于是,他写下在辽西战场与人民解放军对抗的史料。他写得很快,也很顺利,因为这是他一生中难以忘怀的大事。文章的题目是《辽西战役纪实》。
廖耀湘担任文史专员期间,对顶头上司申伯纯印象最深,同时对他的无比关怀感激不尽,与人谈及他时,感激涕零。
廖耀湘到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工作时,就有些老同志向他介绍,说申伯纯“资格老、脾气大、思想右”,称得上是一名“老运动员”;他“官越做越小”,“错误却越来越多”;因为是“老资格”,历史上有功,自己又做了检讨,每次放他过一关。
申伯纯,北京宛平人,毕业于北京大学,1934年参加革命,1937年入党,早年曾在西北军杨虎城部任交际处处长,对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和促成国共两党的第二次合作做过重要贡献。后来到了延安,曾任八路军前敌总部秘书长、高级参议。解放后先担任政务院秘书厅主任(行政7级),而后任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全国政协副秘书长。这一简历便可说明他资格老,但的确“官越做越小”。那么他是不是“错误都越来越多”,是一名“老运动员”呢?恐怕也是事实。据说他平时就好“放炮”;什么话都藏不住,尽管阅历颇深,却胸无城府;而且脾气很大,动不动就发火,年轻时如是,过了花甲之年也不见有收敛;职务比他高的说他是“目无组织”,比他低的说他是“军阀作风”。因有这些毛病,申伯纯自进城后,几乎每一个政治运动都是先放炮,后检讨,最后过关。如反右倾机会主义分子,他听到了彭德怀在庐山会议上“反党罪行”的传达,据说他听后如“五雷轰顶”,感叹“昨日之功臣,今日之祸首”,被人检举揭发了,挨整作检讨;又如大跃进时期,有人吹起一棵白菜500斤,他硬是不相信,亲自到产地寻根究底,被人栽上“污蔑大跃进”“给群众运动泼冷水”的帽子,又挨整被斗,检讨过关;又如三年困难时期,粮食定量供应,他家人口多,往往闹饥荒,孩子饿得一口气吃了9个(八两)馍馍。闲谈时,他对人说过这回事。结果有人上纲上线,晓他对现实不满。
其实呢?申伯纯是一个生性开朗而耿直的人,对党忠诚,对同志无比关心。廖耀湘对这样一位上司推崇备至,主要是敬佩他的思想品德和对同志的关怀。他常常有心事就向申伯纯倾吐,有困难向他求助。如申伯纯帮助廖耀湘重新成家便是一例。
廖耀湘的原配夫人汪青,于廖留法期间在乡病故,继配夫人黄伯溶女士系黄兴将军的远房侄女,黄葵舫的女儿。她曾在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在天津任教多年,以后与廖耀湘相识,在法国巴黎结为夫妻。后来相伴回国,两人感情笃深,然聚少离多,抗战胜利后黄女士携子定一,住在上海。廖耀湘战败被俘,她迁到香港后转台北,现侨居美国。廖耀湘于辽沈战役被俘,一直到被特赦,与黄伯溶断绝通信来往,未成家室。申伯纯得知这些情况后,主动征求廖的意见是否重新建立家庭。当时周总理也很关心特赦人员的婚姻家庭问题,指示说:“对于特赦人员的家属准许团圆,凡没有配偶或失偶者,准许在大陆履行结婚手续,重建家庭。如溥仪、宋希濂、王耀武等,都已丧失配偶,独身鳏居,在申伯纯等领导的关怀下,都顺利地找到了对象,成了家。廖耀湘也是如此,在申伯纯等领导的支持下,经友人康心如介绍,在某中学找了一位教师,名叫张赢毓,1964年办理了结婚登记。起初几年,夫妻生活还算可以,可到了“文化大革命”,发生了婚变,给廖耀湘带来了不幸。
廖耀湘等特赦人员在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工作,经常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关心和照顾。领导让他们参加有关政治、文化及社会活动。如听党和国家领导人的讲话、专题报告、有关集会及文娱活动等。政协机关职工享受的福利待遇,一视同仁,没有偏颇。政协庭院里,植有牡丹、玫瑰等花卉,葡萄、柿子等果树,他们在红星人民公社学的正是这一门管理技术,就自告奋勇担当起管理工作。杜聿明、廖耀湘最为热心。
他们听说申伯纯副主任院内有几棵苹果树和一架葡萄没有人管理,他们就携带工具赶去给他修剪与杀虫,申伯纯一家不胜感激,摆出烟茶糖果殷勤款待他们。
1963年11月10日,是廖耀湘又一个难忘的日子。这一天,周总理与陈毅副总理等中央领导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再一次接见并宴请了杜聿明、溥仪、廖耀湘等全体文史专员和他们的妻子们。全部到齐后,周总理一一和大家点头示意,让大家就座。
陈毅副总理首先致词说:“听说大家在政协工作的热情很高,认真负责,表现很好,加之多数人安了家,扎了根,有所依靠,这都是很好的。看来各位都是60岁左右的人了,党和国家对各位关心,决定让各位在新中国里,过一个幸福的晚年。总理很想念各位,特邀请各位来这里见面谈谈。总理为此亲自打电话通知我,要我来参加。我是政协副主席,对各位也负有责任,很愿意来参加这次集会,和各位见见面。最近台湾放出一些谰言,说你们没有真正的自由。我现在要问各位一句话:你们是不是真正自由了哩?不要有顾虑,可以坦率地告诉总理和我,凡是各位感到不自由之处,我们一定采取切实措施,保证各位有充分的自由。”廖耀湘和所有专员都一致表示:“我们的生活、行动,都很自由,一切由自己安排,没有任何人干预。请两位总理放心。”
周总理接着说:“大家对陈副总理提出的‘自由’这两个字,要有真正的理解。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有它自身的发展规律。只有当人们认识到这些事物的客观存在和发展的规律,而且把自己的思想与行动,适应这种规律并加以利用时,人,才能成为自由的人。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从改造世界观入手,这就要求每个人去认识自然,适应自然,进而改造自然。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由必然王国跨进自由王国。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个任务。否则,就不会适应客观形势的要求,感到一举手、一投足,处处都有矛盾,那怎么能有自由呢?对于这个问题,陈毅同志提了出来,提得很及时,我希望大家可以多多考虑,最好多学点马列主义的理论,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总理最后说:“以后还有很多人要被特赦出来,希望你们好好学习,成为他们的标兵。党和政府正在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安排你们中间的一些人参加政治活动。”
陈毅副总理接着说:“为了让各位更好地了解我国社会主义建设情况和社会面貌,总理指示明年安排各位带着家属到祖国各地参观一些建设项目,游览名胜古迹。”会见完毕,周总理邀全体人员摄影留念,并一同进餐。
过不久,中央统战部张执一副部长按周总理指示,对廖耀湘一行参观游览作了安排:1964年开春之后,先游南方等地;“五一”节前返回北京;下半年,到北方各地看一看,“十一”国庆节返回北京。每人发给200元零用费,旅游团由陈此生率领。
1964年3月9日,廖耀湘一行由首都北京启程,乘快车直发南京。11日到达,由江苏省政协殷勤接待,寓新街口福昌饭店。
到南京的第二天,正好是12日,是孙中山先生逝世39周年纪念日,因而江苏省政协首先安排他们去谒陵。
廖耀湘在没来南京时,早就听到谣言,说共产党将中山陵破坏殆尽,可一来到中山陵前,抬头仰望,那雄伟气魄不减当年。他们拾级而上,环顾四周,林木葱秀,花团锦簇,背靠钟山,气象万千。他争先进入享殿抚摸着孙中山大理石座像,再进入陵寝,凝视着孙中山先生的卧式塑像,俱清晰可辨,完好如旧,不禁感慨万千。他站在享殿前沉思良久。
孙中山是廖耀湘自幼崇拜的伟人。1925年(本文错误,未改)在广州办了黄埔军校。当时,廖耀湘在长沙读书,深受孙中山革命思想的熏陶,决心去报考黄埔军校。他对相好的同学言志:“国步日艰,民生日瘁,岂能拘守于文墨中求生存哉!”当年暑假,他相约数人,拟赴广州投考黄埔军校,后因经费不足未成行。但他戎志已定,无心再读书,乃到驻长沙的五十标第六旅教导总队当学兵。1926年3月,湖南第四师师长唐生智驱逐省长赵恒惕。5月,廖耀湘随部队经平江、浏阳反攻长沙。他认为“良禽择木而栖”,“若徒为军阀卖命,则非所愿,况光阴易逝,年华日逼,事业无成!”为符志愿,他逃离部队,考入了孙中山创立的黄埔军校第六期骑兵科。孙中山已于1925年3月12日逝世,廖耀湘想到此,潸然泪下。和大家在堆满花圈的中山先生座像前行过礼后,便进入后面陵墓。这时他愧恨交集,觉得自己真生无以对祖国人民,死无以对中山先生。解放前,他也曾多次来此谒陵,却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激动,这样愧恨。
祭谒中山陵后,他们又参观了灵谷寺、紫金山天文台、南京的一些工厂及南京长江大桥,3月16日至27日又先后到无锡、苏州、上海游览。
3月27日,廖耀湘一行来到杭州,在岳飞庙旁边新建的杭州饭店下榻。次日,由浙江省政协安排游览了西子湖,谒了岳飞庙。
岳飞是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的象征。廖耀湘从小就听祖父讲过他精忠报国的故事。他在以后的戎马生涯中,以岳飞偶像。进入岳庙大门,见门厅两侧分别跪着秦桧夫妇、万俟高、张俊的铸像,则投去了憎恨的目光。大概以前游人均对这些奸臣唾骂吐痰,很不卫生,所以现在铸像前挂了一块禁止往铸像吐痰的牌子。穿过门厅,走过天井,步入大殿,只见群众对岳飞父子塑像顶礼膜拜,十分虔诚,足见历史是公正的,人民群众的心里是忠奸分明的。是流芳百世,抑或遗臭万年,在岳庙有着强烈的对比。
在杭州尽兴游览后,他们又参观了新安江发电站。不久又驱车来到安徽黄山游览。廖耀湘和沈醉、李以劻、杨伯涛等5人,登上了西海险峰,站在排云亭前,极目远眺,只见云雾翻腾,犹如海波激浪,纷纷扬扬的云团,横空掠过,山峰若急若现,犹如海中的岛屿。祖国辽阔的江山,如此多娇,爱国之情油然而生。 黄山归来,他们继续南下,相继参观了南昌、吉安、井冈山。
4月14日,廖耀湘一行由南昌到达长沙,住湖南省政府招待所。
1923年至1926年,廖耀湘曾往长沙岳云中学求学;尔后,又去长沙驻军叶开鑫部当过学兵,后投考黄埔军校。因此,他对长沙的每片土地都很熟悉。
在长沙,廖耀湘游览了岳麓山。当他登上云麓宫,放眼远眺,“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的美景,尽收眼底,只见长沙高楼丛立,车水马龙,一片繁荣景象。青山依旧,面目全新,他联想到当年长沙大火后,那一片破败的景象,多么凄凉和悲怆。
接着他们拜谒了黄兴、蔡锷墓。廖耀湘站在蔡锷墓前,低头默思。他对蔡锷有特殊的思想感情。虽没有共过事,可他是真正的同志,曾经他把自己与蔡锷相提并论,称为邵阳的两大名人。这时他站在墓前,自惭形秽。
4月16日,廖耀湘一行渡湘江西岸,乘汽车专程向毛主席故乡韶山前进。
这天,天气晴和。长沙到韶山的公路,全部是柏油路,车行甚速,两个小时便到了韶山招待所,原准备让大家吃了午饭休息休息再去参观,可是他们哪里闲得住呢?急不可待去参观。
踏上韶山的土地,远望韶峰,巍然挺立;近看毛主席故居,绿树环抱,屋前池塘波光粼粼,映衬上屋场格外灵气。在毛主席诞生的那张古木床边,廖耀湘和不少的人都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对毛主席用过的家具和农具,他感到有一种异常的感情。特别是在陈列馆里,讲解员详细向他们介绍了毛主席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献出了六位亲人,令人感动万分,情思切切。
4月22日,廖耀湘一行结束了韶山、长沙的参观,从长沙乘火车到武汉,游东湖,又参观了武汉长江大桥。4月27日,他们又登上北上的火车,从武汉回到北京。
廖耀湘一行在北京休息了两个月之后,按照预定计划,1964年8月初,由全国政协副秘书长辛志超率领,赴西北参观。8月10日到达了延安。
廖耀湘一行聚精会神听着延安大学党史系李桂胜主任的详细介绍。在延安,他们先到杨家岭、枣园等地参观了共产党中央办公厅的旧址和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办公室,以及他们曾经住过的窑洞。在解放前,张国焘叛变革命后,投靠了军统。他曾经污蔑说,延安大部分人的生活是艰苦的,共产党中央领导人的生活却“很奢侈腐化”。当时,廖耀湘在国民党军队里,从报纸上看到这方面歪曲事实的报道,信以为真。因为他与国民党的高级官僚类比,确实是如此,当官的吃的是山珍海味,住的是高楼大厦,三妻四妾,司空见惯。共产党何尝不是这样?可是,当他参观了毛主席及其中央领导人的住处和办公室,听到当地人的介绍后,完全明白了,张国焘当时是为投靠国民党,有意诽谤共产党的。
即将离开延安时,遇上天雨,小河水涨,来往汽车要等到水退后才能过去。于是,廖耀湘一行便分两批乘小飞机到西安。
8月17日,他们到达西安。18日,陕西政协领导人给他们介绍西安情况。西安是我国历史古都,有11个朝代建都于此,前后历时1100多年。名胜古迹颇多,如历代帝王陵墓、半坡村原始社会遗址、大小雁塔、钟鼓楼、大静禅寺、华清池……
华清池位于骊山脚下,是著名的温泉浴场。传说唐代杨贵妃曾在此洗过澡,池中还留有杨贵妃的余香,故有人称之“贵妃池”。这里也是闻名中外的“西安事变”的发生地,是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为了推动蒋介石停止内战,一致抗日,举行兵谏的地方;廖耀湘凭吊着历史陈迹,思绪早已飞到了1936年……
1936年,廖耀湘由法国圣西尔军校毕业回国,被分配到南京桂永清所部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骑兵连任少校连长。12月25日发生“西安事变”,廖曾随大部队开赴渭南,待命向西安推进,距今已27年,回想当年为解决西安事变,廖耀湘深深为共产党人的民族大义、高瞻远瞩、胸襟宽广所折服。抚今忆昔,不胜感慨。 在西安结束参观后,廖耀湘一行又到洛阳、郑州等地参观访问,国庆节前回到了北京。接着,他们又参加了庆祝国庆十五周年游行观礼活动。
旅游归来,廖耀湘感到一切似乎都十分美妙,尤其是1964年11月,廖耀湘接到了一个通知:根据党中央的安排,他和杜聿明、溥仪、宋希濂、范汉杰、王耀武六人被特邀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四届全国委员会委员。这是出乎廖耀湘意料之外的惊喜,至少,个人的晚年生活可以安然度过了。可梦象肥皂泡一样很快就破灭了!
1966年6月,“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对于文史委员们来说,灾难降临了。因为他们是清一色的国民党、伪满政府的残渣余孽,属于牛鬼蛇神,自然在“横扫”之列。
机关后院大殿内贴满了大字报,其中对《文史资料选辑》中某些史料和观点,指名道姓地提出批判。外面的“造反派”在政协大厅上贴上传单,指责政协是“牛鬼蛇神”的“防空洞”。于是,头一个受冲击的便是主持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全面工作的机关党组成员兼副主任申伯纯。揭发批判申老的大字报起初贴在机关后大殿里,廖耀湘等文史专员们没有得到参加运动的指示,谁也不敢去看。6月16日,当时主持政协机关工作的另一位副秘书长,把全体文史专员召去开会。他端着自备的茶杯,慢悠悠地喝茶,一张冷冰冰的脸,使专员们摸不透这个会是凶还是吉。人到齐坐定之后,他才慢吞吞地说:“第一条,从今天起文史专员可以和政协机关的职工一道参加机关的文化大革命;第二条,现在机关革命群众对文史工作的领导人申伯纯和他主持编辑出版的《文史资料选辑》意见很多,大字报已经揭露了很严重的问题,他不能再参加大革命,希望你们也写材料揭发;第三条,文史办公室编辑王述曾错误严重,已宣布他停职反省,交代问题。”
文史专员们来不及弄明他是什么意图,便被带到大殿内去看大字报。使专员们大吃一惊的是几百张大字报几乎全部都称《文史资料选辑》是美化“帝王将相”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指责申伯纯是一贯包庇、重用“右派”和“牛鬼蛇神”的“大右派”“老右派”,是“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廖耀湘等看了几个小时的大字报,昏昏沉沉回到办公室,大家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个个默不作声。凭他们的政治阅历,能不理解申伯纯所包庇的“牛鬼蛇神”是指谁吗?所谓让他们参加“文化大革命”,岂不就是让他们揭发申伯纯、批判自己吗?十分清楚,如果《文史资料选辑》上发表的都是“大毒草”,那么《选辑》上发表过不少文章的文史专员,自然人人在劫难逃了。
廖耀湘他们了解申伯纯,申伯纯是他们的好领导,谁去违心地检举揭发他呢?大家没有一个人去写申伯纯的大字报,而只是检查自己的错误。
不几天,“文化大革命”在深入,疾风暴雨似的袭来。政协机关那位负责人又派人到文史办公室查封了全部稿件,宣布“从现在起,专员不再办公,停止写文史稿子,专心专意学习文件,交代揭发问题”。专员们摸不着头脑,却预感申伯纯和文史委员会的问题升级,今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果然,从7月6日开始,廖耀湘他们便被通知参加在政协机关礼堂三楼召开的批判申伯纯的大会。主持人把一个个使申伯纯无法回答的问题提了出来,申伯纯虽然一再作了说明解释,但主持人总说他“不老实”“不坦白”。廖耀湘他们在台下为申伯纯捏着一把冷汗,生怕那些“造反派”动手动脚。随着一阵阵口号声,他们只好附和着举手,但没有喊出声。就这样,文史专员们一直“陪斗”了三天,“陪斗”后还得回来座谈。
时至8月24日,“机关文化大革命领导小组”正式向文史专员宣布:自即日起停止学习文件,也不准参加机关运动,一律在机关打扫厕所,搞环境卫生及其他劳动,老、弱、病也不例外,这一命令限三天之内执行,不准延误。哪里还等得三天?他们从第二天起,就自动参加机关内打扫卫生的工作。他们的工资,也自9月份起扣减30元。
自从扣减工资后,许多专员都把去领工资当成一个包袱,因为这些被认为“只拿钱不干活的牛、鬼、蛇、神”,每去领一次工资,就要受到不少的折腾,低着头走进去,连看大字报也不准,一路上还得听到叫骂声。所以他们常到领工资时,托熟人去带回,免得受那窝囊气。后来不知谁把这种情况报告了周总理,总理当即指示政协领导,要把文史专员作为保护对象,并把少发的那部分工资补发他们。为了避免“造反派”的迫害,总理还批示他们搬到离政协机关较远的地方去居住。也不知是谁在大门口贴了一张告示:“此院内已经检查,以后不要再来破旧。”果然就再也没有人来折腾了。从此廖耀湘常躲在家里,看书学习,很少出家门。
刘宗藩,是湖南人,曾与廖耀湘在第五军共过事。解放前还在四川某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任过专员。曾在东北开过跳舞厅,不知什么原因,被国民党当局取缔后关押过。直到东北解放,才被释放出来,来到北京自谋生活。在北京市东单附近开办了一家织袜厂。廖耀湘于1961年12月特赦后,打听到他在北京,慢慢地联系上了,常有来往,在一起叙旧,关系甚为融洽。
想不到,“文化大革命”风暴骤起,祸从天降。刘宗藩因是国民党的残渣余孽,被红卫兵列为清查对象。
1966年下半年的一天。一班红卫兵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刘宗藩的家里,翻箱倒柜,房子里的东西被搞得一片狼藉,满地都是废纸片、鞋、袜、碎布头,没有一间房子的桌椅柜橱不是东倒西歪的;所有的东西,从古董、字画、古籍到细软的衣服被褥等等,都翻遍了。忽然,一个红卫兵从一本甲种《辞源》中发现了秘密:《辞源》里刻一个孔,里面藏了一只小手枪。私藏枪支这还了得?红卫兵如获至宝,逼着刘宗藩交代枪支的来由。刘不肯说,在红卫兵的拳打脚踢逼迫下,刘才供认:这支手枪是解放前的自卫手枪,以前向国民党当局报过案,并办有持枪许可证。红卫兵说他不老实,没有彻底交代,结果被红卫兵用皮鞭活活打死……
廖耀湘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伤心,一方面暗责好友刘宗藩为何不早将手枪交给人民政府,免得今日之死;另一方面为红卫兵的粗暴作法,打人致死感到悲愤。退一万步说,即使私藏枪支,也不致于犯到死罪这一条。进而联想到自己,是罪大恶极的战犯,“文化大革命”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自己入了围,说不定哪一天大祸临头,屈死在红卫兵的皮鞭下。因而他忧心忡忡,对个人前途和命运悲观失望,整天哀声叹气,一直处在惶恐和不安中。
廖耀湘特赦后,于1964年经人撮合,与某中学教师张赢毓结婚,至“文化大革命”前,两人的家庭生活还算正常。可到初期,发生了突变,张女士一反常态,扬言与廖耀湘要划清阶级界限,不再与廖生活在一起。
文革时期,由于极左思潮泛滥,阶级斗争抓得很紧,廖耀湘身为大战犯,难免其灾。张女士“左”的思想严重,公然宣称,后悔嫁给廖耀湘,要与廖耀湘离婚,保持自己清白身份。吵得廖耀湘不得安宁。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给廖造成极大的心灵创伤。
从1966年6月1日,北大聂元梓大字报发表后,全国掀起了“文革”大风暴,至1968年12月,风暴席卷全国各个角落。全国上下一片混乱,国民经济处于崩溃的边缘。廖耀湘等文史专员忧心忡忡,感到人人自危。据李以劻回忆,廖耀湘当时与他同住一楼,几乎天天都见面,他知道廖耀湘在“文革”中常常吃不得,睡不安,夜夜失眠,寡言笑,与“文革”前判若两人,张女士的寻衅闹离婚、刘宗藩之死、杜聿明、宋希濂、郑庭笈的家先后被抄……许多事对他的打击极大。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身患心脏病,出门常常将救急含片带在身上。
1968年12月7日,廖耀湘同往常一样,到住处的附近散步,以排遣心中的郁闷。想不到,在回家的离寓所不远的地方,突然晕倒在地,幸亏被邻居发现了,从他身上搜出救急含片,塞进他口里。然后拾到家里进行抢救,但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62岁(编者按,此为文强的回忆,与李以劻的回忆有出入)。 据廖耀湘的侄子廖谷生回忆,他曾在叔公身边多年,照顾叔父的生活,但后来因叔父组织新家才没住在一起,加之廖耀湘仅住有一间房子,他无容身之地,不能不离开他。廖谷生说,他叔父本可以多活一段时间,“文革”前身体还算可以。他分析死因有三:一是“文革”造成天下大乱,使他对国家前途失望,个人前途也绝望;二是结婚后,深受张女士的折磨;三是看到许多亲朋故友纷纷因灾祸惹身而离开人间,“文革”武斗搅得人人自危,心情沉重,因此心脏病日趋恶化,以致猝亡。
1976年10月,党中央发动亿万人民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纠正了极左路线,拨乱反正,结束了“文化大革命”,召开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国家步入了新的历史发展时期,政通人和,蒸蒸日上。党和政府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对廖耀湘一生重新进行了功过评价,认为他抗日有功,解放后对人民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并被特邀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四届全国委员会委员,于1980年5月20日,垂念追悼,将其骨灰安放在北京八宝山。这是廖耀湘生前所始料不及的,如今他能受到如此礼遇,倘地下有知,当含笑于九泉。
录自《廖耀湘专辑-新邵文史第十辑》,作者系《新邵报》原主编,为撰此文曾赴北京多方采访,收集史料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廖谷生
中国远征军为了抗击日寇,保卫祖国,在缅甸浴血奋斗。由于指挥错误遭到日寇的围歼,被迫向原始森林溃退。
缅甸京城曼德列以北地区称缅北。从曼德列经卡萨到密支列那,有铁路和公路相通。卡萨西北方有一条土路可通印度,卡萨至密支那以北地区的胡康河谷乃是一望无际的杳无人烟的原始森林,密支那东北地区的高黎贡山脉,也是茫茫一片的原始森林。我远征军第五军直属部队和新二十二师向胡康河谷撤退,九十六师先于新二十二师至胡康河谷,再转弯向东北方向的高黎贡山脉撤退。这两支饥疲之师,进入原始森林,却不是饱赏秀丽的景色,相反他们却经历着世界战争史上惨绝人寰的遭遇。
1942年5月9日,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奉杜聿明军长命令,随第五军直属队后向胡康河谷撤退。在这危急情况下,服从命令乃是军人的天职,廖将军也没有很多精力去判断地势,他左思右想对全盘情况总觉得危急。开始,杜军长要他遂次抵抗以利主力平蛮纳布署会战,结果会战未成,又接着搞曼德勒会战,还是要他阻击敌人,结果会战又未成。不久,杜军长命令他在卡萨以南待命三天,未去占领重镇卡萨,卡萨被敌人夺去。杜军长就急令他带队向密支那方向撤退,还未到达密支那,突然又接杜军长命令,密支那5月7日失守,要他向胡康河谷随军直属队之后撤退。
新二十二师在密支那以西回师,因5月11日卡萨失守,故只好向胡康河谷撤退,沿途收容了掉队的三十八师两个连队和二十八师、九十六师、二百师各一部分落伍人员。与此同时,猖狂的日寇第三十三师团和五十五师团迅速向胡康河谷追击,企图全歼我军。形势危急只有一条生路,爬野人山了。
胡康河谷地区包括那加山以东大洛盆地及新平洋盆地,都是原始森林,古木参天,不见天日,中国历来叫它野人山。其中河流交错,雨季泛滥,水势汹涌,舟船难通,因之有“绝地”之称。每逢雨季,不仅用兵困难,即民间交通亦多断绝,可是到了旱季,河川变为通道,除更底宛河外,一般都可以徒步通行。
身体健壮,吃大苦、耐大劳的廖耀湘将军,一个多月来行程千里,指挥新二十二师家乡子弟兵,已与日军五十五师团、十八师团激战达20多次,几乎每天与日寇接触。保卫他和师指挥部的警卫营几乎全是故乡人,营长廖耀资中校,乃是廖将军胞弟。廖中校为了抗日,参加了上海保卫战役,昆仑关战役。这位没有上过学靠自学成材的中校因在上海战役中受重伤而未参加南京保卫战,伤一好他就又投奔抗日最前线,在昆仑关英勇杀敌,九死一生,始终肩负保卫廖将军的职责。昆仑关大战幸存者,有少数人被战斗场面惊骇住,以服役到期为名回家务农,因是子弟兵,廖一律放行,结果家乡人民为了保卫祖国抗击日本侵略,又送来了大批子弟参军。这次自同古战役以来,我军已死伤和被俘共约两千人,心中感到一阵伤心。现在眼前三面受敌,这七千余子弟兵的命运要由他全部负责了。追兵在后不断向我掩护主力撤退的某营攻击,危在旦夕,只有下决心爬野人山了。
5月14日,我军到达堪地,刚渡过更底宛江,雨倾盆而下。后续掩护部队已赶到,这瞬间,小河河面汹涌澎湃,无法过河,掩护营望河大哭,身上既无粮食,弹药也几乎用光,只好返身与日寇死战,结果全部光荣牺牲。日军三十三师团一大佐站在河岸向对岸狂笑,并道:“皇军再不向你们东亚病夫兵开枪开炮,放你一条活路,让你们向野人山内成仙去罢。”回答日军的口号是战士们的枪声。第五军直属部队和新二十二师共约三万人,拉成一条长十多华里的队形,军部沿途丢下250毫米大炮10门,反坦克炮4门,山炮14门,各种车辆约80辆,沿着河岸向胡康河谷腹地前进。第五军所属九十六师约七千人奉杜军长命令,也向胡康河谷开抄,急行军追赶新二十二师,并一度也进入了胡康河谷。有才干的师指挥部人员发觉地形险要,急下决心改道,由大洛东北方向孟拱方向突围,再转入高黎贡山脉原始森林,经过千辛万苦返回祖国。在突围中副师长胡宾、团长凌则民为掩护主力安全突围而牺牲。
胡康河面西南岸边一条巨大的长龙,慢慢地艰辛地沿着河谷前进。头一两天河水不太深,基本上在山脚行走,道路还较好走些,第三四天水面已达半山腰,这样就无路可走,工兵只好临时开出一条简易道路。不到一星期,落水死亡战士已不少,少量随军逃难华侨全部死亡,接着文工团女兵全部死亡。她们在才华正茂、青春风发之际,却为了中华民族的生存,丧身在异国他乡。看到这种情形,廖耀湘心中非常难过,含泪对全军下令,一切武器全部丢下,只许多带粮食,并开始改道离开河面前进。但战士们那能明白师长之意,武器乃是战士的第二生命,因而抗拒命令的不少,连排干部也不知道已进入茫茫无际的原始森林,需要长途行军,这种行军是死中逃生,粮食乃是最宝贵的。
为了避免落水淹死事故,廖命令离开河岸,由森林内部向前进军。几天来大雨不断,烟雾迷漫看不见天,真是寸步难行。廖亲自带领工兵营在最前面开道前进,随后是廖耀资中校的警卫营。一天,战士们突然遭受一条巨大的莽蛇攻击,死亡不少人,这条莽蛇可能还从未吃过人肉,所以这几天战士们总是听见“唬唬”的叫声。开始不知是什么,后来死人一多,才知是莽蛇。在中国从未听说过莽蛇能叫,这次知道了。某天又听到“唬唬”声,全队人员就地趴下不动,工兵带枪围攻而上,杀死一条巨大莽蛇,竟有三尺宽十余尺长。由于饥饿,很快剥皮吃用,战士们吃了一顿美餐。
两星期过去了,剩下干粮不多,每天只能向前走3-5华里。往后怎么走呢?想起这点,廖耀湘心中十分着急,为了有效地加快速度前进,他亲自检查队伍状态,当发现许多战士还背着枪,急得他耐心做工作,劝战士扔掉枪轻身前进。他还发现炮兵营还拉着两门炮随队前进,每门炮需24名战士拉着向前迈进,于是他狠狠地批评了辎重营营长何文斌,命令他立即扔掉炮带着马前进。另外他还下令,每人每天只许吃一两干粮,要活命得必须这样干,不够的沿途找野食吃。即使这样,队伍并未加速前进,相反地,每天死亡人数在不断增加。
四个星期过去,战士们已经没有干粮,皮带也吃光了。全体人员日无三餐,而是一边走一边就地找野食吃,也来不及火煮,全是生吃。在这种情况下,廖师长下令将马全部杀死,切成碎块,分给大家,每天只许吃一块。当然工兵营格外优待,他们每天走在最前头,需开路架桥。即使这样,每日死亡人数仍在急速增加,每10米即可见一死尸。
保卫廖师长的警卫战士廖菊生一天拉住师长之手问道:“师长,还有多少路程?”满脸黑泥、削瘦脸上颧骨突出,但鼻梁上还始终戴着眼镜的廖师长,以有声无力的湖南家乡口音回答道:“还有几天。”廖菊生听后大哭,离开了师长,在工兵开出的一尺多宽的道路旁坐下,双手握住枪口对准自己胸膛,用脚拇指勾动枪机开枪自杀了。“砰”的枪声警醒廖师长,使他的头脑清醒多了。在这关键时刻,师长丧失斗志,就会波及全军走向死亡。他看见跟他多年转战南北、同生共死的警卫员廖菊生如此轻生,悲痛万分。廖菊生听错了廖师长的话,因“几天”和“几千”湖南邵阳口音相差不多,他听说还有几千里就丧失了斗争决心而开枪自杀。显然师长的精神状态对全军影响很大,于是廖师长一手拿着战士送的青草,一边走一边吃给战士们看,并边吃边说:“没有几天的路程,大家坚定,一定要活着回祖国。”师长的表率激励着战士们的心,坚持就是胜利。
第五军直属部队,战士们杀了杜司令的战马,围着火堆烤马肉吃。因战士们对今天撤退进山的遭遇埋怨这位司令,有意冷落他,不给他马肉吃,杜司令官坐在旁边不断叹气,今后也得自己走路了。这样的情景实在太危险,急坏了师参谋长傅宗良。他急忙找辎重营营长何文斌,大发脾气指问道:“为什么不要大家多带粮食?”何营长答:“我有命令在这里,师部命令每人只带二十天粮,每人也只有这么多粮带。”傅参谋一听全军无粮了,急得上下直跳,于是想用电报请求重庆赶快派飞机空投粮食以解燃眉之急。但在这种恶劣条件下,行军无线电设备早已烂掉而被抛弃,急得傅参谋长暴跳如雷,当场把无线电排长王萃文枪毙。
一个多月来,胡康河谷的天气一天雨一天阴,终日大雾不见天,每天只能向前走3华里。战士们一边走,一边找芭蕉树、草、竹叶和野芋头苗吃,适应者生存,不适应者陶汰。工兵前头开道,所谓道,也就是只有25公分宽的路。后面行人边走边死,每3米即有一死尸,经水泡胀大堵塞路,不到两小时尸体便被虫和蚂蚁吃完,光剩下骨头,几十里的山路处处摆下白骨,形成了一条漫长数十里的白骨道,真是悲惨已极。
廖师长得知电台丢失,情况已发展到极为严重阶段。官兵大部分饿死、病死,有些干脆自杀,如排长廖浦方就是忍受不了饥饿、病痛的折磨而用枪自杀的。死的原因还有如下情况:人只能坐着休息,如果卧在地上休息,不一会功夫就会被蚂蚁和黑壳子虫吃掉,只剩下白骨一堆。过夜如随地躺下入睡,身体虚弱的人即死。因此应在地上架上竹杆盖上芭蕉叶再睡在上面,这样身体较强者入睡还可安全度夜。这儿竹子很密,树很大,交错生长,两米外不见人影,可见竹木密度之大。另一种情况是弃命不弃财的人,有人奉师长命令丢下一切财物,另一类人觉得发洋财的机会到了,拾起带走,结果死得最早。
廖耀盛是廖耀资的警卫员,为人老实忠厚,深得廖耀资喜欢,由于他身体很弱,多次卧地想死,但都被廖耀资救出。廖耀盛走不动,廖耀资就拖着他走,再设法从廖耀湘处偷一小袋马肉给他,嘱咐他每天只能吃一块,结果活着到了印度。何文斌营长现80岁、廖耀盛已70岁,他俩都健在(现均谢世一编者按),当我采访他俩时,见到他们家境还十分清贫,并度过了坎坷的岁月,真令人感叹不已,但是人民会永远感谢他们抗日的功劳。
这儿的蚂蚁最可怕,一般都有三公分长,而且成群活动。小鸟啄人很疼,飞来即一大片,用眼看去却见不到。汗蚂蝗头细,5公分长,钻进肉内不痛只痒,廖耀盛左大腿一伤疤,就是在此地蚂蝗钻进去的。后他到达印度,在随军反攻打通中印公路回国的一年多中,总感觉左大腿老痒痒。到了昆明之后去医院检查才发现,经开刀治愈,但留下后遗症,左脚短5公分,走路一拐一跛。黑壳虫长4公分,但它的脚有10公分长,咬人很疼,却又很难捉住它。另外还有一种虫,5公分长,钻进衣服内吃人肉喝人血,脱下衣服一抖,它即缩成一团难以发现。
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处在这危境之中,史迪威将军派来的飞机发现地面上一些寻觅粮食的士兵。因飞机飞得低,发现士兵军帽上青天白日帽徽,飞机上人员不管是与不是,就把给养品、药品投下,尔后又把无线电池、电台、信号等投下来。这样,在关键时刻保全了远征异邦的祖国儿女的生命。
当远征军陷入胡康河谷地区时,蒋介石非常着急,请求史迪威务必设法寻找下落。逃到印度的史迪威将军,派曾任某部机械化团长之职,受过美国良好飞行训练的王团长驾机寻找。王团长为了解兄弟战友之急,不顾个人安全,连续飞行好多天,均找不到战友下落。某天天气稍朗,烟雾较少,他好像发现在大洛东北方有人活动,就一面发电告知下落,一面勇敢向下超低空飞行,果然见到人群。于是迅速发送电报。电报发完,飞机撞在一棵特高的大树尖上,上升时引起着火,于是他只好跳伞,降落伞不幸挂在一棵大树上。他悬在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处境危急。由于飞机起火并坠毁,引起了当地土人的注意,并看见空中降落伞,一伙土人朝降落地点跑去看稀奇,看见王团长的处境,土人个个惊奇。他们有语言,但是听不懂。全身都是毛,毛长0.5-1.0公分,一身都是黑色,连眼珠子都是黑的,只有臀部用一块破布包着。这种形态,就像历史上描述的原始人,所以中国称为野人。但这些野人并不野,心地善良。王团长做作各种手势求他们设法救他并伸手取下降落伞绳吊着食品罐往下扔,野人拾起发现能吃,这才爬上树将他救下。
由于王团长的功劳,陷入死亡边缘的远征军终于有了电台并和重庆、史迪威联系上,但这时士兵已死去二分之一以上。经过近两个月艰苦行军,终于到达了大洛。蒋介石接纳史迪威将军的意见,命令杜聿明按飞机丢下的地图和路线退入印度。沿途由美机与中航机集中投粮,美国人与英国人派人至野人山与沿途经历部落酋长接洽,为中国军队修桥开路。
在大洛地区处境比进入胡康河谷的孟关地区一带情况好多了,每人又获得了十多斤干粮,但并不能说已脱离了险境。大洛也是原始森林,要脱离险境到印度,就得继续西进,先到新平洋,然后进入印度列多,才算到达安全地区。这段路程是同样艰苦,只是有了粮食。
廖耀湘振作精神,亲手持刀带领工兵走在最前边开路前进,保护他的一个排由廖耀资率领紧随跟进,大队人员又向西前进了,但每天还是只能走三华里。
电台是生命,廖师长亲手交给了电台组保管,而地图则亲手交给了他的副官何贵生。
何贵生是何家村人,该村在今新邵县严塘镇以西三华里处,离水利塘约二华里。廖耀湘父亲之妹,嫁在何家村,而何贵生正是廖耀湘姑母之子,故何贵生是廖耀湘亲表弟也。水利塘在冲口头东边三华里处,该处一村庄大多姓肖,廖耀湘母亲,出生在该村一个贫穷的农民家庭,这个村庄出了两个人才,一个就是肖劲(又名肖竹轩),是廖耀湘的表哥,曾任青年军师长。另一个是萧自诚,长期担任蒋介石秘书,大陆易手后定居美国,现已作古。
部队艰难地又向西进军了一星期,沿途照样不断死人,白骨堆道路不断在加长。这时不幸的事发生了,何贵生丢失了地图。行军偏离指定路线,其后果是加大了死亡人数,部队进军更为迟缓。廖师长不知如何向前进军,找何副官不见,派人到处找他要地图,也不见人影,急得廖师长大声嘶喊。何贵生因不小心丢失地图自知死罪,故掉队藏在队伍末端,干部和战士们都认识他,也知他是师长表弟,平常待人又和气,人缘好,故大家不愿检举他。廖耀湘以为何贵生出事死亡,只问部属为什么不拿出地图。廖自己也明白,死一个人彼此看不见是常事,因为一赶上大雾天气,一米处就不见人,即使无大雾,两米以外也难看清人,因为树木和竹子密度很大,若工兵不开路是无法前进的。在这种情况下,只能靠无线电联络。
粮食很快吃完了,战士们又靠吃野食度日,用电台请求投粮毫无用处,因为偏离了指挥路线(那条路好走,空投粮也方便),空投的粮食百分之八十都收不到,都投在离工兵开出的小道几十米远处,无法去取,也看不见,真是急死人。何文斌的营队只剩下一个多连活着,头上只听见飞机轰轰鸣鸣,却见不到粮食在何方,廖耀盛却幸运从大洛到新平洋碰上两次空投粮食。
就凭这两次获得的粮食全军勉强于6月下旬到达了新平洋,到达新平洋之后,人员不足三千人,有的连队往往只有两个班。从大洛到新平洋只有几十华里,却走了一个多月。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在茫茫无际的森林里,能正确走到新平洋那是奇迹。廖师长学识渊博,他以向阳树(对太阳面发红色)或砍下向阳树观看树圈(转圈密度不同可指明太阳下山方向),以此判明前进方向是否正确,终于到达目的地,故路短却费时原因就在于此。
到达了新平洋的第三天就又获得了空投粮食。从地图上看就快脱离了原始森林地且已进入印度。新平洋土人多,见到这么多人,便围而观看。他们与文明人类脱离接触,见到这残兵败将之惨相非常惊讶,但战士们也不敢碰他们,全身跟黑煤一样的土人也不侵犯。酋长派土人带路架桥过小河,因土人健壮,一根树木架在小溪两岸,上头有一根藤条做扶手,脚踩在独木树上,手扶着藤条过河。因小溪水深湍急,一旦掉下去就无法可救而淹死。所以这支疲劳已极的部队,过这类小桥时淹死不少人。
6月29日渡临时架设之藤桥而抵达哈巴寨,此后虽有印度边区地方官员照顾,免受土人袭击,但部队因长时困于疾病,死亡反较前更多。到8月5日抵到列多时,每连只剩幸存者十余人,真是极人间之至惨。
由5月7日陷密支那被迫向西回师奔卡萨算起,5月11日陷卡萨后又奉令改道进入胡康河谷,经孟关至大洛,再向新平洋进发,最后于8月5日到列多,共历时三个月。
一进入印度领土,美国人、英国人派人来接,史迪威派来了参谋长帕特诺上校来接廖师长,并对廖说:“从现在起,你们是Stiwell'sboys(即史迪威的孩子们),不再与杜聿明有任何隶属关系,也不能再听他的话与任何命令。”
杜聿明在野人山中爬行至大洛患了回归热,昏迷两天,不省人事。全体官兵曾因此暂停行军,待杜将军被救活清醒之后已延误了两天路程。部队继续向北方进军,杜将军因有病由8名健壮的兵伕抬着走,且8名兵伕每日轮流替换,这样杜才免遭危难。
列多是胡康河谷北端出口处,已不是原始森林了。部队到达之后住帐篷,有些人大吃大喝撑坏肠子而死亡不少人。因此廖下令全部住进临时医院,先吃一段时间的稀粥慢慢调理,一个月之后基本恢复健康。
9月中旬,蒋介石通电嘉奖廖师长,按蒋之命令,廖师长向全体军官宣布一律晋级,士兵全部提升为干部。命令刚一读完,全体掌声如雷,口号震天。他们刚到列多时,头发长得像女人,面孔饥黄削瘦,这种相貌看上去还真令人生畏,如今个个精神饱满,会场上“杀日寇!保祖国!”的口号声像春雷猛烈地震撼着大地,使侵略者胆战心惊,这种雷声宣告日寇即将灭亡的命运。
廖师长身高168公分,他的副官表弟何贵生身高更矮,只有165公分。因何副官原来又矮又瘦,经过这次爬行野人山,他就瘦得像只猴子了。在野人山中,林密路小仅25公分,身高体大的人爬不出这条路外丛林,而他却能侧身而过拾草和芭蕉叶给大家吃,救活不少人。树林中猴子成群,饥饿的战士无法捕获食用,而何贵生偶而碰上一次机会能捕获小猴给大家吃用,他用以装地图的书包就是因为他这样勤走而丢失的。这次胜利到达印度列多,不能再躲藏了,不久,廖师长去各医院看望大家时终于发现了他,使得廖师长十分惊讶,并大声指责他的过失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一定要送军法处审判。站在旁边的副师长李涛将军,参谋长刘建章将军赶快劝师长,说能爬过来的人都有功,何副官也不是有意丢失。最后廖说待你疗养好之后一定送军法处审判!然后气愤而走。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廖却找不到表弟了,气得他说回国之后一定要枪毙他。实际上除廖师长一人外,全都保护何副官,但何副官却再也不见廖师长,直到缅北反攻胜利回国,兵驻云南曲靖时,由廖师长母亲廖肖氏出面调解,才了结此案。
录自《廖耀湘专辑-新邵文史第十辑》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我见过的世面虽不能说大,但年近七十,应该也不算少。在曾相处逾年、现已作古的军中耆旧中,果真能手不释卷、发愤忘食的,只有今年谢世的胡伯玉上将,和前几年在匪区被匪折磨死的廖耀湘中将。不是我拣大官儿迹近拍马,因为胡上将任预九师师长时,我是他的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若和廖中将的关系则更比较特殊。首先在民国十六七年间,同在黄埔岛穿过年多草鞋;其次在二十八九年,在第五军同事,他是新二十二师师长,我是军政治部主任。最后,他任第九兵团司令时,我应杜长官光庭之召赴沈,不料到时杜长官适先解职,于是做了廖中将的军中清客,为时月余。嗣中枢任我为该兵团政工主官,又于是共事近年。合此年余,我是他炉边闲话时的边配,也是手持书刊相互诘难的搭档。
再者,我们之间还有两段可叙的事:一是二十五年他自法返国后在教导总队任职时,时常去看他在军委会工作的夫人黄伯溶女士。每次经过我的办公室,他总是先来看我,我则报以会心的一笑。这会心的一笑,缩小了不少尔后交谊的距离。二是三十七年冬他率兵团出击援锦,我则留守,没有同行。嗣以任务和友谊,自己开了车子赶往前线探视。车至“一半拉门”,适指挥辎重部队的副参谋长熊杰与他通话,我便接过话筒想先和他寒喧几句,可他不让我多说,并谓:“你不要前进,便在‘一半拉门’,指挥现地部队布置掩护阵地,等后卫警戒部队两个骑兵师到后,把任务交给伍文秀。”间了分来钟,又说:“我的司机到了,照着办好了。”谈话至此,电话戛然中断,从此便得不到他的消息。战局也跟着急转直下,后来我突围入关,到南京,才知他在这次战役中失踪,多年来一直无从探悉他的消息。直到去年才从廖夫人的口中知道他在几年前已去世,我却由于那次通电话能侥幸捡得这条老命。
月前几位九兵团老友和同期同学,说廖夫人将为廖中将补行追思礼拜,大家应分摊为廖将军写点纪念性的东西。想了很久,廖中将除了与我的交往友谊而外,十分之七八是相互报告读书心得和各持所见之异同,要写只有从这方面才可拉杂写些出来。于是大家便公拟了这篇东西的题目。只是廖中将与我实际上我应尊他为师,两人学识差距太大,可能反会把他描“黑”了;次则中将去世于事业学业正在拓展之中,纵多足传,尚难具体以言,此时能忆及仅其炉边闲话式的话头;再次,军人到底是军人,廖中将更是耽其左图右史的素性,分外特具有思古之幽情,凡事必须觅其渊源,以故兹所忆述,大都类此。又在此开始忆述之前,要先说一段与他有关的故事,藉揭下文序幕:
蒋百里先生前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民国以来,湖南的军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已故的蔡松坡,一个是现在的廖耀湘”。一日,我在廖的桌上见有十来篇百里先生遗著,因便询问此话的有无。讵料廖中将东扯西拉说了一大堆,使没有在文字上见过此话的我,总是还疑信参半。当时他说:“此话也有人问过我,我的答复是:百里先生没当我的面说过此话”。随着他故将话题转向,又说:“百里先生学贯古今中外,在保定军校的自戕,也具见其顶立两间之人格。可惜他一生不得天时、地利、人和。他比国父年龄小,又就学于华侨最少的德国,致未躬与反清建国的实际行动;他比校长(我们黄埔军学校生惯称先总统蒋公为校长)岁数较大,又老与摇摆不定的粱启超厮混,同时中年更为名人学者的头衔所误,未能参与国民革命大业。虽然抗日期间,他的伟论灼炳一时,驰誉国际,可是就其个人绩业而言,已是为时太晚。再严格地说,百里先生不是军事家,是军事学家,是史论家,好在他一生没带过兵,否则连现在的声望也会有问题,他连唐生智是什么德行都看不出来,一切都会很容易为感情所误。所以我不问百里先生曾否誉许于我,但对其学问上的是处和文字的警醒谨洁,实在是三服其人。”他如上婉曲的答复,具见其人不搅虚誉和能择善固执。
在黄埔的时候,彼此都在四千余同学中和严格的管理下,若不是入伍时同连或升学时同队(廖中将入伍是第二团三连,我是第一团二连。升学后他是骑兵队,我是步兵队。),勤务多、生活苦,很少互通书讯,到毕业能谈上一句话都是不容易的事。尤其在骑兵队的他,在我们分科队之后,他们便“以队就马”开到北伐前线,去接收战利品、北洋军的马去了。甚至我们连毕业典礼都没在一起。
黄埔六期的遭遇,比任何期较为艰苦。我们在广东十五年入队的一共三千多人,到了十六年,北伐军底定南京,宁汉分裂,校长被逼引退。六期学生,如孤儿之失慈母,跟着又有共匪演成的广东暴动,黄埔在第四军马团长围攻之下几乎解体。有些同学凛于共匪的残酷,茫茫如丧家之犬,设法逃离了广东,辗转来到南京,继续完成学业;一部分同学则留在广东,直到校长复出,时局安定,才得学业完成,以致黄埔六期分别在南京、黄埔两地毕业。于是我们对这一段的苦难共尝的经历,倍为珍惜,而我们同学之间日后碰面,即使在校互不相识,但只互报队号便亲如手足,这是由于国父手订亲爱精诚校训之故。
抗战时第五军得独膺建为全国唯一的机械化部队,绝对不是偶然的。牛刀小试,便在昆仑关一役,造成了抗战时期的辉煌战果,威镇南天,使李济琛、李宗仁、龙云不敢再违中央决策;远征印缅,建英军不能建之功;接收东北,俄帝只好悄悄收兵。当时的副军长邱清泉,师长戴安澜,副师长胡义宝等均先后殉职报国。这些固是军人本分。而致其然者,则是领导诸公,都是有研究精进精神。我在民国二十八年进入第五军,便为此一伟大精神所浸染,也谨随诸公之后,做起学问来。
第五军的研究精神,除了本分上主修的兵学而外,约略可分为形上形下两途:形上的是砥砺军魂、身体力行。领导者可以邱清泉副军长和戴师长做表率。戴师长著有《自讼》一书,自讼就是自我检讨之谓。他能以师长之尊,自述自究践行得失,且公诸部属,即此雅量,具见伟大。又在台故世的参谋处副处长蔡庆华同学,以留学生精通佛典,属难能可贵。形下的是有利于军的事事物物,无不悉心研究改进甚至创造发明。大家都知道,杜聿明军长于将将是最好的统帅人才,也知道他能亲手装配汽车坦克车,可是还能手制木炭车炉和上车床车出很多汽车零件,就知道的人不多。
记得我到第五军的第一课题,是举行全军校尉级政治测验,全军能没有五十五分以下的,而打一百分的,是现在在台当时的中校参谋、民三十七年,曾任新六军副军长的刘建章同学。在此种精进的气氛下,我最没出息,现在快七十岁了,还是自炊自濯。当然第五军三位师长之一的廖师长耀湘将军,自然是大不等闲。廖将军后来留学法国,是镀了金的军事专家,而我还是土包子一个,可是我们之间,自无话不谈,而事也无不互相关照,这也是由于他一向以诚待人的缘故。
我第一次到他师部去看他,以为他在替人算八字批命,桌上摆着罗盘和一张像测字摊上的奇门遁甲图,手拿一本类似图形的线装书在看。因为他是镀了金的将军,我只好膛目结舌。但说贵体好?天气好?稍后他猜出了我惊疑之故,把手中的《武侯八阵心法》、《桌边上的奇门行军要录》、《八阵发明》三本书都拿给我看,并指着桌子中间好几本书不同版本的《握奇经》向着我说:“这些东西多半是‘明末遗老’想拿八卦河图洛书做钥匙,写出来的‘想当然尔’的用兵构想,而从没有实验过的东西,虽说是纸上谈兵,不过应该不否认作者实具上乘智慧,书中有很多‘今不如古’的理论,尤其是寓了很多军中契机于所制阵图之中,而这些契机辄易为带兵者忽略成为打败仗的原因,所以非常值得吾人研究。”
前人阵图兵学,当时对我来说是闻而不识,便口说拜他为师常往求教于他,他也似盼有个倾泄心得而敢于质疑的对象,所以在那里获益不少。可惜现在不能悉忆,无法缕述,也限于篇幅不能多写。不过有两件与此有关的话值得一说:他说“所谓奇门遁甲,拿它当九宫方阵(即宋后之谓洛书)等拓扑学的玩意来研究,其中不无奇趣,若果视为不传之密,以为可企天地玄机,那就误人不浅。书的主人曾警告我说:‘吴佩乎的军师张其煌,世传他深得奇门遁甲之妙。他本人当过县长,也是个学有素养的人,吴佩平出湘便随吴倒段据洛,誉满一时。可是自吴在洛阳做了五十岁以后,吴便一直倒霉变成丧家之犬,而张其煌本人正在吴兵途中被几个小土匪杀害’。至于我研究这些东西之动机,发生在法国参观马奇诺防线之时,当时便很想拿两者来比较一番。现在研获的心得是,法人只注重地形和火力两个物质上的因素。八阵图则更讲求变化以适应新的情况和任务,而马奇诺防线是死的,八阵图是活的。不过两者都缺乏对新发明的火力和机动力的预测。岳武穆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和好野战而不讲求阵法,其实是他发明‘拐子马战术’和当时已有‘刍形火器’之故”;其次,有一次我想向他借两本书带回去看,他郑重其事的说:“你在我这里让你看已够人情,你要借出去,就千万不行,因为书主人逼我发过誓,不许转借别人”。原来这些书是廖将军向他防地东安席保田后人借来的,这些书不但有钱无处买,而且也只有藏书世家才会有,所以席家视为传家之宝,深恐遗失。至于发誓之说,当是廖将军为了向书主人负责,拿来阻骇我的。
还有,记起我们当时曾由八阵图、八卦曾谈到易经系辞中的筮法(今按:在上传九章)时,廖将军说:“这些揲来揲去的方法,可能和澳洲原始民族所用的加减算术有关”。可惜当时他忘了澳洲人算法,不能实验。现在时距四十年,我到今天才忆起,我应当找到此种土法来研究一番,才对得起他。
廖将军与我在沈阳最资遗憾者,是数约往勘辽北辽宁安东的柳条边墙未能实践。残存的柳条边墙是:西起山海关外口,东行至开原后歧为二线,一由开原东北行至吉林省舒兰县的法特哈门(或名巴颜克弗罗门),一由开原南行至安东省的凤凰城。由山海关经开原至凤凰城长约一千公里,由开原至法特哈门长约三百公里(二者里数,所见载籍互不相同,上数乃折衷数字)。二者皆断断续续,但可意度成线。残存部分有为砖造,有似土堤,有似木栅,有的只有柳樁,有的数十里毫无形迹,其在凤凰城周围者则颇具规模。两者在记载上谓之柳条边墙,或柳条边,或边墙,或柳墙,但附居民多名之为长城,因此有人并本“万里长城,西起临洮,东迄辽东”,而不言西迄辽西之说,说柳条边是万里长城在辽东的部份。并且有人再据晋代的《元和郡县志》,说万里长城的尾部,是到凤凰城后再渡鸭绿江,而迄于韩国平壤南之遂平的碣石山,更将边墙再延了数百公里。按碣石者,应乃所谓大石文化期所遗的大石柱(门希尔 Menhlr)之类。有此碣石之山大陆很多,只临榆山海关至昌黎之间便有两处(但古代的山字今人颇难解释,因为古代常将河或海中的岛叫做山,所以记载上有的说此地区的碣石山在某处地面,又有的说是在临榆海中而已淹没)。加之韩国的地名,百分之九十是袭用中原汉唐之际的地名,亦故韩境之有碣石山,并不足以说明是万里长城的终点,何况韩境长城只能说的韩国的国防屏障,所以《元和郡县志》所指万里长城终点的碣石山,则仍以水经漯水郦道元注:“碣石山在辽西临榆县南水中”为是。不过汉晋两代之今日的伪北韩地域是当时的乐浪、玄菟、临屯三郡之地。则是不错。韩境的长城或柳条边墙,原非我们想研究的处所。现在辽北、辽宁、安东、吉林四省所记载,皆说乃清初为防蒙古入侵所筑。但略予设想,却令人大惑不解。
第一、所谓清初只能从满族勃起时期说起,而勃起的清初正乃胁持蒙人侵凌明境之时,且为时甚暂,应无筑此必要,也无筑此时间;清代上半页,他的敌人应为帝俄,则其边墙的北线(由开原至吉林)应再北移千馀里,至金人金源边堡以北才对;清代下半页,满洲人几乎悉族入关早置其所谓龙兴之地于不顾了。再说在清太祖“努尔哈赤”奠京兴京(今新宾县)的前后,其始祖“爱新觉罗”(姓)布库哩雍顺(名)居鄂多哩城(今敦化县)以来,逐渐东迁,至太祖先迁兴京,再迁辽阳,三迁盛京(沈阳),迁且不暇遑论筑城。而且由开原南下至凤凰城之线,与北东迁路直交,如谓柳条边为清人所建,实在说不过去。不过根据载籍,说柳条边墙共有关卡二十处。清时均设有章京(清制中级武官)、笔帖式(满汉语文翻泽),负责稽查奸宄、征收过路税,而清人为此曾于各卡关要道之处加以缮修,这倒是可能。
第二、由开原南下直经兴京(今新宾县),也是清太祖任明代建州衙的衙所,更是他开始叛明的根据地,至凤凰城之线,应非清人时筑已如前述。至于为什么筑它,其间只有几个可能:首为清太祖未降明得任龙虎将军都督建州衙之前,而为明代在此建立的防清防线;次为根据金代的金源边堡西线(由金代的老上京即现在吉林阿城县的白城,至东京即现在辽宁的辽阳具)的南端、隐约间遥与这条柳条边的北半部似可相接,所以也可说这条南北行的柳条边是金人所筑;两次根据所有柳条边墙遗迹,有些都分的年代可以上推至千年以上,其在凤凰城的都分,既已公认为唐代高句丽国所造,则在辽与金前的渤海国,和唐代的安东都护府,汉代的辽东太守及再前的衙满朝鲜,都有曾经参加构筑的可能。加上我们花了不少的日子反复研讨,终以参考资料找不齐全,得不到结论。尤其廖将军身膺重寄,找不出一日前往实地勘察的时间,至今思之,深为遗恨。
我在廖将军左右学的东西不少,并以在沈阳的时期最多,当时若有记录,足可编成数十万言之书,廖将军学术上的造诣,当然军事方面最为精湛。但这方面我们研究交由另一位老朋友向华超先生记述,因为向先生是廖将军的“锦囊参谋”,其他方面廖对于史地最有兴趣,也许自来名将都是“左图右史”而不离本行吧!不过他对上古的史地似乎更有兴趣。可惜上面已逾规定叫我写的字数,下面只好略约的记列一段他对中国上古史的看法。有一次,廖将军突然冒出一句:“今人研究史前史,先必承认在五十万年前,世界每一角落都是有稀稀疏疏的人类在生活着,否则便是那处地方还没从海水冒出来”,我一听便知道他又要大做文章了,于是瞪着他表示请他说下去。接着他又说:“不过其中因几次冰河时代,把剩下或逃到高地没被淹死或冻死的人,分割成为无数小群,因此在传说史上产生了许多各说各话的人类始祖和图腾,并都说他们的始祖是从山上下来或出生的,又以因各自环境的使然,产生了许多大同小异的文化源头。就黄种人来说,他们的身体发肤在血统上大都一致,但其言语则有单音复音之别。从两种语系流行线路观之,他们虽最初孕育于同一地域,可能是世界屋脊的帕米尔高原,而后随着各次冰河的退路依山傍水,过着采拾狩猎生活分途东进,最后以游牧和耕植生活布满整个东西。其中沿昆仑山脉南北两麓东进及东南进的是单音语系,沿天山山脉、阿尔泰山杭爱山山脉和唐努山山脉东进的是复音语系,按此一系列,中国古称东胡,英译为通古斯族,但有些人类学家说是北欧棻族的一支。这两大系中除了东南行最南的一支,再沿着横断山脉诸水到中南半岛的一小部份以外,其他大部分沿着黄河长江珠江及其支流洮水汉水等进入了中国大陆。二者在东进之后,自然而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奇特的奇迹,那就是复音语系的以高丽半岛和日本四岛为尾闾,单音语系之长江以北部份的以山东半岛为尾闾。最后两者又以辽东半岛及渤海为高梁,在辽东湾渤海湾沿岸又会合了,随着还共创了中国沿海的海岱文化,到西元前五千年至一万年间,灰陶和黑陶文化于焉面世,这也是他们生活在一起的共有光辉,并开始进入有史的时代。同时是他们依先来后到层次取代分别封禅于泰山的时候。这个看法和说法,除了彼此身体发肤作证外:第一是中国东北包括山东的灰陶与黑陶遗迹,在时间上空间上都是邻居;第二是太昊少昊(少昊族中的瀛一支后又西返甘肃)及殷商族人,和濊貉、乌桓、兰慎、三韩与后来的契丹、金、满,都是以凤鸟纪时或以鸟卵为始祖图腾;第三是世界公认在世界各大文化构体中,以北中国的萨满教(萨满教简介详附注)最早面世,此一宗教不唯曾独存在于漠北东北及韩国,就是日本的神道教,可能亦系其余绪,且衍为中国沿海以迄南洋群岛的巫教,甚至中原早期文化中也有他的影子,而一个宗教成型前所需的孕育时间,今人尚无法可以计列;第四是东西现存大石文化遗物,固然各地皆有,但荟萃于山东半岛、辽东半岛走廊、辽东半岛及高丽半岛;第五是先秦传说史称‘东方有君子之国’,不但数见古籍可资信赖,而且足证在先秦便有一个与华夏文化并站而且贴邻的文化;第六是中国的国旗,头一面是清末复语系鸟图腾后人满族所制的黄龙旗,而龙是整个单语系包括中南半岛人民的公共总图腾。又韩国新制的国旗,发思古之幽情,以八卦来做图案。而八卦统治华夏文化,几乎与初有中国文字时代开始,并且一说它是中国文字的初胚。尤其最近耳闻(民国三十七年底稍前),苏俄考古队在新疆和阗河上游的昆仑山山洞中发现了许多石饼,石饼上有似八卦或文字的图案;(今按:此地区曾有人说过,就是传说史共工用头所撞倒的不周山所在地)。今春还有一位美国追寻太空人在地球上遗物的人,到外双溪中山博物馆去访问是否保有此物。可是在台的中国人都说听过没见过。这些事可说明两个不同语系黄种人的源头相同。又今按两系各别神话图腾中龙和凤,龙字是单音,凤字是复音,应读作凤凰,汉末《纬书》‘雄凤雌凰’之说,乃是腐儒不懂鸟图腾的复音之故,又甲骨文有凤字没有凰字,而凤字的外部作‘凡’,可以为此作证。再者‘麒麟’一词甲骨文中只有一个麒字其故亦同;第七是古老中国地理书《山海经·海外南经》有所谓‘歧舌国’,‘歧舌’二字笨人的解释是舌头分了叉,但略一深思,解作用复音来说话,岂不更好,也说明黄种人自冰河时代以来就有了两个语系的萌芽,并形成于东进分途之故,今按歧舌国三字,在《淮南子·地形训》及《吕氏春秋·功名篇上》也有,但将歧舌国写作反舌国。又《太平御览》三六七卷引作交舌国。更显明了歧的不是舌头面是语文;第八,还有一个近乎情理的猜测,就是史传文王四友用美人计救周文王于羑里的闳夭,他是满面甚至额头上都长满胡须的人。这样的人,现在日本北海道的虾夷人可能乃其孑遗,而当时则为东夷之族,也是复音系中的一系。可是四千年前的闳夭做了单音系帝王的盟友,可见于时两系已经交融;第九《周官·春宫·大宗伯·典瑞章》郑玄有注云:‘地祇有神州之神与昆仑之神。’此话的今释宜为:黄种人避冰河洪水逃在昆仑山时,其以昆仑之地祇为神;后随冰河洪水退路进入东亚时,又增新居地神州之地祇为神。不然此话便无可解。以故黄种人的以昆仑为地祇是不分语系的;第十,最后除了可以请出三十万年前的北京人之外,还可请出两处死人,一处是满洲国时日人在兴安省宾胪县(满洲里)发掘出来的札赉诺尔人,因考古家研究这两处的死人,都生在二万年前,其时相当于传说史伏義时代,也是第四冰期之后人类进入了旧石器时代的末期,而这两处死人,便可能分别代表了两个不同语系,尤其据说山顶洞人,有爱斯基摩族,有北中国人族,有南中国黑人族。”
以上如廖将军的话,自然比成为写出来的更多多少倍,而他的动机和结论,原来是要指斥当时一般所谓中国文化来自巴比伦的谬论。尤其把黄种人的黄帝,说成土耳其的奈亨台,把汉民族说成外来民族,并认为持此说者,都是对中国上古史毫无常识的人。但是怕本文字数太多,不再忆述他结论的原语了。最后,我还得将廖将军上面的话再为解释一下。就是民国三十七年前,我们能看到现代研究中国上古史的书,十分之九都是盲丛法人拉克伯里等,认为中华文化和汉民族是属巴比仑和西亚人的支裔,除袭说黄帝是奈亨台,华人是花国人,盘古是巴苦外,把帝俄说成是中国的始祖(见被俄共收买了的满清进士X丁嫌之《穆天子传地理考》)说是汉民族来自漠北以北,更有些人把几句略与西方语言谐音的中国词汇,拿来证明中国人是洋人的子孙。当时固有柳贻徵、张荫麟等力维中华统序,但仍未净尽西来说余孽。夏曾佑氏《中国古代史》,梁任公《中国上古史》六讲虽有辨正,亦未悉挽浊澜。蒙文通氏《古史甄微》、卫聚贤、罗香林(看卫罗两氏的著述是论文,现在记不清题目了,又当时可能还看过童书业氏的先秦史)等等,虽都弃置了汉族西来说,但或将上古时代分为孟、仲、叔、季四阶段,把人弄得糊里糊涂,或只着重于单音语系文化(汉氏美苗旁及海岱诸族)并主张其源头在东在南在北也令人莫衷一是。尤其当抗战之时,美国派了个驻重庆的混蛋天师,拉铁摩尔,他不但把中华民族几乎说为斯拉夫族,且谓中华民生百物和艺术技术,都是中国接受了洋化之后才有的。是以才触发廖将军牢骚式的伟论。廖学长在说上而那些话时,自然我们没有看过徐炳昶(投共)的《中国史前史话》、黎东方的《上古史八论》和《细说史前中国》、胡秋原的《古代中国文化与中国知识分子》、任映沧的《中国远古史》之类,更不知道西非掘出了一百七十万年前的原人化石。又他的话虽把数十万年的中华上古史,浓缩得太利害,有些地方也因此有待商榷。可是他的研究显有超人之处,他不言人类的诞生和伊甸园之类的森林王国,而从末期冰河洪水说起,他不肯定人类是否系单元说,更主张文化是多元的,而且是先由交流而后再扩展的,比如汉民族是先融和东夷文化,并又接收西方文化而后始大的,所以特就东西水源西发和北发而衍成的黄种人说起;也不将殷墟发现分层的彩陶、黑陶、灰陶说为东夷西夏文化汇合之处。而放大眼光将同时代山顶洞人和札赉诺尔人的发现,再证以上古封泰山和有君子国诸传说,说辽东湾、渤海湾沿岸,才是黄种人两个语系的文化接合处,因此他并未否定汉民族和西王母族,两个同为黄种人民族的交涉,不过似认为稍后一些。又对巴比仑文化的东来,也是一样。凡此皆有正民国三十年代的邪风,建四十年代的创见。若其抒论得面诸世,也许可供现在史学家的论上古史者,予以参采或加评议。至其所采证之资料,即使不誉为识辨高明,至少亦是证其胸罗万象,腹笥渊博。
廖将军终其生是职业军人,留学法国也学的是军事,带兵数十年由校尉官至于大兵团统帅,在国军中创“战斗群”之运用,初击败倭寇于昆仑关(在广西邕县东北),与宋将狄青争誉,驰援印缅与唐将王玄策并辉。王玄策于西元六四三、六四八、六五七等年三使印度,其第二次助平戎日王殁后之内乱,转战于恒河流域年余,克定五百八十余个城邑,厥功之伟,用兵之奇,不让班超,可是享誉之隆,逊班远甚,盖亦李广李陵之数奇者也。今将军事功之伟,用兵之奇,更不让班超,竟不克享其誉。然而将军更以战阵之余,邃于文史,如上所述,尚仅及其史学方面之一隅,若更叙及其我尝闻的,更数渊博,人文科学,多涉猎,如尊之为“新学究”当亦无所不宜。
萨满教,分布于东北亚至西亚之草原地带,一说起源于贝加尔湖,故或以为乃鲜卑西伯利亚之地方教,一说起源于我国漱江流域,一支沿大漠南北向西推进,一支沿辽东湾、渤海湾及黄河、东海、南海海岸南下而迄于南洋诸岛,唯自黄海以下混名之为巫教而不以本名显。要之,其教徒与教区即东胡(通占斯族)之众与其所践履之域,黄海以下则为其余绪之变质者。该教至东胡族时业已定型,定型前之原绪已渺不易寻。萨满教名在多桑蒙古史作(Shama non),译者冯承钧译作珊蛮,萨满一名之语源,签谓为鲜卑利亚语,其义即男巫之谓(女巫另名为答有)。教义:谓天空为上界神之所居,地面为中界之人所居,地狱为下界之魔鬼所居,人之善者可以升天,人之恶者则入地狱,故中界之人上可通神,下可役鬼,而巫者则为之媒。教务:则举凡占卜、降神、治病、祛邪、祷攘、镇魔、役鬼、驱狐并下及于图老放蛊看舌头钉死活人诸术(按:甲骨卜词中已有蛊字)。殷人尚鬼、贞人之置,巫咸、巫贤之用,又传黄帝时留以巫彭为贤者,子产释魂,墨子右鬼,尚书主福善祸淫,儒家衍天、地、人三才之义,皆有以宗教参政,或推其教义至为形上之学,惜趋之下流。入道在汉有五斗米教,在宋有坫香教,在明有白莲教,在清有义和团,入佛有跳神、打鬼、醜鬼之典,在台有道师(台湾名为乩童),江西有天师教的符录派,湖南有排教(祝由科不是),而西南边区各少数民族及南洋诸岛,无不尚保有放蛊、降头诸术,似都可说是由萨满教教术蜕变而来。如上许多好事,儒家、墨家、道家都不会承认有些东西采自萨满数,许多坏的事,则我们嫁罪于萨满教,似不会有人反对,因为萨满教是源远流长成了型的宗教。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刘建章指导 李珍执笔
昔叔孙豹论三不朽: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历久不废,立德者固无论矣,五千年来可数者又有几人?立功者则无代无之。我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光辉绵延,概系立功者之血汗及其可歌可泣之事功所构成,诚应传诸久远者也。汉司马迁作史记,以本纪序帝王,世家纪公侯,列传志士庶,系以立功者为经,并旁及游侠,滑稽、儒林,货殖以及匈奴、西南夷等为纬而叙述之,诚有一技之长而与生民有益者皆可传焉!论者或谓立功者固可传,然有未竟其全功者又可传乎?此则囿于以成败论英雄之俗见,何况其致败之由,错综复杂、更不能由某一人承受其咎,宋之文天祥,明之史可法则是矣。或又谓文信国以被俘不屈死,史阁部成仁于乱军之中,是最后皆以身殉,则可传矣。然史记于李广屡败匈奴而又屡败于匈奴,固不湮没其功而不传也。若以当世之潮流论之,并世诸国,如英、美、德、法之高级将领,因战败被俘未屈,反受政府颁勋而获殊荣者,又岂非吾人耳熟能详之事乎?
邵阳廖耀湘将军,曾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远征印缅,歼灭顽敌日军第十八师团,使中印公路因而畅通,其艰苦奋斗之志节,有类班超之使西域,其以寡击众之事功,有逾李广之屡败匈奴,其可传者一也。尔后驰援东北,扫荡辽吉、沙岭一役,击溃林匪近十万众,继而援四平,克长春,复吉林,使林匪残余龟缩于松花江北岸不敢复出者久之,设非马歇尔之调停左袒,苏俄之蓄意卵翼,使林匪坐大,影响全局,则将军当可直捣黄龙,尽歼匪类。果尔,其功勋方之汉之卫霍,唐之郭李,岂多让哉!其可传者二也。其后锦州被围,将军奉命沿北宁铁路自新民经辽西走廊赴援,当以辽西地区平坦开濶,湖沼交错,大军进入,易受伏击,为图避此绝地,进退自如,乃建议大军由营口海运至葫芦岛登陆,配合锦西兵围以解锦州之围,或以营口为基地,渡辽河,从盘山沟帮子进援锦州,惜其谋未被剿总采纳,仍坚令由辽西进军。及至锦州陷落,作战目标已失,不即令回师,固守沈阳。更迟疑不决,令将军屯师于彰武、新民之间无所为者达七日之久,犯兵家不为与迟疑之大忌,为林匪主力制造在黑山与打虎山之间集结之机会,形成合围之势,使我军陷于匪长期经营之战场之坚固工事中,复在被六倍以上之兵力之围歼下而致溃灭,如此之失败,非将军之过明矣。以一发引千钧而谓发之力不强,以泰山压微卵而责卵之质不坚,岂称人之情,合物之理乎?若使将军之谋用,又何至如此!由此观之,辽西之失,谁为之?谁致之?岂莫之为而为者,莫之致而致者乎?迨后势穷力屈,自戕被阻,成仁未能,被掳不屈,即在匪之淫威逼迫下,亦大节凛然,且于集中营内赋诗明志云:“一片丹心报党国,生死艰难两不得。信国志节干云霄,武缪忠义万世则。忍死得当以报汉,誓灭丑靖八极 ”并寄语生还者,努力竟其未竟之功,己则终以不屈死,其情又何异于文信国之在燕市作正气歌乎?其可传者三也。
余与将军谊属同乡,且军校同学三载,军中共事又近十年,运筹决策,朝夕与共,故于其生平行谊,知之深且详,兹为不使其武功志节湮灭不彰,爰本史家纪实之意,予以传述。将军廖氏,讳耀湘,以字行,湖南邵阳人。邵阳古称昭陵,居湘省之中,故又称湘中,清代为宝府治,辖邵阳、新化、新宁、城步五县,其县境西为武冈,邻雪峰山,东为衡阳,南岳在望,境内山,县城西北及其以东,为资水及邵水所环绕,是以形势险要,据传洪杨之乱,曾被围攻三月未下故吾湘有“铁打宝庆,纸糊长沙”之谚,意即谓邵阳地险城固,长沙则为四战之地,无险可守也。邵阳以山川灵秀,气势磅礴雄伟,历代人才辈出,惟唐以前,多无可考,宋以后忠义知名之士则有其人,如清之刘坤一、魏源等,或以武功见称,或以文学闻名,然以不世之功勋,震烁中外,如织护国军、推翻洪宪帝制之蔡松坡将军即邵人也。其后文如李剑农、蒋廷黻、何廉、尹仲容:武如醉六、岳森、戴岳、周磐等人,其在学术、外交、经济、军事各方面,对国家均具有重大贡献且或闻名于全球者。
将军于清光绪三十二年丙午(公历一九〇六)四月十二日诞生于邵阳三民乡之酿溪。祖父艺圃公,宿儒也,曾于乡设馆授徒,将军之国学根基,即渊源于此。父显悌公,耕读为业,纯朴忠厚,克勤克俭,常肩挑自种烟叶市于邵城,以所得供家用,虽毕生辛劳,亦寿逾花甲,民国三十年寿终于故乡。母萧太夫人,仁慈诚慤,端庄淑慎,堪称贤母,抗日胜利后,将军适奉命率军由芷江飞赴南京受降,继而又受命急转东北戡乱,嗣不幸以兵败被掳,迄民国三十八年邵阳陷匪时,终未归省,穰苴曰:“将军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桴鼓之急,则忘其身”,将军有之矣。将军昆弟四,将军居长,仲耀资,字建勋,随军服役,官至中校营长;叔耀沅,继承父业,勤于陇亩;季耀汉,毕业湖南大学;妹一,适同乡卿文甫君;当邵阳陷匪后,均不知所终。将军德配黄伯溶夫人,气质高雅,赋性温良,明敏有器识,系一虔诚之基督教徒,乃开国元勋长沙黄克强先生之女侄,民国二十三年与将军结婚于法国巴黎,民国二十四年,生一子,将军亲为命名定一,二十五年,夫人随将军自法返国,任职于军事委员会新闻处。抗战军兴, 将军旅居湘黔各省,仆仆道途患难艰辛相慰藉,三十一年,将军率军由缅入印,夫人亦曾亲往印度蓝伽营区、共同备尝者热风沙之苦,抗日胜利,夫人率子定居上海,继以沦陷返湘,其后邱中岳南下,将军嘱邱专大人于湘寓,嘱夫人务必排除万难,携定一随政府来台,故复承将军之意于三十九年间关自长沙经香港来台。定一于四十八自台湾大学毕业后,继赴美深造,获南加州大学硕士,并任职于加州一建公司之工程师主任,为报母劬劳,于六十一年迎养赴美。定一并早在美与其台大同学欧阳蘅女士结婚,生子女各一。六十五年,定一应政府之邀,率留美部分学人返国主持交通会议,以研究台省交通改进,与会者有交通部长高玉树及其他首长等多人,会后获严前总统及今总统蒋经国先生,分别召见、慰问、款待,并摄影留念。
将军幼随祖父艺圃公启蒙,读书过目成诵,入高小前,已毕四书五经,人皆以神童目之。县立高小毕业后考入省垣最负盛名之私立岳云中学,时县至省,尚未通车,将军结伴步行,每于途中宿店,入浴后卸内衣裤,亲自洗涤,晾通风处,俟晨干备着,夜则赤身就寝。又湘省各地伙铺(卖饭食之小客栈),卖饭有论碗论餐之规,某次 将军与表兄萧劲结伴至湘潭七里铺进餐时,店家初以将军为学生、饭量必微,故愿以餐论,殊不知将军食量甚豪,竟至六碗方罢,店家大呼上当不已,将军膺阃寄后,能与士卒共甘苦,食粗粝,耐劳健步,亦素养也。
将军在校,成绩优异,试必前茅,毕业后有志报国,以当时情势论,报国莫优于从军,乃入湘军叶开鑫部,由列兵迅即升至班长,因训练精到,战阵勇敢,常见称于侪辈,考 将军平生,无论文规武略或军事技艺,所学必精,其毕生军人志业,固早已奠基于此矣。
继而响应领袖蒋公革命号召,深知欲有所作为,非有高深之军事学术不为功,乃毅然于民国十五年赴广州投考黄埔军校,十八年转至南京中央军校六期骑科毕业,自入伍迄学成,历经三载,为当时军校受训最长之一期。毕业前参加留学预备班考试,将军为千余考生中录取四十四名者之一,当时留学考试,虽均以英文应试,而将军则自愿留法,不畏艰难,重新学习法文,其愿接受考验,苦增益其所不能,此孟子所谓承大任者也。将军在法仍学骑兵,毕业于有名之圣西尔军校,化骑兵专校深造,成绩特优,为法人所钦敬。民国二十五年学成回国,应桂永清将军之邀,军校教导总队骑兵队第二连少校连长,旋调军士营学兵连连长,翌年由学兵连调升该总队第二旅中校参谋主任,是年冬参加保卫首都南京之役,南京失守被陷,二十七年将军自南京脱险至汉口,曾就南京战役之经验以国军今后建军应有之改进为题,上书最高当局,由军中名宿蒋百里将军亲向推介,乃蒙破格升任二百师少将参谋长,在国军人事纪录中,由中校越阶晋升少将者,将军为第一人。二百师系当时国内所首创之机械化部队,将军任职该部,正符留法之所学而能致用也。
二十七年九月,二百师扩编为新十一军,旋改为第五军,将军调升为该军新二十二师少将副师长,战长邱清泉将军,系军校二期及德国陆军大学毕业,两人所学,均在欧陆军事强国,于部队训练及作师指挥,相得益彰,彼此不惟学养有素,且均系雄才大略者也。
二十八年岁末,昆仑关一役,将军亲临前线指挥,使号称天险之雄关,一战而克。将军平时最重训练,任副师长之始,军长杜聿明将军用其所长,命为军干训班主任,负全军中下级干部之训练,将军鉴于已往国军在各战场失败之教训与经验,乃创着小部队战术,并树立伍长制度,使班以下划分三至五个小战斗群,以三人或二人为一伍,以一人为伍长,使在情况紧急或战场混乱时,伍长仍能指挥独立作战。而连以下之战术运用与战斗技能,更特别讲求,且不断予以反复演练。尔后第五军各师能成为劲旅,将军此时之训练不仅是与有力焉,而且为决定因素者也。二十九年六月,将军升任新二十二师师长后,除仍成立师干训班以训练中下级干部外,对全师团营以下部队之战术训练,犹特别注重,且必亲自主持,不遗余力;民国三十年,师移驻贵州及云南省境,即经常主持班、排、连、营、团之实兵对抗演习,并亲自指导,亲自讲评,在任何一级之演习中,自指挥官以至兵,任何一人于任何状况下应有之细微动作,均为详尽之讲评,丝毫不容遗漏;其后军训部于是年总校阅中,所部成绩列为全国第一,及其以后缅南各次战役中,能攻必克,守必固,退则井然有序者,均奠基于此时之严格训练,绝非幸致者也。
三十年十二月八日,日军以海空军偷袭珍珠港之同时,向英、美两国宣战,并对西南太平洋美英各军事要地行闪电攻击,不旋踵,关岛、马尼拉、香港、新加坡均相继失陷,泰国亦复投降,日军乃挥师南下,席卷荷印,并经泰国向西,进窥缅甸。
英缅当局,初拒我大军援缅,此时英方以防缅兵力单薄,于十二月十日派遣武官戴尼斯(Dennis L.E)晋见领袖,向我请援,美代表马格鲁德将军,亦以此为请。于是领袖循英美之要求,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先调美空军志愿队之一部移驻仰光(Rangoon)协防,继又编组远征军,由罗卓英将军率领第五军(杜聿明)、第六军(甘丽初)、第六十六军(张轸)分途援缅。
三十一年三月,第五军二百师由滇西进入缅甸之同古(Toungoo)及其以南地区,第六军自昆明经保山到达缅泰边境之毛奇(Mawchi)、猛畔(Mongpan)、雷列姆(Loi-iem)地区。第六十六军进驻腊戍(Lashio)、曼德勒(Mandalay),待命协助英军之作战。
三十一年三月八日,日军第十五军团司令官饭田祥二郎,以第十八、第三十三、第五十五、第五十六等四个师团,两个战车团,并附有若干山野重炮、高射炮及优势之空军,攻占仰光,且分三路积极北进,企图一举囊括中南半岛,截断中、美、英间之海陆运输,以窒息我国,进而达成与德军会师中东之梦想。
将军于三月十九日率部到达缅甸皎栖(Kyaukse)集结待命,二十一日推进至淡文伊(Taungdwingyi),苗拉林(Myolalin)之线,占领阵地,准备增援右翼英军之作战。(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一)
中路敌军第五十五师团,于三月二十三日起,对同古发动猛烈攻击,并向北迂回,袭占战略要点之南阳(Nanang)车站,遮断我同古守军之补给线。二十五日,同古外围据点鄂克温(Oktwin)被陷,我同古守军第二百师遂陷于孤立,粮弹俱缺,情势危殆。将军奉命于三月二十八日,自叶达西(Yedashe)向南攻击,激战至二十九日,攻克南阳车站,旋因敌大举增援,我二百师奉命向北转进,将军所部——新二十二师乃于现阵地改取守势,与敌保持接触。
三月三十日,将军后奉命于叶达西迄平蛮纳(Pyinmana)间地区,阻敌被禁,以掩护军于平蛮纳之会战部署。将军受命之日,审度情势,决心并用固守阵地与数阵地之迟滞作战。并依地形特性,将三个步兵团重叠配置于数迟滞阵地上,每一迟滞阵地予敌重创后,必须依命令转进再占领另一迟滞阵地,不得擅自撤守,使每一迟滞阵地能有休息、补充、整备及构工之充分准备时间,且辅以远距离之警戒及广正面之搜索与埋伏、狙击,以迟滞敌之前进。敌虽武器精良,兵力优势,但始终不敢冒然前进。叶达西至平蛮纳间,相距不及四十哩,以一兵力、火力及装备较敌极端劣势之步兵师,面对空军又占绝对优势之敌,如何能以有限之空间,争取军会战充分准备所需之时间,其任务至为艰巨。由于 将军卓越之指挥,适切之指导,遇详之准备与弹性之计划,且能充分利用有限之空间与地形特性,发挥各部队之特质与团队精神,故能于每一迟滞阵地之作战,掌握主动,捕捉战机,发挥韧性,重创敌军,并能确保行动之自由,圆满达成任务。考之抗战史上,尚无先例。迄四月十六日,因右翼英军节节败退,平蛮纳阵地侧背暴露,军乃放弃平蛮纳之会战,中央正面之敌,以将军所部新二十二师之迎头痛击,乃前进蠕缓,但两翼友军节节失利,遂致腊戍、八莫(Bhamo)、密支那(Myitkvima)相继失守。此时我军,处境极为困难,军原奉命由腾冲边境返国,因密支那被陷后,已不可能,故将军为迅速脱离敌军之目的,即向孟关(Maingkwan)、大洛(Tario)之线转进。时当雨季,原干沟溪流中之人行道悉被水淹,成为巨河大川,乃不得不从峻岭密林中行进,虽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人马通行仍极感困难,然将军始终意志坚定,神色泰然,徒步率所部行进,辗转经堪地(Kanti)、清加林(Singkaling)、大洛、新平洋(Shingbwiyang),向印度东境之列多(Ledo)前进,迄八月三日各部才先后抵达,沿途给养不继,大部分官兵在极端饥饿之下,将原为运输用之骡马宰食后,掘挖芭蕉根,采摘野果以果腹,因此官兵在饥饿、淫雨、虫毒与疾疫之侵袭下,疲惫交困,死亡颇多。
将军于进入山区后,预判可将遭遇若干恶劣之境况,乃每晨立于部队行进先头,劝导官兵抛弃不必要之行李以保存体力,与前述之恶劣状况作艰苦斗争,方能保有生命;同时鼓励官兵奋勇前进,到达印度,自有复仇雪耻之良机。我官兵若非将军先见之明和劝导与鼓励,则官兵死亡率或更大为增矣。
三十一年八月上旬,将军率所部约四千余人,逐次到达印度东境之列多,以沿途之苦难折磨,咸多躯体支离,形容枯槁,精神疲惫。卧息于临时设立之棚帐中,难于动弹矣。然将军则仍神彩奕奕,毫无倦容,并亲赴官兵卧息处所,抚问慰勉,如父兄之于子弟,彼此相顾泫然。在列多稍事休整,于八月末进驻于印度比哈尔(Bihar)省之蓝姆伽(Ramgarh),立即着手整编,补充人员,更换装备,严格训练,不一年成为举世闻名之劲旅。三十二年九月,全师奉命又集中列多,准备反攻,将军踏勘列多附近之原始森林,并考虑我军未来使命,手编《森林作战战法》,要求各级干部结合缅北地形之特性与敌军战法作严格之模拟演练,以奠定未来森林作战之基础。
当时日军以其常胜师第十八师团,加强其炮工兵之支援,据守缅北,并置重点于胡康河谷(Hukawing Valley)。胡康河谷位于中、印、缅三国未定界之边区,为野人山山脉中之高原盆地,平均高度在四千公尺以上,更的宛河(Cnhindwiu R.)及伊洛瓦底江发源其间,广袤数百里,人烟稀少,为未经开发之原始森林地区,林海莽莽,抬头不见天日。
三十三年一月初,将军所属新二十二师之六十五团,奉命为军之右侧支队,向大洛河左岸丛山密林中,根据将军之指示,使用地图与指北针判断方向,斩荆辟道,攀悬崖,附绝壁,向大洛推进。较韩信之渡陈仓,邓艾之出阴平尤危难百倍(嗣后大小战役多类此)经十余日之艰苦行军,出敌意表,将敌军之五十五连队第三大队包围于百贼河(Pathhka)南岸予以聚歼,而解加拉苏(Ngajatzu)新三十八师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一月三十一日攻克大洛,打破敌守必固之信念,而开缅北反攻作战胜利之端。将军于二月初率师主力自康道(Kantau)渡河向南取攻势,连克腰班卡(Yawngbanga Ga)与拉征卡(Lalven Ga)后,即向胡康河谷之重镇孟关,展开包围攻击(第一阶段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二)。
将军为期确保师右侧之安全,及配合师正面攻击之行动,乃以步兵第六十五团第一营为右侧支队,自大洛经大树班(Tasubum)向伦京(Lankin)前进,该右侧支队行进之方向,横距师正面九十余哩,皆为原始森林遮断,粮弹伤员,全恃空中输送。将军以电台对话直接指挥,凡无法攻克之坚强据点,即指示留一部对峙,另一部超越前进。每值第一线连超越后,敌即弃大炮辎重,彻夜撤退,将军料敌之神与指挥之卓越与隆美尔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突击法国与扫荡非洲相媲美也。
孟关为胡康河谷之行政中心,亦为敌阵地之核心,敌集结步兵七个大队、山、野重炮兵及战防炮各一个大队,企图于胡康河谷与我决战,其坚固难攻之程度可知,未料,将军以迅速之行动指挥新二十二师乘势南下,直叩孟关。将军并以配属之战车第一营,与步兵第六十六团第一营,编成步战特遣队,自孟关之东迂回敌后,于三月三日晨袭占宁库卡(Nfinghku Ga),截断孟关敌军之补给线,而新二十二师主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于同日正午,攻克孟关,而击破敌十八师团之主力。将军继以闪电之行动,挥师向南,尾敌穷追,八日我步战特遣队,于瓦鲁班(Walawbum)西北,攻入敌军第十八师团司令部,敌仓皇应战,死伤枕藉,九日晨克瓦鲁班,当即继续南进,十五日克丁高沙坎(Tingkawk Sakan),遂结束胡康河谷之作战。当孟关攻略之后,东南亚盟军统帅英海军上将蒙巴顿(Admiral Lard Wountbatton)及英驻印总督魏菲尔(Wefill),初闻捷讯,咸表怀疑与惊异,蒙巴顿并曾乘轻航空机飞临 将军孟关指挥所亲致祝贺并慰劳,盖亦藉明实情也。蒙巴顿于指挥所听取战况简报后,并曾与 将军及指挥所高级干部共进午餐,临行时又与将军摄影留念。当其见我一般官兵时,乃竖拇指以国语大声奖誉曰:“二十二师顶好!”,此时不仅将军蜚声国际,而中国军人亦开始扬眉吐气矣。
胡康河谷作战之胜利,就战略言,影响至为深远,盖当时因此才能抽调第三十师步兵一团及战车一营增援印缅边境英法尔(Imphal),科希玛(Kohima)地区英军之实力,而稳定其危急之战局;然从战术上言,实为一不完全之胜利,因攻略瓦鲁班时,美军第一支队迂回到达瓦鲁班东北之于卡(Gum Ga),遭敌反击,即行撤退,步战特遣队,亦未照将军预定之计划,适时到达目标,致未能将敌第十八师团闭锁于瓦鲁班以北地区,使之全部就歼,而启尔后间布班(Jambubum)山隘及孟拱河谷(Mogaung Valley)之艰苦战斗。
间布班山隘,北自丁高沙坎起,南至沙杜渣(Shaduzup)止,为一狭长山谷,纵长约十余哩,两侧崇山峻岭,悬崖绝壁,山高平均达三千余公尺,森林密布,几无法攀登。迂回绕越,亦极困难,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险。且敌第十八师团集中全力于山隘中以阻止我军之南进,迫使我军对敌实施正面攻击,诚如古人所论,“两鼠斗于穴中,力大者胜”,将军指挥所属之新二十二师,以步兵营为战术单元,灵活运用火力,密切支援小部队之冲锋格斗,经旬日之苦战,敌死伤惨重,遂于三月二十七日,突破高鲁阳(Hkawnglawyang),二十九日攻占沙杜渣,敌所据之间布班山隘,遂完全入于将军之掌握矣。
孟拱河谷,纵长七十五哩,横宽不足七哩,南高江(Namkawng R.)经流其间。敌第十八师团经将军所部自大洛迄间布班山隘各役之围歼后,虽已溃不成军,但迭经补充,并获敌第五十六师团及第二师团各一部之增援,战力已大为增强,敌拟利用孟拱河谷,逐次抵抗,以待雨季降临。我军则为迅速打通中印公路计,乃冒恶劣天候向南推进。将军指挥新二十二师,先后攻克瓦康(Wakan)、瓦拉渣(Warazup)、马拉高(Malakawng)、英克塘(Inkangahtawng)、拉其卡(LachiGa)五大据点,每一据点攻克之后,即尾敌追击,或迅速超越,或大胆迂回,使敌无喘息机会,乃启导尔后索卡道(Nsawgahtawng)一役之空前胜利。
将军于六月一日中午袭占拉其卡后,对索卡道迅速完成包围,师主力以七个步兵营,并列展开攻击,经九昼夜之激战,遂于六月九日中午,将敌压迫于索卡道附近地区包围歼灭。此役敌遗尸五千余具,生俘英井中队长以下官兵百余人,掳敌火炮(不含迫击炮、七〇步兵炮与战防炮)五十六门,车辆一九〇余辆,步机枪三千余支,骡马三百余匹,敌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仅率残存官兵千余人泅渡印道河(Indaw R.)向南逃脱。将军挟战胜之余威,于六月十六日,一举攻克卡马英(Kanting)并与攻克支遵(Ziguun)与西通之新三十八师及空降敌后作战之英军空降第七十七旅会师,而结束缅北反攻作战第一阶段胜利之局。
索卡道之会战,就战术观点言,为森林歼灭战之典型。将军指挥四个步兵团之兵力,击灭敌军一个加强步兵师团,为开甲午战争以来,中日战争史上之空前胜利。就战略观点言,更因敌第十八师团之被歼,敌第二及第五六师团之被各个击破,致使敌对孟拱与密支那两大战略要点无法守备,而导致缅北敌军之全面崩溃。
三十三年八月,将军以战功获颁最高荣誉之青天白日勋章(相当于现在之国光勋章),晋升为新编第六军首任军长,统辖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利用雨季就战地加强训练,以应攻势之再兴。将军衡量未来战场,多为城镇村落,乃手撰《城镇村落战斗》一书,分发各级干部,严格督导部队训练。十月雨季将尽,将军奉命率军之主力(以第十四师为总预备队)为缅北反攻第二阶段作战之中路军(第二阶段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三) ,于十月十五日,自孟拱经和平(Hopin)向史维古(wegu)取攻势,将军以新二十二师,自孟拱以东丛林中向南潜行,远程挺进,于十一月一日进抵伊洛瓦底江北岸,一举击灭沿江警戒之伪缅军。积极突进。于五日出敌意表,同时数处强渡伊洛瓦底江天险,七日攻占史维古,击破敌第二师团及伪缅军各一部,使敌不及集结主力固守顽抗,首开第二阶段攻势胜利之基端。史维古濒伊洛瓦底江南岸,形势险要,为卡萨(Katha )、八莫(Bhmo)间水陆交通之中心及伊洛瓦底江整体防线之枢纽,亦为敌我必争之战略要点,就我言,史维古之略取,向南可直趋腊戍、眉苗(Maymyo),对八莫及滇西作战之敌军,可以形成战略包围;对敌而言,史维古之失守,不仅使八莫与卡萨间之整体防线分割,而丧失兵力转用与相互支援策应之自由,以及水陆补给线之中断,且使八莫与滇西敌军战略翼侧完全暴露,而处于最不利之战略态势。
负责攻略印道(Indaw)、卡萨之右路英军第三十六师,于十月末攻抵印道北郊时,猝遭敌军铁道守备队之反扑,纷纷后撤,溃不成军,将军立即以军预备队第五十师驰援,击退敌之反扑,将军之断然措施,使英军得能转危为安,我军之战略翼侧得以巩固。对整个战局贡献至大。十一月初,将军以英军迟滞于卡萨地区,逡巡不进,左路新一军又久攻八莫不下,为使中印公路早日开放,遂不待伊洛瓦底江流域战斗之结束,断然以第五十师接替史维古之守备,策应右路英军对卡萨之攻略,并以新二十二师继续向瑞丽河(HweliR.)之线推进。
瑞丽河发源于滇西,经畹甸(Wamting)向西南流向缅北之卡龙(Kalon),注入伊洛瓦底江。将军指挥新二十二师于八莫与新三十八师完成战场会师后,随即转锋南下,钻隙挺进,扫灭敌一再补充之五六联队(由十八师团残部整补编成)强渡瑞丽河,连克曼纳(Manna)、派来(Hpal-ai)贵街(Kutkai)三大据点,迫使敌军由南坎(Namhkam)地区向芒密(Manmye)退却,启滇缅公路开放之契机。当时将军所属新二十二师之前锋,距缅京曼德勒不及百哩,并可望于一周内攻克腊戍,尽歼顽敌,及早开放中印公路,惜此时国内战场,日寇进犯独山,贵阳告急,重庆震动。将军乃奉命率新六军主力空运回国驰援,留置第五十师协同新一军继续完成打通中印公路之历史任务。
缅北反攻之役,名为中、英、美三国联盟作战,实则大小战役,均以我国军为主力,而国军初则以新二十二师,后则以新六军产生之影响最大,亦即将军卓越之指挥与对所属各部队严而有方之训练,为致胜之主因,将军对所属各部队之训练,无论平时或战时,全系因时、因地、因敌制宜。观将军颁布《小部队战术》《森林作战指法》及《城镇村落战斗》之时间与地点可以知之矣。孙子兵法云:“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敌之不可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而不知吾卒之不可以击,胜之半也。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以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从上所述,将军发表各项战术战法之时间与地点及其按各战术战法作严格之训练,于上三者,将军可谓全知之矣。孙子兵法又云:“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故曰:‘知己知彼,胜乃不殆,知地知天,胜乃可全’。”将军缅北反攻之全胜,岂偶然哉?至于将军战场内之指挥,用奇多于用正,如大洛之钻隙蹈瑕,伦京之远程突袭,孟关之迂回歼敌,瓦鲁班特遣队之颠倒正面攻击,间布班山隘之中央突破,于卡及索卡道之迂回,史维古之挺进袭取,八莫之合击会师,瑞丽河之钻隙挺进等之各战例中,用奇居十分之九,而用正不过十分之一而已。用奇者以奇为主,以正为副,用正者以正为主,以奇为副,均即所谓以正合,以奇胜也。孙子兵法云:“三军之众可使必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兵之所加,如以石投卵者,虚实是也。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如循环之无端。”,将军于缅北大小各战役中,奇正互用,均获全胜,赢得国际赞誉。观此,更知其非偶然矣。前美军驻华陆军司令麦克鲁将军有云:“中国如有新六军之部队十个军,非但无内患,且无外侮。”其对新六军之赞誉与对将军之敬佩可见一斑矣。索卡道之役,日俘英井中队长对各国军队战力之评估称:“如以同等装备,日军可以一击七缅军,六印军,五俄军,四法军,四义军,三英军,二德军,二美军,与中国军则一与一平。”战后缅甸战场日军指挥官河边正三郎大将亦曾云:“中国军队装备美国武器,才是世界上最强之军队。”以缅北反攻之战而言,其所指之中国军队,乃为将军之所属官兵加将军严而有方之训练与将军卓越之指挥之总称。抗战八年,在国内亦有战胜日军之时,如台儿庄大捷,长沙大捷等,但在胜败次数上比,悬殊难以数计,在兵力数量上比,彼寡我众,亦难以道里计,但缅北反攻作战则不然,我全胜而敌全败;而兵力对比,敌众而我寡,此若非将军之长才何克臻此。
将军所属之新六军旋奉国民政府颁授荣誉虎旗一面,将军以军长之地位除前在师长升军长时,国府颁授青天白日勋章外,此际美政府颁授将军自由勋章一座,英政府颁授 将军十字勋章一座,此等最高荣誉,乃将军为国家尽忠与卓越之军事指挥之结果也。
将军于三十三年十二月下旬,率第十四师、新二十二师返国,将缅战即将完成之任务交予新一军;原为寇犯独山,贵阳危急,需将军迎击强寇而巩固陪都。但俟将军所属全部空运云南沾益时,敌竟闻风后撤。将军所部乃暂时驻节曲靖。将军一如民国三十年驻防滇西时,预想未来之使命,战场地形,督导各部队严加训练。翌年初,青年军第二〇七师,奉命编入新六军序列,归将军指挥。五月寇犯湘西,将军奉命空运湖南芷江,增援第四方面军之作战。将军于侦察地形及了解状况后,决心以新二十二师一师之兵力接替第七十四军全军之任务。按实际状况,一师兵力绰有余裕,但友军竟误会将军有轻视之意,誓言宁愿战斗至最后一兵一卒,坚拒不交。事实上,将军对第四方面军防务之部署,在部队训话中曾备加赞扬。而当面敌军闻将军所属即将参战,竟闻风而逃。同年八月,日寇投降,空运南京,接收京沪,剿平江北流寇,巩固京畿。旋以共匪藉俄帝之掩护,公然叛国。擅由俄军手中接收日关东军全部装备械弹,并让俄人抢劫东北全部生产设施和其他财产,破坏交通运输,扰乱社会秩序,致东北接收工作受阻,时东北国军,仅有第十三、五十二两军,然地区辽阔,情势紧急,接收地区扩及彰武、沈阳,防广兵单,遭匪骚扰攻击,几无宁日。
国防部为加强东北国军战力以利接收,特命将军于三十五年元月中旬,率部自上海运葫芦岛登陆出关戡乱,二月初,即以新二十二师扫荡黑山、打虎山南北地区,以掩护军之部署。(作战经过参阅附图四)时营口及彰武友军失利,损失颇重,匪焰嚣张;将军即以甫抵战场之第十四师驰援新民,扫荡新立屯、彰武,解围秀水河子;新二十二师攻略沙岭、台安、辽中诸要镇,以确保北宁路之畅通。新二十二师自二月八日起,迄十四日止,先后光复沙岭、台安、新开河、牛二堡及辽中诸地。二月十五日,匪以新二十二师正面广达一百七十里,兵力分散,有隙可乘,乃啸聚南满匪军六个旅(十八个团),五个伪县保安团,及民兵约二万共计近十万之众,猛扑沙岭,我军凭坚固守,沙岭守军仅步兵五个连,重机枪两个连,炮兵一个连,苦战三昼夜,粮弹俱缺,情势危急。将军命新二十二师,于十七日午以步兵第六十五团第一营七个步兵排由营长邱中岳指挥,于当日黄昏后利用月色(农历正月十六日),钻隙潜行,穿越匪军纵深三十余里之重重包围,于十八日破晓时分,一举击溃沙岭周边之匪,而解沙岭之围。是役匪军死伤高达二万余,被击溃者近十万众而遭惨败,我军之声威,不仅使匪胆寒,即盘踞沈阳迟迟不退之俄军亦慑于我军之实力,而于三月下旬主动撤出沈阳。
沈阳位于浑河谷口北岸,为辽河平原之重镇,亦为东北最大之行政和工业中心,北宁、中长、安沈、沈吉各铁路交会于此之交通枢纽,为兵家必争之地;其北方之铁岭、四平,东及东南之抚顺、本溪,南方之辽阳、鞍山,不仅为沈阳外围之卫星都市,且为控制辽河平原,拱卫沈阳安全必需确保之地。三十五年三月中旬,东北保安长官司令部于接收沈阳之直后,立即发动辽南、辽北之作战。将军衔命夺取辽阳、鞍山、海城、营口,除以二〇七师卫戍沈阳外,以军主力第十四师、新二十二师,自辽中向东取攻势,(作战经过参阅附图四)并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先后击破潘家屯、刘二堡匪军之抵抗,迄三月二十一日,攻占辽阳、烟台、沙河、鞍山、千山,另命副军长舒适存指挥第五师(属九十二军)、第八十八师(属第七十一军)自沟帮子出盘山,向东取攻势破匪节节抵抗,不数日,第五师攻克牛庄、海城、第八十八师则夺取田庄、营口、大石桥诸重镇。
四月中旬,友军第五十二军,奉命沿安沈铁路向南攻略本溪,孰知第二十五师进抵火连寨、刘家沟一带时,遭匪围攻,第五十二军对本溪之攻势遂尔受阻,致无功而退。东北保安长官司令部为解除沈阳侧背之威胁,继于四月下旬,再发动本溪第二次攻势,由新六军及第五十二军,分任右左攻击兵团,并以新六军为主攻(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五)。将军为求出敌意表,避免攻坚,以一部沿太子河南岸之辽(阳)宫(原)铁路佯作牵制,以主力沿太子河北岸之崇山峻岭直取鸡冠山,与匪发生激战后,突破匪军阵地,导致匪军全面瓦解,黄昏前,攻击到达大清沟南北之线,匪大部就歼。翌晨,新二十二师全线发起追击,本溪湖乃告收复。
五月中旬,我四平攻击兵团(新一军)与匪于四平以南僵持难决,匪转用南满匪军,自四平之东出老开原,我攻击兵团之战略翼侧,立即感受严重之威胁,交通线亦有被匪截断之虞。将军旋复受命北调(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五),前锋新二十二师步兵第六十五团于十四日甫抵老开原,立即展开与匪激战于威远堡门,匪增援猛扑,反复搏杀,直至十六日晨,威远堡门为我攻克,旋即挥师北进,连克叶赫站、平岗镇、火石岭子,五月二十日一举击溃匪军第三、五、九旅之增援后,攻占郭家店,完成对四平匪军之战略包围,匪首林彪见处境艰危,大势已去,乃乘夜向公主岭以北逃遁。
新六军于二十一日攻克公主岭后,即与攻略四平之新一军向长(春)吉(林)发动追击,另由副军长舒适存指挥第一九五师、第二〇七师沿吉(林)四(平)铁路两侧向东追击;新二十二师于二十二日克范家屯、四方台,二十三日克长春;第八十八师于二十四日克九台后,向东进出,直薄拉法;第十四师连克伊通,双阳后;又于二十五日克永吉,二十八日席卷小丰满。第一九五师克南北山城子、柳河,梅河口;第二〇七师连克海龙、盘石、桦甸、打通吉四铁路。新一军前锋第五十师,自八面城向北追击,连克怀德、农安、德惠、直捣松花江南岸,军主力亦于二十四日进抵长春及其以西地区,旋因第一八四师在海城附近叛变,该军主力奉命南调。辽北之匪在将军指挥之部队之疾风迅雷之穷追猛攻下,溃不成军。将军复以乘胜之势,北渡松花江,东取皎河、拉法,本可长驱直下,灭此朝食,但政府为尊重友邦调处,并予奸匪以悔悟之机,复于六月六日发布第二次停战令,重申和平意愿,以促匪深切反省。
长吉会战结束,将军之神威及在其指挥下部队攻势之凌厉,一如缅北反攻之战,震惊国内外,斯时将军奉命组成第四绥靖区司令部,戍守长春,警卫辽吉。九月初,辽热边区告急。将军奉命为总预备队,将绥靖区责任交由新一军接替后,先驰援辽西,继略定热河,讵料鞍(山)海(城)情况紧张,新六军重返辽南,镇守辽阳、鞍山。旋以西丰失陷,西安被围,将军复奉命北调,先后规复西丰,解围西安。连克辉南、金川,席卷新宾、柳河,打通沈吉铁路及小丰满输电线路。而启当局收复安东之决心。
东北保安长官司令部,以攻略辽南与安东、通化地区,肃清辽东半岛之匪,压迫俄军退出旅顺、大连,遮断山东半岛匪军之人员补充与军品补给,切断匪军与北韩连络之目的,决于十月中旬,以新六军及第五十二军为右左兵团发动攻势(作战经过参阅附图六)。将军奉命为右兵团,向南及向东取攻势。迅即指挥第一八四师(配属指挥之部队)连克盖平、熊岳;并以第十四师为主攻,连克大富庄,石门岭、岫岩;复连克庄河、大孤山(为运补山东半岛匪军之主要港口)、万福庄。复指挥新二十二师六十六团攻下析木城及小孤山。将军为配合军主攻与左兵团之攻势进展,乃复命第六十六团迅速东出青城子,协力第十四师将匪独立之四个团及辽(阳)、海(城)、盖(平)、岫(岩)、庄(河)等五个保安支团,包围歼灭于青城子、关门山、赫家沟、黄旗堡、四门子一带,使左兵团——第五十二军之左侧背毫无威胁,直下安东。将军继以卓越之指挥,与适时适切之指导,全面以破竹之势,连克瓦房店、复州、城子瞳、貔子窝及普兰店等名城,且东出大东沟,南下石河驿,进窥旅大,监视俄寇,肃清残匪,光复辽南。
当本军直逼安东之际,彰武告急,将军乃抽调新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欠第二营)星夜驰援,直出辽、热边境之小库伦;未几,友军第二十五师于叆阳边门为匪所困,将军复以新二十二师主力急调宫原,命第六十四团自析木城经青城子至赛马集,并以甫抵小库伦之第六十五团(欠)增援城厂,惜二十五师于我军驰援到达之前数小时覆没。新二十二师旋即尾敌追击,收复城厂,叆阳边门,前锋直薄桓仁之牛毛坞。时四平告急,将军又命新二十二师之六十六团(留置第一营担任普兰店之守备)驰援,出梨树,直薄长岭,驱退犯匪。
将军率军出关戡乱,不一年,东出鸭绿江畔,北抵松花江边,南薄石河驿,西至热河小库伦,驰驱遍及东北,大小战,数以百计,且各重要战役,莫不以新六军为其主力,军锋所指,无坚不摧,军威所至,奸匪胆寒,相戒“逢六不战”,闻风走避。一年来,经新六军略取接收者凡四十七县市,面积逾收复区总面积百分之七十以上,将军运筹幛幄,奋勇疆场,战绩彪炳,功不可没。
此后东北匪军,藉俄帝之卵翼,战力日增,且以松花江以北,旅大、北韩,以及辽热边区为掩护,进可出击扰乱,退则足以自保,关内、关外互为呼应,山东、辽东半岛相互支援,或攻或守,主动自如矣。我军自辽东半岛获致胜利后,接收地区日广,而地方武力未能及时建立,致前方作战,地方绥靖,悉赖野战部队之实力维持之,因此,不仅兵力更显著单薄,且战力日趋萎缩,而新六军尤疲于奔命,几无整补喘息之机。及至临江四次失利,匪已察知国军兵力之拮据,乃悍然发动全面攻势,自十一月后,辽南匪各独立师虽经大连俄军四次补充与装备,然皆为将军指挥所属诱出普兰店、貔子窝封锁线,四度予以歼灭;其辽东军区匪第十二旅,亦两度自北南窜,皆为将军所击溃。三十六年二月下旬,长吉告急,将军以新二十二师主力驰援,其前锋甫抵公主岭,匪乃闻风而遁。讵料友军方面之柳河、金州陷匪,沈海线重镇北山城子亦弃守,辽北东南半壁屏障尽失。将军复提师南援,三月六日,再克北山城子、柳河,东出海龙以支援金川之作战。吉北之匪利用松花江封冻期间,先后发动四次攻势,守军新一军,迭遭折损,完全处于被动地位。三月八日,匪乘新六军南调,再倾全力,围攻德惠及农安,使第四绥靖区陷于隔绝,情势紧迫,将军乃于三月十五日,以新二十二师与第五十四师并列攻击农安,迄十七日正午,近接农安南郊,与守军第七十一军会师,而解农安之围。
三十六年五月,匪勾结日、韩、蒙共,倾巢南犯,陷怀德,占公主岭,迂袭昌图、开原。四平守军(第七十一军)以第八十八师北出怀德,途中为匪所乘,损失惨重,师长韩增栋阵亡,匪追踪第八十八师败兵之后,孤困四平。时新六军奉命自辽南驰援清原、新宾,与辽东军区匪军及韩共李红光支队激战于南北山城子及英额门以东地区,僵持半月,卒将匪军击溃,清原、新宾情势,乃告稳定。新六军随即移驻铁岭,坚守中固东西之线,屏障沈阳。待机以解四平之围。
四平被困日久,情势危急,东北剿总于六月下旬,决心以新六军,第五十三军及甫由关内增援到达之第九十三军,向北取攻势,期能捕捉匪军主力,包围歼灭于四平以南地区。(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七)沿中长铁路向北攻击之第五十三军,与自通江口向八面城攻击之第九十三军,攻击到达昌图东西之线时,为匪军之一部所力阻;新六军任右兵团,发起攻击后,轻取开原,连克威远堡门、南城子、郜家店等要点后,正拟挥师北上,时匪纠集其主力,自火石岭子及西丰南下,猛扑郜家店、金寨子沟、貂皮屯、八棵树等地;将军鉴于我军攻势受阻,四平情势有如倒悬,除以军主力部署与匪决战外,另以第十四师第四十二团,自威远堡门向四平方向渗透,该团刘团长于受命后,即沿山谷洼沟钻隙潜行,于六月二十九日袭占四平与昌图间之战略要点牤牛哨,断匪交通线,并反转正面攻击昌图匪军之腹背,我正面攻击之第五十三军与第九十三军,亦乘势发动猛攻,一举攻克昌图、八面城,于六月三十日而解被困四十余日之四平守军之围。随后将军又指挥新六军之第一六九师与新二十二师于八棵树、貂皮屯附近,力挫匪军第八旅后,各师皆以锐不可当之势并得五十三军之策应,与匪于金寨子沟、郜家店附近地区,激战三昼夜,而击溃匪军十二个师之兵力,规复火石岭子、西丰诸要点。
三十六年八月,匪以主力发动第六次攻势,企图一举陷我开原、铁岭,直捣沈阳,并以冀东第十、第十一两师及热辽军区第十五、十七、十八等旅,窜犯锦西兴城,切断关内外交通线,守军战斗颇为不利,当局为确保北宁铁路之安全,乃命将军率军西出驰援,匪闻风披靡,不战而遁。二十八日,匪复以热辽军区第七纵队经辽源、法库向南,直逼新民,巨流河地区,企图遮断新六军回师增援开原地区之作战,但新六军行动迅速,出敌意表,痛歼犯匪,稳定战局,使匪第六次攻势未能得逞。
三十六年秋,东北剿总将地方保安团队整编为师,扩编新三、五、七军及整编第二〇七师(辖步兵三旅)。九月,以新三军(辖第十四师、第五十四师及暂编第五十九师)、新六军(辖新二十二师、第一六九师及暂编第六十二师)编成第九兵团,命将军为司令官。九月下旬,匪复以其第七纵队自辽源南窜,陷康平、法库,向南威胁沈阳,将军乃以甫告编成之暂编第六十二师,规复法库并据守之。兵团其余各师均控制于铁岭外围地区,为剿总预备队,勉能获得短暂之整补。时第五十三军与南窜匪军主力于开原、昌图地区,僵持难决之际,匪之一部继续南下,陷中固,钻隙官粮窖,截击范河,将军命第十四师,于十月五日,以迅雷之势,直捣官粗窖,激战一昼夜,于六日午后五时,将匪全部歼灭。于此期间,第四十九军失利于杨家杖子,继之十一月一日,第五十三军于昌图、老开原复遭匪军南窜奔袭,新开原旋即陷于孤立,新六军又衔命向北攻击,赖将士用命,进展顺利,迄二十四日午顷,先头第一六九师与友军第一三〇师于中固之北会师,匪见我大军北进,乃又转而围攻营盘,南杂木,期一举陷我抚顺,直逼沈阳,将军复以新三军之第十四师与配属之第一九五师,星夜驰援,与匪激战三昼夜,击溃匪军第四纵队,而解营盘、南杂木之围。 自匪之秋季攻势后,我控制地区再度收缩,不仅长吉分离,且四平、铁岭以东,屏藩尽失,剿总为维持现态势,乃将第九兵团控制于铁岭、沈阳间地区为机动打击部队,以应付可能之变局。
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一日,匪倾巢而出,袭辽鞍,略彰武,陷开原,孤四平、法库等战略要点,并窜犯铁岭西北地区,企图攻略铁岭,进窥沈阳,并阻止我军救援法库。将军命第一六九师,先匪进出孟家寨,靠山屯、山头堡、古城子之线,予匪重创;匪复挟其优势兵力,于十二月十四日,经通江口向双井子、调兵山之线急进,企图迂回袭击我军之侧背;时新二十二师正集结于大青堆子、中固、庆云堡地区整训,将军为适应匪情变化,乃命该师于十六日向调兵山、大江家子,攻击匪军侧背,西出红土拉子,策应法库守军之突围。当新二十二师攻略沙后所及娘娘庙,正欲调整部署,续行攻击之际,匪复啸聚三千余众,火炮十余门,猛攻沙后所第六十五团(欠第三营)之阵地,激战达旦,反复冲杀达十余次,十七日晨,第六十五团第三营,增援到达,内外夹击,一举将匪全部歼灭于阵地内。
法库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为优势之匪孤困围攻,情势严重,十二月二十六日,匪集结五个纵队于沈阳西北约三十公里之万金台附近,动向未明,剿总为先发制人,乃以第五十三军于铁岭、开原为攻势转移之支撑,掩护右(第九)兵团(辖新三军三个师、新六军二个师)于铁岭、石佛寺间展开,向法库取攻势;左兵团(辖新五军二个师、第七十一军三个师)于老边,新民间展开,向公主屯取攻势;另以新一军(三个师)与第四十九军(二个师)分别控制于马三家子及新民附近地区为预备兵团,期能捕捉匪之主力,包围于法库以南地区而歼灭之,以解法库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之围。(作战经过参阅附图八)
十二月二十七日晨,右兵团自右以新六、新三军并列展开,向万金台突进。二十八日,第五十四师于全盛堡附近与匪第六纵队遭遇,该师奋力冲刺,终将匪第六纵队第十八师击溃,残匪向西逃窜,围攻万金台之匪,亦知难久持,不战自退。左兵团之新五军,沿新(民)法(库)公路向北攻击,破匪节节抵抗,顺利攻占公主屯后,突遭优势匪军之围攻,其右翼第七十一军,自老边越辽河后,即与匪第三纵队遭遇,攻势受阻,致陷新五军于孤立,且其位于巨流河附近之第九十一师,防堵无力,致北宁路以南之匪第二纵队,乘机北窜,与匪第三、第六纵队会合后,以黄花山、东西蛇山子等要点为支撑,向东攻击右兵团之左侧背,向南力阻第七十一军之北进,以迫使我左右兵团间,与左兵团前后间成分离状态,再集中其第一、第四纵队,北满独立第四、第五师等兵力,围攻公主屯。新五军孤悬公主屯,危在旦夕,剿总不以预备兵团,沿辽河右岸北上增援,反以与匪激战之第九兵团西出解围,然将军受命后,仍立即左旋向梯次展开攻击,在强敌阻截下,奋力西进,迄三十七年元月七日,先头进抵黄花山、东西蛇山子之线(距公主屯约十余公里)时,新五军已告覆没。匪于公主屯得手后,全力展开反扑,力阻我军北上,解围法库,乃遭挫败。
三十七年一月末,匪复啸聚约二十万之众,发动第七次攻势,陷辽鞍、四平后,置重点于苏家屯及公主屯之围攻,与对辽河南岸地区之袭扰,以威胁沈阳,其第一、第十纵队及北满独立第四、第五师,自康平南下,窜犯石佛寺东西地区,将军乃命新六军于达连屯、龙岗子附近阻截该匪,激战三昼夜,终将犯匪击溃。当时匪以第八纵队窜扰浑河南岸,沈阳岌岌可危,将军复以戍守中固之第一六九师贾维录团,迅速进入浑河北岸,二十七日夜乘夜暗突袭浑河南岸之张家窝栅,破匪第八纵队主力而解沈阳之危(作战经过详见贾维录:廖公耀湘先生与我之文中)。二月十七日,法库弃守,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突围而出。二十五日,公主屯争夺战达于高潮,将军以新二十二师西出驰援,于欢喜岭予匪重创,旋即尾敌追击至长岗子附近与友军会师,而解公主屯之围。
当永吉主动放弃后,东北国军,即被孤困于长、沈、锦三大据点。且因北宁、中长两铁路为匪截断,致关内关外隔绝,支应困难,长、沈、锦远离孤悬(沈阳至长春约四百余公里,至锦州约三百五十公里),战力分散,兵员械弹之补充,军粮民食之供应,均赖空援,杯水车薪,无补大局,处境危殆,殊堪忧虑。
卫立煌将军于二月一日接长东北剿总,四月即将作战损失较重之新五军(辖第二十六师与暂编第五十七、六十师)、暂编第五十四师(属五十二军)、暂编第六十二师(属新六军)、第八十八师(属第七十一军),运至山海关至锦西地区整补,以增强辽西国军实力;另将沈阳地区国军,编组为攻击兵团与防守兵团,攻击兵团以第九兵团为骨干,尔后视状况与任务之需要,适宜调整编成,并明令将军负责督导新一军、第四十九军、第五十二军、第七十一军等部队之训练与战备整备。
七月初,剩总为求自保,指令第九兵团向太子河以南地区,发动有限度之目标攻击。掩护秋收,以扩大生存空间。将军奉命后,指挥新一军及新三军各一部、第五十二军全军,七月十五日拂晓,一举渡过太子河袭占辽阳,扫荡汤河沿、沙河、刘二堡等地,击溃匪长江支队及地方团队,迄十九日任务达成后,留置第五十二军据守辽阳及其以南各要点。
匪于其第七次攻势结束之后,由原有九个纵队扩充为十二个纵队,十六个独立师,一个炮兵纵队,一个铁道兵纵队,连同韩共蒙骑及各军区部队,合计约七十万之众。八月杪,匪军除留置第十二纵队及北满、东满各独立师,由林匪彪指挥围困长春外,其主力即分由北满、辽东向辽西转移。当时林匪彪之战略构想为:“应利用中央位置之利便,依内线作战之指导,实施各个击破,以有力之一部,用利困难地形,迟滞沈阳国军之西进,先集中主力,击灭锦州国军后,再转移兵力击灭沈阳国军。”匪乃以其第三、四、七、八、九纵队,配属炮兵一师,由萧匪华指挥,担任锦州之攻略,并置第十一纵队及西满各独立师于塔山以西山地,截断锦(州)葫(芦岛)交通,阻截锦西东进国军对锦州之解围;另以第五、六纵队及蒙骑三师,配置于彰武台门东西地区,第一 二、十纵队埋伏于柳河西岸,由林匪彪坐镇北镇,直接指挥,并统筹锦州之攻略。迄九月中旬,匪军主力于新立屯、北镇地区,完成战略展开,控制黑山、打虎山预为经营之战场。(作战经过参阅附图九)
义县为热辽边境之交通枢纽,锦州北方之战略要点,自九月二十四日入夜后,即遭优势匪军之围攻。范兵团先以暂编第二十二师向北解围,因警戒不严,于葛文碑遭匪袭击覆灭,旋复以暂编第十八师与一八四师向义县方向进出,因缺乏明确之指导与统一之协同指挥,致遭挫败,义县战斗迄十月一日结束,匪即转移兵力围攻锦州,企图在沈阳国军驰援到达前攻略之。
当匪军主力集中辽西,猛扑义县之际,总统蒋公特派参谋总长顾祝同将军,于十月四日,飞抵沈阳,共商破匪之策,部署辽西会战,准备与匪决一死战,几经研讨并请示,决定我军行动方案:“一面固守沈阳、一面分兵(沈阳地区总兵力二分之一至三分之二)夺取彰武,截断辽西匪军之补给线,间接解锦州之围。”同时决定以第九兵团为基础编成西进兵团,计辖新一军(二个师)、新三军(三个师)、新六军(二个师,一个团)、第四十九军(二个师、一个团)第七十一军(二个师)、第二〇七师第三旅及炮兵第八、十一(欠)、十五、十六团,工兵第十二团,通信兵第六团第一营,连同后勤支援部队在内总兵力约十二万人。
辽西会战之发动,系以策应锦州作战为目的。当时东北剿总之战略指导计划,在以锦州守军,凭借坚固工事与地形之利,与匪胶着战斗;以葫芦岛国军,编成锦葫东进兵团,夹击匪军,而解锦州之围;以沈阳西进兵团,攻略彰武,进出新立屯,截断匪军补给线,以策应锦州之作战。十月七日,沈阳西进兵团,奉命由沈阳向新民集中,迄八日夜,主力集结完成,九日拂晓,以新民作支撑,西依柳河,以新三军、新六军、第四十九军向北取攻势前进,控制新一军、第七十一军占领柳河各渡河点,掩护西翼侧之安全。十日克彰武,截断匪军之补给线,并重创匪军第五、第六纵队。十一日克高山台山,横渡柳河,旋廻向西攻击,十二日克南河沿子,续渡绕阳河,与匪第一、二、十纵队持战两昼夜,于十四日破晓克新立屯,继渡沙河与八道河,与匪对战于芳山镇、胡家窝棚之线,彻底截断辽西匪军至通辽之补给线,达成作战任务。
沈阳西进兵团攻占新立屯之同时,锦州战斗已进入核心争夺。锦葫东进兵团屡攻塔山不下,致锦州倒悬之危未解,十五日锦州陷匪。十六日守备长春东区之第六十军,倒戈叛变,长春弃守。当时卫总司令建议西进兵团立即回师沈阳,但参谋本部要求继续西进,攻取锦州,协同东进兵团夹击匪军。由于剿总与参谋本部之作战构想,迥然不同,遂自十六日起,在沈阳、北平两地,反复研究协商,因而停滞于新立屯附近待命达七日之久,迄十月二十一日,始又决心令西进兵团继续西进,遂启进兵大凌河之冒险行动。
十月二十二日,西进兵团全线取攻势向南挺进,破匪节节抵抗,二十三日搏抵四间房、维城子、白土厂边门之线。当二十四日攻夺黑山时,匪集中三十六个师(计九个纵队,四个炮兵师、三个骑兵师、七个机械化团,合约四十余万之众)之优势兵力,分由南西北三面全力反扑。配置第七、第十两纵队及七个半机械化团于黑山、打虎山正面,依托经营余之坚固工事,踞城死守,与我胶着战斗。剿总幕僚,鉴于西进兵团之被阻黑山、打虎山,钝兵挫锐,乃具申意见,速行回师新民,以免遭匪主力之包团截击。议者谓:师行在途,不宜中途变更计划。更有谓:大挫之余,应求得一小型之歼灭战而后回师为宜。议论未定,匪第一、二、三纵队,已由阜新方面直搏新立屯,攻我北翼;第八、九纵队,由北宁路南侧直趋打虎山,攻我南翼;第五、六纵队,越彰武陷一半拉门,截断西进兵团之补给线,完成合围之势。西进兵团在腹背受敌之极不利态势下,奋力苦战,迄二十六日黄昏,匪第五、六纵队受创后撤,新三军乘势攻占一半拉门,恢复沈阳之交通线,旋即奉命撤退,二十七日凌晨,一举与匪脱离,然转进途中遭受极优势匪军之拦截围攻,致陷于台(安)辽(中)湖沼地带,溃散瓦解。
当辽西会战拟议之始,将军复考量辽西走廊山林险阻沮泽难行之圮地,大军进出困难,一旦受阻,不但不能达成任务,且将有受匪围攻之可能,而此时匪我兵力之对比,相差悬殊,已非出关时之形势。乃建议由营口海运登陆葫芦岛会合东进兵团解锦州之围,讵未为东北剿总所重视,参谋本部作战次长刘斐又从中阻挠,竟未蒙采纳。锦州失守后,原作战目标已失,剿总又建议卽回师沈阳,但仍为刘斐所阻,且在北平与沈阳二地反复研商,不作决定,致将军停滞于新立屯达七日之久,迄至林匪大军,集于黑山、打虎山地区形成合围之势后,复令将军挥师西进,以致终遭覆灭。良可悲也。
关于东北局势,将军于三十七年初已知其不可为,故曾向剿总及国防部提出一守备沈阳之计划:在铁岭、抚顺、新民、本溪、辽阳五处,构筑五坚强据点抵抗重炮轰击之坚固工事,每一据点以一步兵营并配属一炮兵营据守,储存三月粮弹。另将守备沈阳及抚顺之部队配以战车,编为支援纵队。于匪攻任一据点咸能抵抗三昼夜;而支援部队奉命驰援,二昼夜必可到达,即或沿途遭小股匪阻挠,则三昼夜必可驰援,将来匪击破。其余部队每两个军编一攻击纵队,轮番向外围二百公里以内之目标攻击,迅速抢购粮食,歼灭敌之小部队,建立灵活之情报网,间道而回。如此不断攻击不固定之目标,神出鬼没,探取被动中之主动,使匪无法集结大军以图我。将军此一防守计划,原系利用马奇诺防线及诸葛八阵图法之长,并善用现代之火力与机动力,讲求变化以适应敌情和任务。惜剿总未予采纳,国防部亦无明确指示,逐尔延误。将军当时预言,此一计划若不实施,东北局势可能无法维持到三十七年年底;竟不幸而言中。设当时能用将军此一守备计划,固守沈阳,一则长春、吉林之部队早已撤至沈阳不致被歼灭,二则沈阳可以维持一时之安定局面,牵制林匪主力,使不致长驱入关危及华北、华中之安全,以待徐图恢复,设或又能争取国际支援,则大陆整个局势之改观,亦并非无望也。
总论东北作战之失,一误于雅尔达协定中罗斯福允许俄军进入东北,致我不能顺利接收;再误于马歇尔之调停,当 将军指挥之部队北渡松花江,正是林匪土崩瓦解之时,若不因马歇尔之调停发布停战令,强令停战,则将军当时即可挟战胜之余威,直捣黄龙,扫穴犁庭,使林匪无立足之地,俯首就歼矣。三则因于俄帝对匪之卵翼,当林匪败窜松花江以北,俄帝竟将接收日本关东军全部装备械弹,悉数拨补林匪,使其日益壮大,再窜辽锦,致三十七年竟以六倍于我之兵力,溃我于辽西,诚如古人所谓“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即使孙吴复生,其又何能为力?!四误于剿总对将军先后之建言未予探纳及刘斐为奸于内,将我军事机密全部泄之于匪。迫使将军重履辽西圮地,犯兵家之忌。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匪对我军行动,既了如指掌,复以其经营年余之坑道工事,伏以待我,则我又焉有不败者乎?设当时能用 将军之谋,西进兵团之战略行动及进战退守,均由将军自决,自不致有辽西之败矣。
将军崛起于新二十二师,从抗战到戡乱,所指挥之战斗,以数百计,除辽西战役外,均所向无敌。所训练所统御之部队,以数十万计,无不成为劲旅。其所以致此者,盖得力其治军之传统精神。当民国三十七年九月一日新六军四周年纪念时,将军对于此一传统精神,在其纪念词中,曾有具体之说明,为免湮没不彰,特录之以公诸于世:
其一为训练上之传统,其真义有五:首曰重组织,次曰重准备,三曰讲方法,四曰具体实用,五曰确实普及。
其二为战斗上之传统,其真义有四:首曰重指挥,次曰重计划与准备,三曰注重后勤,四曰注重战术上火力兵力二者重点之形成。
其三为军风纪之传统,其真义亦有四:首曰重自发之纪律,次曰重文明之行为,三曰重向上之精神,四曰重后起人才之考核与选拔。
以上三大传统精神,实即近代最进步之兵学思想。观此,将军在军事上之成就,确非偶然者也。将军最后并强调:“希望新六军同仁,对于此一传统精神,能发扬光大,普及整个国军,庶不负一旅兴邦之义”。此又可见 将军抱负之大与其谋国之忠也。
将军曾因时因地之所需,手着《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战法》《城镇村落战法》等书。此数书中有若干创见,为近世纪之军事家所未及道,所未能知。并曾应用于缅北和东北战场,发挥无比力量。第二次世界大战,史廸威将军曾携回美国交美陆军部译成英文本,训练美国军队。今我国亦因新六军袍泽一传再传,传遍至整个国军,此则将军立言之不朽也。
将军之为人也,曾与将军共事有年之舒适存将军于《敬悼廖将军一文》中,称将军刚毅木讷。证之将军平生,斯言深得之也。此言出诸论语、孔子曰:“刚毅木讷近仁。”集诸家注:“刚者公正无欲,不致见利忘义。毅者果敢坚定,不致畏难苟安。木者居心笃实,不致沽名钓誉。讷者语不妄出,不致巧言令色。”后汉书,吴汉传论,亦引孔子此文,李贤注云:“四者皆仁之质,若加文,则成仁矣”。以将军之好学深思,彬彬有礼,岂非所谓文乎?故将军之为人,非独近仁,实乃古之所谓仁人也。吾人于将军之仁,更可于下列诸事实中证之:
一、所见于公正无欲者:
三十四年初,罗友伦将军于接长第二〇七师时,因干部与装备缺乏,将军将其亲自训练有素,并追随多年之优秀干部多人,及精良之装备,予以拨补,三十六年本人奉调第三十军第八十九师师长时,以该师之实力不足,将军乃以所属暂编第二师之一团及师直属部队共二千三百余人与装备予以拨编。缅北反攻时,英军三十六师攻卡萨不下,并遭敌猛扑,势极危殆。将军不待英军之请求,立令所属五十师予以救援,以解英军之危,抗日胜利后,将军率所部赴南京受降,当时日军留于京沪之物资,难以数计,在政府接收人员未到前,将军固可任意取求,然将军除使用一辆坐车外,余毫不及私,三十七年本人回任新六军副军长,会于闲谈中,告以“将军声望日隆,地位渐高,曷不效王耀武当年在湘西之营谋,以所得作未来政治之资本乎?”讵料 将军竟以军人事业在战场为辞,并云:“国家处此多难之秋,未来局势正未可料之时,吾人当以全副精力应之,实无谋此之必要也”。此数事不仅可觇将军公正无欲之刚,以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之仁与恕。亦可见将军谋国之忠也。盖当时风气,稍有权势者,无不多以实力自保,进而为自身飞腾计,竭力以图扩张也。
二、所见于果敢坚忍者:
三十一年春将军率所部援缅,以不足一师之兵力及劣势装备,与极端优势之顽敌日军第五十五师团等万余众,独立抵抗于仰曼铁路正面者达月余之久,而使敌迭受巨创。其后以雨季经野人山,向印度转进时,虽饥困交加,前途渺茫,然将军泰然自若,且尝于艰苦万难中,鼓励所属继续前进,以求生机,徐图复仇雪耻。抵印后,因有关部队补充训练诸项,均受制于盟军,其间以折冲而受怨遭抑者随时可见,但将军咸以国家为重,坦荡忍受。三十三年缅北反攻诸役,将军所属新二十二师独当全军之正面,与敌军第十八、五十六及第二等师团鏖战于原始森林中,达数月之久,卒能将顽敌第十八师团歼灭,其他各师团击溃;并数次主动指挥所属增援友军,使友军转危为安之“见义勇为”,如英法尔、科希玛、卡萨等役,即为明证。三十五年率军出关进入东北戡乱,为策应各地区之作战,北达长春吉林,南近大连,西至热河,东抵鸭绿江畔,八方有警,独力赴援,只见大义,不见生死。三十七年春将军早已预知东北局势之不可为,但个人从无自东北撤退之想以全身全名。其后辽西战役,明知不可为而临危受命,不求苟免,其杀身成仁之决心,置个人生死于度外,早已见之于建议沈阳守备之谋不用,及由葫芦岛登陆之案未获批准而仍令提师西进之时,其果敢坚毅,虽古之忠臣名将,无能逾之者。
三、所见于性情朴实者:
将军出身农家,自小习俭朴如自然,其生性无华,虽身膺高级统帅亦无奢侈行为,如司马光不愿簪花者然,平日除以军学、史学、哲学及政治学等之研究为嗜好外,对自奉从不讲求,以菜根为珍馐,无烟酒之癖好,至于博、奕、象、桥诸局,则视为玩物丧志,生活简朴乃如此。至其待人接物,更坦诚而无欺罔。虽留法日久但绝无欧美洋派之习,迄至位高权重之时亦从无飞扬跋扈之行,既不傲上,亦不凌下,功业彪炳——反攻缅北,打通中印公路,全胜而归;出关戡乱,数月之间,底定四十七县市-从不炫耀于人。更耻标榜或挟功自恃;并谦退如常人。将军数获国府及英美两国最高勋章,从不与人谈及,致部属亦少知之。但将军对部属及友好,不称官职而直呼其名者,其本意盖以示亲爱如手足也。
至于言辞方面:孔子曾云:“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又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将军有焉。将军籍隶湘之邵阳,县境多山,语言局促于一隅。从戎报国,足迹所至,外则遍及全欧,内则遍及全国,然乡音不改,以致语言方面,有时人竟不知其所云为何?甚有因而误会其意者,至于一般外交词令及阿谀逢迎之言,甚或如孔子所谓巧言令色,虽非将军之所长,实为将军所不屑;是以往往因将军之寡言笑而为人所不谅,并误将军为傲慢而无礼者,实则将军一生,对人坦诚,接纳日久,乃知其为谦谦之君子也。慨夫自世道之衰,以言辞为功,操世运者,乃以言辞之美恶为才与不才之准则。巧言进而仁者远,华诞兴而谨朴弃,谀媚以诡道说人,上下比同而天地闭矣,可不哀哉。 将军不事酬酢周旋,上则非奉召不赴,下则甚少过从,以此亦不为人所谅,然将军认为,将者军中之胆,其所念兹在兹者,军事之胜败,国家之安危,出则须审虚察实,入则须校计索情,孙子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深谋远虑,日不暇给,犹恐有失,焉有闲情逸致外骛乎?身系国家安危,果尔日事酬酢周旋,则其为识者所诟病,更难辞其咎矣。将军从抗战到戡乱,何时非军事倥偬之时,不忙于训练,即忙于战斗。于深恩罔极之父母,晨昏定省,尚不容心于其间,若以不事酬酢周旋而责将军,恐非将军所屑顾也。
将军又以达成任务为军人应有之本分,是以即使获胜于疆场之上,亦不作邀功求赏之想:将军个人固然如此,对其部属,亦莫不然。故三十三年缅北反攻之役,虽然功震全球,将军本人及部属无一人请颁勋奖者。然部属之升迁,纯以战功为依据,以中校营长升团长者固不乏人,以少校营长升中校即以之为团长者,亦大有人在,李定一将军,即系以六十五团第三营少校营长,因战功直升六十五团中校团长者也。中国官场常有一违背情理之事,往往以个人办事方便及个人前途计,压抑部属不予他调或升迁。然将军则否,若于整个军事前途或国家有利,以及对部属前途能有开展,毫不计及其个人利害。李定一、王启瑞、周中峰、张树帜等调往第二〇七师升任旅、团长及炮兵指挥官,及本人调往第十三军任八十九师师长。咸系将军通情达理之倡行道义者也。且人事升迁论功行赏,更不计嫌怨,有古训“外举不避仇”之遗意,至于部属因过失而议罚,除作战指挥或临阵怯敌犯有严重错失而遗误戎机者必须惩处外,余则多予宽容,令其反省,即贻误战机之人于惩处后,其一再予以立功机会以报国者亦数观也。
综将军一生,用兵不愧中外名将;治学不让古今大贤。为国家报恩,为领袖效命,不下忠烈之士;宅心仁厚,廉洁自守,不失君子风范。若仅以为将之道而论,则智、信、仁、勇、严之武德,无一德不具,更无一德可訾。蒋百里先生曾谓:将军为蔡松坡以后湖南军人中之第一人,诚非过誉。悲乎!惜不遇时,内有刘斐为奸暗泄军情于匪,外有俄共为敌,明予匪军卵翼,而马歇尔之调停,又复加以左袒,致使功败垂成,饮恨以终,其不令千古英雄为之气短乎?此固将军之不幸,亦国家民族之大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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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陈廷元
廖将军对部队训练有独到之研究与心得,针对匪军惯用战法著有「小部队战术」一书,详述伍、班、排、连在各种任务中之作战指挥与勤务执行要领,包括攻击、防御、追击、转进、侦察、搜索、联络、警戒、掩护、监视,以及在缺员状况下之编组与指挥运用,图文并茂,易学易行,成为战场训练之重要教范。对部队训练要求严格,战斗动作务求正确熟练——如对反渗透、阵地内之格斗、手榴弹反投掷等,均用实弹演练。对基层干部之指挥磨炼,特着眼于适应地形及敌情状况下之适切运用,并将每一作战后之成败得失,实施干部检讨,扩大干部用兵修养及其作战之信心。
民国三十七年春夏之季,部队于沈阳外围地区整训,廖将军亲加策划与督导,指定部队轮流担任各主要课目之训练示范,召集兵团所属各部队主要干部前往参观,每一课目示范毕,则集合示范与参观之干部,详加检讨演练之得失,亲作讲评,所示均极中肯。各部队据此以行训练,部队战力普遍大增。
录入校对:__不要着急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光阴苒荏,戡乱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将军殉国,忽忽已十年矣。同志友好为叙其生平忠义事迹以资纪念。德配黄夫人伯溶女士自海外归,益述其齐平相教之义,词情俱至。振华与其夫人具有同堂棠棣之谊,展诵其文,觉其恳挚谦抑,尤足感人。
盖耀湘将军自邵阳少治文史,转修军事,游法深造,早具雍容儒将之姿,结缡以还,以伯溶女士夙本先烈克强公发扬礼治,兴复国家之敎,耀湘景仰前修,益徵忠义之忱。嗣奉中央委命,抗战戡乱,献身军事。与伯溶姊虽克尽唱随之好,然以奔驰南北,聚少离多,而相与砥砺之深,则与时并进,盖耀湘兄自奉命移驻边陲,既从西南,驰越印缅击破日寇,复移师东北,大败匪军,迭胜之余,方施歼灭大计,乃为俄匪勾结之阴谋所困,而功败垂成,虽备极反攻之策,而终以身殉,哀哉痛哉!
今诵纪念大文,鉴其效命之深,遭遇之危,及对妻儿期望之切,得未曾有。证诸文文山之“河岳”、“日星”、“唯吾与汝”之情;黄石斋叹夫“丑夷寇掠几时休”,“人定胜天天降鉴”等辞不禁感慨系之。而伯溶姊以庭训之传流,悲悯之信仰,勖忠蹈义,声情悱恻之概,揆之文黄两夫人忠贞不二,“同心济国事”等情,亦足与同垂久远,方今赤氛遍地,文教式微,得斯纪念大作,以重振乾坤之正气,导扬国族之精神,尤不胜馨香以祷祝之!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233
姜汉卿
刘焕纶兄,君子人也!来台后隐居苗栗居间者垂三十年,今以廖耀湘将军传托刘力行兄携来台北嘱为文评之,审阅既竟,不禁掩卷而叹曰:焕纶兄君子人也,亦一代之奇男子也。此文非焕纶不能作,传与不传,时也,命也!为之奈何!
焕纶不避时讳,言其所当言,传其所当传,此一奇也。礼失而求诸野,不有传又何以补正史之阙失。
廖公一生轰轰烈烈,顶天立地,功在党国,终以东北戡乱最后一战,身陷重围,被俘不屈,受尽匪帮百般凌辱而就死,浩气长存。时人可以不心仪其死,不言其事,而焕纶身受知遇,道义所在,则不得不言其死其事,虽曰野史,犹可以补正史之阙失,千载而下,后人读之亦必虎虎有生气,此二奇也。
噫!由立功而至成功,立传附丽,自足千秋,然而历史亦不讳言失败,以司马迁之史笔而言,其写项羽则明爽畅远,其写汉高则又隐然有曲笔,可见史家不以成败论英雄也!
我国史乘,正史所载者,每多隐恶而扬善之正笔。野史所记者,每多以寓言,以彰隐微之曲笔,例如一部三国演义,将关公写得如此傅神,字里行间,将忠义正气长留人间,再如岳传亦属千秋史笔,写出岳爷爷精忠报国,从容就义之精神。固然关公事迹,与时代背景有关,但如无此野史,则关公亦是正史中一位败军之将而己,其能血食千秋,则又不能不归功于罗贯中史笔之卓绝。
历史是一面镜子,其成其败,莫非命也!成败之间,命繁于呼吸之间,史笔所以显隐微,出之以曲笔而扬忠义正气于天地间者,自是野史之卓识,而亦是春秋大义之所在。
失败固难以讳言,但如衡论气节,则廖公固亦被俘而不屈者,司马迁之论李陵,未尝不本于夫子之道以明心迹,小德出入,大德不踰,其此之谓乎?然而武帝见不及此,初则罪及陵之妻孥,阻绝壮士忠义之心,继又罪太史公以腐刑,哀怨所积,因之而完成史记之大着。近人喜言成功史而附丽其言,殊不知失败乃成功之母,如不在失败中追寻症结,则前车之监,又将落在何处?因之有识之史家,往往着重于失败之检讨,盖忧劳兴国,逸豫亡身,惩前毖后,激励正气,其此之谓也!附丽之言,固可取悦于一时,但对世运之潜移,绝难相应。文文山一生之失败史,当时为时人所不敢言,但史家深知民族精神之兴衰,更重于一代之存亡,文山为天地留正气,其时一个人之失败,更足为百世成功之母也,明末顾亭林先生即具此卓识。而今焕纶兄不讳言失败,字里行间,落落大方,写出廖公一生兢兢业业,服膺三不朽,信而有征,非焕纶不能有此担当,虽日其传有如野史,但亦足千载而下读之而得知其真正阙失之所在,如无此信史,则千载而下,谁又能知廖公耿耿赤诚报国心情之始终不变者乎?吾以是深佩其有史家特识之特笔在也!
傅中写到则总幕僚之具申意见,及议者所言之一段,乃是实情实事,由于时讳,不肯明言幕僚何人,议者何人。当时笔者适任剿总作战处长,大军西进命令,决定于北平黄寺之会议,为策保密,笔者身负作战重责,事前亦未与闻。
及得廖公来电,始知廖公固仍一味冒险西进,不胜惊讶之至,学以请询上级,始知西进之原委,当时笔者推心泣血,欲哭无泪,但曰:时也,命也,为之奈何。
兵法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之语,韩信用之而成大功,究其所以,韩信以背水列阵为饵,使赵兵倾巢而出,然后伏兵突入,拔赵帜而易以汉帜,此为置之死地,诱敌成功之一大绝招,而今沈阳以堂堂正正之师,使之处于死地之中,百密一疏,疏在并无奇间相应之策“而后生”之一项活着。
笔者固不反对西进突围之不得已处置,但决不可在匪乘战胜余威之优势状态中,出此置之死地之处置也。大军西进突围,固为匪军之所切肹,诱我倾巢而出,迫我投入口袋阵地之中,聚而之,乃是匪军之如意算盘。廖军存亡,命同游丝,心所谓危,岂容缄默,以限于时间之迫促,故即向总司令面报;
一、匪合围之势已成,进退失据,非即刻后撤不可。
二、部署后撤,已无余时,但令以连为单位,严格规定分途后撤之途径,分向沈阳,新民,辽中各方面,自行夺路而回。
三、由剿总负责收容。
四、准备沈阳保卫战。
总司令以兹事重大,立以紧急会议召集决议,无如筑室道谋,议者谓须求得小型胜利(议者代表上级身份发言)而后才可以言后撤。
笔者则以为千钧一发,时光稍纵即逝,岂容等待,当机不能立断,玉石必然同焚。易经师卦但以“舆尸凶”三字而断玉石俱焚之凶。舆、众也,尸、主也,果断不能主于一,而竟议及于众,恰与军旅之事,成于一,败于二,三之旨同。紧急会议一变而为不紧急,至翌日早晨,合围急电条来,后撤已不可为矣!
三国志曹兵百万,曹操横槊赋诗,江东尽成鼠辈,惟鲁肃独排众议,密言于孙权,权乃决心拒战,汉史韩信求封假齐王,高祖游疑,张良蹑汉高踵,高祖悟而言曰:大丈夫要封王就要封真王,于是立刻封信为齐王,以安信心。可见果断在于俄倾之间。笔者当时建言即时后撤,备作死守沈阳之孤注一掷,是亦不得已中之一种下策,救兵如救火,岂容片刻迟延,无如议者立场不同,心境有异,但望鸿鹄之将至,岂非昧于现实!固然笔者所言,同属损兵折将,但总比全军覆灭差胜一筹而已。
以上所述,证明焕纶兄所言皆为当时事实,而亦得知廖公处境之苦为何如?
廖公早知刘斐之为巨奸最先在决定解围四平会议散会之后廖公愤而言曰:刘某真是林彪之参谋长,仅此一言,足见观人于微之神奇处,而亦以知孔子执鲁政,必先杀少正卯以图治之微妙处。且祸乱之机,藏于隐密,不先泯除,玉石必由之而俱焚,如语以新官上任三把火而立威,则是不知圣人研几极深之造诣也。
廖传以时俗言,殊难执笔,焕纶本于夫子之道而为之立传,不仅可补正史之阙失,亦足以见公道自在人心,吾以是谓焕纶为奇人。时也,命也,千载而下,庶知观于失败者,迹其一生所作所为,固亦不失为轰轰烈烈之大丈夫也!由成败之关键中,看出成与败,有时由人,有时由不得人,此即所谓时也,命也!
今日拜读焕纶兄之文,囘忆曩昔,始知廖公生前之独立特行,所以异于常人者,盖有其一生沉潜之学养工夫在。
不读此文,则将不知廖公为何如人,且亦不知今日之世道人心,固仍翕聚于自由中国领域之中,今以北平之四人帮与新四人帮层出不穷之现象对照,则亦可以测知焕纶之文,自有助长正气之力量在,如必衡以世俗之所见,而必出以讳言而沾沾自喜,则又非笔者置评斯文之所能忍言者矣!
六十七年端节姜汉卿写于台北无悟斋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廖将军耀湘,生于民前六年,长沙岳云中学毕业后,献身革命,投入黄埔军校第六期,习骑科。攻读勤奋,凡典范令,及教程,皆能背诵,且博览群书,穷究物理,故成绩冠群伦。
民国十八年毕业,适政府甄优出国深造,将军首膺其选,留法习陆军,于假期,尝历欧洲各国考察,其造诣之湛邃,为蒋百里先生所叹赏。
六年学成归国,任军校教导总队骑兵连少校连长。抗战开始,任军士营中校营长,军纪严肃,训练精勤,独树规范,南京战役,任中校参谋主任,策划周详,与有功焉。
二十七年擢升二〇〇师少将参谋长,创吾国机械化之新军。同年扩编成军,任新二十二师少将副师长。
二十八年冬,日寇南犯,将军率部奋战于昆仑关,新硎初试,经一昼夜之血战,卒拔关斩将,歼敌达一旅团,为抗战史上辟一光荣之新页。二十九年六月晋任该师师长。
三十一年率师出国,远征缅甸,以劣势装备,解友军同古之围。历南阳车站、叶他西、斯瓦、瓢背、曼德勒诸役,与强敌激战四十余日,所向披靡。国际人士,遂改其藐华态度,对我肃然起敬。
嗣全局逆转,奉命转进,越标高七千之公尺野人山,穿五百余里之原始森林,蛮烟瘴雨中,冷风露宿者三余月,仍能全师以还,世人叹为奇迹。
三十三年春,在印装备整训后,再度入缅。将军以奇计,袭取大洛,开反攻胜利之先河。旋以破竹之势,连克孟关、卡马英,诸要域。索卡道一战,将军仅以四团之兵力,歼灭日寇第十八师团,创中日战史上未有之局。层峰懋赏,成立新六军,擢将军为军长。
将军又乘战胜之余威,强渡伊洛瓦底江,克史维、卡萨,与友军会师于八莫,打通中印公路,挽回国内战局之颓势,启最后胜利之端绪。奉国民政府颁授青天白日勋章,所属新六军及新二十二师各授荣誉旗一面,美国颁授自由勋章,英国颁授十字勋章。
将军之名,扬溢乎中外矣。三十四年春,桂黔吃紧,将军奉召率军返国,甫抵曲靖,日寇闻风丧胆,遂不敢犯,未几,湘西告急,将军提师应援,寇知新六军至,又不敢交绥而退,湘人争颂将军为“军民之胆”,军威何其壮也。“八一五”日寇屈膝,将军率部空运首都,参与受降,戍守京沪。
越年春,奉命出关,接收东北,攻略辽南、吉北,无不战胜攻取;如克辽中、台安、守沙岭、规复辽阳、鞍山、营口、海城、袭占本溪、宫原,追奔逐北,解围四平,闪击长春,攻克永吉,席卷梅河口,扫荡安东,底定辽南。其间南薄石河驿,北越松花江,东出蛟河、通化,凡四十七县市,層峰奖擢将军晋升第九兵团司令官,衔命履新,连续败匪七次窜犯,打得匪“丢盔卸甲”而逃,功盖一时。关外军民,无论老幼,闻将军之名,莫不竖指赞佩。
三十七年十月辽西战役,将军率十一个师及一个旅之众,强渡四条大河,进出黑山、北镇,向六倍优势(九个纵队及十二机械化团)之强敌求战。面山背水,既履重地,又临圮地,复陷危地。战场之形势既殊,兵力之优劣更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期能竭智尽忠,使三军奋勉,打开一条血路,挽狂澜之既倒。无如众寡悬殊,卒被压迫败于台、辽河沼之间,良可悲也。
时人常以成败论英雄,胜则全是,败则全非,亦可笑也。将军为人谦冲,尝勖部曲,困知勉行。黎明即起,手不释卷。军学之外,涉猎极广,凡历史、地理、政治、文学,皆有独到之研究。治军为学,皆务实用而讲方法。
观其手著《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法》等书,可知其梗概。当今美军之步兵排连营战术,多取材于将军巨著。系因当年史迪威将军极赞赏将军此书,特携回美国陆军部,摘取其菁华,以教导美国官兵也。论者备崇将军雄才,仅就记忆所及,写为文以资悼念。
录入校对:杜致童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萧赞育:湖南邵阳,黄埔一期,后赴苏联莫斯科中山大学、日本明治大学学习;曾任国民党中央军政联席会议秘书长、中央军校政治部主任、武汉行营政治部主任、国民党南京市党部主任委员、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扫荡报》及《和平日报》总社长等。
将军与余为邵阳同乡,亦为黄埔陆军军官学校先后同学。生平虽交往无多,然尝自其相知有素,久共患难之桂率真(永清)杜聿明口中,知其治学勤敏,任事坚强,作战勇毅,实吾湘之英俊,后起之翘楚,仪之于心,非一日矣。近读刘建章兄所着将军之本传,述之尤详。其可敬可爱处,实有非常人所能及,而其所遭遇,则又令人肃然以兴,低回嗟叹有不能自己者!
当日寇挟战胜之凶焰,大举入侵于缅甸,将军率新二十二师随同远征,于平蛮纳一役,为掩护友军撤退,而自陷不测之地,于是涉幽谷,渡悬崖,入深林,越崇山,将其饥惫困乏之余,历人世艰苦未有之境,然后始抵印度之列多,而将军犹复意气昻扬,一惟部署反攻以为务,卒创下缅北反攻作战第一阶段完全胜利之局。
将军以战功获颁青天白日助章并出长新编第六军军长。战后缅战日军指挥官河边正三郎大将会云:“中国军队,装备美国武器,才是世界上最强之军队”。我新六军在缅中常胜而使敌常败,盖有非幸致者。
洎抗战胜利,将军奉命,凯旋南京之后,复前往东北,征讨叛乱。未及周年,光复四十七县市,于是奉命扩编为第九兵团将军升任司令官。嗣后所统益众,而处境益艰,外有马歇尔之调停,俄帝对匪之卵翼,而匪谋如刘斐辈为奸于内,不但传递我军事机密,且影响全军作战指挥,为害之大,何可胜言!以廖将军常胜之声威,卒不免于辽西之失,被俘忍死,含恨而没,寡妻孤儿,望祭宵哭,可谓极人世之至悲,岂非天乎!
世每好以成败论人,实则个人之成败得失,每缘于诸多之因素,决非仅凭个人之力所能左右之者。廖将军之成就,其本身有其优越之条件,此吾人所最当称许者,如其身体之结实,精神之充沛,生性之刚毅木讷,刻苦耐劳,不知畏难苟安为何物,故能实事求是,能受人所不能受之苦,此得之于先天者。
高中毕业后,尝入伍当兵,黄埔军校毕业后,复考入法国军校习骑兵,继入机械化骑兵专校深造。一生无不良嗜好,而好学深思,一心只知“军人事业在战场”,从无他鹜,故能不随流俗,养成高尚其志之优良品德。
此得之于学养者。而其识大体,无私心,有功不炫耀标榜,谦退如常人,此中国古圣先贤垂教传统,做人做事最根本之至德要道,而廖将军有之,庶几其可无愧矣!至于事业之成败得失,此与大陆沦陷当时整个局势人事,所关至大,仅凭个人论是非功过,盖有难言者矣!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31
军事将领的品格,是绝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更不是可以成败论英雄而褒贬其特性。廖耀湘将军在抗日期间,因其指挥卓越已享誉国际。及至东北戡乱,显示出他是能战敢战又久战名将。他的英名永远为其熟谙者怀念。他之有此辉煌成就,并非纯然得自上帝的助力,实因其卓越的领导与指挥。
总统蒋公曾说:领导是将校对诸般原则应用的艺术,回想,廖将军对领导原则的运用已是出神入化,下述几点我以为他在领导上独具的特性。
(一)谦虚大度 ——廖将军面部表情一贯严肃,恪守「军无戏言」的认真态度,令人望而生畏,具一谦虚大度亦复如是。有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仪。但其内心实是谦慎,虚怀若谷的大度,经常所系念的是不断思索如何完成使命。凡上级命令长官指示,莫不表现军人之服从为天职之特质。他从不将其成功的荣誉归于自己,反而偶遇错失常咎于不幸的命运自负后果之责。尤其对于配属或支援的友军意见,不论出于至公或自私,他均大度包容,妥善处理,表现出公正无私的决断,决不轻易动摇,这就是他最高贵的品质和令人赞佩的评价。
(二)无畏精神 ——现实主义者认为军事领导就是冷酷的人命交易,以为士兵必须委身于严厉的军纪古语云,赴战至死为止,而为将军者本身常无生命威胁,这一论调对廖将军而言,则是谬误的,他认为将校应身先士卒,亲冒矢石,他本人对任何作战,莫不亲临战场,洞察战局,从事现地指导作战,每能争取机先。史书记载,「一个拿破仑,等于十万大军的力量」,并非夸张。因为廖将军不论攻守,总在重要方面,关键时刻突然出现,故战地祇闻「廖先生到」,好似风行草偃,士气大振,战力倍增,胜利立见,此种冒险,无畏生死的精神,正是他屡试不爽的成功特质。
(三)学术文化 ——一般人常说:「领导必须恩威并济,赏罚严明。」这是原则,廖将军亦复如是,此外他深知军以战斗为主,不教而战,将之罪也。古训的重要,特别强调「学术教化」的学术领导,他自己基于战场经验与战地特性之认识,设想各种状况编撰「森林地作战」、严寒地作战」、「城镇村落作战」,以及「小部队战术」等专辑,亲身执教,现地磨练,并使层层研究,人人用头脑,永远保持学术研究之风气,因而产生久远而深刻之团结力量与向心作用,进而成为每战必胜之钢铁部队。
(四)爱国情操 ——信仰主义,崇敬领袖,热爱国家,为军人之中心思想,廖将军更是这一素性之代表。如在印度练军,以及尔后缅北之作战,对所属营级以上美军连络官之教育训练以及行政支援等意见,均基于民族自尊心与国家立场择善固执,决不牵强屈就,对史廸威与魏德迈将军之作战指挥亦复如是。此外每在战斗方酣之际,司令部在敌砲火笼罩之前,依例升起国旗,明显地飘扬战地上空,左右以为国旗耀眼,易暴露指挥位置为虑,一再建议降下国旗,他竟答称:「我军远征异域,国旗象征我们国家,它必须高悬,以示勿忘国家所予吾人之光荣使命」。 此等崇高情操,强化了全体官兵之国家观念及精神力量。
古语云:「由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羊,将战胜一头羊带领的一群狮子」,廖将军就是智勇兼备的狮子,他在作战中,巧妙地运用了「打什么有什么」的思维理则以及对战略战术诸原则之涵泳领会,笃履践实,表现英勇,创造不平凡的战律指挥,因而促使部属皆有统一之思想与勇武能战之作为。
(一)实用训练 ——廖将军常谓:「每战引起那么多的死亡,每一官兵都是需要二十年以上才能培养出来的生命,就是因为我们战前准备与训练不够,所造成一些不必要的损失,实在是不可原谅的指挥罪行」。 基于此一正确认识,在印度蓝姆伽训练基地,即着眼未来战场地形特性,加强搜索、警戒射击,近战等小部队战术之实用训练。当时竟未为美籍高级将领所重视,即及至缅北反攻实验,彼等始发现祇重表面军容壮盛之友军不堪一击,而廖师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可见务实的军事训练才是保持珍贵生命发挥优势战力的先着。
(二)知地制敌 ——孙子云:「知敌之可击,知吾卒之可击,而不知地形之不可以战,胜之半也,故知兵者,动而不迷,举而不穷」。又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这些话都在说明地形了解对作战成败的重要。廖将军深悟此一诀窍,除了督促参谋人员积极搜集资料,提出报判断,彻底熟知敌军兵力,部署,火砲位置以及可能行动纳入掌握外,他祇要停留在指挥所的帐蓬内,即不停止地聚精会神阅读地图,故凡战阵之间任何地形之高低起伏,沟壑形象完全印入脑海,然后配合战术原则作深刻之研究,适切运用其「地形眼」与「地形脑」结合敌情,采取制敌行动,则敌无一逃脱其失败之命运,而我能获全胜者有以致也。
(三)英勇作为 ——怕死为人之天性,唯勇者无惧,反攻缅北作战中,全军经年在野无人烟原始蛮荒处与顽强日军作战,每日进展百码的苦斗中,他都无视于危险,每当敌砲弹呼啸轰击时,始终镇静从容。有一次攻击间布班山隘时,我随侍前往「亲临指挥」(这是他的常例),敌以猛烈火力还击,官兵均已伏地掩蔽,他却即首挺胸,站立原地观察敌情,我劝其稍作隐蔽,他答称 「你可以就地掩蔽,我没关系,因为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同时要我命的子弹还没制成」。 我一时深受感动,迄今终生不忘。由于他的英勇无惧的高贵品质,为官兵所感染,故能人人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无一畏缩俭生。
(四)忠勇牺牲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前贤的名言,意即战阵之事,敏于见机,稍纵即逝,瞬息万变之状况,唯战场指挥官乃能掌握,自应保有统一独立之意志及决心与机动运用战力之自由,乃能克敌致果,反之一切受上层远程遥控,行动横受干预,则机先尽失,战之大忌。
辽西会战之前,廖将军力陈由营口海运葫芦岛汇合关内部除采取攻势之进退两利之策,未为当局采纳,而奉命为援锦西进打击兵团,以五个军,一个青年兵旅,三个砲兵团及骑兵总队之庞大兵力,自新民分进,以攻势部署直取盘山,黑山及沟帮子之北,严重威胁匪攻锦州郡队之左侧后方。
眼见匪以各个击灭我军企图趋于破灭而我正向分进合击之势已成之际,惜以客观因素强力限制——沈阳连日开会,举棋不定,正是「宋人议论未定,金兵业已渡河」之写照,敌前停滞一周之久,战机已失,战略错误铸成,战术自难挽囘。胡家棚指挥所被袭,顿使指挥中断,形成战场混乱,痛哉!十余万精锐,溃于一旦,廖将军赫赫英名,毁于一时。但战场被刼,仍能正气凛然,坚拒事敌,至死不屈,此一忠肝烈胆,义薄云天之牺牲精神,已为国军将校树立典范。
战阵胜败为兵家之常,只要公正检讨胜败之种因,使胜者不忽视其缺失,败者亦不抺煞其英勇事迹及其责任所在,才能获有价值之经验教训,廖将军戎马数十年,不论抗日剿匪,南征北讨,由于其领导与指挥,具有独立特性,为国家创造不朽之勋劳,不幸辽西会战为外来因素造成严重挫失,他个人背上十字架,承担了一切责任,虽死犹荣,我辈以为最难堪者,是他孤寃无援,非但无人为他伸张正义,为其责任主持公道,反受落井下石之痛,实在令人扼腕!
然而自古英雄不留名,廖将军对党国之忠诚贡献与牺牲精神,虽未能宣列史册,但其崇高人格节操与英烈行为,将永为后死者所崇敬与念怀。
录入校对:刘兴汉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李羽立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同盟国以各种荣誉表彰为反法西斯侵略而英勇战斗的军人。其中最高勋章为中国的青天白日章、美国的自由勋章、英国的十字勋章。本文的图照反映的是1944年3月美国史迪威将军向中国远征军新编第二十二师长廖耀湘授予美国自由勋章的情景。
照片画面简略,而事件的意义重大,它标志着抗日战争时期中国远征军出征缅甸作战的重大转折。1944年3月初,远征军主力部队廖耀湘师克服缅北战略要地孟关,几天后,同盟军中国战区参谋长、中、印、缅战区美军司令、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将军带了两个随从乘吉普车来到孟关前线视察慰问,在用降落伞搭成的师指挥所旁野地里,他代表美国总统罗斯福为廖将军授予并佩戴自由勋章。这里是戎马倥偬的战场,他们穿的都是军便服,参加观礼的也只有新编第二十二师副师长李涛、师参谋长刘建章等少数师部官员。
中国远征军去缅甸作战可分两大阶段。第一阶段为缅南保卫战。1942年1月日本侵略军进攻缅甸,英军、缅军节节败退,根据英国的请求,中国军入缅授救。由远征军第一路司令罗卓英和史迪威指挥作战,在前三个月的战斗中,中国远征军奋勇阻击,屡挫敌锋。但由于没有得到英军的有效配合致孤军深入,而日军又大量增兵,战局失利。5月上旬开始退,其中两路退入云南西部。廖耀湘所率二十二师撤往印度东部。穿越野人山区大片为原始森林,时值雨季,沿河谷的道路被淹,无路可通,行动困难,补给也告中断。而原始森林中瘴气、毒虫侵害为患,疫病多发,同时缺医少药,以致部队伤亡过半。廖部经互勉互助保存四千余兵力。之后转往比哈尔省的兰姆伽休整,在此补充兵员、更换装备、严格训练,改称驻印军。廖耀湘在此时踏勘驻地附近的原始森林,研究森林作战战法,编写成书、组织模拟演习,准备再赴缅北打击侵略者。
远征军去缅作战的第二阶段为缅北反攻战。参加反攻的中、美、英联军约十二万人(其中中国军队八万余人、美军一万余人、英军二万五千余人)。日军约二十万人。1943年10月驻印军开始组织反攻,沿中印公路向缅北推进。此时日军以其号称常胜军的第十八师团据守缅北。以位于中、印、缅边界交会处的胡康河谷为守备重点。
1944年1月,廖耀湘指挥二十二师之一部,沿高原盆地侧翼,攀悬崖、附绝壁,像古代韩信渡陈仓、邓艾出阴平似的艰苦推进,出敌不意。于1月31日攻克大洛,打破了敌军守必固的狂言,获得缅北反攻的首战胜利。
2月,廖将军率师主力向胡康河谷的战略要地孟关展开包围攻击,侧翼部队也攻击前进,遥相呼应。日军在孟关一带集结了步兵七个大队和四倍于中国军队的火力,企图在此决战。廖师此时另一支奇兵迂回敌后,截断日军补给线。正面部队施以雷霆万钧之势,发起猛攻,击破敌军十八师团主力,于3月3日攻克孟关。继续以快捷行动尾敌穷追,于3月8日攻入瓦鲁班附近的敌军十八师团司令部,缴获其关防,结束了胡康河谷的战斗。这一胜利也使印缅边境的受困英军获得支援,稳定了局势。大捷后除前文所述史迪威将军前来祝捷授勋外,东南亚盟军统帅蒙巴顿将军也乘轻型飞机来孟关慰问,他向中国官兵竖起大拇指用中国话说:“二十二师顶好!”随之,英国政府向廖将军授予了十字勋章。
胡康河谷的胜利战略意义重大,是缅北战斗的转折点。但是敌军第十八师团未能全歼,又退入孟拱河谷补充兵力,以待雨季到来。中国远征军为迅速打通中印公路,不顾恶劣气候,继续南进。廖师在5月份连克一些据点,6月1日对孟拱河谷的索卡道迅速完成战略包围。经过九昼夜的激战,将压迫于索卡道地区的敌军聚歼,敌军陈尸五千余具,日军师团长田中新一率残余官兵泅渡侥幸逃脱。廖师旋于6月16日攻克卡马英,与侧翼新三十八师(孙立人部)和英军空降旅胜利会师。
索卡道的森林歼灭战,廖将军指挥四个步兵团,歼敌一个号称“常胜师”“森林之王”的加强步兵师团。其兵力对比是敌众我寡,结局是我全胜,敌全败,是中日战争史上的重大胜利,也导致了缅北敌军的全面崩溃。战役后日俘英井中队长对各国军队战力评估说:“如以同等装备,日军可以一击七缅军、六印军、四法军、三英军、二德军、二美军,与贵军则一军而已。”
1944年8月廖耀湘将军以战功获得国民政府授予的青天白日勋章,晋升为新编第六军军长。新编第二十二师获荣誉虎旗一面。这支胜利之师继续南下,11月渡过伊洛瓦底江,击溃敌军第二师团,前锋距当时缅都曼德勒不及百里。1944年底,由于日本侵略军进入贵州,攻陷独山,威胁贵阳和重庆,新六军被调离缅甸战场,空运回国,准备在新的战场迎敌。
廖将军率领所部血战缅北,在收复缅北八万多平方公里土地,歼俘敌军十万余人,打通中印公路的整个战斗中,作出了重大贡献,因而荣获三枚最高勋章。
录自1996年《湖南文史》第四期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徐永昌
早间周达夫秘书长来辞行,拟即归鲁云云。
缅甸情况:
今午大雷雨约两小时。
缅甸情况,蔚文回已午电:
八时在曾家岩会报,关于缅甸作战,咸主避决战,余谓若然,尚应:
以上除三外,蒋先生悉裁可。九时半归。
十时蒋先生电话,关于会报决议,应电史蒂威尔、罗卓英两人,最要两点是避免决战不离缅甸。蒋先生致罗尤青敬手启电,杜、张两军应即以密支那与八莫为后方基地,余、廖、孙各师应在原地沉着应战,对腊戍通曼德勒铁路、公路、各桥梁,应即固守,并准备破坏,第六军与腊戍方面已电林另行处置。蒋先生致昆明王电,饬飞送蔚文第六军应以景东车里为后方基地。
今日报纸又大事宣传缅甸英军之后撤。(普罗英军后撤尚在我军同古后撤之后,而英人对我同古后撤,祇言其恶战猛斗,我则大传其退去,此后不断的宣传英军后退。昨晚会报张文伯亦言其不可。)
早间第三次参谋长会议附第四次教育会议开幕,蒋先生训词:
七时许雨,至下午六时许方止上,午前后雨尤大。
下午对参谋长会议训话,略如下目:
缅甸情况蔚文有午电光亭各电如下:
又有未电:
罗卓英敬戍电,据报,敌组快速部队越雷列姆北犯,孤军深入,决心围歼之。敬申部署如下:
蔚文来电:
国际情报:
昨竟夜雨,至今早八时犹下。午前与各集团军、各战区参谋长谈话,二十集团军参谋长魏汝霖讲话有条例(午间邓锡侯、刘文辉、潘文华来,因谈话未见。)
午后与各军参谋长谈话。(午前后均系就业务之质疑讨论及说明。)
六时半至七时半在曾家岩会报:
晚饭有邓、刘、潘等。敬之谓,渠原赞成我军仅进至曼得勒以东云云。今日曾与各参谋长讲:
蔚文灰亥电:
早间写信给吟及元明。午前吴霖泉来,拟先回遵义。张亮尘来,拟请荐之。何冯衍来,报告在缅工作。(暂五五师纪律太坏,极无战斗力,师长陈勉吾之过失尤大。又第五军太骄。)晚饭后,方振民来研讨经济问题,至十一时方去。
华盛顿朱电,顷获英、美联合情报处最近敌情如下:
华盛顿刘电,据美国海军要人言,五月四日美、日海、空军在西南太平洋珊瑚海(所罗门海)之战,美国击沉日本轻廵洋舰一,驱逐舰二,击伤日本轻廵洋舰一,特务舰四,自太平洋战爆发以来,日本损失重廵洋舰三,轻廵洋舰十一,伤航空母舰二,其他不计。
杜军长虞电,现廖、余、孙各部均掌握确实部队整肃,正分向密支那北进中,先头已到印道灵木部?及游击司令黄翔部越过眉苗,向南坎、八莫间北进阻敌,收容六军及廿八师各一部,沿途除给养困难外,并未遇敌,并将敌后交通通讯一律破坏。(此电由温早发。)
早间约见张克侠、孟昭濂、刘惠仓、张元夫、盛世骥(为盛世才之代表及其弟)。闻更陈已渐龙钟,不胜今昔之感(更陈似将近六十五)。
杜聿明铣酉电:
杜因二百师为渠自己带过之部,必欲令其归还建制,若令由棠吉方面东归,岂不节省诸多运输之难。
下午与蒋先生电话:
以上蒋先生允照办,令方副厅长拟电办理。
晚饭何敬之请,有盛、张及陈立夫、蒋经国、陈公侠等。
饭后遥诣蝯居,子范(昨晚归)、太初、绍戡、养空先在闲话,至十二时方归。子范述恭斋病状已至面红而见渠不能出语之情形(恭斋病十之九由于好气而来,子范并述恭斋与耿桂亭争斗闹气事。)
子范述此次所见汽车司机豪赌,一输两万元了不为意,太初述恭维司机者每至,从俗恭称之司座。(过去司机陡增,走私百出,今后失业可虑。)
杜聿明电报:
候腾来(已任其为二厅二处长以代陈左武,杨厅长查陈迄无所得)述:
晚饭后往曾家岩,蒋先生方食,余述:
九时许仍往蝯居,子范、绍戡在,贾先生颇嫌崇岳等之不热心,所举皆是。
各方情报:
早间子梁来,拟在中央谋工作,劝其仍回二战区不听。
晚饭在蒋先生处。饭前会报:
现在正实行裁编者,先编并掉补充团约三百个,即每师先编并一补充团,此着余极同意,但准定明年一月每三师编去一师到师管区,亦补充之办法,余极怀疑其功用,而以为结果必至用兵方面捉襟见肘,甚或暴露虚弱而及于危险)。
维基唐卅一日电:
昨日下午五时保山远征军电话,第二军第九师于下午四时进入畹町战斗正进行中。 另江酉电称守畹町敌四千余、炮二十余门,经我八昼夜猛攻卒得占领,现正甬清残敌中。
九时陆大十九期及战术研究班举行毕业仪式,蒋先生带驻印军暂编第一军廖耀湘军长来,令其报告驻印军作战经验,其报告大略如下: 须三十四万余发炮弹方能摧毁敌一师团,一千二百余发炮弹方能摧毁敌一中队。且称祇在炮弹多不在炮位多,举例常以十二门制在敌三十六门云云。(如须短时发出多数炮弹方能奏效,时将若何?)又称他们吃不了的物品完全赠与土民,所以纪律好,土民非常协助,他们不像国内尚要吃人民的。
总之完全宣耀缅北战胜物质如何之多,运输力如何之强,骄态可掬,不知蒋先生何以要此种人在此等场合报告此等事。(彼且述已经报告过委员长。)继述驻印军所以军纪好战力强等等。皆是物质多,”备足、运输强之结果。(但是他忘了他们比敌人多三四倍。)
末称所得经验:
廖报告后余原料蒋先生必有相应之解释,乃竟无之。又以蒋先生正高兴廖之报告,特偕来讲述,余不应败人清兴再讲什么。归途见数辆智识青年从军已经编列移往壁山者在车上摇旗喊叫,驰去他车遇者皆须避道,如此受过教之青年又如此招集,盖以今日军事教育余皆莫知究竟,一路嗟叹而已。
安哥拉王电土国会一日通过对日绝交,其内容仍系实利外交,即因此除好感英美外并获购英一百万磅,美一千一百万磅铁路器材云云。山东保安队师长赵保元等二十余人联电反对何思源主鲁。昨日会报时辞修报告,已举王栋臣主苏。陈武鸣陕甘鄂边区司令胡代第一战区长官西安指挥所仍并战区云云。
午后二时访曾家岩研讨三七九战区作战,出偕辞修各访部办公。归经养空未遇,旋来寓,几经解释不应告以亦将辞职一同退可也,方允。
早赴陆大举行将官班毕业典礼,蒋先生训话约分四点:
(第一项之言不加解释,无异予将领以现况下不必拼命之口实,可见到不合逻辑的话其影响之坏矣。又第二项宣传问题在我们今日教育下似亦不需要再提倡,因为他们宣传已经过火不过幼稚而已。)
下午会报钱慕尹以望山志愿军发枪事提出西安惨案,谓顷甫与西安通电话志愿军不服宪兵弹压互欧开枪,死志愿军二人、宪兵一人,双方各伤数人。并述一品场所驻志愿军亦有抢枪事,贺元靖言重庆娱乐场及鞋商以不堪其扰,正酝酿罢市。又阅壁山现有志愿军七千余所有下级官皆若无法应付。
程颂云征余之意,余答以甚好,盖使之及早暴露尚可设法挽救,愈伏愈深更难图耳。(追溯教育之败坏实蔡孑民等为之阶,而一般党棍莫不效法用为工具尚何教育之可言。)
早约李副厅长来谈派渠往遵义接湘西南参补班事。
吴仲行来述及日前褒城宁羌途中有贩运黄金商人十数,被扣数约千六、七百两,陈辞修拟没收之,并惩处其人云。
赵子立自陆大来询以对廖耀湘日前演说一般之意见,渠谓皆不甚佳,盖若照伊所言仗便不能打了。
午后作战会报最后讨论及退役俸给问题等。朱绍良养电,据报外蒙取近发哈匪步枪二千五百枝、轻机枪百挺、战马千匹,似有大举犯哈镇企图。
钵尔本王电晤英太平洋舰队总司令谈悉该部已制有中国字飞行员用之背心二千件,准备于中国海岸协助轰炸。又英舰抵澳者计有战斗舰二、轻重巡舰七、驱逐舰廿一等、航舰一、二等四。
华盛顿邮报论及国共问题,谓赫尔利仍信终得能决美并仍支持蒋主席,又称高级者认为共党每于让步时提出苛刻要求,现正待苏联对日作战时冀获得援助。似此发展可能造成有若干被解放区之情势,该区敌对党派均争取大国之援助,盟国之团结亦因此受及损害。该报继谓但蒋主席容纳共党成立联合政府或赦免政治犯建立宪政政府,则中国团结之基础即可奠定云。
晚饭于蝯居,刘海泉自美就医甫归,煜如为其洗尘,座客于右任、沈成章。刘谈及旅美观感,谓其物质文明已达极点,但有二事殊可感叹:
黄金早已解禁且鼓励人民购买(为收回法币、美借黄金。),辞修于成都西安途中截获运金商人(商系银楼金店伙),谓其有资敌可能,但西安银楼全店有金则不问。(按解禁条例在战线五十里内不解。)截获地带较西安距前线尤远,吴为一战区,军法监对此案颇感作难。闻辞修在战区时已拟定以截金修汉江大桥,商人则拘押拟制以重罪,吴来大部为此耳。
早起桂永清即来闲话,仍言军无斗志,已屡言之矣,并云葫锦段间不通仅二十余公里,匪势不大,增六十二军即可办,何须再增四师之众方可通耶。(蒋先生意在接出沈阳军队,彼则认为无望,渠以为即由营口退出,亦止廖耀湘有此勇气云云)。并告我王耀武、杜聿明、李默庵等人经营公司面粉厂发财等等,闻之痛心警惕。
上午近十一时,蒋先生约谈话,见其兴致颇佳,首即问余曰你看怎么样?余知其即指锦渖军事也,因答照昨日总统训话之恳切,勉励军官之精神尚旺,第一步打通锦葫之线可能达到,若云第二步企图则难言矣。蒋先生闻言即坐起,连谓怎么讲?余即曰士无斗志,渠固问言所由来?答以言者殊伙,最近船中桂永清即言之,渠无言。顾而呼曰端饭,时才十一时半也。又责窗棂之何启,色殊不豫,仓卒列陈三、四簋,渠饭未竟而去,余食罢亦返室中。
下午二时许抵新港外,以有风换乘较大炮艇进港,四时许达岸,乘火车返平。车过廊房,余再语蒋先生先谓早间之言无结果,拟再竟其意,渠笑询如何?余即谓总统如谓必有把握,则余为过虑,否则似宜亟谋补救之方。渠问如何补救?余即请以李文易、侯镜如指挥上或较有力,渠谓李不能离平。余即建议一面令侯来平听训,一面可分别亲函各军师长,责成分别尽最大努力,务期达成此一任务,说明驻平专待捷音,否则再至沈阳葫芦岛督师。渠谓沈阳兵此时已出,余谓亦然,或不时于空中视察指导,如此庶收效较宏。蒋先生闻而言曰,我上海还有事,那么我明日便不走了。答以此须请总统酌其轻重矣,即辞而出。
车近七时抵平,余仍庽勤政殿。去时由大沽口上船前,专员崔x来见,谓津沽一带仅有保安队两团。归来由新港登火车时,无怪陈长捷等频现不安皇虑状。
抵寓所宜生即来,述太原吃紧情事,便共晚餐。九时许雷雨骤至,仲尼之迅雷风烈,必变有以哉。午间蒋先生曾询军队无斗志,原由告以在上者经商,其次吃空额,下离心离德,如此军队尚何言战。
郭今由沈来,历述大虎山一带东退各部混乱皆不成军,廖耀湘不知在何处。在沈阳看见周福成面无人色,原说令其守沈阳,看来希望不大。并闻该五十三军虽未出,其部下有很多已不见面。(闻廖率五个军西出援锦,以一个军出取营口,沈阳仅剩周福成等两个军及保安部队。)
卫俊如急挽郭,面请总统允其先归,其夫人今日已随机来平,询杜聿明谓已到葫芦岛,万寿山亦匆匆返平,马占山则前两天已来询何不全撤营口?谓营口已放弃。询沈内外军队全不能用耶?谓四十九军等尚有两、三师似能整用(每军约三个师军),询总统对卫请如何?谓卫请率中央政治等人员先出,总统坚不允。
晚饭宜生请,除刘、侯、郭外尚有上官邓文仪。饭时郭述其排连长时经过对方,壮侯一再称其曾相援救云云,何前倨而今恭也。
饭后宜生偕来质研如何是好。余以为战事尚远,一面尽所有的力量来打,一面也要保有后路,不然军心难稳。
蒋先生如此时觉悟,尚有可为。阎先生则应藉敌东顾之,今日努力击破敌人,最小限开展现状,打通航运,不然迟早不能幸免,且上帝亦必不鼓励人害事也。
九时半偕绍戡出访陆六。
上午蒋先生约见,有星如,略询太原情形,即言下午回去。
午间芷政、绍戡来,饭后壮侯及子良、萃岩两夫人来托事(孙太太为萃崖如何离太原事,云这一生祗求这一件事,闻之不忍卒听)。一时半到西郊,二时起飞,见杜聿明亦在机场送行。
蒋先生上机神情至焦灼(蒋夫人起入另一室去),言沈阳完了。余谓闻四十九军等二、三部队尚整齐,若令精干将领率之夺路,尚可得达营口以归。渠谓四十九军等均已无力,旋起往驾驶处。约至丰台左近,见机左回走,已至北平上空。俞局长来询总统,寻俞回告,曰总统原拟降落,嗣已找到王叔铭正说电话,云旋即首途。
蒋先生状极不安,余谓曾屡言燥急之害事,今日之局愈应以平旦之气冷静处之。华北事可全交宜生办理,锦葫之九十二军等亦应嘱宜生或守或撤。蒋先生谓锦西必守,可以杜敌铁路交通也。余谓若然尚不如秦皇岛一带,但亦不如令宜生斟酌办理。
五时抵京,乘张宪兵司令车以归。
早间楚晴波来,谓卫俊如夫人寻其托余建议卫俊如先归云云。近九时又来电话切嘱。晴波述廖耀湘骄横,任何人不能指挥情形,及四平街战事后之检讨会议。陈辞修原拟对廖有所惩诫,乃廖率黄埔军师长若干人跪恳总统,卒以暂置勿议,以观后效了事,因之陈亦不能久干云云。
蒋先生临行嘱王叔铭接卫俊如出沈阳,以廖率之五个军全溃,除五十二军两个师截在营口外,沈阳两个军等等或变不见或无心战,总之三、四十万大军不及三周完全变溃,以尽是皆坏于营私、无斗志,质言之坏于不讲求纪律而已。
上午严廷扬、郭澄、邓励豪等晋立委三人来,仍为援晋事。董宪章来,略陈熊天翼离东北后,渠即等于闲散。询及长春情形,谓郑洞国于仅有空运之围城中,尚藉空运营业古董等不应做的事。
长春是曾泽生军(六十军)先变,李鸿军继从郑降,沈阳守卫留五十三军及二百○七师(辖三个旅),去营口为五十二军,廖耀湘所率为新一军、新六军(在缅甸成立)、新三军、七十一军、四十九军,皆为美式装备大编制之五个军。
前日上飞机之前,闻陈耀三在平置宅,且大加彩泽,大都市住久不自觉而日趋浮糜,耀三何能自拔。亦无一朋友从而诫之,做人、交友之难,于此益见。
上午熊哲民来谓传闻沈阳已放弃,廖耀湘或死或被俘云云。
高世兄来。下午严、郭、丁、邓诸立委及刘绍庭来,仍催援太原事。
晚饭后诣贾先生商研函转总统(两日来阎、孙、王、梁及参会等民众团体连电,谓城东、牛驼淖马、小窑头、四亩圪洞、山头等或全部陷敌,或一部分失陷,城北黄寨附近之北留中社亦陷敌,急盼二空军日夜助战。一河西新着陆场完成,务于明日恢复空运援军,尚可挽回战局,否则难想象云云),乃于十时函陈总统。
阎先生复余世电称山老矣,任职无状,上无以对国家,下无以对人民,只有拼命保守,失败在所不计,山意尚有守法也。又云太原所有工场纵如何破坏,按敌人才不难收复。山西表里山河,煤铁丰富,万一不守,不但华北难保,即国际援助无以发挥其效,山何敢以己身误国事,更不愿计及个人,而留历史上不见谅之遗恨也。
上午有陈立夫介绍之王梦贤来见,述找到徐培根寓之误会。
林森木来述第一厅(人事厅)拟签请徐教育长培根及关教育长麟征不得兼差案,让厅征求余之意见,保何人任陆大教育长云云,告以培根专任参谋,学校校长有如左迁,似不如保一人充参校长之合情理也。
晚饭蒋先生请,座有宜生(傍晚到)、敬之、文伯(今日到)、蔚文、为章、邓文仪。饭后开始讨论如下:
蒋先生以为共党已得东北,苏联直接支持下之李立三、林彪军必先趋热河,继而察绥,即控制内蒙以安定外蒙,然后再对平津。
何敬之报告傍晚国防部会议对华中现状认为危险,拟此时前方仅守徐州,其两翼有力之邱清泉、黄百韬、李弥等兵团应即撤淮河之线,俾作较有力之”备,不然敌如一面攻徐州一面攻蚌埠,该线若坏,徐州已困,南京亦乱云云。蒋先生认为可行,当决定立即电话在徐之顾墨三明日开始行动。
何继报告对华北军咸主上计撤青岛,与徐州联合攻击陈毅股,中计撤海州以助徐战,下计放弃平津,撤察绥,但希望西北军队撤西北,而其他军队撤华中云云。宜生问为章如何,为章谓如能以天津作根据南下,过黄河可与徐州、青岛合击陈匪,亦为胜图。因吾人船少,大军无法输送,但如西去,在大同能与太原打通,亦可持久,且云以渠观察可能林彪军先来平津,聂匪向察、绥云云。邓文仪云天津祇有二十日粮,北平亦仅一月粮,此两地四百万人口,粮食即成问题,所以北平学生已在主张应宣布北平为不设防城。最近匪方广播即将以大量空军轰北平,因之人心更为震动。
蒋先生询余对将来华北军作战有何意见,余以为敌人作战不需后路,以其如彼长成者,我则无此素养,必须保有可恃的后路,官兵心情方安,所以在绥包及其以西也好、在青岛也好,须极早切实计划而预为之备,军心既固,作战自较有力而可持久。至由津指济固为胜着,但敌今时交通实较我为便,如为黄河所限,又有大敌据守后路,未见固也。蒋先生亦以黄河阻碍太大。
出同宜生诣励志社,渠对渡黄攻济以为并不难,此其较余企图心旺盛者欤。阎先生电告驻太原之黄军长松樵通敌谋变有据,(为其所部师长某及国防部视察官某报告),已密召扣押云云。(日前敌方分别派人函我各部,即有高树勋函黄部各节,前日阎先生保鲁崇义为兵团司令,余尚令星如询其是否得黄同意,或为黄所请,因黄军原系鲁带。今拟令黄军配以晋军之三个纵队,调鲁来为兵团司令,尚未得中央发表,鲁亦未到。)
由华北调葫岛之五个师已在回调中,平东力量渐有力,如能计划打一、二较大胜仗,尤其是对林彪军,既可杀敌气焰,亦可振全面士气。此间国防部鉴于中央军之狡诈不能战,早已无所筹策,今此谋画殊非得已,宜生亦了然,惟对万一之准备颇费筹思。余谓无论如何,对美方之协助须注意,可乘兹与司徒大使一联系。何敬之述廖耀湘死于沈阳附近战车中,为敌炮击中云云(夏副官谓系死于狙击)。
午前刘荫远携其侄婿来致谢前此之挽救,荫远谓共匪决不过江。
星如三太太来取其上月十日所托代存之小箱暨信件。下午槐青来述一、二日送眷去沪,转台就其女家云云。
修伦来晚饭,询徐州战事(渠在空总作战科),谓黄百韬仅突围出三团人,现战事重心已南移,宿县、灵壁一带。敌人广播黄兵团已完,邱兵团损失亦不小,因为自己报告每不确实,所以敌人广播亦成了重要情报材料。
晚饭后彭毅丞等三人来述昨、今两晤司徒大使及其顾问傅经波,谈话结果,渠等仍日盼国、共勉强合作二年,以待第三次大战,缘苏美今日皆不想战,并判断共党因恐刺激国际,不至过江,但中国欲得美方新援,除非南京内部起变化而自行革新。
继出阎先生复电,允出巨资要陈纳德改十架运输机作战,但陈亦有难处,即我空军作梗,过去济南战时,陈曾为王耀武一度助运、助战,旋即受我空军警告而止。并及固体汽油弹即此时送我方以为救济南之用,因迟而未使,徐州似已用上,但此种弹到仅三百二十枚。
又陈纳德颇想到华北工作,因在华北组织,其用费之另筹,美援较易办到云云。
敌方昨日广播廖耀湘于本月六日在大虎山西南三十里中安堡被俘经过甚详,我方何以每好作不实之报告,岂仅以此表现革命之能力耶。(一日或八日蒋先生于纪念周,尚言廖光辉之一页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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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徐永昌日记
黄超然
印度东北边区的一个小镇——列多,在抗日战争中,是中国驻印军,反攻缅甸的前进基地。地理形势险要,对外交通良好,为中印公路的起点,也是印缅交界地区土人交易的中心,向北延伸,便是拉喀畔尼村。山村四周峰峦起伏,森林蔚然,亦为通往缅甸的重要关隘。从列多到拉喀畔尼村,区域广阔,曾为中国驻印军的集中地。向南则为马格里达油田,茶园千里,物产丰饶,本为英人所有,今已归还印度。今日思之,能不欣然。
民国三十一年夏,日军攻占缅甸后,为策应纳粹德国之狂妄行动,列多便变成了日军进攻的重要目标,迨至民国三十三年春,日军计划在雨季以前,将列多占领,以期造成日军在亚洲之有利态势,而扩张轴心集团全球性之战果。
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将军,当日军在东南亚节节胜利之后,即在蓝(姆)伽总部,拟订作战计划,谋求早日解除日军对印缅边境的威胁,以阻止其无厌之行动,所以决定派遣在蓝(姆)伽训练之中国部队,前往布防戍守,以掩护我盟军在印度之安全。
驻印军高射炮营,为总指挥部直属部队,因须掩护列多领空,于民国三十二年春进驻。依照高射炮在野战中运用之性质而言,是无法进行独立作战的,民国三十三年,首先奉命配属于陆军新编三十八师,继而改配于陆军新二十二师,长久合作,未发生任何事端,协同作战,毫无遗憾。
每当配属友军,请示任务时,各部高级指挥官,对高射炮之要求,大致相同,而指示各项注意事项之详简则异,由此可以判明其作风与统御之方法,譬如第一次晋见孙立人将军与第二次趋谒廖耀湘将军之情形,迥然不同。
孙将军对人态度严肃,表情镇定,仅将敌情告知大概,其他一切事项,轻描淡写,避而不谈,而廖将军则否,除将敌情分析及双方位置概略说明外,并详细指出:行军、作战、宿营应注意之事项,森林执行任务之方法,在不厌其烦中,一一说明,气氛和谐,如对故人,不但诚恳亲切,关怀再四,而且在其目光里,流露出一种安详神情,虽然字字都是邵阳土音,语句快速,也在我的印像上烙下永远不会泯灭,可敬的痕迹。多年往事,直到现在,亦无法遗忘,且记忆犹新,如再深思,不觉万感如潮涌至。
高炮营,从三十二年暮春起,在作战时,即由史迪威将军及廖耀湘将军,分别协调指挥,紧随作战勇敢、运动神迅之陆军新二十二师前进,先后攻占新平洋、孟关、沙杜渣、孟拱、密支那、八莫等地;然后经畹町、下关,凯旋返回昆明。我驻印军在返国途中,纪律森严、军容壮大,英美军事高级将领,常誉我军为世界第一流队伍,熟思膺此美名,并不为过。高炮营在甘海子改装后,正式拨归新六军编制,与远征印度之关系,似有不可分性。
人生如梦,已隔三十多年的往事,均在惊涛骇浪,天翻地覆中渡过,回忆我当年强大精良的驻印军,由列多开始进军缅甸时,士气如虹、壮志浩然,所到之处,箪食壶浆,如迎王师。扫荡敌阵,势如破竹,所以攻取缅北,光复滇西,进展神迅,并创造了不计其数的可歌可泣事迹。照耀青史,亦建立下对外作战,史无前例的战果,由其如此,我政府当局深知,这股无比的有形力量之运用,可藉以转移我多舛的国运,由丕塞而至昌隆。
所以在抗战胜利后,民国三十四年冬,因共匪在东北作乱,将驻印军,悉投入东北战场。不是共匪诡计多端,巧用和谈,渗透颠覆,分化破坏,我军早将这批出卖祖国的共匪,消灭殆尽,何至待其坐大至于无法收拾的地步,复以美国干预内政及国内政党互相倾轧之影响,以致中央决策大晚,而导致辽西之失败,抚今思昔,悲哉!伤矣!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余汝干
记得我在民国二十九年(1940)冬奉命前往湖南东安向部队报到时,耀公刚由新编二十二师副师长晋升师长不久,但他立即擢用受过最新最严格军事教育之青年干部,而且非常适当地分别安置于各连队与各级幕僚职位中,使得整个部队立即显得蓬勃而有朝气,由于这种充满互信勇往迈进的精神,奠定了以后由二十二师而新六军而第九兵团的迅速扩展之基础;因而对抗日剿匪诸战役,都为国家立下了不朽的功勋。
无论大小战役结束后,耀公就立刻召集全体参战部队长与各级幕僚检讨作战得失,摄取教训,研讨对策,亲自拟订训练纲要,指令所有部队反复实施训练,并亲自校检与讲评,这种对于作战与训练相互磨炼紧密配合的作风,从不松懈,从不间断之精神,使得部队之作战方法与战力达到日新又新的境界。
在我的记忆中每次作战(不论攻防)前,他总是喜欢在电话中先行听取我的意见和有关作战计划;有时为情况所不许,也要派参谋人员前来了解状况,回报后再作指示,同时常用一种对部属充满信任的口吻说一声「很好!按照你的计划去做吧,等会我来看你。」何等令人敬爱。
民国三十三年初夏在印缅战场实施全面反攻中,日寇自吹天下无敌,由田中新一(中将师团长)所率领的第十八师团五十六联队第二大队奉命死守杰布班山隘阵地,掩护其主力后撤,构筑第二道防线,企图逐次抵抗。
我当时奉命率部担任主攻,因属森林中之特殊作战,从一开始就短兵相接,敌我胶着互搏,彼此都无法使用长射程兵器,苦战缠斗达三昼夜,顽敌始全部就歼。
耀公得悉后,立即偕同史廸威将军及其随从人员(史氏当时任印缅战场指挥官)前来巡视听取此一罕有战役战例战斗经过之简报,以及清查敌人之遗尸与全部战利品等;当巡视至敌人最后一个据点附近时,在耀公后面约十码之一散兵坑中,突然触发一枚手榴弹,轰然一声,砂土飞溅满身,此时我适在他身傍前导,闻声急速转身环视,发觉耀公与史迪威将军仍然谈笑自若,头也不回;一似未闻此一突如其来就在身边之猛烈爆炸者,我不禁赧然。
这种胆略与镇定实非常人所能及,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糜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之概;耀公此种令人折服之举止,不一而足,所举乃记忆中较熟稔者之一例耳。
我追随耀公前后几近十年,十年中之获益与感受实在罄竹难书,在耀公辞世十周年纪念的今天,琐忆二三事,用表对耀公之悼念与崇敬。
一九七八年十月廿一日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93
郭温
1937年冬,廖氏只是南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第二旅的中校参谋主任,南京失守时匿于民家,次春只身逃往武汉。曾就当时国内外形势,敌我情况的分析、京泸战役的经验教训,以及今后建军抗战的方针战略等,上书献策给最高率事当局,当局颇为赏识他的才识、见解,破格从中校越级升为少将,并派往当时唯一的机械化部队——刚成立的陆军第二百师任参谋长。
1938年秋,陆军第二官师扩编为新十一军,旋改为第五军,廖被提升为新二十二师副师长。该师是新成立的部队。当时号称“三新”即新番号,新官和新兵,这样的部队,什么时候才能管用,在军内和各界都相当怀疑。
“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的格言,在华北、京沪以及江准各战役中已予以充分地证明,而绝大多数国军部队,都是打仗时乱冲乱撞乱打一气,休整时则官兵聚赌,吊二浪当,很少有人把练兵看作第一要务。有些人最多痛定思痛,事后放几声马后炮。而廖氏却早已有见及此,故在升任副师长后,筹编工作略具端倪,即开始主持练兵。先成立一个干部训练班,把全师团以下干部,分三批轮流训练,一个月为一期,三个月轮训完毕,轮训后的干部回部队,马上开始紧急练兵。
训练干部期间,廖于夜间编写讲义,日间主持训练,所有讲解、操练、讲评一手包办。在此期间,他编写了“小部队战术”一书创设“伍”制,即在建制“班”以下,再分设三至五个伍”,每“伍”二至四人,一人为长,在战斗情况需要或战场混乱时,“伍长”可独立指挥作战,如此战斗能始终有指挥有秩序地进行,从而发挥出应有的能力。
廖练兵非常踏实,他规定各级指挥人员以至列兵,每个战斗行动,都必须按三个步骤进行:即“侦察”、“决心”和“处置”。虽然各级指战人员的各个作战行动,所应包括的事项繁简各异,但归纳起来都不外这三大项。所谓“侦察”就是把当时的敌友情况,自己的任务,结合当地的地形,予以综合分析研究;所谓“决心”,就是依据上述的分析研究,决定完成这一作战行动的计划;所谓“处置”,就是把上述的计划切切实实地付诸实际行动。例如一个列兵,在战斗前进时,班(或伍)长命令他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去,在他完成这一战斗行动中,应在瞬间做完下列动作:
把前面敌情、班内(或临班)的有关情况,自己的任务,结合所在地形,加以分析研究(这就是侦察);
决定到哪里,从哪里去,怎样去,何时去(这就是决心);
根据上述决心,机敏灵活地到班(伍)长指定的地点去(这就是处置)。
班长以上指挥人员的作战行动,固有繁简之不同,基本步骤都依此类推。
练兵时假设各种敌情,选择各式地形,给以各种任务。反复操练,务期纯熟,俾作战时能适时确切地灵活运用,既能充分发挥战斗能力,胜利完成战斗任务,又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和损失,使部队成为一支能征善战历久不衰的劲旅。
新二十二师那个“三新”部队,紧急练兵半年之后,于1939年冬桂南战役中得到充分地肯定。日寇于侵占南宁后,据守左之险昆仑关,以御我军,待机北进。友军攻击该关,多日无功,新二十二师只用半天就将雄关收复,这是廖氏练兵的首次硕果。
再举一例以说明廖氏练兵的成就。1944年缅北反攻战役中,廖率新二十二师于攻克孟关后,日寇据守间布班山隘,以阻我军前进,企图拖到雨季,再从事整补。
该山隘是一个狭长的山谷,长约20公里,宽不足一公里,有几处仅一、二百米宽, 两侧都是崇山峻岭,悬崖绝壁,其间丛林密布,几乎无法攀登,迂回绕越也殊难为力,飞机大炮也失掉作用,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我军只能从事正面攻击,灵活运用火力掩护小部队冲锋格斗。这就要靠指战员们的素质(包括体力、意志与战斗技术)硬碰硬地进行力量的较量。
俗话说得好“两鼠穴斗,力大者胜”,在敌守我攻,难易悬殊的条件下,我只用十多天时间,即将整个山隘拿下,新二十二师各级指战员们的素质和它所凝聚的战斗力,是显而易见的了!
其间还有事迹,可以说明新二十二师官兵的素质,兹介绍如下:该山隘有一处宽仅100余米,敌人巧妙地利用山势,在两侧构筑许多机枪堡垒,以交叉火力封锁山谷,我军数次冲杀,伤亡颇众,最后只剩一个堡垒,很难予以消灭,迫使我军寸步难进。某排奉命消灭该堡垒,但它上有悬崖大树作遮盖,前有山石为屏障,机枪、迫击炮、火箭筒等近战火器,都无法奈它何。该排正副排长以下牺牲过半,还是无计可施。
此时列兵张长友以超人地胆识、体力和技能攀藤到该堡垒附近,更冒滚落山谷粉身碎骨的危险,匍匐前进到其近侧,以手榴弹向其枪眼投物,但两次都没命中,最后他更冒巨险爬到距枪眼咫尺之旁,将手榴弹弹簧拉掉、硬是塞进枪眼,一声轰然巨响大功告成。使我军能继续攻进,实际上对整个战役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而张长友却安然无恙。
除获得奖章、奖金等荣誉外,中外各大报刊都以头条新闻报导他的事迹,美国畅销国际的“时代”杂志,在封面刊登了他的照片,因而名震中外,被誉为“肉弹张长友”。像这样可歌可泣的事迹,还可举出许多,张长友不过是一个比较典型的事例而已。
廖于1939年夏轮训完本师(新二十二师)中下级干部后,军长杜聿明又调他到军部,轮训全军中下级干部。第五军以后之所以能成为国军劲旅,这未尝不是一个重要因素。
1943年秋,新二十二师奉命由印度训练基地兰姆迦开到印缅边境列多后,廖氏鉴于未来战场,都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当即编写了“山地和森林战术”一书,及时训练部队。1945年初部队(新六军)调回昆明待命时,他结合国内情况,认为除了过去所著战术手册之外,还应训练村落战和街道战等战术,遂又编写了相应的战术手册。
按廖氏过去所在军事学校(黄埔军校和法国骑兵学校)都不可能学到这些特种战术的,他为什么能编写出这些既具体又实用的战术手册呢?这大概就是所谓“运用之妙存于一心”、“举一反三”、“融会贯通”……的道理吧!但非真才实学者能做得到吗?
1939年秋,桂南战役中的一场决定性战斗,是攻克天险昆仑关。攻击那天,廖以副师长身份,亲临第一线团指挥所指挥,在关键时刻,更到第一线的营里去督战。按国军中的副职人员,如副营长、副团长,作战时最多到营团指挥所、协助部队长指挥,至于副师长以上官员,战时能在前方司令部的,已属少见,大多数都是留守后方,处理后方事务,如此相延成习,见怪不怪,而廖氏却如上述,殊属难能可贵。
廖升任师长、军长以后,作战之勇敢,更较前有过之而无不及,战时除前线司令部外,总是带少数必要人员在第一线团附近另设前进指挥所,必要时还到第一线团至营指挥所督战。这样既能及时地掌握战斗情况,适时地予以指示,使其作战计划能更好地付诸实施,又能鼓舞士气,更充分地发挥战斗力量。他这样做,对取得胜利起了决定性作用。
再举几个战例,以说明廖氏确是一位有勇有谋的军事天才。
1942年春缅南战役中,廖率新二十二师于3月底,奉命由叶达西(在仰光以南)驰援被困在同古(在仰光以北、叶达西之南)的第二百师,解其围后,又改令在叶达西至平蛮纳(叶达西之北)间,迟滞日寇北进,掩护我军在平蛮纳一带的会战部署。廖审情度势,利用当地地形,巧妙地进行固守与虚守相结合,并适时出击的战术,在仅60多公里的地段内,对兵力、火力与装备均绝对优势,尤其完全掌握制空权的敌人,周旋半月有余,胜利地完成任务。
1944年缅北反攻战役中,一月份的大洛之战,三月份的孟关之战以及六月份的索卡道之战,都是用的正面攻击与迂回包围相结合的战术,都取得了光辉的战绩。前者消灭了日寇一个加强大队,开缅北战役胜利之端。孟关之战击溃日寇十八师团的主力,在战斗力和精神上都给该敌以沉重的打击。后者则彻底歼灭了日寇第十八师团,对缅北反攻战役的全面胜利,奠定了决定性的基础,从而能顺利地打通中印公路,使整个抗战形势为之改观。
试问,许多指挥官同是一个正面攻击与迂回包围相结合战术,为什么廖氏能够屡用屡灵呢?这就是因为廖能审时度势、灵活运用,出敌意表而为之,正如前面所说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的道理。
再介绍一下那些执行迂回任务的部队,他们都是在崇山峻岭,茫茫林海中进行活动,在迁翅过程中,不准举火、不能通讯、不可出声、吃干粮(或炒米)喝生水(有消毒药片),以地图作向导,用指北针定方向,拿皮尺计路程,攀悬崖、附绝壁,斩荆开路,荡藤渡涧,到达指定地点,一声炮响,使敌人惊为兵从天降,立时土崩瓦解。真是不让“韩信渡陈仓、邓艾下阴平”专美于前,使三十年代多部“泰山影片”的惊险镜头,成为现实。
古语云:“强将之下无弱兵”,上述各战斗之部队,当然不是“弱兵”,可称得起是“精兵”、“强兵”了。那么反过来说则是“强兵之上无弱将”,廖氏堪称“良将”是与事实不悖的了!
当然,以上所述都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廖氏,可是他在解放战争时期成败将了,要知道在解放战争中,他是站在非正义一方的,非正义战争,从根本上说是注定要失败的,是神人也无法逆转的,廖氏不过是一名殉葬者,但他的军事天才和抗日功勋,是不会淹没的。
八一叟 郭温
1996·7 追述于上海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备注:本文中史料错误较多,请读者注意甄别。
原国民党第九兵团中将司令官廖耀湘,在解放战争辽沈战役中被俘,经过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的长期教育改造后,于一九六一年获得特数释放。
廖耀湘在特赦新生后,被安置在全国政协文史委员会。他常感到:这是人民政府给予他的第二次生命,他在各项工作中,均能积极肯干,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廖耀湘是湖南省新邵县土桥乡迥龙阁村人,解放前为邵阳县三民乡,一九〇六年四月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他在念小学、初中、高中的过程中,喜爱读书和体育活动,参加过全省运动会。当他满二十岁的那年,正在长沙岳云中学读高中二年级。因为家庭经济困难,不能继续读书了,就决心投笔从戎,投入到长沙五十标湖南暂编第三师第六旅学兵总队当学兵。
当时是军阀时代,一等兵每月饱银六元五角,还只发三元伙食费。一年难放五个月饷。他能够吃苦坚持,六个月毕业时还点头名,为各级军官所器重。
一九二六年七月,北伐军进入长沙后,中央军事政治学校在长沙成立第三分校,廖耀湘考入三分校第六期骑兵科学习。一九二七年北伐战争取得胜利,蒋记政府奠都南京之后,原在广州、武汉,长沙等地的第六期生均迁到南京毕业。廖耀湘后来又考取了欧洲留学预备班。学习外语约半年,由南京政府以公费生少尉军官待遇送到法国陆军大学学习。他在法国学习七年之久,到一九三六年秋才回到南京政府工作。开头派为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骑兵连少校连长,约半年后即升为少校营长。
一九三七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卢沟桥事变,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他参加了上海抗日战争,随即被升为教导总队中校参谋主任。日寇军侵占南京时,从壕的死尸堆里逃生脱险到武汉。这时的南京流亡政府也在武汉。原国民党陆军机械化师的二百师师长杜聿明,当时就带他去见蒋介石。他将南京沦陷后日军种种暴行,即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一一汇报过。事后,他也和我们谈过。日军占领南京后,惨杀我国同胞十多万人,被烧毁的房屋无数,繁华城市,成为一片废城。被强暴的妇女,老的七十多岁,小的十一、一岁,甚至惨无人道、实行集体轮奸。寡廉鲜耻的日本官兵,真是禽兽不如。他从这次向蒋汇报后,随即派为二百师少将参谋长、连升三级。一九四〇年在广西昆仑关同日军一战,取得了胜利,廖即被升为新二十二师的少将师长。
一九四一年日本军实行其南进政策,侵占香港、关品、泰国之后,又偷袭美国珍珠港舰队。使美国这一海空军基地受到严重损失。同时,又从仰光登陆,侵占缅甸大片土地,英,缅军队节节败退,几至不能抵抗。当时,我国政府立即指派第五军军长杜聿明,统率陆军第二百师(戴安澜)新二十二师,(廖耀湘),新三十八师(孙立人)及荣誉第一师(郑洞国)等四个师出国抗日援缅。当时日寇侵略英国、缅甸的企图,是在堵塞我国的后大门,迫使我国政府屈膝投降,用心至为狠毒。
第五军到达缅甸后,曾直驱到中缅地区,同日寇发生过多次激战。后来,由于英缅军的溃退,日军关运迥到我军后方,到达密支那及云南边境,将我军各个包围。二百师长戴安澜阵亡,部队几乎全部被消灭。残存的新二十二师,新三十八师等部,即奉命突围,经过原始森林野人山,到达印度北边的列多及其附近各县整训待命。首先在此成立陆军新编第一军,共三个师,军长郑洞国,师长有廖耀湘,孙立人等。全部美式装备,全军各师、旅、团均有美军顾问。一切军官和士兵的来源补充全部由云南保山空军到印度兰姆珈,许多军用物资全赖空投。
一九四四年冬季,在我国各个抗日战区正积极准备全面反攻的时候,驻印军扩编为两个军,即新编第一军和新编第六军。新第一军军长孙立人,新第六军军长廖耀湘,副军太李涛。新二十二师师长陈腾华,新三十八师师长刘建章。与此同时,还修通了中印公路,敷设了长途油管。
一九四五年元月,远征军在卫立煌司令长官的指挥下,实行国内外联合作战,将日寇侵略英,缅及我国云南边境的饭垣师团四万余人全部消灭在腾冲,惠通桥,松山,龙陵,芒市,遮放、畹町、及缅境的八莫、密支那一带,取得了远征军战场上的一次重大胜利。
同年五月,中国的驻印两个军和云南边境三个军,在缅边碗町胜利会师。远征军司令长官部即驻在保中县。这一次战役中,我在第二军新编第三十三师任少将副师长兼政治部主任。我们同从印度归来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及师长李涛,刘建章,陈膺华等均在保山见面。
不久,由于重庆和谈失败,蒋介石丧心病狂,:不顾全国人民的休息养生,于八年抗战之后,又疯狂发动内战,进攻中国共产党所领导的各解放区军民,蒋介石便将这支美式装备的新六军,新一军急急空运到东北战场,企图将东北的人民解放军消灭。与此同时,廖耀湘即被升为第九兵团司令官。归他指挥的首先是三个军,以后是五个军。但是,事实证明,象这样的美式装备部队,在中国人民解放军面前却不堪一击;在那次辽沈战役中,全部歼灭在打虎山,锦州以西地区。廖所指挥的五个军官兵,约三十万人全部被俘。
廖耀湘被俘后,同那些军、师长们在战犯管理所经过人民政府的长期教育改造后,终于认清罪过,走向新生。一九六八年,病故在北京,终年六十三岁。
廖耀湘的夫人黄伯溶女士,即黄兴将军的远房侄女,黄葵舫的女儿,她在北京师范大学毕业后,在天津任教多年。以后在法国巴黎与廖耀湘结婚。后来随同回国。生有一子。现在美国为高能物理学家。我同她们于一九四九年分别后,未通音讯,今年九月一日,黄伯溶女士给我的复信中说“从抗战迄今,已近半个世纪。世事沦桑、真不堪回首,若先夫健在,团园可期,而今已矣,徒唤奈何!小儿定一学成之后,已在美国成家。现有儿女各一,孙女已入大学,孙儿亦读高中•…兹将先父撰赠先夫四十岁生日的七绝十首,复印寄上,敬乞签收”。
关于廖耀湘的生平事迹,就简述到此。现将他岳父黄老先生当年为他写的生日贺诗十首,抄录于后,以供参考:
黄葵舫
邵阳山脉气沉雄,郁起松坡再造功。 又见元戎出乡井,将星夜夜照夫红。
巴黎海外初归国,一日风尘便不同。 大地鼓鼙声正急,九年飞跃五云中。
生就金刚不坏身,云龙天马作精神。 干艰万险都尝遍,益信将军福人。
昆仑关上早鹰扬,不让平蛮狄武襄。 元旦张灯除夕火,古今战史并辉煌。
征缅军从绝域过,居然振旅到恒河。 一朝回马真无敌,羽檄交驰捷报多。
劲旅如霆压芷江,淮阴威望信无双。 先声远播能摧敌,未与交绥寇即降。
江南残寇待澄清,飞调雄师驻上京。 万户遗黎齐拍手,八年终见汉家营。
行年四十登坛早,万里归来鬓未丝。 阿母狂欢翻欲涕,慈怀犹忆抱儿时.
提挈妻孥返国余,秦淮河畔忆同居。 老无端聚散风尘,喜见佳儿读父书。
录入校对: sage yan
李以劻
廖系第四届政协委员,原题有误。
攘外丹心纪我公,丰功伟绩招外中。 卅载艰难怀宿将,海峡两崖泪痕同。
这首诗系1968年廖将军时任第五届全国政协委员、文史专员逝世时而作,于今卅载矣!前天接到新邵文史委员会陈吉星同志来函并附文强老将军的介绍名片。嘱为廖耀湘专辑写文章,本属同学同胞,自应不畏年老(87岁)眼花简述如下几点感言,以资纪念。
我与廖公虽是黄埔同学,虽是参加抗日战争,却未曾见过面,我与廖公相识相交是从1957年七、八月间,参观东北及武汉大桥时开始的,那时颇有“楚囚相对”之感!因时值反右风暴,彼此禁若寒蝉均不愿多言。1957年9月参观完毕后回到北京,所有全国各地区的高级战俘(犯)约百名左右便安排在公安部农场,半天劳动半天学习及写文史。当局传达张治中先生转述毛主席的指示:“对战犯不判不杀,分批释放,分派工作。”这个喜讯大家聆悉后,才开始感到有新生的一天。由于反右的影响,由于匈牙利事件推迟了释放时间,迨1959年10月4日第一批溥仪、杜建明、宋希濂等多人始获特赦;第二批 1960年11月28日,范汉杰、李仙洲、李以劻等多人获特赦;第三批 1961年12月廖耀湘、杜建时等人获特赦……我与廖公同受中央高一级的专政教育,在战犯管理所内历时3年便告结束。特赦后昔日所谓“前途未卜此生休”的杂念也消除了。
廖公1963年经过一年劳动锻炼后,即安排在全国政协充任文史专员,与溥仪、杜聿明等待遇一样,当初未评级,月支100元,后来按中央司局级待遇(即地方厅级)。廖公编入军事组专搞东北地区资科,除自行写述外,兼审核东北地区稿件百余万言,十分勤奋地工作,成绩优异,受到表扬。1964年全体专员参观东南、西北各省建设。廖公对井岗山、延安两个革命根据地感触良多。1964年更蒙中共的照顾,与一个辅大毕业生在北京任中学教师的张女士结婚,重组家庭欢度晚年。
廖公多次相告, 他受林彪迫害最惨。解放后全国各地均按中共优待俘虏政策对待战俘。惟有东北林彪辖下虐待俘虏,将级军官均用重镣加以摧残,廖公受此迫害得了心脏病。1966年四人帮以林彪为首发动文化大革命,以打倒走资派,横扫社会牛鬼蛇神为名,廖公又遭迫害。廖公住在北京和平里的家庭被抄,其妻在中学任教又被斗争以致小产。因之他心脏病不时发作。1968年秋,约在十月间感心闷,邀我陪他散步于和平街口东方歌舞团附近昏倒,幸我及时倚扶在我身边未倒下,他说:“你救了我一命可能再多活几年。”不料事隔近半月,在晚饭后刷牙时又昏倒在地,我上楼抢救时,迟到一步不幸辞世了,临终时眼睛开着而不瞑目,如今忆起来使人垂泪。病故次日当时政协已停止办公,由我陪同张女士等人将廖公遗体送至北京八宝山火葬场,事后将骨灰送进革命公墓。
廖将军毕业黄埔六期后留学法国学骑兵,是一代英雄人物,不但是三湘英雄,也是全国英雄人物,学兼中西,文武两全,为人坦荡,刚直不阿,处事用霹雳手段勇战强寇,而内心则菩萨心肠。抗日战场上威风凛凛。1939 年冬至40年初的昆仑关之役所率之新22师熏功彪炳,1942 年入缅甸远征时在同古地区屡败日寇,特别是升新六军军长后,缅北八莫附近,击败日寇十八师团,全国闻名。1945 年春,率新六军驰援湘西会战,会同王耀武的第四方面军所属100军、74军、73军、18军在盟军飞机支援下大败日寇,取得湘西大捷,促成我国抗战的大胜利。廖将军为黄埔之精英当之无愧?!
【作者简介】
1912年出生于广东茂名,少年从戎,先后毕业于黄埔军校、陆军大学。1932年参加淞沪抗日战争,时任蔡廷锴十九路军参谋。1938年参加台儿庄战役负伤,时任李宗仁部九十二师团长。1943 年武汉会战时任薛岳部二十师代师长,抗战胜利荣获胜利勋章。1946年——1949年,先后出任国民党五十师师长、121军军长,在东北起义,全国解放后任全国政协文史专员,第六、第七届全国政协委员、黄埔同学会理事。十年前移居香港97年7月1日,应邀出席香港政权交接仪式及特区政府成立暨行政长官就职典礼。现年八七高龄。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
缅甸之敌自二十二日始,又对我军采取积极攻势,公驰电林蔚团长转史迪威参谋长、罗卓英司令长官,告以应战方针。原电曰:
「雷姆拉如果失陷,则敌军目的,必在袭击腊戍,故在腊戍应即有应急之准备,请与俞部长相机处置,务使所有物资,勿为敌利用为要。梁(筠)团主力,应以防守腊戍为主,对前方只可派一营兵力,在孟拱附近掩护已足。一面令光亭(杜聿明)军长带二百师向棠吉、雷姆拉方面猛进,勿得推迟。至于第五军余(韶)廖(耀湘)各部,应仍在原地沉着应战,不可因此牵动全局,万一腊戍被陷,则第五、第六各军之后方联络线,可以密支那与八莫为基地,第六军应以景东、车里为后方基地,希即转史、罗照此处理,并相机处置一切可也。」
电贵阳吴鼎昌主席,妥为保管四库全书。电曰:
「闻前杭州文澜阁之四库全书,移藏于贵阳附近之地洞内,空气潮湿,日久霉烂,请移往离筑较远之干燥安全地点,妥为保管何如。」
英驻华大使薛穆爵士晋谒,呈奉英王所赠最高荣誉大十字勋章,并致颂词曰:
「顷奉吾主英王之命,以最高军人荣誉大十字勋章奉赠贵委员长,藉以表示对贵委员长努力于伸张同盟国正义钦敬之忱。至此举更深远之含义,除向贵委员长军事成就表示敬意外,复亦为本国人民对全体中华民族反抗侵略英勇斗争表示崇敬钦佩之忱,本大使得亲献此章与贵委员长,深感欣幸,盖此章所刊格言为『三合于一』,不啻预言目前联盟保卫自由诸国家战时、战后邦交之日增密切也」。
礼成后谈话,薛穆大使请公同意与协助营救英籍香港居民及被俘之英军出险,公答曰:
「吾等为同盟国,义当为此,余即当嘱前方负责者,予以协助及保护也。」
接见史迪威参谋长,史氏再三要求撤换第五军杜聿明军长,并请公于罗卓英、孙立人与廖耀湘之中择其一接替杜之职务。公以罗有较重要之任命,孙、廖资历较浅,未允。史氏又要求中国战区联军参谋部之组织系统,不受军令部之指挥,公告以指挥中国军队时,可以委员长名义转令军令部,指挥美国部队时,可秉承统帅之命令指挥,同时以委员长名义通知军令部。旋并特予指示,略谓:
「将军之任务,除拟具联合参谋部组织外,并望尽速拟具中国战区整个作战计划,尤应特别注意战事发展中,各阶段所需陆、空军之实力,及恢复缅甸、越南、泰国应采何种战略与战术及其使用时期。依余所见,此时期应分两阶段:第一阶段应保持中国现状,不任其续被敌人吞占。第二阶段应注意反攻,如军队应如何训练,军备应如何储藏,发动时期应如何推算等……。由于将军来华时,正值缅甸作战,悤遽之间赴缅指挥,对于中国军事,实只负一部份之责任,将军既为余之参谋长,应将全部军事作一统筹计划,勿限一隅。关于飞机数目及中印空运吨位之事,系保持中国战场现状之所必需。望将军特加留意。」
并嘱其宜常在左右,俾便了解中国军人之心理,当有利于其工作之进行。
罗卓英司令长官自印抵渝来谒,公嘱其将缅战失败详细情形提出书面报告。
史迪威参谋长偕格罗伯将军,毕塞尔将军等来谒,公接见时蒋夫人亦在座。史迪威报告勃兰登将军奉华盛顿命令,率领在印美空军第十军之重轰炸机赶赴埃及增援,运输机亦将尽量拨彼使用,由美来华途中之A29式轻轰炸机一队,亦奉令改道前赴开罗,参加埃及战役。公当即询问曰:「美国空军第十军之任务为何?」史迪威答谓:「系拨归本人指挥,专任中国战区及缅甸之战事。」公曰:「将军既为余之参谋长,则空军第十军如有调动,应先得余之同意。」史迪威颇亦以为是,公又曰:「罗斯福总统来电明言,已令美国空军第十军由印度调来中国作战,想令出必行,岂容骤改,若谓埃及局势严重,余当声言,我浙赣态势亦至危急。」夫人亦曰:「每次英国军事失利,辄夺我军备,或强取拨归我国之器材,如此事不予中止,实不知中国继续抗战有何禆益。」史迪威答谓:「擅拨中国战区之器材,本人亦坚决反对,但重轰炸机已在赴埃途中,无法阻其不往。」公乃正告之曰:「中国为同盟国共同之利益,已贡献其最大之努力,以最忠诚之态度,尽其应尽之义务,五年来之抗战,中国为本身求生存,亦为同盟国作奋斗,倘英、美以为中国抗战实力尚有保持之必要,绝不应一再无视中国之利益如此者。」史迪威语为之塞,乃坦承英、美措置确有失当,然仍谓未减低对中国战区之重视,此事皆因华盛顿军人未明了中国真象所致。公复告之曰:「罗斯福总统所允运华飞机器材之数量,执行者十不及一,罗斯福总统之诚意,余绝无丝毫置疑,而事实如此者,殆皆未报告或未得其同意欤?将军既为余之参谋长,则使此允准来华之军备如数到达,实为将军之责任。」史迪威答谓:「本人曾努力要求增加运华飞机、地上部队与军备器材,惟所得答复,辄谓欲遣此大批人员器材来华,深感运输无术也。」公续询曰:「据宋子文部长来电报告,藉悉美军部正候将军去电建议增派飞机军备,藉作根据,然将军则迄未去电。」夫人亦转问:「军部电询将军是否加派运输机来华,将军何复称不须也。」史迪威答谓:「军政部早有运送中国物资之次序清单,存盘备用,安可借口推诿。」至加派运输机一节。则未否认,谈话至此,史迪威始自认事态严重,特向 公表示,谓有急电罗斯福总统详加陈述及派其助手格罗伯将军返美面报之必要云。事后,公自记所感曰:
「史迪威参谋长称空军第十军,派赴埃及增援,而置中国危急于不顾,心殊愤激,而不愿表示于颜色,使之自悟,余妻则不假辞色,亦甚当也。」
罗卓英司令长官进呈「远征军入缅作战经过报告」。知罗司令长官撤退北缅之准备,自四月二十六日开始,撤退入印之决定,则在五月三日,先后皆经过史迪威参谋长之主持,在北缅撤退准备之翌日,接 公四月二十五日指示,饬第六军及第五军与第六十六军之主力,皆应以密支那、八莫为后方补给线。但五月三日,史迪威参谋长抵温藻东站,得悉腊戍失陷,畹町危急,八莫受威胁后,遂决定退入印境之英坊,罗司令长官与史迪威参谋长于五月五日下午在班马克分手,史迪威参谋长先离队西行,罗则留后收容散兵、伤兵,嗣因杜聿明军长以战败入印,恐为人所不齿,拟与日军在八莫、密支那力战,胜则收复北缅,败则由腾冲回国,而稍有考虑,惟终以日军已占八莫,天时、地利、时间三要素,皆占下风,遂饬杜聿明军长仍照原议,先退至荷马林,再由印道及温藻退却,俟机反攻云。
「四月二十六日开始作退守缅北之部署,四月二十七日奉到委座二十四日训令大要:
『国军今后在缅甸之作战指导,应以不离开缅境而又不与敌主力决战为原则,依此原则以机动作战,极力阻止并迟滞敌之发展,又为应将来状况之演进,第六军应准备以景东、车里、佛海方面,第五军及第六十六军之主力,皆应以密支那与八莫方面为后方补给连络线,仰遵照研究实施为要。』
四月二十八日与史迪威参谋长会商,遵照委座意旨,决定令甘军及刘伯龙师(欠一团)戴安澜师积极围捕突入之敌,瓦城方面之第五军主力及英军暂取守势,一面令兵站抢运粮食至密支那、八莫方面储备。四月二十九日下午,由四维堡赴曼德勒,视察依江大桥及前线防务。据廖师长报告,我正面在乔克西附近与敌接触,但曼德勒东十哩发现敌便衣队等语;英军撤退伊江右岸完毕。四月三十日与史迪威参谋长会商,决定曼德勒正面防御撤退任务,由杜副长官负责,本部指挥所乘火车至卡他,部署一切后,转往畹町方面指挥,史迪威参谋长之幕僚人员,先赴密支那,史本人则留此四维堡一二日,再与亚历山大协商后,拟飞垒允昆明一带视察。五月一日卯刻,由四维堡乘火车北发,讵出站二里许,发生碰车事件,乃动员全体官兵抢修竟日,至夜十二时修复完竣,回站加水。五月二日辰刻,火车北行至吉鲁站,官兵下车抢修昨日被敌机炸毁之铁轨后续行,下午至坎伯鲁(KANBALU)站,英方段长要求我方铁道运输司令沈昌,即刻接收坎伯鲁以南之铁道管理及运输任务,当即允办,夜九时在某车站晤史迪威参谋长,约明日在温藻车站晤谈。五月三日抵温藻(WUNTHO)车站,史迪威参谋长乘汽车亦到,接林团长蔚文电称,腊戍已于二十九日午后一时失陷,我第六十六军退守新维(HSENWI)等语。当即电令第六十六军张军长督率所部,固守新维要隘。史迪威参谋长谈腊戍失守,畹町危急,八莫亦受威胁,密支那、八莫一带粮食缺乏,已无法运送,甚为担忧,我在曼德勒方面军队不得已时,似宜向西北泰德温(CHINDWIN)江流域转进,暂以印度燕飞儿(IMPHAL)为后方;再不得已时,退入印境,重新装备整训,俟机反攻;亚历山大将军亦表欢迎。由温藻经色当(SITTAUN-G)至燕飞儿之道路,昔为印缅交通之白象所走之大道,我已派员调查云云。职答云:此固可作腹案,但我军目前仍以八莫、密支那为目标,尽速转移巩固之。粮食一项,除严饬林总监努力抢运外,我们到达该地后设法搜集,我想至少一个月粮食当无问题也。五月四日火车抵印道(IND-AW)站,接奉委座先机渝电开:敌企图攻占畹町,再袭八莫,第五军应迅向密支那方面移动勿延等因。遵即电令杜军长如左之处置:
『贵军应由廖、孙两师中,先抽一师用火车星夜运送至印道,下车后经卡他进占八莫固守,另一师在现地节节抵抗,掩护辎重炮车之后撤,贵军长率军部直属部队及余师,在先开之一师后尾,车运续向密支那移转,所需火车,除前方唐处长所辖由贵军长直接支配外,另饬沈司令亲自押车南下应用矣。本部现在印道指挥,仰速遵办具报,罗卓英支申参。』
午后九时沈司令由纳巴携英方铁路局长回印道报称:印道、密支那间车路拥塞,纳巴以北第二站昨日发生撞车尚未修复,路局人员已奉英军当局电令,今夜全体人员向西撤退,要求我方立刻接收,我所携来司机五班,昨日已饬接收南段车务,现所率仅有铁道兵团员兵四十余人,无法接收等语。当以大义诘责英方局长酌留司机员工,随我军工作,我当妥为保护,该局长已失控驭能力,铁道陷入停止状态。夜十二时接林团长支子电称,畹町北方阵地业已动摇,我军退守龙陵等语。基于上述敌情交通,及我第五军主力尚在四维堡、坎伯鲁地区,以时间计算,我已不能先敌争取八莫、密支那,当以支戍电报告委座请示行动。五月五日,昨晚经澈夜考虑及与史迪威参谋长会商结果,决率第五军主力暂向秦德温江流域转移,相机行动,乃以微电令杜军长行动如左:
『(一)敌情及中路战况。(二)我铁路停滞情形。(三)贵军(含新三十八师)向密支那转移计划,应即改为经温藻及印道西行,先向潘宾(PAUNGBYIN)附近集结,再行相机处置,并即派一部至卡他纳巴掩护为要。』
下午派本部科长蒋立先率兵一连在纳巴卡他附近对东北警戒,等待第五军派队到达接防,另派宪兵官兵六名,侦探八莫、密支那一带情况,职率所属及第五军伤兵离开铁道西行十七英里之班马克(BANMAUK)宿营,史迪威参谋长于此时分手先西行矣!五月六日在班马克处理伤兵及调查路线,上午接杜军长微已电称:
『已饬遵照,先向温藻转进,职意我军战败入印将为英人所不齿,拟仍向密支那转进,与由畹町犯密支那之敌决一死战,胜则保存缅北一隅,败则取道腾冲归国,可否仍恳指示。』
当复以鱼辰电如左:
『微电已悉,所见甚当,勇决之忱,尤为佩慰,判断敌踪先占八莫或密支那,而为数不多,只要吾人坚定决心,集结兵力,敏速行动,必可冲破险难,打通后路,且可解龙陵、保山之危,纾统帅西顾之虑。请兄速将主力沿铁路北上至纳巴、温藻间地区集结(可以营为单位前进)尽先派有力部队占领卡他与纳巴要点固守,并派干探不断搜索八莫、密支那之情况,另派一独立支队于温藻附近山地,对南扼险及游击,以掩护主力之北进,兄应立到印道附近处置一切』。
又呈报委座鱼辰电大要如下:
『顷据杜军长建议愿率部与进犯八莫、密支那之敌决战后,乘隙突围,职嘉许其志,饬令先将主力向纳巴、温藻间地区集结后,视情况再动,惟查密支那与孟拱两河阻隔,雨季行将降临,而部队徒步又极费时,此举能否实施,尚待考虑,不得已时,拟向哈马林(HOMALIN)移动,究应如何行动,方符大计,乞即电示。』
再经整日之考虑,及所得『敌已占八莫,正向密支那前进,又细包(HSIPAW)之敌经毛高克(MOGOK)向伊洛瓦底江进犯』之情报,揆之天时、地利、时间三者均已不及北移,乃决然独断以鱼酉电令杜军长遵照行动如左:
『鱼辰电计达,按目前情势欲突破八莫、密支那,以天时、地利及距离时间,均不许可,希暂以哈马林为目标,迅由印道温藻转进,俟机再作后图」。本日呈委座鱼午电自请处分以谢党国文云:『职入缅一月,局势变化波及国境,内疚神明,虽受命于仓卒,实措施之乖方,除待罪行间,督率所部力图补救外,恳请予职以严厉之处分,以谢党国而告部下』。
五月七日率本部及宪兵营,通讯兵营,兵站总监部,铁道兵团,第五军医院伤兵,汽车队等员兵八百余人,由班马克乘汽车出发,经敏西穿森林,走入山谷河道,跋涉三日,全无人烟,幸官兵裹粮而行,十日抵明敏(MAIN-GKAING),十三日酉刻到达哈马林,因电台损坏,不能通电,各方情况不明,闻史迪威参谋长昨日经过此地,续向西行入印云。十四、五日休息、整理补给,连络第五军不到,当以元戍、寒戍两电呈报委座及请示今后行动。五月十六日奉委座删电:
『杜军长来电称,文日在敏西离开铁道线向野人山方面转进,请兄与杜军电台联络后,设法归还部队指挥为要。』
但查(一)杜军电台连叫不通,回程已追不及。(二)缅北山峻林密,人烟稀少,雨季又到,给养交通异常困难,杜军有仍向西移可能。(三)英印军民离缅入印将告完竣,秦德温江下游情况不明。(四)龙陵、保山及甘军方面战况,究属职责所在,萦绕寸衷,焦急万状,因此决定绕道印度边境,与史迪威、亚历山大两将军晤商后,迅赴列多迎第五军,设法整补。十七日到达唐海(TONHE),以筱酉电呈报委座,并奉到委座霰电云:
『如追赶不及,可先到印度回国』,遵即入印。
五月二十三日到达燕飞儿晤英军第四军团团长阿文(IRWIN)将军,二十五日访晤魏菲尔将军,二十六日赴狄迅鲁加晤俞部长,共商对第五军之补给卫生等办法,此在缅甸撤退战中所亲历之一部分事实经过也。总观缅甸战事虽在民族精神上有若干之收获,但因经过时间过短,使我忠勇官兵未能发挥战绩,此实由于职奉命无状,计虑欠周,诚信未孚,督率不力之所致;更有令职方寸难安者,戴师长壮烈殉国,忠骸未归,杜军长、廖师长、余师长以下官兵万余人,陷入天时地险之重围,濒于饥饿病亡之惨境,拟请特派我空军运输机六架或四架飞往丁江,专任投送粮食药品之责,庶几少减将士之饥病,保存国家之实力。」
电复甘地,告以目前日本侵略,为吾人最迫切之祸患,甚望其于同盟各国共同利害基础上,觅取一致抵抗日本侵略之途径。
宋子文部长电陈,美军部已取消七月停止供应之议,罗斯福总统召见居里,命其赴华,意在有所解释。先是,宋部长因我国要求增加前线飞机与中印空军吨位之事久不获准,曾经以紧急空运方案,径向罗斯福总统请拨,军部以史迪威未有表示,百般推托,嗣更以运华物资在印堆积甚多,拟自七月份起将在美待运之物资器材暂时停运,宋部长遂直告,事既如此,当令在美有关机构关闭,所有人员立即回国,军部因恐决裂,始将停拨之议取消。罗斯福总统闻讯,立即召见居里,命其赴渝解释,居里先晤宋部长,宋氏乃明告其赴华之行,殊可不必,中国所需者,乃实际之行动,而非空言,一年以来,空言多矣!何补于事!即就飞机一事而言:
由卡拉奇飞抵蓝溪,旋至于蓝伽,检阅驻印国军。
又于茶埠,召见孙立人、廖耀湘二师长,听取列多前方战况报告,旋即登机直飞重庆。
公为开罗之行。自记所感曰:
「此次在埃及所经各地最大之感想,为英国在世界之势力强固与远大,而亚、非二洲之回教国民,皆使之服从听命,其魔力实不可思议,东方民族欲求自身独立自由,言之何其易也。以开罗会议之经验,英国决不肯牺牲丝毫之利益以济他人。彼对于美国之主张亦决不肯有所迁就,作报答美国救援英国之表示﹔其于中国存亡生死,则更不值一顾矣。是以罗斯福总统虽保证其海军在缅甸登陆,与我陆军一致行动,余明知其不可能而姑且信之,并不愿以英海军如不同时登陆,则我陆上部队亦停止行动之语出诸吾口,以为其他日推诿之口实。然而缅甸反攻时期,以心断定其非至明年秋季决无实施之望也,英国之自私与贻害,诚不愧为帝国主义之楷模矣。」
复电驻印军新二十二师廖耀湘师长,对于克复孟关表示欣慰。先是,廖耀湘师长铣电呈报于孟关与美军并肩作战情形,电曰:
「此次孟关战役,国军第一次与美军并肩作战,美军一加强支队四营约四千人,迂回至瓦老棒,但始终未将两中队之敌摧毁而攻占该处,旋即撤退。故此次战斗我与敌及美军比较结果,我已恢复革命军及民族之自信力,如有现代装备良好补给与卫生设备,以及适当训练与指挥,即可击溃日寇。」
公当即电复曰:
「阅铣午电甚慰,但对友军只可隐恶扬善,不可引起恶感,弟等在外应谨慎谦和自持,对友军切不可有轻蔑之意,更不可现于言色,将来当有相晤之机,面告一切可也。」
旋又电勉曰:
「此次克复孟关,吾弟声播中外,名震遐迩,足以聊申国军前年在缅失败之憾,而慰阵亡先烈在天之灵。惟新胜之余,易生虚骄,而为他日挫败之因,务希戒慎警惕,自重自勉,对友军、对上官,更应谦让敬和,对部属尤宜严督勤训,勿使稍涉傲慢之气,是所切盼。并望对立人(孙)同志,勿分彼此,相亲相爱,精诚团结,共成大业。又全体官兵希代慰勉。」
公悬念衡阳战况危急,不能安眠,晨一时半即起床祷告,并决定调整增援计划。自记曰:
「二时半令战车部队与步兵配合计划,必须准备周到,一经发动之后,必须到达衡阳与城内守军连成一气,扫荡城南高地之敌军,盖原有计划只能掩护步兵进攻至头塘为止,如此,则战车发动之后,中途势必停顿,决难奏效也。」
我驻印军与联军攻克缅甸战略要地密支那。公电史迪威将军致贺,并嘉勉我驻印军全体官兵。先是,当我驻印军主力正与敌在孟拱河谷相持之际,我为达到奇袭密支那之目的,乃另以精锐之师一部,配合美军两个营,编成突击队,于四月初,由胡康河谷出发,越过悬崖削壁之库芒山区,孤军挺进,绕行敌后,卒于五月十五日攻抵密支那附近,敌方大惊,以为我军从天而降,我遂一举攻占密支那机场,以掩护我空运部队着陆。而原在孙布拉板之英军一部,此时亦南下协同作战。至十七日,我即开始攻城。惟以顽敌固守,一再增援,虽激战两月,仍相持不下。迨我军主力克复加迈、孟拱后,以其一部驰援,遂于八月四日,全部击溃据守密支那之敌,并克复之。至此我军乃调整部署,积极准备次期之作战。
「欣悉密支那城完全克复,敌军虽顽强抵抗,终于全部就歼,不胜欣慰!我盟军获此重大之成就,皆由麾下指挥有方,谋略悉当,我美、英、中盟军将士,协同一致,忠勇效命,用能克服气候与地理之困难,击灭敌人,造成此项光荣之战绩,中正对我中国部队能达成任务,同所嘉慰,特电驰贺阁下之成功与盟军之胜利,并请转郑洞国、孙立人、廖耀湘各将领暨各师师长、副师长、参谋长及全体官兵,代达余嘉勉之意为盼。」
电复孔祥熙副院长,指示代垫美军经费问题,不必过于争执,应以速了为是。先是,为协同作战便利,美军在华及修筑机场等经费,由我国以法币垫付,但双方汇率久商未决。嗣孔副院长奉命赴美,就便进行交涉,惟仍未获结论。公乃于三日致电孔氏指示:
「务望从速解决,不必过于争持,如能法币百元至百二十元之间,换得美币一元亦可。此事不必待罗斯福总统之协助也。否则每月垫付美军之款积累更多,而币价更落,则经济财政更难为继也。」
旋孔氏于五日电复,谓:
「美总统、财长、陆长皆表示愿公允解决,并授权财长办理,惟军需主管多方为难。」
又谓:
「日前一度会议,美方再拨一亿元,汇率约一美金折合法币一百元,自七月至九月止每月付我美金二千万元,每一美元折合法币为七十八元,以后每三个月商讨一次。至成都机场经费,当即表示不能与一般经费混为一谈,应另外拨付」
云。至是,此一中美交涉历时数月之悬案,始暂告一段落。
手示锦州熊式辉主任,杜聿明司令长官、郑洞国、梁华盛副司令长官、赵家骧参谋长并转赵公武、石觉、孙立人、廖耀湘军长、彭璧生主任,第二十五师刘世懋师长,以及各副军长、参谋长、各级政治部主任,各师团营长,指示苏军在我东北各地演习期间,我军务须严守纪律,力图振奋,切勿稍失常态,被人轻视。
原示曰:
「据报苏军在我东北各地演习,形同示威,我军务须极端忍耐,尤以驻沈阳附近各部队之官兵,更应特别慎重力图自强,切勿稍失常态,被人轻视。此时惟有严守纪律,振奋精神,表示我凛乎不可侵犯,不受威胁之大国风度,一面加紧训练,积极加强工事,总以静镇谨守,上下一致,具与国土共存亡之决心,以发扬国民革命大无畏之精神,不愧为我总理之信徒,有厚望焉。」
是日 美国正式抗议苏联单独处理东北之日本企业,实无视于国际公法。
接见郑洞国副长官、赵家骧参谋长、廖耀湘军长等,听取有关南满匪情及东北战况之报告。廖耀湘军长谓:「南满各地民众组训已有基础,只需少数部队为民众自卫之中坚力量,共匪即不敢轻于窜扰,故南满以不完全放弃为宜。」
公韪之。乃决定安东省政府仍固守原地,暂不迁移。
公手书分致东北各将领,告以亲临沈阳,部署战局,望淬励所部,沉着固守,歼灭匪军。
「公主岭一役,闻韩师长增栋殉职,不胜痛悼;中昨飞沈阳,部署战局,现计划已定,四平街为长沈联络之唯一主要据点,弟必须淬励所部,沉着固守,积极整顿,捕捉战机,准备出击,以歼灭四平街南北之敌,此时为弟成功成仁之机会,切不可因一时之小胜小负而自馁,必须提高士气,安定军心,使全军官兵人人能发扬奋厉无前之气慨,与敌作殊死之决战,中必集中陆空军尽速增援,望将此意转与参谋长及师旅团长切实遵行,为要。」
「中长路沿线,敌军南犯,东北局势,一时紧急,中特于昨日飞沈,亲临部署,各将领只要遵照计划,彻底执行,上下一心,团结奋斗,共生死,同存亡,负责任,明纪律,必能使目前战局,转危为安,长春为我国生命线之第一道门户,弟等必须以城存与存之决心,淬励军民,沉着固守,并相机出击,歼灭敌军,以尽吾人守土卫国之天职,安慰总理与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闻一八四师在梅河口壮烈牺牲,至深痛悼!故中特于昨日飞沈亲临处置,并决定作战计划,现部署已定,务希弟等遵照命令,澈底执行,万众一心,同仇敌忾,共生死,同存亡,为阵亡将士复仇,为全体国军雪耻,与敌军奋斗到底,尤须发动民众,使军民打成一片,以收军民合作之效,中确信目前东北局势,因我前方将士之勇敢用命,必可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也。盼将此意转告白师长、龙师长,共同一致,努力奋发,又闻陈(开文)师长突围,尚在战斗,望迅速派遣得力部队前往接应,探明具报,为要。」
「闻一八四师在梅河口失利,至深痛悼!故中特于昨日飞沈,亲临部署,现计划已定,务希弟等遵照命令,澈底执行,尤须发动民众,使军民打成一片,以收通力合作之效,只要弟等能同心一德,努力不懈,必可使目前战局,转危为安,转败为胜,而一年来前方阵亡将士之牺牲,亦得以告慰其在天之灵矣。」
公自沈阳返于南京,行前,面谕熊式辉主任,命其全权处理东北军政事宜,不得贻误大局。并于飞行途中,下视锦州、葫芦岛等地,以其形势天成,益感保土卫民责任之重且大也。
公为党团统一组织发表告党团同志书。
「我们国家今日的阽危,和革命环境的险恶,实为历史上任何时代所未有,本党既担负了国家革命领导的责任,每一党员就只有为救亡图存、雪耻自强而奋斗。我们决不能坐视国家支离、文化沦亡,听任四万万五千万同胞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过着暗无天日的非人生活。在此民族存亡、革命成败的最后关头,五十年无数先烈前仆后继、百折不挠的革命史绩,八年来全国军民溅血捐躯、坚贞不屈的抗战成果,和五千年中华民族历史文化的使命,都落在我全体同志肩上。我们是责无旁贷,我们要努力完成。我们首先要认清国家的危机和本党的耻辱,到今日的境地,其主要造因,就是由于祸国殃民的共产党。二十多年来,共党匪徒处心积虑,要在中国建立其所谓『苏维埃政权』。而以驱人民为奴隶,夷国家为藩属,以断送我中华民族的命脉,破坏我中华民国的统一,颠覆我民主共和的政体,为其最后目的。而其最卑污的手段,就是在全国对日作战的时期,破坏抗战的力量;在抗战胜利时期,又阻挠政府的受降;在战后复员建设的时期,更妨碍复员建设;自始至终,破坏举国人民所期待复员建设所需要之和平,无时无地不以国家人民为仇敌。而其最毒辣的阴谋,尤在于摧毁我历史传统文化基础和民族的德性,麻醉我知识青年,使其陷入无理智、无理想的堕落深渊,斵丧我一般国民的民族自信心和自尊心,要使我全国军民在革命抗战期间,伸张正义,不畏强御的精神,归于毁灭。要使我们成为无灵魂、无意志、无活力的民族,无以自立自存于今日之世界。这是国家民族致命的创伤,世界和平最大的威胁,也就是我们后期革命唯一的对象。我们必须深切认识共匪的阴谋、狂妄的野心、严重的祸患,才能把握革命工作的方向,担起保国卫种的责任。……我们对于过去的事情,不必有所愤激;对于未来的前途,更不可趋于悲观,我们中国国民党半世纪来,每遭一次挫折,必有一次进展,每受一度侮辱,必有一度奋起,今日是我们受侮辱、被轻蔑、最为沉痛的时期,也就是我们革命建国最后成功的前奏,总理说:『从前本党不巩固的地方,不是有什么敌人用大力量来打破我们,完全是由于我们自己破坏自己,是由于我们同志思想见识过幼稚,常生出无谓的误解,所以全党的团结力便非常涣散,革命常因此失败,我们今后便要团结一致,都要把自己的聪明才力,贡献到党内来,大家团结起来为党为国,同一目标,同一步骤,像这样做去,才可以成功。』这是总理在民国十三年对本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训示,就是在今日对我全体同志仍不啻耳提面命,当此民族存亡、革命成败的关头,我们为了集中革命力量,恢复革命精神,必须对党的组织,作根本的整理,而首先的一步,就是统一党团的组织。……党团统一组织的办法,已指定党团中央负责同志,成立党团统一组织委员会,由中正躬亲主持,坦率检讨,详加研究,拟定方案。并定于九月九日召集党团中央全体联席会议,及本党中央第四次全会,朝能集思广益,作最后的决定。而党团统一组织以后,革命方针和政策,亦将取决于全体会议。中正今日要为我全体同志先行指出的一点,就是这次党团统一组织,不是技术性的合并,而是革命性的改造,要知道革命的主义是永久性的,而革命组织是时代性的,革命主义不能随时变更,而革命组织必须适应革命环境与时代需要而演进,今当国家存亡、革命成败的严重时机,中正愿举本党改组成败利钝的实例,作为此次党团统一组织应当领受的教训。辛亥革命初告成功,革命同盟会卽改组为国民党,官僚政客相率参加,革命精神因而丧失,遂招致袁世凯的打击,民主政制也相随夭折,民国元年改组,显然是本党革命的失败,于是 总理复位党籍,严密组织,整肃纪律,组织中华革命党,民国革命为之复兴。民国十三年中国国民党的改组,使党的组织深入民间,革命力量遍布国内,本党在事业上有显着的成功,但是『共产党』份子渗入本党,凭借本党,发展『党』势,转而分化本党,破坏革命,如果我们没有民国十六年的清党,不独北伐军事功败垂成,即本党亦将丧失灵魂,仅存躯壳,这是本党改组两次失败、两次成功的历史,证明了失败是成功之母,而成功亦种失败之因,也证明了党的组织因革损益,贵在适时,只要能增加革命力量,克服革命阻力,制胜革命对象,任何方法,都应毅然见诸实行,断不可拘泥于规章行式,沾滞于烦琐程序,置国家存亡、革命成败于不顾。民国二十七年,本党为结合爱国青年,增加抗战力量,乃设立三民主义青年团。现在抗战虽已结束,而民族忧患更是迫切,非剿匪不能安定国家,非剿匪不能进行建设,非团结爱国民众,动员一切力量,不能担负救亡图存、卫国保种的责任。而全体同志精诚团结,党团组织合并统一,造成戡乱建国的动力,更是当前急切之图。深望我全体同志,反省自责,一致奋发,自党团统一组织为始,各自激发良知和血性,去自私自蔽的痼习,作自救救国的奋斗,主义政纲以外无成见,革命大义以外无恩仇,以互信求团结,以共信求统一,以力行求进步,积全体同志始终不贰之忠贞,铸为党魂,为民族信心的骨干,作历史文化的干城,深信我们必能保持国家民族的生存,克服此空前未有的危机。……本党革命最高原则是三民主义,国民革命后期工作的方向,必须以左列三点为目标:
第一、我们要保卫国家的统一,本党五十年革命、八年抗战,是为了国家独立和民族生存,也是为世界和平、人类幸福,抗战结束,日本帝国主义已告投降,不平等条约已经撤废,国家独立自由的地位,已经取得,本党前期革命在民族主义方面已有伟大的成功。但是今日世界笼罩于阴霾之中,人类浩刼又将来临,我们民族主义的革命,更须加紧努力。而共匪乃承继日本军阀的衣钵,破坏我领土主权的完整,危害我独立自由的地位,以为祸于远东与世界,我们深信中国的存亡,关系世界安危和人类祸福;而剿匪戡乱的成败,更为中国存亡之所系。我们如不能集中全力,根绝此危害主权、割裂领土、阻挠建设、妨碍复兴的共产匪徒,则民族革命必至功败垂成,陷四万万同胞于万刼不复之境地,所以保卫国家统一,是我们今日民族主义的目标,深望我全体同志悉力以赴。
第二、我们要完成民主宪政,民权革命的最后程序,是召集国民大会,制颁宪法,去年十二月国民大会集会于首都,凡是爱护国家、尊崇民治的人民,不分阶级职业党派和民族,都有代表参加,制定中华民国宪法,为全国国民所拥护,这是本党前期革命在民权主义方面的收获。而共产匪徒反对国民大会,反对中华民国宪法,企图破坏民国的政体,建设其所谓『苏维埃政权』,而他们所谓无产阶级独裁专政,对于人民只有残忍的控制,没有安全的保障,以『斗争』摧残人民的自由,以『清算』屠杀人民的生命,今日共匪盘据地区,完全变成黑暗地狱,若任其倒行逆施,滋蔓不已,整个中华民族就永绝于民主自由世界了!所以本党同志在训政结束、宪政开始的时期,必须全体动员,团结爱国民众,为保障民主、维护宪法而剿匪,惟有国家统一的成功,才是民主政治的保障,这是我们今日民权主义的要务,必须一致努力,期在必成。
第三、我们要贯澈民生主义,在本党前期革命之中,民族主义有光荣的成就,民权主义有显明的进步,只有民生主义未能切实实行,这是我们自咎自责的一点,也就是我们后期革命主要的目的,我深信惟有民生主义的平均地权,才是克服战后经济恐慌,推动战后经济建设,最有效的方法,更惟有全国人民获得经济平等,才能享受健全的政治自由。今日共匪正集中全力,阻碍交通,破坏工矿,发掘堤防,国计民生无不受其毁损,在匪军盘据地区之内,所谓土地革命,不过是残杀富农的口实,奴役贫民的钓饵,他们目的,乃是征发参军,即妇女儿童也不免于驱策和蹂躏。因此富者先遭劫戮,贫者亦相继逃亡,剩余民众过的是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的非人生活。我们今日要增进社会生产,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必须肃清此破坏民生主义的匪党,开辟经济建设的坦途,希全体同志贡献才智,不避牺牲,一切在党的支配之下,提供于民族,事事为天下的先倡,处处作民众的表率,以共赴戡乱建国、实现民生主义崇高的鹄的。
同志们!自党团统一组织之后,我们的党要建筑在群众的意志之上,党员要自群众中来,更要到群众中去,党的政策,就是群众意志的结晶,必须如此,而后党的政策的推行,自能取得群众的拥护,……要知道五十年来本党每有一事的成功,无不有赖于全国仁人志士爱国民众共同奋斗,对日抗战的艰苦支持,更是全国军民共同的力量,我们今日遭逢空前未有的危机,更须担当重大繁难的责任,惟有仁人志士爱国民众重新结合于三民主义的旗帜之下,才可望后期革命之有成,更惟有本党同志自省自责、自奋自勉,作群众中坚决奋斗辛勤服务的一员,并各就『中国之命运』一书所举五项建设,担任一项工作,致力于生产,献身于国家,只知义务,不知权利,以民心之归向为政策,以民志之集中为动力,而后本党才能团结广大的民众,共渡当前的难关,我们今日坚定的信条,是戡乱第一,统一为先,而我们今日革命工作的方向,是民主第一、民生为首。同志们!我们要大下决必,改造党的组织,促进党的新生,我们今后必须有组织、有纪律、有方法、有步骤,为保卫国家统一,完成民主宪政,贯澈民生主义而奋斗,凡我同志务须身体力行,剑及履及,实事求是,勿怠勿荒,才能打破共匪的阴谋,克服空前的危机,在此国家民族存亡绝续之交,负起历史的伟大使命。」
东北行辕熊式辉主任电陈: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于八月二十日撤销,及东北各部队编组情形。
「(一)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于未哿(八月二十日)撤销,并由马日(二十一日)起,东北各部队由行辕直接指挥。(二)编组四个兵团,以孙渡、陈明仁、周福成、廖耀湘分任司令官,限八月二十五日按照集团军司令部编制编成。(三)行辕长官部并编情形,各兵团序列另电呈核。」
接见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告以美国对中国之援助与否,当取决于美国之政策,中国未便强求,如美国愿对中国予以借款之便利,则希望彼此以平等相待,决不能以监督其财政为条件也。
是日 魏德迈特使至广州访问。
空军王叔铭副总司令电陈:「沈阳前方战事失利,情势危急。」又接陈诚兼主任电陈:「公主屯附近我陈林达军(新五军)之第一九五师、第四十三师均已被匪击破。」 公电复陈诚兼主任曰:
「虞电悉,已电宜生(傅作义)兄飞沈面商一切,如有必要,中亦可来沈,贵恙如何?甚念。」
又电北平傅作义总司令曰:
「沈阳战局,自虞(七)日起甚紧,望兄能即飞沈与陈总长面商一切,如何?」
「(一)匪一、三、六、七纵队自微(五)日起在公主屯以南地区围攻我陈林达军之第一九五师,激战迄虞(七)日辰,我第一九五师伤亡殆尽,第四十三师亦伤亡惨重,据空军本(七)日午侦察报告,除黄家山(公主屯西南)尚有我军符号外,余均无发现,该军似已被匪解决。(二)我增援之廖(耀湘)兵团被匪十纵队阻止于东西蛇子山,刘(安祺)兵团被匪一纵队之独二师、北满独立师及四纵队主力阻止于兴隆店附近,未能到达指定地点解围,我军目前能使用之兵力,不足四个军(约八个师),故本会战之情势,甚为险恶,除将各部队战况随时电陈外,谨闻。」
外交部为香港政府拆迁九龙城居民房屋事,再向英国政府提出抗议,申明九龙城管辖权自应属于中国,务希英国政府立即饬令香港政府中止继续采取此项措施,并妥为安置遭受损害之居民。
「查自香港政府于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饬令九龙城内中国居民拆迁房屋以来,中国各地舆论颇受激动,外交部除饬主管人员及驻广东、广西特派员迭向英国大使馆及香港政府商洽外,并曾于一九四七年十二月十日由外交部长亲向英国驻华大使表示,希望中、英两国政府重视当地人民与香港政府间友谊之维系与增进,并望香港政府对于此点亦取同样态度,避免任何具有相反作用或刺激性之行动。本年一月五日,港九大队警察与夫役武装进入九龙城内,强拆九龙城内居民房屋数十间,并逮捕当地居民代表二人,对于该处贫苦无告之居民,亦无任何妥善安置办法,任令露宿荒野,无处为家。外交部刘次长当于一月六日亲向英国大使馆参事雷博济提出抗议,并于本日续向英国大使声明,告以此事既属条约问题,亦且关涉人道,查九龙租借地之设立,系根据一八九八年所订中英展拓香港界址专条规定『所有现在九龙城内驻扎之中国官员,仍可在城内各司其事。……又议定在所展界内,不可将居民迫令迁移。』依照此项规定,九龙城管辖权自应属于中国。英国政府且不得迫令该城内居民迁移居处。……关于香港政府强迫拆迁九龙城居民房屋事,外交部咨请英国驻华大使馆转达英国政府,务希重视中英两国及其人民间素具之友好关系,中止香港政府继续采取此项措施,立即饬令香港政府释放被捕之居民代表,制止继续逮捕,并妥为安置此次遭受损害之居民。」
电廖耀湘司令官等,勖勉发扬革命精神,誓死达成任务。
「匆促话别,未克详谈,为念。惟望吾弟益加振奋自勉,为各军之模范,须知东北国军乃以弟部为骨干,故弟应以恢复革命精神,实行主义为己任,尤以澈底执行命令,誓死达成任务二语为倡导,任劳任怨,有难先当,有急必援,先人后己,埋头苦干,养成宽厚胸襟,磨炼伟大人格,有厚望焉。」
「每接弟部奋勇日进之报,无任快慰。此次在沈相晤,以时间匆促,仍未能面询详情,为念。尚望益自奋勉,雪耻灭匪,依照昨日会中指示,努力发扬革命精神,时时以澈底执行命令,誓死达成任务二语,为各军之倡导,共勉为革命之信徒也。」
「此次在沈,时间匆促,未能面询详情,别后无任系念,尚望依照会中指示,努力发扬革命精神,时时以彻底执行命令,誓死达成任务二语,为全军之倡导,含苦茹辛,雪耻图强,消灭共匪,实现主义,共勉为总理之信徒,以慰我阵亡将士先烈之灵也。」
电沈阳陈诚兼主任,告以东北仿效华北之例,设立东北剿匪总司令,由卫立煌担任东北军事专责。电曰:
「昨晚回京,即嘱刘瑞恒、林可胜代觅良医,刻已决定,日内即可飞沈,使之负责治疗,刻见卫俊如(立煌)令其来沈担任东北军事专责,彼愿乐从,中意东北仿效华北之例,设立东北剿匪总司令,兼行辕副主任,归行辕督导,如此,则军事可全由总司令负责,而行辕则可专理政治与经济事宜,主任可减轻一部份责任,弟待其总部成立,军事略有头绪后,乃可回京就医也。弟如果同意,拟即发表,并令俊如早日飞沈就商如何?」
「钧座将东北按照华北设剿匪总司令部,并以俊如担任其职,使职能得短期之疗养甚感,请钧座即行发表,并盼俊如早日来沈,职自当暂留此相助。」
顾维钧大使自华盛顿电陈美国援华案进行情形:
「美援华案约二星期内可提出议会,惟美政府仍坚主欧洲第一,欲先将欧洲案通过,再议华案,现议会方面对欧案意见纷纷,争论必烈,讨论时间,势必拖延,一般推测或须至四五月间,美国朝野反对积极援华者,正拟利用政府此项心理,亦附和欧洲第一重要,意欲拖延华案,夜长梦多,以待我政府不测之变,而达其破坏之目的。此间美友咸以华案情势紧急,为数之小,比援欧者不可同日而语,问题亦较简单,最好以能先通过华案为上,即不能办到,亦须与欧案同时通过,然此间政府方策,恐转移非易,进展情形,当随时电陈。」
电东京盟军统帅麦克阿瑟将军,谢其协助售让美国战时在太平洋区之剩余物资。盖外交部王世杰部长哿电报告:「美国军械供给问题,麦帅已向华府建议将若干我所需要之军械,在麦帅手中者,拨予我方。」今日郑介民厅长谒公,亦谓:「麦克阿瑟元帅在东京对于售让太平洋区美军剩余物资与我,协助甚力也。」
「美国战时在太平洋区域剩余物资之售让,诸承关怀,予敝国甚多之协助,殊深感荷。对于阁下力谋安定远东大局所表现之深谋远虑,以及对吾人共同目标所遭遇危机之深刻认识,尤所佩慰,特电申谢。」
派范汉杰副总司令赴青岛、北平,洽商抽派军队接应东北国军撤退办法。
罗泽闿厅长由沈阳回京,以卫立煌总司令上公函呈面陈,并报告沈阳各将领皆不敢西进情形。公以情况如此,而李(宗仁)、傅(作义)又不能派兵出关接应,如其勉强西进,难免中途覆没,则此时惟有固守待机耳。
「罗(泽闿)厅长带到手谕奉悉。关于东北作战方针,经职缜密研究,自当积极准备,谨陈管见如次:(一)匪主力现麕集于新民以北、以西、以南各附近,如发生决战,其法库以东及台安、盘山间股匪均能加入。(二)沈阳以南已经解冻,为滥泥季节,道路田野,均没膝难行,非至国历四月半,大军行动困难异常。(三)我军除留置坚守沈阳兵力外,最大限可以七个师实施计划,如在新民以西发生决战,我无获胜或安全脱离把握。综合上述,职深体钧座意旨,敢不竭诚尽虑,惟此举关系全局,除托罗厅长等面陈外,倘钧座有所垂询,职拟偕傅总司令宜生飞京躬聆机宜。」
是日 辽宁省之开原撤守。先是,匪以窜据法库外围之股,越辽河来扰,经我军廖耀湘所部于石佛寺附近予以击退。十六日,匪回窜辽河北岸,我法库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因据点孤立,乃作战略转移。二十二日,匪向开原车站进犯,二十五日再度猛扑,并不断炮击城区。而另路匪股,复由中固北上会攻,激战至二十七日,我守军第一三零师因伤亡过重,遂为顽匪突入,迄二十八日晨,卒忍痛撤守。
接见廖耀湘、周福成二司令官,听取其作战计划与序列之报告。又接见卫立煌、周至柔、郭忏三总司令,对粮弹运济问题再作切实之督导。
下午自沈阳飞返北平。
据报昨日我锦西出击部队被匪阻于塔山一线,有退回锦西之意,而锦州方面之匪乘机进犯愈急,致使南面阵地移至太子河,并被突破数据点,情势至为危急。公电锦州范汉杰副总司令,卢浚泉司令官、盛家兴、沈向逵、龙剑诸军长,勉以固守阵地,完成使命。电曰:
「锦州战局严重,系虑之至,中必严督各方部队急进赴援,决不使之延误,勿念。惟希弟等固守现有阵地,发挥我革命军传统无畏之精神,勿让去年四平街两次巷战获得最后胜利之英勇战绩,独美于前也。革命信徒到此最后决战生死关头,惟有抱定死中求生,不成功便成仁之决心,凡动天地而泣鬼神之革命战争,未有不能转败为胜,转危为安者也。望切勉之,达成弟等伟大之使命也。」
电葫芦岛阙汉骞军长转侯镜如司令官,指示进攻战略,并令严督各部并力向前。电曰:
「林(伟俦)军长进攻匪阵地之兵力,不可平分,只可用中央突破,或一翼迂回,现在塔山、高桥阵地之右翼,凭我海空军之助战与掩护,当易奏效,何如?希切实研究,务须严督所部一鼓作气,并力向前,切不可中途徘徊,陷于被动也。」
又电空军王叔铭副总司令,令空军助战。电曰:
「空军最近应竭全力,不分昼夜,协助锦州守备及锦西出击各部队作战,尤其对塔山附近匪之既设阵地,予以彻底毁灭,最为急要。」
公于上月共匪进犯锦州之初,曾一再指示卫立煌总司令由沈阳出击,增援锦州,因卫等心怀疑虑,未即实行。迨本月初,公亲往督促,始决定由沈阳方面以五个军(新一、新三、新六军及第四十九、第七十一军)组成西进兵团,由廖耀湘司令官指挥;另由锦西方面以两个军及两个师(第五十四军,配属第六十二军及独立第九十五师、独立第二九六师)组成东进兵团,由阙汉骞司令官指挥,分由东西同时并进,会援锦州。至此,我东进兵团被阻于塔山之线,而西进兵团行动亦复迟缓,公乃电令沈阳卫立煌总司令并转廖耀湘军长,促其一意西进,勿再犹豫。电曰:
「最近东北匪情,似在乘我葫芦岛援军未能完全集中,发挥力量之时,正集结其全力攻击两锦,而且匪决无在沈锦中间地区决战之企图,更为明了,刻葫芦岛出击部队,既被阻于塔山、高桥一带,万一锦、葫不保,则沈阳必成束手待毙之局,故此时我沈阳出击部队不可再作等待两锦部队东进会师之打算,应即乘此匪攻两锦疲困之机,不问两锦如何恶化,廖司令官所部应一意西进,勿再犹豫,万一锦州不保,亦须尽其全力,负责恢复,此为东北整个国军生死存亡之关头,亦为今日惟一之战略,接电应立即遵行,切勿延误,并盼立覆。」
「正督廖兵团照原定计划进出中,锦西方面恳饬第九十二军及第三十九军火速赶运葫芦岛增援。」
沈阳罗泽闿参军电陈:
「廖耀湘部须在一星期后作进攻新立屯之准备。」
并称:
「卫总司令及廖司令官对增援锦州,均不欲冒险前进,现锦州已电讯中断,我南北兵团向锦州夹击计划,恐难实现,请速定尔后新方略。」
公即致电卫立煌总司令并转廖耀湘司令官,指示应先下收复锦州之决心,一意挺进,电曰:
「此时我军向锦州挺进,切莫仍作增援锦州之观念,而应先下收复锦州之决心,但前进愈速,则危险愈少,尚可望解锦州之围,故最迟务于十九日以前到达锦州,在此期间,无论锦州如何变化,而廖司令官之惟一任务,应一意挺进,限期收复锦州也。届时,烟台第八军及第九十二军必可集中锦葫,仍可夹击两锦附近之匪,予以歼灭,完成最大之使命也。」
召开军事会议,决定作战计划。杜聿明副总司令亦奉召由徐来沈参加,公即命其留沈襄助军务。
手书致长春郑洞国副总司令、曾泽生副司令官,促即遵令突围。原书略曰:
「迭送函电,迄未见弟部行动,焦虑无已,中为我全体官兵安危生死及弟等各将领前途成败荣辱,熟虑至再,突围时机,未有如今日之安全者,此诚千载一时稍纵即逝之良机,切勿延误。故今日特再到沈,亲来督促,现锦州情况已经不明,以后不惟长春空运无法继续,即沈阳接济,亦因受美国油料之限制,不能空运接济矣。……故沈阳兵团不能不从速转移,务希我长春各军如期突围南下,遵令实施,如在此十日内不能到达沈阳,则势难久待,此乃不得不明告于我忠爱之官兵也。此时只要我将领决心坚定,激励所部团结一致,共同生死,冲出一条血路,定可安全到达目的地,中严令此间陆军充分准备接应,并命空军不分昼夜,切实掩护,以策万全,希于接函之次日,即行出发,至要至盼。」
公自沈阳飞锦西巡视,听取阙汉骞司令官报告作战经过,公责其以如此兵力,与匪两纵队作战,而不能冲破其防线,增援相隔六十华里之锦州,坐视孤危,痛心已极!惟仍诫其踔厉奋发,以赎前愆。复召集陈铁、侯镜如副司令等,决定作战计划,旋即飞返北平。
是日 锦州失陷。按锦州西北控驭热河,西南制约关内,为关内外交通要道。林彪匪股于上月中旬犯我锦州,我守军范汉杰兵团奋勇堵击,于薛家屯一带歼匪甚众,迨九月二十四日匪续由义县南下,对锦州形成包围态势, 公以锦州形势危急,曾命卫立煌总司令由沈阳出击,增援锦州,至十月初,我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始决定自沈阳以五个军组成西进兵团,由廖耀湘司令官指挥;另自锦西以两个军、两个师组成东进兵团,由阙汉骞司令官指挥;同时会援,我东进兵团于十月八日开始行动,十日进抵塔山,遭匪截击,折回锦西。旋由葫芦岛船运之部份东进兵团,虽曾攻入塔山,亦以匪反扑甚烈,卒未能冲过塔山、高桥,达成解围任务。而西进兵团行动亦复迟缓,九日由新民附近向匪攻击,十日克复彰武,十五日收复台安。而共匪则自九月八日起,以其第七、第八、第九纵队及第三纵队一部,附以一个炮兵纵队,约二十万众,自北、东、南三面,猛扑锦州,我守军范汉杰兵团与匪激战,至九日原已毙伤匪万余。但自十三日后,匪攻势益猛,几经肉博,城垣据点皆陷,顾我伤残部队,仍坚据土城及火车站,与匪殊死博斗,至十五日夜情况不明,范汉杰及卢浚泉两司令,均为匪俘,而锦州遂陷。
沈阳卫立煌总司令电陈,我廖耀湘兵团为匪所围,其后方之半拉门已被匪窜踞,因之后路断絶,势颇危殆。公即急令空军全力增援,并侦察实际情况。迄晚,获报我廖兵团主力已转移至绕阳河以东,接近辽中县附近,渐已脱离危境,至是,公心始为之略舒。
据昨日空军侦察报告:我廖耀湘兵团情形混乱,电讯中断。今又接卫立煌总司令来电,谓铁岭昨已失陷,沈阳东北二十里处亦发现匪踪,彼拟移总部于葫芦岛云。公电复严令镇静部署,必俟得廖司令官确息,再定方针。电曰:
「俭辰电悉,此时应特别镇定,与速作紧急守备据点之部署,各机关切勿移转,兄之行止,必须待廖司令官之消息及其撤退部队有适宜之处置后再定,俾军民精神有所寄托,惟此方能遏制匪攻沈之企图也。杜副总司令想已到沈,请与切商一切为要。」
电华中剿匪总司令白崇禧,望其兼任徐州剿匪军事。电曰:
「华中与徐州军事,必须统一指挥,方能收效,兄兼顾华东,对于华中之进剿任务,仍可进行无碍也。务希照敬电从速实施,望能分中之忧劳,勿再言辞。」
先是国防部郭隗厅长于本月二十三日携华中、华东会剿计划来平谒公请示,公以徐州剿匪军事与华中有唇齿相依之势,而徐州剿匪指挥人选未定,因致电白崇禧总司令,望其兼领徐州剿匪总部,俾可统一指挥。但白崇禧一再固辞,迄未依公意受事也。
在北平答复纽约前锋论坛报记者史迪禄氏之询问,告以如欲免除大战灾祸,必先拯救中国。
答:政府历来军事之方针,无论抗战剿匪,皆以保持国家领土主权及保护人民生命财产为惟一目的,故一城一地均不轻于放弃。中国抗战八年,以收复东北为职志,抗战结束以后,国军冒险犯难接收东北,其重要地区尤不能轻于弃守,而中国军队之传统思想与责任观念,皆以与土地共存亡为军人唯一之职务,而以离城弃守为军人之耻辱。因此,三年以来国军处处设防,备多力分,形成处处薄弱之虞。共匪乘此弱点,乃以『大吃小』之战法,集中其全力攻我薄弱之一点,于是屡被其各个击破,此所以逐渐造成今日严重之局势。政府为人民之政府,兵员之征集,粮秣之筹划,均须顾及人民之利益,恪遵国家之法令。而共匪对人民毫无所爱惜,分区滥发伪币,随时没收人民之财产,征集壮丁,搜括粮食,极尽其残忍之手段。最近一年来,共匪更假借『土地改革』之名,作竭泽而渔之榨取,故匪力量一时有大量之扩张,而匪军撤退时之焦土政策,进攻时之『人海战术』,更非国军所愿为。因此国军在集中力量作主力战斗之时必操胜算,但在一时一地则往往陷于劣势,遭受挫折。此乃国军暂时失败之基本原因。故今日政府剿匪战略战术,势不能不有所改变,军事、政治、教育亦应有彻底之改革,吾人必须统筹全局以争取最后成功,不复争一时一地之得失。余更须指出今日与政府作战之共匪,为倚恃共产国际支持之中日韩共党联合之军事行动,吾人应特别警觉其严重性。中国本为积弱之国家,然吾人从不畏强权与暴力,吾人对日本军阀之侵略已与之作八年之抗战,而对于拥有武装暴力之共匪且已作二十五年之斗争。自民国十三年以来,国民革命军在北伐剿匪及抗战每一长期战役中,曾经过多次挫折,遭受重大之失败,而最后率皆获光荣之胜利。吾人在此二十五年间屡遭今日更为严重之局势而无一次不终于克服。吾人基于痛苦之经验,持有坚定之信心,只须以百折不回之精神,作再接再励之奋斗,深信戡乱建国亦能在此次失败之后,达到最后成功之境域。所望我全国军民彻底认识共匪之猖獗,国家之危机,一致奋起,共赴国难,尽其救国自救之责任。吾人所恃者为民族精神与三民主义,决非任何阴谋暴行所能毁灭,吾人决不轻视今日匪势之严重,但共匪对人民惨酷榨取所造成之每一攻势,皆使其人力物力趋于枯竭,重蹈江西时代之覆辙,最后必将归于消灭。倘如政府更能早得友邦道义及物资的援助,受国际正义之支持,最后成功必能获致,可以断言。
答:东北问题为国际问题中最重要者之一,其对国际形势实有重大之影响,尤以与太平洋有密切关系之各国为然。而三年以来,此一艰巨之共同责任皆由我中国单独担负,而中国经三年艰苦奋斗,至今实尽其最大之努力,而犹不能达成其任务,至深遗憾。远在十七年之前,九一八事变发生,余曾对世界各友邦及国际联盟发出警告,认为世界战祸从此发生,但此一警告固不为各国所重视,但历史事实证明东北问题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序幕。今日历史正在重演,倘如国际正义不能伸张,民主国家持隔岸观火不关痛痒之态度,必将重蹈过去之覆辙。万一不幸共匪控制中国,另一世界大战固必发生,即共匪控制东北三省,世界战祸亦将从此开始。甚尤为显明者;无完整之东北,即无独立之韩国,亦无和平之东亚。余敢断言太平洋险恶风云,又将以东北为起点。
答:中国正在努力剿共,以消弭足以威胁世界和平之势力因素,以阻止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发生,因之余不拟对中国在未来世界战争中持有如何地位表示意见。但在世界二十一亿人口之中,亚洲人口占百分之五十以上,而中国人口在亚洲十一亿人口之中又占三分之一强。亚洲在世界中之地位及中国在亚洲之地位,其重要性不待多言而可知。余欲在此指出者:第一、亚洲各民族无论政治组织、经济生活、社会基础或文化水平,皆不及欧西各国之进步,在普遍贫穷饥饿之中,共产主义之宣传及组织流动更易于收效。第二、共产国际实行世界革命之传统策略及其当前扩张之方向,皆以亚洲为主要目标,而亚洲之前途又以中国为决定点,共产党之信条,欲控制世界必先控制亚洲,欲控制亚洲又必先控制中国。余可断言中国如为共党所控制。第三次世界大战必由此发生,使人类重罹悲惨之灾祸,若中国政府果能消灭今日之共匪。则下一次大战存在亚洲之因素将因而消除,而世界第三次大战爆发之可能性亦可因而减少。中国共产党拥有武装部队,其横暴奸诈非任何民主国家之共产主义者所可比拟,然而中国政府从不因本身所遭遇之艰难及所受之损害而放弃其对世界友邦所负之责任,无论国际环境有何种迁变,中国始终如一,恪守国际信义,并克尽其道义责任,在过去侵略战争中如此,在今日反共斗争亦复如此。余深信世界反共斗争必须保持整个之阵线,西欧与东亚原无轻重之分。然而西欧各国有进步之工业及较高之文化水平,民族主义及民主政治更有一百五十年以上之历史,深植其根底于人民生活与思想之中,彼等对于共产之抵抗所倚赖于美国物资及道义之援助,还不如亚洲各民族之迫切。美国人民及其政治家如真为人类谋幸福,当从世界上最大之区域与数量最多而生活最为痛苦之人民着手,提高其生活与文化水平,助成其独立自由,而今日欲使世界人类得免于第三次世界大战之灾祸,尤须拯救亚洲,而拯救亚洲之努力,又应以中国为中心,此实为人类历史上空前之伟大事业,余愿美国人民及其政治家引为己任。
廖耀湘兵团于彰武、黑山间地区,遭匪截击覆没。先是我廖耀湘司令官于十月初率领新一、新三、新六及第四十九与第七十一军五个军由沈阳赴援锦州,十日克复彰武,十七日收复新立屯。二十三日进出黑山东北地区。当我军由彰武南下之际,匪即乘机窜陷彰武,并窜至半拉门附近,威胁我军后方。其时,锦州既陷,惜廖司令官未能贯彻统帅意旨,力图恢复锦州,而仍向东转进,此实不啻自陷绝地,致遭三倍于我之匪,截击于彰武,黑山之间。战至二十五日,兵团指挥部电台被匪炮击毁,与各方连络中断达三小时之久,第四十九军即电卫立煌总司令请示行动,卫总司令因不明廖司令官当时状况,乃径令各军轻装突围,于是争先脱离战场,秩序混乱,卒致全军溃散。是役,廖耀湘司令官,李涛、白凤武两军长被俘,我损失精锐七万,弹械粮秣称是。
于中央党部主持总理纪念周致词,说明当前军事、经济情势,重申贯彻戡乱剿匪决心,勖勉全国同胞勿受共匪宣传欺骗,团结一致,奋斗到底。
「最近东北重要据点锦州、长春、沈阳相继沦陷,加以共匪到处造谣,全国人民心理,为之动摇不安,这是必然的现象。大家还记得当『九一八』事变发生,东北三省沦陷,那时不仅全国人心惶骇,且全世界各国亦莫不为之震惊,现在东北军事遭此严重挫失,当然要使全国同胞发生『九一八』当时同样的心理。不过我们从整个革命的立场来说,一时的顿挫,于整个革命的成败,并无重大的关系。民国三十四年,东北行辕到达长春,准备接收东北主权遭遇到种种的阻碍,后来奉命撤回到山海关,当时一般负责同志,曾说我们东北沦陷了十四年,而主权仍然不能由我们接收,但我们决心完成抗战的目的,即使东北再沦陷了十四年,我们亦必誓死奋斗,来收回整个东北。这一次东北战役是我们革命史上最大的教训,也是我们革命过程中最大的挫折和最壮烈的牺牲,我们必须永志不忘。我们前线指挥官廖司令官耀湘以下各级官兵,坚决抱定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曾经向我报告,如不能收复锦州,决不再回沈阳,后来在匪军合力包围之下,猛烈冲击,终于全军殉职,壮烈成仁,这实在充分表现了我们革命军人的精神,对得起国家民族,也就证明了东北战役在整个剿匪军事中的重要性,为我们国民革命留下一个永久不磨的纪念。
其次在经济方面,政府改革币制和管制经济的政策,由于共匪蓄意破坏,和军事失利的影响,在执行上遭受种种的困难,现在政府已在设法补救,但是大家都知道天下没有万全的方案,而经济改革方案所牵涉的范围,尤为复杂,絶对不能有百利而无一弊,只要我们一方面发现流弊,加以改正;一方面加强对匪的经济作战,使匪谍不能在我们都市和乡村里面制造黑市,抢购物资,则我们相信改革币制,仍能收安定经济的功效。政府所特别表示遗憾的,就是币制改革实行之后,一般爱国的人民为了拥护国策,将他们血汗换来的金银和外币,缴兑金圆券,现在因为物价波动,因而遭受财产的损失,对于这些爱国守法的同胞,政府是十分嘉慰而关念的。政府一定要本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采取有效的措置,给予他们安慰。同时也希望一般同胞勿听信谣言,勿自乱步骤,遵守政府的法令,力求经济的安定。
自东北军事失利以来,共匪谣言攻势的猛烈,已经达于极点,不但一般民众受了谣言的煽惑,感到恐慌;就是知识分子也不能认识国家真正的利害,而在心理上发上动摇,前几天竟有少数知识分子公然发表文字,提出和平的主张,这实在是自己丧失了民族精神,完全是投降主义者,总理临终的时候,曾经说过你们绝对不能与敌人妥协,这句话是对汪精卫说的,汪精卫后来不但与共匪妥协,而且与日本妥协,因此不仅他个人身败名裂,而且使整个革命事业遭受很大的损失。今天这些人抹杀了国家的利益,丧失了国家的立场,响应共匪谣言攻势,而主张向共匪投降,这不但是他们自己甘作共匪的奴隶,而且要贻害于我们整个中华民族,永远作异族的奴隶牛马。最近共匪指使其一般徒众,提出两句口号,一是『求温饱』,一是『求和平』,这完全是抄袭苏联内战时代『土地、面包、作战』的三句口号,他们要想以此来迷惑全国同胞,瓦解剿匪的精神力量,实际上全国同胞无不知道中国今天的环境,与苏联当时的国情完全不同,本党自总理领导革命以来,以实现三民主义为唯一的目标,亦即是为求我们国家的独立统一与全国人民的生存自由。在抗战胜利之后,政府为保持国内的和平,从事国家建设,不惜委曲求全,容忍迁就,与共匪再三谈判,并且迭次颁布了停止冲突的命令,事实具在,众所共知,而共匪终于悍然不顾,全面叛变,今天究竟是谁在制造战争,谁使人民不能温饱,全国人民大家应该看得很清楚,这类知识分子,如果他不是甘心作共匪的工具,那他们就应该到匪区去向毛泽东求和平,求温饱,事实上匪首毛泽东正在力辟中间路线,公开主张世界革命,对于这种存心毁灭国家民族的卖国叛徒,还有什么和平可言,国家戡乱剿匪方针,早已确定,必以全力贯彻到底。目前一切和谣,只是为共匪宣传攻势张目,絶不影响我们政府和军民同胞为国除害的决心,国事无论如何艰危,而是非邪正的界限,必须确立,我们党政军各方面负责同志和一般社会人士,大家都负有这个责任。再次对共匪所谓宽大政策的欺骗阴谋,我们同胞亦必须提高警觉,近来共匪再三宣传对于占领区不再实行土地改革,不再斗争清算,并且声称要保护私人财产。自从济南失陷以后,他这种伪装宽大的欺骗宣传,更见积极,但是我们必须告诉全国同胞,共匪所说的不斗争,不清算,只是对于初占领的地区一种麻醉的手段,一等到他们占领的时间稍久,军事的暴力已经可以控制整个社会,他就一定要暴露他狰狞面目,实行其一贯的残杀政策,来排除异己,例如济南没有失陷以前,共匪对于潍县的人民,是采取所谓宽大政策的;郑州没有撤退以前,他对洛阳人民也采取同样的手段;而济南失陷,郑州撤退以后,从潍县、洛阳两地逃出来的民众说,他们已经与黄河北岸的同胞,遭受了同样惨酷的命运,所有粮食物资,都为共匪搜括一空,人民的生命自由,任意受其宰割,这种事实,大家可以去问一问由匪区逃出来的民众,我们同胞如果不再警觉,再不团结一致,在政府领导之下,为国家基础和个人生存而奋斗,则一旦为共匪所控制,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最后,大家必须认识目前的战事,实际上就是抗战的延长,乃是一个长期性的民族战争,我在民国三十五年二月曾经对上海同胞说过,『我们抗战是胜利了,但是我们还是经过八年长期艰苦的奋斗,才能真正求得我们国家的独立和民族的自由。』我们全国过去八年的抗战和三年的剿匪,就是为了收复东北,保障我们国家的生命线,东北纵令暂时沦陷,我们终要用我们全国的力量去收回的。……今后的剿匪战争和抗日战争一样,虽然要经历无数的艰苦,但最后一定能达到目的,各位可以相信我一定有转危为安的把握,务必坚定共信,确立自信,并且确信三民主义和民族精神靡坚勿摧的力量,一定可以获得最后的胜利。」
匪发动八十万众,自陇海路进犯徐州,我亦调集四十余万兵力,与之决战,此即徐蚌会战之始也。先是济南失陷后,陈毅股匪主力遂逐渐向鲁南移动,集结于徐州以东地区;并以一部向鲁西窜移,与刘伯诚股匪集结于徐州以西地区,企图与我军决战。我为集中兵力,打击犯匪,先期放弃郑、汴、东海、临沂等地,集中兵力于徐州。由徐州剿匪总部刘峙总司令统一指挥,部署如下:以第七兵团黄伯韬司令官所部集结于徐州以东地区;以第十三兵团李弥司令官所部控置于徐州附近,向北设防;以第二兵团邱清泉司令官所部集结于徐州以西地区;另以第六、及第八兵团集结于蚌埠附近;并令第十六兵团孙元良司令官所部由蒙城北调徐州;第十二兵团黄维司令官所部由平汉线东向加入徐蚌会战。十一月八日,陈毅、刘伯诚股匪分向徐州以西之黄口一带及徐州以东之运河车站进犯。徐州以西方面之犯匪,经我第二兵团之第五军、第七十军于唐寨、陈镇等地予以击退。徐州以东方面之犯匪,则与我第七兵团激战于运河两岸也。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王筠
廖先生耀湘,原籍邵阳北路酿溪,我家住西岩口铺,相距仅三十余华里,忝为先生同乡,至感荣幸。
我们家居虽近,在乡却无一面之缘。日军侵华,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在印缅战役中,始有见面机会。
民国三十一年四月,我随新三十八师抵达缅甸时,即获知先期到达各友军之作战情形,以廖先生统率之新二十二师战斗力最为强韧,甚得盟友英军赞誉。
新二十二师司令部,人戏称为“邵阳会馆”,似言之过甚,不过新二十二师官兵多系湖南人,则是事实。「无湘不成军」,湖南人对国家的贡献,历史上不少可歌可泣事迹,北伐、剿匪、抗日诸战役,有更多流血牺牲。清左宗棠领湘军子弟兵戍守边疆,建立丰功。今廖先生率部远征缅甸,捍卫国家,先后媲美。廖先生统率新二十二师(以后为新六军)在印缅战役中之辉煌战绩,除当时并肩作战之友军外,迄今无与伦比。湘人好勇,也是殊荣。
远征军正在前线与敌激烈战斗,忽因腊戍失守,密支那相继陷落,后路断绝,三面受敌,为免被敌人歼灭,新二十二师于五月底进入纵横千余里原始森林的野人山,山区森林多遮天蔽日,地面潮湿泞泥、行动困难,并可随时出现毒蛇猛兽及防不胜防的蚊虫、蚂蝗。粮食医药缺乏,在山中不饿死,即病死。
新三十八师于六月间到达印度,月余尚未闻有新二十二师的消息,无不为之担忧,认为凶多吉少,及至七月下旬,英联络官来报佳音:“你们新二十二师过两三天就可来到了”,使我们喜出望外,不数日,果然陆续到达。杜先生聿明睡于担架上,健康情形可想而知。廖先生耀湘看来较前瘦黑,但精神尚佳,步行亦健,全师共有四千余人,尤以刘先生建章所属之六十四团,不惟人数较其他各团为多,且械弹等装备齐全,官兵健康状况亦佳,真是奇迹。足证在廖先生领导下的新二十二师平日训练有素,发挥最高的克难奋都之坚强意志,致能入死出生。
部队由列多移防兰姆伽营房整训,为经费事,我和新二十二师军需主任蒋继志至我驻印军总部与参谋长柏特诺会谈,因洽谈无结果,次日孙师长立人约同廖师长耀湘前往会谈,并在新三十八师师部先行预商,我立于孙先生办公室外迎接廖先生,他由长廊东端走来,身着灰蓝布军服,腰系小横皮带,看装束,像过去西北军的排长;稍黑而略胖的面孔,架着一副平光眼镜,看仪表,又像以前家乡私塾的教书先生,我向他敬礼,并报告「请进」,他除举手还礼及鼻孔内轻哼了半声外,别无表情商谈时,我先报告前一日与柏特诺洽谈之情形,并呈阅所拟当日前往会谈之事项,经两位师长讨论后,廖先生对我所拟即作修正之指示,并教正拟案中“以疏艰困”的“疏”字,改为“苏”字。说话土音甚重,但语意亲切,态度诚恳。由于这次会谈,增进我对先生的了解与敬仰并感激。
先生毕业黄埔:留学法国,为湖南杰出的军事人才之一,没有洋气,也无骄矜,以俭朴生活、敦厚言行,表现书生本色,将领风范,亦难能可贵。其学术成就固多,我不能妄加臆论,以我所见-自三十三年春率部由印向缅反攻起,至三十四年春打通史迪威公路之一年余的作战,击灭日本顽强陆军第十八师团等数万部队,以及抗战胜利后东北戡乱前期作战时,协同新一军击溃扼守四平街林彪七个旅之众等无数的胜利战争,着实伟大。以极客观公平立论,廖先生耀湘及其所属新六军(含前新二十二师)官兵之英勇战绩,功在国家,勋业永垂。
不幸先生因东北戡乱战事最后失败,忧愤而故,国丧良将,湘失英才,识者同悲,我以乡晚的立场,写一点目睹先生率部作战的事迹及亲承指示之情形,以表敬悼之意。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99
我忝列耀公部下,是在耀公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兼军干训班教育长,时间是二十九年春。
当时我是经人介绍到四十九师去当团附,路经全州,到第五军干训班去看郭修甲同学,顺便打听四十九师的驻地,郭同学是当班部教育副官。
事很凑巧,我与郭同学见面时,耀公也因事找他,于是郭即向耀公介绍,耀公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下,接着就说:
“训练干部比带部队更重要,你先在这里当区队长好不好?”
真是快人快语,使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更巧的是军长杜先生也来到了湘山公园,(即第五军干训班所在地)于是耀公即去迎接军长,送走军长后,再到教育副官室来,将一张便笺递给我看,上书:
“兹派张志良任干训班上尉区队长,杜聿明。”于是我就追随了耀公。
自二十九年春起,到三十七年八月底霞公调我到四十五军任团长止,前后凡九年余。如果要我把,耀公的行谊写出来,或者将我受益于耀公的种切写出来,都非百万言不能罄其意而尽其辞。
我想在耀公逝世十周年的今天,谨将其部分为多数同仁所不知道的,或多数同仁未能体认的事迹,简述数则,用为悼念,用为追思!用为景慕!
二十九年六月十二日,耀公调升新二十二师师长,离开湘山公园时,召见我说:
“张志良你把这期教育办完再说,不要自己乱跑,我会调你的。”
耀公从未叫过我张区队长、张参谋等职称,一直叫我张志良。在我的感受上,真如父兄之唤子弟然,倍觉亲切。
果如其言,当干训班学员毕业时,我即奉命调任新二十二师参谋处任上尉参谋,派第二科工作。第二科科长叔泽民是八期老大哥,不到一月时间,科长就请了长假,全科只有我一人。不多久第一科魏科长、参谋郭修甲,奉命参加湘北参谋旅行团,李定一老大哥又调升了团附,科内亦仅有中尉参谋罗振云一人。
一天,耀公由军部开会回来,晚餐时向参谋长柴钊少将交代:“本师奉命于明日开始行动,移驻贵州修文整训待命。有关动员命令,东安至桂林的火车运轮计划、桂林到修交的每日徒步行军计划、到修文后一个月的部队训练计划,务于本晚完成作业。”
耀公离席后,参谋长则向参谋主任傅宗良先生交代:“师长交代的你都听到了,时间紧迫,赶快去办。”
参谋长新婚不到一月,说完话就走了。傅主任则转过头来向我交代:“刚才师长交代的事项,你都听清楚了吧?由你负全责,快去办去。”
我略一沉思,觉得参谋处的缮写油印作业能力不足,当卽向傅主任报告,傅主任即请师部各处交书人员,携带缮印用具,到参谋处集合,归我指挥。
于是我请第三科宋参谋,以电话通知全师各单位,于翌晨七时到达东安火车站附近集合出发,命令明晨在火车站补发。请第一科罗参谋将桂林至修文的地图全部接上,以便拟订行军计划时,测量图上距离之用。准备就绪,即埋头作业,至翌晨三时,全部完稿。
我便将所拟的文稿说了计划,送到耀公公馆内请他画行。耀公以他特有的看表姿势,看了看手表,翻了卷宗,自言自语地一句,“详细看完,怕要一个多钟头”。
他抬起头来问我:“这些稿件都是你一人拟的吗?”我说是的,仅有部份宿营警戒图是请罗参谋调制的。
于是耀公不看内容只画行,画完了行,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饼干?
我说不饿,他又说:“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几个小时,我还要派你随第一列车到桂林去,负责军纪督察。”
耀公对部下的关爱,说话的直爽与诚恳,真令人感动。
部队贵州𬬻山整训待命期间,有一天耀公打电话找我,当我见他时,他说:“第二科仅你一人,并兼任特训队长,但我相信你可以把业务办得很好,其他的事也会做得很好,你的工作重点是‘对内重于对外,团结重于一切。’过几天我要召见全师所有团主任及排长,我将要他们同你谈谈,接受你的指示。”
当时使我大吃一惊,因为团主任是校官,如六十五团的主任罗楚书便是中校,而我是上尉,实在有些不方便,但这是命令,又不能推辞。
耀公说完话,随手撕下一张便条纸,用毛笔写好后交给我,我以为是工作指示,因为他对我说的话,就是那样简短的几句,他好像相信我会准确的臆测出他的心意,耀公对部下就是这样信任。
当我看过便条,才知道不是指示,而是对我的鼓励。因为写的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志良同志勉之。廖耀湘”
耀公对我如此器重,当时真不知将何以图报,好在以后事实证明,我没有使耀公失望。
三十一年本军奉命远征缅甸,支援英军作战,军拟定在平满纳与日军会战,因守备普罗美河之英军快速转进,以致侧翼暴露,会战奉命取消;但本师右翼之友军苏维中团与军部失去连络,军长指定本师负素寻找苏团,转达军长命令,间道后撤,耀公命我率兵一班,缅语翻译官一人,潜入敌后,与苏团连络,翻译官闻言要至敌后,即逃之夭夭;无已,一路上寻找缅甸人,指天画地做手势,笑话百出,但终于在敌军左侧后约二十英哩处之卡因州,与苏团取得连络。
回师复命时,耀公说:“张志良,你已立了一大功。”
没有几天,六十六团遭日军夜袭,团部被日军包围,致与师部失去连络,耀公焦急万分,又命我深夜乘装甲车,通过刘焕公之六十四团后下车,潜至谢团(六十六团)原防地附近,寻找团长副团长,在拂晓时始找到谢团长与陈副团长。
此役幸得焕公会派部队至谢团右侧翼出击日军,否则谢团可能全军覆没。当我为谢团长引道,回师部复命时,耀公说:“张志良你又立了一大功。”
耀公在紧要关头,十分镇定,既不消沉,也不怒吼,励将多于激将,知人善任,信而不疑。
平满纳会战未成,日军攻势益猛,师奉命逐次抵抗,逐次撤退,刘焕公率六十四团死守飘背,与步、战、炮连合攻击之优势日军对抗,掩护师部向北转进,澈夜行军,距瓢背约三十公里处,始作小憩。
我与郭修甲谈论焕公守飘背,激战三昼夜,真是奇迹。
耀公听到了,他说:“这不是奇迹,刘团长在南阳车站一战,也打得很出色,这是指挥官指挥若定,与夫必死决心的最高表现。”
耀公从不信奇迹,祇信战技、战关、战术与战略。
三十一年师越过缅甸野人山,进入印度,驻贝哈尔省之蓝姆伽整训,一天耀公召见我,要我到军械处当军械官兼代主任,并希望我在半年内将军械处整顿好;我则拒不接受。
他说:“你们十三期的同学,周中峯、郭修甲、窦思恭,都升了少校,师长早想升你,因为无适当的职位,所以搁到现在,人家想升级,你却不愿升级,为了尊重你,所以先告诉你。”
我说:“报告师长,人各有志,我对于升级,不感兴趣……”
耀公望我笑了一笑,第二天人事命令发布了,我能不去吗?
我时常与耀公辩论,甚至拂逆他,但他从没有动过怒。后来我当营长期间,有某直属营长,打我的小报告,说张营长在发牢骚骂人了。
耀公问他那个张营长,他说是张志良。耀公又说:“张志良连我都敢骂的。”这是向华超在现场听到告诉我的。
当然,我不是圣人,是有很多缺点。但耀公的容人之量,古今名将,少有其匹。有些事是我耳闻目见的,但限于篇幅,不能一一写出来;总之 耀公够伟大。
在蓝姆伽有一天我送公事去请耀公判行,他一见到我就说:“张志良你来得正好,有个问题要和你谈谈,就是蒋委员长来一紧急电报,要我对印度独立问题,提供意见。你的看法如何?”
我想了一下,即向耀公伸述微见:“我认为印度应该独立,但要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才能准他独立,战后我们的国策,可能是友美、联印、拒俄。”
耀公非常高兴,他说:“我和你的意见,大同小异,好,这电文(是耀公自己拟的)你看看,文字上有没有修改的必要。”耀公真是虚怀若谷。
蒋委员长问计于耀公的这件事,我想除了译电员蒋剑锋外,恐怕很少人知道。耀公不但对兵学有极高超的造诣,对政治亦具卓见。
三十三年元旦,师于列多举行干部大聚餐,大家兴高彩烈之余,刘焕公(参谋长)请周中峯唱青衣,博得满堂彩。
与我同桌的马副官说,如果有人能敬师长干一大杯酒,我就为他去提壶。
我说:“我不向师长敬酒则已,要敬就是三大杯。”
于是我们这一桌上的同仁,一哄而上,我向耀公行一鞠躬礼,口说向师长敬酒,仰首一饮而尽,耀公也一饮而尽。
我又干了一杯。
耀公说:“张志良,你看谁敬我酒,我干过杯了?刚才我被你的豪气所感动,干了一大杯,这第二杯有何名义?”
我说:“追随师长以来,我学到了许多东西,这一杯是表示感激师长。”
耀公又干了第二杯。
我说:“再敬师长一杯。”又一饮而尽。
耀公说:“这第三杯难道还有什么意义?”
我说:“报告师长,这是预祝师长胜利成功,六个月后,事实就可证明。”
耀公看看我,把第三杯也干了。
我的自信心很强,而耀公对我的器重,真是无以复加。六个月以后的事实证明是耀公升中将军长。
同事们有的说:“张志良有点鬼才。”
有的说:“是糊乱猜对的。”
我说:“张志良是我,我是张志良,张志良不是你,你不是张志良。”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实际上耀公的酒量比我大,我醉了,他到军械处来看我,发现我欲言又止,于是将李万福遣走,(李是待从副官)我则假酒醉而直谏,他乃一一向我解释,毫无怒容。
最后他说:“听说你们参谋长特准你在办公室看书报,我希望能多特准几个就好了。”这件事是刘焕公自己向他透露的,或有人向他报告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耀公事无巨细,他都留意,而且有一种特有的美德,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那就是为了维护部下的尊严,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此事本有实例可举,但要涉及其他将领,不便直书了。
三十五年,我在营长任内,奉团长命令,要本营孤军深入萧塞门,抢夺医药,说是匪军有大批医药放在那里,事实上并无医药,可能是匪军的诱敌之计,不知团长是那里得到的情报。
本营到达萧塞门,李师长在电话里问我哪有如此之快,辽中至萧塞门有四十余里,团部尚未进入辽中城,根本不相信我的报告,他要本营副营长林伟生到师部见他,林君是李师长学生,他见到师长后,师长才相信。于是要我撤到辽中城。
但团长却命令本营撤至徐家屯宿营,并未授予任务,徐家屯距辽中城约四千公尺。营于午后五时到达徐家屯,七时许即遭匪军攻击,匪军向我炮击极猛,战况异常激烈,夜十一时左右,第一营营长沈成志,曾在无线电话里问我战况如何?
我说:“明天请你来参观战场吧,保证会使你满意。请你向团长报告,弹药将尽,速派一辆牛车运补弹药,由徐家屯西北角送来,我会派部队去接的,同时请炮兵部队从速支援本营。”
沈营长告诉我说,恐怕两样都不行,因为团长怕引起匪军直接进攻辽中城。
弹药将尽时,我决心突围,但至辽中城下,团长不准入城,副团长祝能站在城上向我解释,说是团长怕匪军跟着入城。
我说:“匪军伤亡惨重,未向本营追击,……”直至天亮后,始奉准入城。
是役本营伤亡官兵三十七人,失散士兵七十余人。
失利了,无话可说,我被调师部参三科工作。
有一天耀公来到师部召见我,地点在师长室,师长向他报告要重办我。
耀公说:“张志良仅是作战失利,但失利的因素很多,师部有责任,错在不明敌情;我军部也有责任,情报不灵活,现在弄清楚了,攻击张志良的匪军是林彪的主力,配属有炮兵团及特务团,兵力太悬殊,又在伧促间应战;同时六十四团的战斗详报,经军部研判结果,认为与事实不甚相孚,如照详报上的数字看,张志良全营的士兵应伤亡殆尽,械材几应全部损毁。几天前我会在电话里问过张志良,他的话十分可靠,因为张志良无论在平时或在战场上,从未谎报过;我想是该团全团的损失,都记在张志良头上,军部一般参谋如王明儒他们,都为张志良抱不平;把张志良调参三科当参谋,不合适,这不是他的长处。”
而后他望着我说:“军长了解你,好好干,不会要你受委屈。”
李师长自耀公开始说话以后,则一言未发,但面带不愉之色。他恨不得杀我而后快,这原因我想凡是参加在沟邦子那次师务会议的长官及同仁们,如不健忘,应该知道为什么?我不便说出来。
事后我仔细想想,若不是耀公莅临师部,岂止调职而已!
耀公实在英明,由于耀公的英明,保障了我的安全,再造之恩,永世难忘。
由于耀公的英明,李涛先生以后不但杀意全消,而且对我的评价与态度,也逐渐改变了。他当军长时,我在沈阳街上碰到他,他自驾轿车,请我吃过饭。
也许有人会问,张某人难道没有打过像样子的仗吗?为什么将这失利的战例,用以引述耀公的英明。
当然强将手下无弱兵,我也曾打过不太坏的仗,如:缅甸腰班卡的截路、沙杜渣的献策、索卡道以南拉其卡道的钻隙攻击、卡盟的伴攻、色当的迂回、叫支的佯渡伊洛瓦底江,因势独断专行,转为强渡的成功,攻占瑞古卡利,而后沿江而上,星夜与余汝干营会合攻占史杂古;(第二次世界大战马歇尔元帅报告书上,载有:中国远征军某月某日渡过缅甸伊洛瓦底江……即此役。)这几个战役,都还差强人意。
但我不愿将这些对我个人较为体面的事迹,用以引述耀公的武德,以及统御指挥的卓越;因为这样便不是对耀公的歌颂,而成了自我吹嘘了。
三十七年八月间,我在第六军干训班教育长任内,承第四十五军赵军长霞公,连电催调我到四十五军服务。据译电员告诉我,罗军长覆电略谓:军部有教官三百余人,请任调用,即调全部教官亦可,惟张员希暂不调动。
霞公则坚持只调我一人,余皆不调。(是否属实,只有霞公与思公自己知道)
我感霞公知遇之恩,曾五次面请思公准予调任。
离开东北的前一天,不意在沈阳铁西遇到周中峯,他坚持要我去看看耀公。
他说:“廖先生常常提到你,问你为什么不去看他。”
不得已,我坐上周中峯自已驾驶的吉甫,到远兵团部,李万福说司令官在午睡。我知道耀公忙得不亦乐乎,听说连会客都要排号,我不想打扰他的小憇,我说:“中峯,那我们走吧!”
李万福接着说:不,司令官曾经交代过我,其某、某某…周先生、张先生你们两位也在内,任何时间,随到随见,你们在会客室坐一下,我去报告司令官。
真使我受宠若惊,像我这样的小卒,也邀荣宠。 耀公带兵之仁慈,与吴起为士卒吮疽,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无怪当时匪军有“逢六不战”之严令。
耀公披着睡衣,穿着拖鞋,出来见我们,我趋前向耀公请安问好,耀公要我坐下来谈。
我向他报告,霞公调我到南京去服务,他说:“赵军长是很有才干的将领,你跟他做事很好,把我们新六军训练部队的方法,带到四十五军去,好好训练,事在人为,也许可以为国家立下大功。东北是不可为了,因为我拟订的一个守备计划,长官部不敢采纳,而国防部又无明确指示,我看东北的局势,已无法维持下去,多则三月,少则两月。”
耀公接着又说:“现在我把我所拟订的沈阳守备计划,讲给你听听,在铁岭、抚顺、新民、本溪、辽阳五处,筑成五个坚强据点,可抵抗重炮轰击的坚固工事,以沈阳现有的材料,可以办得到;每一据点,以一步兵营配一炮兵营据守,储存三个月的粮弹,将现在守备沈阳及抚顺的部队,配属职车部队,编为支援纵队,无论匪军攻击那一个据点,都可以抵抗三昼夜以上,而支援纵队,奉命驰援,二昼夜可赶到任一据点,即沿途遭小股匪军阻挠,三昼夜则一定可以到达。其余部队则每两个军编成一个攻击纵队,今天第一队向某一目标打出去,距离不要太远,在沈阳外围二百里范围以内,打出去的纵队,迅速抢购粮食,间道折回;隔几天第二纵队,又从另一方向打出去,如此不停的攻击,无固定目标与时间的攻击,采取被动中的主动,使匪军无法集结大军以图我,这样沈阳起码可以守半年以上,可是我们的长官不敢采纳,国防部亦不作明确的指示!”
以当时东北的局势看,耀公的守势作战计划,实在是最高明的战略指导。可惜未被采用,以致东北失守,不一年整个大陆易色,这莫非是天意!
耀公同我与周中峯谈了整整三个小时,真令我感动不已。
我遵从他的谕旨,追随霞公,而霞公对我的器重与关爱,一如耀公,所以我到任后,凡事均努力以赴,无论当时的训练部队,以及后来的作战,都没有使耀公与霞公失望。
东北失守,屈指已三十年,大陆易色,已二十九年,国仇家恨,萦回无已。
此时此地写此文,纪念耀公,追思耀公,益增惆怅,悟感心伤!耀公之音容笑貌,宛在目前,人天永隔,耳提面命之情,永无再见之时!思念及此,不禁潸然泪下!
录入校对:长亭怨慢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文强
1923年至1925年之间,我在长沙明德中学和艺群美专读书,廖耀湘在岳云中学读书。我与他年龄相若,他1906年出生,我1907年出生,实际相差仅四个月(校对者注:廖耀湘1906年年初出生,不可能与1907年的文强仅差4个月,似有误)。
大概是1923年间,岳云篮球队来明德比赛,正是寒冬腊月,我穿着父亲留给我的一件旧羊袍上场,引得两校球员都捧腹大笑,有的还嘲笑说:“文家大少爷,穿皮袍上场,真是见所未见。”我听了不免脸红发烧,忙将皮袍脱下,丢到草地上,一言不发,钻进明德队里练球。不料,这时岳云里有人向我打来一个篮球,我接住这个球,便与他练起来。他说:“你的个头比我高,练好传球和投篮,可打后卫也可打前锋,我就只能打打中锋。”我见此人体魄健壮,待人和善,互通姓名,始知他就是廖耀湘。以后,我俩便常在长沙各校的球赛场上见面了,都是球队的好选手。
1926年7月,我自黄埔四期政治科提前毕业,分发到北伐军总司令部宣传大队任宣传员。有天我穿着雄纠纠的军服,昂首阔步走在广州的大街上,突听有人喊“文大少爷!”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廖耀湘,穿着湖南学生惯穿的黑色学生制服,我忙上去握着他的手说:“好容易在广州见面,我穿着军服,你为何喊我文大少爷呢?”他似有歉意地说:“请原谅,骤然见面,一时忘了大名,只记得那次篮球场上穿皮袍的文大少爷了。现在我想起了,你单名一个强字!今后不会忘记了。”我感到球友、乡亲的亲切,外地重逢,岂能不叙旧?便邀请他到茶馆里叙谈叙谈,也是人生一乐。他说:“我初次出远门,刚到广州,见有铜柱楼梯的大茶馆不敢进,理发师西装革履的发廊不敢进。”我说:“开始我也是,连香蕉都不敢问津。”他说他这次来考黄埔,已被录取,等待入伍,要我介绍情况。我介绍了自己入伍受训半年,经过甄别考试,才作为军官学校第四期学员受训近一年,又被挑选为300名优秀学员之一,到广东大学,接受一个月的特别训练,作为提前毕业分发到北伐军服务。他又问了些有关黄埔军校的其他情况,我一一作了介绍,后互道珍重而别。从此,十多年沧桑变幻,互不了解情况,只间或听说他成绩优秀,出国学骑兵,先在桂永清的教导总队,后又进了我国的第一支机械化部队。昆仑关击溃日军,他参与帷幄。率师入缅,威振异域,他又当了军长。详情则不甚了了,总的印象是在抗日战争中,他业绩辉煌,青云直上,如日中天,窃为故人庆幸。
八年抗战,我一直在第一线与日、伪作殊死斗争。1945年日寇投降,我随胡宗南在郑州参加一战区受降典礼。我由陆军少将晋升为中将,调为东北行辕督察处处长兼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督察处长。我自西安转道重庆北上北平赴任。因东北行辕,以东北苏联军队不撤,中共的解放军林彪、李运昌部,重兵驻守山海关,而被阻于北平,暂以旧国会大厦为行辕办公楼。我为了解东北形势去见了行辕主任熊式辉上将,得悉国军接收东北受阻,山海关争夺激烈的情况。辞出,又在东北保安司令部晋见杜聿明司令官。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临时办公处。在重庆与他多次见面,故友重逢,他很热情。说到接收东北,他说“打”字当先。问到兵力,他说现在掌握的主力只有赵公武的五十二军和石觉的十三军,估计打下山海关没有问题。后续部队有孙立人的新一军、廖耀湘的新六军、陈明仁的七十一军,正由美舰海运至葫芦岛登陆,在锦西一线集结,他计划以七个军的兵力解决东北问题。他问我有何意见,我大意说,东北问题,单纯靠军事解决是冒险的、不明智的,也难以取胜,应在外交上努力。他表示同意。我问到新一军、新六军谁可作长城之靠?他说,按理,两军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屡建军功,都是劲旅。然以黄埔精神论,廖耀湘是六期生,法国留学归来曾在我的第五军任过参谋长,且由我推荐出来,才有新六军的成立,廖耀湘是个出类拔萃的指挥官,部队战斗力很强,在缅甸打过许多硬战,史迪威都十分赞赏他。这支部队为我可靠的力量。而孙立人,清华大学毕业,又留学美国维吉尼亚军校,一贯骄横,目中无人,难听命。
我听后很感欣慰,往日的球友,今日的名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同为黄埔同学,同为湖南骡子,我也引以为荣了。
1945年12月,中美苏三国外长会议后,苏军撤走,解放军后退,此时,行辕与长官部均已进入东北。我在北平过春节,杜聿明正在北平割治肾脏。我到医院去看他,他约我次晨同飞沈阳。后来才知道,他这次并没痊愈,而是带病去沈阳的。
我刚到沈阳,即接到廖耀湘打来电话,约我长谈,我即邀其当日来我家晚餐。
他如约前来详谈了广州别后20年的风风雨雨,从法国留学谈到南京沦陷,从昆仑关大捷谈到缅北凯旋,直到深夜12时,他尚无倦意。从他平实的谈话中,使我感到,他痛歼日本侵略者,扬我民族威,名垂青史,值得钦佩。
他问我对东北的看法,我说,接收东北受阻,内战欲罢不能了,应重视中苏外交,力争和平谈判。他与我有同感,表示有责任向上进言。
他又问我的20年情况,并问我此来东北的任务。按我们的纪律,是不能对他明言的,考虑到亲情乡谊,又是高级将领,黄埔嫡系,不可避而不答,乃告以八年抗战,是我研究日本问题的,军统局派我作日伪情报活动,现在由华北调东北,任务规定我研究日本是怎样统治东北14年的,具体工作是负责收集苏联、外蒙、朝鲜的情报,以督查处处长身份出现,实际上是军统局东北办事处。
他说到我这个研究对日问题的专家,不因抗日战争结束而结束,又转而对待苏联了。他认为东北问题,是前门打狼,后门进虎,必将顾此失彼,内战中将会葬送东北。
在沈阳与廖耀湘作彻夜谈之后,两人感情逐步上升到无话不谈、肝胆相照了。发现他不仅是卓越的军事家,而且对经济、政治、哲学、史学等方面均有兴趣,潜心研究,是一位颇有政治头脑的军人。
我在东北为时一年零八个月(1945年2月-1947年10月)(校对者注:此处可能有错,应为1946年2月-1947年10月),与他时相过从,与他合作办过几件带有政治性的事情。
一、1947年夏,美国特使魏德迈来华考察,其任务是助蒋反共反苏。东北以熊式辉、杜聿明为主,召开多次会议,讨论部署接待,为他确定考察项目准备资料,指派焦实斋、余纪忠、邹静涛、廖耀湘和我等7人分头负责,并指定我和廖耀湘,加翻译唐燕,陪同魏特使考察抚顺煤都、鞍山钢铁厂等重工业及资源基地,以及国军驻扎的中心地带,任务是要使魏德迈看到东北国军在军事、经济上的劣势,要使他明白,如没有大量的美援,东北便会落入苏联之手。考察期间,廖耀湘讲军事,我讲政治和情报。魏德迈身边的众多顾问,与我们谈话较多,廖不卑不亢,应对自如,该讲什么,不讲什么,什么多讲,什么少讲,他颇有政治头脑。
二、1947年春,蒋夫人宋美龄派刘德明夫妇到沈阳,组织“军之友社”,在铁路宾馆召开筹备会,以行辕、长官部处长以上、部队军长以上的将领为发起人。廖为此事来找我商量,他说要亲自插手,不能让“军之友社”落在非军人手中。我说,不管他是不是军人,他是夫人派来的,夫人也是非军人,能把校长夫人也排除吗?我们只能赞助,你不能以军长身份直接插手,否则,陈明仁、赵公武、孙立人都可来插手,这事不好办了。他立刻同意我的意见,说明他不是一介武夫。
三、有次他请我到他家晚餐。我如约前往,另有两位客人,一是行辕财政处长方群,一是行辕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关吉玉。开始廖讲东北经济发展的必要性、可行性,滔滔不绝,俨然一经济学家。他住嘴后,大家沉默一阵,我发问后,关吉玉才说出“在东北成立一个经济开发学术研究促进会。由军方牵头,官商民合作”。方群接着谈“以军事机关仿效日本关东军的办法欠妥,因行辕有东北经济委员会,主持人是张公权先生,我们又出来办个促进会,不大好”。廖、关便没说什么了。我打圆场说了几句要从长计议的话,餐会便散了。
四、1946年、47年,湖南遭水、旱天灾。我发起联络廖耀湘、邹静涛(行辕参议)等同乡,为家乡募捐。我邀请平津的京剧名角来沈阳义演。廖规定新六军中级军官以上,都要捐赠。我们所募捐的款项汇到长沙,省参议会议长赵恒惕署名来信致谢。
五、1948年国民党政府竞选总统,程潜竞选副总统,我受程潜委托,曾在沈阳为之活动。廖耀湘是第一个热心拥护者,即派出新六军政治部少将主任从东北赶到南京为程潜助选。后程退出竞选,而成立“宪政协进会”以保留其政治资本,我与廖都是该组织的委员。可见廖的政治热情不低。
廖耀湘原配为汪青,廖留法时在家病故,继配黄伯溶乃黄克强之女侄,留法征缅,夫唱妇随,聚少离多,而情深意笃。在东北时,夫人定居上海,亦曾到过沈阳。廖在黑山战役中被俘,羁押十多年,夫人黄伯溶先携子定一到台湾,后侨居美国。在人民政府1961年第三次特赦中,廖获得了新生,由于当时台湾与大陆还是敌对状态,与美国也未恢复邦交,因此廖黄音讯隔绝。廖由康心如先生介绍,认识了张赢毓女士,于1964年8月与张结婚。
廖为晚年生活安定有伴结婚安家,不料他却跳进了苦海。缘于文化大革命,张女士为中学教师,受“左”害颇深,自认出身清白,反悔嫁了个大战犯,在人前矮了一截,划不清界限,受嘲受气,在家对廖十分冷酷,遇事即大吵大闹,日夜不安。廖耀湘婚姻的不幸,加上文革的政治逆流,许多老友在文革中遭到劫难,使他对国家对个人前途,失去信心,因此精神非常痛苦。1968年12月2日散步归来,在距寓所不远处,突然心脏病发作,晕倒在地,邻居发现,搜出他口袋里的救心片,塞进他的口中,抬到家中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享年62岁。
1955年以后全国各地的战犯,陆续集中到北京功德林来了,杜聿明、宋希濂、范汉杰及廖耀湘等共约五百多人都来了。
廖1948年10月28日被俘之初关在哈尔滨解放军官教导团,念念不忘蒋介石、杜聿明的“知遇之恩”,又以堂堂中将兵团司令,沦为阶下囚,一时接受不了这严酷的现实,曾几次觅机自杀,以求“杀身成仁”,因此被脚镣手铐关押在一间黑洞洞的民房里。后判死缓,在东北绥化监狱关了三年半,继转押抚顺管理所一年半,1955年6月转到功德林来的。经人民政府的耐心教育及解放军优待俘虏的政策的感召,才逐步安下心来。这时转到北京来,所处环境更好了。
一天功德林战犯管理所所长姚伦宣布:为加速战犯的思想改造,创造早日新生的条件,才有这次全国战犯大集中,现在管理上作出新的重大措施:一是准许互相谈话,交流改造心得;二是成立学习管理委员会,由战犯选举委员多人组成,管理所指派一名主任;三、由战犯自办自管图书馆;四、战犯五百多人编成18个组,半天学习,半天劳动;五、由战犯自办墙报。
管理所这些新举措都得到廖耀湘的率先响应,如自办图书馆,大家推举庞镜塘当馆长,廖耀湘则自动报名做庞镜塘的得力助手。如办墙报,先后由陈远湘、李范群和我负责,廖耀湘也主动来协助我们。又如学习讨论、劳动生产、文娱活动等,他无不事事带头,于是战犯们呼之为“带头羊”。又由于他学习努力,为人诚恳,有书生的天真本色,学理论肯钻研,故人们又呼之为“书呆子”。他均坦然受之。
这时由相互隔离变为可自由交谈了。有次他对我说“刚来功德林时我关在单间里,出来放风,常听到一位长沙口音的人在读报或讨论发言,我便判断出十有八九是阁下。”我说:“正是,我比你们早8年就到了功德林,我常从遮阳木板的缝隙里看到你们放风,其中就认出你和杜聿明。”他大笑说:“这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廖在功德林呆了两年多,又转到秦城监狱,直到1961年12月25日第三批特赦,后到红星公社劳动一年,1963年初任命为全国政协文史专员,1964年12月吸收为全国政协特邀委员,受到周总理的接见。于是,他的政治待遇、经济待遇,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可他一直没有忘记我这个尚在羁押中的老朋友。
廖耀湘自特赦后到1968年逝世为止,先后来过五封信,封封都是密密麻麻的三、四页。我曾把他以及王耀武、杜聿明、宋希濂、郑庭笈等人的来信,装订在一起保存,不料我被特赦时未能带走,此为憾事。回忆他的信,与其他人给我的信相较,有其大不同处,即他有什么说什么,实事求是,肝胆相照。其他人的信,往往转弯抹角,其真意要我去捉摸、估猜。他的五封信,基本内容我还记忆犹新,择其荤荤大者,略述于后。
一、第一封信,仔细描述了他特赦前的急躁心情和特赦后的喜悦之情,安慰我说特赦并非幻想,也不是靠开后门,而是靠自己努力争取,要相信共产党的政策。毛泽东对陈明仁说过,战犯本是各为其主,特赦有先后,只是时间问题,这对于消除我们战犯之间的埋三怨四的心理,增强改造信心,起到良好作用。
二、信中曾介绍他们被任命为全国政协文史专员,是周恩来总理的安排,他们可列席全国政协和全国人大的会议,享受国家干部待遇,信中说:“我们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后来者都是还可以居上。”
三、来信中曾介绍杜聿明的夫人曹秀清经美国来大陆,夫妻团聚了。介绍了王耀武、宋希濂、杜建时、沈醉等老友,均建立了新家,他自己也和张女士结了婚,他笔下有着特别的风情,简洁数笔就勾勒出失偶者的悲苦和得偶者的幸福,由隔世之忧到出乎意料的人间情趣,有如看电影喜剧似的福从天降。这些信息,使我们欢跃无状,奔走相告,传为美谈。
四、有次信中,写了近万言,详细描述了周恩来总理亲自组织了一百多对夫妇庞大旅游参观团,其中有起义高级将领,有知名爱国人士,更多的是特赦人员,如杜聿明、溥仪等,游遍了东南各地。还特别提到在上海,把我的三个小孩由阿婆带着,邀到上海大厦参加餐宴。我的老伴已去世,三个小孩由阿婆照看在上海读书,这次让他们与许多黄埔同学的伯伯叔叔们见了面,我读到这时,不禁热泪潸然,使我们这些在押战犯深受鼓舞与感动。
五、他在一次信中说到周总理很关心我,问到我的身体和情绪。又说到周总理的胞弟周恩寿先生找到他,打听我的情况。周恩寿先生现在的名字叫周佥宇,自称在黄埔四期受训时是我好友,北伐时与我同在西路军服役。信中说到有次朱德总司令问他,认不认识文强,他说岂止认识,而且是老球友、老同学、老同事、老同乡。朱老说:“1926年文强曾随我入川,1927年南昌八一起义时,他是第三师特务连少校连长,你知道吗?”他这一说,廖耀湘就答不上话了,廖要我直接给朱老写信。我想我不但应给朱老写,而且应该给周总理及其弟周恩寿写。但反复思考,又觉不妥,如去信,这些领袖人物对我这囚徒的信,怎么处置呢?岂不给领导为难,所以最后决定不写。回信告诉廖,廖也以为然。
廖在来信中,先后附了几首旧诗,可能鲜为人知,兹抄录于后:
《观黑山阻击战影片后感怀》
卫帅早降曹,疑心梦朝朝。
黑山狙击战,口袋岂能逃?
悔未战仁死,无可论天骄。
楚囚逾十载,相对泪如潮!
《望赦之悲》
岁岁花开又花落,年年翘首我心悲。
辽河西望伤心地,寒雨连宵只泪垂!
战阵而今思往事,白云深处不知归。
天涯问讯无消息,日暮风沙吹柳堤。
《寄意赠念观学长》
回忆羊城初识荆,几多乡谊几多情。
人生道上难安枕,柳暗花明路万程。
《喜见焦实斋老友》
实翁家宴喜相见,寄语拳拳问故人。
我道故人天欲健,回头是岸显精神。
一、我于1975年3月获释,到全国政协任文史专员,果如廖耀湘所言,甚感欣慰。当杜聿明来前门饭店与我见面时,论及王耀武、廖耀湘等老友俱已作古,不胜唏嘘,如说杜的知遇为徐庭瑶,则廖的拔擢乃杜聿明也。杜对廖知之甚深,说廖刻苦好学,意志顽强,生活严谨,戎马一生不失书生本色,胸怀韬略,藏而不露,有大将之才。随他昆仑关痛歼日寇,印缅抗日,扬威异域,也随他在东北覆灭,被俘后又同获新生。盖棺论定,对国家,对民族,功过交织。又忆及他在功德林写交代时,没写昆仑关一役,战犯管理所长要他补上,说他不写这一节,是不完整的,说明共产党实事求是,功过分明,对国家对民族作过贡献,人民是不会忘记的。
二、1985年秋,我应原新六军副军长刘建章、国民党国大代表蒋志云夫妇之邀,访美探亲,在美国逗留了100天,游历了10个洲,得悉廖夫人黄伯溶女士侨居美国,在刘蒋夫妇陪同下,我专程去拜访了廖夫人。她与我是长沙老乡,乡音未改,又与我同年出生(黄女士是1905年2月生人,比文念观大2岁),越谈越亲热,在她的寓所看到其父(廖之泰山)为廖的一生撰书的十首赞诗精裱悬挂在客厅。她为欢迎我,将其子廖定一、媳欧阳蘅携孙男安国、孙女安来咸来与我见面。并把公寓里我的老友、旧部肖焰文、张宝全夫妇、刘省吾、包赞君夫妇,邀来与我欢聚共餐。当我作答谢宴会时,廖夫人没来,定一夫妇致歉,并说他妈妈在台湾进过神学院,是虔诚的基督徒,本日是她布道的日子,所以不能来,请我原谅,并举杯向我敬酒。我对廖夫人表示敬意,赠了她一个“王母娘娘”的称号,她高兴地接受了。廖定一,不负父望,已是个出色的工程师了。廖之遗孀、子嗣,幸福地生活在大洋彼岸,廖君可安息矣。
三、我刚任文史专员时,一天周总理的夫人邓颖超女士(那时她为全国政协主席),在人民大会堂接见我,我敬礼,称之为“师母”,她很高兴。问到我与台湾高层人士,哪些人关系较好而有联系,我作了回答。她说对台湾问题,要寻求和平方式解决。谈论多时,她又要我坐下来,问我:“廖耀湘在黄埔六期时,是不是共产党员?”我答称:“不知。”她说:“廖特赦后,曾向周总理和我写过一封信,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由于不久文革风暴突起,这事就搁置下来了。”说完,慈祥地望着我,似有无限感慨。停了一会儿,她挥手说:“你可以走了,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以后有谁为廖耀湘写史或写纪念文章时,将我今天所说的,写上一笔。”
因此,我在结束本文并深深怀念周师母时,要重重地写上这一笔!
录自《廖耀湘专辑-新邵文史第十辑》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刘梓皋
将军籍湖南邵阳,军校六期,法国留学,民国二十五年学成回国,派任南京中央军校教练总队骑兵队第二连少校连长,本人当时是第二连少尉排长,二十六年南京战役后,我们曾经分开了三年,二十九年秋,我从贵兴师管区营长职,应邀到第五军新二十二师服务,将军当时是新二十二师师长,从此一直到民国三十七年十月东北战役结束,我是始终追随其左右,同处时间,先后十年,兹就十年所见,平实而忠实的提供出来,藉为追思,藉为悼念。
当年学军事的留学生,回国后,多派军校教导总队服务,人数以留学德国者为多,留法学生,仅将军一人。来第二连到差,好像并没有带随从,由于他是留学生,又由于他在法国有六年的时间,官兵看他,开始觉得有些洋气,大约一个星期中,他虽然有到操课,但没有讲过话,同时他初到连上,也有些看不惯和不习惯的现象,十天后,他认识了全连官兵二分之一。操场上,动作多于讲话,无论是马术,或者是制式教练,他表现的动作,都很标准,特别是在讲堂与野外演习后的讲评,更是有板有眼,说得头头是道,而且骑兵操典与阵中要务令,他又能背过。由于他的苦干实干所以他的自信很强,记得有一次晚点名时,他说过,「你们跟连长走,将来一定有办法」,事过四十一年的今天,我还记得他讲那几句话的神情。
将军升任师长,在军校六期同学中,好像是最早的一个,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的擢升,是他工作的绩效的表现,是他努力苦干的成就。在当连长期间,多次跟蒋百里先生通过书信,也曾随参谋团参观过汤恩伯的第十三军,汤先生曾有意留他在十三军当上校参谋,他认为基层生活不够踏实,委婉的谢辞了,蒋百里先生与汤将军的信,我都看过,此可证明他为人的实在。
初任师长,由于人事上的杯葛,使他有些难为的地方,但他能忍耐,而且对上级绝对服从,他的才华,表现于民国三十一年和三十二年在印度与缅甸边区所实施各级干部短期的集训,新二十二师尔后反攻缅北辉煌的胜利,是得力于他早年卓著的 《小部队战术》 和他亲自领导富有创意的 《森林战术训练》,在这一段时间,每天都在部队里亲自督导,从看地图、认坐标,使用指北针,以及开路编组与使用缅刀的方法,他都有深入独到的研究,而且实地的亲自示范,这说明了他的求新,也证明了他的埋头苦干。
将军对于干部的选拔和任用,是以能训练部队,特别是打仗能达成任务为主,对于作战有功的官兵,他不次而且破格的升迁,例如马荣相曾是由连长直升营长,而李定一是由营长直升团长,又如伍文秀是廖将军的同乡、同期、同队的同学,而且在校是同上下铺,其关系之密切,超过当时所有在师的干部,然而始终没有给伍文秀当团长,再如敬映东曾任师部副官主任,军部副官处长,论关系也不浅,推荐作一个县长,应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没有格外的安排,在他的心目中,认为伍、敬两个人,不适合战场上的需求,纵使他的胞弟廖建勋,也不例外。
对新二十二师参谋主任傅学良将军(已过世),由于他的外表不易近人,军部自军长以下各级幕僚对他都不甚谅解,师部与师属部队,对他也有些格格不入,但曾三十三年春反攻缅北作战时,傅是六十五团团长,大洛一役,歼灭日本第十八师团一个大队,可以说是开反攻缅北胜战之基,最后索卡道迂回切路,也可说结反攻缅北战胜之果,傅是缅北反攻作战的功臣,在此也就说明了,将军用人是如何的独具慧眼,将军曾说:“傅宗良只是我能用他。” 而傅也说:“我只能被师长所用。”
将军对于地图判读,有其特别心得,对高地的曲线标高,更是研究得非常详细,他到第一线视察,很少带地图,下面的报告与他的临场指示,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清楚楚,对敌我研判,更为深入,而且反复的推敲琢磨,他用兵是正奇互用,例如缅北战役使傅团攻占大洛,以及索卡道迂回切路,都是大胆奇袭的运用,又如三十五年对东北战役四平街长春、吉林、小丰满的攻夺,更是运用得妙。
在战阵期间,他曾说过:“林匪彪的败退,只是被击溃了,并未被歼灭,像这样的谈谈打打,迟早我们要上匪的大当。”讲这话的时间,记得是民国三十五年九、十月之间,其料敌的深远,与此后东北局势的变化,可说是不幸而言中。
再如三十六年五月,四平街解围作战,匪我对峙时达一周,由于四平街的危急,总统蒋公曾派蒋经国先生持手令与书信飞抵沈阳,限定于月底要解四平之围。大概是五月二十七日下午,廖将军带着总统手令,到我本(四十二)团指挥所,在地图上告诉我,四十二团应于今晚轻装向匪阵地钻隙,目的在深入匪阵后方,截匪退路,再向匪背后攻击。
钻隙是小部队的战斗,使用一个团,看来是过大,也好像无此必要,由于我一向对将军信仰坚定,所以他所说的和所指示,从不疑虑,结果我是完成了任务,而且提前到达了指定的目标,使四平之围终于解了,上述事实,是说明了将军战术的运用,和出奇制胜智慧最高的表现。
说到用钱,就我十年的体会,他不懂得用钱,更不会弄钱,在做连长时,廖夫人要回长沙,旅费不够,还从其胞弟廖建勋手中借用。将军既不良嗜好,吃穿都很随便,也不讲究,记得有一次从西安回到南京后,马干与办公费,可能有些结余,特务长刘仁,全数送交连长,廖先生不但不要,反而找我追问特务长的来路和出身,认为此是公款,应当公用。这是一件小事,在小事中可以概略知道尔后当师长、当军长、当兵团司令官,对金钱清白的态度了。
我很佩服将军的用兵,但我不了解他对金钱的看法,他很少送部下的钱,也从没有接受部下的馈赠,他不是舍不得花用,而是不懂得如何花用,如果说他爱钱,倒不如说,他不愿以钱来市惠,他认为应该得的,是分文不可少,不应该得的,他一文也不要,似有一介不取,一介不予之风,这是他对用钱的原则,这一件事,有当年曾做过师军主任,军部军需处长蒋继志先生可作为见证。
将军的身材,算是中等,身强体壮,皮肤黑而且粗,其个性,一如其长相,平时不多说话,实际上也不善言词,但有些地方很幽默,有些地方使人受不了。
例如有一次我曾推荐伍文秀出任团长,他说:伍文秀已经当过了团长,不必再当,我知道没有这回事,他说:“伍文秀在印度不是当过二二剧团的团长了吗?”他的幽默,使我啼笑皆非。
另一件事,大概是民国三十五年冬,我到鞍山军部开会,会后他问起田子永团龚营长在黄花甸子作战失败的情形,我虽未参与作战,但我知道这次作战的始末,没想到我还没有报告完,他火冒三丈,对我大发脾气,并且说:要严办,要枪毙,好像这是我的事,好像我就是龚营长,我记得我是坐着说话,他发脾气,我并未起立,当他火气渐渐消失时,我说:我是刘团长,如果军长没有指示,我要回前线去了,他当时的神情,是两手交搓,面转笑容,眼望天花板,随即叫李万福(侍从官)加一个菜,留刘团长吃饭。这件事,好像一阵暴风雨一样,来得快,由于我非常了解将军对事不对人的个性,当时虽有些尴尬,但我并不介意。
廖先生不会说谎,也不会骗人,由于他不说谎、不骗人,所以相信任何人对他的报告,都和他一样,实际上是有一些出入的,例如军部通信营长张经,有几件事,竟然蒙蔽了他,后来由于有力人士予以揭破,未致大误。廖先生有闻过而喜的雅量,只要理对,可当面予以争论,甚至争得面红耳赤,他是一个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的人,但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他的朋友并不见多,而他死心塌地的部下,则为数不少。
将军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打牌,他的娱乐,就是读书看书写东西,他的天资,并非不高,其努力苦学,则更为常人所不及。他无所谓消遣,如果说有的话,就是跑部队,看演习,将军的个性,是内方外也方,一般说,性情稍嫌固执,且不善周旋,他是理智重于感情,对人对事,更是表里一致。求胜心切,求好心也切。对日常公务的处理,都很均衡。
以上所举,乃我十年所见之部分事实,其对国家,对领袖,始终忠诚,始终如一。抗战戡乱,更有其不朽之贡献,民国三十七年不幸而兵败被俘,吾人当不能以成败而论英雄也。将军已于民国五十七年十二月去世,我不悲其死得太早,而是痛其死不瞑目,从许多无聊的传记,回忆录里,对将军既往,任意污蔑,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已死者的冤曲上,如果皇天有眼,迟早当有报应,写到此处,我是悲痛交加,心如刀割,由于无处控诉,我只有三呼苍天,保护将军在天之灵,归土安息,保佑将军的遗属,永恒健康。
民国三十六年五月,东北林匪彪,挟战胜怀德、农安后,立予尾追七十一军并伏击七十一军,当七十一军进入四平后,随予围攻四平。长官部为解四平之围,乃将辽南方面之新六军北调,从事解围之作战。林匪以打点阻援的战法,除奋力攻击四平外,以强有力之三个纵队,在昌图莲花街东西山地之线,作阻扰的战斗,九十三军在左,五十三军在中央,新六军在右,旋由五十三军对昌图攻击,由于昌图有日遗之既设工事,累攻不下,新六军于部队集中威远堡门及与五十三军并肩对匪攻击,新二十二师在右,第十四师在左,十四师之四十二团旋为预备队,在威远堡门待命,由于连攻数日无进展,而四平守军已进入巷战,总统蒋公派蒋经国先生飞东北,带着总统的亲笔信,面交新六军廖军长,严令新六军,限于六月底以前,要解除四平之围,否则军法从事。
六月二十八日下午四时,廖军长偕同龙师长,来到四十二团的团部,尚未落坐,廖军长将总统的亲笔信交给我看,随即展开地图,研究作战方法,四分钟后,廖军长说:“四十二团,轻装,以钻隙,渗透作战方式,黄昏后立即加入作战,目的渗入匪后截断匪军后路,实行背面的反击作战。”
由于我对廖军长信仰极坚,因此,对他的指示是百分之百的相信和了解,于送他们走后,立即令谢副团长率领第二营于黄昏后开始行动,团主力于除夕十二时,沿莲花街山区运动。当时我认定解围作战,有如救火车的救火,所谓 “救兵如救火”,我的作战指导,是各级干部走在各部队的先头,遇小匪,且战且走,遇有重机关枪之匪,以小于一排的兵力予以监视,主力仍继续奋进,前进受阻时,以猛打猛冲的战法,对敌冲击,不准停止,而且要加速的前进。
廿九日晨团主力即向莲花街攻击,由于攻击发起的快,使莲花街西侧高地匪军来不及上山,而已为我第一营龙绍明连抢先占领,莲花街位置,已超过芒牛哨后五千公尺,也可以说我团已渗入匪后,此时莲花街仍有匪兵据守,为维护我右侧安全,仅限一个班由一个排附率领,就地予以监视,团主力继续向四平挺进,下午五时左右,匪阻援部队,似有动摇现象,而我之第二营,于廿九日下午已达芒牛哨山后的东庄,并已截断匪军的退路。由于电话线随部队延长跟进,因此我知道友军与四平的战况,所以二十九日晚,仍马不停蹄的向四平急进。此时,四平仅有火光,并无剧烈的枪炮声,判断匪已撤围。
三十日晨我坐车到达了四平,并看到了守军陈军长,至此四平之围已解,而且在总统限令以前,算是完成了解围的任务。
两天以来,计有三次的作战,零星火战不计,而且三次作战,都没有经过攻击的程序,也没有多费时间,都是冲锋过关,我伤了三个连长,死了五个排长,十个班长,廿多个士兵。
戡乱作战中,国军不是守备作战、便是解围作战,守备作战,大都守不固,解围作战,不但没有解友军围,反为匪所包围,有的被歼灭,有的被胶着。就我的观察,是解围部队没有解围的战法和决心,解围作战,不同于一般性的攻击作战,要快、要狠。千万不可停留,不可被匪胶着,更要大胆挺进,日夜兼程,要不惜牺牲,要有决心和信心,也要有救兵如救火的冒险精神。
解围部队的指挥官,要走在第一线,要带着部队走,四平解围四十二团整个伤亡不大,伤亡最多的是干部,由于干部是在走先头,及早了解状况,及早遂行作战,部队是跟着干部走,而不是干部赶着部队走,解围作战时,我是走在主攻部队第一线与连长一同行动。
上面所写,是属于一种回忆的追记,由于事隔三十年及手边没有地图,无法将解围作战的经路写出来,又时间,是五月还是六月?我无法肯定,其经过概要,大抵如上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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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廖耀湘是抗日名将,于1968年12月2日猝逝于北京和平街11区20楼3单元家中。每年此日我心情总是激动不已!在廖兄逝世30周年时,我曾写过一首诗,诗能工拙,其情却真,兹纪之以志心中的感触。诗曰:
“撩外丹心纪我公,丰功伟绩招外中。卅载艰难怀宿将,海峡两岸泪痕同。“
廖兄是1948年12月于辽西战场中被俘的,我是1949年8月18日于福建战场中被俘的,过去我与廖兄虽是黄埔军校同学却不是同期,虽都参加抗日战争却不在一个战场,所以并不相识。我与廖兄相见于1957年8月参观长春时,当时适逢反右斗争开始,俨如“楚囚相对”均不多言。1957年9月参观东北及武汉长江大桥后,我们同在北京的公安部战犯管理所秦城农场专政改造,每天半日劳动(主要是种果木、栽葡萄及植树),半日学习时事及写述与管理文史资料,当时全所的战犯(即高级战俘)中绝大多数是国民党及伪满兵团级、军级将领,共约百余名(后来精简为90多名),当时彼此可以交谈,但前途茫茫有此生休矣之感!自听到当时管理人员传达张治中转达中共主席毛泽东的指示“对战犯不判不杀,分批释放,安排工作”后,大家才开始感到尚有新生的希望。后来由于匈牙利事件及反右斗争影响,迟至1959年12月4日第一批特赦才开始,特赦人中有溥仪、杜聿明、宋希濂、王耀武等10余人,1960年11月28日第二批特赦有李仙洲、范汉杰、李以劻、宋瑞珂等10余人,我与廖兄共同改造的生活至此结束,而廖兄经过12年的改造也在1961年12月第三批特赦了。从1962年起直至1968年我与廖兄均是全国政协文史专员,共同从事文史工作达6年,合以上三年多共计近10年,这10年是我俩不平凡的10年,此生难忘的10年!
廖兄是湖南邵阳(现为新邵)的酿溪村人,生于1906年(前清光绪三十二年,岁次丙午),祖父廖先圃乃著名塾师,精通经史。父名廖显悌,粗识文字在家务农为生;母肖氏为农家女,没有文化。廖兄兄弟四人,按序是耀湘、耀资、耀沅、耀汉,另有一妹。家道贫寒读书甚少,务农者多(一般读过私塾)。廖兄能进学堂多赖祖父的特别关照(父要留他在家耕田,祖父则坚持借债供他升小学)。廖兄幼时有“神童”之称,读书过目即能诵,进城升学时,在私塾已能背四书五经,特为祖父所喜爱。据廖兄告诉我,他上小学时身穿内衣裤仅各一件,且缝补多处,因无可替换,只有夜洗、次日半湿半干便又穿上来穷对付。祖父怜惜他,便将其老人寿衣衣料进行改制,给孙子做内衣裤。后来小学毕业时,他名列第一获得奖金10余元,乃将此奖金购买布料为祖父作寿衣,其勤奋好学与孝顺广泛传颂乡里。此外,廖兄也曾相告,他童年时是个顽童,在读私塾时爱作弄塾师。由于所学内容他在祖父身边早就读熟了,每次到塾馆后不久就逃学上山去玩了,但到了背书时回馆照背,一字不差,因而塾师也不能打他,他后来就学绘画来消磨时光。他画山水、画鸡鸭马牛羊之类的技能就是此童年时代打下基础,从没有师传只是自己观摩苦练成功的。他童年时也不愿按老师规定去临帖,只是自己照写而已。他也曾告诉我,他生在酿溪,屋后就有山,山边有凼,所以从小爬山玩水成了天性。后来长大在洋学堂读书时其球艺颇佳,也是童年热爱运动的结果。廖兄在县立小学毕业时由于成绩优异,博得亲邻欢喜,因而祖父继又借款供他升学。他在长沙省城考取岳云中学,在校三年把英文、数学打好了基础,并成为岳云中学的篮球好选手,他每提到祖父的恩情总有感念不尽的孝心。
关于当兵吃粮事,廖兄认为一生受益良多。他中学毕业后在长沙举目无亲,既无钱升学又无从就业,四顾茫然,忽然在街头看到一张布告,是湘军独立旅叶开鑫部招考学兵事。他为解决吃饭、住宿问题,立即报考,并被录取,参加了该旅的学兵队。在中国旧社会人们普遍认为“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而湖南人却反其调而行,认为无湘不成军,当兵吃粮报国好事!他在学兵队受训半年结业后,由于学术科优良,遂加入该旅正规部队,不到两年就升到了班长,并打过几次仗,当兵当到班长不容易,但想成为军官却更难。湖南当时的督军是赵恒惕(留日士官出身),师旅团营长大都是出身陆军小学、中学、保定军校或湖南速成,而连长,排长则出身湖南讲武堂。廖兄当班长时讲武堂已停办了,当时孙中山为大元帅在广东创办黄埔军校,搞国民革命进行北伐,湘军成了革命对象。廖兄于是脱离湘军,1926年回家筹借旅费,与人结伴赴粤投考黄埔军校第六期(当时1—5期已毕业参加北伐了)。廖兄考取黄埔后,先在广东地区训练两年,后来迁至南京,1929年始毕业。像廖兄这样先后训练达三年,合南京本校、长沙、武汉、广州、南昌各分校于一炉的黄埔生,共有二三千之多,为开校以来学生最多,训练最长,学生成分也最复杂的一期。
黄埔六期在校期间国内形势极其纷乱,虽然北伐战争胜利,旧北洋军阀败了,但新军阀又起来争权夺利。蒋介石及南京政府先后对各派系新军阀加以“申讨”,先讨伐桂系,次讨冯玉祥,再讨阎锡山,直至1930年秋才结束中原大战,诚属中国之不幸。
1930年中原大战结束后,蒋介石及南京政府决心整军,决定从黄埔六期毕业生中选拔精英,送往欧美各国深造。廖兄在校三年除军事部门(如兵器学、筑城学、战术学、交通学)成绩优良外,外语也大有进步,因此被预选为提拔的对象。3000名黄埔六期生中共被选出几百名,进入1930年留学预备班,这些人从此步步青云直上,当兵升官难的问题有了学籍之后再不存在了。
1930年廖兄报考留法学骑兵科。当年报考各国留学的多是英语居多,他灵机一动却改报留学法国专攻骑兵科学术。廖兄平时准备的是英文,后来报考留法时即集中全力专学法语,在留法预备班中日夜苦修,他发挥自己天资独厚过目不忘这一特点,在总共录取名额仅有44人的情况下,廖兄如愿以偿地获得了公费留学的机会。
廖兄在法五年。先考入著名的圣西尔军官学校,肄业两年后又考入法国骑兵机械化专门学校,毕业后获准编入法国骑兵部队见习,参观了马奇诺防线。由于成绩优良,曾为骑校当局所表扬。廖兄在留法期间,在巴黎与湖南同乡黄伯溶女士相遇。黄女士为人善良,在留法之前曾毕业于长沙一女师,乃民国元勋黄兴之侄女。两人结婚后感情弥笃,不到一年即生一子取名廖定一,取孟子所说“天下定于一”的意思,由此可窥廖兄雄心壮志。1936年学成回国。他出国时是上士阶,回国后则未经尉级军官一跃而任军校教导总队少校骑兵连长,成为中级军官。他从长沙当兵升至少校仅用了10年。
八年抗日战争,廖兄由教导总队中校参谋主任开始,升至陆军中将止,所经过的战役计有:
以上战役的具体情形,兹纪其要点如下:
1944年8月中国驻印军扩充为两个军:以廖耀湘为新六军军长,辖新二十二师、十四师、五十师;以孙立人为新一军军长,辖新三十八师、新三十师。1944年12月由于日军攻入我贵州独山,新六军乃奉调回国。1945年该军奉调至湘西参加湘西会战,不久日军于8月15日宣布无条件投降,该军随即调至南京警卫首都及担负受降任务。廖兄在抗战中曾获中国政府颁发的青天白日勋章,美国政府颁发的自由勋章,英国政府颁发的十字勋章。
1945年8月15日中国抗战胜利,全国人民欢呼不已。但不久国民党蒋介石撕毁停战协议,发动内战,美国马歇尔来华“调处”也告失败,1946年国民党军全面向解放区进攻。廖耀湘奉命率新六军从上海运至葫芦岛登陆出关,戍守长春防卫辽吉,成立第四绥靖区进行反共。当时东北境内国民党军占领区,每军均负责一个绥靖区,由点、线向面扩张。1946年底国民党军进入东北地区进攻的部队计有中央系新一军、新六军、七十一军、十三军,五十二军及原来东北军系的四十九军,五十三军、原滇军系之六十军、九十三军。1947年秋,杜聿明原任的东北九省保安司令长官部已撤销,由陈诚来沈阳继熊式辉任行辕主任,将辽吉两省地方团队改编成立新三、新五、新七3个军,廖兄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辖新三、新六两军及原青年军二〇七师)。1947年秋,人民解放军已先后发动攻势达七次,国民党军防地日蹙,逐次成为占点占线,控制区日缩,四平、铁岭以东屏藩尽失,第九兵团控制沈阳铁岭间,为机动兵团。1948年2月东北行辕撤销(陈诚因病离任),改组为东北“剿总”,以卫立煌任总司令。
陈诚就任东北行辕主任不足一年,在东北扩充几个兵团(一、六、八、九),但徒有兵团番号,已无攻击能力。虽把地方团队扩编为三、五、七3个军,但在辽西新五军惨败后,在解放军发动攻势时国民党军败局已定,当时廖的第九兵团仅可稳定而已!
1948年2月长春已被围,卫立煌除将战败打残的各师调至山海关内整补,并加强长春、锦州、辽阳、沈阳各点守备兵力外,同时把沈阳附近各兵团、各军编成一个防守兵团,即八兵团,周福成为司令官;一个攻击兵团,廖耀湘担任攻击兵团司令官,廖成为卫立煌的支柱力量。当时锦沈铁路早已不通,辽西已尽失国民党军之补给,虽几次向民间抢粮,并依靠空运补给,但保东北既占地区已不可能了。1948年5月解放军在一至七次向国民党军采取攻势取得胜利后,解放军实力在北满辽东地区已由9个纵队增至12个纵队,势将南下反攻全境。蒋介石决心放弃东北,想将进占东北的军力全部撤出,惟卫立煌以长春10万军队无法撤出为由迟迟未决心执行。廖也同意卫的意见,他奉卫立煌之命赴京见蒋介石条陈撤军意见,得到蒋推迟行动的允诺,但从此开始蒋、卫的作战方针便有不同,矛盾重重不能统一。解放军于8月初开始包围长春,一面派兵由辽东向辽西展开攻势,一面派兵切断葫芦岛至锦州交通,意图进攻锦州,再由锦州回师北上进占沈阳,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林彪设指挥所于北镇。9月下旬锦州范汉杰,卢浚泉(六兵团司令官)被围攻,国防部决定调辽西兵团廖耀湘驰援,但行至中途锦州已被攻破,蒋介石仍命廖兵团南下与东进兵团汇合,但东进兵团侯镜如部却屡攻塔山不下。廖兵团的新一、新六、新三、四十九、七十一5个军南下救援,由于大军抵新立屯之迟误,大凌河又难通过,于是廖又企图折向营口转进,行至黑山、打虎山时分别被歼灭,廖在乱军中被俘,时为1948年10月26日。廖兵团被消灭只有几天,沈阳即行解放。随之东北全境解放,计国民党军入东北参加内战的部队人数近30万,除五十二军从营口撤走、十三军从热河撤走、长春郑洞国的一兵团两个军起义投诚外,其余各军全部被歼。
廖耀湘从被俘到1961年12月特赦,接受改造的时间整整12年。在改造中可说是脱胎换骨。1955年毛泽东主席向民主人士张治中将军指示,对战犯不杀不判、分别释放、安排工作。这三条指示下达之后,战犯们才知道有重生机会。1956年元月战犯们恢复了通信、阅报活动,战犯之间可自由交往。1955年至1957年全国高级战俘集中于北京管理,送至秦城农场,每天半天劳动半天学习。1959年12月开始第一批特赦,1960年11月第二批特赦,1961年12月第三批特赦,此时则有廖兄在内。在特赦大会上,当最高人民法院叫到廖兄名字时,他涔然下泪去接受特赦证明书,从此恢复了公民权,成为新中国的一份子。特赦后我亲自在北京问他,漫漫12年如何能安度?他答:我被判死缓后,便认为自己已死了,今天新生的不是旧的廖耀湘了。他认罪服输,期待戴罪立功,以弥补前半生失足之愆尤。
廖兄特赦后,政府对他的安排与一、二批特赦人员一样,先到北京郊区红星人民公社当见习工人(劳动锻炼)、在果木队服务一年,建立劳动观点及群众观点,每月工资60元。一年后调回北京市内,在全国政协充任文史专员。合计前两批的专员共有16名,全是原国民党高级将领及前清溥仪兄弟(计有溥仪、溥杰、杜聿明、范汉杰、宋希濂、王耀武、廖耀湘、康泽、董益三、沈醉、杨伯涛、郑庭笈、周振强、杜建时、罗历戎、李以劻等),每月工资100元,后来当政协委员的则提升为200元。廖兄被编入国民党军事组。1964年春秋两季参观了东南与西北各省并参观了井冈山、延安红军老根据地。廖在文史专员组的几年中,撰写文史资料10多万言,审核文史资料达百余万字以上。
后来廖被邀充任第四届全国政协委员,参政议政建言颇多,在工作中受到表扬。据文强老告诉我:政协主席邓颖超曾亲问过文强,廖当年在黄埔加入过共产党否?文答不知,邓主席对文说:特赦后廖曾上书周恩来总理及我要求加入共产党,由于不久“文化大革命”发生未及处理此事。邓主席(文称呼邓为师母)面告文强要记下这一笔。廖兄追求进步,严格要求自己,矢志立功图报,由此可见一斑。古人云:朝闻道而夕死可矣!廖兄当之无愧!
廖兄博学多才,刚毅木讷,沉思寡言,能文能武,抗战期间曾著书立说,问世者有三本:一曰《小部队战术》,二曰《森林战法》,三曰《街市与乡村战法》。这些书已由美国史迪威将军带回美国,由陆军部翻成英文供美军作为教材。他生平治军颇严,命令之下不讲理,规定之下不通融,所以言必信,行必果。他宅心忠厚,廉洁自守。
廖兄当文史专员六年,除了写述就是看书,读马列主义尤多。1992年我旅游欧美各国,在三藩市探望女作家、廖的同乡同学谢冰莹时,她告诉我关于廖的德行,称廖为君子,说廖生平不抽烟、不喝酒、不嗜赌、不近女色,一生只知爱国爱民。
廖耀湘是十年浩劫初期被迫害,心脏病突发猝逝的(我当时亲自照料其身后事)。那时我与廖兄同住一楼,廖的前妻黄伯溶女士、儿子廖定一迁台湾之后早已与之失去联系,当时全国政协也已停止办公,因而办理丧葬之事,义不容辞地由他的继室张英玉(瀛毓)与我担负。廖兄辞世次日,由我陪伴张氏(张氏山东人,北京辅仁大学毕业,当时任某女中的英语老师)将廖兄的遗体雇灵车送至西郊八宝山火葬场火化,并将骨灰送至人民公墓。“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由全国政协机关举行了公祭大会,同其一道举行的尚有溥仪、黄绍竑、楚溪春、王耀武等委员。主祭人是政协副主席刘澜涛,参加追悼者400余人,这可算廖兄的最后哀荣,亦可告慰廖兄于九泉之下了。
从抗战开始到国土重光,我国损失了3000万平民和300多万官兵,但国民党军队在战场战胜日寇的战役却不多,主要为:一是1938年春鲁南的台儿庄会战,一是1939年桂南昆仑关会战,一是1941年开始的第三次长沙会战,一是1944年6月的缅北会战。而台儿庄、昆仑关、长沙会战国军动用了八九个军的兵力才打胜了仗,惟有缅北会战只有新六军、新一军及英军空降旅参加就歼灭了日寇的十八师团,打通了中印公路,廖耀湘也由此成为一代抗日名将。蒋百里老将军曾言:“廖耀湘为蔡松坡以后,湖南军人中之第一人。”信哉斯言!
录入校对:长亭怨慢
黄锦华
廖耀湘将军,湖南邵阳人,毕业于黄埔军校六期及法国骑科圣西尔军校。民国二十五年返国后在教导总队任骑兵连长,以后历任新编第二十二师师长、新六军军长、第九兵团司令等职。大陆沉沦,不幸陷匪,然未闻有妥协顺匪情事,始终忠贞不屈,不为匪所利用。近闻有人因私人恩怨,在私人传记中,对将军生平,曲意攻讦,对新六军作战经过,横加诬陷,闻之殊令人惊异。盖将军无论抗战剿匪,无不功着彪炳,尤以反攻缅甸作战,更是闻名中外。此种颠倒黑白,以报私人宿怨之举,实属不当。本人曾任将军作战幕僚数年,无论其统御、训练、作战指挥,皆甚了解。就所知,以持平公正之态度,作简要之介述,藉正视听,冀免白璧之受玷是幸!
我追随将军自民国三十年春至三十五年秋止,前后约六年,谨将在此期中对将军之所见,简述如后:
三十年春我假离原属单位,经好友之介绍,加入当时名闻全国之第五军新第二十二师,时本师驻节贵州铁山、黄平一带整训。各团分驻两县境内,彼此相距在数十里以上,在整训中,虽然驻地分散,交通亦不方便,然将军由于重视训练,随时亲赴各团,编流督导,不厌不倦。並不断举行各种竞赛,未尝稍辍,因此部队训练颇具基础,士气亦甚高昂,纪律严明。嗣部队移驻镇宁,继续训练,同年底移驻昆明附近,旋又推进至滇西禄丰楚雄附近。
三十一年初,准备入缅作战,时本军两百师与日军战于缅甸曼德勒以南之同古附近,并为敌所困。师奉命驰援,于三月廿七日向叶达西以南之南阳车站之日军阵地攻击,当时我军装备劣于日军,师无山、野炮兵。师火力之骨干,为一八一迫击炮营。而日军有山野战炮战防炮,高射炮以及优势空军之支援。
然将军仍沉着指挥,由于部队平时训练精良,士气旺盛,虽在装备劣势下,仍能猛烈攻击,顺利进展。友军之围得以解除。
当时师奉命保持持久作战,逐次抵抗,以掩护主力在平满纳附近集中,求与敌作主力之决战。在将军卓越指挥之下,优势装备之敌虽在战车之支援下,本师仍能主动逐次转移阵地,直至五月初敌之攻势仍未能得逞。
惜当时我左翼友军作战失利,军后方连络线上之要地腊戍被日军占领,退路为之截断。本军九十六师亦未能到达,平满纳会战计划为之打破。师之后路既被截断,返国既不可能,乃奉命沿印缅边境之野人山(非中缅边境之野人山)向印度转进。
进入山区后,已届缅北雨季,霪雨绵绵,终月不停,旱季时道路多沿河床;一入雨季,河水暴涨,无路可通,唯藉地图与指北针之配合,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攀藤附葛,越险而过。时补给已告中断,每日给养唯赖掘取野蕉之根掺入少许在途中获得山地人之稻米,聊以果腹,在途中常不得口腹之饱,加以天灾病疫,官兵在饥、病交迫中,不断死亡。由于天气恶劣,官兵在饥、病交迫中,不断死亡。
在此情形下,将军不断鼓励官兵继续前进,并与官兵一致徒步,未曾令兵夫抬行,如此历经三月余,于八月初,抵达新平洋,始得盟军空投补给,免於全军尽灭之惨境。然官兵仅余三之一矣!
如此艰苦之情形,将军始终沉静镇定,未曾表现沮丧之色,充分显示其不畏艰险之大无畏精神。
部队抵印后,集中比哈尔省之兰姆伽整理,并由国内空运兵员补充,从事整训,将军又发挥其以往训练部队之精神,严格训练部队,特别着重战技与战术之训练,因此不数月间即又恢复第一流之劲旅。
同年冬我驻印军之新编第三十八师开始反攻缅甸之作战,本师亦奉命移驻印度东北边境之列多。时友军因初与敌进行森林地区之作战,往往沿既有道路行动,时遭敌之埋伏袭击,损失颇多,以是进展迟滞,战况陷入沉闷。将军把握时机,利用待命期间,钻研森林作战之战法及战术,创开路搜索及迂回包围之战术,利用地形,亲自训练所属部队,日以继夜,毫不放松。在短期内各部队均能娴熟森林作战之要领,信心倍增。
因此三十三年元月初,师以先头部队六十五团沿大洛河东岸地区南下,遭遇敌第十八师团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之既设阵地,敌利用大树根部构筑坚固工事,顽强抵抗,该团即以在列多训练之战法,正面以少数兵力佯动牵制,主力则开路包围敌人。将军并亲临前线视察,经二日激烈之战斗,卒将该敌歼灭,除少数徒手人员沿大洛河泅水逃逸外,大部就歼。
师之绪战,即大获全胜,全师官兵无不对将军独到之训练与勇敢善战之精神,倍感敬服。整个驻印军之士气大振,盟军亦对我军产生信心及敬意,遇我官兵,闻之属我新二十二师者,莫不高竖拇指,大呼 “顶好!”
自此以后,本师士气更为高昂,一往无前,在将军卓越指挥之下,迂回包围交互运用,进展顺利,迭克要地,虽然森林作战,进展不易,师仍不断推进。
瓦鲁班一役,敌第十八师团司令部为我攻占,其关防亦为我军缴获,其狼狈之状可以想见,其后本师与国内空运来归之十四师扩编为新六军,将军因功晋升军长。
本师自三十三年年初至年底,与敌对战,未尝稍息,然而从未遭受挫折,愈战愈勇,实将军严格精到之训练与亲兵爱兵之精神及卓越之指挥,有以致之。
三十三年底,日寇自桂入黔省,先头进占马场坪,陪都为之震动,军奉命空运滇省赴援,部队当时已抵八莫西南,奉命後在前线直后构筑急造机场,空运滇声沾益,迨部队全部到达,而黔境之敌闻风而退,部队奉命在曲靖附近整训待命。同年四月湘西告急,军又奉命空运芷江增援,待部队抵达芷江,战局又告稳定,部队在安江附近整训待命。八月中,日寇投降,军又奉命空运南京受降。
日寇投降后,共匪扩大叛乱,军于三十五年元月出关剿匪,在将军卓越之指挥下,部队又挟在国外作战之馀威,先后迭复辽中、盘山、辽阳、沈阳、铁岭、开原、长春、永吉各要地,匪军望风披靡,惜以后不幸有美国马歇尔之军事调处,以致使东北战局形势大变,终至东北沦陷,影响整个大局。将军亦未获发挥其长才,陷入敌手,良用浩叹!
个人追随将军数年,根据所见,认为将军一生,秉性淳厚,朴实无华,生活节俭,刻苦耐劳,语言坦诚,喜与部属接近。特长于部队之训练,作战指挥,亦极卓越,诚属国军不可多得之高级将领。将军之陷匪,亦国家之一大损失,而今竟以不屈死闻,能不令人欷歔哀悼!爰为此文,藉示怀念之忱。
录入校对:__不要着急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廖耀湘将军,(以下均以先生称之,以示对逝者之敬意)已离开人世整整十年了,相信仍活在每一个知道其丰功伟烈与夫曾与其相处较久、相知较深、或蒙受其惠泽的部属心中。夫人黄伯溶女士意义深长的不让先生受人误解而甚至玷污,与久湮不彰,乃毅然的负起编纂先生实录,以正视听,藉申伉俪至深至纯之情爱,诚盛事也。亟愿先生昔日部属和友好各就所知,叙述其行谊,以彰令德,予曾隶属麾下数年,虽不善文,乌可无一言以记之。
廖先生与我在早期可谓“夙昧平生”,纵然同系军校毕业,抗战前先生服务于南京教导总队,从事后方训练;我则成长于陆军第十四师,连年征战,迄无宁处,虽然足跡遍及大江南北,很少有到通都大邑机会,故仅能耳先生之名。迨民国二十六年(七七)芦沟桥变起,我先总统蒋公(时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在庐山宣布抗战决心:“和平已到绝望时期,牺牲已到最后关头。”领导全国军民奋起抗战,全面总动员,国人已经是觉醒的“睡狮”,资源内迁,军人咸抱必死之心,寸土必争。历经京沪大战,武汉保卫战、台儿庄大捷、长沙三次大捷、昆仑关大捷、以及衡阳、常德、鄂西大会战等诸大战役,此时先生战功辉煌,蜚声国际,知名度甚高,但以所属不同,战区各异,仍然无缘识荆。
直至一九四一年(民国三十年),十二月八日(重庆时间)日本军阀狂妄的偷袭珍珠港,毁灭了美太平洋舰队,同盟国家对日宣战,我中国亦同时对日宣战,继之宣战者有二十六国之多。划分中国战区,包括中、越、泰,公推我先总统蒋公为中国战区统帅,于是我以独力抗战四年余(从“七七”起算,倘从“九一八”起算则为十年有余)才能与二次世界大战相结合。继而日军大举南侵,席卷东南亚,真是傲视天下,不可一世。然而一百二十余万日军,在中国境内深陷泥淖,无法自拔,因之,企图开辟新战场,魔掌深入缅甸,一以分散同盟军势力,一以封锁中国唯一国际孔道——滇缅路,以打击我士气民心。是以现有一九四二年(民国三十一年)二月第一路远征军之组成,开入缅境,协助英、印、缅军之作战;后有驻印军新一军之编组;先生所统率之新二十二师先后均为其主力之一。一九四三年(民国三十二年)冬,开始反攻缅甸,打通中印公路。一九四四年(民国三十三年)初,正当我军深入缅境攻势顺利之际,日阀突对印缅边境之英法尔、科希玛地区发动攻势牵制我军之攻击,并打击印度战区。此时印度以兵力薄弱,不能阻遏;我军则战线辽阔,无法应援,我统帅又循联军总部之请,从国内调派部队援印,我五十四军奉令空运印度,(军部及一九八师仍留国内)第五十师,第十四师乃得参与印缅之反攻作战。
斯时也,我新二十二师与新三十八师,巳攻下大洛,孟关及其他重要据点,进出孟拱河谷,战果辉煌,令人钦羡,我求瞭解丛林作战要领及吸取作战经验,乃飞第一线各师观摩。
首抵新二十二师,得与渴望很久的廖先生会晤于指挥所。相见之余,互道倾慕,先生态度和易,以初识不愿深谈,嘱令参谋长刘建章将军负责接待,复又得见副师长李涛将军,大言炎炎,似有“当今天下舍我其谁”之慨。建章兄热情洋溢,恳谈甚洽,饮食寝处亲自照料,使我有“宾至如归”之感。介绍作战经过与经验也很多,讲述了许多战地小趣闻。
入夜非常宁静,虽然指挥所周围丛林中遍地都是帐篷,但并无嘈嚷声息,足证这确是一支训练有素,军纪严肃而又战力坚强的部队,私衷至为佩服。
翌晨与辞,不免感喟:“人生何如此相见之不易,而相知之更难也!”但竟能在火线上得见想见的人,亦未始不可视为一段最值得珍惜的佳话哩!
驻印军於一九四四年(民国三十三年)八月攻下密支那后,从事集结整补,准备续进,日阀残军退守八莫、曼得勒等地待援,此时此一战地,中国军已有五个师,统帅部乃事扩为新一和新六两个军,先生升任新六军军长,统辖陆军第十四师、第五十师、新二十二师等三个师。于是我得成为先生直接部属。自此以迄抗战胜利首都受降,继之调赴东北剿匪戡乱,先生晋任兵团司令官,我长新三军,一直追随麾下前后达五年之久,因得朝夕相处而了解最深,接触频繁而认识较真,以故知其生活作为乃多足称道者,追溯既往而表出之,愿藉此有正于视听,则幸甚也。
先生生活非常简朴,不烟不酒。无论平时战时,食必与僚属共,且极为清淡,不出四菜一汤,常两荤两素。师次东北时,常以小米高粱作粥充早餐。即宴客亦未见其食前方丈,罗列珍馐。衣着则常袭一套军服,战时固与士卒一般,即抗战胜利后卫戍京沪,军次繁华都市,纵有宴会应酬,仍不改穿着军服一贯本色,从未见其衣便服露面。游乐场所从不涉足。抗战胜利后,举国欢腾,到处笙歌,城开不夜,军中官兵放下了打仗的担子,精神也极兴奋,离去疮痍的战地,开入繁华都市,生活难免散漫,卫戍区城内虽间有少数共匪出没,旋逐旋逃,也都不放在心上,而先生经常坐镇不肯轻易远离,由此可见其日常生活与负责尽职的作为,系至为严谨的一面。孔子有言:“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马瘦哉!”于此从小窥其大,从显察其隐,先生之生活行为,实无可令人訾议之处。
先生本湘人,自不免与湘人一般有与生俱来的“骤子脾气”,讲话也带有浓厚的辣椒味道。初相与者如不了解,易招致不满。所谓“骤子脾气”,说不好听就是倔强,朝好的方面说是坚持,也可以说是“择善固执”,先生对任何事故,他认定应该如何,就坚持到底,做事也好、作战也好,总是坚持原则,决不轻易改变,你说一个军人不应如此么?平素每逢交谈与会议则侃侃直言,不种假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时候为了某一件事,与人争得面红耳赤。
通电话,无问亲疏,经常是呼名唤姓,不称官阶与官职,这可说是军中应有的保密习惯,但有人则认为不给面子。曾记有一次在辽南作战行动中,给某将军一通电话直呼其名,而某将军当时颇为愕然,平日他也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物,历来的长官均未直呼其名,甚至抗战时期的某总司令,对他也客气三分,如今受一个后期同学指挥,已经憋气了,甚至误认为受了侮辱,于是在电话中就冲突起来,互不相谅闹到长官司令部处理,结果,长官为了维护指挥权尊严,只好免去某将军职务,而先生也一时受了“不能容人”的许多讥评。其结果,双方都受到了伤害。这也可以看出先生道地湖南人的个性。
先生宅心仁厚,爱人以德,很少记宿怨,也很少撒换或枪杀几个部下,甚至部下有危难常常肩负其责任而加袒护,追随较久的人,都可举出许许多多例证,毋容赘述,先生是一位善于思考而拙于表达的学人,也是一个“择着固执”而不轻易“苟同”的军事家,从不晓得圆滑通融之为何事,每一个就事论事的人,又安能博得大家每一个人的欢心吗?
先生幼年毕业于湖南最享盛誉之“岳云”中学,奠定了深厚的基础,自中央军校六期毕业后,不久即又考取法国留学,据云,我国军学泰斗蒋百里先生在一次奉命考察欧洲军事归国后,晋见委员长蒋公,询及我留学生状况,这位元宿但坦诚答覆说:“我留欧学生只有一人真正在读书,其他都是在混。”问:“谁呀?”答:“廖耀湘”。有人认为廖先生从此时起即建立了好印象。此事真实性如何,倒不必深究,但吾人深知这位元宿是不轻易许人的军事权威,而先生能得如此一言好评,当时先生定必在埋头钻研,积极从事于学问是可想见的。
吾人又知法国陆军也是驰名全世界的,其军事学术的进步,训练要求之认真,当是必然的,而先生能从这熔炉中锻炼出来,自比一般要精粹,故其基本学识与军事学术都具有心得,堪称“学养有素”。所以后来“学以致用”,在军中有许多指示,都出之以“手谕”,很少假手于僚友。至于操持方面也有令人敬佩之处。
诸如:事亲至孝而友爱弟昆,敬恭桑梓而与人为善,但从不偏袒腐劣。安寒素而不奢侈,惜钱财而不浪费,不取非义之财,格守军人本份,忠于职守,勤于自修,极力奖掖部下而往往破格拔擢,有时操之过急,遑顾舆论,因之不易为人谅解,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客观的、严格来说,先生确为我国军中难得之将领。
先生与我辈一样何不幸生值国家积弱之余,多事之秋,又正当国际风云激荡之际。又何幸能适在此一大洪流之中,而能尽我国民应尽的“救亡图存”之天职。“生而为英,殁而为灵”,能说不幸么?先生毕生戎马,迄无休暇。当其盛也,则追奔逐北,叱咤风云,及其衰也,持节不屈,甘受劳改折磨,诚如昔者孔子曾称誉公冶长“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一木焉能支大厦,自古已然,而又何能以东北戡乱末期“辽西会战”失败之责任,归咎于先生一人之身呢?兹述其盛时有关指挥与训练之荦荦大者。
国内战场,首都保卫战,在仓皇撤守陷敌后,而先生(时任教导总队主任参谋)能在重重严密监视中,从容安然脱险,非沉着勇敢,焉能致此。桂南宾阳之战,先胜后败,友军多溃,而先生(时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所率之劲旅,整然有序,安全脱离战场,并因而曾受最高统帅奖勉升迁。集中黔筑整训,校阅受上奖。国外战场,第一次援缅之战,以劣势装备御强悍之敌人,苦撑鏖战,从无畏怯。抑且与敌以有力打击。洎大势逆转,大军转进,先生身率所属吃尽千辛万苦,翻越高山丛林,补给不继,树皮草根充饥,人困马乏,全师退到印度。又在短期内积极整补加紧训练后,即行发动对缅北反攻,而灵活运用训练成果,从峻岭密林中,开路迂回,围歼顽敌,简直神出鬼没的使敌张皇失措,防不胜防,神化了指挥艺术,终于打通了中印公路,战果辉煌,腾誉国际。胜利后全军开去关外东北剿匪,自锦州起,北抵松花江,南达鸭绿江,东迄长白山山麓,无不有新六军足迹。催破了匪共心胆,以致战斗初期,共匪闻新六军即逃,不敢应战,要皆基于先生之作战指导,洽合机宜,有以使然。当时在东北流行着“XX军的士气,XX军的洋气,新六军的朝气。”等语,由此可知在先生领导之下的新六军旺盛士气的一般。
训练方面。部队不事出动作战,稍事休息,即就地实施训练,从不宽假。每一训练无一不由先生亲自策划督导,首先指定一排、一连、或一营先做示范,每一战术运用,战斗动作,小至地形地物之利用,或作沙盘推演,或在课堂讲解,或实地指导,务必使每个士兵了解每一战斗动作,演习指挥官明了战斗法则与运用,而后集合全军各级干部相互观摩演戏。并且订定许多紧急动作术语与队形,临时即可紧急使用,不必多费思考指导,士兵即可按平时演习行动。而后返回部队演练,因此每一动作划一,而指挥官之战术思想与运用方法,亦莫不烂熟于心中,趋于一致。增进了必胜信念,加强与均衡了各个战力,更增进了部队与部队,干部与干部之间的相互认识与信赖,收到了如臂使指的效果。又不断举行各种比赛与测验,有时也设班集中训练,使各级干部有机会多接触了解,情感愈易融洽,精神更为团结。有时对某一特定项目,手撰要领印成小册子,发至班及以上各级干部研究实施。总之,先生对于训练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和特殊的方法,同时一刻也不放松,全神贯注,亲身督导,我于役军中二十余年,追随长官也不少,能如先生专心致志注重训练者,实属鲜见,诚足令人永远向往而不至也。
自来了解一个人难,追述一个人更难。好话说多了,人将认为阿谀,说得不够好,又将使被追述者受贬或毁伤。以司马氏之闳博,班氏父子之卓越,犹不免后人之批评挑剔,遑论其他。廖先生之事功不必由我渲染,而我仅仅写我之认识,只就个人之感受,或不为他人所知道的细行末节,作一平实之叙述,疏失挂漏,难罄其生平于万一,但技止乎此,文字不计工拙,叙述极求平实,一吐平日之积愫,而聊抒我对先生之怀念已耳!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李珍
我是民国二十九年八月到达第五军新二二师服务的,那是由我的一位堂姑父邓任藩先生向在该师服务的六十五团少将团长邓军林将军介绍的,邓将军为我姑父之侄。再由邓将军向师长廖将军推荐,那时是新二二师在昆仑关战役之后,廖将军初任师长,师正需要用一些新的人才。
廖将军第一次在东安师司令部接见我时,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乃是一位重而有威和温文尔雅的儒将型之人物。他开始问了我一些年龄、家世、学、经历之后,下手令要我接任六六团第一连上尉连长。当时他为我讲了一些军人及连长职务应该注意和应有的修养。我概括他那次说话的要点,不外仁、忠、勇三字。这也许就是他毕生所奉行的三字。他说:不细心照顾士兵的生活,不严格训练士兵的战斗技能,其后果平时疾病流行,战时伤亡重大,不仅是对国家不忠,对职责未尽,站在人道立场上说,更是不仁。将军继续讲军人更重要的是忠,要忠于职守,忠于国家,忠于 领袖。曾子说为人谋要忠,那么为国谋还能不忠吗?忠应该是军人的本分。最后将军讲军人事业在战场,所以除仁与忠外军人还不能不有勇的修养。且仁与忠还要靠勇才能实践。当时将军也曾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说一个部队要建立一项中心思想。才永远不会溃散而能所向无敌,如田横的五百壮士一样。将军对我这项意见曾点首表示同意,但未作进一步询问,我因为是与将军第一次见面,阶级也太悬殊,故也没有作深入的报告。
接连长后不久,我奉命到师干训班去受训,期间不到一个月,报到后每人分发一本 将军所手着的《小部队战术》一书,它内容的丰富,观念的新颖,动作的详尽,规定的细密与遇到以及方法的科学化,是我前所未见的,也是以后迄到现在尚未见过的,我虽然在官校学的是炮兵,但是在未分科以前的入伍生教育,是学过班、排、连小部队战术的,追忆从前在官校所学的,与现在将军所教的根据小部队战术演练,不仅是望尘莫及,令我惊奇的是一项新的发现。
伍长制度,更是我过去从来所未见到过的或听到的:将一个步兵班分成步枪组及轻机关枪组以后,再每三人或二人成一伍,以上等兵或下士任伍长,无论攻防追退,尤其是在敌人炮火激烈或战场情形混乱时,伍长可以指挥列兵独立作战,不会溃散,或观望不前。
若部队经过长期激烈战斗后,由新兵补充伤亡,在战场直后方稍事整顿,因实施伍长制度,短期就可以如已经训练的劲旅,再加入战斗。尔后新二二师以及缅北反攻后所成立的新六军在各战场上如缅南解围、缅北反攻以及东北戡乱初期各战役、一直是所向无敌,除了将军的精勤训练和卓越指挥外,伍长制度能发挥高度的战力是主因之一。
民国三十年与三十一年,我师入缅以前,在滇西有一段长的时间的训练。将军对训练之精勤,也是我前所未见的,以后迄今我参加国军中的各次演习亦未见到。将军对每次训练,事先均经过细密的构思,然后独自计划,亲自主持,亲自指导,亲自讲评,轮流指定各团担任演习,集合全师连长以上的干部参观。 以一个团的演习而言,从团长应该处置的每一状况起,直到任何一个干部,任何一个兵夫所发生的状况应有的处置,一一询问,一一演练,一一讲评,并询问其他在参观中的干部的意见。如此班排连营团,攻防遭追退以及警戒搜索等任务,全经实兵一一演练,使师成为劲旅。
三十一年二月,我中央循英国之请,派遣远征军,用罗卓英将军为司令长官-后隶属美国将领史迪威(Joseph W.Stilwell)指挥,率第五军(杜聿明),第六军(甘丽初),第六十六军(张轸),分道援缅。本师入缅时,本军之二百师,已在缅南之同古(Toungoo)被围,师以劣势兵力,劣
势装备(日军使用十个师,在当面有充分之兵力可以应用,并有两个装甲兵营,装备方面有山野炮,平射炮及优势之空军等。本师仅有八一迫击炮十二门之炮兵营一个营,步兵营只有小炮排六〇炮四门,除轻重机关枪外只有步枪,与日军对比,可说极端劣势)一举攻击南阳车站,解同古之围后,奉命逐次抵抗,掩护全军至平蛮纳( Pyinmana )集中,于平蛮纳会战,以歼灭日军之主力。此次逐次抵抗之迟滞敌人前进之作战,达一月之久。因南阳车站我军英勇之作战战斗,敌军始终不敢冒然前进,而我军每一阵地均以固守之决心,不达成任务,不到时间决不后退,即退时亦是好整以暇,井然有序,毫不溃乱,昔诸葛亮于五丈原逝世布署撤退时,司马懿始终不敢出追,待蜀兵撤退已久,再踏看蜀军营地及其撤退布署,并向沿途民众询问蜀军撤退情形,云是井然不乱,懿叹曰:“此天下奇才也”。以愚见,本师此次迟滞作战,可以当之。
此役余为师炮兵营少校副营长,率炮兵第一连,配属六十四团对南阳车站攻击,亲赴第一线观测,见前方一竹林中有鸟群惊飞,料有敌人在内活动,乃先向左前方取原点试射,然后转移射击,奇袭竹林,将敌人骡马打得四散奔逃,跑向我方阵地者五十余匹,均肥壮高大,后我军自缅入印,余与营长张树帜先生及当时任六十四团团长刘焕公之坐骑,均系此次所俘获者,部分被炮弹破片炸伤医治未愈者,在爬野人山绝粮时,都屠宰充饥果腹。活人无数。此次转移奇袭射击之方法,余近翻阅许敬威君所写之资料,将军某次对彼等战术讲话亦涉及并强调此法,余不期与将军所讲者暗合,足见将军对各兵种之战法之细微末节亦有独到之见解与研究,更难能而可贵也。岂又某些泛泛的高级将领所可比吗?
本师这次的战斗,足可说明将军的作战指挥才能和忠勤为国的精神。这些事实,岂是那些侥幸成功的可以诬蔑而歪曲的吗?介之推不云乎?“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贪天之功,以为己力乎!”想想过去同廖将军在同一战场时,个人表现了些什么?思之能不汗颜!
援缅整个军事,并不算成功,在高级指挥方面,不仅廖将军没有责任,即杜聿明将军也没责任,在师以下作战指挥和战斗方面,本师始终没有失误,但左翼的九十三师与暂编五十五师,右翼的英军两个旅,(另有战车一营及缅军一部分),过早后撤,使我师右侧臂过早暴露,杜将军不得不放弃平蛮纳之会战。因之曼德勒(Mandalay)与密支那(Myitlcyina)相继失守,本师奉命经缅北山区转入印度。本师取道野人山时,正值印缅雨季,旱季所行之道路,全部被水淹没,必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在那种艰苦漫长的行途中,将军所表现的精神是卓越的:
一、将军始终未显现萎靡颓丧的神色,或唉声叹气的抱怨,一如平时镇静地领导官兵步行,鼓励官兵奋勇前进。
二、在尚未进入山区前,大部分官兵背负拾获英军在曼德勒火车站所遗留之物品与官兵自己原有之行李,负担颇重。将军在进入山区前数天每天清晨,站在部队行进先头,察看官兵行进,劝官兵舍弃不必要的物品。不要为这些身外之物。消耗体力,并详述未到达印度前要与淫雨、洪水、泥泞、疟蚊、旱蛭和饥饿作无情的、艰苦的奋鬪。保有体力,才能保有生命,若无 将军此项指示,则本师和别部随行之官兵死亡率更不堪设想了。
三、大部队行抵打洛(Tairo),尚未获得粮食医药补给,前途茫茫,人人均怀难获生还的恐惧将军传语各官兵,此去新平洋(Shingbwiyang)不远,我们到达新平洋就有生还希望,就有反攻,复仇、雪耻的大好机会,并肯定地说,今后只要廖某有办法,大家就有办法,切勿消极颓丧。果然,后部队到新平洋,就获得空中补给。
上述三事,看起来是小事,然给予官兵在危难中,在精神上、等于注入了无数兴奋剂,也充分表现了将军之智、仁、勇、毅。
我军入印后,驻仁溪附近之蓝姆伽(Rmgarh)整补,第五军特务营,改编为本师炮兵第二营,原营长李公瑜,系辎重兵科出身,将军乃由第一营调余副之,三个月整训后,师开检讨会,将军用电话亲自通知我:“今晚开会你营长和你同时出席。”将军之所以令我与营长同时出席,盖以营长是辎重兵科出身而我系炮兵科出身,有关炮兵学术和训练情形,我必比营长能多了解而深入。由此一点,可见将军思虑之周密,对事务处理之慎重,对会议准备之充分,因此这种小事也能够事前顾到。会议中,在询问本营训练情形时,将军命余作答,余简明扼要说明训练状况与炮兵在作战中能担负之射击与运动之作战能力。余报告时,将军以安详之形色点头。回营后,李公瑜营长告我:“你今天报告得非常好,我看师长对你的报告非常满意。不过你对我们炮兵作战力有那么大的信心,是一项大胆的答复,我却不敢。”事实证明,我炮兵第二营任何方面担负的任务,均能胜任。不久,李公瑜营长奉召回国,将军命我接长本营。
本营的骡马,均是澳洲转运来的,有一次在蓝姆伽大道上,我纵马加鞭快跑,致摔下使右手腕脱臼,师部另一次开会,我手上的石膏模,尚未去掉,在会议休息时,将军问我:“你的手怎么啦?”我答骑马摔的。将军形色怡然地指向我说:“好!炮兵军官不会骑马!”我说:“大概是‘善骑者堕’吧!”
将军是学骑兵的,每天早晨有骑马当做运动的习惯,这对将军来说,也许是一项享受,或是一种嗜好。每一天我要到马厩去察看马匹状况,管理马厩的王医官告诉我,师长每天早晨来我们马厩备马骑。我说:“你要小心!要替师长选匹好马,不要出了事情。”我是关心师长的安全,我前些时有了一次“善骑者堕”的经验,在惊逸绝尘之下,那是非常危险的,古人有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那么师长的安全比我们的安全,更来得重要。王医官却回答我说:“嗯!马是师长自己选的,正是一匹未调教的烈性马,我跟师长说了好几次,此马未经调教,不好,可是师长坚持要他自己选的,我为他选的他不要。”过了未久,师长被那马在我营门口被殿下来,将左臂跌伤,骨折。师部再次开会,师长手臂尚绑着石膏,休会时,我趁便表示非常关心地问“师长手怎么啦?”将军说:“被马摔的!”等我再要说话时。将军再补了一句:“那马太坏了!”他的意思好像是:“不是他不会骑。”然而这也正是“善骑者堕”吧!
缅北纯是原始森林,在森林中数公尺以外,就彼此对立不见人影,鸟不能飞,枪不能射,旱蛭、疟蚊充斥,在这样的地区作战,自应把握地区的特性。
在缅北反攻前,将军卽根据这个地区的特性,发表了《森林作战手册》。再根据敌人攻防的惯性,如何在这地区将敌人歼灭。以步兵的战斗而言,如何训练每一个人研判地图,使用指北针,更如何在不见天日的森林内使用地图与用指北针开路,迂回敌后,截断敌人退路,在敌人退路上,构筑小据点,使敌人前后左右遭受攻击,进而使敌人物质断绝,精神崩溃。
为防敌人钻隙攻击,炮兵阵地要采自卫措施,这是将军的特种兵战术之一,进入列多(Laio)地区后,将军首先命炮兵第一营张营长(树帜)选一个炮兵连作演习,并嘱要充分准备,要集合全师准尉以上的炮兵军官(含各团配属的四二重迫击炮,八二轻迫击炮)参观,届时将军要自己主持。演习时,当将军听取演习报告再环视阵地一周后,即询问我的意见,我当即呈述森林作战没有前、后、侧背之分,也许后方就会变成前方;当敌人袭击时并须固守四小时以上,步兵或友军方可能驰援,森林战炮兵阵地的自卫,要以此为着眼。今天的演习,只有前方布有警戒,那是不够的。将军接着说:“你的意见很对,这个课目,就由你营内再指定一个连重做,准备好了我再来看,今天参观的人,那天都要来。”
我马上指定第四连担任演习,本着我的构想,构筑一环形阵地。左前、右前、左后、右后都构筑轻机关枪掩体,阵地前周围五十公尺地区,扫清射界,靠我阵地边缘,密栽鹿砦,使各掩体能相互支援侧射,并拒止敌人冲陷。阵地周围的远方,派出游动哨,设置狙击手,以便提早发现敌人,鸣枪报告和狙击敌人,三天后,将军仍亲来主持演习,参观的干部同前。将军听取全部演习报告后,亲自再视察阵地一周,随即向参观人员宣布说:「很好!很好!以后炮兵阵地的警戒与自卫,就照着这样办好了」
民三十三年一月初,本师由列多开到前方,向胡康河谷(Hukawng Valley )进攻,一月三十一日克大洛,二月二十一日克腰班卡(Yawngbang Ga),二十三日克拉征卡(Lakven Ga),三月五日克孟关(Maingkwan),乘胜下瓦鲁班(Walawbum)及杰布班(Jambabum)山隘,至六月九日下索卡道(Nsawgahtawng),十日攻下卡马英(Kamaing),歼灭日军山地作战具有精到训练之部队第十八师团及其配属部队,俘获十八师团印信及师团长田中新一坐车与轻重火炮,大小车辆,轻重机枪,无数的步枪,无数的辎重,一切是无数的,一个日本师团所拥有的一切物资的数量的是无数的,一个森林歼灭战的典型,一个完全的胜利。
除了十八师团完全被歼灭外,敌第二及第五十三师团增援部队,也都被将军的指挥各个击破。将军的威名大振,誉满全球。
东南亚盟军统帅,英国名将蒙巴顿(Mountbatten)及英国驻印总督魏菲尔,(Wefill)初闻捷讯咸表怀疑与惊异,但事实俱在,当我军攻克孟关时,均先后亲乘连络机至将军指挥所慰问与道贺。并听取战况简报及与将军留影纪念。
本营未参加此次师当面之战斗,却以第四连配属以美军两营编成之突击支队,超悬崖、攀绝壁,经古木参天之库芒山区(Kumonbum)开路钻隙,绕敌后百余里,于五月十五日迫密支那附近,用奇袭占领机场,掩护空运部队着陆。本营第五连,亦随即空运密支那,支援五十师及新编三十师之战斗。
日军日夜赶筑工事,顽强抵抗,演成漫长之战斗,余亦飞密支那指挥炮战,每日与第四连连长成其事,第五连连长段克刚,进出前方观测所,指挥我炮兵对敌射击,一次余与第四连连长成其事正在同一观测所指挥射击,成连长突被敌机枪射倒,我的军帽亦被敌弹穿一洞(未戴钢盔),此时我左前方与右前方各二百公尺处,各有机枪一挺,向我观测的地方交叉射击,我与两个观测兵,一方面轮番向敌机枪作破坏射击,一方面电后方来担架,迅速将成连长后送,后敌两机枪虽经我炮火消灭未再发射,而成连长即因此成仁。
密支那之战斗,进行非常艰苦,从五月十六日开始攻占城西飞机场起,至八月三日五十师组织敢死队、将城北据险顽抗的敌军消灭、新三十师攻占营房区、美军占领西打坡止。
经过八十天的漫长战斗始告结束,参加部队,初为新三十师八十八团,五十师一五〇团及本营第四连混合组成与美军步兵一团的特遣支队,十七日空运三十师八十九团加入战斗,二十一日,十四师之四十二团也由列多空运到达,另有本营炮兵第五连,七月十一日,新三十八师之一一三团从孟拱(Moguang)沿孟(拱)密(支那)铁路与三十师会合,七月二十五日,新三十师九十团再由列多空运到达参战,先后使用七个步兵团的兵力。和一些配属支援的特种部队,为新二二师兵力的两倍以上。
我当时非常讶异,新二二师对胡康河谷及孟拱河谷的战斗,为何进展如此的顺利?而密支那的攻占,却如此的艰难。究其因何在?如易以廖将军指挥,又将如何?尔后将军曾来密支那视察,指出两点:
第一,我军未乘攻略机场之当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攻势,快速占领密支那镇和车站,使日军有时间构筑坚固工事,顽强抵抗。
第二,未派出有力之部队渡过伊洛瓦底江(lrrawaddy R.),截断密支那后方之补给线与退路。果尔,密支那之战斗,必迅速解决。且当时担任密支那攻略任务之各部队,亦未经过将军之训练,由此可见,战场之胜利与部队训练及指挥官之指挥,其关系何等重大!
将军以震撼全球之功勋,奉命以新二十二师为基干编组新六军,辖新二十二师,第五十师及第十四师。
将军升任首任军长,三十三年十月,本营正配属五十师作战,忽一天师长潘玉昆,电话召余,潘告:“军长有急电,命汝速赴军部”。余颇讶异,潘即谓:“贵营在此表现良好,军长在我这里听到的是好的一面,军长电召,一定是好事”。
余迅速赶到军部,先找廖泽民副官问讯,军长找我何事?廖说「不知道,我先为你打听一下」,廖副官返回说:「军长闻你到了,很高兴,请你即去」我踏入军长办公室,报告新二十二师炮兵第二营营长李珍到。
将军正在握笔疾书,对我的敬礼和报告并未理会,忽停笔抬头看我,并说:「你好!贵营在两小时内集中孟拱机场待命空运,炮兵空运,你已有经验,不必多言,回去马上准备,先将孟拱附近之连集中,能带的东西尽量带」然后将手令交我,我问空运目的地。
将军说:「不必问,下飞机就知道」。我最后一架飞机起飞,一觉醒来到了云沾益。另一次空运,与此相同。但我未再问目的地,那是湘西吃紧,飞回了芷江。
胜利后,部队飞南京接收,我奉命留在安江,负责骡马和其他物质等输送,继而部队转赴东北,等我到达东北,辽西和辽南各重要城市大部收回,新六军及将军所指挥的部队,仍旧所向无敌,沙岭一役,新二二师仅以两营的兵力,击溃林匪近十万之众。我赶上了本溪湖之战,本溪湖据说原由第五十二军担任攻击,久攻未下,并遭受顿挫,新六军担任攻击时,仅一周即予攻略,然后协助新一军解四平之围,尔后我配属六十五团,团长李定一,勇敢善战,收复公主岭与长春时,李团长亲自驾车我坐在他所驾的车之一旁,超越我们的尖兵突入敌之掩护撤退的部队以行追击,长驱直入,有如入于无人之境。收复吉林时,我配属八十八师,指挥全师炮兵,未入吉林前,使用图上方向与距离射击九台下家洼渡子河口时,林匪彪正在渡河,几乎为我炮弹击毙,八十八师师长为韩增栋将军。
三十五年十月,我奉调保安第十支队二十八团团长,后本支队改编为暂编五十九师,我改任第一团团长,三十六年十月暂五十九师改隶新三军,龙啸公(天武)为军长,原第十四师副师长许颖升师长,未征我同意,改任我为参谋长,此时将军已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李涛公接任新六军军长,我在团长未移交前,去见司令官,我呈述我的意见:“许师长过去我未追随过,我当他的参谋长,是否有些不便?司令官可否仍允许我留任团长?”“你既觉得不便,参谋长我另派人,你仍留任团长好啦!”将军便如此地收回了成命。
暂编六十二师成立,刘梓臬将军任师长,我任参谋长,师参谋主任,是一位军校六期老大哥卢禹鼎,卢曾在贵阳师管区当过团长,刘师长是他团内的营长之一,为刘的顶头上司,他们俩的关系,真可说是,新长官老部下。师奉命据守法库,构筑防御工事前,师长已决定全部据点的位置,后将军复来勘察,先决定的位置,大部都变动。将军并且说明需变动的理由。将军的见解,自是与人不同,我追随左右看每一个据点,无形中对防御工事的配备上了一课,我对于将军改变法库防御工事据点的位置事,有两点感想。
第一:将军对于防御工事的配备与火力运用,诚为一般将领所不及。可见将军的才具与军事学术的修养,大与人不同。
第二:一个师或团的防御配备,营以下的据点,本是团长的事情,团以上的据点,顶多军长或师长在图上指示一个大概,而将军竟以司令官的地位亲到实地勘察,并决定每一掩体的位置,其负责任的精神与关心军事成败的忠贞,直到我五十六年从军中例退止,就从未见到过如此的高级将领。后法库被围三个多月,始终未被匪重兵攻下。不能说不与将军的指挥和他亲自决定防御工事这件事没有关系。
再一次军人事业在战场的训示
法库防御配备工事在逐渐构工中,康平发生了一次战斗,张鸣铎团长阵亡,不久我奉命到南京中央训练团受训,我离开法第三天,法库被围,我离开沈阳时,内子萧永芝曾发过一封家信告诉我母亲:我到南京去受训去了,受训时,我曾与在国防部服务的军校同期同学何治平时常见面。
他谈称:现在我们的部队,在匪区能独立行动的,只有两个部队:第一是新六军,第二是第五军,此外其他的部队,不但不能单独行动,也不敢单独行动,因为随时有被匪吃掉的可能。
受训快结业时,我接到家中一个电报:“母病危速归”。此事我考虑了很久,不知怎么好?“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母亲生我一人,临危不能不谋最后一面,否则,岂不遗恨终身”。
最后我决定返家一行;于是写报告向刘师长请假二周,当时军参谋长也在受训,我拿了电报当面向军参谋长报告,并告知我已去报告向师长请假二周。我回到家中,母病已逐渐好转。
祇一宿即飞返东北。我到东北时,法库仍在被围中,未料到不知是谁,竟电告司令官将我撤职了!大概刘师长未将我请假报告的实情据实陈报,致司令官震怒,认为我在东北最危急时,借故不去了!岂师长急于要卢(禹)鼎当参谋长而这样办吗?
说来也奇怪,卢禹鼎当参谋主任时,常常跑到我面前,老泪纵横的哭诉,说刘师长常常不顾情面声严厉色地给他难堪,我总是好言安慰,这些事情我是记得很清楚的。
不过,我被撤职的这件事,无论情理法,都不应该有的。按情来说,我是为母病危,白居易曾经有首诗骂吴起:“昔有吴起者,母殁丧不临,嗟哉斯徒辈,其心不如禽。”何况“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古有明训。
按理来说,此时法库尚在匪重兵围困之中,即使我不为母病请假,于结业后即赶囘东北,也不能赶回被围的法库,副师长程雁飞将军,不是一直就住在沈阳没有回到部队去吗?那又将如何呢?按法来说:我会有报告向师长请假,如我真怕危险,我又何必请假呢?这种乘人之危的做法,实为我始料所不及。
我知道我撤职以后,我去见军长李涛公,军长却抱怨我,说我请假为什么不打报告给他?使他没有办法在司令官面前讲话,并嘱我暂时住下来,但切不可去见司令官。
言外之意,说不定在司令官震怒之下,会以临阵脱逃的罪名将我正法。我去见副师长程雁飞将军,亦如此言。程副师长是比我后一天离开法库的,法库第二天被围后,一直不能回到法库去。
但我觉得问心无愧,我非见司令官说明这件事情不可,我还记得爬野人山时,将军在大洛说过的话,只要我廖湘有办法,你们大家都会有办法,我也深知!将军不是不讲理的人,也绝对不会有“乘人之危”的思想,对我更是没有这个必要。
我终于第二天去见司令官了!
将军一见我就问:“你为什么在东北最危急的时候你不来了?”
我当时理直气壮地回答说:“报告司令官,现在东北不是更危急吗?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这证明我是不怕危险的,并且我有请假报告给刘师长。”
将军听了我这一段说话,沉默半晌,方说:“这样好了!新六军目前没有缺,我派好到四十九军郑军长那里去当团长,郑庭笈前两天尚要我派两位有实战经验的人去当团长。”
将军不等我应允,就提笔写了一张条谕要我转交给郑军长,说我过去在新六军表现非常优良,学识经验,都是团长的最好人选,写好了并未马上交给我,然后开始对我讲:当团长要注意那些事,并叫我坐下,重提过去在东安派我当第六十六团第一连连长时的老话:“军人事业在战场。”这些话足足讲了半个钟头。
第二天我拿将军的手谕,去见郑军长。郑军长看了条论很高兴地对我说:“当团长的人,我这里是有,不过有才具而又有实战经验的人却很少。廖司令官说你很好,我非常欢迎你,你先住在我军部,等二十六师成立,你去当七十七团团长。”
二十六师成立后,部队移山海关整训,此后我就再没有与将军见面。
自民国二十八年昆仑关战役起至三十五年吉林收复为止,八年之间,将军所训练过的部队,没有不成为劲旅的,将军所指挥的战役,没有不是势如破竹所向无敌的,岂是那些从来没有经过炮弹洗礼光靠坐办公厅,因人成事,侥幸而成功的人所能企及于万一的,我在前面叙述缅南作战将军所作的作战部署与指挥,会引司马懿之言,赞美诸葛亮为天下奇才,将军实可当之而无愧!孔明六出祁山,虽未竟全功,但当时及后来历史都说司马懿“畏蜀如虎”。
林匪彪在东北吃了新六军不少的亏,生怕匪军会走上“司马懿畏蜀如虎”的老路子。乃先后叫出两个口号,先是:“逢六不战”,后是:“吃菜要吃白菜心(东北秋后春初,冰天雪地,白菜心为上等蔬菜,最难吃到。)打仗要打新六军”此话在东北民间流传甚广。
在吉林收复后不久,我曾被邀在沈将军官邸午餐,席间将军会一再勉励:“你们要效忠国家,要建立功业,须赶快努力,不然,机会就不多了!”
以将军当时的看法,林匪已成强弩之末,东北戡乱军事,很快就会结束,谁料一误于马歇尔之调停,再误于俄共对匪之卵翼,中苏三十年友好条约,竟是一项欺骗,致使戡乱军事逆转,史记载:汉文帝谓李广曰:“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何足道哉!”东北戡乱军事,若非上述之误,则 将军必能竟其全功,恐万户侯亦非将军所屑顾也。时耶?命耶?国家之厄运耶?将军遇下仁慈宽厚,凡事讲理法,重道义,从来没有暴戾恣睢,飞扬跋扈的气习和言行,也从没有错杀已降,何由有李广之数?
锦州解围之役,将军深知匪在关内围点打援之惯技,使国军屡受巨创,若沿北宁路进军,须渡过三条大河,及越过一些湖沼地。则辽西走廊,无异为我们布下天罗地网,恰中奸计,万不可行。乃建议由营口用海军运输直接在葫芦岛登陆而援锦州,此乃以后韩战,麦克阿瑟将军从仁川登陆,击败北韩之办法。
此则进可战,退可守,实军事上万全之策,但未为剿总采纳,且当时国防部作战次长为潜伏之匪谍刘斐,坚决主张从辽西沿北宁路进军,致无法挽回。
当将军从剿总开会返回兵团部时,兵团司令部上校副官处长黄遂,向将军问及开会之事如何?将军很懊恼而愤怒地说:“恐怕难免覆灭!”
是则将军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遽不令千古英雄为之一恸。
当兵败突围绝望时,将军曾举枪自戕,以报领袖和国家,乃枪为随从副官李万福所夺,后与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周璞将军会合被掳,不顾危险,跳车逃遁,拟作复仇之举,旋又在逃亡中第二次被俘,囚于抚顺集中营中,李定一将军南归时,将军当托李将军寄语所有袍泽,在任何状况下,绝不可与匪妥协,向匪屈服,应努力杀贼,并以七言绝句诗抒意,大意谓未剿灭匪众报国家领袖为恨,原句以事隔多年,不复记忆。后移佳木斯集中营与现在台之同邑罗安先生相遇,并曾与罗先生相处有一较长之时间,据罗先生言,将军在集中营中,常苦吟明志,罗先生尚能记忆其七言六句古风一首:“一片丹心报党国,生死艰难两不得。信国志节干云霄,武缪忠贞万世则。忍死得当以报汉,誓灭丑类靖八极。”尔后将军在匪区竟以不屈死云。
昔文信国奉使入元军议和,被执,至镇江夜遁,辗转至温州。益王立,召至福州,进左丞相,都督江西,为元兵所败,走循州。卫王立,封信国公,进屯潮阳,为元将张弘范所败,被俘。在囚车中服毒未死,绝食七日,亦未死。在燕牢被拘三年,作正气歌以明志,终以不屈死云。辽西之败,将军自戕未死,逃遁一再被执,在集中营苦呤明志,亦已不屈死云,与文信国相类似矣。
吁嗟兮!圣贤豪杰,英雄志士之谋国,岂能必其有成吗!亦尽人事,听天命,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呀!诸葛武侯之才智,北伐中原,六出祁山,亦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军岂不与诸葛武侯和文信国异世而并美吗?
兹当将军逝世十周年之顷,夫人嘱为传记,余不才,承乏编纂,怀公盛德,悲公以大才精忠,而不得有卫(青),霍(去病),郭(子仪),李(光弼)的成功,除抒所景仰者外,并为诗以哭而摅悲怀!
松坡以后更为谁(一),缅北关东举世知。
郭李勋名原数定,孙吴胜算只时宜(二)。
不经美协何由败(三),乃自苏支遂转危(四)。
仍有韬铃宁土宇(五),公谋不用费寻思。
说明: (一)蒋百里先生曾说:「廖耀湘为湖南军人中蔡松坡以后之第一人。」
(二) 郭(子仪)、李(光弼)、孙(膑)、吴(起)如是有廖先生的遭遇一样会失败。廖在郭、李、孙、吴的时代一样可以成功。廖与郭、李、孙、吴均有兵学上的高深修养,指挥上的超人智慧,以及谋国报效领袖的忠贞。所不同者遭遇与时机而已。
(三) 马歇尔奉美政府令,来华协商调停国共冲突,袒匪;使廖先生在收复长春、吉林大胜之后,失去歼灭林匪的机会。
(四) 苏俄将接收日本关东军的全部装备和械弹悉数拨补林匪,并与林匪一切支援。致林匪壮大,日后有反攻机会。
(五) 东北局势虽经马歇尔调停袒匪,苏俄对匪卵翼使局势逆转,但廖先生仍有两项计划,不致东北彻底失败。惜末为剿总采纳,有辽西之败。一为民国三十七年春,廖先生向剿总提出防备沈阳计划,当时廖先生断言,此项计划不实施,东北局势不能维持到三十七年年底。二为解锦州之围:廖先生坚决主张不走辽西沿北宁路进军,主张由营口海运登陆葫芦岛,会合东进兵团解锦州之围。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何福祥
将军生于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世居湖南省、邵阳县,三民乡,酿溪上游之回龙阁冲家头。三民乡乡公所设于“湖城庙”,境内塘、酿、渔三溪,均流入资水下游,以乡公所湖城庙为中心,周围十数里,从军报国者众,抗日前后任将官者达十余人,校尉军官且百人有奇;如保定毕业者有周磐、何培基、戴嗣夏、何平、刘希桥。黄埔毕业者有黄华国、潘鉴、潘铎。黄埔毕业而又留学国外者则有将军与肖劲先生。文才武略,诚乃极一时之盛。
又酿溪中游回龙阁之樟树坪,即廖家冲家头村外树林中,有一片天然鳞齿青石,在路旁凸出,雄伟酷似马形,昂首伸腿,有向下游奔腾之势,因此乡里传言,“石马”向外奔走,有去无回,是故三民乡原本人才辈出,但终无大成就者,即或有大成而终又不克享其成。验之事实,往往如此,岂巧合乎?惟抗战、戡乱前后,以身殉国者则不乏其人。以气数论,成仁者似不如成功;然以勋烈论,则成仁与成功等耳,又何所轩轾呢?国父孙中山先生,一生为三民主义而奋斗,吾乡人物虽无从相与并论,但因乡名为“三民”,亦与有荣焉。
将军祖父艺圃公,精通经史,明辨忠奸,因愤于异族之专横和帝国主义之欺凌,遂无心仕进,隐居乡里,以设馆受徒为业。施教严谨,对孔孟学术讲解尤精,期使学子明忠义,识强梁,以继先祖先烈之志。父显悌公,谦和忠厚,望重乡里,管教子女,循循善诱,常勉以刻苦奋发,毋辱门庭。母萧太夫人,出生望族,虔信佛教,乐善好施,对子女教育,慈爱而不骄纵,亦常以效法古圣先贤相期勉。
将军之能精忠报国,刻苦自励,公正不阿,实乃奠基于严整之庭训中。
将军自幼从祖艺圃公受经史,学有根底,转读县立高小,成绩优异。毕业后以高分考入长沙岳云中学。在校勤攻苦读,课余即埋首于图书馆中钻研经世之学。每阅一书、报,必自首至尾,逐段、逐行、逐字看完为止,亦必逐字、逐句了解其精义。是以有人笑之日:“廖呆子不是看报看书,而是啃报啃书……”将军求学如此,其后在军中处人处事,亦是诚实不欺,毫不苟且,较之某些奸伪之辈,“外虽似忠诚,内实怀奸诈”,其相去又何可以道里计。
将军事亲至孝,遵父训,体认国事艰危,于岳云中学卒业后,弃笔从戎。后又毅然考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六期,习骑科。因勤习苦练,表现优异。民国十七年,参加军事留学考试,经录取,自愿赴法国习骑科,先后在法四年,以优绩获得校方奖励之殊荣。时军中耆宿蒋百里先生亦在法,对将军深加赏识,认为系中国军事人才特出之士。蒋先生尝言,湖南军人中,廖耀湘为蔡松坡以后之第一人。
福祥与将军谊属同乡,邻近咫尺,但年龄悬殊。将军之志事为乡里长辈所传颂和赞扬,衷心至为仰慕。福祥尔后立志报国,投考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教导总队为学兵,后又转考本校十六期习步兵,虽因幼承庭训及师长教训之启示,然未始非仰慕将军而深受感动之所以然也。
民国二十九年,将军荣膺新二二师师长,福祥有幸,得受栽培提携为师内之连长,自抗战胜利至戡乱军事逆转,始终迫随,故对将军带兵之仁厚,练兵之勤苦,用兵之谋略,以及其他平生之行谊,无不悉知而深致景仰。兹就以上诸端,能值吾人永久怀念而又可为后世效法者,不向壁虚造,不巧饰颂扬,以平实坦诚之态度叙述之,藉慰将军在天之灵,并使天下后世知将军为何如人也。
谚云:“欲登高必自卑,欲行远必自迩。”将军虽出身农家,但家庭生活无虞,满可耕耘自饱,何以自甘离乡别井、备尝艰苦而不辞?盖其胸怀大志不以个人温饱为己足耳。至其一生兢兢业业,常以充实自己,锻炼自己,不图安逸之伟大胸襟,更属令人敬佩。
观其寒暑假还乡助父耕种时,其动作且不逊于老农,故乡亲常论之日:“廖某若专务于农,亦必可获小康而致富。”将军笑曰:“人生何可以个人温饱为满足耶?我今愿为千百万中国人服务,谋千百万人之福也。”将军求学如是,耕作如是,日后带兵、练兵、战场指挥亦莫不如是。自下级军官以至高级将领,即经常赴各连队与官兵共同生活、开饭时与官兵一样席地而坐,连吃三、四碗糙米饭。似此,绝非故意造作,真实具有与官兵同甘共苦之习性。
每于巡视操课时,见不当处,均耐心讲解,亲身示范,无论操场教练,如“不动姿势”,“操枪”、“劈刺”、“射击预习”等;战斗教练,如“就射击位置”及其“变换”、“跃进”、“冲锋”、“格斗”以及“地形地物之利用”等细微末节之动作,不但标准而且迅速,实乃高级将领中所难得者,不若某些之漫无边际,或高谈阔论仅能做所谓“官式批评”者也。
我们部队官兵常言道:“我们师长能吃粗,能刻苦,处处都能顾到,任何动作都能带头示范,我们能不口服心服吗?”其后任军长,兵团司令,亦莫不如是也。岳武穆有言:“正已然后可以正将,自治然后可以治人。”戚继光有言:“所谓身先士卒者,非独患难时同滋味,处平时亦须同滋味。”将军秉先哲之名训而持身,承先哲之嘉言而教人,不苟且,不虚骄,诚悫踏实。相与如手足,且常以古人之忠义相勖勉。新六军能于印缅战役中,以寡击众,歼灭强敌,且为敌所惊畏异常,又为盟军所极端赞佩者,亦系因其能与官兵患难相从,生死与共及其有渊博之军事学识有以致之耳。
孔子日:“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孟子说:“不教民而用之,是谓殃民。”故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练。先总统蒋公亦特别重视教育训练,曾说:“教育是救国的根本。”
将军于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时,曾奉军长杜将军之命兼任第五军干训班教育长,将军鉴于责任甚重,迅即了解干训班各种教练状况,在其获悉当时班所用之教材与训练方法,仍以十数年前军训部颁发日译之典、范、令为规范时,而此种典、范、令实又过时陈旧,难能适应现时战场各种情况蜕变之运用,遂潜心钻研,创《小部队战术》一书,内容自各个班、排、连战斗教练之法则的具体化、科学化、通俗化之详细记述,其特点创立了“伍长制度”,实施伍战斗教练,使适于国军士兵之素质,易于指挥运用。另如钻隙、埋伏、奇袭、迂回、超越、夜间突击等战法,几经演练,咸认灵活运用,具有实际价值。经军长杜将军视察,极为赞赏,并认为极富创意,遂印发人手一册,作为尔后教育训练之依据。此后新二十二师以及新六军在各战场之胜利,均由此奠其基矣!
民国三十一年三月,军入缅援英,不料英军无意与日军应战,于仁安羌受创后,即仓惶撤出战场,向北转入其殖民地印度,致我以劣势兵力与劣势装备及劣势空防,陷于孤立作战。后以整个战局逆转,我亦被迫由中、印、缅未定界之野人山区转入印度。然在缅南战役中,我军虽如上述之劣势,以将军卓越之指挥及部队过去在国内之精辟训练,始终未受敌创,反而使敌屡受我重创。在将军所属之新二十二师正面,不敢冒然前进。
部队进入野人山区后,以适逢雨季之故,前进无道路,渡河无桥梁、船舶,饥饿无补给,疾病无医药,并整天需与霪雨、瘴疠、野兽、蛇蝎、毒蚊等缠斗,饥病交迫,老弱者倒毙于八十余天之行进中固非少数。幸以将军无比之毅力,明达之睿智,鼓励官兵求生迈进。大部分官兵于九死一生中方抵达印度东境之列多,获国际之赞誉与侨胞之钦佩。盟军素轻视我国军智能之不足,此时反转而为无限之崇敬与礼让。盖彼等认为既无补给,又无医药,更无其他救授,竟宁愿冒死翻越蛮荒、无人烟、多瘴疠,毫无生存条件之原始山林,而不竖白旗向敌投降者,实为不可思议之事也。
新二十二师翻越野人山,除殉难官兵外,其抵达印度境内者。也是精疲力竭,由盟军总部于列多野人山麓搭盖临时竹舍暂为休息,并从新换发被服,消毒诊治,整肃军容。同行将领中有军长杜聿明将军、军参谋长罗又(友)伦将军均疲惫异常,惟独将军精力充沛,脚穿伽拉皮鞋(英、印军装备),身披胶布雨衣,腰挂左轮手枪,手持青皮竹杖,经常于行列之中,鼓励官兵勇往前进,其从未病倒或需人扶持抬架、昂首迈进、履险如夷。到达列多即至各集结营地巡视慰勉。其能经得起如此艰苦磨折毫无倦容者,实有赖平素与士兵生活打成一片之故。拿破仑说:“不能与士兵共艰苦的将领,难望其士兵能冒死犯难。”艾森豪亦言:“主将与士兵,要能患难相从,艰苦与共。”此乃世界名将皆然耳。
翻越野人山之新二十二师,陆续到达列多集结地,稍事休养整顿足够一列车者,分别以火车或船只运至蓝姆伽营区,与新三十八师(经曼尼抵印者)会合。领袖蒋公原意令国军速行回国,惟经盟军中国战区总司令部参谋长史迪威将军(其后兼中国驻印军总指挥)之请求,由中国境内输送兵员来印,就地整补以待反攻,打通中印公路,似较以飞越驼峰,运输物资补充整训更为适宜。领袖采纳史迪威将军之建议,将现有官兵留驻印度,再依情势需要自国内运送兵员在印整训,名曰:“中国驻印军”。是年(1943)冬,各部队即行开始补充训练。斯时因我国海陆交通全被日寇封闭,外援断绝,仅由印度经驼峰以飞机输运物资,真乃杯水车薪,缓不济急。因之驻印军深感任务迫切,于是昼夜加紧训练,以待早日反攻,打通我命脉所关抗战外援之中印公路。
中国驻印军初仅以两个主力师(新二十二、新三十八),及各支援部队,奉命于民国三十二年(1943)冬自印度列多以南地区开始反攻。当时将士咸认复仇雪耻报国时机已至,且具有必胜之信念,是以在半年之内新二十二师在将军指挥之下,即将日寇最精锐之第十八师团主力歼灭,奠定尔后胜利之基础。三十三年八月一日,将军奉命以新二十二师为基干于卡马英扩编为新六军,辖第十四、新二十二、第五十师等三个师,将军升任军长。以新三十八师及新三十师为基干扩编为新一军,孙立人将军升任军长。似此一支强大的中国远征军,不三月将日军全部击灭,并先后克复大洛、孟关、密支那与八莫,自此中印公路乃获畅通矣。
将军鉴于部队扩大,与下级干部伤亡较重,惟干部之良窳乃胜负之关键。若请求上级分派干部,实已缓不济急,且难适应森林河川等复杂地形之特性。是故,决定由军自行成立干训班,且训练且战斗,使战斗经验与训练方法相结合。于是呈请上级就青年军中而考选之,同年九月初新六军干训班第一期成立于卡马英,学生共计一百二十五人。这些爱国的英俊知识青年,他们是响应领袖蒋公号召而来从军的,愿冒生命危险投入远征军的战斗行列,真可谓“热血男儿”。开训之日将军亲临致词,首先宣布:“派福祥为队长。”继曰:“……战地物资缺乏,设备简陋,愿以你们的爱国热忱,就地取材,因势而教,以敌为目标,以战胜……及歼灭敌人为最后目的。”等恺切训示。
战地虽无既成营舍和教育设备,但日寇溃败后抛弃之装备器材等散遗遍地,足资利用。同学们运用其智慧与活力,大众一心,双手万能,搜集战利品,设计绘图,砍伐资材,铲平基地,支架梁柱,覆盖草茎枝叶,分工合作,热情洋溢,汗水洗面不以为苦,旬余,营舍、教室、操场、靶场等于焉以成。
将军对干训班教育极为重视,常抽时莅临巡视,与同学们亲切的讲解操课要诀,笔者曾函询今在台原干训班第一期亦曾考取石牌“科学军官班”之学生李俊光曾于金门充任团长者,对将军之感怀,其来信有道:“廖将军之军人基本动作,深受同学赞佩,其对干训班之教育更非常重视,并且亲自示范各种基本动作,如‘立正’‘稍息’‘卧倒’‘握枪把’‘举枪’‘瞄准’‘扣引板机’等等,更是循循善诱地耐心指导学生练习,身为陆军中将军长,能作这些战斗兵的小动作,尤其可贵的是,动作确实非常标准,使同学人人从内心里称赞佩服。在四十年代的中国陆军,像像廖将军这样作风的军长,虽非仅有,该是罕见。
”对我们受训的学生来说,能遇上这样好的长官,真是最大的幸运。记得在曲靖一次实弹射击中,军长莅临靶场,稍作巡视后,即随手在同学手中拿一枝30步枪,立即卧倒射击,三弹成绩,竟然满分(十二环靶36满分),真是赢得全体同学内心喝彩(不便放肆,大声叫好),确切感动和鼓励了同学们认真不苟的学习兴趣。所以军部干训班的学生,在队职官热心认真教导和军长的感召下,结业到部队后,无论基本教练,射击教练,战斗教练等,均能获得部队长之信任和称赞。
“廖将军极为重视小部队训练,而且极其成功,这要归功于其手著《小部队战术》能贯彻于其全军训练之中,也因此奠定和促成新六军在印缅战场上节节胜利,赢得盟帮(英、美)友军的敬佩。以及敌军(日寇)闻声丧胆,而博得常胜军的美誉。”
“《小部队战术》的内容,主在讲述连排以下小单位之搜索警戒,以及攻防之战术,文图简明扼要,非常切合实战之要求,即使小学程度,亦能阅读领悟,军干训班亦多以此为训练教材。新六军的训练方式,亦别于其他的部队,绝没有花拳绣腿、徒具形式的花招。其最大特点,是训练即战斗,教练场即战场,使每人在训练时都感到如临战斗之真实情况。因而造成每个战斗员(官兵)在作战时犹如在训练中的自然心理状态。军部干训班,更是采用这个严格的寓战斗于训练的教育方式。记得在东北初入战场与敌交战时,就深深体会到在这种炮声隆隆,枪弹纷飞中,亦能处之泰然,头脑冷静,胆识犹壮,故而战功累累,深受部属敬爱及长官嘉许。
“将军为求学生能适应特种情况与战斗,对埋伏、奇袭、钻隙、鸟巢式战斗、实兵实弹攻防对抗、战场心理训练(现今之震撼训练)、夜战训练等,惊险逼真,犹似身临大敌,久之成习,能安其心壮其胆,即上战场也不畏敌,必能沉着应变,指挥自如,则心理与精神上已先胜于敌矣。孙子曰:‘攻心为上’,操场即战场,敌我心理盛衰、强弱,亦属胜败之关键也。
新六军干训班受训学生先后两期近三百人,他们都是忠义之士,受将军诚挚之感召,黄埔精神之熏陶,勇猛奋战不顾牺牲。惟现今在台者已为数无几,不无令人感叹也!李俊光系第一期同学,三十七年于青年军二零七师第五团任连长,沈阳保卫战至最后突出重围归队。其所写的片段,实为发自肺腑之言,亦足代表干训班同学对将军永怀追思之真诚。
新六军中、印、缅边际地区之反攻作战,誉称常胜军,胜在“谋定致敌,将士用命”。当时将军默察日寇气焰甚炽,山地土著善恶难分,易受利诱成胁,盲从帮凶,此人不利我者一也;原始森林,地形复杂,我生敌熟,此地不利我者二也。处此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利守不利攻。因之将军策定了一套《丛林战法》,主在避实击虚,以少数兵力行广正面攻击,实则以主力行迁回、超越、钻隙、埋伏、奔袭、夜战、阻援等特种战法而取胜。诚如孙子所云:“……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藉解除我军地不利之弊。
缅甸北部卡马英、孟关、孟拱等要地已为国军先后所攻占,日寇精锐的第十八师团及第五五师团遭到完全的击灭,已是招架无力,反扑绝望,亦只有向后龟缩败退之一途矣。然而日本军阀在我国境内,仍然作垂死挣扎,并集华南以重兵企图犯我陪都——重庆,其先头且进至贵州马场坪。三十三年冬,新六军回援贵州,乃自八莫以南登机返国,干训班则自三十四年元旦夜自孟拱至机场待命,二日随军部乘机返国,降落于云南霑益机场。当吾人于霑益机场下机之后,闻到故土乡语,感到格外亲切、喜悦,同胞们见英武回国的远征军,更是兴奋异常。
将军于率军返国之后驻屯曲靖,但已知非久驻之地,且悉日寇在太平洋各地战争均节节失利,其本土亦因遭受盟军之日夜轰炸无力还击,其民心已厌战、士气更低沉,由是,我国军必将乘机反攻。唯在国境内作战与国境外地形迥异,我熟敌生,民为我民,站阵之势必操之在我。于是将军就我东南各省之地理形势决定其用兵之道,必须奇正互用之战术方能致胜。于是仍亲撰演习计划,诸如团广正面防御、师超越攻击、营敌后渗透、夜间奔袭、火力运用集中等原则,饬令全军连长以上指挥官参观演习,每至终了即讲述地形与战术上之特性,一似“现地战术讲话”。使参观者体认地形与战术运用之要诀,如孙子地形篇中所说:“知已知彼,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又孙子兵势篇有云:“凡善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兵者,无穷于天地,不竭如江河。”将军能以兵法见长,能以战胜为是,实赖以“穷理精研”,避绝酬酢,孤忠亮节所得也。
适有青年军二零七师驻于城北,师长罗又(友)伦将军,深具远见,且目睹新六军兵强马壮,士气如虹,武器装备精良,其青年军虽有爱国之热忱,亦有教育训练,惟难望成为劲旅。于是呈请上级准将青年军第二零七师,隶属于新六军战斗序列之内,藉以切磋教育,琢磨训练,提高士气,以增强该师之战斗力量。
将军自奉命统辖青年军第二零七师后,内心亦感到欣慰,惟责任也随之加重。为不负领袖之付托,和二零七师官兵之仰慕,使之成为战场精锐之师,特先从教育训练下工夫。并亲手订定四周训练计划,交由军干训班作示范演练,召集该师连长以上军官到场观摩,将军亲临督导从未间歇,因之师旅长亦随队而至。足证将军对领袖托付之尊崇,对职责之重视。
斯时情势紧迫,不容作周详与受训者亲身一—演练,主在显示教育训练之方法,与战斗指挥之要领。每课终了,将军必讲述课目之心得,并作操练示范,且征询受训者之意见,其严谨亲切之态度,获得受训军官们之敬佩爱戴。四周期满,均感受益良多。
军干训练班学生由军长亲自遴选,训练时日虽短,但青年领悟力强,且均有满腔爱国热忱,学习认真,结业后,不仅其军人基本动作纯熟正确,而战斗指挥亦能临机活用,足堪担任军中干部。同时亦因各部队需要,和罗将军之请求,干训班第一期毕业之学生,约百分之八十分派在第二零七师充任下级军官。彼等壮健英俊,活力充沛,且同属响应领袖号召之青年,乃相处极为融洽。又基于责任与荣誉,故均能精诚合作毫不怠忽。自后第二零七师全师官兵对教有与训练,不但兴趣盎然,且日有进步。
廖将军一生戎马,竭智尽力,忠于领袖,忠于国家,从无怠忽,亦无怨尤。民国三十四年冬奉命由上海率军乘船自葫芦岛登陆,出关接收。以俄帝自沙皇时即觊觎东北,而俄共又沿袭帝国一贯之阴谋,用以华制华之策略,蓄意盘据东北,卵翼毛共,阻我国军之接收。然新六军训练精良,战志高昂,终以武力驱除毛共,接收我国丧失十五年之国土。俄共因力难阻扰,乃以缓兵拖延之诡计,藉图毛共之成长,遂促使美国以马歇尔为首之“三人调停小组”为挡箭牌,当国军顺利推进时,则呼吁停战,当共军得逞时,则装聋作哑。民国三十五年夏四平街一战,匪军已成崩溃之势,我军乘胜进逼松花江畔,本可直趋哈尔滨,使东北全为国军所掌握,则共军则无藏身之地矣!惜乎!此时“三人小组”竟大声疾呼,且急令国军倒退。孙子有云:“夫钝兵错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战阵乘胜而战,胜乃可全。传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能克之。”我既不能乘胜而战,及至再三衰竭之时,欲起兵求胜,虽良将亦莫能为也。
东北局势逆转之时, 廖将军对全般局势曾作诤谏,辽西锦州解围之战亦有献计,奈其非决策之权责者。拿破仑说:“……任何一位统帅,在明知将要遭致失败而仍按照上级命令进行作战,亦属同样不当。他应拒绝遵从……”惟我黄埔革命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在军令如山”的尊严情况下,将军一本忠贞未多理论,奉行上级命令所示计划,火急援赴锦州,解范汉杰将军所部之困。
沈锦相距约五百里,大军赴援且明示沿新民、黑山、义县而进出锦州,惟此沿途天然之地障,如巨流河、绕阳河、大陵河,辽西丘陵起伏,有打虎山、热河伸入之医巫闾山,松岭二山脉,山河交错,障碍重重,机动受阻,大军展开与连击不易,廖兵团进展于新民、义县之间,共匪施出围点打援之故技,乘地势复杂及其有利之态势,以逸待劳,集其绝对优势之兵力,隐伏于山沟河床之间,真是“万军齐发”倾巢而出,予国军沿线以猛烈之突袭。诚如孙子地形篇中说:“……我出而不利,彼出而不利,曰支;支形者,敌虽利我,我无出也。引而出之,令敌半出而击之利……”国军赴援之行动,实中共匪之诡谲,而违兵圣之名言。其又奈何!
东北之失,初则为美国失策于雅尔塔之协定,继之又受俄帝阴谋蛊惑,受共匪“三人小组”以掩护之利,以致终而陷匪,并造成今日世界之混乱。至三十七年十一月辽西之役,基因错综复杂,已明陈于前,智者必能洞察究竟,其胜败关键为何,后必有公论。至其颠倒是非,暗于事理,昧于良知,或因而以泄一己之嫉怨,致恶意诬罪于人者,如此阴险行径之辈,又何屑与其多辩哉。将军陷匪后屡受威胁利诱,但仍能坚拒为匪所用,终以不屈死闻。名将精忠如此而已矣,能不令人怀疑所谓天道之福善祸淫乎?
将军诚信勤敬,不浮不躁,沉健敏思,治军好学为其所长,平时不事酬酢,以战训为本务,是以每为人所误解,甚致因嫉生怨者有之。实则是“泰而不骄”“仁爱为怀”;其学博术精亦是军中所难见者。他懂得政治,但不玩弄政治,且鄙于阿谀矫揉。至其练兵固有术,而文学造诣亦深,闲暇则吟咏诗词,所谓“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学”交互为用者也。与盟军交往之机要文件常不假译员之手,彼此交谈,也能畅所欲言,此乃其一生奋砺自勉之所致也。
将军为杜司令长官之旧属,且数度与共生死者。三十六年初,共匪受俄帝之卵翼,并得马歇尔“三人小组”政治庇护,遂使“羽毛成长”,并施其威胁利诱,“裹民参军”之惯技,使东北局势逐渐于国军不利,至三十七年更形恶化,斯时“东北行辕”亦三易其人矣,其高级将领亦多转调关内,或藉故离去,惟将军受领袖之付托与长官之倚重,一秉忠贞,见危受命,自始至终不以个人生死安慰为念。国父在“军人精神教育”中有言:“……诸君既为军人,不宜畏死,畏死则勿为军人。须知军人为国效死,死重于泰山。我死则国生,我生则国死,生死之间在乎自择……”将军亦明知局势险恶,惟因身为革命军人,承国父之遗训,受领袖之付托,负国家安危之重任,斯时斯地,何忍苟且,总以战胜与僚属共勉。将军思之念之,行将以“膺命勇往”,倡忠勇之义,能不为我辈崇敬乎。
廖氏先德难溯远源,惟自艺圃先生始,廖氏一门忠义。由于艺圃先生首倡忠义于先,显悌公训予从容赴难于后,廖母相夫教子,孜孜矻矻,故其四子中有耀湘、耀资二昆仲勇于从军报国,实堪为乡里忠义门第之范式。
而今廖氏家人,显悌公早于民国三十年去世,廖母萧氏流落大陆吉凶未卜,将军因东北丧师不幸陷于匪手,亦于民国五十七年以不屈而死,二子耀资曾于家乡组军抗匪,因众寡难敌,后援无望,终亦被害,三子耀恒、四子耀汉下落不明,现所仅存者,乃将军当年留法时,与革命先烈黄克强先生之女侄伯溶女士缔结连理生有一子,将军亲为命名定一。廖夫人三十八年孤陷长沙,历尽艰难,冒死携子逃离匪区,辗转来台。将军廉洁自持,素无积蓄,夫人抚定一,茹苦含辛,借居亲家。幸而上苍赐福,定一天资聪颖,敦品力学,卒业于台大土木工程学系,继以旧属集资相助,留美深造有成;廖氏忠义,有后可托,当慰耀湘公在天之灵矣。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罗先致
民廿七年多,二百师扩编为新十一军,蒙同学彭君介绍至该军投効,抵湘潭后,持介绍函晋谒军长杜聿明将军,奉派为新二十二师炮兵营中校营长,当时师部尚未成立,一切茫无头绪。有天早晨,全军官兵集合七里埔(湘潭西郊),做总理纪念周,餐厅里同学郑君瞧见廖先生悄悄地告诉我,他是你师的副师长,觑其戴付眼镜,不苟言笑,凛然卓立,令人有敬畏之感。余生平不喜逢迎,更厌恶自我标榜,既未正式介绍,乐得来个相逢不相识,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廖先生。
廿八年初,师移东安整训,在师长邱清泉将军领导之下,全师官兵意志昂扬,精神奋发。廖先生更显露才华,辅助邱师长励精勤训,如步兵班内厘定伍长制,平时便于掌握收臂指主效,战时基层巩固易于发挥潜力,是以收效甚宏。当时国军步兵班内厘定伍长制,可说是创举。至于训练则野外重于操场,由各个战斗教练起,逐渐至伍、班、排、连、营,攻防对抗演习,则经常举行,特种兵侧重各兵种之技能,如何协同步兵作战等等,终于二十八年底,一战攻克昆仑关,击溃日寇中村正雄旅团,威名远播。
是役也,廖先生叙功晋升师长,尔后进军印缅,取大洛,下孟关,索卡道一役,几将日寇第十八师团全部歼灭,后又破史维古,取卡萨,使中印公路提早开放,扬威异域,英美盟军刮目相看,莫不竖起拇指同声赞佩,为国军增光,雪耻扬眉,一吐胸中抑郁之气。深得领袖之器重。
廖先生为人木讷,对于练兵、指挥作战,非但有过人之处,即日常生活足多为人之楷模, 就记忆所及,略举一、二。
事必亲躬,不轻易假手他人,如非假手部属不可,过后亦必追查处理情形,不厌其烦,期止于至善。如是既可安心无虑,又可藉此了解部属之才干。
自奉简朴,随从李君言,饮食不求美味,粗粝便可果腹,终年一袭军服,只问整洁,不计新旧,在余记忆中似未见其穿着考究之衣裳,以一兵团司令官之尊,而无骄奢淫逸之习气,洵属罕见。
上述二则,虽说零碎琐事,正是平凡中,显其伟大。
辽西一役,不幸全军尽墨,以一精锐之劲旅,毁于一旦,诚不可思议。有人谓廖应负全责,余未参与是役,不敢置喙,衡情而论,廖纵有过(打败仗),但同一战区作战者,谁又可撇脱得清?谓廖须独尸其咎,则非持平之论也。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余与廖耀湘将军在抗日期间,始共事于第五军,昆仑关大捷后,将军任新编第二十二师师长,余任荣誉第一师师长,将军远征缅甸,率饥疲之师越野人山撤至印度,改隶驻印新编第一军,余亦调任该军参谋长,反攻缅北,将军率新二十二师首先攻下大洛,开胜利之端。将军升任新编第六军军长,余亦调任副军长,始与直接共事。
尔后飞京受降,卫戍上海,驰赴东北戡乱,沙岭之役击溃林彪匪近十万众,收复辽沈广大地域。将军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余亦升任副司令官,未几,余奉命赴锦州主持陆军第七训练处负责四个师之整补,遂与将军沈阳话别,岂知竟成永诀哉!
共匪因受苏俄卵翼,日益壮大,又因马歇尔调停,戡乱军事,大受影响,卒致全军皆墨,是谁之过欤?!
将军秉性坚贞,勤于练兵,勇于作战,惟刚毅木讷,不喜周旋,文信国以被俘不屈死,光耀千秋,将军亦以被俘不屈死,而湮没不彰,悲夫!
德配黄伯溶夫人,矢志抚孤,公子定一,毕业于台湾大学,赴美深造,学有专长,今已儿女成行,头角峥嵘,仁者有后,亦可以慰将军于地下也!
平江舒适存谨识于台北
录入校对:睦月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说这些话的原因很简单,因为1951年镇压反革命的高潮中,国民党被俘的党、政、军、特人员大批被枪毙了。当时谣言很多,我在“解放”初期,看到上海出的一本《人名字典》,便说杜聿明因为在“淮海战役”中施放毒气,他又是中共公开公布过的战争罪犯,所以在被俘后,便被“镇压”了。1956年,我从重庆战犯管理所被送到北京功德林管理所时,看到他居然还活着,感到很奇怪。后来看到不少在谣传中和国民党报纸上曾刊登过“已被共产党枪决”或“惨遭杀害”的康泽、范汉杰、廖耀湘等一大批“死去了”的人时,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人真的还活着!
当时各野战军对待战俘,在管理和待遇上有些不同,以陈毅、粟裕领导的第三野战军区待遇最好,用的名称也很使战俘们满意,它和解放军军官训练团只少一个军字,称为“解放军官训练团”。待遇与解放军战士一样。最差的是林彪领导的四野,他把俘虏到的国民党高级军官如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东北“剿总”副总司令范汉杰与几个军长都送到最冷的佳木斯,严厉看管。而华东的三野则轻松得多,开始时王耀武并不老实,他还是利用身边带的一些钱,以及仅有的手表、金笔一类东西,继续搞他那一套收买拉拢手法。
提起范汉杰,在国民党军队中和黄埔前几期的学生中,谁都知道他是一位足智多谋而且十分有趣的名将。他在进黄埔军校第一期之前,就在广东地方部队中有相当地位了。他自己常常夸口说,蒋老先生虽是他的校长,但他在1918年至1920年间,就和蒋在援闽粤军总司令陈炯明部同过事。当时蒋任总部高级参谋,总部参谋长邓铿留守汕头时,蒋代理参谋长,他就在总司令部任军事委员和兵站站长。他入黄埔时还当过一段时期的粤军旅长,因部队被打垮了才进黄埔,所以在黄埔学生中,他是相当引人注意而且一直受到蒋的器重。
我和他同是第二批特赦的。1961年2月21日,周恩来总理第一次接见我们第二批特赦人员时,一见面,总理就能认出范来。我们一致钦佩总理的记忆力特别好,总理笑着说:我在黄埔教政治课时,对第一、二期一些学生认识不少;范汉杰和李仙洲等都比我这个老师的年龄大。并且说,他印象较深的是范汉杰是瘦而高,曾扩情是胖而矮,所以多年不见,还能认出来。
范汉杰黄埔毕业后,官运一直亨通。蒋老先生为了培植他,特地送他去德国学过军事。抗战期间,他与胡宗南一道包围陕甘宁边区。抗战胜利后,胡宗南为实现自己的野心,曾把包围延安的几十万大军分别派往华北、东北等地抢占地盘,决心跳出终南山这个地区。
说起来也很可笑,当胡宗南以第八战区副司令长官统率40万大军包围西北边区时,有一位自称高明的星象家,给胡宗南推算前途命运,原来是想讨好他,说他的名字和终南山的终南,不但同音而且他的事业也和终南山一样,永远威镇西北边陲,陕甘宁将全部在他统驭之下。胡听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大发脾气,说他的事业是在全中国,岂止西北而已哉!所以抗战刚胜利,他就把屯在西北没有向日本人放过一枪的精锐部队赶忙派出。范汉杰就是以他的部队成立第一兵团,由范任兵团司令,带了十多万人赶赴东北去抢地盘的。以后,范又改为冀热辽边区兵团司令。
正在这时,蒋老先生突然调范汉杰到南京任陆军副总司令,他因受了胡宗南抢东北地盘的重托,坚决不去就任。不久,自命不凡的东北行辕主任陈诚,以为他这个曾指挥过全国军事的参谋总长,屈就东北一隅来和解放军作战,肯定能打几个大胜仗,结果出他意料的是连吃败仗,便借身患重病为理由,要其妻子谭祥(又名谭曼意,谭延闿之女)向她干妈宋美龄求情,由蒋将陈诚调回上海养病,而以卫立煌去接替。
卫到东北后,撤销冀热辽边区兵团司令部,改任范汉杰为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结果,解放军绕过沈阳而先取锦州,几天时间,范所指挥的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他记得最清楚的是1948年10月16日下午,他感到形势越来越严重,原来请求调援锦州的侯镜如、廖耀湘两个兵团已赶不上了,他便和第六兵团司令卢浚泉、副司令杨宏光、第九十三军军长盛家兴和几个师长带领少数卫队,按照南京派往锦州上空的飞机,用烟幕作信号,示意可以向锦州西南方突围的暗示,开始突围。 他们经松山向塔山陈家屯之间山地小道逃走时,刚走过西海口和高桥之间的公路,就被解放军潜伏在该地的一支小部队截获。他们当时都是身穿士兵衣服,解放军便把他们和暂编第五十五师安守仁部被俘官兵放在一起,经飞机场向班吉塔方向进行。他一面很庆幸自己未被发觉,可以有机会溜走,一面想到自己是方面军的高级指挥官,而今丧师失地,即使能溜出去,又怎能向蒋老先生作交代?特别是想到10月8日,蒋乘“灵甫号”巡洋舰从天津亲自赶到葫芦岛给他在电话中的种种指示,回去后肯定要受到严重处分,十有八九要杀头。
他为了求得速死,便自己向押送俘虏的解放军坦白自己的身份,请求早日枪决,不要再解来解去,因为长期不走路,走起来十分吃力。
出他意料的是,自己报了身份后,马上就被送到解放军纵队司令部受到优待。1956年,又从佳木斯解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加速改造”。自此以后,他知道不但不会被杀,而且还有可能恢复自由,所以在战犯管理所内,他那爱开玩笑、喜欢作弄人的习惯,又慢慢地表现出来了。
和范汉杰个性恰恰相反的,是另一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廖耀湘。他相当骄傲,自命不凡,像他那样中央军校第七期毕业生能当上兵团司令的,在当时还只有他一个。
他常常对人说:“湖南宝庆(邵阳)出了两个杰出人物,你们知道吗?”
我明明知道他把自己也列为宝庆的杰出人物,便故意气他:“我是湖南人,我只知道我们湖南出的许多杰出人物中,宝庆只出了一个蔡锷(蔡松坡),没有听说还有第二个。”
他便用不服气的口吻,拍拍自己的胸膛说:“还有我呢!”
我是最爱假装糊涂和人逗趣的,便退了几步,从他头上看到脚上,看了两三次,才慢慢吞吞地说:“可惜矮了一点,将来也许有希望,如果能长高几英寸的话。”当然,他更气了。我不等他开口,便一溜烟走了。
由于我在战犯管理所学会了剃头,每到星期日,便给人理发,有一次,在给廖耀湘理发时,这时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了。他知道这时我不听也得听,他是想说服我承认他是宝庆第二个杰出人物。
我过去只知道他是新六军军长,他的部队在秦皇岛准备乘美国第七舰队的船只去东北时,军统在秦皇岛接收了美国海军赠送的一大批美式武器,我刚派人点收完毕,便奉蒋老先生的命令全部拨交给了他,所以,我过去对他只有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印象。而他却和我谈,他从1945年冬开始,由秦皇岛率领新式装备的新六军如何攻打盘山、台安、辽中,以及1946年3月间就打通辽阳、鞍山与沈阳到营口的交通线。他越说越起劲,特别是谈到四平街一战他的部队拿下八棵树之后,共军不得不撤出四平,以及他如何首先攻入长春……
他正说得眉飞色舞时,我有点听得不耐烦了,便把刚磨好的剃头刀举起来向他脸上一扬:“等一下说吧,我的手艺不高,刮破了脸皮,割掉了鼻子、耳朵不能怪我!”
后来我才渐渐知道一些,抗战刚一胜利,他带领的新六军赶赴东北后,林彪部队的人数、装备等都不及他的时候,他的确在东北横冲直撞过一段时期。由于立过不少战功,而晋升为第九兵团司令。
但好景不长,到1948年后,国民党在东北只有几个大城市了,铁路交通等都被截断,想把几十万大军主力撤回关内都不可能了。 有一次,我问起他是怎样被活捉时,他仰天长叹一声,大有楚霸王在乌江边上的气味:“非战之罪也!更非我之过错,是最高统帅部的举棋不定,意见不一……”我看他有点黯然神伤,便不愿再问下去。后来我还知道了他在锦州被解放前、范汉杰被活捉后,为了把他统率的辽西兵团(第九兵团以外的一批部队都归他指挥)近20万人安全撤出东北,曾和蒋老先生以及卫立煌、杜聿明都发生过争吵。
1948年10月间,蒋老先生亲自到北平召开会议,高级将领对东北战场的意见很不一致。有的主张夺回锦州;有的主张退回沈阳固守待援;有的主张由杜聿明指挥的葫芦岛东北兵团和他指挥的辽西兵团东西推进,夹攻锦州后,在大凌河会师,再去解救长春等城市守军之围,一同撤进关内。廖当时极力主张弃地保留部队,只要有人,还可以收复失地。最后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才决定把辽西兵团经黑山、大虎山向营口挺进,这样可以把东北这一主力部队从海上运往南京去整顿。没有料到,他这一方案被共军得知。共军便以大部队在这一带埋伏起来,等他自投罗网。
这次大败,他很有感触地说,抗战刚胜利他带兵到东北时,到处都受到老百姓的欢迎,耳目众多,几乎战无不利;等到他决定撤出东北时,路上想找一个老百姓带路都不易找到,更不用说像当初那样主动来通风报信了。
他当时统率的辽西兵团,计有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七十一军、四十九军等五个军,共12个师,再加上一些游杂部队和直属重炮单位及地方团队共20多万人,只几天时间就全军覆没。最后他身边只有新六军军长李涛、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周璞与一随从副官带一个特务连跟着他东逃西窜。他记得最清楚的是,1948年10月27日那天晚上,他决定向南方解放军较少的地方突围。那时正是阴历八月底,夜间很黑,走着走着,他那个一向不离开他的副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卫队也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李涛、周璞和新六军一个高参,还一直跟在他身边。
正在徒涉饶阳河通往盘山一条水渠时,周璞不慎跌入一个水深没顶的坑里,他大声呼救,便引来解放军的搜索。他把周璞拉出水坑,李涛被冲散,只剩下三个人绕过一处小树林继续向南探索前进。那时附近还有小部队被解放军包围,他们又躲过一处村庄向老达房前进。天快亮的时候,他们看到前边有一小村庄似乎很平静,那个高参便决定先进去看看,好买点东西吃。因为又饿又累,他和周璞便等在附近。没想到那个高参一走进村,就被在村里休息的解放军抓住了,他和周璞便从一处有隐蔽的地段赶快离开那里。不久,天大亮了,他和周璞只好在高粱秆堆里躲了一天,真是又饿又渴又累,连一撮野草根都吃得比鱼翅还香。就这样夜行晓藏地前进,希望能赶到沈阳追上杜聿明的部队。
路上看到一个老百姓手里拿了些破旧衣服,他们便出高价买了下来,化装前进,胆子也比较大了些,白天也敢走了。等走到辽河边正在等渡船时,听说沈阳已解放了。这时,他是羞愧与恐惧交集,想到自己统率那么庞大的一支精锐部队,几天工夫就打得剩下两个人,既害怕被解放军抓到枪决,又怕侥幸逃得回去受惩罚。因为他想起当年春天七十九师在辽阳和白塔堡被解放军消灭之后,该师师长文礼被蒋老先生下令枪决,那么多人去讲情,还是不准,结果就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他一想到这里,便决心自杀了事,但手中连用来自杀的手枪都没有。他坐在路边一棵大树下,不由抱头痛哭起来,准备等到天黑就在那棵树上自缢。
周璞看出他的心事,一再苦苦相劝,要他绕道奔葫芦岛,可以赶上国民党撤退的部队,能逃出解放区总比较安全,他只好勉强站起来慢慢走去。因为他们身上没有通行证和路条等东西,不敢走大路,结果在一条小路上还是遇到一小队巡逻的解放军,一盘查,他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以求速死。他说周璞是勤务兵,巡逻的解放军当时就把周璞放走,因为找到了他,巡逻的解放军干部高兴极了,对周璞没有兴趣再去盘查。
廖本人立刻被送到一个高级指挥部,并受到了很好的待遇,多日来东躲西藏、寒冷饥饿的生活暂时结束了。他想,不管将来怎样处理,目前总是可以舒服一下。后来他被辗转送到了佳木斯一处高级战俘收容所,那里不是监狱而是一处普通民房,同在一起的有范汉杰、李仙洲和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等十多个人。
不过,那里管理很严,夜晚起来大小便都先喊“报告”再说明要解大小便,得到站在窗口的解放军战士的答应之后才能起床。他和郑庭笈都有前列腺炎,解小便不易解出来,有时站在便桶边很久都解不出。他更有一个怪习惯,别人看着他的时候便解不出大小便。他认为这是最大的苦事。特别是在佳木斯漫长的冬天,室外经常是零下30摄氏度左右,不能出去上厕所,白天还好一点,夜间起来,看守的便死死盯住,久久解不出小便还得挨批评,说他故意找麻烦,没有小便说有小便,真是有苦说不出。
范汉杰倒有心和这些看守开玩笑,他常常在要小便或大便时,便把四个字连在一起喊:“报告小便”或“报告大便”。有的战士不注意,回答他一声让他起来。有的一琢磨,这样喊是故意在捣乱,便责问他:“你是向谁报告?”“当然是向你报告!”“我是小便、大便吗?”就这样一来一往顶了起来,范汉杰也不肯认错。所以,后来便规定,只准先喊“报告”两个字,等答应后再说干什么。
廖耀湘一向爱看书报。在佳木斯的几年中,他只能看到管理人员发给的文件和报纸,他往往能从头到尾看完,有时看累了,便倒下来看。那里规定白天没有病的,只能坐在大的炕上看书;有病的经过医生允许,白天才能睡觉。他有时把报纸盖在脸上睡着了,看守的战士喊他质问时,他有好几次从炕上跳起来和战士大吵大闹,说妨碍他的学习;后来又规定,经过管理干部的同意,白天才能躺在炕上看书。当他们从佳木斯送到北京战犯管理所集中学习时,他高兴极了。因为白天夜晚房门都不关,上厕所时再没有人站在窗口盯着,他常常说:“这才算是解放了!”另外一件使他高兴的事是,北京战犯管理所有许多书和报纸,还可以请求购买自己喜欢阅读的东西。他买了一些法文书,津津有味地一看便是一两小时。许多人都笑他是“一本正经”。
1961年冬,他在第三批得到特赦,1964年当了全国政协委员后,才有一位起义的国民党将领告诉他,1948年冬,他的兵团在黑山、大虎山地区被解放军全部歼灭的消息从新华社广播出来时,蒋老先生听了后,气得连收音机都一脚踢翻。正在那时,宋美龄养的一条小狗还不知趣地向老先生身上扑过去,也被一脚踢死了。
他听后连忙摸着头发全白了的脑袋笑着说:“好险!差一点就搬家了!”
我急忙安慰他,不会因历史罪行再来处决他。他开始不相信,我便反问他,前几批特赦的战犯中,杜聿明、范汉杰、廖耀湘等在东北和淮海战役中打死过那么多解放军,还不是没有人和他们算旧账。
扩大哥到了北京后,有一个很显著的思想变化,他常常爱和曾经统率过几十万大军、叱咤风云的杜聿明、宋希濂、范汉杰、王耀武、廖耀湘等许多人比过去的地位、声誉,比的结果,总是这么几句:“他们都享过福,走过运,我却是总不得意。”真是这样吗?那我可要破除情面来揭发他一下。
在农场一年多点的劳动锻炼中,将军们虽闹过不少的笑话,却也增长了不少的知识,把小麦当成韭菜,这是一般城里人常弄不清的小笑话,但一经别人指出,不久就能分清楚了。而有些个别的人不懂装懂而且坚持自己意见的也有不少。有一次我们出工,经过一片胡萝卜地,廖耀湘便自作聪明大声赞扬:“这块地的香菜(芫荽)长得真好!”他的话音刚落,立即引来一片笑声。担任我们农业指导的一位老农民和带队的管理员马上纠正:这不是香菜,是胡萝卜。廖还坚持是香菜,而且要我证明,我们湖南的香菜就是这样。我也摇头不承认那是香菜。他有点生气了:你们湘潭的香菜不是这样,我们宝庆的香菜都是这样,一点都没有错。 为了证实这的确是胡萝卜,管理员和那位老农民便用锄头挖出一些来,他们一边分给我们每人一个,一边把胡萝卜在袖子上擦几下,将上面沾的泥土擦掉后,就放进嘴里吃了起来。我们却没有这种“劳动人民感情”,不敢学他们那种吃法,而是装进口袋带回去洗了又洗,才敢入口。
每次去地里撒肥料,特别是用人畜粪便掺和的上等有机肥,我们都是找一块破瓦片之类的东西,舀着去撒。带领我们劳动的那位科长一看就笑了,他说这样撒,既慢又不匀,应当用手抓着撒。我们听了都不做声,只是加快一点,仍旧用东西舀着撒。他却不责怪我们,而是走过来用手抓一大把,边走边向两面均匀地撒着。我们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用手去抓,也只好学他一样,他立刻称赞我们一番。不过回来之后,我们都是用肥皂洗了又洗才去吃饭的。如果让我抓过干粪肥的手只拍打几下,或者在衣服上擦一擦就去抓馒头,老实说,直到今天,这种“不怕脏”的习惯,我还是没有养成。
最使我们犹豫而无法着手的事,是有一次派我们一二两队的人去农场的猪圈起猪粪肥。一走到猪圈前,因刚下过大雨不久,猪的粪便都溢了出来,那一股臭气,使许多人都把鼻子掩了起来。虽然我们也会学着劳动人民的腔调:“没有猪粪臭,怎有猪肉香。”可是身临其境时,看着那满坑的猪粪,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们带去的工具是十多个挑粪桶和几个葫芦瓜做成的瓢,怎么能把圈坑的粪水舀上来,连我们队里那位博览群书的饱学之士庞镜塘,也想不起什么书上曾说过起猪圈肥的有效方法。大家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一队小队长,著名的不怕脏、不怕累的邱行湘,这位洛阳警备司令官操起葫芦瓢,弯下身子,把粪水一瓢一瓢向桶里舀。我站在旁边计数,要40瓢才能装满一桶。如此下去,一天也清不完一个猪圈,这一排20多个猪圈,不是要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清完。
正当我们自己都感到这样效果太差劲时,又是那位科长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说这样太慢,要下去用桶舀。“下去!”谁也没有响应他的号召,又是他带头脱下鞋袜、卷起裤子、毫无惧色地走下粪池,用桶侧起来一舀,便满满地装了一桶。邱行湘一看,也就二话没说,照样下去了。
我马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脱鞋袜,我们的小队长一看,二队也出了一个不怕脏的“英雄”人物,十分高兴地帮我把鞋子提着放在另一块大石头上,等我把袜子脱下去,才把脚伸在大伙面前:“我是烂脚丫,天天流水,不能碰脏东西。”那位科长回头一看,忙说:“你可不能下来,当心感染了得破伤风,那就麻烦了。”
如是,我又把鞋袜穿上,想不到我这双“香港脚”使我避免了与猪粪肥去打交道的“光荣任务”。
这次出去大规模参观,要经过几个省市,所到之处,大都是国民党中这些文臣武将的旧游之地,触景伤情之事,将是无日无之、无处无之。若不先规定一下,说不定会产生什么不可想象的意外事件。因为像我遇到似曾相识的汽车,因它风驰电掣而过,只是一瞬的事,如果遇到似曾相识的洋楼,看到被别人居住,一定会产生“王侯第宅皆新主”的感叹。
从北京驶出的特快列车到达沈阳车站后,许多战犯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曾经在东北显赫一时的杜聿明、范汉杰、廖耀湘等人身上。杜聿明警惕性是很高的,他乘汽车经过过去作为东北九省保安司令长官部办公大楼时,一点也不激动,就像天天看改造所的学习室一样,毫无表情。想从他身上找出头发丝那么细的思想问题也没有能找出来,真高明!
战犯们参观不是游山水,而是像进学校去学习一样,所以参观之后,便抓紧时间谈学习心得和感想体会等。杜聿明参观后第一次发言表示,使他最激动的,并不是看到昔日的办公大楼而联系起来的思想,更不是当年他乘着美国高级林肯牌轿车进出时,必有一排卫兵列队迎送,远远看到他的汽车,两个号兵便发出“立正”号音,四周立刻寂静得只听到汽车引擎发出的轻微响声,正在行进的官兵都得停下来向他敬礼。那种威风凛凛的派头,他早不屑去回顾了。当前使他感受最深的,是过去不冒烟的工厂都在冒烟,许多旧工厂扩大了多少倍,许多没有见过的工厂如雨后春笋一样矗立了起来。他滔滔不绝地追述着抗战胜利后,所看到的东北重工业区奄奄一息的惨状。
在长春参观汽车制造厂的时候,大伙对这座汽车城的确感到极大兴趣,因为过去大家都是坐惯了外国汽车,没有想到中国自己也能生产汽车了。所以当工厂的领导叫人把一辆刚装配好的解放牌卡车驶到我们面前时,杜聿明便急不可待地走过去,摘下近视眼镜仔细去看起来。领导我们去参观的管理人员,知道杜聿明带过机械化部队,对汽车感兴趣,便小声问了工厂的那位领导人后,居然叫杜上车去试试。当杜一坐入驾驶室,许多人便有点不听指挥,纷纷走过去。他们想:杜聿明能开车,我们当然也可以上车。杜聿明总算没有丢人,当他很平稳地把汽车启动后,内行人一看都暗地里叫起好来。他把车开着在试车场内兜了一圈,引来了工厂不少职工都围了上来,他跳下车后,一个劲地赞好,所有在场的人都为他这一句话而点头微笑。当然,工厂的职工们是不便和这位东北过去的统治者直接交谈,但从许多人面部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没有表现出半点恶意,可能是事前关照过了。
在精神上,犯人凡是可以创造出来足以安慰自己一下的事,则莫不尽力以求。拿上床睡觉来说吧,许多人可能连昨夜上床时鞋子怎样安放的都已记不清楚了,但许多犯人却非常注意这样一件小事,甚至多少年如一日,从不忘记。当然,也有许多马大哈,平日从来不注意,也不相信一双鞋子的摆法可以与自由有关,但到了年三十夜或年初一晚上,看到别人那样认真对待这个问题,偶然也会注意起来。万一还和平日一样,上床时乱七八糟地放在地下,同组的“同学”中,总会有那样热心肠的人,帮他把鞋子的尖朝外放好;一下床,就可很顺利地把鞋穿上向外面走。这就象征今年可以交上好运能朝外面走了。如果把鞋尖朝里,一下地去穿鞋,脚尖还朝床而不朝外,这就等于今年还没希望走出去了。坐牢是度日如年,而犯人的刑期往往是以年为单位计算的。所以,求得在一年内有希望就算是大吉大利了。
像廖耀湘这样一位在生活上一贯马虎的人,如果在除夕之夜别人帮他把乱放的鞋子摆好,即使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动作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但对这样一个善良的祝愿,他也会点头微笑表示感激的。
犯人最喜欢是夜里做好梦,因为“不论牢门千万锁,梦魂仍是自由人”。牢门是关不住梦魂的,所以大家对于做梦,特别是做了一个甜蜜的美梦,很久都是感到快乐的。但除夕之夜这个梦,却又关系到第二年吉凶,就特别使人重视。我在云南监狱中过第一次除夕夜,做了一个与家人一道吃饭的梦。可能是由于我平生最讲究吃的缘故,我经常做吃东西的梦。第二天我告诉同牢的人,他们马上问我:是梦吃中餐还是梦吃西餐?我说是吃中餐,他们便向我祝贺,说我快要出去了!我问为什么?解释是吃中餐用筷子,筷子的谐音是快,所以梦到用筷子就是快出去了。而吃西餐用刀叉,叉谐音差,差就不是好事,出不去了。我至今仍感谢他们为我解释而给了我几天的精神安慰。但这一“快”却要多等十年才得到了特赦,也许是按蜗牛最快的速度,我爬了十年才爬出牢门的。你能说这个梦不是十分灵验的吗?
在春节快要到的前几天,战犯们分为两大派发生了一场南北大战。南方同学极力主张把春节分配到的猪肉做成回锅肉、红烧肉,因为这是南方人过年少不了的两道菜。而北方同学(包括西北、华中一部分)却主张,还和去年一样美美地吃上几顿饺子和包子。这也是北方人过年的习惯。争论的结果,是吃饺子的一方胜利了,因为是在北京过年,就得按北京人的方式——吃饺子。
农场食堂的几位炊事员照例得回去过春节,北方同学们把袖子一卷,饺子由咱们自己来包,南方同学便乐得不动手。我想学学包饺子,便自动参加了这一工作。当饺子包出了一大半的时候,庞镜塘要我回寝室给他把一包白糖拿给他。我以为他想喝红茶,他悄悄告诉我,他要包十个白糖饺子,混在一起,谁要吃到了糖饺子,谁便可以交上好运。但两顿饺子吃过之后,我和庞镜塘都没有吃到这种能带来好运的糖饺子,也没有听到有人嚷嚷,吃了糖饺子。我想可能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囫囵吞下去,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
我们照例是在公安部的图书室或大礼堂休息,9点多,便到公安部专门为我们搭的看台上去看国庆节的活动。这座看台正对着天安门城楼,看得相当清楚,这比我们特赦后安排参观的观礼台还要舒服。观礼台的中外来宾和天安门城楼上的国家领导人与外国贵宾都是站着看,而我们在这个看台上却可以坐着看。所以,彼此之间常常开玩笑说这是“特级包厢”,可以落座,对面看台是买的站票,只能站着看。
那次是十年国庆纪念,当北京市市长彭真宣布大会开始并简单讲话之后,便是检阅部队。当机械化兵和重炮车隆隆驶过天安门时,我正在傻里傻气瞧热闹,而坐在我前面和身旁的许多战犯却把头垂了下去。我真不理解为什么这些长年带兵打仗的将军们对这种场面竟不爱看,我便用关心的口吻问在我右边的廖耀湘。这位兵团司令听了之后,只是不断地摇头,并轻轻地长叹一声。我更莫名其妙,便进一步去问他为什么这样?坐在我左边的刘嘉树用力在我背上捅了一下:“蠢货!你不看这些重炮和坦克都是从我们手中夺过去的吗?”这一下把我捅聪明了。我才想起这些似曾相识的东西,过去它身上涂的是青天白日,所以,看到这些东西一出现就把头低下去了,他们不是不想看而是越看越难过。我过去没有带过兵,便一个劲地在瞧热闹,不会触景生情,甚至想也没有想到那上面去。刘嘉树如果不狠狠捅我一下,可能到今天我还不会理解那许多败将的心情。
公安部为了让我们看国庆节的盛大晚会和烟火,不要我们回功德林,就在图书馆吃饭和休息。当几位山东同学翻阅山东的《大众日报》时,看见该报在9月25日已刊登山东特赦战犯的消息,几位东北籍的同学也发现《吉林日报》也刊登了释放特赦战犯的消息,大家更是欢天喜地,认为北京会在国庆节后了。
记不起是哪两位英雄好汉,正在为争一段铅丝的阳光而舌剑唇枪,什么“他妈的”“你娘的”都冲口而出时,管理员突然站到了放风场宣布全体集合。看惯了小事也当大事看待的战犯们,以为是这两位英雄不文明的对话又引来什么麻烦了,都无精打采地集合到一起。这回可不是宣布什么小事了。管理员字句铿锵有力,声音比平日大得多,便显示出它的分量了。“明天,全体搬往秦城,所有的东西都带走,老弱病残全部都去,望大家赶快准备好。”管理员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立刻骚动起来。许多人都十分高兴,又回秦城,肯定又会住在农场的干部宿舍,伙食比功德林好,还有相当范围的自由,比在城内坐牢好得多了。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东西都搬去,功德林不再是我们的后方,不少人高兴得喊了出来:“别了!功德林!”“别了!监狱!”有几位佛教信徒,更情不自禁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回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这一天心情的激动和忙碌就甭提了,每个人都几乎是臭汗淋漓。第二天吃完早饭就都把被包打好,只等汽车来接了。谁知吃过午饭还没有消息,廖耀湘一个劲儿地在二门口不停张望,不时用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如果是“想当年……”他早就暴跳如雷,厉声斥责副官们,车子为什么还没备好,而今天呢,只能顶多在肚皮里骂上几声。平日习惯午饭后要甜美地睡上一觉的人,今天也不可能了。被包打开容易捆好难,大家只好斜靠在被包上闭目养神。“一切听安排。”这是当犯人起码要好好认真遵守的一条准则。虽然没有人讲怪话,但不讲出来并不等于没有,看那么多人在用力摔毛巾一类摔不破的东西,就可看出是在拿这些东西出气了!许多将军过去习惯了在不高兴时摔电话机、茶杯甚至饭碗等,以发泄发泄,今天就连搪瓷茶盅也舍不得摔了。这倒不是说这些人习惯改好了,主要原因是当了犯人后,才真正懂得一针一线来得不容易,连半张纸片也得好好收拾起来。除了大小便和唾沫,别的东西都是“有用之物”。不坐上十年八年牢,怎么能有这样一种难得的心得体会啊!
大轿车和大卡车终于在下午3点左右开到功德林监狱的大门口了。管理员一打开通向八角亭胡同的第二道铁门,大喊一声:“各组按顺序带好行李准备上车。”立刻就队伍整齐地与功德林告别了。虽然与这座古老的监狱在告别时没有举行仪式,但每个人几乎都在上好车后会不自觉地最后看上它一眼,我相信不少人会和我一样,默默地说上一句:“永别了!这辈子我绝不愿意再光顾你了!”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谢冰莹
中等的身材,脸上浮着庄严而略带微笑的表情,一对充满智慧的眸子,常常显出沉思的姿态,他虽是湖南邵阳人,却不大喜欢多讲话。 从小,他是受全家疼爱的孩子,兄弟四人,他是老大,除了孝顺双亲,对长辈彬彬有礼之外,他还爱护他的三个弟弟;对邻居的小朋友,也像对待自己的小弟弟一般那么关怀,那么友善。
这是他天生成的性格,从小爱家,长大了爱国。他有一颗善良、慈悲的心,有满腔热爱国家民族的赤忱。他的脑海里,心目中,存在着正气,他勇敢不怕死,和敌人火拼时,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再接再励,视死如归……
他是谁?就是在抗战期间,名震中外的廖耀湘,如今他早已为国家民族牺牲成仁;但他的彪炳的功勋,永留青史,放出灿烂的光辉与日月争明。
他有一个温柔、聪慧、善良、体贴入微的好太太黄伯溶女士。在长沙第一女师读书时,我和她、还有她的妹妹丽辉,都是同班同学。伯溶沉默寡言,经常面带微笑。她们姊妹两人,不但功课好,而且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老实说,我们在学校时,并不是很亲密的朋友,自从我们在台湾宝岛重逢时,才感觉彼此都是劫后余生的人,重逢彷如隔世,不胜今昔之感。问起伯溶的夫君廖将军时,她未语泪先流,很久很久发不出声来,经我细问,她才将廖将军殉国的经过简单地告诉我。
“不要太伤心,他以身殉国,求仁得仁,对他来说,这是最光荣,也是我们湖南人,特别是军校六期同学的光荣!经过北伐、抗战、戡乱三次大战,不知有多少爱国之士舍生取义,杀身成仁;我们的国家,全靠这些抛头颇、洒热血的烈士,和继续死者的遗志、踏着先烈的血迹前进的全国同胞,才能使我们的民族生命,永远永远地屹立于宇宙。”
伯溶还在伤心流泪,我知道她的悲痛,这一辈子是无法消除的。
“我听说,廖将军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君子,他从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近女色,他是个以国家民族为生命的人,他服从最高领袖的誓言:‘置个人生死于度外,以国家兴亡为己任’。他虽然爱他的妻儿,可是为了国,他宁可牺牲家。如今,定一夫妇这么善体亲心,对你这么孝顺,抚育安东、安国姊弟,从小教育他们热爱祖国,虽身处海外,仍然在努力学习我国的语言文字,你看了他们生气勃勃、活泼可爱的姿态,也该破涕为笑了。”
“不错,文天祥说的‘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耀湘为国牺牲,我应该感到光荣。谢谢你的安慰,我要打起精神来,帮助儿媳好好地教育孙儿,使他们都能承继先夫的美德,将来为国家民族努力建设的工作。”
六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清晨于台北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29
廖公耀湘将军,湖南省邵阳县北乡酿溪冲家头人,诞生于民国前五年,自幼好学,小学卒业,负笈长沙考入私立岳云中学,毕业后,投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习骑兵科,十八年以优异成绩考取留学法国深造,仍习骑兵,继入法国骑兵专科,二十五年学成回国,派任中央军校教导总队骑兵队第二连少校连长。
其夫人黄伯溶女士,乃革命先烈黄克强之侄女,亦留学法国,为军事泰斗蒋百里先生之义女,与将军结婚于巴黎,生育一子名定一,台湾大学土木系毕业,留学美国。
将军在南京任职时,夫人黄伯溶服务于国民政府,家庭美满,朝夕相聚,相敬如宾。将军于廿六年升任该总队第二旅中校参谋主任,参加南京保卫战,未及突出重围。辗转数月,脱离虎口,安抵武汉,撰写南京突围记经蒋百里先生修正后代为亲呈蒋委员长,记述颇有军事价值,深获最高领袖蒋公重视,交参谋本部参研,二十七年装甲兵团扩充为机械化第二百师,将军被任为少将参谋长。
复又扩编为第五军升任新编第二十二师副师长,二十八年参加昆仑关大会战,该师战果丰硕,战事结束。
第五军整补于广西全州湖南东安之间,将军主持军干部训练班,抽调全军初级干部予以战斗、战术之训练,并创立伍长制,以四句简明术语,把攻击动作完全包括,使士兵易于记取,熟练运用,其词为
『到那里去?从那里去?怎样去?何时去?』
尔后第五军成为全国最精锐之劲旅,将军厥功至伟。
三十一年第五军奉命赴缅甸协助英国友邦作战,充分发挥战斗技能,歼敌无算,惜因英军放弃缅甸,致使我军被迫退于印度,于蓝姆伽整训补充,接受美制装备训练,反攻缅甸战役中,使日寇最精锐之第十八师团被我军歼灭,日将田中率残余突围,国军扬名海外,奠定抗战胜利,有莫大之因素也。
将军于三十三年六月,升任新六军军长(辖第十四、第五十、新二十二、三师)反攻缅甸,第二期作战开始,我军奉命为中路,直趋腊戌,渡过伊洛瓦底江,袭占史维古,挺进瑞丽阳丽河南岸。
正拟进兵贵街之际,国内湘桂战事剧变,贵州独山已被陷,大后方受其威胁,最高统帅部命我军空运回国驰援,我军刚抵国门,云南曲靖霑益陆良等地集结,日寇闻我大军将要参战,放弃攻击黔桂之作战转向湖南湘西急进,使我第三方面军王耀武军团,固守湘西雪峰山之洞口、龙潭、竹篱塘受到威胁。
本军奉命空运芷江。其先头部队甫抵前方—黔江,我守军士气大振,击溃来犯之敌,日寇溃退长宝之线,本军遂整训于芷江安江之间。
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九月于芷江授降后,本军奉命空运首都南京接收,负责遣俘。
工作完成后,年底移驻上海。出关接收东北,登陆葫芦岛,于沟帮子集结完成,遂向盘山、台安、辽中、辽阳、鞍山、本溪湖等重要城市盘据之共匪实行攻击,经四个月之剧烈战斗,将该地区之残匪全部肃清。
奉命北进,收复四平、长春(新京)进抵吉林,收复小丰满发电厂,固守松花江南岸,准备渡江北进。
此时美国特使马歇尔来华,调处成立三人小组,共匪贯用打打谈谈,欺骗技俩,获得喘息机会,于以整补,我军却受限制,坐失歼匪良机,调处失败后,共匪南犯,利用长白山区掩护,出没无常。
三十六年长官部易帅,战术、战略指导原则发生偏差,行政配合失调、国军节节失利、高级指挥官指挥失当、部队长失去信心,士气低沉、军风纪不良、百姓不能合作、处处受牵制、影响剿匪至巨,此时将军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统率东北国军,数度建议当局,未被采纳,导致失败之厄运,非将军之过,亦非将军之力量所能挽回也。
将军治军严明,训练部队,亲自督导,干部演习亲自指挥,要求严格,训练认真,治军有方,统驭力强,服从上级,贯澈命令,意志坚定,勤研韬略,生活俭朴,与士兵甘苦共尝,经常要求部队,反复演练战术战关动作,臻于至善,故逢强敌,能运用各种战术原则,发挥战斗威力,克敌致果。
此乃本人追随将军为随从参谋,特务连长,而营团部队长,达十年之久亲受熏陶,而体认也。
录入校对:长亭怨慢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张怡如 刊载于《湖北文史资料》2001-01期
1964年4月26日,中国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随全国人大组织的特赦战犯参观团一行44人来湖北黄陂县横店区参观访问,参观团成员还有溥仪妻子李淑贤、溥杰夫妇、廖耀湘夫妇及杜聿明、宋希濂、孙连仲、王耀武、范汉杰等人。当时,我以黄陂县委书记处书记、县政协副主席、横店区委书记的身份,与副县长徐世苗、县委组织部长李怀信3人一起接待了他们。现就记忆所及,将有关情况略述如后。
这天上午9点半,参观团到达横店。他们所乘坐的一辆大交通车径直开进区政府大院内。下车后,全国人大带队的同志一一向我们介绍来者身份,溥仪是第7位和我握手的。乘代表团成员去盥洗时,全国人大带队的同志对我讲:“他们都是我国近几年先后特赦的战犯。他们很关心时事,但对国内大跃进、人民公社的情况不够了解,特组织他们来参观,看看实际情况,以加深他们对党的政策的理解。”并商定先听情况再去有关地方参观。当时接待条件有限,区委会议室里没有会议桌,就抬来乒乓台,再在上面铺上台布,就成了“会议桌”。参观团成员围坐在“会议桌”边上,工作人员、记者则在外层。徐世苗副县长坐在我左边,溥仪坐在我右边。徐副县长介绍我的身份后,我即向参观团介绍情况。我把横店依靠人民群众克服困难,战胜三年自然灾害,大办“四化”(水利、电力、机械、化学),以及人民公社的组织形式、分配制度等作了介绍(这时大公社体制已下放,实行小队核算),并列举了实现电力排灌后农业生产逐年增长,人民生活不断改善的相关数据,还穿插了一些典型事例加以说明。参观团中大多数人做了记录,而且很认真,并不时地要我讲慢点,溥仪也听得很入神。我介绍完情况,溥仪即向我打招呼,查问有关的数字和人物姓名。溥仪还对我说,他特别喜欢民歌,如“村里实电气化,种田旱涝都不怕”等,他都记在了笔记本上。
12点20分开饭,一共5桌,全是黄陂菜,大家吃得很香。稍后,我以主人身份到每桌去敬酒。快到溥仪那一桌时,只听全国人大带队的同志风趣地叫我:“张书记,宣统在这里,你不跟他干个杯?”我也笑着回答:“万岁到此,哪有不干杯之理?”这时溥仪站起来说:“感谢共产党,感谢毛主席,感谢主人盛情款待!”我举杯说:“从皇帝到公民,确实是历史的新篇章。要感谢的话,就感谢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愿我们除旧布新,团结奋斗,建设祖国。干杯!”接着,溥杰、廖耀湘等几位先生也和我互相敬了酒。午休时,我特地问沈醉:“沈先生,菜不好,吃饱了吗?”他说:“吃得很好!”我用同样的话问溥仪,他回答说:“很丰盛。”我说:“你在《我的前半生》一书中,写了你每餐菜肴百碗,可没写你爱吃哪种菜。”他说:“那是挥霍,每餐吃不吃都有那些碗,实际上厨师用剩菜凑数,连长了霉的也要端上来,哪有今天这样吃得有味。”我又问:“你们习惯了睡午觉吧?”他和沈醉都说睡不睡无所谓。我说:“那就随便转转吧。”
我这样做是有意让他们出来,以便让未参加接待工作的领导(如古博副专员)和同志们看一看(当时参观团的行动是保密的)。我和溥仪、沈醉踱到院子中央一块菜地埂上闲谈。这样,大家就看到了他们。
下午2时,参观团到黄龙墩电力排灌站参观。一路上大家边走边聊,廖耀湘一副学者风度,纵谈古往今来;杜聿明很少讲话,不太引人注目。溥仪问我:“听你讲全县建电站共花去380多万元,其中国家投资了多少钱?”我回答:“百分之七十的资金是发动群众自筹的。”这时,杜聿明插话:“共产党兴旺就在于上下一条心。”溥仪还告诉我,他原来患胃病很厉害,一天三餐想吃也吃不进。在苏联5年,整天胡思乱想,导致病情更加严重。在北京劳动改造后,已由原来的四体不勤到能挑120斤重的担子;从五谷不分到学会了草木栽培管理。说:“我在植物园劳动时把身体锻炼好了,现在胃病也好了,食欲增加了,一餐能吃半斤馒头。”他还告诉我说,他在劳动中交了一位工人朋友,这位工人朋友教会了他不少生产技术;现在,他还经常在星期天去看望这位工人朋友。
参观黄龙墩排灌站后,溥仪、溥杰两对夫妇赞叹不已。他们相继登上土台,凝望着阳光照耀下的后湖,只见碧波荡漾,岸边绿树成荫,别有一番诗情画意。溥仪由衷地称赞道:“风景真美啊!”继而问我:“后湖南岸那个孤峰是什么地方?”我向他介绍:“那叫丰荷山,山南有条河,相传乾隆皇帝私访时的游龙戏凤故事就发生在那河对岸的李家墩。”溥仪听后说:“那是吾先人之罪过。”在往回走的路上,溥杰的日本妻子看见一条小水蛇后结结巴巴地说:“嗬,这是蛇!”溥仪指着他弟媳对我说:“她叫浩子。当年日本人要我和浩子结婚,以便于给他们当傀儡;我不同意,最后只好让我弟弟和浩子结了婚,日本人对此很恼火。”稍后,浩子看见一只青蛙在田里蹦跳,她又喊了起来:“青蛙!”溥仪说:“青蛙是吃害虫保护庄稼的动物。”接着,他讲自己在苏联5年未学到什么东西,回国后近5年劳动学习和参加科学实验,才对人生价值有所认识,才逐渐认识了劳动改造世界的道理。我问他爱好什么,溥仪说:“喜爱民间文学,爱看报纸、新闻。”我问他爱写什么,他说:“喜欢写新体诗。”我问他对日本文学兴趣怎样,他讲:“我对英语感兴趣,我的英语老师庄士敦是英国牛津大学文学硕士。”溥仪很健谈,而他的夫人李淑贤却不大开口。她穿着高跟鞋走在田间小路上,步履艰难,溥仪便挽着她的手走。李淑贤瘦高个子;浩子则矮胖胖的,具有日本女子的特色。
我们回到区政府大院门口时,见杜聿明、沈醉、廖耀湘等人正站在附近一个碉堡旁指手划脚地谈得很起劲。不知谁先问:“这个乌龟壳(指碉堡)是哪个搞的?”廖耀湘幽默地说:“老杜(聿明)他们搞的,还在武汉开过`堪称金汤’的现场会。”我说:“这乌龟壳不是铜墙铁壁。”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对,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人民,这是毛主席的英明论断。”溥仪接着说:“这是千古不灭的真理。”这时,带队的同志高声说:“时间不早了,请大家上车。”随后,参观团又到滠口民生大队访问了白沙咀几户农户,参观了六马湖、大南湖围垦灭钉螺工程。他们站在堤上放目纵览,看到遍地麦浪滚滚、丰收在望的景象,情不自禁地发出了相同的感慨:社会主义好!
夕阳西下,晚霞四射。参观团要回武汉了,当我们和诸位先生一一握手道别时,溥仪夫妇向我们微笑着点头说:“参观一日,受益匪浅。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罗安
人世浮沉,举目滔滔,吾人许身党国,奉献革命,但求三民主义之实现,从未念及个人之得失,成败非所计,利钝非所测,志之所向,一往无前,盛衰兴亡,理数循环,凡事尽其在我,结局悉听自然,然而自古以来,成则留芳百世,歌颂功德,败则淹没无闻,嗤之以鼻,盖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好以成败论英雄,以盛衰定是非故也,与念及此,曷胜叹息。
人生之际遇,有期然而不然者,有不期然而然者,安与 廖耀湘将军之相识相知恰与斯言相符。安与廖将军均先后卒业于黄埔军校,寄身锋镝,转战南北,师旅非一,各奔东西,历时多年,缘悭一面,迫抗日军与战场辽阔,廖将军远征印缅,安则防守桂林,缅北之役,歼敌以万计,扬国威于异域,先声夺人,举世钦敬,此廖将军之功勋,亦国家之荣誉,安于桂林防区,逖闻捷音,兴奋莫名,故时至民国三十三年冬季始知有廖耀湘将军其人,安当时正保卫桂林,抗拒顽敌,战斗兼旬,伤亡殆尽,弹尽援绝,情势危急,指挥官第一三一师师长闞维雍将军痛伤亡之惨重,悲战局之危殆,于万分恨愤之余,举枪自戕,一代儒将,壮烈成仁,见者闻者,莫不深表哀悼,统帅部为免战局再趋恶化,令安代理,安受命于危疑震撼之秋,驰骋于敌我混战之际,指挥所部,继续作战,冲锋陷阵,歼敌甚众,我方亦死伤累累,厥状至惨,移时参谋长吕彤蒙将军中敌弹阵亡。(吕卒业军校五期及陆大,籍隶湖南祁阳)至此安独当督战重任,食不知味,寝不成眠,当时情况之恶劣,战斗之危急,较之民十七年北伐龙潭、栖霞山之役与民二十六年罗店、嘉定之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幸指挥系统尚存,官兵始终用命,盱衡全局,尚有可为,再挫再励,歼敌可期,奈何事出突然,敌弹有如骤雨,安之腰部与臀部,连中两弹,血流如注,倒地昏迷,至此桂林沦陷,战事告一结束,安虽重伤,气息尚存,敌以担架运至野战医院治疗,但因流血过多,长时昏迷不醒,而我军若干冲出重围之官兵咸认安当时已阵亡,层报上峰,政府以安壮烈成仁,赍志可嘉,乃通令三军,赐予褒扬,并领发旌字六零一四号旌忠状,以示旌扬忠烈,而廖将军于戎马倥偬之余,获阅通令,方知有罗某其人,以安保卫御桂林,为国捐躯,杀身成仁,印像殊深,倍增唏嘘也。
廖将军远征缅甸,战功赫赫,为国增光,名闻全球,安防守桂林,苦战支撑,伤重沦陷,几以身殉城,事关全局,亦中外震惊,安敬廖将军之指挥卓越,骁勇善战,建功异域。廖将军则以安之奋战到底,舍生取义,致相互间,知其事,闻其名,所遗憾者,均未能见其人,此岂非期其然而不然者乎?
共匪在抗战中,乘机坐大,胜利后,复乘国人厌战之机,发动全面叛乱,攻城掠地,豕突狼奔,卒至情势日趋逆转,吾人倘欲明军事之为何如此失利,必须从国家之政治、经济、外交及国际情势等整体观之,方可了然症结之所在,今试论于后:
言外交:前美国总统杜鲁门逼于是时不明大势,不顾后果,悍然发表对华白皮书,是非不明,利害不辨,敌友不分,侮辱我政府,打击我士气,涣散我民心,孤立我地位,在彼言,自以为得计。
言经济:则马歇尔恨九上卢山任务之不成,抑区区五亿美元借款而不予,致令人民对金元券失去信心,物价飞涨,人人惊慌,市场趋于混乱,经济濒于崩溃,影响戡乱士气民心,至深且钜。
言政治:抗战末期,胜利在望,政府为未雨绸缪,团结人心,集中力量,俾一旦胜利复员,立即从事建设,迅速进入现代化国家之林,早日实现三民主义,置全民于衽席。基于上述理想,乃网罗各党各派及社会贤达,组织参政会,俾群策群力,同德同心,为建设新中国而努力。但事有不然,因组成分子复杂,致同床异梦,各怀鬼胎,凡有集会,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尤其所谓民主同盟者,不知何故,天夺其魄,凡政府有何决策,均持反对态度,但遇共党有狂妄主张,则应声附和,其倒行逆施,最为可耻。终之,人心为之动摇,政坛为之混乱,因此,政府因遭受莫大损害,而民主同盟,最后亦被匪消灭,令人无限叹息。
我政府于八年苦战之馀,获得最后胜利,废除不平等条约,跻国家地位于世界四强之一,朝野欢腾何似!举国光荣何似!然而久经兵燹,民穷财尽,应予全民以休息,期元气之复苏,苦心孤诣,徐图建设,天经地义,至善至美,但盱衡全局,事与愿违,举凡外交、经济、政治,均与理想背驰,况乎内有共匪之叛乱,外遭国际之诬陷,处境艰困,大局垂危,单靠军事,无能为力矣。迨民国三十七、八年间,已遍地烽火,靡烂不可收拾,言念及此,哀哉!痛哉!
民国三十七年冬间,安与廖将军不期然而相晤于毗连苏俄边境冰天雪地之东北佳木斯,通问姓名,相顾愕然,因抗战末期,双方以原于缅甸、桂林,震荡国际之两战役,曾互相知其人而闻其名,惜未能识面,今突然相会于因作战蒙尘,心寒意冷,万念俱灰之际,畅谈往事,不禁涕泗交流,双方内心之悲感与伤痛,概可想见矣,人生际遇,竟有如是之奇且妙也,此岂非不期其然而然者乎?
安与廖将军寝食不离,朝夕与共者,为时长达一年,因终日除悲愤外无所事事,乃寄情于古往今来之人事与史跡,论时间,五千年,论空间,遍中外,每每纵谈至深夜不以为厌,盖相知益深,相得益亲故也,又对人事之观感,对史乘之评断,心领神会,恰相符合,油然互以相见恨晚,互许为烽火知音。
廖将军学识卓越,才华过人,论文事、经、史、百家,无所不涉,诗、词、歌、赋,倚马可待;言武略,孙、吴兵法;言忠贞,关岳之义烈,岂仅了然于心,且已见之于行事。又对德之毛奇,克劳塞维茨,法之拿破仑,英之惠灵顿,诸海外名将之韬略与战史,涉猎尤广,咸言来成章,由此足证其平生力于学而勤于事,故其忠党爱国,勇于战阵,事迹昭彰,更勿论矣。
安与廖将军相处时久,感情弥笃,偶尔散步田野,舒展筋骨,无意中戏吟诗歌以自娱,惜随吟随忘,未予记载,至今回溯,尚依稀记忆其中之一首,诗曰:
一片丹心报党国, 生死艰难两不得。 信国志节干云宵, 武穆忠贞万世则。 忍死得当以报汉, 誓歼丑类靖八极。
现遽闻将军惨遭匪徒折磨以终,壮志未酬,含恨九泉,才学何时显?勋业何处建?东山无再起之望,图报有遗憾之感。回溯既往,痛悼殊深!爰撰一联,聊表悼忱:
拯民自矢,痌瘝在抱,未以瑕垢污壮烈; 社稷为怀,匡扶励志, 岂可成败论英雄。
以上所陈各节,系安与耀湘兄相处相契之纪实,原则差符初哀,大体绝无讹误,惟措词之是否适当,用字之是否相宜,因识见之浅陋,学养之不足,深恐词不达意,舛误之处,是所难免,尚祈高明,赐予斧正,至感至幸。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廖定一
最近好些父执辈,发起征文,为先父的生平,出刊一本纪念专辑。身为先父唯一儿子的我,对我而足资崇敬的父亲,为表怀念之思,不能不有所追述。
自我出生迄至随父亲母亲由法国返国这一段时间,是我惟一能与父亲母亲每天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但是那时年纪太小,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当我到了略为懂事的年纪时,抗日战争已经爆发,父亲随军队远调前方,自那时开始,我的童年,都是在东安、桂林等地和母亲、外公、外婆一起度过,父亲偶而告假返家,也只能和我们小聚数日,这种聚少离多的情形,当然已经习以为常。
在我八岁的那年,父亲率军自印度反攻缅北,母亲和我迁往印度北部尼泊尔之葛林堡居住,和父亲相距遥遥数千里,却是能够常常听到他们部队在前方打胜仗的好消息,每次一有捷报,当地华侨会自动放鞭炮庆祝,并且到我们家来道贺。至今美国尚有好几位当年的华侨老友及其子女和我们时常往来。
中印公路打通以后,父亲奉令率六军返国解黔南、湘西之危,同年八月,抗战胜利。父亲又奉命率军空运南京受降,母亲带着我也在那年冬天由昆明坐飞机至上海与父亲团聚。我还记得那是我一生唯一和父亲在一起共同度过的一个旧历年的一年。到现在母亲还常说,我们父子两人都最喜欢吃桂圆,每到一处拜年,果盘中的桂圆,总是不经意的被我们父子一扫而空。
抗战胜利才不久,共匪林彪又在东北叛乱。次年春天新六军奉调东北,虽然,父亲再度远离。然而他总是于百忙中抽空写信回家,每封给母亲的信总也会另附一页给我,虽然我们不能常见到他,却由于书信的往还,使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们的亲切和关怀。之后东北局势稳定,我们全家曾迁往沈阳一段时间。父亲由前方返家的机会也稍多了。但是不到一年,东北局势又渐趋恶化,我们又回到了上海。使我对父亲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要算最后那次见面,那是民国三十七年的夏天,我小学刚毕业不久,母亲去了沈阳,父亲由东北飞返南京述职,希望同时能见我一面,却没有时间来上海。
父亲为着国家,总是那么匆忙,因此那次我只好一个人,自上海乘夜快车去南京,那晚在车上好迟才睡着,心中既兴奋又紧张,一直在想:父亲会问我一些什么?我该回答些什么?第二天一早醒来,已经到了南京,因为父亲正在开会,一直等到中午才见到他。父亲原先打算和我在一起吃顿中饭,却因没有时间而作罢,总共这一次见到他的时间最多不过半小时,只记得他第一句话,对我毕业成绩之获得第一名给予赞勉外,即教导了我好些作人处世的道理,更叫我今后要加倍孝敬母亲,要力求上进,要作一个对国家有用的公民。虽然这些话在他平时的信里都已提到过,但我觉得这一次却是最为郑重。等到我要说话时,他又急于要赶飞机飞返前线了。这样的离别对我们而言,已经习惯,但我当时却未想到,这就是我和他最短暂而反是最后的一次见面。在父亲心目中,惟一独生子亲情固然重要,可是对他而言,国家更为重要!所以在辽西兵败后,他就决定不再同我们见面。请邱叔叔(中岳)传递口语:要我和母亲赶快迁来台湾,他决心一个人在集中营渡完他的余生,并准备随时为国牺牲,这是如何痛苦而又伟大的决定。
现在算来已经事隔三十年了,我的儿女也已经是当年我离开父亲时的年龄,他们的童年在这方面可说是比我幸运,不论打球、游泳、爬山或是郊游以及温习功课等等,都有父亲陪伴在一起,相反地我也比我父亲有更多的时间体会儿女在身旁的乐趣。但也正因如此,没有离别也就不会觉得在一起时之宝贵了!到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为何当年父亲一有机会返家时就要尽量多和我亲近一下。
最近母亲拿出一本手册给我看,那是父亲在三十年前所写的给我的信,母亲都—一抄录了下来,我如今一读再读,对父亲当年对我的一番教导,感受格外不同,看到他那细细的叮咛,要如何用功求学,如何锻炼身体,要如何做一个好男儿,如何报效国家,就如同他亲自在对我说话一样。
总括起来,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责骂过我,虽然他大部分的岁月都在前方,但仍时时不忘以书信来教导他唯一的孩子,也可算得上是一位尽了责任的好父亲。他的一生永远是以国家为先,家庭为后,由他一再对母亲和对我的言谈之中,我知道他更是一位置生死于度外的好军人。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37
张绍曾
廖公,耀湘先生,湘之邵阳人也。公系邵之旧族,以耕读传世,幼以家道中落,曾以苦读名,节俭有自;后以军功虽跃居兵团司令而起居一如常人。
武穆、文忠之为后人所矜式,未尝不以母教然也;而公所立卓尔,基于庭训,孰曰不宜。孝母孙弟并有述焉。世之衮衮者众,而操持也严,处世也危,则无与媲美焉。公之道君子之道也,虽暗然而日章。其动也而为袍泽道,其行也而为袍泽法,其言也而为袍泽则。僚众不以余言之为过也;因其得道不敢独善其身,而必以兼济天下也。
公以战术名世,其“小部队战术”,名之曰“小”,可以语大无可载,语小无可破名之。世之武学充栋,而能得运用之妙臻于化境者,非公之术莫属;略识之无者用之,即能斩将搴旗;岂不与香山诗老妪可解辉映。其制作已侔前贤,并开后世通俗战术之先河,宜乎将流芳百世矣。
贤者多妒,自古已然,公在自专和自用者掣肘下,欲一麾而底定东北,虽心劳日绌,只是贤者之尽瘁耳。识者虽不无为公惜,而亦昧于势之不明也。人贵自知,尤贵知人,不知己悉否才识胜职!不知人悉否任事专功!公之建言得举,亦必能使边陲无恙,遑论东北之陷,河北之捐,此一历史亦必为新页;武穆不死于马革,而死于秦桧,势也!
余后学,并为末属,资与格不足以为文悼念先生,忝为不文、不武、不事功之旧僚,本愧先生之属;突闻公之逝,而内痛无已焉!为文抒感,实不足列悼念者流,亦只哀思而已也。余与先生,生前虽疏,而心仪颇深,因敬先生之明达,任事不以亲疏;慕先生之平易,燕居申申耳。贤者不以成败论,壮缪败于荆襄;武穆死于冤狱;文信虏于北庭;张雎阳、史可法,谁是成功者?然无不为万世崇拜之偶像,其风仪岂能以事功论哉?绍曾人轻语重,只聊表衷心悼念与景仰而已!并以七律悼之曰:
盖世英名其岂等闲(1),湖湘子弟满关山(2)。
将军跃马千峦外(3),首虏俘禽一水间(4)。
奏凯还都军耀武,出关戡乱志平蛮。
算无遗策安危局(5),大计谁教一笔删(6)。
说明:
(1)将军于缅北歼灭日第十八师团,举世震惊,获得中、英、美三国最高勋章。
(2)指昆仑关和野人山。
(3)指缅北歼灭日本第十八师团事。
(4)日本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于索卡道一役泅水脱逃。
(5)辽西会战, 将军坚决主张不从辽西走廊进军,主张由营口海运从葫芦岛登陆,并于民国三十七年春提出沈阳守备计划。
(6)上述二案均未蒙采纳,以致有辽西之败。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李珍
赘言者,无用之言也,无用之言,为何而言?无用之言而言,自有不得不言者之意在,既有不得不言者之意在,故终言之也。
中华民国六十六年八月二日,余承刘焕公(名建章别号焕纶)之命,撰“廖耀湘将军传”(以后称廖传)(焕公因需去美国且奔走苗栗,台北之间,无法执笔)并负责主编“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专辑”。当时焕公并指示先要说明廖将军事功的可传性。当时余即决定下列几项要点,作写廖传的纲要:
一、在廖传之前,写一篇人物论,即廖将军论。作为廖传的导论。
二、如欲分析,廖公平生事迹的可传性,必须以三不朽为立论的根据,不朽即可传。如不能跻于不朽之列,则无可传的价值了!即或写出来,也只能当人茶余酒后一时的消遣,在历史上发生不了什么作用。三不朽为立德,立功,立言。立了怎样的德?怎样的功和怎样的言才算不朽呢?此又必须借重前人着作中的人物事迹,比较论述,才能有个标准,如苏洵的管仲论,苏轼的留候论,均准此而言。
三、将军的立德、立言均有所表现,而最大者为立功。
以立德来説,将军事母至孝,谋国最忠。将军谋国之忠,除在军事上表现的以外,有二事忠与仁并见最能为世人表率而可不朽者:
一为刘焕公劝其治产为政治资本,他的答案是:国家正多事之秋,吾人应以全付精力应之,无治产的必要。此即与“颜子之安贫乐道,成为亚圣”之理同。
一为缅北日军第十八师团被歼灭后,将军派文中侠中校安抚野人山土著,将虏获敌人的战利品及军中剩余物质,可为土著用的,悉数散赈,一则以收人心,一则悯他们在战争中所受之损失而予以救济,此即孔子所谓“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尧舜其犹病诸”之意同。
并马上建议中央,乘我战胜的余威,从速定滇、缅、印百年来未决之边界,此事嗣后设非共匪倡乱,则可为国家开辟六十万平方公里疆土(等于二十个台湾大),解决百年来悬而未决的边界问题。
将军为国之远见与忠荩岂为时人所可及。其他方面将军忠的表现多得尚难罄述。国父民在讲述民族主义时,归纳我国固有道德,以忠,孝,仁为八德上最重要的德目,如是之忠孝及仁岂不为将军立德的不朽。
以立言来说:
一将军因应战事需要,会因时因地手著“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战法”,“城镇村落战法”,此数书曾因新六军袍泽来台后传授整个国军,伍长制度即其一例。除国军受将军上述数书的影响外,第二次世界大战,史迪威将军,会将将军上述著作,携回美国,交陆军部译成英文本训练美军。
还有将军对史学的见解(见本辑蔡贤俊将军遗著)虽因军事忙碌,未写成专著问世,要亦见前人之所未见。上述著作可与中国古代武经并美,岂不为将军立言的不朽。
有关将军立功的部份,已在廖传中讲得很详细,兹不再多说。
四、我衡量历史上有关立功的成败人物,与将军的平生有类似之点而又克享盛名的,得下列四人:
(一)李广
(二)班超
(三)文天祥
(四)史可法
李广击匈奴,系因外族入侵,将军在缅北击灭日军第十八师团,亦系因外族入侵,广数以寡击众获胜,将军灭敌第十八师团系少于敌三倍以上的兵力。广会失败脱逃,将军在辽西会战后亦类似广跳车脱逃,广居右北平,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避之,数歳不敢入右北平”(一)。将军击灭日本第十八师团后,新六军先后空运曲靖及芷江,接独山与湘西,敌人均闻风撤退。将军在东北沙岭战役以后,林匪竟相戒:“逢六不战”,这又与匈奴人称广为飞将军给予敌人的威撼与凌厉更具有深远的意义。至于缅战日军指挥官河边正三郎大将及日俘英井中队长,评中国军队为世界上最强的军队,为英,美,德,法所不及(请参阅本传第十三页),这都是针对新六军来说的,前美军驻华陆军司令麦克鲁将军且说:“中国如有新六军之部队十个军,非但无内患,且无外侮。”这种荣誉又在“飞将军”之上了。
李广最后失道后期,不愿对簿公庭而自杀,虽然好像是天意,但失道的原因仍在李广,将军以所建议不用,致辽西失败被掳,其过则不在将军,故实际上,将军之功在李广之上。
班超:凡有志的青年,每当国家危难之秋,总兴起“大丈夫当立功异域,岂能久事笔砚间乎?”的高远理想。将军肄业岳云中学时,国家正当军阀割据,列强纷争,瓜分豆剖,频于眉睫的处境中。一将军受班超启示,投笔从戎,其志岂在超下。从立志来说:班、廖就可相提并论了。将军与班超同样有奋斗的志节,就孕育于此时了!其后立功异域,以寡击众,始终忠于国家与领袖(班超忠于汉帝,将军忠于先总统蒋公),全是与班超同一楷模。
若以立功来说: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为敌我形势的对比,也就是客观环境对班、廖所产生的影响,班超能令西域五十几个国家纳质内属。当时所谓西域的国家,其大小不及现在的一市一镇大,且各自分离,不相连属,绝无今天的所谓国与国之间的攻守同盟。
以大汉的声威,那些“小国”何敢抗衡,“依汉使如依父母(二)”,“依汉如依天等(三)。”的话,乃是班超有大汉的庞大国力做他的后盾,故班超出使西域,是比较容易奏功。我与强敌日本相比则不然,日强而我弱,日本第十八师团,曾在中国战场所向无敌,终被将军的寡兵所击灭。班超在西域三十一年,而被困疏勒,一筹莫展,就达五年之久。
将军灭第十八师团,打通中印公路,不到一年。班超之功,只在使西域各城邦小国或逐水草而居的部落向化而已。而将军打通中印公路,使美援物质装备十八个师的械弹内输,逐渐改变抗战末期的优劣形势,若非美国的原子弹轰炸日本,使日本投降,则将军对国家起死回生的功力,岂可言喻。
后来寇犯独山,重庆震动之时,将军率新六军刚抵曲靖,日宼即闻风而逃。湘西吃紧,将军率新六军一抵芷江,日寇亦迅速撤走,将军之功,岂在超下?
进一步说:假使班超在西域的任务失败,并不致影响东汉的安危,若将军在北的任务失败,则日军侵缅指挥官河边正三郎,指挥五个师团向昆明进攻,则我西南之存亡,不可能等待美国的原子弹在长崎,广岛轰炸了!
这样分析,则将军之功,岂又班超所能企及。
东北戡乱各役,将军在一年之内所底定的四十七县市,并不像西域各部落各自分离,而系在林匪统合战力之下与我对抗,且尚有韩共、日共、蒙共以及仪(校者注:俄?)帝等的大力支援,而我又在抗战八年民穷财尽之后,像俄、匪这样强大,凶狠,狡诈的敌人,在中国历史上是找不到的,将军在沙岭一役,以两个营的兵力,击溃林匪近十万之众,岂非尽人皆知,此后林匪竟相戒:“逢六不战”,这样的声威与战绩,岂是班超以三十六人杀匈奴使者及其从事三十人以服鄯善的奇袭一事所能比吗?
将军指挥缅北的抗战,东北的戡乱的功勋,无不举世震惊,并获得中、美,英三国的最高勋章及领袖付以专阃之重任,汉室之依畀班超及班超在东汉地位的重要,实难与将军比拟。
东北的失败,我已在廖将军的本传中详细论到,其过不在将军,若国家没有辽西的失败,则东北的党政军大权,领袖付托于将军,只是迟早的事,那又何逊于一万户侯呢?
班超使西域,名义上由于他的出使、西域五十余国才纳质称臣,实际上与汉作对的,只是龟兹、焉耆,姑墨、温宿(这二国国王为龟兹所立,等于龟兹的属国)尉头等三、五个国家或部落,其余有的是中立,有的是倾向汉朝的,故建初三年,超请兵的疏上说:“鄯善,于阗即时向化、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愿归附,欲并其力,破灭龟兹,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
由此看来,班超与将军屈敌之难易,非常明显。由使敌屈服的难易,就可以判断他们功烈的大小了!将军之功,岂让于班超。天下的事,是不可拿最后的成败来下判断的呀!
文天祥:天祥是宋朝养士三百年最后收功的第一人,他从小就意志高超远大,有经世济民的抱负,可是他也命运不济,在宋朝尚有可为的时候,受贾似道的压抑,做着不相干的外官,等到他决心毁家纾难,带兵入搜京师时,国家的大势却已经去了!等到他担负起宰相的责任,已是万分之一成功的希望也没有了!他这种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只尽他做臣民的责任的精神,真可以傲视千古。
我现在把文天祥的成败事迹来说明廖将军的忠贞精神,是不是不伦不类呢?
“不!”“绝对不!”
若对文天祥与将军的成败事迹与成败原委和他两人所持的观念有彻底了解的人,绝不会有这种想法。我首先在廖传导论中引文天祥与史可法作证,只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关系一个国家存亡的军事的失败的原因,错综复杂而又回天乏术的时候,那失败的责任,不能归之于某一个人。
我们了解了文天祥生平的历史,我们就知道,南宋的灭亡,其责任不在丈天祥而在贾似道那一批人。
将军在昆仑关、缅北以及东北的初期之所以能长胜而建立不世的功助,与后来辽西的失败,其中有一个主要的不同的因素,就是前则将军能独行其志,后则将军有谋而不能用,并且无可如何地任听刘匪斐去导演,致使走上覆亡之局,其失败的责任,当然也不在将军。
最可哀的,将军陷身于此一悲局中,牺牲了个人的伟大的前途,与毕生的英名以及使大陆沦入魔掌。
我们今天想来想去,伤心之极,真如姜汉卿将军所说:“椎心泣血,欲哭无泪。”
然其责任究应让谁来负。我在廖传中会反复说明:
第一,马歇尔的调停失去了立场,偏袒匪方,当国军进攻顺利,匪军即将消灭时,一再要求我政府发布停战令,使匪军获得喘息的机会转而壮大。当共匪疯狂地向国军进攻时,反撒手不管,坐观成败。孙子兵法云:“夫钝兵挫锐,屈力殚货,则诸侯乘其弊而起,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这就是马歇尔造成的后果。美政府最后还落井下石,发表对华白皮书,成为中美外交史上最大的污点。
第二,俄帝全力支持共匪叛乱,将收缴日俘关东军五十万大军的全部械弹,悉数拨补林匪,并负全责训练共匪军事人员,予以最新的军事技术支援。
第三,刘匪斐为内奸导演辽西战役,将我全部军事秘密与军事计划均泄之于匪,孙子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此!匪何能不胜,我何能不败。这样失败的责任,不是很明白了吗?
我看完了陆续所收集的稿件,我再三追忆三十年前,我服务将军麾下,蒙将军耳提面命所受之义理和分析,将军驰驱疆场的表现,故在“我毕生所敬仰的廖耀湘将军”一文中,写下如下的结论:诸葛亮之才、李广之数、文天祥之忠。也在廖传导论中下结语:“其情又何异于文信国在燕市作正气歌乎?”是则说将军之忠,无愧文信国了!我在写下这两个结论之前,我会作过如下的分析:
一、文信国的“毁家纾难”与将军的“国尔亡家”先后相辉映:南宋贾似道当权,灭亡无日,元军分三路大举进攻,宋室下诏勤王,文信国当时为江西赣州知府,在深思熟虑之下,认为自己身受国家大恩——文天祥系宋理宗选拔的第一名状元出身,国亡了!家已无存在的价值,要想存在恐也不可能,乃首先响应国家的下诏勤王,文家本来富有,僮仆无数,姬妾如云,乃立即遣散姬妾僮仆,并将所有财产拿出在作为军费,招兵买马,召募四方英雄,率兵赶往临安保卫京城。这是文天祥毁家舒难的一段事实。
将军事亲至孝,但自民国三十年于其尊翁逝世后,到东北沦陷时,迄未归省,就是三十四年驻防芷江,距家仅数十里,车行数小时可到,亦未归家探母,只是每当与夫人聚首时,嘱托夫人好好侍奉母亲以赎他不孝之罪。
日本投降后,将军率新六军首入京沪,敌人留下物质到处山积,将军一文不私,后刘焕公劝将军治产,作日后之政治资本,将军答以国家多难,应以全副精力谋国,无治产之必要。
三十七年东北沦陷,在战场自杀未成,被掳囚禁于抚顺集中营中,此时已有很多将领,向共匪表示好感,愿意靠拢,作匪的顺民,惟独将军岸然不屈,整天忧心忡忡,邱中岳(当时邱为暂编六十二师第二团长,来台后以少将副军长退休)南下时,秘密地向将军辞别,将军暗中指示邱:“切勿在匪区停留,就是当兵也要随政府反共,共匪一定会失败,迟早是时间问题。你先去长沙到我家里见我内人。”
邱反问:“是否要夫人和公子留下来?将来可以和将军团聚。”
将军立即坚决地否决:“不!要内人排除万难,迅速带定一经香港去台湾,不然经桂林去昆明从缅甸去台湾!告诉他们要永远追随政府。”
将军此时当深知,如此一来,夫妻父子,必永远失去团聚的机会,但将军表示他忠于政府,忠于领袖,甘心如此。
上述这些不归省,不治产,要夫人带领公子奔台湾追随政府,自己甘心在集中营中永远过着孤寂的生活等死,岂不是较文信国遣散婢仆姬妾,折卖家产勤王,更难作的一种非常痛苦的决定吗?
三、“当死不死,可为即为”,这是许有壬“文丞相传序”中的话。有关死与不死,将军与文信国也有相同的情形,信国以资政殿学士到元军去议和,被扣留,拘至镇江。信国本准备自杀,后和随员杜浒,余元庆定计脱逃,就没有自杀,准备再兴兵报仇,即就是所谓“当死不死,可为即为。”后又失败,为元将张弘范所掳,被拘至燕(元朝都城,即现在的北平),元丞相李孛罗问信国为什么不死?信国对说:“国亡当死,所以不死者,以度宗二子在浙东,老母在广故耳。”
将军于辽西失败后,曾举枪自戕,枪为随从副官李万福所夺,被俘后又与周副师长(璞)跳车逃走,为匪兵所伤,这时跳车的决心,或被匪兵所击毙,或可逃脱,死则成仁,俗所谓求仁而得仁,不死则生还,再慢慢想法报仇,此时,将军不仅有老母在邵阳,国家且尚未亡,华北、华中、华南尚大有可为。世人没有以不死责文信国,又岂可以不死责将军。
信国被拘至元都后,他的生死操在元人手里,将军拘留在集中营后,将军的生死操在匪军手里,信国未即死,留下了一篇千古绝唱的正气歌,将军未即死,留下一些反共诗词,惜在匪暴政下没有人能收集他这些时词,只有罗安先生凭记忆道出一首六言古风,虽非千古绝唱,但他在忠贞思想的价值上,也就不让正气歌了。后信国为元帝忽必烈所杀,使文信国获得了千古流芳的“成仁取义”的美名。
但是毛泽东却不肯杀将军,这也就毛共的一项斗争策略——不杀俘虏,伪装宽仁。但将军必竟是一位与文信国同样受中国正统思想熏陶最浓厚的人,终在匪窟忧愤而死。
将军于民国五十七戊申逝世,卒年仅六十三岁,以将军之身体状况,如不遭受忧愤的折磨,当然活到八十岁或九十岁,甚至百岁自有可能。
犹记得民国三十一年第一次缅南保卫战失利,由野人山转进时,将军健步如飞,而杜聿明将军却是由八位健壮的兵伕抬着走,且八位兵伕是每日轮流替换。
今杜将军尚在匪区活着,而将军却早在十年前离开了人世,在科学昌明的今天,此一现象要如何去解释呢?
四,史可法。史忠烈公和文信国在中国历史上于成仁取义方面,同样享有盛名的,史公也同样是“一头代罪的羔羊”,魏忠贤,马士英,阮大铖等人将明末弄得糜烂不可收拾时,由他来收拾残局,做一名亡国之臣。为于不可为之时,失败了,当然不能由他来背负责任,辽西之战失败了,不能由将军来背负责任和明亡不能由史公来背负责任是同样的道理。
扬州城破后,史公的生死不明,明朝的历史上到现在尚未弄清楚,史公是怎么死的?梅花岭上的坟墓,只是一处衣冠空塚罢了!若当时史公不死于乱军之中,被俘后清人再不杀他,他也是否能如文信国一样享有成仁取义的千古不朽?
换句话说:若将军当时也死于辽西战役的流弹下或死后尸首也找不到,是否也能如史公一样成为成仁取义的千古民族英雄以这样的死,与他们的意志有什么关系呢?我认为不应该是关乎死的时间和地点,也不应该关乎死与未死,要应该看他没有死以前的表现如何了!
我认为中国千百年以来,对于孔子所讲“杀身成仁”和孟子所讲的“舍生取义”的涵义和看法是有某些偏差的,按孔子的原意:“杀身成仁”,乃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成就“仁道”,如不能成就“仁道”,又何贵乎杀身?事情失败了,以死来推卸责任,以死来求解脱,这那能算是成仁呢?死与不死有什么两样呢?不死还可以徐图恢复,雪耻,报仇,死了等于砍下了一棵树,去了一根草,摘下了一朵花,他与人类还有什关系呢?
程子说:成仁是成就一个“是”,拿军人来说:是要求得最后的胜利才为“是”,如求不到最后的胜利,就是自杀死了也不能算是成仁。
朱熹说:“生死是大关节,而工夫却在平日,必平日处事,无论大小,皆欲即于义理之安,然后临死生之际,庶几不差”。朱熹这段话是说:“成仁”不在死与不死,在于合乎处事的义理。
清朝焦循彫菰文集论“杀身成仁”说:“杀身成仁,解者引比干之谏,夷齐之饿,固矣!然杀身不必尽刀锯鼎镬也。舜勤众事而野死,冥勤其官而水死(四),为民御大灾,捍大患,所谓仁也。以死勤事,即是杀身成仁,苟自惜其身,则禹不胼胝,颜色不黧黑,覆气不塞,足不偏枯。而水不平,民生不遂,田赋不能成。即是不能成仁,则是为求生以害仁也。
‘管仲不死,而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六),是成仁不必杀身。夫圣贤之死不死。审乎仁不仁。非谓仁必死也,非谓死则仁也。”我们再申论这段话,所谓“比干之谏”。孔子说:“殷有三仁焉”(五):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三人生死不同,且没有一人是自杀的,比干谏死,是惹发纣王的脾气,纣王把他杀了;孔子都称之为仁。
“夷齐之饿”,也不是自杀的,是因为不食周朝的稻米而饿死的。因此比干和伯夷,叔齐的称为“仁”,不是因为他“死”了!因为“死”不是他们行为的目的,他们行为的目的是要合乎“义”,也就是前面程子所说的成仁是成就一个“是”。也是朱熹所说的,求义理之安。论语上还有一段话,说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并不是指不食周粟而饿死,而指的是逊位让国。因为这段话是因卫君父子争位而引起的(七)。
再论“管仲不死”,管仲与召忽同事公子纠,公子纠与弟小白争王位,小白先入齐为王,公子纠失败了为鲁国所杀,照我们目前世俗所谓杀身成仁,管仲必须同公子纠一块死在鲁国,方能算做“成仁”,虽然召忽死了,可是管仲并没有死,而自请囚禁去齐,做了齐桓公的宰相,孔子并没有责管仲不死为不仁,也没有赞美召忽之死为“成仁”。子路,子贡都怀疑管仲忘君事仇,忍心害理,认为管仲不仁,来问孔子。子答复子路说:“桓公会诸侯,不用战争,完全是管仲的力量是,管仲可算一位仁人。”(八)答复子贡说:“管仲辅佐桓公,使天下归于正道。老百姓到现在还受他的恩赐,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都要变成野蛮人了,他岂肯像那些没有见识的男女们为了小信小节,自己缢死在水沟里,还没有人晓得他的姓名呢?管仲怎么不算仁呢(九)?”
由于上述孔子对管仲的赞美。我们可以了解孔子所说的“杀身成仁”,是怎么样的一回事了。
我们今天从事反共斗争,我们失败了,不能以死来推卸责任,也不能以死求千古流芳的美名——成仁,取义。这正合乎敌人的要求。是敌人的如意算盘;我们要的是愈挫愈奋,再接再励,力求复仇雪耻,使共匪消灭为止。俗语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话虽小,可以喻大。不过,假使为了求生,为了怕死,妨害了我们任务的达成,或者以“不必死”为借口而逃避责任,那就千古的罪人了!
注:
(一)见史记李将军传。
(二)见后汉书班超传。
(三)见后汉书班超传,超于建初三年请兵疏。
(四)“冥”的故事不详,是否是“禹”字之误?见世界书局出版之所编诸子集成第一册,论语正义卷十八,三三七页志士仁人群注解。
(五)因见论语微子篇。
(六)因见论语宪问篇。
(七)见论语述而篇。
(八)见论语宪问篇。
(九)见论语宪问篇。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40
蒋中正
共党今日提出公告稿,最后两条乃述共毛来渝安全问题及美使哈雷保证问题,此与会谈全无关系,仅为其贼胆心虚之表示。彼全不思本国商谈要由外人保证之耻,亦不思哈雷即使为其保证亦已失效也,盖哈雷保证共党统一团结提议者之安全,并未保证其通敌卖国反动派之生命,况此为内政问题,无论任何外人不能干涉为我政府对内乱犯之处治。而且哈雷回国之前已对共党声明,今后国共问题全为中国之内政,不能为往日敌军未降时,可由其盟国共同作战之关系参加调解,今后应由中国双方自动直接解决也。彼辈不能自奋而恃有外人,其何能革命,怕死取节,实不值一笑也。
上午……手书龙云函。下午雨农来报宁沪汉奸处置办法甚不妥也,乃致函敬之更正之。……预定:
本月大事预定表:
预定:
朝课后,到省府护大记美国训话约一小时毕,召见党政人员至十二小时半,甚忧党政人员之器度识见狭小,思想与精神皆为旧部防传染,毫不具有开国之气象也,此乃为我军部事精之制部伤也。 下午研究时局后,四时东市政府约集中外人十茶会,观新六军四维剧社幼年平剧,比演员皆为九年前夫人所收客之难童,今已长大能演剧矣,在市府广场与民众相见后,与夫人先游览古宫,再往兵工厂视察其规模为全国之首也。
雪耻: 东北军政应即处理问题:
朝热度已退,心身复元,朝课后记事,召见熊林传等党政军治分别指示,至下午方毕,下午一时前由沈阳起飞,二时到长春先见来迎之各界民众代表毕,再对驻长官长训话,与各将领摄影,听取郑洞国与廖耀湘各得须报告,乃知吉林小丰满之发电厂之防以未被共其中破坏者一为其炸药不足,装置不及;一为我军抄袭急速,出于其意料之外,故其在吉林前线之匪部皆被我军包围,其武器遗弃,匪卫溃散亦以此次为最惨。据报林彪防指挥之基干部队由冀鲁派赴之老八路与新四军,如其此谓第一师军部皆在此役消来矣。
本星期预定工作课目:
雪耻:
朝课记事,审阅战报,处理军务,责成薛伯陵部发占荷泽,掌握鲁州重点以后,再归还徐州绥区。记工作课目表,与上周反省录。正午与陈景韩谈话。下午整阅学案,批阅绥靖委员会组织,与处理东北要务,写熊、杜、张各函,指示新六军抽调集中与新一军接防,及六十二师增防东北办法,主持军务作战计划者,一有好恶私心,则败坏全局面矣,可不督察。
昨夜在审沈决定作战计划,晚课后略加考虑,对内部责成专人,使事权统一问题,与天翼相谈后决定实施,十时后即就寝。 本日朝课后召见廖军长耀湘,谈南满匪情及东北作战意见,彼主张不完全放弃南满各地方,以民众组织已有基础,只要有少数部队为民众自己之中坚力量,匪即不敢窜扰也。故决会安东省府固定不移,召集团长以上官长训示后,再见耆绅,处置补给与财政要务,皆令天翼负全责,以免贻误大局,深信此来对事权与指挥统一之规定,乃可使东北基础不致动摇,收效必宏也。往视杜长官病,属其军事归天翼负责,以明职权后,即於十一时起飞,在空中视察锦州葫芦岛形势,天成风景美丽,无任感慨。下午四时半到京沐浴,乃见干部,处置学潮,决今南京取消戒严计划。晚课后研究匪之战术为刘斐次长修正讲稿。
预定:
注意:
朝课后到纪念周商议武汉大学惨案解决办法,决定对该校慰抚,对军警依法处理,以慰群情,勿至扩大事态,并召见该校周校长,而慰之。下午研究匪之连队工作,可见其处心积虑之一般,召见皮参谋,指示其赴美工作方针。批阅公文,晚课后,与妻东游郊外,月色清明。
昨晚课后晚餐毕,独自休息,甚觉难得有此闲暇,入体后十一时睡。
预定:
朝课后,对兵役会议训话一小时,犹未尽言,故下午七时闭会时再召集行政院长各部长参加,又训示一次,明告中央与地方政制改革及今后之方针。 上午记事后,清理积案,批阅条陈很有价值之意见,手拟会稿六件。下午批阅条陈,督导剿务。召见六员后,处理剿务。匪部一、八等纵队似已向鲁西逃窜、严令第五师邱清泉尾追,实行锲而不舍之战术。晡以训话后,晚餐毕休息,晚课后校阅事略。
雪耻: 昨夜气候虽寒,但子丑祷告仍如常起床举行,未敢或息。今晨六时半起床朝课未毕,宜生来见,以大沽战况紧急之电见告,彼欲即时飞回北平,其恐商谈增援东北兵力也。余乃明告其今后华北与东北二战区应打成一片。首先应掌握冀热辽边区与保掌北宁路,双方应先派主力部队肃清边区之匪,令其对冀西南暂取守势,又以辞修病状公私关系相勉,彼似仍无所动。最后余令其三星期后必须抽出三个师有力部队东进实行此一任务,彼虽口头勉允,未知其能遵令奉行否。彼辞别后继续朝课,九时半到行辕会议,召见高级将领检讨公主屯失败经过,行辕以廖耀湘部赴援不力为言,而实际上仍陈林达不能固守据点待援及行辕指导无方所致。本拟处分廖部,检讨结果并无过失,乃不置议。指导训勉以后时已十四,乃即直到机场起飞,十八时回京,妻迎之回家,倍觉自慰。晚课会客。
雪耻: 近日内部因政治与人事关系,一般心理与精神皆为权利观念而起要胁与背离之态势。余虽不以为意,但终不能忘忧于是,心神有纷扰不专之象。加之东北军事严重,与辞修病态,更觉处理困难,但对前途并不悲观,深信天父必能保佑中华完成其所赋予我之使命也。今日对东北人事之处置与慰勉,各级将领之工作多已解决矣。事烦心重,惟尚能了理无遗也。朝课后发廖耀湘等电,审阅战报,批核公文,召见十余人,决派卫立煌为东北剿匪总司令。下午发辞修及各将领慰勉电后,与妻车逰湯山回寓,审阅战报,晚课后即召见孙立人、李默庵等讨论训练与苏北清剿等问题。第三师长李楚瀛来见,此人无能失败,甚悔用人之不加考察而各主官不负责滥荐也。
雪耻: 本日仍为政治忧虑所扰,认为政治上此次不能贯彻不作总统候选人之决心,以致今日陷于进退维谷之窘境,加之中外环境与空气所笼罩,耻辱重重,难以自解,故悒郁不堪,因之对于进退问题踌躇再三,实无善策。自知此种忧愁,全出于神经刺激太甚,兼之夜屡失眠,以致精神上大受影响,对前途非失望即灰心也。其实全局形势并非如此悲观,只要忍辱负重百折不回,置荣辱于度外,视毁誉为浮云,专心一志,勇往迈进,惟此方是一条生路也。本日朝晚课目如常实施。上午为立法与行政二院及党务问题内部纠纷意旨不一,本党实有崩溃之虞。正午对廖耀湘等训话。下午见司徒大使,态度不良。
昨晡与妻车游汤山。晚课毕,与敬之谈军事,予以全权办理军务之责。晚与王叔铭谈华北军队及将领之无统制为忧。写陈武鸣与卫俊如各函,十一时睡。
预定:
昨夜失眠,今晨早起朝课毕记事。召见蔚文、廖耀湘等。审阅战报。巳刻假眠一小时。自十二时至十六时半召见中央常委之立法员商讨行政院长及立法院副院长人选,反对立夫者十分之七以上,最后仍以岳军为行政院,立夫为立法院之副。党内纠纷已极,应积极改正领导办法,以资恢复向心力也。晚课后九时即就寝。
雪耻: 昨夜对将领训勉,情词诚挚,明告其此次与大家晤面,当以不成功便成仁之遗训互勉。如果出击不胜,尔等自必成仁,只要尔等无亏厥职,则余决不愧为尔之统帅,亦将无颜立世,故此会或为余等永别之会也。余必尽我所有一切力量增援东北。此次之会战,望尔等专心遵命作战,不必要作其他之想念为要。餐后召见周福成、廖耀湘毕,十时半就寝。 五时后起床朝课毕,写长春与锦西各将领六函,直至八时半方毕。听取作战计划与序列后,召见行政人员与参议会长等约十余人,督导粮弹运济问题。十一时由沈起飞,途中遇风休息一时后返平。与宜生谈战局。彼实有研究与见解正确也。静默,晚课后独游颐和园,登佛香阁与智慧海,以勘查第二基督凯歌堂地址,不甚洽意也。再由山背而降,出北正门回城。
雪耻:
雪耻: 五时半起床,默祷告后朝课毕,深虑锦州战局已入最后阶段。明知其无望,但仍切思补救之道,决心亲飞沈阳督导各军急进赴援,即使锦州失陷,东西两兵团援军仍继续前进,收复锦州电令,否则东北之主力部队无法撤回关内也,应电卫、廖等应作收复锦州之决心,而不仅以赴援为目的,明示其积极进取之方针。召集何、顾等研讨东北战局后,检讨济南失败作战经过之缺点,痛心王耀武之准备不确,决心不坚,此乃贪污无勇之结果,实皆余用心不当之罪也。正午约克拉克谈话,彼极愿为中国尽力协助,并自愿立即返美为余要其政府速运武器接济也。托其带函杜鲁门及白雷杰斯等。下午三时前与妻起飞,六时半到沈阳,得悉锦州尚在巷战,此心略慰。晚课如常。
雪耻:
朝课后接卫电,廖耀湘兵团被围,其“一半拉门”之后方已被匪窜占,因之后路断绝,其势甚危。此息殊令人有东北全部果真陷全军覆没之命运,寸心忧患,不知所止。急令空军全力增援与侦察实地情形,与宜生谈石家庄及太原、包绥赴援方略。彼所期望者,不待其要求,尽量增张其实力,并授以全权,使之能发挥其长才也。批阅公文。正午得空军报告,廖兵团态势尚好,并无大战斗。及至傍晚,乃至其主力已移至绕阳河以东,接近辽中县附近,是已脱离危机,略慰。下午与郑、陶谈对美记者谈话补充意见。北京大学罢教事或可了结,以已发借其薪资一月余,再令中央银行准借平津各大学一月之薪也。晚课如常,十时前睡。
雪耻: 六时起床,朝课后与杜、罗等研究东北战局,得空军侦报,我军廖兵团主力似已退过绕阳河东岸,可安全退回沈阳,略慰。乃决心今日飞承德视察后再回南京。正午到承德沿途瞰视古北口,密云等处,足慰平生之志。下机后由石觉军长驾车到离宫,在其司令部检阅地图,未曾休息即往北区阵地视察工事,甚以工事薄弱为虑也。热河河流纵横,地势开阔,地质肥美,尤以水味清甘,风景华丽可爱。惜乎为俄兵与共匪破坏无遗,往日响慕之离宫,今皆残破不堪,无景可览矣。便觅热河泉源口而回部。午餐已二时半矣。下午对驻热中上级军官训话后,出丽正门至省政府巡视后上机,四时半起飞,顺道经兴隆山至东陵上空瞰视而回。晚课,六时回京寓,入浴默祷。
雪耻: 昨夜得空军侦报,东北廖兵团情形混乱,各军电台终日未能联络通报为念,但信不至全军损害也。与陶研究对记者谈话稿毕,十时就寝。 本廿八日六时起床,朝课后仍未得廖兵团各部队行动消息,甚恐廖司令部被匪袭击,因之不能通电发令,以致全部溃崩为虑。连接卫电,皆系不利与恐慌之辞。铁岭昨已被陷,沈阳东北二十里之处已发现匪情,彼拟移总部于葫芦岛,皇皇无主。余严令其镇静部署,必得廖司令确息再定方针也。修正对记者谈话稿二通,在此紧急焦虑中,更费心力也。批阅公文,清理积案。下午拟覆白健生电,召见脱险来平沈、向、蔡等各将领与范汉杰夫人,慰之。晚课后与胡适之谈话毕,与叔铭、悔吾研讨东北部队情形。空军所见,今日已发现各路共五万人已渡辽河东岸矣。
雪耻: 朝课后廖耀湘仍无消息下落,恐已牺牲无望矣。沈阳收容部队亦未得确数,惟知卫总司令急欲离沈,移驻锦西。余急止之。此乃为将领不知责任与临难苟免之污点,不胜痛苦。召见宜生,告以沈阳兵团失败情形,同为忧戚。又闻我由保定进袭石家庄之行动已被匪侦悉,且其公然广播,此计恐亦不成乎。批阅公文,为第三孙提名孝勇,乃二十七日所生,此为忧患中之一慰也。修正对记者答语,下午多为卫俊如将欲离沈带忧,数用电话止之。今晚其妻由沈飞平,而电本人仍留沈,略慰。但沈情危急已甚,惟总望其能收容残部,尽其最后之责职,不无转危为安之望,以生力部队尚有二十团之数也,锦西出击部队本午已越塔山高桥向锦州挺进,但已无济于事矣。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蒋中正日记
廖黄伯溶
我们结婚不到四年,就抗战开始,大好年华却消磨在漫长的战乱中,他身为军人在自抗日到戡乱历次战役中,不是忙于训练军队,就是指挥作战,以致我们聚少离多,我在家除了照顾幼儿外,使我终日忧心忡忡的,就是惦念着他的安危。
民二十七年——一九三八年他任二百师(机械化部队)参谋长时,我母子住在邵阳城。他得便回家一视,不料在离家不远的途中,忽然发生车祸,车翻落于路边的红薯田中,四轮朝天,当时躺卧不克起身,待师部令派一部救护车及医务主任将他救护起,幸得天庇佑,仅背部略受损伤,在家中经中西医治疗,甫数日虽尚未完全康复,即返驻地,旋在长沙湘雅医院,再用X光检查,并特制铁架一个,嘱其穿着,藉保伤处,以免日久身躯变型,奈彼以工作不便,弃而不用,他为国为民之忠心,蒙神悦纳,施恩眷顾,使其健康未受到丝毫影响。
民三十年——一九四一年,冬,彼军队驻扎云南楚雄时,我遵嘱前往一聚,小儿留在湖南东安交托双亲照顾,不料小儿竟因出麻疹引起肺炎,病势严重,经赴桂林就医,得以好转。先夫先后收到两次电报,均未相告。及我从旁闻悉,心焦如焚时,乃多方安慰:“此时儿病已痊,不必过虑。汽车已准备好(克难汽车须加修理)不日即可送汝回家。”他之需要家人陪伴,藉以调剂其艰苦的生活,自是无以言喻。当时我内心极感歉疚与不安,但又不得不暂时离开,那种顾此失彼的矛盾心情,不断的在煎熬着我。
民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他带领队伍经过千辛万苦攀越野人山,约三月之久才到达印度,即在印度兰木伽整训。闻讯,我不顾一切(印度正被敌机轰炸)将小儿留在昆明,托人照顾,乃趁机前往营区慰劳,原拟不久即返,彼以军队尚未开动,遂一再挽留,而我则时以小儿为念,甚至寝食难安,他总是温言相慰,小儿在昆明和小朋友们玩得开心,何必挂念!结果设法将小儿托人带到印度,使我母子团聚,生活颇愉快,家父曾为我作诗云:“大吉千年雪,红河万里沙。胜游忘作客,异国即为家。”
民三十五年初——一九四六年,东北军事吃紧,他部队奉命调东北,战事平息时,又叫我前往一聚,小儿则留上海入学,托人照顾,因时常往返东北与上海,致身心深感不宁,引起严重的失眠症,小儿曾亦因病后体弱,须休学半年,于是我母子又一同去东北团聚,先夫治军谨严,但对小儿特别慈爱,从不打骂,只要有空,总喜欢和他玩耍,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我们回上海后,有时就将他程姓朋友的小孩接来玩玩,足见他的喜爱儿童是发自内心的纯情。
他自奉非常简朴,从不考究,但每致小儿信中,总是多方勉励,要他如何注意饮食起居和适当的运动,生活要整洁,对人要有礼貌,并以自己为例:爸爸幼时出生贫苦家庭,缺乏良好教育,后来纵有机会受到较高的教育,但依然不能养成良好仪态与风范,你当引以为戒。良好风格之养成应自儿时开始,现在正是时候,要特别注意才好,对所学必须穷究,不要以为天资聪颖,读书能理解,以无困难而自恃自满,须注意自恃聪明的人,对学问之研究,很少成就,过去科学家及文豪多天资平平,但都是艰苦有恒之士,应当有求知的决心和艰苦的努力,太贫穷则无法上进,太富裕则不求上进,在此两种境遇中之挣扎者,才思刻苦自励,我过去就是这样情形,古今中外突出的人物尤多这样的先例。如此殷殷教诲,不惮其烦!并一再的叮嘱我要好好的培植下一代,注意教育。
对年迈老母常憾未能躬亲侍奉,嘱我多尽孝道以慰慈怀!民三十七年——一九四八年,冬,辽西战况艰危时,来信安慰我,谓彼现在以乐观的心情进行此次决定性之会战,当掌握精锐主力打开一条出路,个人与军队必无任何危险,身体健康,盼你心神安宁,好自珍重为要。 据云,他明知凶多吉少,有全军覆没的可能,犹频频慰我,自己赴汤蹈火而不辞,勇往直前,亲死如归,真是为国为民克尽天职,矢忠矢勇无愧衷诚!
后来当他身系囹圄时,犹以我母子为念,他的一个老部下邱中岳先生自东北沦陷区南下时他托邱中岳先生带口信:“你务必要和定一离乡别井随政府去台湾并和汝妹夫妇同住,得其照应,小儿和其表兄同学,亦必得着帮助”,因他的提示,我们才迅即逃离虎口,否则真不堪设想矣!
回忆在东北沈阳时,他曾劝我去教堂听道,信耶稣内心可得平安喜乐,他深知我的心境不宁,无法慰藉,但当时我心顽梗,不知仰望神!正如圣诗所云:“多少平安白白放弃,多少痛苦冤枉受”。
当他陷在患难中,想必求靠耶稣,我自信主得救后,也常为他身心不自由而祈祷,为着神的荣耀,也让他那痛苦的心灵得着安慰,能享受属天的平安与喜乐,圣经上说:“当将你的事交托耶和华,并依靠祂,祂就必成全。”(诗篇三十七篇五节)他现在已解脱了肉身的痛苦,永息主怀!相信将来在天家可以相聚。
本专辑蒙先夫生前至好及部属极力赞助,并各将所知所见撰文公诸于世,以作纪念,目的绝非宣扬,而是使人了解他对国对民的一片忠诚,谨此并向各位赞助者敬致谢忱。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34
1994年是新六军从印缅战场抗日奉调回国50周年。新六军是国民党军队中邵阳人最多的一支。该军前身装甲兵团曾于南京沦陷前撤至湘潭—邵阳沿线驻扎并扩编,廖耀湘任新22师副师长时又亲自到邵阳迎接新兵入伍,新22师后来扩编成新六军,邵阳籍官兵在1000人以上。其中邵阳籍军官有廖耀湘(军长)、李涛(师长)、刘建章(副师长)、陈膺华(团长)、赵照(副师长)、刘俊生(团长)、陈杰(营长)、黄涛(营长)、刘农俊(营长)、何绍武(代营长)、祝能(营长)、沈成志(营长)、张鑫(营长)、伍文秀(连长)、廖建勋(连长)、李桢(连长)、胡达(上尉参谋)、刘铁山(少校军医主任)、敬印东(上校副官主任)、蒋继志(上校军需主任)等等。这只是刘建章先生1991年1月就记忆所及开列的,尚不全面。
邵阳籍士兵原来也有名册。徐君虎《我在邵阳》云:“1916年奉令调任邵阳县长,托士绅石达成致函廖耀湘,造一本邵阳士兵名册回来。我以名册为证向团、师管区要求抵额(壮丁)。他们说,廖是(以前)自由招募,不能抵。官司拖延下去。继任县长周自曾,怪我欠征兵数百。”(《邵阳文史》第二辑),可惜这本邵阳士兵名册今已不存。
本文重点记述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当年琐事,资料来源主要有二:一为其胞弟廖耀汉向我述说的,耀汉与我50年代在邵阳市二中同事,住隔壁,直到1983年去世,常与我相过从,谈乃兄事;一为廖耀湘的黄埔六期同学、战友、新六军将领刘建章先生给予的。写成后请刘先生过目并修正。
1936年,廖耀湘从法国留学军事回国。时年30岁,在中央军教导总队任少校骑兵连长。1937年升该总队第二旅中校参谋主任。1938年升第200师少将参谋长,继调任新22师副师长。在国民党军队人事记录中,提拔如此之快,且由中校晋升至少将,廖实为第一人。
廖出生于邵阳市新邵县土桥乡耕读世家。祖父廖光宦,中秀才后在家设馆授徒。父廖显悌,常肩挑自种烟叶市于邵阳县城,以所得供家用。耀湘与弟弟耀汉都身高1米6,相貌一般,耀湘懂英文,耀汉懂俄文,但都不善于言语辞令。耀湘左眼皮有疤痕,讲一口地道的邵阳方言,在军中讲话,有时别人还听不懂。有一次操练时训话,他要士兵“莫掮起杆枪只管混”,许多人不理解,一打听,才知道是不要背着枪乱跑。他喜欢沉思,每考虑、决定重大军事问题时,常口咬大拇指徘徊沉思。
廖耀湘不吸烟,不喝酒,更不知道打牌。他喜欢读书,博闻强记,生活俭朴务实。有一次军官们到他家吃饭,饭后吃桔子,桔子较大,他母亲指定每两人共吃一个。青年时他在长沙岳云中学读书,途中在湘潭七里铺吃饭。当时饭店收钱,或论餐,或论碗。店主初以为廖是学生,饭量必微,愿以餐计价。谁知他一连吃了六碗,店家自悔上当不已。他矮小精悍,注意身体锻炼,1924年在长沙举行的学生运动会上获长跑冠军。他小时候洗澡后即脱下内衣裤自己洗涤,第二天早晨穿用,所以养成了裸裎而睡的习惯。
少年时候,廖耀湘由祖父带着同餐共寝,三、四岁时就教诵古文经书。他把《孟子》中“天之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一段话抄出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砥砺自己。他不长于交际应酬,也很不屑于交际应酬,是一种很典型的“宝古佬”性格。而正是这个“宝古佬”,却被当时的军界耆宿、军事理论家蒋百里称誉为:蔡松坡以后湖南军人中之第一人。
廖耀湘由法国归国之前一年,蒋百里奉命去法国考察留学生,他亲自召见品学兼优的廖耀湘,口试并查阅其作业后,大为嘉许。此后常相过从,交谊甚笃。由于蒋百里向最高当局推荐,廖耀湘从一个普通留学生,两年多时间就平步青云,升为少将。
1938年冬,廖耀湘任第5军新22师副师长兼军干训班主任。师长邱清泉,昆仑关战役时覆车重伤,廖代师长。他整训部队,要求甚严。某次下连队,视察实弹射击,有官兵说:训练射击的枪不好使,影响成绩。廖顺手从官兵手中取过一支枪,略加瞄准,三发中的,全场肃然。
鉴于以往各战场与日寇作战失败之教训与经验,廖耀湘手编《小部队战术》颁发第5军官兵。推行伍长制度,使班以下划分为3至5个战斗群,以3人或2人为一伍,以一人为伍长,使在紧急或战场混乱时,伍长仍能指挥独立作战,灵活机动。对连以下之战术运用与战斗技能,更特别讲求,反复示范演习,使第5军成为一支抗日劲旅。
1939年,我军对日寇占领的广西昆仑关进行反攻,第5军与日方坂垣师团对垒。廖耀湘运用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夺取关南之马鞍山,截断敌人运输线。更命第5军新22师之65,66两个团左右包抄,自率64团居中,攻打关口正面,击破敌人防线,全歼日军主力。1940年6月,廖升任新22师师长。
1942年3月,第5军进入缅甸协同盟军对日作战。由于同古和平蛮纳两次战斗失败,廖耀湘率新22师掩护英军,5至8月翻越原始森林野人山,抵达印度东境之列多,继转蓝母伽着手整编。廖耀湘于奉命反攻缅北之时,为了更有把握地完成未来反攻使命,便亲自踏勘列多附近原始森林,结合前线观察到的敌军战法,手编《森林作战战法》,连同《小部队战术》印发新22师官兵,作严格之模拟训练。1944年1月,新22师于缅北大反攻战役中,实行训练有素的森林歼灭战,一举攻下大洛,3月克孟关,攻入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6月将敌压迫于索卡道地区包围歼灭,获大小炮60门及日军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座车一辆。
东南亚盟军统帅蒙巴顿初闻孟关之捷,感到怀疑与惊异,便乘飞机至孟关核实,与廖耀湘共餐合影,并竖大拇指对官兵用汉语说话:“22师,顶好顶好!”
1944年8月,新6军成立,廖耀湘任军长,下辖新22师、第14师、第50师。根据未来战场已不在丛林而多为城镇村落这种新情况,廖又手编《城镇村落战斗》一书,印发全军,利用雨季就战地加强训练。10月雨季将尽,新六军在其它友军配合下,从孟拱南进,强渡瑞丽河,占领史维古,连克曼纳、派来、贵街三大据点,迫使日军由南坎开始总退却,前锋所至,离缅甸京都曼德勒不及百里。缅甸战场上反攻日寇的胜利局面已基本上定下来。1944年冬,日寇在国内战场进犯独山,贵阳告急,重庆震动,新6军奉命回国驰援,凯旋而归。
蔡锷治军,作战对象都在国内,故总结曾、左、彭、胡与太平天国周旋的经验,编成《曾、胡治兵语录》,作操练军事参考。廖耀湘抗日时期治军,作战对象和战场都不同于蔡锷时。他根据实地调查,分析敌方战法,先后写成《小部队战术》、《森林作战战法》、《城镇村落战斗》各书,以自己的军事理论修养和实践经验,训练了新22师、第5军、新6军,使之成为抗日劲旅。蒋百里以廖与蔡锷并称,作为一个军事理论家,是颇具慧眼的。
新6军在印缅作战时,上级领导关系复杂。有东南亚盟军统帅、英国的蒙巴顿,有盟军中国驻印军总指挥、美国的史迪威。蒙巴顿最初轻视中国军的战斗力,史迪威比较专断。还有中国方面自己的层层领导。廖耀湘“宝古佬”性格,刚毅木讷,全以诚恳、正直相待。对上级,对盟军,不卑不亢,保持了军人的正气与民族的尊严。影响所及,周围将领都具有此种特性。
廖部缅北反攻之初,史迪威制发了作战计划,但不符合实际。65团傅宗良通过情况考察,作战时反史之意而行,史迪威大怒,即电战区最高当局。当局认为事态严重,转饬廖耀湘制止。廖见傅之计划果优于史,即复电自认经其批准,一肩担承胜败之责。并派副师长到65团督战。既而大胜,史迪威亲自到战场核实战果,点清日军遗尸617具,便收回原来成命,称扬博宗良,并为之请奖。
廖部翻过野人山抵达印度列多时,英军联络官通知64团随军骡马速予枪毙,以免传染病菌。当时64团团长刘建章以人畜一理,都可以注防免疫,坚持保存这批有战功的骡马(刘在爬山途中患痢疾,乘骡马而行),英方只好收回命令。蒙巴顿开始对廖、史二人用列多中国军队为基干,以行反攻缅北的意图,认为是妄想,未予同意。然而在史的全力支持之下,廖耀湘着力整训,终于一年多之后,反攻节节胜利。使傲慢的蒙巴顿不得不竖起拇指称颂“22师,顶好顶好!”
缅北反攻索卡道一役,史迪威曾命令新22师立即使用由国内新到的增援部队,担任迂回敌后之任务。师参谋长刘建章以该部未经过严格的森林作战训练,且携来的军械系国产无法补充为理由,拒绝接受使用。史氏并不以军令强制,仅另派美军一上校军官指挥。结果因森林迷途而还。史立即改用刘的建议部署,终致成功。
在廖耀湘领导下,新6军既保持好与美英盟军的友好关系,又不妄自菲薄,从有利于实战出发,发挥自己的优势,坚持正确意见,维持了民族的尊严,赢得了国际声誉。前美军驻华陆军司令麦克鲁说:中国若有10个新6军,则无外侮。可见外人的推崇。
廖耀湘小时随祖父读传统经书,爱读历史,喜听古人忠义故事。1926年与刘建章、萧劲一起去广州考入黄埔6期,他当时说:“国步日艰,民生日瘁,吾当效班超投笔。”
1930年赴法留学,过地中海时赋诗关怀祖国:
凄风冷雨近黄昏,
一夜波涛一夜惊。
故国萧条家何处?
中原万里望明星。
1931年在法国闻知“9•18”事变,东北沦陷,廖废书痛哭者多日。廖耀湘终于成为新6军爱国抗日将领,有他长期的教育和学养基础。
录入校对: sage yan
祝能
廖将军出生于湖南今邵阳市新邵县迴龙村,小时读书很刻苦,二十来岁便考入黄埔军官学校第六期,学习成绩优等,毕业后不久,又考取公费留学法国,学骑科。回国后,任南京教导总队骑兵队长。因他战略战术,都很精通,不久便晋升陆军第二十二师少将师长。邵阳子弟纷纷投奔廖师当兵。一时声势浩大。于一九四〇年三月奉命率师由湖南白牙市出发,向云南前进,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两年。到达云南楚雄。此时九十六师及二百师也都到达,我们第五军三个师,还有三十八师,组成中国远征军。由杜聿明将军指挥,准备出国抗日。到一九四二年三月,部队由滇缅路车运至缅甸曼德勒,休息三天,廖先生对部队讲话:“此次出国与日作战是为祖国争光;为民族存亡,为不做亡国奴而战,是极其光荣的,我们必须奋发精神舍死忘生,极力与日寇拼,必定要争取胜利,凯旋回国。我们在此作战,绝不能伤害缅甸老百姓,要尊重他们的佛教信仰,进寺庙要脱鞋,双手合十作揖,必须严守纪律,否则要受军法处理……”
一九四二年三月初。廖先生率二十二师乘火车向仰光方向前进。到达同古车站附近,日机飞临上空。部队下车卧倒,接着便进入阵地与日寇对抗。初战我军略有损伤,而二百师由戴安澜将军率领坚守同古要点,誓与阵地共存亡。奋战十余天,以实力远不如日寇而失利。戴师长在此役中,壮烈牺牲。我们师由廖先生明智指挥,沿铁路逐次向北撤退,三个团轮流做转进防御,没有大伤亡。上级领导称廖将军对退却防卫战术,运用得极其巧妙。时滇缅路已被日寇截断,我们不能回国。杜聿明军部及新二十二师被迫爬野人山,向印度退却。这是我们一生最苦最难的几个月。野人山是原始森林,适逢雨季,地上腐木烂叶,全是毒气,山蚂蟥同虐蚊很多,蚊子一叮,发高烧。蚂蝗咬着烂个洞,无医药,必死无疑。沿途无人烟,粮食吃尽,骡马杀光,皮带皮鞋都吃光,树皮草根也吃光,只见沿途死尸遍地,病死、饿死、自杀者比比皆是。杜、廖、刘,我们常在一起,相互关心,相互照顾,弄到吃的,分吃一点。可达印缅交界处,军部无线电同国内联系上了。一架飞机来侦查,投下通讯筒,要我们指明所在地点。廖先生指示要祝营长赶快回信。我马上用白布剪成TABO(打洛)平铺地上,飞机摇动翅膀飞走了。次日便送来大米、盐、火柴及罐头等……。杜聿明下令,粮食由军部集中,统一分配。此时没有一个人去抢粮,纪律还是遵守得蛮好,一点也不乱。廖先生要部队在原地休息半个月,一则好养养身体,二则等待落伍的上来,也可以治治病。大家有了救星,均喜形于色,增长了生活的勇气,到达印度,更有信心,不消灭日本鬼子不甘休。师参谋长李涛将军因在缅甸战场被毒蛇咬伤,回国治病,故未参加爬野人山。
师长廖耀湘、参谋长李涛、六十四团团长刘建章、营长祝能(作者)都是邵阳人,人不亲土亲,而率领的又大多数是三湘子弟兵,团结得较好,所以死的也较少,此后便平安地抵达印度兰姆伽,在此重整旗鼓,部队大大地扩充,二十二师扩为新六军,廖先生任军长,三十八师扩为新一军,孙立人任军长,士兵统由昆明空运补充,全部美式装备。廖先生劲头大发,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把部队一定要训练得兵强马壮,从一个兵的动作,到一个师的战斗,皆由廖先生亲身示范,亲临指挥,特别对带兵官,不断提问,经常面试。
一九四四年春,开始向缅北日寇反攻,每个战役,均由廖先生亲自指挥,每战必胜。这时我们的武器精良,远远胜过日寇,能以压倒一切之势;迅速向前猛攻,敌人死守,我们便死攻,直到全歼为止。
战役中,有一个小故事;敌人以一个团占领一个交通要隘,其主力在大榕树脚下,深挖防御工事,将树根下掏空,很像老鼠洞,用扶梯上下,飞机炸不倒,炮弹打不垮,坦克也无法压碎它,真如铜墙铁壁。廖先生想:怎么办?同大家商量,用水淹、放火烧都不济事,打了十多天,一点也不动。廖先生要刘团长想办法,日寇左翼还配备了一个加强连,一面防止牛车道正面攻击,另一面掩护其后面炮兵阵地,构筑碉堡群,决心死守。似此情景,刘团长想来想去,还是派祝营长率该营迂回到敌后去,先打掉敌左翼,断其手臂,看他还能不能抗下去?果然,祝营长用一个连附重迫击炮两门,往山上敌背后猛攻,并于敌退路设下埋伏,重炮先将敌碉堡群摧毁,轰它三十炮,然后轻重机枪扫射,一个冲锋,便完全消灭此敌,继续将敌炮阵地攻占,不一刻,鬼子主力溃退,也遭到正面追击。此后便再无较大战斗,一直打到八莫。新六军奉命空运回国,新一军留缅北继续与日作战,此时滇缅路还在打,我们飞达云南沾益,在曲靖休整一段时间,又往湖南开,准备接着抗日。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八年抗战,胜利结束。天大的喜事,渴望重建家园,不料忧伤未已,祸起萧墙,又要打内战!我军正驻上海,廖将军又奉命率军往东北。一九四六年一月,部队由上海坐登陆艇往秦皇岛登陆,再乘火车直往沟邦子,一路往北推进。还算顺利,廖耀湘又晋升第九兵团中将司令官,李涛升新六军军长,刘建章升副军长,我则升六十四团上校团长。我们只占领铁路沿线,线外全是解放军所有,我士气丧失,锦州解放后,当日我们被困于黑山,一早我奉廖先生召唤,李涛军长也在一道,指示要我团立即往营口开进。岂知没走几步,便被解放军截击,全团官兵分散,军无斗志,我即奔往关内。廖先生指挥的二十余万部队,全部瓦解。以后知道廖、李均被俘,也在电视中见到廖、杜两将军在北京参政,受到宽待。
祝能写于一九九六年三月
时年八十六岁
(作者定居杭州,为本刊撰就本文后,于九七年去世矣)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廖耀汉
是役实启缅北反攻全胜之先河,然至今几人知此大捷系廖耀湘师长军事性养深厚、知人善任、爱护部属、勇于负责之所致哉!原其始末,略述于次。
1943年10月下旬,远征军孙立人的新三十八师和廖耀湘的新二十二师,自印度的列多,向缅北的敌军出击,反攻缅北自此始。
新三十八师一一二团第三营进军至大奈河北岸之拉加苏时,被日军包围,势态危急。此时,新二十二师之前卫卫队六十五团,甫抵新平洋地区,喘息未定。史迪威下令新二十二师之前卫团“即沿大奈河北岸,直驱拉加苏,解新三十八师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再渡大奈河,夺取大洛,控领大洛平原……”
六十五团团长傅宗良,认真分析,认为如按史氏命令,先沿北岸进军虽可早解拉加苏之围,然只能正面迫敌撤退,后再冒险渡河攻取南岸之大洛,实则旷日持久,胜负难卜。如先从新平洋地区渡河,沿南岸向大洛进军,即可断敌孟关之后方补给线,又可迫使北岸攻拉加苏之日军,撤回南岸确保战略要地大洛,拉加苏之围不攻自解矣,此实为我国古代战史上“围魏救赵”之法也。
傅宗良团长基于上述理由,兵贵神速,竟不谋于史迪威及廖师长,于1944年1月5日清晨,率部沿大奈河南岸朝大洛方面进军、同时,将计划电报廖耀湘师长。部队于9日抵20r附近,史氏探知后、愤然不悦、即向战区统帅部电告:“傅团长不遵军令,擅自改变作战计划,从大奈河南岸向大洛前进。若不迅即制止,恐将为敌所乘……”,统帅部即电尚在印度列多之廖耀湘云:“傅团长未遵原作战计划,易遭不测,须立即制止,并将该团长予以撤换。”
廖在奉电前,已得到傅团作战计划,独具慧眼,立表赞同,认为傅团之计划高明,切实可行。9日接统帅部电后,即与副师长李涛、参谋长刘建章商定:
一、向统帅部承认傅团之行动,系经廖师长批准,愿承担成败之责;
二、向史迪威报告,已派李涛副师长前往处置。决定后,廖将此决定及具体作战方法亲笔书信,交李涛带到20r傅团之指挥所。傅听说上级责怪,并要撤职,万分难过,经李涛解说后,表示愿肝脑涂地以报师长知遇爱惠之情。
该团以第二营(缺充团预备队之第六连)接替新平洋南方NW7988 大奈河之警戒,主力已于5日出发,9日抵20r时,官兵闻上级令制止行动并撤换傅团长,而廖师长及李副师长、刘参谋长,均支持这一战略行动,且愿为此承担责任,乃个个抱誓死必胜之决心,于原始森林中,用地图与指南针判定方向,斩荆劈道,攀悬崖,附绝壁,向大洛推进。
12日下午团预备队(二营六连,连长邱中岳)与日军一个加强排在1022高地接触,激战一夜。13日晨包围了日军,并全歼之,该连即留置此高地担任大奈河河套警戒。
14日,第一营为前卫,第三营为团预备队,继续向大洛前进,16日上午9时,前卫营之第一连于百贼河835高地附近,迅速击溃日军一个加强排后,续向百贼河前进。
此时,围攻拉加苏之日军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相当于我军一个加强营),察觉我军行动,果然南撤渡河。至百贼河南岸占领阵地。同日下午,傅团布置第三营(营长李定一)为团预备队;第一营(营长周璞)仍担任正面进攻;急调在新平洋的第二营(营长窦思恭),迂回绕至百贼河南岸日军阵地之后,以使日军成为瓮中之鳖。
农历新年黎明,一、二营已形成包围圈,两营步步紧缩,迫敌于大奈、百贼河相交这三角地带芦丛水泽中。战斗极为激烈。日军走投无路,纷纷投入河中。其大队长冈田中佐,顽抗至下午2时。负伤退至河边,以手榴弹自曝毙命,战斗遂告终结束,敌遗尸六百余具,俘二十余人,所获之器械弹药,足可装备我一个营。
此役大捷,廖耀湘即按原先刘参谋长建议,调傅宗良回后方,命副团长罗xx代理团长。同时向重庆统帅部及史迪威呈报此役战果。史氏闻讯,深表怀疑,立即亲自飞抵百贼河,由邱中岳连长陪同视察战场,点得日军尸体617具,欣然而笑曰:“打得好,打得好!我要为你们请功。”两天后,廖耀湘收到史迪威致重庆统帅部的电文副本:“新二十二师六十五团于百贼河之役,全歼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厥功至伟,应予勋奖,前电请处分傅团长一案,请予撤销。”
当傅宗良由李涛副师长陪同回到列多时,廖耀湘、刘建章等师部长官,率队夹道欢迎,大字标语是:“欢迎民族英雄傅宗良上校胜利归来。”至此,傅前此所受委屈全部化解,廖也赢得全师官兵之敬仰和爱戴。
傅团长为人短小精悍,深沉寡合,同僚多与之格格不入,廖耀湘曾说:“傅宗良只我能用。”而傅宗良亦对人说:“我甘为廖师长所用。”
录自《廖耀湘专辑——新邵文史第十辑》,作者系廖耀湘之三弟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舒彦文: 荣誉1师任上尉军需、第八军军部会计课、新1军科长、驻印战车训班军需主任、新6军新22师军需主任、陆军第7训练处补给组上校副组长。1949年去台、后任陆军总司令部预财处上校专员、“国防部”主计局行政主任。
王维老将行有云:“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盖决定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不仅“将孰有能”而已,天幸含贬意,数奇是恕词,固不以成败论英雄也。
若夫赤焰彤天,红流赭地,以虚妄宣传愚弄群众,以屠杀恐怖肆其暴乱。国家当八年苦战之余,民穷财尽。政府欲平乱而人心厌战,国际友人为邪说所误而落井下石,处此无可如何之局,虽有智者不能善其后矣。此后韩战以不求胜妥协,越战以不求胜惨败,亚洲反共战场,除麦帅外,几无不败之将。有之,亦五十步笑百步而已。驯致今日世界乱靡有定, 谁尸其咎,莫可究诘,一人之不幸,实一国之不幸,亦世界之不幸,谓之何哉?
廖将军受业黄埔,留学巴黎,志虑忠纯,每战必胜。于大势已去,土崩瓦解之日,回天无力,同归于败,论者惜之,至其坚苦奋斗之精神,指挥卓越之智略,多为人所不知。余随将军久,虽位居末僚,于其辉煌战绩,亦曾身历其境,深恐湮没不彰。幸赖焕伦先生为之立传,叙述战役经过,资料完备,既详且确,非徒发潜德之幽光,亦足以补战史之不足,廖将军为不朽矣。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16
舒适存
大盗移国,河山变色,几百万军队,芟夷剪伐如草木焉,谁尸其咎?莫可究诘。前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将军,每战必克,功在国家,辽西兵败,不自引决,终被共党磨折以死,以成败论人者颇多微词,殊为遗恨!
我与廖共事甚久,昆仑关大捷之役,他是新二十二师副师长,我是荣誉第一师副师长兼参谋长,同属第五军,战后同升师长,后来他驻印度整训,我亦奉调驻印军参谋长,他升新六军军长,我又奉派为副军长,反攻缅北,飞京受降,东北戡乱,朝夕与共,直到辽西会战之前,我奉调任徐州剿总指挥部参谋长,沈阳话别,遂成永诀。
我对廖之为人,知之甚详,公情私谊,不能无言:
廖氏邵阳人,家本寒素,自幼即刻苦自励,毕业于黄埔军校第六期骑兵科,留法深造,仍习骑兵,因曾亲受校长蒋公薰陶,一心一德效忠于三民主义,蒋百里先生说他是足以步武松坡先生的良将。
廖氏任新二十二师师长时,远征缅甸,驰援英军,归路被遮,率饥疲之师,越过原始森林之野人山,无路可通,无粮可食,瘴疫繁生,途多倒毙,极人世未有之惨,终于到达印度,从新整训,遂成劲旅,其坚苦卓绝之精神,已可概见。反攻缅北时,久无进展,由他攻下大洛,首开胜利之端,他对小部队的实战训练,非常认真,故能无坚不摧,击败顽敌,打通中印公路,曾受美人爱森豪、英人蒙巴顿的交相赞赏,而中国军队之能战美誉,蜚声国际。
廖氏秉性骨梗,不谙世故,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酒食征逐,更是外行,既不逢迎上级,朋友之间,更少周旋,家中宴客六菜一汤,入席时每人斟酒一杯,不斟第二杯(我很欣赏这种方式)。
惟一嗜好,就是训练,每逢军队驻定,即亲率连、排、班长,从事实战演习,亲身示范,乐此不疲。
与人说话,喜直呼姓名,人以为忤,他则认为这是够朋友的亲热表现,(胡家骥在电话中听到他的直呼姓名,大为诧异。)说他骄傲,想是由此而来。
我从没有看到他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由于新六军甫由印缅回国,装备完整,兵员精壮,纵横扫荡,所向有功,自然形成东北戡乱的一张王牌,树大招风,引人侧目这不是廖氏之过。
我只知道他事亲孝,与士信,临财廉,取与义,常思奋不显身,以徇国家之急,虽古之名将不是过也。三十余年来,他的旧部,在台任重要军职者,大有人在,无不怀念他的训练精勤,指挥卓越,对于他的横被口语,无不痛心疾首,争为辩白,至于西进兵团之败,是大势造成,无可挽回。
他早料到辽西河流纵横,沟帮子以西更是山岳地带,易受共军牵制,极为不利,他曾建议由营口海运葫芦岛登陆,进援锦州,较有希望,未被当道接受,至于受挫之后,进退不决,迁延时日,则是沈阳、北平、南京三方面往返磋商之故,不是他的本意,除此之外,他是每战必胜,没有失败过的,东北之失,归咎于他,是不公平的。
骨肉流离,没有不想团聚的,廖的结发夫人黄伯溶女士,是黄克强先生的堂侄(女),贞静优娴,有古典美人之称,他遵照廖的授意,带着唯一独生子廖定一,间关来台,含辛茹苦,在台湾大学完成教育,再到美国深造,曾奉召回国参加国家建设会议,并领队访问金门,蒙今总统召见,慰勉有加,许多名人子弟留学美国因而回到大陆,廖竟辗转寄信阻止她母子回去,他的心迹,也就不无可原了。
唯一遗憾的,是辽西兵败,未能慷慨成仁,一落魔掌,求死不得,文天祥被俘不屈,终于弃市,求仁得仁,流芳千古,共党就不是这样做了,他要留作统战工具,不让他死,更要捏造事实,欺骗世人,我们不能跟着魔笛跳舞,落井下石,有伤厚道,加重了留在自由世界遗属的创伤,反而帮了统战的忙。
“千古艰难惟一死,谁知不死更艰难”,吾为廖氏悲!
“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都唱蔡中郎”,我愿廖氏嗣君,善事老母,更为三民主义的统一大业,努力奋斗,即所以慰父灵。悠悠之口,不必介意!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出处:杂志《传记文学》198205
罗林芳
最近到苗栗拜访一位老长官——刘将军时,他告诉我,前新六军军长(后升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将军,已于民国五十七年在大陆上忧愤而死。闻此噩耗,不禁感慨万千,也因此忆起廖将军在新六军的往事来。
我民国三十二年从军,同年农历十月一日,随军从昆明坐飞机到印度汀江,第二天上午,即分发到列多新二十二师训练基地,不久便编入该师六十五团战炮连,当时廖将军是该师师长,当天廖将军并亲自召集我们点名训话。训话之先还询问我们每一个人的籍贯。然后开始便说:
“……不论你们是广东、广西、湖南、湖北……现在我们都是新二十二师的一份子,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弟兄,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打倒日本鬼子……”
这段话至今我仍念念不忘。
民国三十三年春天,反攻缅甸,新二十二师在廖将军指挥领导下,可说是无往不利,从孟关、猛拱到伊洛瓦底江,真可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尤其是对大洛那个敌人最坚强的据点,廖将军一个团的兵力,展开一次歼灭战,把敌人完全歼灭,这不但攻克了敌人的一个重要据点,且给敌人一个最重的打击。后来由于猛拱河谷敌人无法再继续防守,于是我军即乘机倾全力南下,致敌人的两个联队几乎溃不成军。
当时的美国朋友一见到我们总是举着大拇指说:“二十二师顶好!”新二十二师的声誉从此名扬中外。
三十三年七月间,上半年的仗告一段落,我们部队在猛拱、卡马英、南亚色一带整训,这时廖将军已升为新六军军长。同年九月四日,我随部队到东巴河留守,这时下半年的仗又开始了,号称为日本最精锐的部队——第十八师团,虽然仍厉害,但遇到我们新六军,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不几天,我们部队即直捣伊洛瓦底江,把敌人追得走投无路,现在想起来真是为新六军感到骄傲。
三十三年冬,印缅战事告一段落,同年农历十一月十七日,我们部队奉令回国,据说是要去支援贵州,然而当我们的飞机在霑益降落后,便听说要进攻贵阳的日军撤退了,这可说是我们新六军先声夺人所致。敌人既退兵,我们只好到曲靖去过了一个安乐的农历年。
三十四年春天,湘西吃紧,我们部队又奉命去支援湘西,并于四月二十七日,由霑益坐飞机到湘西芷江。可是当我们部队要开到前方接防时,正在前方与敌人交战的友军不交防,并誓言战到最后一兵一卒也要战。说来也好笑,据说是为了我们派一个师去接他们一个军的防而生气了。不过,当敌人听说新六军到了,又连夜撤走了,于是我们只好后退到安江去驻防,直到日本投降。
日本投降后,我们部队奉令于农历八月二十日,从芷江坐飞机到南京担任接收任务,对政府还都工作贡献甚大。
当然,八年抗战,除了少数投机份子及奸匪作乱之外,全国军民及海外侨胞都尽了最大的力量,但在印缅战区的国军就格外辛苦。因为缅北的野人山、胡康河谷、猛拱河谷一带,都是原始森林,地面满布着藤木,弥漫着荒草,互相交织成天罗地网,一个人进到里面去,上看不见天,下看不见地。而且丛林里还有毒蛇猛兽、 疟蚊、蚂蟥等,胆小的人,吓都会吓死你;尤其是那些细小的蚂蟥,并非像在我们国内一样生在水里的,它们是满生在草上、树叶上,稍不小心它们就会爬到人们的身上去吸血。因此,当时我们部队在那里,不但要战胜敌人,还需要战胜自然、战胜野生动物,非身临其境,不知苦的滋味。
三十五年,我新六军在东北剿匪初期,也都是一帆风顺的,不到一年,我军即分别占领了沈阳、鞍山、长春、吉林等地。后来由于中了共匪谈和的奸计,才于三十七年连战皆北,但我军在廖耀湘将军领导下,已尽了最大的力量。
廖将军一生忠党爱国,且非常爱护部属,他所领导的新六军,从抗战到剿匪,曾立下不少战功,没想到,一代名将,竟如此含屈而终,实在令人感喟!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天地之大德曰生,人生之大事曰死”,廖公耀湘的恩师益友蒋百里先生研究现代文化之由来,与新人生观之成立所如是云。希腊之爱是使人善乐其生的美术爱智。耶稣之爱是使人善用其死的宗教爱人,两者为爱之初,爱之极的综合解释义。爱的微妙,甚于原子,电子。他的动力,可以排山倒海,他的伟大可以弥漫宇宙。
廖公为报本返始,爱他的领袖,恩师与爱他多难的国家与袍泽,他从抗日胜利迄戡乱剿共兵败被俘不屈而死,从未归省老母萧太夫人。
此诚将军求仁得仁,善用其爱,忠党爱国,忘家忘私,有如耶稣基督遵行天父旨意善用其死,背负十字架的永生特殊表现。非有道者,孰能为之?
人论廖将军“虎背龙腰,前程似锦”,只因一对“猪眼”,故人多呼其为“廖瞎子”。此究竟是昵称乎。抑一戏语耶?一日追随廖公的老参谋长刘焕公为将军解说:“廖公自幼有深度近视且好读书,手不释卷,此乃因,用功有以致之,故此绰号乃戏语也”。
以笔者追随,将军多年,由旁观者所知:将军不仅眼不瞎,诸多事实表现是大智若愚。荀子非相篇云:“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以廖公为人处事的仁心仁术论证:将军之眼乃为慧眼,比别人看得远,看得广,看得深,看得透。简言之:“慧眼者,知机达变也。易经系辞有:‘知机其神乎?君子上交不谄,下交不凟。其知机乎?机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故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诚如佛经所云:“人有五眼,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所谓慧眼者,“慧眼见真,能度彼岸”。百里先生曾谈“慧眼”,认陆军大学的教育,是德国菲列德大帝创始的。在他以前,是骑兵战争为主的战术。骑兵运动性很大。前面发现有敌人,立时就要作决定。所以,带骑兵,到前线,全靠一刹那的判断和决定。这一刹那的知机达变,就是“慧眼”。廖公耀湘民国十五年投考黄埔军校第六期,所学者为骑兵:毕业后,留学法国圣西尔军校,仍学骑兵;继入法国机械化骑兵专校深造。民国廿五年,学成归国,任中央军校敎导总队骑兵连连长,可谓专长骑兵。骑兵性能机动神连,一刹那之间的知机达变,当早已养成,此廖公成为慧眼将军之由来。民国二十六年七七芦沟桥事变发生,我们毅然举起抗日烽火,日陆海空军出动猛轰京沪,我国军民拼命奋勇战斗,死伤甚众,民国二十七年南京失守,将军脱险至汉口,曾就南京战役经验,以“我国军今后建军应有之改进”为题,上书最高当局,由恩师蒋百里先生亲向领袖蒋公推介,乃蒙破格由中校擢升为二百师(机械化)少将参谋长。此后在国外与东北边强之大小战斗无不因敌变化而取胜,以避敌锐气,击敌惰归,避敌坚实,击敌弱虚,如出奇应变,知微知机,此慧眼知能之功,有以致之。故“慧眼将军”之名,尽人皆知矣。
野人山为中印缅未定界之边疆,土地面积约六十万平方公里,等于二十个台湾大。不仅物产丰饶,石油亦很富尤为世界最好的宝石与翡翠之产地,也是廖公出死入生终身难忘的荣辱之地。
元代向西拓展土地,曾攻克缅甸,明清以来,细甸即已内附为我藩属,惟以清廷积弱,鸦片战争失败,南京条约订立三十三年后,一八七五年英探测除经缅甸入慎,假藉译员被蛮人所杀,强占缅甸并入侵印度,通知我驻英公使曾纪泽,认定自云南的怒江起为中缅界限,强占片马,江心坡的一带土地,蛮不讲理,唯力是视。由一八四一年中英鸦片战争,到民国三十年(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整整一百年时,日本以海空军偷袭珍珠港,同时进攻香港,太平洋战争因而爆发,英相邱吉尔对日宣战,日本海陆空三军以闪电战术攻击东南亚,英、法,荷等帝国的殖民地相继论陷,缅甸岌岌可危。
英美当局因而请求我国领袖蒋委员长担任盟军中国战区统帅,派兵入缅,支援英军,保卫缅甸。缅南保卫战,在史迪威将军指挥下失败。我军被迫,进出野人山作艰苦斗争,继而转进抵达印度,驻入比哈省蓝姆伽军区,开始秣马厉兵。整军经武,重行打回野人山,雪耻复仇的光荣战绩,均详见“廖耀湘将军本传”。兹不赘述。
民国三十三年三月三日正午,新二十二师主力攻克孟关,八日步战特遣队赵振宇营长,率战车随我军主力攻入瓦鲁班附近,故日军第十八师团司令部及田中新一司令官突遭奇袭,日军仓皇应战,狼狈败逃,连关防印信机要文件与人员均为我俘获,日军死伤遍野,此次缅北孟关之役大捷,等于结束了野人山以西,胡康河谷五个月的血战,震动世界,东南亚盟军统帅蒙巴顿上将与英驻印总督魏菲尔将军等,均亲飞孟关祝贺。
当时我以担任廖,孙两师连络参谋身分,邀请廖公与孙将军于孟关指挥所合影留念,梁副师长与金主任柏源,均在场同时合影。廖公不仅毫无骄矜之态,且虚怀若谷,谦谨有礼,欣然同意,井邀请孙将军与我共同餐叙,以示缅北大捷,为新二十二师与新三十八师交互前进,协同作战之结果。 不居功、不诿过,为我对慧眼将军廖公最深印象之一。
三十三年六月间,缅北部隐向南挺进至卡马英,八月,廖公因战功显赫,获层峰奖励,晋升第六军中将军长,统辖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此时中国驻印军扩编改组,余奉调至廖公麾任战工队长。
当部队节节胜利进驻孟拱、密支那铁道线后,廖公派我再进入野人山,做调查统计工作,当下时我甚为诧异!因兵要地志已多呈报,国军不日即可打通中印公路,回国在即,为何尚作此不急之务?待我询明原因,方知为安抚战后黎民创伤,与当地村长及山头人头目连络,并发放军粮、罐头、被服等剩余物资,以慰老幼妇女民心,俾将来缓急可用。当即率员乘大象队载运衣物再入野人山区,来回十日,待我归来,廖公已飞回祖国。据云:独山,贵阳危急,层峰需以护卫陪都重庆。
待我追返祖国云南曲靖述职时,军参谋长赵霞公又派我飞重庆办理要案。当夜廖公面命将渠亲面及所附图表亲呈军令部杨厅长宣诚与郑副厅长介民,报告中印缅边区——未定界,应早日设法协调定界,并移民屯垦实边,以巩固西南边陲,且应以尖高山三○八二公尺,向西米罗山一五六二公尺,再延伸西木耳岭三一○四公尺为一直线,以北及以西则以木耳岭向北沿巴特开山山脊线,至龙多山口以东之山脊线为界,使野人山东西谷地(含胡康河谷)为中国境内土地。
自然界限显明,山区云南同胞与摆夷,卡钦山头人均多同化。廖公建议当局要案,飞渝时面报杨、郑两将军后,嘱与边疆处黎处长商谈,转由外交部会办。廖公慧眼卓见,忠尽谋国,诚令人钦敬!我则永远难忘。
三十四年八月六日,当美军第一枚原子弹投于广岛,使举世震惊;八月九日第二枚原子弹投于长崎,苏俄乘隙进兵我国东北。次日日本接受中,美,英三国波茨坦联合公告,请求无条件投降。八月十五日,中、美、英、苏同时宣布:日本正式无条件投降。当时我正在重庆胜利大厦办理要案,目赌重庆同胞欢欣鼓舞庆祝八年抗战胜利,热烈疯狂情形,令我回想四年前在军令部第二厅工作时,白天跑警报,夜晚办公,有时敌机夜间来炸,难得睡眠。军民无声竞走躲避灾难,待敌机远离,已是烽火连天,房屋倒场,血肉模糊,痛哭哀号之声,惨不忍睹,更不忍闻。今日在同一城市中与以前两相对照,如同隔世,苦与乐交识,成与败易位。此时的欢欣与感受,诚难以言语形容。
匆匆由飞返昆明,下机至翠湖东路廖公馆拜访廖夫人黄伯溶女士她告我说:“廖军长已飞南京接受日军投降。”当即去电报请示行动,廖公覆电要我暂留昆明担任连绪,并督训第二○七师与一○五榴炮营。不日云南事变,龙绳武太太与其妹龙国碧来舍道谢,方知事已平息。当时,我食宿均在廖公馆,暇时陪廖公子(时仅十一岁)玩球,教他骑自行车,驾吉甫车。廖夫人贤淑,待部下如同子侄。在昆明逗留二月有余。至十二月底,奉命随第二○七师罗师长与职兵营黄如旭营长,由滇、黔、湘经水陆路到长沙归队。
三十五年一月上旬,我到上海军部报到,廖公说:“你回来了,很好!速与上海各大报连络(大公报、新闻报,文汇报、申报)请渠等派记者或特派员,随军至秦皇鸟登陆,限你三天内办理完毕离开上海。”方知俄帝在东北卵翼毛共林彪,裹挟良民。连同伪满洲国兵编组军除捣乱,阻止我国军进入东北接收,军情紧急。次日,上海办事处熊杰主任转告军长临行转嘱要我率领登陆艇三艘,内多油、弹等补给品,陪同新闻记者在秦皇岛登陆后,进驻沟帮子,向军指挥所部报到。
军部进驻沟帮子后,廖公指挥作战,日夜繁忙,席不暇暖,很少见面。一日子夜,我因案住在特务营,睡梦正酣,忽传军长找我,当即整装趋谒,廖公首言:“我要问你一个问题:据说‘你在重庆时,参加过靑红帮拜张老先生树声为师父,是真的吗?’”
我说:“是真的”。
“你在云南益开过山堂,收过徒弟吗?”
“有的”。
“那么,我要你办一件事,你不妨试一下,三天内要有回音”。
“请问军长什么事?”
“我想要二○七师成立一个挺进大队,协助部队向北挺进,但没有可靠而忠勇的兵源,关内抽调,时间有问题。据说东北下层社会有青红帮组织,很讲忠义,尤重义气,你不妨调查连络,而后挑选伪满州国兵,身强力壮且讲忠义之士千人,组成挺进大队,交给二○七师调用。”
“我要调查清楚后方能报告。”
“限你三天内提出报吿。”
“是的。”
我回到军特务营,寝寐不安,想起左宗棠西征新疆,途经汉口,幕客劝左大师做大龙头的事,今廖公似急有历史重演,做左宗棠第二?次晨请刘营长国斌兄派人调查沟帮子靑红帮的首领是谁?中饭时回报,有位七十多岁的王大胡子为安庆帮首领,说共匪特务中,有冒称靑红两道弟兄的经常来困扰他,故王老不乐予会客。午后,当即电二○七师人事课崔课长有志及课员陈鸿钧同来军部,会同拜访王大胡子,谈至深夜,诺允协助。主因是王老盘问堂口,低我一辈,而安庆(青帮)帮尊师重道,高悬“义气千秋”以结义气之缘,谋复国之计,反清复明的海底,必须门内中人方乐深交,更甘愿为光复国土效命。
次日中午,王老并设宴款待刘营长,崔,陈与我,作为接风之礼。七日内我们所需的人马千员(超出百余人)遵照指定的时地报到,我的任务完成了,即向慧眼将军交差。
百日后,三十五年五月二十三日新二十二师主力克复长春,奉命参加黄春城上校五人小组,编组长春警备司令部,我任情报科长,时有甸县县长来访,接见时,手捧鹿茸一架,人参一盒,另狗头金原石乙块的青年军官,乃讲帮子的挺进大隐长崔有志学长他就是甸县长。真是惊喜交集,询崔何以当上了县长?缘得,慧眼将军之赏识。挺进大隐神速进入松花江畔,现与匪对峙,原地停战待命中。
三十五年五月,我四平攻击兵团(新一军),与敌于四平街以南僵持未决时,廖公受命北调,担任打击增援反扑战略侧翼之敌军,使新一军顺利攻克四平街。
共酋林彪见势危急,乘夜向公主岭北遁。我廖公指挥新六军配属、八十八,及一九五师,取道沿中长,吉四铁路两侧向北东发动追击。
五月二十一日新二十二师克公主岭,二十三日攻占长春,配属军各师继续向北追击,先后到达松花江南岸、吉林、九台、德惠,农安之线,先头已渡松花江,到达双城附近。在我穷追猛攻猛打之下,林彪所部溃不成军,本可将主力乘胜渡过松花江,越过兴安岭,灭此朝食,巩固东北边强之国防。 突于六月六日,奉到层峰第二次停战命令,饬在原地停战,不准追击或攻击。
当追击兵团遵令停战,廖公正在整顿绥靖地区,使警备加强时,东北共酋林彪派他的参谋长伍修权,率领三十余人代表共方来长春参加军事调解处执行三人小组任务,住进中苏宾馆。
第二天廖公突然电召我去并对我说:“中共代表伍修权要见我,云李立三(国际共产党徒著名人物)托有重要信物,要当面亲自转交,恐有诡诈,我已婉拒告知,改日再谈。”
我想先派你去试探一下。不过我要先告诉你:“和平,和谈都是俄帝与中共的一种变象的战争与门争,这不仅是斗力,更重要的是斗智。这种“和平”、“和谈”的斗争谋略、正是敌人——共产党徒的所长,而为我们之所短。敌人和平作战的两大策略,就是离间分化与统战破坏。现在中共不仅离间分化中美盟国的团结,更到处展开挑拨我国军政首长的感情,破坏国军与国军间的友好关系。制造军民纠纷。你们要特别小心,不要中了中共匪党的奸计。不论中共如何诡诈,玩什么花样,耍什么魔术。你要牢记一句话:‘破天下之至巧者以拙’。不要假聪明,要装啥一点。”
为恐日后滋生是非,引起误会,我于是小心翼翼,先电长官部刚派来的督察处崔处长志光,请他派员来我处,会同办案,并与共方约定:次晨九时,在中苏宾馆见面,伍修权按时到达;表明我们的身分后,伍卿先发言:“我们的政委李立三同志,要我亲自代表他向贵军长问好。——听说贵军长是我们政委同志的同乡,特托信物请代为转交政委同志的母亲。”当我接阅两包东西,并附有两封信。一为李致母函,附有人参,鹿茸各一盒,貂皮衣料一件。另一为李致廖军长函,仅附人参,鹿茸各一盒。我即回答:“贵方李政委致我军长函,当代转交,至于礼物,暂不能代表接受。李政委致母函与贵重礼物,请暂保存。容我回军部报告,并告湖南省政府,询明李政委家乡实况后,再来处理,非常抱歉!务请原谅。”伍代表面有愠色,久不语。为打破沉默,我当卿转变话题。
“请教伍代表,令尊令堂均健在吗?”——伍答:“均在。”
“为什么抗战胜利了,伍代表还不回家呢?”——伍答:“国家至上。”
“请问伍代表贵处也是湖南?”——伍答:“不是,是湖北。”
我说:“这位孟科长为筹兄也是湖北,你们也是同乡呀!”伍与孟寒喧了几句。
“请问伍代表,抗战时,你们不是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吗?’而今抗战胜利了,你们为什么自己还要打中国人呢?”——伍答:“因为政见不同。” “是什么政见不同?政见不同不是可以谈呀?为什么要打?”伍未作答。
我继续说:“蒋委员长不是说:‘军队要国家化吗。’你们可以像过去军阀一样,自己成立军队吗?”伍更不作答。
“我们准备最近渡过松花江,前进到兴安岭、黑龙江、蜂蜜山一带,巩固国家东北的边疆。请问,你们还要拥兵再打吗?”
伍开腔了,回话说,“我们不打了。我们希望在佳木斯过年,此次是特来军调部谈和的。”
“很好!我谨代表我们的军长廖司令官欢迎你。如果伍代表在长春有任何需要我们帮忙的话,请随时用电话通知”——互道:“再见。”
归来,将以上经过情形及李立三函,当面呈报廖公后,嘱电湖南省主席王东原先生,请代查李立三家庭近况,约一星期后回电云:“李母已故,家中仅有一兄存在”等情,随卿将原电内容转告伍代表,请自卓裁。
据报:此时中共代表三十余人,除在军调部办公者外,余多在长春市内,生活书店、大众书店进进出出,非常频繁,并收购我方各书店新旧出版书籍,夜则又多进出舞厅与民宅,异常活跃
呢三十五年六月中旬,廖公用长途电话召我去西安?我在电话中请教何事?说当面告诉我。当时我为长春二十万日本人与六十万东北同胞中,混杂有潜伏的中共地下余孽,经常滋事而烦忙。廖公电召当有要事,只得急忙驱车南下,约三个多钟头到达二○七师司令部晋谒,廖公嘱我一同到大客厅,面向世界大地图,指示俄国的位置后说:
“二百四十多年前,俄国彼得沙皇的窗户政策,你知道吗?”
答:“听说是找出路——”
“对!”廖公继续说:“不过俄国找出路,是要经过别人的屋子,比他人不同。”彼得沙皇与现在的俄帝史太林,都是共裤子穿的。他们热狂地学习西欧过时的追求殖民地政策,当时彼得告诫所属向三方面开辟道路,侵略邻国:
(一)由欧洲西进,打通东欧走廊,以出地中海和波罗的海。
(二)由西伯里亚囊括东北,攫取朝鲜,以出太平洋。
(三)由欧俄南下中亚,进窥印度,以出印度洋。
今天的俄共,就是继承了沙皇的传统,成为变相的共产帝国主义,新殖民地的社会主义。沙皇侵占土地,只是作其部侵略,而列宁、史太林的野心,则在征服整个中国,并妄图征服我们的意志和思想。毛泽东、李立三、林彪、伍修权等中国共产党徒,都是替国际共产党首领新沙皇列宁、史太林当向导的,明抢暗捡,将中国的土地侵占吞噬。还想要毁灭中华文化的传统——忠孝、仁爱、信义、和平的道德思想,许多人还睡在鼓里,替共匪帮腔骂政府。俄共列宁有三套法宝交给史太林:①沙皇侵略传统的窗户政策。②马克斯的唯物论。③克劳塞维兹的战争论。俄共玩弄共产国际,高唱无产阶级的世界革命法宝,就是俄帝自己包藏祸心的窗户政策,再假藉马克斯唯物论的辩证法去麻醉人。进而再运用克氏战争论去征服人。
克氏战争论的战争目的有三大纲领:第一、击灭敌战斗力。第二、进而占领其领土。第三、屈服敌人的意志。俄共与中共将三大纲领蜕变为武装斗争、政治门争与思想斗争的谋略。
今日东北单纯的武力战争,已经奉命原地停战,刻正进行“和平”,“和谈”,我最担心!因为和平谈判的政治斗争与思想斗争,使我军钝兵挫锐,时日过久,乾坤一掷,将回旋乏力。据说你成立的东北边疆问题研究社,聘请了关东军司令土肥原的愿问藤田勘一及许多专家学者研讨建设东北,并出版“边疆建设”刊物,当然是美事。我今天要你来西安,主要是告诉你俄帝的窗户政策,峻使中共来执行阻扰我们接收国土,打击国军,动摇国本,做俄共的奴隶,闹得国家民穷财尽,民不聊生,东北边疆又如何能够如愿建设呢?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攻心为上。’我希望你与‘前进报’钟社长,在与你办的‘边疆建设’杂志,和报纸上口诛笔伐,揭发俄帝与中共的奸诈阴谋,唤起我们的军队同仇敌忾,与东北老百姓认清敌人及其幕后的牵制人的阴险毒辣,协助国军顺别前进,收复失土,能早日使人民安居乐业,开发边疆及黑水白山的无尽宝藏,建设富强康乐的新中国。”
由这一番话,可见廖公的卓识远见,非一般军人所能及,令人钦佩无已!
九月初,辽热边区告急,廖公奉命为总预备队,将戍守长春,警卫辽吉第四绥靖区的责任,交由新一军孙立人将军接替后,驰援辽西,进攻热河,讵料鞍山,海城情况紧张,新六军重返辽南。此时我奉命留守长春设立新六军办事处,除安抚军眷外俾利与新一军孙将军联络,但此时谣言四起,云孙、廖两军长不和,长春,廖公所属军眷均须南撤,原有房舍,工,福利等机构,及后勤单位,限期移交等语。
当夜前进报钟社长来舍商谈,我告知要如何发稿宣扬孙、廖两军,在国外协同作战,打通中印公路,获得抗日胜利,而今出关来东北戡乱,仍互相照顾协同前进,杀敌致果,生死与共,甚过一般兄弟情谊,并无丝毫隔阂,钟社长并问我有无协同作战之图片?突然忆起缅北孟关大捷邀请廖公与孙将军合影留念之照片,当即检出交给钟社长,钟阅后喜形于色,互道再见后离去。翌晨,“前进报”大标题是:“击破共匪造谣滋事之说谋”;“廖孙两军是常胜铁军,生死与共甘苦相同”。隔日我拜访孙将军于关东军司令部,孙公微笑说:“我猜想你一定在长春”。“报告将军,何以见得?”他说:“‘有前进报’为证。”我说:“将军如有诸葛孔明,寂然不动,感而遂通,见微知着,诚神人也”。孙公询以有何贵干?我说:“专诚拜访,欢迎将军接长北边绥靖大任。”“好!你留下电话、住址,俾有事找你时方便。今天我要去看部队,对不起!改日谈。”
由此可见共匪当时的诡谋,和我们稳定军心的策划,是很重要的。
东北天气,十月飞雪,留守长春,闷居斗室,面对局势,不战不和,这种边打边谈,终非久计,思前想后,职业军人。应有所作为,为国家前峰,早定大局,如是驱车南下,晋谒廖公,请求带兵参加直接作战,廖公沉默不语,约一刻钟后,言明天再说吧,次日再晋谒请示,廖公云:
“我保你到长官部担任示范团副团长,但郑副长官不同意。”请问:
“为什么?”
“郑副长官认你只能干特务,不能带兵。”
“司令官你认为我带兵如何?”
“我认为你可以带兵。”
“那么,就请司今官栽培好了。”
“最近新成立一个部队——第八保安区,特改编为战斗师调去热河作战,你去不去?”
“只要给我带兵作战的机会,去那里都可以。”
“保八区新编组的兵,一半是满洲国的兵,一半是山东俘虏。(陈毅派来增援辽东半岛战败被俘)你愿不愿带?敢不敢带?”
“我想都是中国人,若凡事能以身作则,将心比心,赏功罚罪,绝对公平,大概没有什么不能带吧?况身为职业军人,更没有什么敢不敢带的。”
“郭温也请求下部队,昨天我已答应他去当副团长,你目前去,没有适当的缺啊,你还是待几个月再说吧!”
“不!报告司令官,不能再等待了,我请求马上下去,不管什么缺,只要能直接指挥作战,营长,连长都可以。让我先打几个胜仗,最后打一个光荣的败仗给郑副长官看看。”
“你中校阶级怎么可以当营长、当连长?”我说:“可以超级呀!”“好吧!让我考虑一下。”
第二天,晨光和暖,廖公电召去他公馆,刘焕公建章先我在座。廖公介绍“这是第八保安区刘司令,你以后就追随他吧!先当超级营长,不过我要告诫你,凡事不可冲动,操之过急。尤其作战时,更不可轻敌,要特别牢记。”
“是的!谢谢司令官栽培。”
天呀!谁知就从此永诀呢?慧眼将军啊!我受您知遇之恩,栽培之德,迄今未报,惭感交集。写至此热盈眶,泣下沾襟,难以续笔,国丧良将,我失恩师,痛哭呼天!天丧我慧眼将军,北望神州,沦落共党之手,民不聊生,中华文化瞬将寂灭,怅惘何似?午夜静寂,追怀恩师耳提面命之恩,寤寐不安,披衣阅读先总统蒋公所著!“苏俄在中国”(第一篇四章十八节)中,有:“从此东北国军,日渐士气低落,所有军事行动陷于被动地位。可说这是(指三十五年六月七日)第二次停战令之结果,也就是政府最后失败之关键,检讨反共斗争成败得失:“反共意志不能集中,而手段不够彻底”。以及“我们自信太过,忽视了共党兽性与暴行所造成的祸根”。联想到老子道德经云:‘轻则失本,躁则失君’。与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国宝。故抗兵相加,哀者胜矣。”廖公神乎!圣乎!智深勇沉,常以“破天下之至巧者以拙,驭天下之至纷者以静。”训勉部属。我公爱党国、爱领袖,爱部属的种种仁爱精神,深藏内心,不苟言笑,实乃超人也。“两次停战令造成千古遗恨”。“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慧眼将军泉下有知,您在中华民族抗日战争与剿匪戡乱的历史上,是一颗灿烂的慧星,永远光耀史册,何仅止光耀湘人?
廖公的仁爱精神,与我长相左右,异日反共复国,光复神州,重返桑梓,当永远为我公焚香祷祝将军其安息乎。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邱中岳
东北戡乱,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在这场战争里,我觉得我已经尽了我个人的本分和军人的天职,尤其是在每一次的战斗里,都有我一份不算太小的汗马功劳,所以,有人私地里谈到我个人的功过是非,我总是淡淡的一笑不去理睬。
然而,在来台之初,有人当着我的面批评廖先生与新六军的不是,而我总会跟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直到吵出了一个是非曲直的结果方肯罢休。
没想到,近十年来,竟有人不断的在报章、杂志、书刊上写文章,撰回忆录,而对廖先生的生平,曲意攻讦,对新六军的作战,横加诬蔑,因为我于民国二十九年冬忝列为廖先生的部属,因为我受过新六军的培植,而新六军对国家有过重大的、空前的供献。
所以,我对这些恶意的批评和侮辱,不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地再无动于衷,在道义上和正直上更不能缄默不言。
因此,我决定要在廖先生逝世十周年的今天,说出以下的各节,一则为廖先生申辩其无人争辩的沉冤,一则替新六军洗雪莫须有的罪名,同时也好让许许多多的老战友们认清,这些恶意的批评和谩骂,不是事实,而是中伤和嫁罪于人;更要让那些写文章、撰回忆录,逞一时之快,泄个人私忿,出于一种别有用心,而藉以高抬自己的人看了,受到正义和道义上的谴责与良心上的难安。
三十五年十月中旬,东北保安长官司令部,以新六军与第五十二军为右左兵团,向辽南及安东取攻势,当时新六军之新二十二师(欠步兵第六十六团)为长官部之总预备队,控制于海城至析木城间地区待命,因此,新六军可用的兵力,只有新二十二师的六十六团、第十四师,和配属于军的第一八四师了。十月二十日,彰武告急,新二十二师奉命以步兵第六十五团 (欠第二营)星夜驰援。讵料十月二十三日,正当右兵团的第十四师攻克岫岩,左兵团的第二师准备奇袭凤凰城之际,左兵团的第二十五师(欠步兵第七十五团)于 叆阳边门突遭优势之匪围攻,但新二十二师的李师长明白“有你(第二十五师)才有我(新二十二师)”的道理,因此,丝毫不敢怠慢,立即命令副师长刘建章率领步兵第六十四团连夜出发,自析木城取捷径经青城子直奔宫原,这段山路少说些也有百多公里,刘副师长更是抱着“救兵如救火”的严正态度,以两昼夜的时间,于二十五日到达了宫原,立即车运赛马集;同时,新二十二师李师长,急电甫抵辽热边境小库伦的步兵第六十五团 (欠),回师增援碱厂;惜因第二十五师于我军驰援到达之前覆灭瓦解。
第二十五师遭此惨败,诚属不幸,且为国家之一重大损失,我忝列为友军袍泽,亦觉痛心万分。来台后,竟有人诬指当年第二十五师于叆阳边门之覆败,全系由于“新六军于赴援途中,日行二十余华里,缓缓牛步……致陷第二十五师于覆亡。”
我觉得,在已经三十年之后,挑明这次的作战,应由新六军和廖先生负其失败的责任,不仅颠倒是非,曲直不分,而且有失厚道,有欠公允。
因为当时第二十五师于叆阳边门遭匪围攻时,该军军长赵公武将军的指挥所,应该在大安平至连三关附近,对所属第二十五师所处的境况,必能了如指掌,而且第二十五师的第七十五团不在叆阳边门,第二师当时还在草河口、鸡冠山附近,第五十二军赵军长,大可从第二师抽调一个团,再加上第二十五师的第七十五团,派一位副军长指挥,从连三关到叆阳边门,不过四、五十华里,半天的功夫,就可解第二十五师的围,但是赵军长认为第二十五师支撑两三天应该没有问题,所以几经研商,仍然以抢攻安东要紧,第二十五师的生死存亡,自有其老副师长杜聿明将军设法解救了。
当时新二十二师李师长手头的筹码,只有步兵第六十四团,和步兵第六十五团的第二营,从析木城到叆阳边门,在距离上比第五十二军到叆阳边门远了近三倍,但步兵第六十四团只花了两昼夜的时间,跑了百多公里赶到了赛马集;
远在辽热边境小库伦的步兵第六十五团(欠),距离叆阳边门约有三百公里以上,但也只花了两天半的时间赶到了碱厂。
这如何能责怪新二十二师的“迟迟不前”,“缓缓牛步”呢?又怎能恨新二十二师“保存实力”、“见死不救”呢?
我认为,“怪”,只能怪赵军长没有“自救才得人救”的精神和体认,“恨”,也只能恨第二十五师不争气,垮得太快了一点,再说“有你(第二十五师)才有我(新二十二师)”的大道理,谁都清楚明白,不过你(第二十五师)挺不住,我(新二十二师)赶不及奈何!
法库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属新六军),自三十六年十二月十四日起,为优势之匪孤困围攻,情势严重。十二月二十六日,匪集结第三、七、八、九、十等五个纵队于沈阳西北约三十公里的万金台附近,动向未明。东北剿总为先发制人,乃以第五十三军于铁岭、开原为攻势转移之支撑,掩护右(第九)兵团(辖新三军三个师,新六军两个师)于铁岭至石佛寺间地区展开,向法库取攻势;左兵团(辖新五军两个师、第七十一军三个师)由第七十一军军长指挥于老边、新民间地区展开,向公主屯取攻势;另以新一军(辖三个师)与第四十九军(辖两个师),分别控制于马三家及新民附近地区为总预备兵团,期能捕捉匪军的主力,包围于法库以南地区而歼灭之,以解法库守军暂编第六十二师之围。
十月二十七日晨,右兵团自右以新六、新三军并列展开,向万金台突进,兵团主力立即与匪之第三、第十纵队激战于钱家沟、高刀房身等地区。二十八日,新三军之第五十四师于全盛堡附近与甫从北宁铁路以南,钻隙北宁之匪第六纵队遭遇,该师奋力冲刺,终将匪第六纵队之第十八师击溃,残匪向西逃窜,围攻万金台之匪,亦知难以久持,不战自退。左兵团之新五军,沿新民、法库公路向北攻击,二十八日,破匪第七纵队之节节抵抗,攻占登仕堡,一月三日(原文为十一月,疑有误,更正为史实一月)攻占公主屯后,突遭优势匪军的围攻;其右翼第七十一军,自老边越辽河后,即与匪第八纵队遭遇,攻势受阻。致陷新五军于孤立之不利态势,且其位于巨流河附近的第九十一师,防堵无力,致使北宁铁路以南的匪军第二纵队,亦能乘机北窜与匪第一、第三、第六、第十等四个纵队会合,并占领黄花山、东西蛇山子等战略要点为守势兵团,形成内线作战有利之战略态势,向东攻击右兵团之左侧背,向南力阻第七十一军之北进,以迫使我右左兵团间,与左兵团前后间成分离状态并保持之,匪另集中其第四、第七、第八、第九等四个纵队,及其北满独立第四、第五师兵力为攻势兵团,围攻公主屯。
新五军孤悬公主屯,危在旦夕,剿总不以总预备兵团之新一军或第四十九军,沿辽河右岸北上增援,反以正在与匪激战未已之第九兵团,放弃原先的攻击任务西出解围,然廖将军受命之后,仍依命令立即左旋并向右梯次展开攻击,在强敌第一、第三、第六、第十等四个纵队之阻截下,奋力西进,迄三十七年一月六日午夜,攻抵黄花山、东西蛇山子之线,距公主屯不足十公里时,新五军已于六日中午为匪击破覆灭。
新五军垮了,大家不去坦诚检讨,垮的缘因何在?真正的责任属谁?仅仅凭个人的直觉,或者昧着良心谴责“新六军和新三军迟迟不前? 廖耀湘只知保存实力,因此,应负新五军失败之责。”
我们冷静的仔细分析一下,不难发现,当时新五军是左兵团的左翼军,在右与新五军并列展开的是第七十一军,而且新五军的上级司令官,也是由第七十一军军长兼任,攻势发起后,由于第七十一军越过辽河向北前进时,即与匪第八纵队遭遇,随后复遭受匪军第二纵队的阻截,进展落后,致使新五军突出孤立,为匪所乘;当时,左兵团司令官(第七十一军军长兼)如能指挥第七十一军,向北奋战,公主屯近在咫尺,新五军之围立即可解。
由此可以证明,“迟迟不前”的,既不是新三军,也不是新六军;“只知保存实力,致陷新五军于覆亡”的责任,自然也不应该由右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将军负全责了。
在这次会战中,林匪彪深深的懂得“内线作战”的要领,他以其第一、第二、第三、第六与第十等五个纵队为守势兵团,占领黄花山、东西蛇山子等战略要点作为支撑,向东力拒我右兵团之西进,向南还可以力阻我第七十一军之北进,以迫使我右左兵团间,第七十一军与新五军间的分离状态,再集结其第四、第七、第八与第九等四个纵队及北满独立第四与第五师为攻势兵团,各个包围击灭陷于突出孤立的我新五军于公主屯。
会战之初,我军有“外线作战”之利,然外线作战之成功,乃在各兵团必须连续取攻势压迫敌军,攻势的重点应该指向敌军的侧背,先截断其补给线,再形成战略及战术包围的态势,一举将敌包围而歼灭之。
因此,当右兵团击破万金台匪军后,应让右兵团继续北进,先解法库守军之围,再在法库守军掩护之下展开,自北向公主屯取攻势,以完成对匪之战略包围态势;再以总预备兵团之新一军与第四十九军,自第七十一军之左与新五军之右的中间参加战斗,迫使匪军守势兵团与攻势兵团间成分离状态,而完成对匪之战术包围态势,分别予以各个击灭。
然而我们既没有把握“外线作战”成功的契机,更没有运用“外线作战”的要领,由于指挥上的混乱、行动上的不协调、部署上的不当,以及匪军的力阻和力拒,致使我军始终陷于分离状态,故统合战力无从发挥,当公生屯状况危迨之际,剿总不以控制于马三家之新一军与新民之第四十九军北上解围,而过早以正在与匪胶着激战的右兵团,放弃原任务,左旋西出攻击,致失对匪完成战略包围的良机,而与匪军守势兵团在黄花山、东西蛇山子南北之线正面顶牛,僵持难决;新一军则自第七十一军之右加入战斗,致为匪之第二纵队所力阻而陷于苦战;第四十九军始终未赋予积极性的任务,致成战场上的游兵;故无论就战略态势、战术指挥,均差匪一等,输匪一着,会战焉能不败。
廖兵团为东北剿总所属之一部,其一切作为与行动,均听命于剿总。此次作战,廖司令官先奉命向北取攻势,其攻势势如破竹,继又奉命应于一月七日进出于黄花山、东西蛇山子南北之线,廖兵团于一月六日黄昏前即已完成使命,试问廖司令官其过安在?其罪为何?
辽西会战的结果,西进兵团覆灭了,廖先生自戕不成而被俘。
来台后,几位好像与廖先生有过节、对新六军不大满意的先生们,当时他们不是站在辽西战场的外面,就是远离辽西战场一万八千里的大后方,他们既没有亲身去体验,也没有听听来自辽西战场弟兄们的意见,他们一时兴之所致,把以往道听途说的报道,和许多似是而非的资料,串联起来写成文章,大骂廖先生为国家的罪人,我认为这些“以偏概全”,以“成败论英雄”的批判,不仅有失公允、过分,而且绝不是一个文学家、或记者、或史学家所应持有的态度。更非以贬损他人而抬高自己地位身价,或以此充实传记内涵、扬名后世者所当为。
余当时任暂编第六十二师第二团团长,辽西会战全程中,除了攻略高山台山、大虎山,脱离了军及兵团部外,其余时间,均控制于军及兵团部附近为预备队,今仅就辽西会战事实真相、始末艰辛,分述如后:
东北匪军,自三十七年春第七次攻势结束之后,即将其主力屯驻于辽北地区,其一部则以辽南为基地,从事整补训练,积极备战,经营战场。
黑山与打虎山,为锦州以东的门户,其西山地绵亘,易守难攻。其东地势平坦,老边河、沙河、八道河、绕阳河、柳河、辽河纵贯其间,横断阻隔,进退不易,阜新以北的沙漠与打虎山东南的台(安)辽(中)河沼,均不利大兵团的运动,匪于柳河以西至大凌河以东的战场经营。历时年余,战地民众,完全匪化,工事坑道,密如蛛网。 三十七年八月杪,东北匪军除留置其第十二纵队及北满、东满各独立师团困长春外,其主力即分由辽北、辽南向辽西转移,并以其第三、四、七、八、九纵队及炮兵纵队,攻略义县、锦州,以第十一纵队及西满各独立师于塔山以西山地,截断锦 (州)葫(芦岛)交通,阻截东进国军对锦州的解围;另以其第五、六纵队及蒙骑三师,配置于彰武台门东西地区,第一、二、十纵队埋伏于柳河西岸,利用地形之利,迟滞沈阳国军的西进。迄九月中旬,匪军主力于新立屯、北镇地区,完成了战略展开,控制了以黑山、打虎山为核心预为经营的战场。自九月二十四日入夜后,即以优势的兵力围攻锦州北方的战略要(地)——义县,并先后击灭自锦州向北解围的暂编第二十二师,与击溃自锦州向义县方向进出的暂编第十八师、第一八四师,十月一日,攻占义县。
辽北与辽南之匪,于八月杪即开始向辽西机动集中,但我方毫无所知,当匪围攻义县我对匪的全般企图,亦无正确的研判,我们既不能由空中预为侦知匪军的动向,亦未尽各种手段获取情报,致延误了军事行动,如属有罪,罪在负方面之责的卫立煌总司令。
匪攻占义县后,立即转移兵力围攻锦州。迄十月四日,参谋总长顾祝同将军始衔命飞抵沈阳,与卫总司令共商破匪之策,部署辽西会战,准备与匪决一死战。几经研讨并请示,乃决定我军行动方案:
“一面固守沈阳,一面分兵夺取彰武,截断辽西匪军补给线,间接解锦州之围。”
于十月六日夜,始决定以第九兵团为基础编成西进兵团,计辖新一军(二个师)、新三军(三个师)、新六军 (二个师、一个团)、第四十九军(二个师、一个团) 第七十一军(二个师)、第二七师第三旅、及炮兵第八、十一(欠)、十五、十六团、工兵第十二团、通信兵第六团第一营,总兵力约十二万人。
廖司令官于十月六日午夜奉命,各部部队于十月七日即开始向新民地区集中,迄八日夜,主力集结完成。九日拂晓,以新民作支撑,西依柳河,以新三军、新六军、第四十九军向北取攻势前进。控制新一军、第七十一军占领柳河各渡河点,掩护西侧翼的安全。十日克彰武,截断匪军的补给线并重创匪军第五、第六纵队。十一日克高山台山,横渡柳河,旋回向西攻击,十二日克南河沿子,续渡绕阳河,与匪第一、二、十纵队持战两昼夜,于十四日破晓克新立屯,继渡沙河与八道河,与匪对战于芳山镇、胡家窝棚之线,彻底截断了辽西匪军至通辽的补给线,圆满达成了作战的任务。
当义县作战开始,参谋本部与东北剿总,对辽西作战的战署指导,辗转于北平、沈阳两地研商,迟迟难决,迄十月六日,始命令廖司令官率军西进,廖司令官奉命后,即命沈阳周边的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于七日开始渡巨流河向彰武台门方向取攻势,第七十一军立即进出于柳河东岸,占领各渡河点,以掩护兵团左侧背之安全,迄九日午后,各部队已次第于辽河以西展开完了,其部队的集中、机动与展开,可说是神速无比,毫无延误。
就以新六军而言,当时军部在新城堡,新二十二师在新台子附近地区,第一六九师在新城堡以西地区,第二团在石佛寺,距离巨流河都在八十公里以上,光走路,至少也要两天,部队的集中、展开所要的时间还没有计算在内,因此我们应该认清了,西进兵团迟迟未能出动,其罪不在廖司令官,如曰有罪,罪在卫立煌对战略指导的迟迟不决。
法库、康平为匪军后方基地通达锦州必径的要点之一,当时匪军攻略辽西的时候,其补给线有二,一为锦州——新立屯——彰武——法库(康平)——四平;一为锦州——沟帮子——盘山——海城——安东。
凡对战略有研究的人,都知道打击敌人,首先应该截断敌人的补给线,廖司令官在行动之初,曾建议以第五十二军自辽阳出营口,另以第五十三军之一部及骑兵第一旅出法库、康平,以截断匪军的两条补给线,但西进兵团本身自始至终并没有派出一兵一卒绕攻法库,我们如何能昧着良心、闭着眼睛、高叫:“西进兵团在当局催迫下,原定十月七日全线出动,但廖耀湘却先行绕道攻取法库,以致迟延延到十月九日才正式出动?”我们为什么硬要把一顶“……此时此地,廖耀湘竟再作两天无理由的延误,其贻误戎机之处,竟导致了整个河山变色,实为千古罪人”的大帽子,扣在廖司令官的头上?
再者,廖兵团于集中后,北取彰武、大庙曾建议以暂编第五十三师西出台安,亦乃在完全截断匪军的补给线,而有利于兵团主力的作战,惜对攻略法库、康平,截断匪军补给线的建议,未为卫总司令所采纳与实施,致匪军所需的作战物资,仍能自四平经康平、阜新,源源不断的运补到锦州的第一线,而让共匪赢得了这场作战,由此可见攻略法库、康平,截断匪军补给线的重要性了。
当西进兵团于十四日攻略新立屯之际,锦州情况已经极端恶化,廖司令官立即以第七十一军西出芳山镇,兵团主力迅速向黑山正面运动,十五日锦州陷匪,十六日,长春守军第六十军叛降,长春弃守,东北剿总乃令西进兵团原地停止待命。
当时卫总司令建议西进兵团立即回师沈阳,但参谋本部要求继续西进,攻取锦州,协同东进兵团夹击匪军。
由于剿总与参谋本部的作战构想,迥然不同,故自十月十六日起,在沈阳、北平两地,反覆研商 ,因而西进兵团停滞于新立屯附近待命达七日之久,迄十月二十一日,始决定西进兵团继续西进,遂启进兵大凌河的冒险行动。
锦州,在战略上的地位极为重要,一旦弃守,沈阳立即陷于孤立,且沈阳大军的陆上生命线也立即断绝,故廖司令官于受命之日,未待兵团主力的集中,立即以新三军攻略彰武台门,第七十一军西出柳河。且自十月七日西进开始迄十五日锦州陷匪为止,为时九天中,廖兵团攻占了彰武台门、彰武、秀水河子、大庙、高山台山、南河沿子、新立屯等要点,渡过了巨流河、柳河、绕阳河、沙河、八道河等河川,击破了匪军第五、六纵队的顽强抵抗,击溃了匪军第一、二、纵队的埋伏,大军所至,势如破竹,迄十月十五日,前锋业已近迫芳山镇、黑山、打虎山之线。
因此,从西进兵团的积极行动分析,看不出廖司令官“意在迟迟其行,坐待锦州的陷落,以免与匪军发生生死存亡的大决战,俾能即刻班师回沈阳”,更看不出廖司令官“根本上意念是:‘保存实力’”。
当局于十月初部署辽西会战的时候,经分析和研判,锦州守军力量,守备锦州到十月二十日,应该没有问题,因此,曾明确的要求西进兵团应于十月二十日前到达大凌河,东进兵团尽快排除塔山匪军抵抗后,应于十月二十日前到达小凌河,将匪主力压缩包围于锦州东西地区予以歼灭,孰料东进兵团屡攻塔山不下,西进兵团到达黑山南北之线的时候,锦州竟于十月十五日即告不守,实在出人意外,更非当局始料所及,此种情势,如何能判定为:“廖耀湘所预期?”
东进兵团不以兵力自塔山以北迂回匪后解围锦州,而以重兵在塔山与匪正面顶牛,屡攻不下,寸步难进,你为什么不说:“此种情势,为东进兵团司令官所预期?”范汉杰负责守备锦州,他竭尽了一切的力量,希望能固守到十月二十二日,但是事与愿违,锦州却在十月十五日丢了,你为什么不说:“此种情势,为范汉杰所预期?”廖司令官想“坐待锦州失守,如愿以偿——班师回沈阳?”那末,东进兵团司令官是否也是想“坐待锦州失守,如愿以偿——班师回关内?”范汉杰是否也想“坐待锦州失守,如顾以偿——等死或者是做俘虏?”
十月二十二日,西进兵团全线取攻势向南挺进,破匪节节抵抗,二十三日搏抵四间房、维城子,白土厂边门之线。当二十四日攻夺黑山之际,匪集中三十六个师之优势兵力,分由南西北三面全力反扑。配置第七、第十两纵队及七个半机械化团于黑山、打虎山正面,依托坚固工事,踞城死守,与我胶着战斗。
十月二十五日,匪以第一、二、三纵队,自阜新直搏新立屯,攻我北翼;第八、九纵队,由北宁铁路南侧直趋打虎山,攻我南翼;第五、六纵队,越彰武陷一半拉门,截断西进兵团之补给线,完成合围之势。
西进兵团在腹背受敌的极不利态势下,奋力苦战,迄二十六日黄昏,匪第五、六纵队受创后撒,新三军乘势攻占一半拉门,恢复与匪脱离,然转进途中遭受极优势匪军的拦截围攻,致陷于台(安)辽(中)湖沼地带,溃散瓦解,良可悲也。
西进兵团于十月二十二日再兴攻击时,把重点保持在黑山与打虎山方面。由于十五至二十一日七天的停滞不前,致对黑山、打虎山的攻略,坐失良机,使匪第十纵队得能从容调整部署,加强工事;使攻克锦州的匪军主力,有机会向东转用,增援黑山、打虎山地区的作战。更使我军于二十三日由第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二十四日由新一军军长潘裕昆,以及二十五日由新六军军长李涛指挥对黑山、打虎山的攻略,徒劳无功。
由于匪我双方都是倾注全力,所以战斗极为惨烈,即以二十五日之战斗为例,新六军第一六九师与二〇七师第三旅,攻略黑山东边的九〇、九一、九四、九七与一〇一等高地,一天中,得而复失,失而又得者达七次之多。
综合上面的叙述,我们可以了解,西进兵团行动过晚,以及攻略新立屯后,决定停滞不前达七日之久的责任,不在廖司令官,其过失也不在廖司令官,廖司令官并没有“贪生怕死” 、“迟迟其行”,廖司令官更没有意图“保存实力”、“坐待锦州失守,好班师回沈阳”。
东进兵团和锦州守备兵团,虽说他们达成任务的方式与手段,以及所处的环境和遭遇与西进兵团有差异,但其终极的目标,和西进兵团的目标没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锦州丢了,没有人骂东进兵团“贻误戎机,……实为千古的罪人”,也没有人骂锦州守备兵团“未能固守锦州,……实为千古的罪人?”
你们为什么要以主观偏狭的立场,泼妇骂街的架势,蛮横无理的态度,尖酸刻薄的语调,数落廖司令官“贪生怕死”、“迟迟其行”、“贻误戎机”、“保存实力”、“千古罪人”等等莫须有的罪名还不够,还要口出恶言:“倘郑洞国不被派至长春,则三十七年十月,沈阳西向解锦州之围的三十万(实际上只有十二万)大军的指挥权,当不会落于‘骄横跋扈’与‘私德败坏’的 廖耀湘手中,那么黑山全军尽墨之役,或将不致发生也未可知!”
郑洞国去长春,是先总统蒋公的决定和命令,凭良心说,郑洞国除了在涵养上可能比廖司令官强一点外,论学识、论大军指挥、论对战术战略的修养,郑洞国则远不如廖司令官了。
再者,廖司令官不抽烟、不好酒、不嫖、不赌,除了读书,别无嗜好,对国家忠贞,对长上恭顺服从,对朋友谦和守信,对部属培植爱护,如何能说他骄横跋扈。更没有任何理由骂他“私德败坏”,你要明白,我们是一个民主法治的国家,个人的声誉,不容他人恶意攻讦 ,我想你们对“诽韩”案的官司当能记忆犹新,难道你们就不怕廖司令官的公子廖定一先生告你们“诽廖”一状吗?
难道会写文章的文学家,评古论今的史学家,以及时事报导的记者先生们,对污蔑、歪曲、或不平衡的写作、评论与报道,不应该负起任何道德责任及法律责任吗?
辽西会战失利,给我个人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因此使我的前途遭受了莫大的阻碍,但最痛心的则是从此离开了我最尊敬的长官廖先生。
我今天在这个纪念会中,我要用文字描出我被压抑了三十年的感受。廖先生一生为国,南征北讨,出印缅、征塞边,战功辉煌,声名喧赫。
但由于他不交际、不逢迎、实情实报、实话实说的个性,不知开罪了多少势利小人,更因此不知道埋没了多少丰功伟绩。所以当他在印缅、在关外,威震一方的时候,没有人捧他,也没有人替他吹嘘;但当他兵败被俘后,立即有人口头上、书面中,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他、羞辱他。
如今他已离开人间整整十年了,我们不能再让他含屈九泉,所以我要说:廖先生没有错失!更没有罪过!却有功于当时,有功于当世,若再因他手著的《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法》和《城镇村落战法》等书,由袍泽之一传、再传至整个国军,且史迪威将军,曾将将军所著上述诸书携带赴美,交美国陆军部翻译成英文本以训练美军,更将在美国传下去,岂不更有功于后世了?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蒋继志:新二二师、新六军军需处长、主任
民国二十七年夏,廖公耀湘自南京沦陷区脱险抵武汉,于晋谒蒋委员长后,蒙赐嘉勉,并派任机械化第二百师少将参谋长,赴任之前,先至武昌洛珈山军官团接受短期精神训练,当时余适奉派该团服务,经同乡杨君介绍,廖公表示,欢迎前往该师工作,是年八月,军官团结束后,余前往湖南湘潭该师司令部晋见,廖公,蒙委为通信营中尉军需,营长柴钊,留奥学生,廖公军校六期同学,十月师扩编为新十一军,后改为第五军,辖陆军第二百师新编第二二师及荣誉第一师,廖公调升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奉命于乡湘编组成立,可是师长邱清泉参谋长黄翔六四团团长谢慰云均未到任,廖公代理师长又兼六四团团长,调余为六四团上尉军需,部队新成,人手不足,业务杂乱,诸凡干部之罗致,新兵之接运,粮秣被服之具领转发等,固系廖公运筹策划,而执行方面,凡廖公所命,余无不遵命兼办;日以继夜,备极辛劳,腊月底师编组完成后,移驻湖南东安整训,一切业务始步入正轨。
二十八年底新二十二师攻克广西南部之昆仑关后,正待扫荡战场,扩张战果之际,日军以两架飞机编组,飞临战场,整日轮番轰炸,部队隐伏森林地区,军心惶恐,不敢擅动,傍晚日军兵一队,急冲后方,炮声机枪声突然齐发,军心振惊,秩序大乱,幸廖公适时率部击退,得以保定指挥中心的安全,但是通往上林镇及迁江县公路上,惊恐的散兵成群狂奔,途为之塞,余亦杂于散兵行列,突然我灵机一动,默想群众行动是盲从的,若不设法阻止,将不知要退到何处,如是乃在沿途电线杆上大书新二十二师官兵到上林镇集合,余到上林镇时,天尙未全黑,官兵自动集聚一处达六百余人,其中尉级军官十余人,余乃向大家宣称,现在我们大家脱离部队了,必须要集体行动,才有希望归建,大家同声响应,乃做临时编组,我是少校级,由我领队,秩序井然,行军四日,于农历除夕在迁江与师会合,面报邱师长时,当蒙嘉许,而,廖公则说:蒋继志你是一位军需,居然能在混乱中,收拾残众,统率归队,真是想不到哩!
二十九年夏师因战绩辉煌,邱公淸泉升调第五军副军长,廖公升任师长,原军需处处科长均随邱公离去,廖公命我接任会计科长,余以年事尚轻,经验不足为由予以婉谢,并推荐六五团军需主任封筠担任,因其经验丰富,处事干练,蒙廖公采纳,余则任粮服科长并暂兼经费之请领与调拨。
某次余自桂林第八军需局请领经费回部后,发觉我的住房中竟多了一套行李,前问后,得知是军部干训班新调来的黄守仁少校的。
余颇不悦,乃指挥士兵将他的行李搬至他室,原来黄守仁是廖夫人的叔叔,当时廖夫人的尊翁黄葵舫老先生也住在东安,听到这件事后,大为光火,并说:
“蒋继志是谁介绍的,他有多大的能耐,怎么把黄家的人不放在眼里,黄家人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乱丢呢?”
军需处长石成连连责备我,青年人不懂情理,瞎冲撞瞎闹,而我当时的态度,有理不让人,万一认为得罪了,大不了卷铺盖走路,但廖公形色不露,毫无表示。
大约二周后,可能是黄老太太怪罪太深了,廖公把我和黄守仁叫去,我暗想这下可糟了。
廖公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照实说了,因为我保管经费,必须单住一间房,二人合住,万一有失,谁能负责。
廖公听了笑着说,原来是这么一件小事情,随即告诚我,处人处世,应以和平为本,吵架徒增烦,解决不了问题,黄科长年龄大又属新来,你应该帮助他,往后彼此都是同事,必须互相谅解,互相协调,不许再有争吵情事。我当时曾认错,一场风波就此平静。廖公热爱青年,更讲道理,并不仅重亲谊而疏远他人。
六十五团团长邓军林,行伍出身,原是军长的特务营长,战场经验丰富,昆仑关战役有功,升少将步兵指挥官,该员性情火爆,恃才傲物,廖公对他礼遇有加,当师由贵州省镇宁县向云南境内推进时,沿途粮食补给,至感困难,贵州俗称为“三无”之地,即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镇宁以西,更属荒凉,粮食生产少。
部队行军规定携带三日粮,沿途各县亦算是鼎力支援了,可是邓团是非要携带四日份粮不可,逼得廖公面色赤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气氛不妙,即向廖公报告,我愿尽力为邓团长解决,廖公顿时喜形于色,对邓团长说:“好吧!蒋继志负责为你办理。”
长官部属愈僵局,骤然消失,师抵昆明郊区后,曾就此次长途行军开了一次检讨会,廖公说,这次师由贵州移防昆明,途经不毛之地,但沿途粮食补给充裕,没有使他操一点心,主办人员自动自发负责的精神,殊属可嘉。
师续向滇西推进前夕,我向廖公建议,部队开滇时沿途向各县借领之粮必须结算清楚,以免部队到达缅甸后,处理困难,当时适值年关,内子又将分娩,余折返贵州处理粮帐后,即趁暇返湖南探亲,农历大年初一,小女降生,两周后夭折,因而迟延,返部途中经广西金城江时,与同事罗上校先致兄每日站立道旁,望穿秋水,不得一车,月余后搭第五军便车至镇宁留守处,侯令决定行止。
援缅战争失利后,李参谋长寿率部二千余人返回镇宁整训,而廖公所率之主力部队,因为密支那被日军占领,返回国内之退路截断,被迫西走野人山,该区位于中印缅边区,系三国未定界区,洪荒森林,古木参天,毫无人烟,每年五至八月为雨季,雨季期中疟蚊滋生,久列为疫区,廖公率部进入该区后,经时三月,粮食断绝,疫痢横行,官兵死亡枕籍,惨不忍睹,廖公会有一电报致镇宁李参谋长,电文内容大概是:
师转进野人山后,洪荒森林,日行万山之岭,披荆斩棘,路途崎岖,滂沱豪雨,疟蚊为患,饥寒交迫,瘟疫流行,官兵死亡遍野,惨绝人寰,开亘古战史未有之先例,曷胜悲愤,惟望后方官兵,积极整训,冀图来日湔雪此恨云云。
现在回想起来,当日若无廖公恩准,让余折返贵州,则余必遭受爬野人山之灾难矣。
廖公部队抵达印度比哈尔省蓝姆伽营区后,即电令镇宁部队,迅速飞印度归建,余在镇宁时,会患肋膜炎病,胸部剧痛,发高热,住安顺陆军军医学校附属区院,时及月,病愈后,身体瘦弱,不愿远出国门,同时胞兄励志仍在印度,父母年高老迈,亟需人照料,乃电请辞职,旋得廖公复电:“蒋继志必须急来印度,接掌军需处,蒋励志可准其长假返国。”
长官宠召,只好遵命,临行前夕,李参谋长寿约我长谈,他说,廖公与他谊属同学,又是同乡,理应飞印度,共赴患难,但衡诸师内人事,副师长缺必由邓军林升任,他实不敢侈想,因此他也想离师另谋发展,嘱余面报廖公。
余当时会力劝李参谋长说,天下事常难预料,事在人为,你与廖公关系,非此寻常,理应肝胆相照,同赴患难,共整军威,如是李公亲书报告一纸,交余携陈,尔后李公率部飞印度归建后,因伊系陆军大学第十期毕业,卒获军委会核定,升为副师长,如愿以偿矣。
余在昆明候机期中,忽又得伤寒病,住昆明惠滇医院,医生断为班症伤寒,连日高烧至华氏一零二度,十五日后,体温急降,再三日即恢复常温出院,主治医生对我说,幸亏你原来身体强壮,不然这二次大病,就难渡过了,出院后第五日,余病体尚未恢复,即乘中国航空公司班机飞加尔各答,转赴蓝姆伽。
余在昆明时,曾罗致金问道、孙楠、王忠三人,金孙二人系经朋友介绍,中央大学学生,浙江人,王忠则是自行请求,余因需人工作,即嘱彼等随镇宁部队飞来印度,经鉴请廖公核准,委金问道为上尉军需管出纳兼英文打字,孙楠为上尉军需主管会计,王忠为中尉军需负责粮服。当时师内部份人士不表同意,建议廖公更换职位,廖公说金孙二位军需他不认识,他们是大学生,也是蒋继志安排的,如有问题,应由蒋某负责。廖公用人不疑,因才器使,坦荡胸怀,了无私心,可以想见矣。尔后孙金二位,在部队表现优异,忠诚负责,直至东北失守,与部队同患难,也可说是勿负付托矣。
余抵蓝姆伽后,原师部军需处负责人封筠准长假回国,余奉命接掌,当时最重要的工作为清发部队转进后数月来积欠的薪饷,与建立以印度货币(卢比)为单位的薪给制度,工作极为繁重忙乱,清发薪饷方面,遵照廖公指示,官兵凡能说出阶级及职位者,一律照发六个月薪饷,人皆欢忭。
至第五军部份直属部队之欠薪,则由军部派朱本湘上校携款来蓝姆伽,亦委由师军需处依例代发,剩余经费则由朱上校本人及准假回国之封筠及陈军需负责携回。该时汇兑不便,彼等乃换成金块由封陈二人先行携返昆明,通过机场检查站时,在陈军需身上搜出黄金二百余两,予以没收,后来封陈二人因黄金走私罪名伏法,人皆误为新二十二师所为,其实全为军部剩余经费,以及少数官兵个人托封陈二人携返国内转寄之养家费,新二十二师实不知情,也无损失,更与廖公无涉。
关于卢比薪给制度,当时驻印军总指挥部,总指挥为美军将领史迪威将军,参谋长为波特勒将军,当时总指挥部的意思,除了个人给与可以照发外,其他经费如办公费训练费保养费特支费以及作战临时费等均应剔除,因其影响军队士气及整训作战,关系重大,乃由新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中校科长王筠及新二十二师师长廖公与我向波特勒参谋长交涉,余则将国军给与制度以及科目运用的内容,逐一加以说明,为时月余,始获核定,卢比给与为将官二百元校官一百一十元尉官五十五元士官三十元兵二十元,印度金价每两为二百元,此项给与在当时国军待遇中,堪称优厚。驻印军实施副食品实物补给,每日定量,食米二十二两,牛肉四两,蔬菜半斤,食油一两,盐三钱,校官改发面包,另加香烟砂糖咖啡等,战时则有野战口粮,由于此种实物补给制度之优良,官其健康受惠非浅,整训一年,士饱马腾,官兵皆粗黑健壮,体力充沛,后来在中印缅边区反攻作战中,奋勇坚忍,克敌致果,痛歼日军第十八师团者,实着显赫之功也,此种制度亦为国军副食实物补给制之肇始。
三十二年夏,蓝姆伽整训期中,军委会致电廖公,愿任骑兵学校校长还是留任师长职,徵询意见,廖公以军人服从为天职,当即电报昆明防守司令,嗣得复电指示,军人事业在战场,仍安心师长职,旋更得军委会电令,仍留任师长,安心整训。
三十三年春,反攻缅北之战,自新二十二师在新平洋地区担任正面作战任务后,节节胜利,史迪威将军亲自驻师督战,迨至英克塘隘口时,敌人抵抗益坚,每个树干每个大树根都是敌人之机枪堡垒,经过一月余之逐树艰苦战斗,卒将头敌尽歼,寻即一举而下索卡道,悉歼日军第十八师团,战果丰硕,自此史迪威将军对廖公之作战指导,深具信心,为奖励战功,遂保荐廖公升任军长,据史迪威将军之侍从军官华裔美籍杨少校透露,当重庆军委会复电,仅升孙立人将军为新一军军长,史将军即飞重庆,不久再发布廖公为新六军军长,新一军辖二个师,新六军辖三个师。新六军军部奉令在缅北卡马英成立时,军部军需处长职务,余曾向廖公建议,请昆明办事处黄仁舫上校担任,黄亦为廖夫人之叔父,老成持重,颇为得宜,然廖公说,军队是青年人的事业。未予采纳,仍命我任新六军军需处上校处长。
三十三年冬,日军由广西连陷贵州省之独山,都匀、贵阳岌岌可危,新六军辖新二十二师及第十四师奉命自缅北空运云南曲靖,以支援贵州省内战争,廖公为保持官兵战力,迭向军政部请准,返国后仍依驻印军制度继续实施副食品实物补给,尔后军移湖南芷江以及京沪地区,均未改变斯制。
军驻防曲靖时,廖老夫人自湖南邵阳原籍逃来,廖公得以侍养,亲子情重,状至愉快,每日晨昏廖公陪伴慈母,闲话家常,安慰亲心,三十四年初湘西紧急时,军复奉命飞湖南芷江,不久战局平静,廖老夫人遂迁住芷江,时第四方面军王耀武将军常轻车简从,早晚常自辰谿来访廖公馆,向老夫人请安问候,爱乌及屋,以示对廖公表示友善,且会表示,希望新六军编入其建制,廖公表示,军人以服从最高当局之命令为主,遂未果。
是年十一月,美军原子弹轰炸日本长崎、广岛,炸毁了日本军阀以武力统一东亚的迷梦,八月十四日本昭和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军奉命筹备日军特使来芷江接治投降事宜,余奉廖公指派任筹备处财务,当日军特使专机降落芷江机场,松本特使步下飞机时,见到担任警衙的新六军士兵头带钢盈,身穿薄毛军服,措负背包,脚穿皮鞋,一个个雄赳赳气昻昻,手持冲锋枪,军容整肃,武器精良,连声赞叹说,中国尚有如此精兵与装备,无怪乎日本皇军要失败了,典礼过后,余自恃身为军人,而今竟能看到敌人派来降使,洗雪中国近百年来受日本侵略之奇耻大辱,余亲临盛典,颇有荣焉。
军空运南京前,廖公命副官处长敬映东护送廖老夫人等返回邵阳原籍,并在邵阳东门外北塔庵傍购地二亩,料二建筑一栋二楼西式洋房,聊供廖老夫人晚年安栖之所,该宅远离邵阳城,滨资水之西岸,前有双清亭,后有北塔,互成犄角,高庙潭清流迂回其前,左有茂盛枫林,风景颇为雅静,这是廖公在邵阳原籍唯一的财产,并命敬处长长川留守,代为侍奉老夫人,克尽人子之道。
八月下旬,军奉命空运南京接受日本驻华派遣军冈村宁次大将之受降,并负责扫荡南京城内外以及附近县市之共匪部队,巩固京畿之安宁,九月三日日军投降签字后,全部解除武装,各日军部队仍驻留原地,待命遣返,当时京沪地区中央补给系统尚未建立,该地区二十余万日军之补给责令新六军负责办理,而廖公将此任务,命我负责,并再三叮嘱说:
“这次日军虽然投降,但仍是第一流部队,你负责该部补给,必须要本适时适量确实周到的原则,办好主副食补给任务,其次,中国历史上豪之富家,类多纨跨子弟,难成大器,所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我现在是军长,也算是高级将领,可是我是农村子弟,生活也简单,我也只有一个儿子,他秉赋聪明,将来定可自谋发展,因此我希望你必须遵守法令,诚实服务,不要存有任何为长官谋求财富的观念,否则你虽敬重我,可是实在遗害了我及我的后代。”
我奉命后,战战兢兢,谨道此令,坚守不论。胜利复原期间,新六军负责京沪地区治安,并协助特派员办公处接管敌伪产业,廖公除接受拨配之上海静安寺路一栋二层楼住宅外,别无侵占其他任何房屋及财富,而一般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实属别有用心,殊不足采信。
且时至今日,廖公之独生子廖定一先生,自香港随母亲迁台湾后,寄住姨父家,台湾大学毕业后,更赴美国深造,旅费无着,曾由新六军在台旧属凑足济助,以成其行。
廖定一学业完成后,在一家美国建筑公司任工程师,收入丰富,生活尚称舒适,其自食其力,独立创业,足证廖公之言,信可征也。
在南京时,有一位朴素的老先生,手持一份报纸要见廖公,说:“这位廖军长是不是前教导总队的廖耀湘主任,”经廖公接见后,正是他患难中的恩人何老先生,廖公对他备极礼遇,并拨日式旧卡车二辆助他在下关重开磨房,以报救难之恩。
原来民国二十六年,廖公任教导总队旅部中校参谋主任时,南京陷敌后,避入栖霞寺,躲避敌人追杀,月余后,廖公偕广东黄君——留欧学生离开栖霞寺,拟偷渡长江,途经下关时,向一位赶毛驴的何老先生问路,何老见二位青年英俊,心存爱护,答说现在日军搜索紧急,不可莾动,如信任我,可到舍下暂避,我将伺机引导你们渡江,廖黄二人乃躲入何家天花板上,何老招饮食,有如佳宾,又月余,情况平稳,何老将子及女婿跟随二人从芜湖渡江,过日军封锁线时,枪声隆隆,其女婿惧怕,随何老折返,其子则随廖黄二人逃抵大后方,何姓青年初住廖家,二十八年黄君任某补训处长时,接何姓青年往该处,以后即无连络。
三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军部同仁齐集上海静安寺路廖公馆欢渡圣诞节,正当狂欢之际,廖公突然对舒副军长和我说:本军奉命开东北,将在葫芦岛登陆,飞机已备好,你们明天上午即飞平津,向第五补给区司令部洽领原日军遗留的防寒皮军服,并即督运葫芦岛待发,次日余即随舒公搭机飞天津,再次日赴北平向补给区治办防寒皮军服,三十五年元月七日续飞山海关外之锦州,当时白雪皑皑,遍布大地,余等仅着呢大衣及普通皮鞋,下机后,脚踏雪地,寒气侵袭,只觉得遍身宛如针刺,北国凛烈风雪,到此时乃初嗜滋味矣。
新六军各部队陆续登岸后,随即进占黑山牛庄前线,廖公于元月中旬飞来锦州,随即展开攻击,五月攻占沈阳后,即令余在沈阳成立办事处,因为战区辽阔,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拨配了一节列车,由大车头一辆,头等卧车二辆组成,作为廖公作战指挥车,廖公偕同侍从参谋数员卫兵一排,经常坐卧该列车,日以继夜,驰骋战场,每于路过沈阳时,间常来办事处住宿,余常陪侍左右,闲话家常,有时侯嘱买烤红薯充饥,廖公为贵村子弟,故常念念不忘农村食品也。
三十五年八月,新六军攻克四平街后,以秋风扫落叶似的凌厉攻势,痛歼匪军,进占长春后,进而占领德惠以南迄松花江傍之吉林一带时,沿途存获匪军高梁大豆,为数甚多,当时余会建议廖公,对俘获的军粮,应予调查统计后呈报长官部请示处理,廖公说,他已面报长官准许,将这些粮一部份拨交工兵营作为在占领区的构筑碉堡的经费,大部份拨交收编之前伪满军队作为军粮,这些业务已有妥善处理,你不要管,据当时随同舒副军长在吉林指挥所的舒传煜参谋说,经过他点拨的军粮为数不少,统统就地发给请求收编之前伪满军队,惟该时请求收编之伪满军番号及人数之多,确实令人感动。廖公处事,一秉忠诚,光明磊落,凡对国家对军队有利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坦诚而迅速处理,全无一点隐私之意。
三十五年底辖区内治安,平静安稳,各部队眷属纷纷前来东北,廖夫人亦由上海前来沈阳暂住,某次夫人对我说,她这次路过北平时,很多师长太太都住自己的公馆,而我却住旅馆,你可否也替我在北平租一个公馆,如是某次我趁赴平治公务之便,在北平向敌伪产业接管处为廖夫人洽购了一栋普通公馆,该宅是改良型的四合院,座落在西单牌楼附近,可惜该宅自接管迄北平沦陷,廖夫人从未住过。
廖夫人来沈阳后,尙无适当的住所,经洽商长官部赵参谋长家让(校者注:应为骧)同意,将其在沈阳南满站前的一栋日式二层楼住宅,让售给廖夫人居住,原来该宅极不清静,有一个时期,如廖公不在家时,虽尚住有副官卫士十余人,夜晚常闻有沙石投掷门窗玻璃或屋顶,经察看又无实物,骚扰不得安宁,廖夫人乃另迁,嗣后经调查,赵将军的中尉副官会在该宅上楼转角之小房间内自杀,后来赵府日本下女即住在该室,每至午夜,常有一黑色小物紧压其身,下女惧怕,不敢声张,彻夜不能眠,月余后,该下女吐露真情,坚决求去,而赵府也他迁,故而让出。
我在沈阳时,常奉廖公指示与长官部各处室协调联系,某次长官部作战处长姜汉卿将军对我说:“蒋处长你要报告廖司令官,长官部是新六军的上级机关,我们是长官部的重要幕僚,而不是廖司令官的幕僚,每次作战计划与行动,廖司令官应该很客气地与我们协调研商,而不应以命令语气询问我,这件事应该怎么计划或办得怎么样了。”
我答复说:“廖公拥护领袖,服从长官,常以东北的军事与安危为己任,长官每有所命,无不全力以赴,完全是一番乡气人的作风,对于人际关系,缺乏奉承迎合的世俗态度,故一般不大接近的人士,以为廖公骄横傲慢,其实他却是一位平实坦诚,言笑不苟的乡下人,廖公重理智,讲道理,亦有虚心接受建议的雅量,如果他指责你,只要你能讲出道理来,他随时都可改正观点,而且从不记在心中,随说随了,因此干部们都很敬重他。”
三十六年初,参谋总长陈公辞修接任东北行辕,某次会召集沈阳地区中校以上军官讲话,他说剿匪战争经过了一年多,作战成果表现最优异的,关内要算第五军,关外要算新六军,尤其是廖军长学问好,肯研究,战术修养高超,是一位优秀的将领,希望大家多向他学习,陈辞公能予赏识,并在大众前公开表扬,殊属难能可贵,事实上廖公所统率之新六军,二年来驰骋东北战场,几乎无役不从,无坚不破,战果丰富,战功彪炳,匪军会有逢六不战的口号,凡在东北的军民人等,无不知之详尽,有口皆碑,嗣后据闻因作战计划观点不同,剿总不采纳廖公之意见致遭挫败,诚属不幸。
三十六年八月廖公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新六军交接时,曾有结余经费数十万元,余会请示,如何处理,廖公指示,军部自副军长以下官兵,忠心辅佐,使他能有今日成就,至为感激,这些钱应全部分配给他们,藉酬辛劳,聊表谢意,他个人的生活,可不要顾虑,因此在铁岭庆祝新六军成立三周年暨廖公荣升第九兵团司令官时,会后并叙餐,官兵喜气洋洋,欢忭鼓舞,其受官兵爱戴之情,可説是自然而诚恳。
余辞去军需处长后,廖公向第六补给区推荐,任余为第四十七兵站支部长,仍担任新六军补给任务,三十六年余拟辞职返湖南省亲,为家父七十大庆祝寿,但无法啓齿,某次在铁岭新六军军部叙餐时,余曾以家父年居七十身体多病为词,拟辞职返乡探亲,以尽人子之道,且推荐会任团长之张超日接任,又经李军长适时予以解说,廖公答应了,但说你辞职可以,但须尽速赶回,并必须确实督导张超日执行补给工作,如有延误,你可脱不了责任,随后并告诫我说,一个人的成就,必须是学识能力毅力与机会的接合,尔后你应当努力自修,充实自己,培养良好的社会关系,增进社会地位,方才可以接受更高的任务,语重心长,廖公对余付托之重,期望之股,真叫人感激不尽,而今余竟碌碌终身,看来不过尔尔。午夜沉思,不禁汗颜无地矣。
三十七年夏,联勤总部实施财务新制,于沈阳成立联勤收支处,经廖公推荐,发表余为该处副处长,六月到职,十月东北军事逆转,锦州失守,北宁铁路遭截断,余奉联勤总部命令,前往葫芦岛成立收支办事处,担任锦州以西国军财务支援,十月廿日赴任前夕,向廖公拜辞,此番相见,气氛大异,廖公似有满腹心事,无限依依之情意,良久叹曰,此次辽西会战,关系整个东北命运,责任重大,可惜剿总不采纳余之建议,摆出长蛇阵势,硬向敌人坚强据点——锦州攻坚,凶多吉少,极为不智,但长官决定如此,其可奈何,也只好舍身硬拼矣,你能离开沈阳最好,如若尔后情况更恶化,你可回到兵团部来,随部队行动,自必安全得多。殊不知此次话别,竟成永诀,悲乎。
二十二日晨我率属搭空军飞机飞葫芦岛,三十一日下午东北剿总卫总司令立煌赵参谋长家骧等共乘空军飞机两架飞来,傍晚余前往晋见,赵家骧将军告诉我说,从前线归来官兵说,廖司令官的吉(校者注:后应漏一甫字)车上满洒鲜血,但不见廖公及其随从,料想情况不妙,次日刘师长梓皋亦来告诉我说,他听到匪军普广播说,廖兵团已被击溃,廖公生死不明,全力搜查中,第五十四军某秘书精通相术,于是我和刘师长持廖公相片及生庚八字,前去请教,他说:“此人没有死,但今年主凶利,有大灾难,俗语说:‘善射者死于箭’,其斯之谓欤,堂堂男子汉,保国杀敌上战场,可是久战沙场死,自古征战几人还呢?”
十一月七日余随刘梓皋师自葫芦岛撤退抵上海,廖夫人得悉廖公失败消息后,涕泪交流,每日忧心忡忡,不知所措,十二月余复协助廖夫人自上海搬迁至湖南长沙黄家暂住,其后与廖公同时在锦州被俘又被释放之周副师长璞,返回长沙后,始知详情。
再后被俘被释放之旧属干部如邱中岳黄如旭等,均喻廖公恳切嘱托之口信,专程来长沙转告廖夫人说,他已被俘,此生已了,对家庭已无法照顾,叮嘱廖夫人应携带儿子从速远离湖南,投往政府所在地,悉心培育儿子,俾长大后,能继续报效国家,是其大愿。
廖夫人母子逃出大陆后,曾住香港一年,四十一年请准迁台湾,与其妹胡夫人同住台北市中山南路,由此足见廖公耀湘虽身陷圄,但心向政府,崇拜领袖之忠诚,始终如一,未尝稍变,世人不察,常以成败论英雄,对廖公战败被俘,多所诋毁,使廖公含怨莫伸,殊堪慨叹,今廖公被俘屈辱忧郁以死,固可悯也,而今又遭物议,九泉之下,其能瞑目乎,兹趁廖公逝世十周年之日,谨述其生平一鳞半爪,公告世人明察,此为记。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217
师临先
1940年初,我第五军于广西昆仑歼灭日冠中村正雄一个旅团取得胜利后,全军驻扎在湘桂铁路沿线整训。军部驻全县,军干训班在附近的香山寺。时全军掀起练兵高潮,军长兼干训班主任。杜聿明将军为加强该班的教育训练,特调新二十二师少将副师长廖耀湘将军任干训班教育长。廖黄埔六期毕业后赴法留学,他糅合中法两国军事之长,编了一本《小部队战术》,重视班组训练,注重实效,不尚空谈,深得杜聿明军长的赞赏,曾数次集合全军营长以上军官,借开会之便去干训班参观学习,以资推广。后来在印度列多于反攻缅北之前夕,又手著《丛林战法》《村落战法》等,收效很大。
是年初,廖接替邱清泉为新二十二师师长。接任伊始,励精图治,特从军干训班把我和其他二人调去分别任三个团的上尉副营长兼军事教导连连长之职。我被分到第六十四团,团长刘建章对我很是器重,为成立军士队给我很多方便。在白牙市军士队举行开学典礼那天,廖师长特从东安师部赶来祝贺、训话。八月,我师长途行军到费州沪山县,杜聿明军长从新加坡、缅甸等地视察归来,到我师检阅。廖师长指定我担任排实弹攻击战的指导,根据《小部队战术》要求,杜很满意,总结会上颁我军委会奖章一枚。
1942年初,我第五军集结昆明以西地区待命出国作战,第六军、第六十六军陆续向昆明集结。3月初我新二十二师车运芒市,我升任第六十四团少校团长(兼团参谋长)。
当时的形势是:日寇攻占仰光后,第五十五师团沿仰曼铁路,第三十三师团沿伊洛瓦底江向北进犯。我先头第二〇〇师于3月15日在缅南同古与敌接触。我军入缅兵分三路:第五军沿仰曼铁路担任主攻;第六军及第六十六军之新三十八师,分别从腊戍、仁安羌南下,以掩护主力侧背。我师因沿途等车待运迟误时间,到达同古以北之南阳车站附近已是3月28日夜。时第二〇〇师已退入同古城苦战旬日。我师于次日拂晓向南阳车站发起进攻并占领之,下午敌反攻未逞。次日我师直捣同古敌军之侧背,激战竟日,第二〇〇师乘隙突围。
我师于同古解围后,奉命掩护军主力在平蛮纳地区集结,准备与敌决战。此时敌第十八、第五十六两师团先后在仰光登陆,源源北上。第五十五师团及第十八师团一部,附山野炮一营、飞机数架、坦克十余辆向北进攻。廖师长以三个团逐次抵抗,互相掩护,利用沿途村镇层层设防,白天打仗,夜间转移,以一个营或一个团每次与敌周旋一、二天。军两个补充团在铁路以西勃固山脉埋伏,不时袭击敌之侧背。从斯瓦至平蛮纳60公里狭长地带与敌周旋半月之久,完成迟滞敌人之任务,被中国远征军副长官兼军长杜聿明将军誉为“我远征罕见的战例”。
当我军在平蛮纳占领阵地准备与敌决战之际,右翼友军新三十八师在仁安羌油田附近,以迅雷之势击溃敌第三十三师团一个旅,解救被围英军七十余人,因后援未至而向曼德勒撤去。此时敌第五十六师团及第十八师团主力从同古转向毛奇,向北进攻,第六军节节败退,罗衣考失守,棠吉告急,腊戍受到威胁。从仰光撤退的英军沿途毫不抵抗,在曼德勒集结后,渡伊洛瓦底江向印度撤去。我第五军为避免三面受敌,分别派第二OO师驰援棠吉,新二十二师抢占曼德勒,掩护军直属及第九十六师通过腊戍回国。此时局势十分混乱,第二〇〇师收复棠吉后,强行通过腊戍,敌在途中追击围堵,该师冲破重围进入国境,师长戴安澜将军在帮茅不幸殉国!
我师在曼德勒完成掩护任务后,因腊戍失守,乃通过曼德勒到达新固准备渡江。时1942年4月30日,次日日寇侵占曼市,缅南战役终告失败。
全师到达新固后日已入暮,因连日遭到日机轰炸,渡口只有几条木船,要在天亮以前渡完势不可能。廖将军正急得团团转时,侦察兵报告下游有一艘轮船隐蔽,时刘团长和我都在他身旁,遂命我率兵二排前往交涉。我登上该轮船,原系一艘英国商船,被新三十八师征用,装有军物质,并有一具该师阵亡营长的棺木。我向船长交涉,他佯为应允,但经渡口并不靠岸。时已入夜,江面又宽,我急中生智用手枪威迫船长,命工兵朝天开枪。此时岸上亦发现情况不妙,用重机枪封锁江面,船长被迫靠岸,我师得以从容渡江,后师长通报全师对我嘉奖。渡江之后,我师沿江北上途中与在腊戍受阻的杜军长及部分直属部队汇合,直奔国境。由于孟拱、密支那等地被敌抢先占领,我军被迫进入“野人山”。
野人山即喀钦山脉,逶迤于中印缅边境,崇山峻岭,森林蔽日。藤曼丛生,无路可循。蚂蝗蚊虫狠毒可怖,得了疟疾浑身无力,昏昏思睡。进山不久又逢雨季,忽而泼瓢大雨,山洪暴发,举步维艰!部队进山之前便在附近村庄收集粮食和必需用品,重武器及车辆统统毁弃。每连都在村民处收集缅刀,用来劈树搭棚。我师第六十五团为前卫,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接着便是杜将军及其军直属师主力。我第六十四团为后卫,加上入缅各部流散官兵,约万余人一字长蛇阵。在山中艰(难)跋涉!
由于气候恶劣,地形险阻,粮食匮乏,长时间泥泞行军,官兵情绪非常低落!那些流散官兵失去组织,一旦得病便想躺下,加上军直属“老爷兵”一旦失去“机械化”就不断掉队,因而沿途死尸比比皆是!至于各步兵团,由于廖师长和团营长等严厉督促、关心爱护,官兵互相扶助,很少掉队。前途经曼德勒车站时,英军遗弃几列车军需品,廖师长严禁官兵上车取物,只准团卫生队检取有用药品如奎宁丸等,在山上派上了大用场。
在山上艰难行军一个多月,行抵大洛始与美军飞机取得联络,开始空投食物、药品等,部队得以绝处逢生!以后经由新背洋抵达印度列多,稍事休息后,乘火车赴比哈尔省的兰姆伽营地。美军官兵对我师肩扛机关枪、迫击炮,虽衣服褴褛、面黄肌瘦,却气势昂扬地进入营地,十分惊奇,竖起拇指,连声OK!
新三十八师随中国远征军总司令罗卓英及史迪威将军从缅西北取捷径进入印度英代尔,到兰姆伽营地已是两个月之后。杜聿明将军被召回国。蒋介石任命中国战区参谋长、美军中将史迪威兼驻印军总指挥,罗卓英返国,特派郑洞国将军为副总指兼新一军军长,下辖新二十二、新三十八两个师、仍由廖、孙(立人)任师长。总部直辖重炮、坦克、辎重、工兵、通讯等团。从昆明空运新兵补充各师、团,从加尔各达运来美式武器装备部队。从1943年起,紧张的训练工作全面铺开,除总部训练机构外,两师都成立军官教育队。我师廖兼队长,另一个为副队长,我为队副主管教练,分期将全师连排长施以轮训,统一和加强部队的训练工作。经过近一年的整训,官兵素质空前提高。在此期间,我团团长刘建章调升师参谋长,遗缺由熊杰充任,从国内调来新三十师到兰姆伽营地整训。
1943年底,通往缅北新背洋的山地公路初告完成。新三十八师早在数月前往列多向新背洋推进。以掩护美军机械化工兵团修路。我新二十二师于10月底开抵列多营地操练山地战。廖师长派我们三个团附由作战参谋长率领赴前方观摩。时新三十八师已驱逐新背洋之敌,向前推进。我等在前线视察数日,返回后方向师长提出书面报告用资借鉴。
1944年1月初,我师乘汽车到达前线接替新三十八师。对胡康河谷之敌展开攻击。从新背洋至孟拱百余公里,崇山峻岭,森林覆盖,大奈河从中流过,道路狭窄,部队运动十分困难。敌第十八师团利用险要地段构筑阵地,层层设伏,步步为营,拼死抵抗,寸土必争,并在孟关、瓦拉本等地集结兵力准备反攻。但此时形势已变,敌不仅被我地面火力所制压,制空权亦已操之于我。空中战略机队飞往敌后袭炸,战斗机三五成群协同地面攻击。我师与当面之敌曾在缅南作过殊死斗争,“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必欲报一箭之仇!
日军在“武士道”精神麻醉下,虽剩一兵一卒宁死不降,所遗尸体成堆,毁弃的“武运长久”布标及护身符,随地可见。我第一线部队在后方远射程炮火掩护下,经过火力搜索模清敌情后,先集中各种炮火对敌纵深阵地进行攻击。一次不成,再进行第二、三次攻击方能攻下。每攻一个阵地,吉普车、骡马、人力搬运弹药,源源输送到阵地上,尽量使用。敌最怕我重迫击炮弹,使用延期信管,入地数尺后爆炸,敌火力点及死角掩蔽部等无一幸免。对纵深敌人阵地,我军集中兵力采取正面渗透和翼侧抄袭等战法。敌人多在夜间增援反扑,密林之中双方阵地犬牙交错,短兵相接。战况至为惨烈!
孟关之战,我师主力担任正面,廖师长派第六十五团并由师参谋长刘建章督阵迂回大洛,对该地之敌激战数日完全歼灭。然后攀山越岭,劈道前进,出敌不意直插孟关之背两面夹击,经半月之久方结束战斗。敌第十八师团损失惨重,其师团长关防大印也被缴获!
我师经三个月连续作战,在新三十八师配合下,先后攻克于邦、孟关、瓦拉本、丁高沙坎,间布山等敌大小阵地十余座,进入孟拱河谷,为攻略孟拱、密支那及缅北平原之敌创造了有利条件。
4月间,我师与新三十八师并肩前进。当面敌第十八师团在第五十六、第二师团各一部的支援下兵力有些加强,在孟拱河谷险要地段构筑阵地,妄图逐次抵抗以挽救其覆灭之命运。我军在飞机、坦克掩护下,以强大的炮火雷霆万钧之势,逐次攻略瓦拉渣,拉其卡等地,占领孟拱河谷之大部。新三十八师辟道前进、迂回截断加迈至孟拱间道路并击破从孟拱增援敌军;我军包围加迈激战两日全歼守敌,敌遗尸遍野。敌第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率数百人及早突围,该师团及第二、第五十三等师团各一部悉被歼灭!据守孟拱城残敌见势不妙弃城而去,我军不费吹灰之力而占领之。
至此,新三十师及从国内新调来的第十四、第五十两个师先后投入战场。史迪威亲率新三十师及第十四师之一部,经月余激战完全占领了密支那。
时已临雨季,我驻印军在孟拱、密支那等地休整扩编为两个军:新一军军长孙立人,下辖新三十、新三十八两师。新六军军长廖耀湘,下辖新二十二、第十四、第五十师共三个师,从9月中旬起展开大兵团之战斗行动,从密支那、孟拱兵分数路扫荡缅北平原敌之各据点。因国内战局需要,于11月间奉命空运回国,后转飞湖南芷江。新一军从卡萨兵分两路:一部攻战南坎与从怒江反攻的“中国远征军”在芒友会师,主力进占腊戍,残敌向曼德勒败走。1945年1月,中印公路(又称史迪威公路)全线筑通,缅北之战胜利结束。歼敌包括其王牌军第十八师团等计五万余众,生俘数百,缴获大批军用物质。我伤亡官兵二千余人。
在进攻孟拱河谷时,我团第二营营长负伤住院,由我代理。当我师在孟拱修整扩编中,该营长伤愈归队。时值我师成立补充兵团,遂派我为该团第一营营长,飞回国内赴四川接收和训练新兵,1945年初,成都军校高等教育班招收学员,我师和新三十八师各派一人,廖师长来电要我就近报到,并嘱毕业后迅即返军。
廖将军学识渊博,善于治军,宅心忠厚,廉洁自守,缅北之战,饮誉中外。实为当时之名将也。我追随将军八年,蒙将军从上尉队长能提升上校团长,终生铭感不已!
录自《廖耀湘专辑——新邵文史第十辑》,作者系国民军第五军新二十二师六十四团参谋长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抗日名将廖耀湘:新邵文史第20辑》
周璞
民国二十七年,湘公任二百师参谋长时,师长杜聿明公,副师长邱清泉公,是年九月奉命以二百师为基干,扩编为新十一军,辖荣誉第一师、第二百师及新编二十二师。
新编二十二师由邱公为首任师长、公为首任副师长,在湘潭成立,并随即设立干训班,由公任班主任并兼队长,训练连排干部,我由特务营连长派任分队长。公亲自由各个、伍、组、班教练起反复演练,务使连排干部熟练为止。
每一新课目,公自己示范,亲自讲解,若命我示范时,直叫我的名字,——“周璞”。自此时始一直到我当了副师长,还是直叫名字——周璞,从来未叫过我的官职称谓。在命我示范新课目时总是叫“周璞重来”!“重来”!意即是多示范二三次,使各干部能完全学到。
公并著有《小部队战术》一书,后来加入新的作战经验,重版数次。发到兵团所属各级干部,人手一册。师干训班训练约三个月。结训后,我奉派任六十五团,第一营第一连连长,以连为单位,分发湖南各县接收新兵。
二十八年三月师移驻东安训练,公不辞劳瘁,常亲临各部队督练。每隔一、二周集合各团营连排干部,命我第一连示范演习新课目。公讲解学术知识。常教部队要学术化。带兵如带子弟一般,要使每一士兵,人人都练有精良战技,才有战斗精神,才能百战百胜;并谓过去一般军阀部队,只要有兵就称部队,临战时,则无异驱羊群入虎口之不当。又强调小部队战技基本训练之重要,促使各级干部争取部队训练之优胜。训练六个月,全军大校,新二十二师获得全军第一。
是年冬部队随军参加桂南战役。十二月三十日攻克昆仑关,开抗战攻坚克险之先声,名震中外,此乃公以渊博学问,不辞劳瘁训练所奠定之基础也。其功绩诚不可灭。
二十九年春部队集中东安整训,设立战术训练班,邱公兼主任,公兼副主任,训练团营长之作战指挥,每日讲授公著之小部队战术。我时为六十五团第一营营长,亦被召集,亲聆两公战术讲授,及团营连攻防追退之部队演习。每一课目演习完了,公讲评扼要而精辟。学者如沐春风。师经此年余之整训,更成为精锐劲旅矣。
二十九年六月,公升师长,是年冬移驻贵州炉山,三十一年三月奉命随军远征缅甸。三月二十七日向叶达西推进,师沿仰曼铁路担任正面攻击。以解同古二百师之危,日敌五十五师团主力,攻我正面,另一部渡西汤河迂回我军侧背。经十余日之血战,师退守斯瓦河北岸。继续掩护军后移平满纳。
作战检讨时,公谓逐次抵抗与强敌相持兼旬,迭挫优势之敌,仍保有我之精锐。官兵愈战愈勇,乃一成功之战斗,亦足证东安整训之成果。
终以缅战全线动摇,五月师随军部越缅北野人山向印度撤退。途中因遭受饥饿疾病,精锐损失三分之一。二次反攻缅甸时,沿途尚目睹当时倒毙官兵之遗骸,及所持之武器。枯骨然,伤心惨目。
是年九月师集结印度蓝加整补。公仍秉东安训练之经验及成果,更精益求精。时作战术演讲。并益以步炮协同、陆空连络、夜间、森林、河川作战之训练。整训两年,三十二年十二月师经列多向新平洋推进开始反攻缅甸。三十三年一月克大洛,三月克孟关,六月克卡马英,八月公升任新六军军长。舒适公任副军长。十一月克史威古、渡瑞丽河、直薄贵街。
旋以日军进犯贵州,陪都吃紧。军空运回国。翌年复空运芷江,支援湘西作战八月十五日敌投降,九月军空运南京受降,三十五年一月军海运秦皇岛出关剿共。先后克辽西各县,及沈阳、辽南、长春、吉林等地。前线远达吉林东北之老爷岭。三十六年九月公任第九兵团司令官,共匪以「敌进我退」,「以大吃小」,「阻点打援」,「奔袭渗透」之游击战术,疲劳我军。在东北剿匪二年又军虽疲于奔命,但公仍极注重部队训练,虽在酷寒天候,亦命师示范师团之攻防演习。当时,我心有所感,写有四句歌词:“冰天雪地,励忠绥戎。整军经武,景仰无穷。”敬仰公鞠躬尽瘁。
三十七年辽西战役失败。全军覆灭。最后我与公回关西行。我虽侥幸脱险,而公以自戕不遂终对国家之被匪俘。至今时光已二十九年,每一思念,辄潸然泪下。(当时经过,另页记述)
公治军赏罚严明。三十六年东北清源战役,我为师之左翼团,正面被匪突破。作战检讨时,公宣示:周璞作战不力,撤职留任。到了晚间兵团司令部作战科长向华超兄,电话告诉我:“廖先生要我告诉你,今日开会的事,周先生没有过失与责任。”五月军解围四平之役。我为右翼团。于貂皮屯击溃阻点打援之优势匪军,匪因正面感觉威胁,乃彻夜后退。四平之围顺利而解。公面示:“周璞貂皮屯这仗,你打得很好。”授勋时我未授勋,公当场面示:“周璞应该授勋。”令军部查报。后来军部果补发云麾勋章。述此二段事实,以证 公治军赏罚严明,不为物蔽。实有超人之睿智。
公作战指挥,英明果断。每次战役必常亲临第一线营连指挥所视察情况。就地指导战斗及部署。图上指挥亦极详晰。
克大洛后我营为师之右侧纵队。由师直接指挥。横距师正面九十余英里,皆为原始森林遮断,粮弹伤员全恃空中输送。公常以电台对话指挥。日敌以一加强大队之主力据守伦京。向前推进于森林中,构筑三坚强据点死守,以掩护敌之左侧背。其中一拉张卡敌之坚强据点,反复攻击,月余未克。
公电详询地形及情况,指示以一部与敌对峙,主力由左侧开路越敌据点攻进。迨我主力越过拉张卡敌据点时,敌果弃拉张卡退守第三据点。
当师克孟关后接近卡马英。公指示力向伦京攻进。敌恃伦京前进据点死守不退。公又指示不攻伦京,直向洋亚色攻进。我第一线连越过伦京,敌果弃大炮辎重彻夜后退。
三十五年十二月我担任辽南地区指挥,附有友军及新成立一支队与复县地方团队约一师兵力,与匪第四纵队相持四个月。匪虽到处奔窜,而始终未能攻破我据守复县以南防线。
公亲临辽三南次视察指挥,并面授机宜,命我与驻旅顺大连俄军一师长,于普兰店会议两次,交涉接收旅顺大连,俄极狡猾,表面佯示亲善。
三十六年十二月师驰解法库之围,我团担任师之正面攻击。进抵后,被匪阻点打援一个纵队之围攻。配属之炮兵第一营第三连之阵地及团部之一部据守村庄之据点被匪攻破。匪占据村庄三处为据点内外夹击,血战通宵,午夜三时,公犹以电话询问情况,指示:“周璞你要力守最后五分钟”。拂晓村庄外围之敌,果向北撤退。
三十七年十月辽西最后一次战役,兵团指挥所同军指挥所于二十六日拂晓被匪小部队乘隙偷袭,电信中断,师以装甲车搜索连络,黄昏始将兵团及军指挥所全部移来师指挥所。当时全线皆为匪所围困。奉令向巨流河后撤。
是夜公亲自作图上撤退布署,亲自写稿,电示兵团所指挥各军师行动。在旁之军师长默无一语。
公指挥作战,旬余不眠不休,临危不惊,指挥若定。我国家失了一位如此不可多得的英明果断之高级将领。诚为可惜。
我是在战场上最后一个与廖司令官耀湘共在一起者。
民国三十七年秋九月,东北匪首林彪始以第三、第四两纵队兵力攻我辽西义县,兼旬城陷,乃以主力移指锦州,于兹辽西会战序幕展开。我军为解锦州之围,驻沈部队,奉令乃于十月七日向新民西北地区集结,新六、新一、新三、七一、暨第四十九军之一部,统归第九兵团廖司令官耀湘指挥。大军所至,先克彰武台门,继复彰武直下新立屯诸据点。
匪军先以第五第六两纵队伏于彰武及其以东之秀水河子,采用逐次抵抗,阻我西进。十五日我军抵新立屯。匪乃以第五纵队与我正面周旋。第六纵队退抵库伦,伺机而动。
不幸锦州宣告弃守。我军惟有集结新立屯另候新命,十六日长春又告兵变。六十军首举白旗。新七军孤军莫敌。继以缴械。名城遂陷于赤色魔掌。
二十二日我军复增第二〇七师之第三旅奉命仍向锦州反攻。乃以第七十一军为右翼纵队。第二〇七师之第三旅为中央纵队。本军为左翼纵队。新一新三为右翼梯次。第四十九为左翼梯次。二十三日本师进抵二道河子地区。右翼第七十一军并二〇七师之第三旅即与黑山以西之匪发生战斗。当以黑山攻而不下,乃命本师进攻打虎山以相策应。二十五日本师六四、六五两团,乃向打虎山以南之匪进击,连攻二日匪军固守黑山打虎山之线,并以主力分两翼向我包围。
而二十三日库伦之匪第六纵队即已进取彰武。二十四日即截断二道河子公路,断我补给交通。廿五日七十一军不支后撤。四十九军之一师进出大桑林又为匪所伏。生还者不过三分之一团。第二〇七师第三旅亦受巨大损失。情况遂尔剧变。全面停止攻击。
耀公当急电总部议改攻势防御,未纳。全军逐稍集结。我师二十五日撤抵唐家车站以南之义合庄。向打虎山之匪警戒。六日军指挥所迁移中为匪袭击,致司令官耀公军长涛公均失联络。迄是日下午四时始偕人员脱达本师。是夜奉总部电令各师迅速脱离战场。向巨流河集结。
耀公电示各部行动后卽偕涛公于十一时赴大兴堡四十九军军部。本师退却布署,系以师直属部队六四、六六,六五团为右路。邱中岳团为左路。出大兴堡、长岭子、江家屯、三家子为第一目标。渡巨流河为第二目标。是夜六五团为匪所围。乃令相机脱离随师后行以任掩护。
廿七日余偕师长抵大兴堡四十九军军部时,耀公采纳郑军长建议,路线改为长岭子以东至达老屯渡辽河。师长率六五、六六团余率六四团暨直属队先行,耀涛公随之,达长岭子。余议待六六团到,同行较妥。耀公未纳。
及过长岭子十二华里之绕扬河,水深过腹,部队虽卸装可过。大炮车辆则无法可渡。耀公命余乘车转回长岭子询郑军长,倘江家屯无情况,则车辆大炮可折向该方面行进,及余抵达,该部已进入阵地,匪军由西进迫,急以电话询郑军长。知江家屯已有情况,无法通过。斯时并知师长率六六团由长岭子以南即已分道而驰矣。余虑部队无后卫必甚危险,急转河畔拟将车辆大炮以绞盘车绞过。甫未及半,得辎三连张连长报告。东南已有情况。促余急渡先行,方抵彼岸。
驾车待发,耀涛公乘马至。知东北方匪已接近,特务连无法抵抗,六四团及师直属则已突过先行。余急随二公北走。过东北方之森林附近。匪已早伏机枪密射无法通过。转而沿河南向,以避匪弹,渡河西行。
接近江家屯以南之村庄,遇匪。目击前行之官兵悉已被俘。时耀公举小手枪自戕,为李万福所夺。乃急转东北,未及千米,前行之李万福副官被俘,再转向南,前行之译电组蒋组长又被俘。
斯时已知四面余者仅楚歌,陷身匪围矣。
辗转二千米间之开阔地带。匪近则伏地隐蔽。数百官兵先后星散。及抵黄昏。所耀公、涛公、余与军部高参邓图南并卫士十余人而已。乃令卫士分组先行摸索。苦待良久。迄无返者。夜分时。四人乃冒险匍匐行约一千米,始脱匪围。仍渡绕扬河东行。图南先渡。耀、涛公甫及彼岸。
骤然遇匪,星光之下,遥见刺刀闪动。余方行至河中失足坠落深处,顿遭没顶,亟力挣扎,两次水流激湍,冲走十数武,幸得邓图南臂助,获登彼岸。当时匪以未分敌、我弃而他去。涛公则于仓惶之中失踪。
其余三人仍向东南行。走二里。匪军遍布,遇呼口令则止者数次。余因饮水满腹。全身冰冻。僵而未死。耀公频以手探余鼻孔。视以有无呼吸。邓图南则云周副师长不能行矣。当时余心尚明。知图南有手枪。军人不能成功即应成仁。此正舍生成仁之时。乃亟请以枪戕余。免遭匪俘。并促其速护耀公行。而伊不忍虽经余反复申明此义。伊仍勉强余行。
廿八日天将晓,余等皆已疲惫已亟,无法再作挣扎,信步入一村庄。匪军以余等系病兵。命卧一民炕休息。及三四个小时后。余已苏醒。知已身陷匪窟矣,乃亟将证件焚毁。中午匪以牛车送余与耀公赴团医务所。图南则步行。余以解送之匪兵在前数十武,车行尚缓。乃谓耀公曰:“吾辈与其身陷匪手求死不得。不若趁机脱逃。万一不能获生。亦可借此求死。”语毕乃急促耀公跃车而下。
匪兵见余等逃。乃连发四枪。第二弹中余右腿透裤四层,幸未至肉。第三弹中耀公右足亦未致伤。急跑约三华里。始脱,时已黄昏。遂相与避入高粱堆内。既知遍地皆匪。自念无法可脱。
廿九日晨日出。居民以战事结束。来拾战场遗物。余等乃出,恳易便服以利行动。然因居民来者益多。当时余等金饰手表水笔掳掠一空。
下午始得一土民之助,将余等引至大典堡以东之关家窝棚,将余等藏一土窟。窟前即系大道。目见匪兵夜以继日向东北行进余与耀公避处窟中。莫敢动弹。寒冷则相互紧握。尽力挣扎。如是达二昼夜。
三十一日始由土民导向南行至大桑林子南之王家窝棚张德云家。张民为人尚善。次日令土民探听辽河道,拟偷渡辽河奔营口。二日始返,据云已托人再探辽河东岸情形尚须待其回信始能进行。
余虑恐久有变。力促耀公冒险急行。耀公未从。并令再探西南之胡家窝棚是否可由海道出走。职是之故,迟延时日,营口撤退,锦西易手,欲再避居亦不可得矣,乃随耀公冒险向锦州前进。
于十一月六日仍由土民导行经中安堡至李三家子张姓之友人处。下午抵达。不幸是晚匪军将至该处宿营。该民是以不允接纳。井促速行而导路之土民亦再不肯同行矣。余与耀公置身陌道间。惟有循原路向铁道前进。至中安堡即为匪农会拘禁。越日即将耀公他提。
余则仍拘原处日执讯十余次。给高粱粥一小碗。并令来往被俘官兵相认。千方百计。恩威并施。余则诡称商人,坚不吐实。被俘官兵顿有旧部亦不愿以真情告匪。如是者八日,匪以无确实证据,乃余释行。
余既重获自由。乃间道夜走。日则向土民乞食一小碗。有时虽经三、四村庄而无一肯施者。夜则稍憩高粱堆。每过午夜天候剧寒。无法支持。乃勉强行走。方位莫辨,则循北极星反行。二十余日未尝进油盐。体力消耗殆尽。及后两足俱肿烂,每时仅能行二三里矣。
过绥中后,幸遇六五团特务排之许中士,得共乘大车四十里。过前所复遇输一、二连士兵两人为余贷驴车,行数十里得以缩余行程。途中虽已历尽人生亘古未有之苦厄。差幸精神尚足支持。
廿三日抵山海关国军阵地。当以证件俱无。形容枯槁。守城士兵不允进关。又转行三十里。廿五日始脱万险抵达秦皇岛六十师陈膺华(原1943年新二二师团长)部。得能沐浴易装。再作军人。
廿六日即随该部乘舰南撤唐沽。三十一日赴天津。十二月一日抵北平。而本军刘副军长又已南返,栖身逆旅。囊无分文。乃急电家寄款。于八日始得购机票飞京。
自此以后余虽全此残生脱诸虎口,但以各级长官均陷匪窟,官兵流离道路,惨不忍睹。
缅怀往事,历历如影,郁郁寸衷,何时可释。
忆我部队新二十二师,民二十七年组成于湖南湘潭。为杜聿明、邱清泉、廖耀湘三公所创建。越岁训练成熟。新硎初试。即克桂南天险之昆仑关。开抗战胜利之先声。奠民族复兴之基础。
三十一年春应盟邦之请。驰援缅南。克南阳军站以解同古之围。旋以友邦战势逆转。致我部又遭野人山惨绝人寰之苦厄。终能还军印度兰伽,整训经年。驰骋异域。
三十三年缅北之战,克大洛,下伦京、盟关,直取卡马英,歼日十八师团全部。军威震全球。声誉遍中外。
是年冬打通滇缅路。凯旋返国。复解滇南之危。成湘西之捷。敌寇屈膝。翌秋受降京沪。
随后全军北上接收我丧失十四年之东北河山,四年之间,与匪鏖战疆场,攻无不克,守无不固。
三十五年克台安、盘山、本溪、长春,进逼吉林以东之拉法。援彰化、复库伦,扫荡辽东,之临江通化,攻克辽南之复县。
三十六年攻占貂皮屯以解四平之围。驰援辽西使锦州新氏危而后安。歼匪两师于沙后所,解法库之威胁臻沈阳于磐石之安。
三十七年以来,政府虽以种种原因。坐使匪势日猖而能撑持东北一年之危局。本师虏功,应不可灭。是故本师以十年辉煌之战迹。毁于一旦。非仅本师之损失。亦国家精锐之损失。良足悲也。
故余陌居都门,奔走呼号将及两月。终以侯门似海。势单力薄,虽竭全力,罔无成果。
追念前功,宁不愤慨?
爰笔记之,亦不过表此次脱险归来之痛心与未能报仇雪耻之遗恨,永矢勿忘而已。
民国三十七年十二月记于湖南长沙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肖自成
现代战争的目的:内以保国卫民,维护国家民族之生存发展;外以伸张公理正义,促进世界之和平与安全。我国长期抗日之战,即为现代战争内外两大目标成败安危之关键所系!我与耀湘,生同乡里,他家在三民乡酿溪,我在渔溪(均属今新邵县),同濒资江之滨,相距咫尺,声息相通,且年龄相若。少年时期,他肄业邵阳县立小学,我民二赴长沙,肄业城南书院,中学时代,我升学城南一师,他进学城北岳云,同在长沙,时相过从。
民十三年夏,我自南京东南大学,遄返故里,护侍父病。不久,齐(燮元)、卢(永祥)战起,东大停课,军阀祸国,似无已时。愤慨之余,决计投笔从戎;但终以父病危而不果,不然,我亦如耀湘,早列身戎伍矣。
时国父孙中山先生改组国民党,创训革命军,邵阳三民乡之渔溪、酿溪、棠溪青年之负笈在外者,得风气之先,同声响往,组合刚学友会,以相砥砺。旋国民革命军北伐、湖南唐生智率部响应,号称第八军。地方政府,应其要求,征收军费捐款,三民乡配额三万余元,而指定应捐者几遍及全乡,尤以酿溪沙湾为多,议论纷纷,民有怨言。合刚学友会多人,会商决定,分赴全乡调查真相。时值盛暑,我们奔走于高山深谷与田陇之间,耀湘辄“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山地道路崎岖,石板路面,炎热如火,汗流浃背,不以为苦。调查结果,全乡浮收多至十余万元,实属骇人听闻,乃检据具告于邵阳县府与地方法院,请求严惩不法。此乃青年时期,我与耀湘等学友一段趣事与义举!
耀湘出身黄埔六期,受校长蒋公之薰陶。蒋公兴学建军。常以乡先贤曾,左、彭、胡倡儒家春秋大义与伦理名教之说,成中兴大业,勗勉青年,对蔡松坡将军所著“曾胡治兵语录”,视为军学教本,教导研习,不遗余力。耀湘身受其益,嗣又长期留学欧陆法国,潜心研究,畅晓西洋兵学,回国服役即本其学贯中西之优越条件,效忠尽职,大展抱负,迭膺重寄,非偶然也。
综观耀湘将军一生经历,从中央军校教导总队基干起役,累功晋升,精进不已,超拔而为第二百师参谋长,第五军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师长,新六军军长,以至于统辖青年军第二〇七师与其他军师之第九兵团司令官,这些职位,都是精锐国军中之要职。教导总队,原为国军示范部队,也是革命军教育之实验部队,以“范”、“实”为起点,奠定将军一生辉煌事功之基础。第二百师、第二十二师、第五军、新六军则为国军以往仅有之装甲兵团扩展而成,经过千锤百炼,与实战陶铸之机械化部队。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国历史上近五百余年来第一次派遣出国作战,与英美盟军合击日寇。将军率新二十二师及以后新六军参加此一首创远征军而为之中坚。
回忆将军于国内外统兵作战之十年间,经历大小数百战,其最著者,如南京保卫战之抗御强敌,昆仑关战役之首创日寇,远征缅甸驰援英军之战,缅北歼敌打通中印公路之战,乃至班师回国援黔与湘西之战,迄日军投降,参加受降,卫戍沪宁之役,军威远播,光耀史册,政府嘉其功勋,特颁授青天白日最高勋章,美英盟帮,亦分别授赠自由勋章与十字勋章,其驰誉中外为同盟所钦,实为我国近代战史上所罕见者。
在这一段长时期,将军之每次晋升,荣膺新命,或制胜千里,开创新局,往往奉召晋谒,最高统帅垂询奖励,勗勉备至,而将军面报陈述,总是简明扼要,语音弘亮,乡气十足,纯朴真诚之气质,令人喜爱。对领袖面授机宜,提示要旨,则口之以复诵,心之以铭刻,忠勇遵行,贯彻到底,论者常谓“刚毅木讷”乃将军天赋之特性,三湘英豪,本以诚拙果敢之乡气为传统,曾、左、彭、胡之遗风,至今不让前贤者,惟于将军见之,其由来盖有自也。
三十四年秋,抗战即胜,将军奉命接防京沪,我路过京沪出国,与将军数度晤叙,在京并曾同谒国父陵寝致敬。当时忆及抗战前夕也同在国父陵前,恭聆蒋公对守卫京师军官训话之情景,同深奋励,感念不忘。之后,我往上海候轮赴美,留沪旬日,有一天在将军寓邸长谈,将军告我,此间任务完毕,行将率部出关,接收东北。东北各省,冬季严寒,所部服装犹缺,深以为虑,我察知其情,深觉此事极关重要,且悉日军投降时,美国盟军先遣部队已控制天津日军所遗仓库,存有冬季军用被服装具及耳罩、手套、靴鞋等,为数颇多,乃立即电呈蒋公准洽美军移交廖军长接收,以应新六军之亟需,悉蒙允可。
在当日谈话之中,也曾论及我军赴东北接收,可能遭遇之困难问题。
是日长谈既竟,相携移步庭院,曝冬日之阳光,赏花术之扶苏。伯溶夫人伴公子与焉,指点园果,为道将军凯旋,上海光复时,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飘扬全市,民众欢欣鼓舞,群相庆祝。今之视昔,华夏同胞,前后判若两人,我亦乐乘风破浪,越渡重洋之远航,临行握手为祝,互道珍重不已!
(转载自《印缅血战记》,作者曾任蒋介石之机要秘书。已作古,其传略见《新邵文史》第3辑)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黄寿仁
【编者按】
我县国民党将领廖耀湘,于抗战军兴时,自法国留学归来,驰骋抗日沙场,威振印缅异域,功勋彪炳,名不可没。其泰山黄寿仁先生(已故),为民国元勋黄克强之胞弟,于 1946年将军不惑寿辰,适值抗战胜利,撰诗十首并亲笔书写,赠与将军。廖夫人黄伯溶女士,将此诗屏一直悬挂于美国洛桑矶寓所壁上。今年秋,原新六军副军长刘建章、原国民党国大代表蒋志云夫妇游美,专程拜访廖夫人,并请夫人亲录此诗赠与昔日袍泽留作纪念。本刊特索付梓,用以对为祖国、为民族英勇抗击外侮的所有将士寄予深切的怀念。
邵阳山脉气沉雄,蔚起松坡再造功。
又见元戎出乡井①,将星夜夜照天红。
巴黎海外初归国②,一出风尘便不同,
大地鼙鼓声正急,九年飞跃五云中。
生就金刚不坏身,云龙铁马作精神。
千艰万险都尝遍,益信将军是福人③。
昆仑关上雄鹰扬④,不让平蛮狄武襄。
元夕张灯除夕火,古今战史并辉煌。
征缅军从绝域过⑤,居然振旅到恒河。
一朝回马真无敌,羽檄交驰捷报多⑥。
劲旅如霆压芷江,淮阴威望信无双。
先声远播能催敌,未与交绥寇即降⑦。
江南降敌待澄清,飞调雄师驻上京。
万户黎民齐拍手,八年才见汉家营⑧。
行年四十登坛早,万里归来鬓未丝。
阿母狂欢翻欲涕,慈怀犹忆抱儿时。
提挈妻孥返国余,秦淮河畔忆同居。
客中岁月催人老,喜见佳儿读父书。
君真玉润方腾达,我愧冰清已老苍。
赠此诗篇为纪念,他时杯酒话沧桑。
民国卅五年春日⑩
耀湘吾婿四十生日纪念
蔡舫黄寿仁撰赠并书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邵文史第十辑:廖耀湘专辑”
廖将军耀湘,生于民元前六年,长沙岳云中学毕业后,献身革命,投入黄埔军校第六期,习骑课,攻读勤奋,凡典范令,及教程,皆能背诵,且博览群书,讲究物理,故成绩冠群侪。民十九年毕业,适政府甄优出国深造,将军首膺其选,留法习陆军,于假期,尝历欧州各国考察,其造诣之湛远,为蒋公百里所叹赏。
六年学成归国,任军校教导总队骑兵连少校连长,抗战开始任军士营中校营长,独树规范,有细柳之风。南京战役,任参谋处长,策划周详,与有功焉。二十七年迁二百师参谋长,创吾国机械化之新军,翌年扩编,任新二十二师少将副师长。时日寇南犯,将军率部奋战于昆仑关,新硎初试,经七昼夜之血斗,卒拔关斩将,歼敌达一旅团,为抗战史上辟一光荣之新页,乃晋任该师师长。
三十一年膺选出国,远征缅甸,以劣势装备,解英军之围,且与敌作四十余日之持久战,国际人士,遂憣其蔑华态度,对我肃然起敬。嗣全局逆转,奉命转进,越标高七千公尺之野人山,穿五百余里之原始森林,蛮烟瘴雨中飡风宿露者三阅月,仍能全师以还,世人叹为奇赜。
三十三年春,在印装备整训后,再度入缅。将军以奇计,袭取大洛,开反攻胜利之先河。旋以破竹之势,连克虎康孟拱,密支那诸要地。家迈一战,将军仅以四团之兵,歼灭日寇第十八师团,创中日战史未有之佳作。层峰懋赏,成立新六军,擢将军为军长。又以乘胜之威,强渡伊洛瓦底江,克史维古,卡萨,与友军会师于八莫,打通中印公路,挽回国内战局之颓势,启最后战胜之端绪,将军之名,扬溢乎中外矣。
三十四年春,桂黔吃紧,将军奉召率军反国,甫抵曲靖,寇闻风丧胆,遂不敢犯。未几,湘西告急,将军提师应援,寇知新六军至,又不敢交绥而退,湘人争颂将军为“军民之胆”,其军威,何其壮也。
“八一五”寇果屈膝,将军率部空运首都,参与受降,戍守京沪。越年春,奉命出关,接收东北,攻略辽南吉北,无不战胜攻取,如收辽台,守沙岭,规复辽、鞍、营、海,袭占本溪、宫原,追奔逐北,解围四平,闪击长春,攻克永吉,复席卷梅河口,扫荡安东,底尽辽南,其间南薄石河驿,北越松花江,东出蛟河通化,凡四十七县市,将军已誉满关内外矣。
层峰奖擢将军晋升第九兵团司令官,瞻望国家,来日大难,自有赖于将军之努力也。然将军谦冲不已,曾不矜功,而羞伐其德,每客对,必请益,尝勖部曲,困知勉行,戒骄励进。将军黎明即起,手不释卷,军学之外,涉猎极广,凡历史、地理、文学、皆有独到之研究,证以将军盛年苍发,良有以也。
将军体健,嗜糖食,不沾烟酒,律己严朴,重然诺,尚气节,取予不苟,赏罚严明。治军为学,皆务实用,讲方法,观其所著小部队战术,森林战法,及此次告官兵书,即觇其涯涘。富毅力,常为人所不及,尝不容“败”字存于其字典中。如习英语,不一X,能与英美盟友对话;创沈阳前进报1,几经披折,卒底于成。掖后进,奖学子,立医院,皆将军之所好。论者备崇将军为吾国当代杰出之军事家,吾知将军之功业必不限于军事也,吾其拭目以俟之!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根据后来查封几个报社的材料来看,N6A似乎是前锋报?不确定,待查证。 ↩
民国二十三年,抗日战事方酣,廖耀湘将军以新二十二师师长,率全师健儿,与日寇鏖战于溽暑蒸人之缅北,奉最高统帅命令:「兹任廖耀湘为中华民国驻印军陆军新六军中将军长,辖第十四师,新二十二师,五十师」,是为本军肇建之始。
六月十六日占领缅北重镇加遇后,九月四日总指挥史迪威将军,执行我最高统帅之命令,饬新二十二师脱离新一军建制,与十四师,五十师合为本军,调舒适存将军为本军副军长,赵霞将军为参谋长。九月十日在加迈前线组成立司令部,军长副军长正式就职,是为本军之诞生。
十二月设立特务营,通讯营,翌年元月成立辎重营,五月于曲靖成立政治部,(三月奉命改组为新闻处属军建制),旋以五十师奉命拨归新一军,而以青年军二零七师编入我军。二十六年元月,二零七师留归国防部直辖。六月一日奉国防部命令,将交警十三、十四编为两总队,改编为一六九师,隶属本军之建制。此本军创建迄今建制之概略也。
本军所属各师之历史,其源远流长者,首推十四师。该师前身为陆军教导第三师,师长钱大钧。二十年一月奉命整编为陆军十四师,隶十八军建制,军长陈诚将军兼任师长。二十年九月陈将军专任军长,师长一职又副师长周致柔递升。十四师由十八军改隶五十四军,霍揆彰(二十六年十月)陈烈(二十八年七月)阙汉骞(三十三年四月)三将军,曾先后任本师师长,升任五十四军军长。三十一年师次云南平埧,照陆军加强师编制,已改组为三团制。三十三年四月,由云南祥云空运印度,协同盟军作战,改隶本军,师长一职由副师长龙天武升任,已迄于今。
新二十二师,于民国二十七年由第二百师扩编而成,初以邱清泉将军任师长,隶十一军后改为第五军。二十九年邱氏任第五军副军长,师长一职由副师长廖耀湘递升。三十一年首次征缅,以战略关系转进印度,改隶驻印军新一军建制。三十三年九月驻印军扩编为新一新六军两个军,廖将军担任本军–新六军军长,师长一职,由副师长李涛将军升任。
第一六九师系卅六年六月一日奉国防部命将交通警察十三、十四两总队改编成立,师长为郑庭笈将军,隶属本军建制。该师原为忠义救国军,抗战期间游击敌后,迭建功勋,改编后,堪称十四、新二十二两师之姊妹师。
五十师,亦历史悠久之部队。卅三年师长潘裕崑将军率师飞印,隶属本军建制,三十四年四月改隶新一军。
青年军,第二百零七师,成立于卅四年二月,师长方先觉氏他调后,由二百师师长罗又伦将军升任,同年四月编入本军。卅六年一月改隶国防部直辖,脱离本军建制。
第十四师于民国二十年至廿四年担任剿匪任务,转战闽豫鄂等地,卒将共匪压迫做【二万五千里】之流窜,遁入陕北,使江南匪患彻底肃清。廿六年抗战军兴,奉命守卫嘉定,浏河,罗店,以劣势装备,竟与敌激战廿五昼夜,斩获之多,战果之大,无与伦比。廿八年驰援粤北,翌年连克翁源英德诸城。三十年二月转调桂南,协助友军规复南宁,使敌侵扰我西南大后方之阴谋,卒不得逞。三十三年五月参加中美混合队,奇袭缅北密支那,八月占领该城,为我国战略史上极辉煌之一页。
新二十二师成立后,于二十八年十二月奉命参与桂南会战,昆仑关一战,血战七昼夜,拔关斩将,歼敌一旅,创该处女胜利之荣绩。三十一年三月,入缅援救盟军,经曼德勒、南阳车站等四十余日之持久激战,予敌以重大打击。嗣全局逆转,奉命转进印境,越標高七千公尺之野人山,五百里原始之森林,蛮烟瘴雨中,餐风宿露者,三阅月,仍能全师以还,世人叹为奇迹。三十三年春,二次反攻缅北,大洛一役,首先获胜,继以破竹之势,连克腰班卡,拉征卡,一举收复孟关,肃清虎康河谷,夺取间布本山隘,下孟拱河谷,加迈一役,歼灭敌号称精锐之第十八师团,开中日战史未有之创举。
一. 继续担任反攻缅北
民国三十三年九月,本军成立于反攻缅北胜利之初,稍加部勒,即以乘胜之势破竹南下。以新二十二师强渡伊洛瓦底江,占领八莫、卡沙之间水陆交通重点之史维谷,切断日寇东西横亘之脉络。复分兵南指,迂回八莫,策应友军之攻击,促成中印公路之开放,裨益物资之内运。又以第五十师沿密曼公路南下,支援英军攻取卡萨。十二月中旬本军复向东南推进至西于,越瑞丽河,进逼腊戍,期间重大战役有五:
二. 驰援返国参与受降
民国三十三年十二月,军主力之十四师新二十二师,奉命空运返国,进驻云南曲靖霑益,归中国陆军总部直辖,为机动部队。正待驰援贵阳,讵蜀山之敌,闻风已退出黔境矣。本军五十师仍奉命留缅担任西于至芒卡一带防务,归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直接指挥(后脱离本军建制,划属新一军)。攻占万好后,复乘胜攻克南杜,旋即挥戈南向,围攻腊戍之敌,并进迫细胞,获致辉煌战果。
三十四年四月,敌又倾全力猛犯湘西雪峰山,芷江告急,本军奉命空运驰援,前锋甫抵雪峰山麓,敌不敢交绥,望风败走。王司令官佐民,及湘西人士皆欣喜不已,同誉本军为「军民之胆」。适上峰尽谋全局,未允本军出击,仅命十四师一部,游击邵阳西南郊,用做实战训练,经往复作战,所向皆捷。于是敌由湘入川之妄图,又告完全粉碎,大后方之安全,于兹固若金汤。
八月,敌自知途穷,乃宣告接受盟国波茨坦宣言,派其中国派代表遣其军参谋副长今井武夫,负荆至芷江向我国乞降。本军董其事,组设受降签字筹备处,由本军军长主持之。迄今井至芷乞准后,改在南京签字。本军奉命于九月一日空运至南京,主持缴收敌七个师团之武器,并参与受降签字大典。是时也,共匪猖狂,罔顾民族,竟敢蹈敌伪之后,军祸吾国。九月初,共匪竟侵及南京城外雨花台,本军拱卫盛典,奉命扫荡京畿匪氛,追奔逐北,我曾以步兵一连歼匪三千,京郊遂告澄清。旋于十一月,移戍淞沪,市面安谧,人皆称赞不止。
三. 接收东北戡乱剿匪
抗战胜利后,正好和平建国,讵料共匪,包藏祸心,竟敢继溥仪之后,仰借外力,先至东北,且残害民众,出卖国族,伙同外人,掠夺财物,阻挠政府接受国土。我政府为护权保民,不得已而用兵。本军于三十五年二月,奉命由沪海运出关,扫荡奸贼,转战辽南吉北,凡大小数百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守无不固。综计年来,经本军收复者,南抵普兰店,北达松花江,东至蛟河,通化,西曾驰援彰武,小库伦及赤峰,其间凡四十七县市。兹列举各次重要战役如次:
慨本军成立以还,倏倏三年,宣威印缅,建功边陲。尤以出关以来,大小战役,无不参与,而重大之决战,亦无不以本军为主力。综以其收复之土地,占东北已收复之地区,百分之七十以上。其战功固早已脍炙人口。诚如史迪威将军所言:“中国如能有二十个新六军,不但无内乱,亦将无外患。”然本军同仁,不矜其功,羞伐其德,尤潜心学术,惕历部曲,期以挽国运之艰危,亦有以慰诸先烈。兹届建军三周年,简述往事,用自纪耳,非敢以炫世者也,幸我同仁,共喻而共勉之。
录入校对:刘兴汉
来源:新六军三周年纪念册
录入校对:杜致童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来源:阵亡将士追悼会纪念册
二二师在一般人的脑海里,都有着深刻的印象,因为这部队曾经远征印缅。并且从未打过败仗,所以有很多人赞誉它为常胜军,可是也有人怀疑它的胜利是出于侥幸或偶然,不管人言如何,只有事实才能证明真假。我们知道任何科学家的发明,必须具有真确的理论,与事实的佐证,任何学者的成功,也必须具有独特的精神,与优越的见地,二者绝非出于侥幸或偶然,同时战争是“政略”“战略”及一切有形无形战力之总决赛,而军队又为执行这任务的主角。所以战争的胜负,虽一部份决之于国力,而大部却决之于军队的素质,因此,二二师的战绩辉煌而能名鉴中外者,当然有其特殊和优越的条件存在,也正如科学家的发明学者的成功,所具必然性的条件同出一辙,现在我以纯正的客观立场,绝无粉饰的心理来作概略的叙述以释外人的疑虑。
一个部队的指挥官,像一部机器的发动机,机器没有良好的发动机,则一切机件都不能灵活的发挥其效能,假如部队没有英明卓越的领导者,部队便不能发挥其特性和威力,二二师之所以能在昆仑关,缅甸,野人山,缅北以及东北各战场上获得辉煌光荣的战绩,也就是因为它有传统英明卓越的领导者的关系。
这部队的第一个师长是邱清泉将军,二二师的创造者,他出身于黄埔军校第二期毕业于德国陆军大学,他有着青年将领的坚强意志,有着像俾斯麦那样的大无畏精神,他以斩荆披棘的毅力,把这部队从艰苦中,抚育起来,以他的意志,和精神去熏陶,以他渊博的学识,独特的方法去训练,在他的卓越领导之下,这部队变成了一个钢铁似的集团,不到一年的整训,便奠定了他的坚固的基础,所以初试锋芒就赢得了桂南昆仑关的第一次胜利。
继邱先生而长本师的是廖耀湘将军,他是继往开来的功勋卓著的模范的将领。人们誉称他为常胜将军,他是黄埔军校六期的高才生,后留学法国。他有着坚刚的意志,和像拿破仑冒险犯难的毅力和精神,因为他受过法国许多大兵学家和蒋百里先生战术思想的熏陶,所以在战略战术的运用上有着独特的卓见,在部队的训练上,他有着精密的计划及新颖灵活的方法,他保持了过去邱将军时代的传统作风,而加上了他独创的风范,来陶冶这部队,他以过去光荣的历史去激发官兵的意志,他还用着他那新颖杰出的战术思想,去训练部队,指挥部队,以致建立了第一次缅战,及艰苦站斗渡过野人山的光荣历史,而奠定了缅北反攻胜利的基础。
继廖先生而长本师的便是现任的李涛将军他也是黄埔军校六期生,后又深造于陆军大学,也是一个精明机敏而最富战术修养的名将,他不但具有邱廖两将军的特长,而且还有着一付沉静精明的头脑,和特殊的见地,他的精确的判断,神妙的决算,使敌人的一切诡计都虽逃脱他的慧眼,不论在攻击防御或任何危险的战局里,他都是很冷静的去运用他的思考力,很正确的去决定一切.当他运用着这些神妙的战术方法指挥着部队行动的时候,往往使敌人无从捉摸我军的企图,所以在每次的作战都能在他的预算里得到了预期的胜利,在东北的沙岭和六间房战役中的解围,就充分的表现了他卓越指挥的天才,本溪的攻克,长春的接收又充分证明了他判断的正确同计算的精到,在训练方面,他更有着精密的计划,和独特的方法,能使部队在短促的训练时间里,得到很精湛的战术技能和战术方法,他将这部队过去的良好风范和光荣历史继续的发扬光大,同时以他那卓越的天才去领导这部队,并且更得到了那刚毅沉着指挥若定而大有儒将风度的副军长刘建章将军的辅助、使这部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所以当他出现于东北战场上时,便得到了常胜军的荣誉。
这三个二二师的领导者,都有着传统的连带作风,他们都以个人独特的天才,相继的发挥使这部队造成了今日的光荣史绩,邱将军发挥了他的卓越天才奠立了这部队必胜的基础,赢得了昆仑关处女的胜利,廖将军发挥了昆仑关的精神和得之野人山的锻炼,运用他卓越的精神,独到的教育方法,获得了名震中外的缅北胜利,李将军发扬了昆仑关野人山以及缅北的威力和精神,运用他机警卓著的天才,领导这部队造成了东北战场上必胜的战果,因此取得了无上光荣的常胜军的头衔,二二师因为有着这样卓越英明的领导者,所以才能继续保持这常胜的光荣,孙子说,将孰有能?吾以此知胜负矣。二二师正是具备了将有能的优越条件。
在民国廿七年当二二师由第五军脱生在湖南安东的时候,就有着第五军的良好风范和光荣历史的渲染,那时的第五军,祇有着全国最精锐的装甲第200师,这个师在全国是一个模范部队,有显赫的战绩,部队英勇和坚强,会使第五军受到了许多光荣的赞誉,二二师诞生在这样光荣的历史里,所以这部队开始就有着激发振奋的精神和意志,因此第一次以健壮蓬勃的姿态出现在昆仑关上的时候,便开创了光荣历史的第一页,以后相继创建了缅南,野人山,缅北和东北辉煌的战绩,因为他们受了这些光荣战史的勉励,所以他们产生了必胜的信念,这信念,是随着战争的次数而日益的加强着,任何强敌当前,他们都相信着攻必克,守必固。在这历史和信念的激励之下,他们的战争意志,便有了钢铁般的坚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场合下,他们都是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去争取艰苦中的最后胜利。
这些光荣的历史,必胜的信念,刚毅的意志,奠定了他们出师必胜的基础,那光荣的历史给予了他们以不取胜便是最大耻辱的决心,必胜的信念给予了他们不畏敌不怕战的心理,坚强的意志给予了他们不怕艰苦,绝不退缩的精神,所以他们在历次的艰难困苦中建立了无数的功勋。
军队作战的胜负决定不在数量的大小,装备的优劣,而在于部队之素质优良,技术精湛,精神充溢,士气旺盛与否而定,二二师的屡战必胜,就因为具备了这样优越的条件:二二师的干部大部分是出身军校,少数拔之于身经百战的行伍,他们的素质,都非常优秀,本师的士兵,大部是经过了野人山艰苦的锻炼,一部是昆明选运国外补充的甲种壮丁和从军青年,少数征选于东北,故一般素质很整齐,并且他们又在不断的训练和战斗中,习得了更多的战斗技能和经验,所以使部队的整体素质,超过了一般水准,因为部队有着这样良好的素质,所以在作战的时候,官兵都能充分的发挥自己的本领,负责指挥的干部,能巧妙的活用着战术的原则,士兵能机灵的运用着他们的技能,共同发挥了压倒敌人的威力,而收到了歼敌致胜的效果。
二二师的教育方法,曾在盟邦及国内获得了模范教育的荣誉,他们训练得使战争能完全达到战术的希望,使技术能配合装备的要求,他们以那些独特而新颖的方法,适当的运用在讲解,图示,示范,实施,测验的教育五大步骤里,同时部队又有着良好的素质,所以在很稀少的时间里,每个官兵都能得到许多战争技能,尤其是那阵子战场上服行任务时的机会教育收效,而使部队增强了不少的战斗力。
二二师在战争方面不但注重学术教育,在精神方面也同样施以特殊教育,同时用着部队光荣历史去激发部队的精神,在演习当中,以那布置得和真实战场一样的环境,使官兵像置身战场一样的养成了旺盛的敌忾心,同时政治教育,适当的配合了军事教育,使官兵深刻的了解着他们是在为国家为民族而战争,他们确切知道,只有消灭了敌人才能使国家民族存在,个人及部队才能得到无上的光荣,因此部队的士气是随着教育和战争的次数,日益旺盛,所以在任何场合下遭遇了任何强大的敌人,他们都是奋勇的去和敌人战争,非把当前的敌人歼灭决不甘心,在缅北和东北战场上,那样高度旺盛的士气下,创下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在缅北一个徒手的伙夫,吓跑了三个敌人,而虏获了十余支步枪。一个战斗兵在搜索中 ,和两个敌兵搏斗,而终于砍下了敌人的头颅荣胜而归,在攻击的时候,一个战斗兵,满身携带手榴弹.勇敢的爬到敌人最坚固的机枪碉堡上,用手榴弹将工事内的敌人悉数消灭,而使部队由此获得整个的胜利,在东北战场上的沙岭战役,五个连的兵力,在粮弹殆尽的艰苦中,奋勇的击溃了敌人七个旅,而歼灭了将近两万的匪军,在六间房一个步兵连与匪军三个团遭遇战争两昼夜,最后还是把敌人击退,在赛马集的将军石,一步兵班,勇敢的和来围的一团匪军奋斗,终将匪击溃,攻击本溪时一连的官兵,冒着匪军密集的手榴弹,不顾一切的攀登悬岩峭壁,冲入匪阵,与匪肉搏,这许许多多的事迹,都充分证明了这部队士气的高涨同旺盛,所以在缅北和东北各战场上都使日军和匪军,闻风而丧胆。
不管任何大小的战役里,他们都有着精确的判断,充分的准备,和巧妙适切的部署,因为他们先对各方敌情有着严密的搜集和详细的研究,并且对自身的战力有合理的估计,所以他们能正确的判断敌人的企图,和可能采取的行动,及其弱点所在,接着便能判断出我军能取胜的是那一方面,根据这些精确的判断,他们便周详的将在战斗里的一切事宜作着充分的准备,不但对那主要的补给,交通,通讯,卫生,等项有着周密的准备,就是那有关战斗里极微小的事件,也是无微不至的顾虑到,有着正确的判断和充分的准备,遂使指挥官毫无困难的得到适切而巧妙的部署,所以部队每一次的行动,都能出敌意表,使敌不能应付,可以说他们真是得到了凡事预则立,同多算胜的秘诀。
判断的精确,使他们能把握着了取胜的时机,准备的充分,使他们能减除行动中临时发生的困难,布置的巧妙机动,使他们不受到意外的打击和阻碍,而能按照预定计划彻底的打击敌人,使敌人无挽救厄运的机会,所以在他们没有开始战斗之先,从这些完善的条件里,便已得到了战斗胜利的最大公算。
一、指挥机构的健全,在司令部里,各处室里的职员,都能站在自已岗位上,在统一的指挥之下,努力自己的业务,各处室之间在师长副师长和参谋长指导之下,发挥了亲爱精诚,通力合作的精神,日夜忍苦耐劳的工作,辅助指挥官去筹谋计划,办理补给运输处理一切杂务,这些职员确实有任劳任怨的精神,司令部的这些健全的单位,在切实的联系里和分层负责的精神里,构成了一个健全指挥的有机体。
二、部队的健全,这些部队不但有着各兵种的健全机构,而各兵种部队更有着健全的本身,因为他们本身的健全,所以能充分的发挥全师整个的力量,就是配属本师的部队,在一个指挥之下,同样的都能发挥他本身的威力和效能,例如重迫击炮,榴弹炮,战车,汽车,卫生部队等都是一样。
步兵:他们除了十足的勤苦坚忍和充分发挥在战场上主兵的性能之外,更有着机动敏活的灵性,以及森林山地战的特殊技能同时还能适应于任何环境里的作战,攻必克,守必固,本是他们固有的本领,而那运用机巧更是他们的特色,因此他们常以少数的兵力,在短时间内,消灭了数倍,甚至数十倍的敌人,而轻捷的达成了任务。
骑兵:这部队不但有本兵种的组织,同时还含有快速的自行车和吉普车队,他们纯熟的运用这些快速动力,活跃在部队先头和侧翼去搜索扫荡和警戒,直接的协助步兵达成了主要任务。
炮兵:他们能切实的协同步兵发扬其高度的炮火威力,掩护步兵前进,在他们的射击技术上,有着异样的精确,所以能以少量的炮弹压制敌人的炮兵,摧毁了敌阵,促成步兵战斗迅速成功,他们这样的特长曾受过友军嘉誉,步兵的称颂,他们除了能充分发挥其本身技能之外,更能发挥本身的自卫力量,在任何困苦危险的场合下,从来不期待步兵替他警戒,而能自救其危险,自保其安全,他们的一百人骡马队曾经单独击破匪军的袭击,这不但消极的击破了过去炮兵依赖步兵协力警戒不良的心理,积极的还增强了步兵的战斗力。
工兵:他们不但有着和步兵一样勤劳坚忍的精神并且还有良好的技能,在任何艰苦恶劣的环境下都能独立完成其任务,在各种材料极为缺乏的场合下,他们都能以各种方法去迅速架设成功了桥梁,修补道路,使部队不受阻碍,迅速前进,使交通补给得到便利,有时他们除了对交通线的维护警戒外,还能负着主要方面的警戒和战斗,曾替步兵送过子弹。
通讯兵:这部队能在任何艰难困苦的环境下,确实 的运用其技巧,构成了灵敏的通讯网,哪怕是最危急的时机里,都能使上下得到迅速的通讯,使指挥官能迅速的明了各方面情况,而能适时的处理,他们在艰苦中日夜的勤劳工作,所以他们的精神是像无名英雄那样伟大,他们以灵活的通讯无形促成了战斗的胜利。
辎重兵:他们经常以紧张耐劳的工作精神,出现于补给运输线上,有时还要冒万险进出于敌人之威胁下,他们的良好技能和刻苦精神,使师内有着强大的运输和机动力,使部队能适时的得到补给和机动的转用兵力,使部队得到了胜利。
卫生机构:野战医院和卫生队,都能以他们的良好技术,冒艰险的将前方的伤病官兵安全的救护下来,加以积极医治,使伤病官兵,很迅速恢复了健康,而到前方去参加战斗,这对于部队的战斗力的加强有着绝大的功绩。 师内这些健全的单位元素,都能发挥本身威力和特性,并且还能切实的精诚团结,通力合作,发挥协同一致的威力,这些力量构成了师强大的铁拳,这强大的铁拳,在战斗里,是使敌人不可抵抗的,所以当这些部队锋芒所到处,敌人便像朽木颓墙似的迎风而崩溃了。
从以上各项,我们可以知道二二师的打胜仗,绝非出于侥幸或偶然的,因为二二师有传统卓越英明的领导者,光荣的历史,独到的教育的方法,优良的素质,健全的机构,以及不畏艰苦勇往直前的精神,有了这些优越的条件,所以才能每战必胜,而获得常胜军的荣誉,不过这荣誉虽能激发部队更坚定的战志,同时也容易使部队产生骄傲的心理,我们知道骄兵必败,因此我们不要以这荣誉而存骄傲的心理,我们要时时警惕着,在师长的领导下,更益奋勉,使这个常胜军,能得到永久光荣的胜利。
录入校对:杜致童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卢荫权
北风呼呼地吹着,把那村边枯叶的老树都吹得东倒西歪的,连窗子也被吹得桌桌梭梭地发响。远方的炮声,又在阵阵响得厉害,把我的睡意被挫折得毫无一点,供此时已是深更半夜了。
时有师部来人要求当夜将弹药粮秣渡过太子河。当时为了前方的需要,所以不敢有片刻的迟疑,即命守河部队将河畔粮弹彻夜协助渡河,在风沙飞走、寒气侵人的天气里,那些负有“修桥补路”使命的工兵,已将那百十辆大车和汽车,在黑茫茫半夜的深水里,一辆一辆地拖过那条太子河。可是经过这么一夜的工夫,弟兄们大多数都病了。在那情况紧急之下,实属令人着急。因为当时的气候,并未十分到春暖的时节,河水仍未完全解冰,仅不过是河水面几十公分的水溶解,河底下的旧冰仍未溶解。所以在渡船的时候常常被河底冰块阻住,船只因此无法航行。遇到这种情形的时候,弟兄们好像忘掉冷似的脱衣下水去用推拉的办法,这样被阻住的船才能渡过。但因未解冻的关系又不能架桥。每到清晨河面上的水,又冻结了薄薄的一层。因此经常这样维持了十几天的工夫,弟兄们先后害起病来了。
所以弟兄们在看病的时候常常说八路竟给我们工兵作难。”这句话也算的确。凡是八路退过的路和桥,他不管在战术上有无价值,他都尽先破坏。这又算八路认为得意的一点。可是他们都忘掉了他们自己是中国人,他更不知道这是失掉民心的地方。有一句话:得民者存,失民者亡。这样看起来他们只有灭亡。在他没有灭亡之前,我们工兵也只有认倒霉,整天忙着替他们善后工作,所谓非架桥即修路。
记得在去年三月廿八日,本营奉命担任运河、辽河、太子河三处渡河点,协助本师渡河及解冻后桥梁之架设等,并奉命在未解冻前将架桥所需材料准备完毕。余当即率领必要之人员先行河川侦察。架桥的先决条件要先明了的是河川在战术上的关系、敌我军的态势,以及河川本身各部之状况(河幅、水深、河底性质、水位、流速、流域、上下游以及两岸之情形等)。但是在这种严寒地带河水结冰的时候来架设桥,像这些先决的条件,就无法全部明了。因此只可先侦察了一个大概的腹案,再搜集材料数量。在搜集材料的期间,老是感觉到有几个难题:如解冰后水位之高低(涨落水之日期,河幅宽度之测定)、流速、流线等事先无法知道,因此就无法决定桥之种类、和架设之方法,以及所需用材料之数量等。这是我十年来未经过的有这么困难问题。以前在工校和远征军当教官的时候,都未遇到这么困难,也没有碰到一个学员生问过这么难的问题。也是因为那是在我国南部的关系吧?大家都不关心去研究这问题。因此不但弟兄们在气候上受尽了辛苦,就是官长也似乎是束手无策,欠缺寒带经验似的。
当时只可多准备些材料和架设方法,待河冰溶解后始能着手在图上设计和决定架设方法等。经过七八天以后,天气渐暖,河冰开始解融。但在解融的三两天内仍不能架设,因水位涨落无常,并有巨块冰排破浪汹涌地往下不断地流着,一直流过10天以后,水位才见正常,这才开始着手架设,还是在冰天雪地里。给我们工兵的一个新经验,也可以说经验一定是困难中得来的。
在当时情况限制之下,三处桥梁期待早日完成。但当时为了河水涨落无常以及为了物力人力不足,只有向当地征集百姓协助。所以在架桥的几天,河畔上都拥满了红男绿女老兵残将的百姓兵,兴高采烈地在帮着架桥。那个时候的弟兄们也都成了他们的工兵指导官。因此我也常常骑着马到河岸上去督导着他们。只是在我一到河边的时候,弟兄们在这几百个民工中就要先喊个立正的口令,这是表示军队的礼节。可是一般百姓一看到我,他们就以为官来了,工作就应该快一点做了。因有此原因,我也常常到河边去看架桥,在无形中就增加了工作上的效率不少。
这样经过了三天之后,终于完成了。军民合作的三座桥梁,在表面上看,这三座桥似乎是简易,可是在这风沙飞舞、冰天雪地里说起来,这又谈何容易?这都是每一个弟兄身上的热度和百姓赤诚的热心,筑起来的,它又是多么伟大呀!这就是得民和失民不同的地方。所以这是值得我追念的一点。
讲起架桥来亦非容易,一个架桥指导官常常为了气候、时间和情况上的关系,不能完成任务而死。但是人之能力有关系,可是命令与当时的任务是否适当与合理亦有关系。当三座桥完成的时候,看着那一辆一辆的汽车和人马平平稳稳地走过去,心里又是多么愉快呢?从困难中得来的愉快便是真正愉快。记得在浑河、辽河、太子河三处桥梁完成的时候,当时心里比什么都清爽都快活。
当这三处桥梁完成的这一天,我即赴师部向师长报告架桥经过。当时见了师长,他正在拿着电话站在一张划有红蓝墨水的地图下在指挥着前方作战。他的态度是那么庄严,使人联想到前方的战事。在师长百忙中,我向师长作一个短短的架桥经过报告。师长听到这三个桥全都架通之后,他从那副庄严可畏的态度里头,露出一些微笑来。
录入校对:杜致童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周霁光
新二二师成立于民国二十七年,为我国最后起最精锐之新军,历昆仑关战役,及出国远征,进出野人山,反攻缅北,皆获丰硕惊人之战果,启抗战胜利之先声,其功绩早已震铄中外。乃者,出关一载,经其收复之国土,又达东北己收复地区百分之五十以上,凡固守沙岭,辽中,台安,收复辽阳,鞍山,奇袭本溪,迂回四平,闪击长春,援师海龙,敌辽海,不仅达成任务,且多建树奇功,使关外父老,见新二二师至,莫不欣然狂喜,其誉满东北,有足多矣。
师政治部李代主任硕猷,承涤吾将军(李涛别号涤吾)之命,以轸念先烈,慰勉袍泽,集刋出关周年纪念册,丐余为文,余钦其功,特抒所见,诚有不能已于言者新二二师自东安成立之初,师长廖公耀湘,展其才学,惨淡经营,炼成劲旅,值寇焰方张,犯我桂南,新二二师奉命参加昆仑关战役,经七昼夜之血战,卒敌一旅团,而最后拔关斩将者,又为师之六十五团,此处女胜利,开良好传统之端绪。
廿一年春,膺选出国,远征缅甸,由同古经斯瓦,平满纳,漂白,墨克提拉,至缅京曼德勒,四十余日之持久战,以劣势之装备,为尺寸之争搏,其战力之强,远超吾人及盟军预期之外,嗣全局逆转,盟军撤退,乃奉命转进印境,越标高七千公尺之野人山,穿五百里之原始森林,虽餐风宿露,触蛮烟瘴雨,仍能全师以还,使中外人士惊叹我军奋斗力之伟大,因编为驻印军,重加装备,整训于蓝伽。
卅二年第二次缅北初期战役不利,赖新二二师六五团,大洛之役,出奇制胜,用以恢复全军士气,开尔后胜利之先河,复乘大洛余威,直薄孟关一举将敌“超人战士”之十八师团主力击溃,恢复整个虎康流域,为驻印军首次战略上伟大之成功,予英法尔苦战之英军,以精神态势上莫大之鼓励,是役美军墨诺纵队任敌右侧背之迂回,竟被我击溃之敌军,轻易击退,相形之下,岂可同日而语,其提高我军国际上之地位,恢复我官兵之民族自信力,诚足多矣。虎康与猛拱河谷间,间布本山隘之役,六六团与日寇发生第一次最惨烈之白刃争夺战,卒获胜利,通过隘路,启猛拱河谷诸役胜利之端绪,是时也,我政府空运十四及五十师至印,与新廿二师合编为新六军,廖公晋任军长,而以李涤吾将军递升师长,旋以师之主力配五十师之一四九国,将敌十八师团及其配属之炮、工、辎部队,压迫于卡盟沼泽地带,一举域灭,敌酋田中新一师团长,仅以身免,我虏获敌师印信一颗,及战利品无数,尤以我步兵四个团,灭一个师团,实为甲午年来,中日战争末有之创举,亦为日本战史上空前之败绩,盟军官兵,亦叹观止矣,后密支那战役,美方指挥我军七个团美军二个团,经八十四天之鏖战,四易其将,竟未消灭日寇仅约三个加强营之兵力,其较之新二二师卡盟战役,诚黯然失色,而我国将领在国际上之地位,更因此而提高矣。
卅二年十月开始缅北第二期战役,英军在新六军五十师支持之下,攻取卡萨,新一军取八莫,新二二师则取小道秘密行军一星期,一举强渡伊洛瓦底江,袭取卡萨及八莫间战略要点之税古,实行中央突破,再向两翼席卷,以拊八莫卡萨之背,断敌归路,使两地得迅速攻陷,师前锋迳越瑞丽河,距腊戍,畹町约仅八十公里,为当时盟军南进最远之箭头,预定一星期后,可截断腊畹公路,直下腊戍,惜因国内寇犯独山,贵阳告急,新二十二师奉命于瑞丽河畔辟简易机场,空运回国,以稳定独山战局,遂使史蒂威公路之开放,及腊戍之克复,稽延数月,旋空运芷江,稳定湘西战局,一旅之师,关系战局与国家安危者如此,负国家之责者,对数量庞大之国军,宜力求质量上之改进,乌可忽哉?
新六军在南京受降后,卫戍上海,因东北接收受意外之阻滞不得已而用兵,乃于三十五年初奉命海运东北,又以新二二师任前锋,时营口我友军之一营,为匪所围,全部殉职,彰武附近秀水河子友军之四个营,为匪袭系,损失颇重,匪前锋薄沟帮子及打虎山,锦州震动,新二二师轮车甫卸,即以闪击行动,一举收复辽西之盘山,台安,渡河而东,袭取辽中,右翼进占距牛庄约六十里之沙岭,其正面达百七十余华里,自战术上言之,正面过大,兵力似形分散,奸匪以为有弱可乘,倾其南满全力六个旅,及辽海营盖等县市保安团队,本溪警衞营,妄图集力击溃我誉满国内外之新二二师,二月十六日激战开始,我辽中六四团不动声色,俟匪迫近城垣,突以急袭射击,一举摧毁匪之攻击,台安方面,来犯之匪约一旅,与我六五团之唐沅连在新开河东之六间房遭遇,激战两晚一天,该连死守家屋四栋,屹末未动,开一连抗匪一旅之创举,守沙岭之六六团五个连,由罗团长率领固守,匪先集中两个旅以上之兵力,妄图一鼓而歼灭我沙岭守军,而二月十六日起至十九日止不分昼夜,驱使匪众,数股重叠,反复密集冲锋,我以密集火炮,逐次轰击,一股覆灭,数以千计,一旅覆灭,再来一旅,妄以十八世纪密集战法,美其名曰无胆羊群战,以对抗我新式装备之绵密火网,最后增至五个旅又二个团,以万千人之血肉,希求幸胜,何其愚也。十八日我六十五团邱钟岳营主力暗夜行军,突至匪背,十九日拂晓时,出其不意,断行攻击。匪正力尽技穷之余,荒失措,全部溃逃,是役匪死伤达万四千以上,东北匪军全部震动,故尔后各役,匪见新二二师至,即弃曳远遁,不敢缨其锋。
三月初,新二二师六六团以钻穴与渗透战术,兵不血刃,袭占辽阳,时匪之主力,尚在辽阳前线,与我十四师及六五团激战,初尚拟反扑辽阳,及知保守沙岭之六六团,遂向东逃去,旋六四团攻取辽南钢铁重镇之鞍山,匪胆己寒,因无坚守信心,然凭借少数既设之工事,及坚固建筑,仍作坚强抵抗之状,且扬言新二二师三日内如攻下鞍山,当无条件授降,然经我六四团猛烈一击,即粉碎其抵抗,自战斗开始,二十四小时后,即占领鞍山整个市区,盖缘于沙岭战役我先声夺人也。
四月中旬,友军在四平街,遇匪坚强抵抗,长春亦已沦陷,而南满友军,又两攻本溪受挫,匪焰顿张,妄图在开原截断四平友军,同时本溪匪军则进至距沈阳约四十公里之春节堡,形势至为小利,层锋明决,令新六军于数日内略取本溪,击溃南满匪军,再挥戈北指,以解四平之危,军长廖公令少数兵力,在辽宫铁路正面佯行牵制,而以新二二师于四月卅日由太子河北岸,一举突破匪军第一线,冒两侧危险经崇山峻岭,单刀直入,直薄本溪,匪仓卒由沈安路正面调队堵,企图死守,我集中优势火炮,逐次攻占各重要制高点及鞍部粉碎匪第十第十一两旅之抵抗,顺利克复本溪,复以主力星夜尾匪渡太子河南追,又粉碎匪沿太子河南岸险要顽抗之企图,一举恢复辽宫线,计时五天,完成此最有计划之本溪战役,因得提师北上,启四平与长吉大胜之序幕,蔚为革命战史上之杰作。
当本溪战役进行之际,北满匪军,开始迫近开原,袭扰铁岭图截四平我军,新二二师以神速行动,运抵开原,四月十日其搜索部队甫离开原县城,即与匪军遭遇,倘进到两日,恐匪先我袭占开原矣。五月十三,新六军之十四及二○七师在新二二师掩护之下,集中完毕,即发动富有历史意义之四平及长吉会战,新二二师首先突破威远堡门匪军第七旅及第八旅主力之坚强抵抗,进占战略要点之南城子,以北为枢纽,使十四师东进攻略西丰,二○七师继进攻略东丰、海龙,新二二师昼夜兼程以汽车往返运送与徒步并用,摧毁埋伏于叶赫站以东山地准备向我侧击之匪七,八,两旅,及仓卒在平梅线布防之匪主力,较匪预计前五天攻占火石岭子车站,截断匪海龙,通化,之退路,又以闪系行动,系溃匪精锐之三五九旅,及逐次增加之第三第七两师残部,独立第一旅(三个团到达)进达辽河直薄公主岭,遂迫四平匪军整个瓦解,但匪尚拟据公主岭既成工事顽抗,新二二师又以雷霆迅奋之行动扫荡匪无计割之抵抗,且先匪主力到达公主岭,截断匪向长春之退路,而为我击散,匪首又拟集结残余据守长春,背城借一,然新二二师又以闪击快速之行动,追奔逐北,锐不可当,使匪未及布置阵地即为我冲散,遂于五月廿三日首先攻入长春,时我十四师己由伊通直捣吉林,二○七师及一九五师直捣海龙,断匪退路,匪数十万众在危疑恐惧之中,土崩瓦解,所谓土八路几全部逃散,而我军东抵拉法,北渡松花江、将直捣哈尔滨,尽收龙江之国土,因六月七日之停战令,乃结束此有声有色之伟大会战,然匪不顾信义,竟乘停战之际,突击拉法友军新二二师仓卒驰援,进入人烟稀少丛林地带,重温缅甸森林战之旧梦。
九月初,辽西吿急,我方有事于热河,层峰特器新六军常胜之师,乃编为总预备军,策应各方,将援辽西,略热省,旋以鞍海告急,又重回南满,正拟集结稍息,讵西丰失陷,又北调开原,恢复西丰,越渖吉路追达柳河以南,趁势全收渖吉铁路,打通小丰满之电源,正以此轻快之胜利,启当局收复整个安东之决心,新二二师又由海龙车运海城,先头到达之六四团立即与四一团一举攻占析木城,小孤山,数小时内,将匪号称最精锐之独立师主力击溃,并以神速的行动到达凤凰城之青城子,关门山,白旗堡子,将匪独立师包围歼灭,收东北各役未有之战果,当其前锋,直薄安东,讵彰武告急,叆阳边门被围,新二二师乃以六五团车运彰武,进占库伦,主力急调宫原,即以汽车输送一部至赛马集,惜迟到数小时,已不能挽回友军之噩运,然新二二师不旋踵即收复城厂,叆阳边门,前锋直抵桓仁附近之牛毛坞,时北满匪窜扰四平附近,截断中长铁路,新二二师又以六六团连夜北运四平增援,正运送中,南满北瓦房店友军遭匪袭击,熊岳受胁,又将六六团北运之后尾营临时改辙南下,将匪击退,乘胜进占普兰店,此为甲午战役后,中国军队第一次到达沦于日寇五十余年之所谓关东州,引起全国及全世界之注意,启大连接收之端绪,六六团主力则由四平开往梨树,驱逐进犯中长路之匪直至长岭附近,嗣为策应安东及长吉方面,新二二师全部又集结海龙,十二月底,堵匪西窜,又进至柳河通化间,旋抚顺,本溪,鞍,海,普兰店,遍布南满各地,匪闻新六军新二二师至,皆望风逃溃,乃自诩曰“拖死新六军”何逃之懦鄙至于斯极,而新六军新二二师抑何如是之神威也。
慨自新一二师出关一年以来,凡大小战役,无不以之为剧中主角,甚有最小战役,但新二二军驰援,即能挽回颓势,综其收复之土地,占东北收复地区达百分之五十以上,掳获战利品无数比,其战役煊赫,早已脍炙人口,语云“一旅兴邦”新二二师诚当之无愧矣,先烈有知,亦可瞑目,然新二师固无一字以炫其功,其策应八方,疲于奔命,而官兵犹天真烂漫,从未争一日之短长,足见其尚未以现在之功业为己足,吾尝闻廖公耀湘,李公涤吾,不矜其功,羞伐其德,抑何感人之深也!虽然国运多艰,来日大难,方与未来卅年之国运与更大之事功,正有赖于新二二师之创造,吾当拭目以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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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魏书文
本师于民国廿七年十月奉命于湖南湘潭编组成立,隶属新十一军,嗣因陆军编制改编,全国各整编师均须依照三团制厘定番号,军改称第五军,本师番号仍旧,师辖六四,六五,六六,补充团四个团,炮,工,辎各一营,特务,骑兵,通信,输送各一连,及卫生队、野战医院各一,民国三十年十一月奉命将师属野战补充团裁减。
民卅一年春,奉命入缅援英,与盟国并肩作战于缅南,独力与敌周旋月余,而完满达成任务,后复因战略关系,奉命由缅转进入印,经数月之长途跋涉,始抵印境。
民卅二年三月中旬,奉命依照驻印军暂行编制表,遵于同年四月初改编,除师直属通讯连改为营,骑兵连改为搜索连,炮兵营增为山炮两营外,其余仍旧,隶属于驻印远征军新一军建制。
民卅三年五月底,因本师于第二次反攻缅甸战役中,战绩卓著,因奉命扩编成军,是时廖师长升任新六军军长,本师师长则由副师长李涛将军升任,隶新六军建制。
本师于湘潭编组就绪后,即于次年六月奉命全部移驻东安整训,未及半载,而分期完成干部教育,及连以下部队教练,是年五月,军委会举行全国整训部队大校阅,评定结果,本师列入甲等,廿九年于克复昆仑关胜利归来,复还师东安整训,时我中下级干部,根据桂南战斗经验,对教育方针训练要领大加改进,并能刻苦自励,昼夜从事积极训练,故于三十年六月军委会第二次大校阅时,仍能保持优良成绩,同年八月军委会复校阅于贵州安顺,适总长何副总长白,亦先后莅师视察,结果均蒙嘉许,并誉为国军之冠,嗣复奉命逐次西移缅境,官兵之技能与体力,亦俱日见增进,以故入缅援英之役,本师能圆满达成任务者,乃归功于桂南战役后,两年来积极训练之效果。
自卅一年八月中旬,本师由缅入印,抵印度蓝姆伽后,官兵于长途转进,跋涉千山万水,与自然斗争,备尝艰苦,大部患病,少数未病者亦疲惫不堪,遂专事休养,为时月余,迨至十月时官兵精神体力均告复元,时新兵亦由国内源源运印,先后拨补缺额,整训工作于焉开始,惟于整训初期,所有官兵均由美训练处直接训练,计官长除与士兵同时完成各种新式兵器教育外,另复习连以下小部队战术,士兵则由美训练处指导至排战斗射击为止。
迄十二月底,全师官兵虽经盟方三月之训练,然以事先无周到计划,且不谱我国之国情与语言隔膜关系,颇有不适我国军队训练之特质,故收效甚微。师有鉴于上之缺点,顾及将来任务之艰巨,遂由师自行训练,提纲挈领,绵密厘定各期教育计划,实施训练,约计十月,是年十月奉命开赴列多待命,准备反攻缅甸,其时颇感缅北遍地森林河川交错,山岭复杂,而师以往对此诸特种地形未具良好根基,乃于是时,利用待命之机会,加紧对森林,河川山地等特种地形战斗之训练,因官兵均以复仇雪耻为念,教学均极努力,使以后反攻之胜利实得力于此短时期之补习教育也。
师于卅三年反攻缅北胜利后,是年底奉命乘机返国,驻节云南曲靖附近待命,爰借此机会,补习在印缅未完成之诸课目以期适应尔后战场之需要,民卅四年四月师奉命空运湘西,于江口塘湾一带准备攻击,未及开始而敌已退却,于是部除利用机会实施战场补习教育,以寓教育于勤务之主旨施行训练,同年六月奉命开黔阳县安江镇待命,特制定暑期教育计划,以表演方式复习以往之各课目,八月敌人投降,九月间师奉命由芷江空运南京接收,各部队虽于勤务中对士兵教育亦未稍懈,旋因部队驻扎于国都附近除继续复习以往诸课目外,特制订官兵生活教育计划,实施训练之,同年十一月师复奉命开驻上海接替防务,师为适应尔后情况之需要,特制订特种短期教育计划,令饬各部队实施剿匪战法及官兵生活训练,民三十五年元月中旬师奉命由上海船运秦皇岛,改乘火车至辽宁省沟帮子集结,师全部先后于月底于沟帮子集结完毕,即奉令参战,迄至今日,已一年于兹,本师转战南北满,因未获休息机会,因之训练亦暂行停止。
本师自二八年十一月由衡山白果市奉令开赴宾阳附近集结,十二月奉令迂回截击五,六塘之敌,十九日即占领该地而确实达成截断八塘及崑仑关敌后方交通线之任务,为时八日之久,同月廿七日复奉令回师昆仑关,担任正面攻击第五师团之二一及四二联队,血战三昼夜,终于卅一日克复昆仑关,计二日克复九塘,直迫八塘附近,与敌激战五日,因师伤亡过大,乃奉命将防务移交九六师,开回黑陇圩一带从事整补,是役计夺获敌野战山炮四门重机枪二挺,轻机枪四挺,步枪百余枝,文件及其他军用品无算。
桂南会战结束后,移驻黔境整训,迄三十年底,奉命由昆明西开,卅一年三月中旬即奉命由芒市入缅援助友军及盟军,同月廿六日于缅南之叶他西与沿仰曼公路北进之敌接触,激战两日,旋进占南阳车站,及沙梯特,嗣因整个战局影响,奉命逐次抵抗,先后激战于斯瓦河,打瓦梯,苦斗于飘背,他希,梅克提拉诸地,最后以孤军坚守曼得勒,均赖将士忠勇用命,终于达成艰巨之任务。
五月四日因战略关系,乃西渡伊洛瓦底江,七日抵史威陂脱离战场,踏入转进之途中,炎暑及淫雨,与夫疾瘴蚊蝎之重重交侵,终日跋涉于丛山密林,险川急流之中,所过数百里杳无人迹,粮断绝,官兵以蕉根野芋充饥,餐风宿露,于是饥疾交迫死亡纍纍,历尽人世之艰险,迄八月中旬始脱离险境,进抵印度蓝伽,当时我六四团能以整然之除形,严肃之军容行抵印境,致博得盟国高级官员之赞美,实为祖国争光不少,殊堪欣慰。
师到达印度后,即奉命编入驻印军新一军战斗序列,卅二年元月初即参加缅北第二次反攻战役,于大洛一役,我师大获全胜,开胜利之端倪,敌十八师团五五联队第三大队,几为我六五团全部歼灭,由是士气大振,同时更坚定盟军反攻缅甸之必胜信念,直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乐战近年,迭克孟关,瓦鲁班,间布本山隘,卡马英,税古,曼大当瓜,等战略要地,击溃敌十八师团主力,及五六师团,第二师团之各一部敌万余,虏获步枪数干,轻重大炮五十余门,卡车二百余辆,其他军实不可胜数,并生俘敌官兵近百余名,为抗战以来所仅见之胜利,奠定以后重开滇缅国际路线之基础,实乃本师历史上最光辉之一页。
民卅四年本师反攻缅甸任务达成,奉命凯旋归国,时国内敌寇犯独山,欲夺取贵阳,进窥陪都重庆,而当本师空运云南曲靖时,敌已闻风溃走,因而黔桂区战事获得平稳,又五月间复声援湘西之时亦复如是,是年八月日寇宣布投降,本师奉命接收及警卫京沪一带。
民卅五年元月中旬,因东北接收受阻,本师奉命出关,于元月底师全部先后于沟帮子集结,集结甫定当即奉命参战,师奉命后即将主力分向盘山、台安、辽中扫荡,与匪经三日激烈战斗,遂完全占领盘、台、辽三战略要点尤以我六十六团(欠一营)固守大沙岭之役,匪军以二十倍以上兵力向我围击,日以继夜,反复冲杀,血战三昼夜,终将来犯之匪击溃,是役我斩获甚伙,经此战役后,奸匪惊心动魄,知本师匪不但能攻,而且能守,故嗣后凡本师所往,奸匪无不望风披靡,不敢缨其锋。
继沙岭战役之后,乘胜收复辽阳,鞍山,奇袭本溪,迂廻四平,闪击长春,直下吉林,后复回师声援西丰,柳河,海龙一带,并南下进占安东,更分兵热河,又本师于扫荡北山城子时,奸匪乘隙偷袭中长铁路(公主岭与四平间)师即分兵驰援,于来犯匪迎头痛击,追击至长岭而返,继而进占普兰店南北扫荡策应八方,毫未停息,计自出关周年以还,经本师接收之国土,占东北已收复之土地百分之六十强,所接收之大小乡市城镇约百余处,生俘之匪军约近万人,俘获之战利品不可胜数,实乃当前剿匪期中仅有之胜利。
溯自本师成立迄今,已十载于兹,其所以能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之来由,虽由各级干部忠勇用命及各级幕僚忠勤职守所促成。而其主要原因,乃归功于邱清泉,廖耀湘,李涛三位将军训练有方,以及三位将军之精神与人格之感召所致。以故初由邱师长率师于昆仑关之役斩将夺关,开本师胜利之端倪,继由廖师长于第一次援缅之役及第二次反攻缅甸之役,更是大显神威而承其中,次由李师长于东北剿匪诸役中益是独出心裁,常以奇兵制胜,将已往胜利光辉更发扬光大而承其后,所谓,创业维艰,守成不易,斯语邱,廖,李三位将军当之实无愧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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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我们的远征军(四) 原书页码为:一二一九。实际为第70/181张图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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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全面内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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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全面内战(中)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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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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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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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抗日战争(下)
文强(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原国民党军统局北方区中将区长、徐州“剿总”前进指挥部副参谋长)审稿意见:这篇口述整理的材料,是纪述得客观而实事求是的,应属于第一手材料。
郑庭笈(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原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军中将军长)审稿意见:这篇材料,是第一手材料,对编写解放战争的战史更需要这样真实的材料。
1946年10月下旬,国民党军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在蒋介石及其国防部的指挥下,发动了侵占安东市(今丹东市)的战役。这个战役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战略攻势的顶点,此后东北国民党军虽发动过一些战役,但已从过去的全线战略进攻变成攻、防兼施(如侵犯临江战役与松花江战役)并走向战略防御,直至全部被歼。从全国范围来说,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是国民党军从战略进攻转变为战略防御,人民解放军从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的转折点;从东北战场的范围来说,安东战役是国民党军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由战略进攻转变为战略防御,东北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变为战略进攻的转折点;这个战役是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战场上经过战斗,以自己的威力完全、彻底地歼灭国民党军一个正规、嫡系、美械装备师的第一次,对于长自己的志气,灭敌人的威风,是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的。兹把这个战役如实地记录下来,作为文史资料,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当时,我是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的身份直接负责组织与指挥的,是应负其咎的。为了达到资料真实,我将本着对历史对人民负责的精神,如实地反映出来。但是,事隔数十年,很难一无遗漏,一无差错地记忆下来,除找当时东北保安司令部第三处第一科科长邓锡洸共同回忆,以求补订外,尚请有知之士,予以增补修正。
自蒋介石撕毁“停战协定”和政协决议,发动全面内战,在战略上采取全面进攻以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率领所部,在上述战略方针指导下(当时蒋介石授予我的任务总的说来是迅速地、彻底地以军事力量接收整个东北),发动东北战场的战争。在兵力优势(直至1946年冬,我已指挥了新一军、新六军、第五十二军、第七十一军、第九十三军、第六十军、第十三军等7个军、炮兵2个团、工兵2个团、辎汽2个团、装甲汽车(用G.M.C车加装甲的自制的)1个团、坦克1个营、通信兵2个团等正规部队及一大批保安部队——就是我接收改编的敌伪、土匪部队,共约40万人),装备优势和铁路、公路交通方便,机动自如的条件下,占领了东北一大片土地。1946年 夏,在国民党军追击到达地点,北自辽源、双山县、农安县至中长路松花江北岸陶赖昭附近,东至拉法、桦甸、海龙、海河口、清原各地附近,南至温泉寺、连山头、析木城、大石桥南15公里附近,西仍在热河省境平泉南北附近守备(1946年6月7日我在东北停战协定生效之日在沈阳招待中外记者时说的)。其实在战役前在热河境内国民党军已分别占领了承德(8月29日)、隆化(8月31日)、围场(10月8日)、赤峰(10月11日)、多伦(10月12日),完全打通了经过承德通往关内的第二条铁路线,使东北保安长官部的后方联络线更为安全。在辽宁境内的国民党军又分别占领了开鲁(10月26日)、柳河(10月14日)、新安(10月15日),打通了沈海铁路线,不仅使小丰满的电力可直接输送至沈阳,并为尔后从松花江东岸迂回哈尔滨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和向通化、安东进攻创造有利的进攻出发阵地。后方交通良好了,沈阳感到安全了,以沈阳为中心的运转自如了。
国民党军每占领一座城市,即增加了它一个包袱。收编的保安支队等敌、伪、匪部队、装备、训练、战斗经验均甚差,纪律又极坏,闹得怨声载道,不能担负任何任务,不得已将正规部队分布各地,担负守备任务,其分配概要如下:
各部队利用6月7日停战协定的有利条件,得到一定的调整、补充、休息,战斗力有所恢复。
战役前的政治情况:1945年冬,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率领各部队出关时,东北三省(当时是九省)的人民群众,在饱尝亡国之耻辱和日、伪的残酷压榨,已达民不聊生的地步,亟盼驱除日寇、汉奸,早日光复(东北人民用光复这两个字,确已表达其对中国人民接收东北的感情了),在不了解国民党军与解放军的本质区别之前,对国民党军确曾有欢迎备至,民心归顺的表现。然而曾几何时,仅仅1年的时间,由于蒋介石的“接收”大员的浩劫;地主、老财与“接收”大员互相勾结;国民党军纪律的腐败,为害人民达到极点,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就在这一年里,在共产党领导下,处处为人民谋福利,因此民心迅速转向中国共产党了。这个情况当时我是没有认识到的,也不可能认识到。
当时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所了解到的东北民主联军的情况不多,特别是松花江以北的情况尤甚。根据当时的情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判断东北民主联军的主力在松花江以北,在辽南的则为第三纵队第七旅、第八旅、第九旅,第四纵队第十旅、第十一旅、第十二旅以及保一旅、保三旅,杨靖宇支队、李红光支队及民主同盟第一军、辽东军区等地方部队共计约七八万人。其中第十旅、第十一旅、第十二旅经常活动于碱厂、安东、岫岩附近地域,第七旅、第八旅、第九旅及杨靖宇、李红光支队则活动于三道口、四道口及其以东以北附近地域。另据传在盖平、金县以南,东北民主联军正在组织新的部队。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也判断民主联军也利用停战协定进行了整补并扩充部队,其速度可能很快。至于这些部队的战斗力,当时认为武器质量很差,数量不足,虽然我也判断民主联军各部队曾由苏军手中补充了缴获的日本关东军的一些装备,但训练不良,总的认为战斗力不强。
东北国民党军侵犯安东时,根据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所获得的情报,对东北民主联军的情况作了如下判断:
1946年6月停战后,东北民主联军部队分别部署于南满和北满、西满。当时主力有5个纵队(军),其中3个(第一、第二、第六纵队)在北满,由总部直接指挥;南满两个(第三、第四纵队),归辽东军区指挥。辽东军区另外下属辽宁、辽南军区和辽南独立师、南满独立第二、第三师。辽东军区由肖华任司令员兼政委,兼中共辽东分局书记。
第三、四纵队各有3个师,每师有1万人左右并装备了缴获的日式武器。这两个纵队主要是由山东部队渡海(鲁中和胶东的部队),并有冀东部队一部由山海关进军东北后,发展起来的。部队经停战后4个多月的整训、整顿,情绪很高,对国民党军破坏停战,必将大打是有思想准备的。 当时中共辽东分局和辽东军区在安东、沈阳线以东地区,以宽甸、桓仁为中心加强了群众工作,进行了后方建设,作了战场准备。
第三纵队自1946年5月四平街会战调至四平街附近之后,即留在沈阳、海龙线以北地区。第四纵队位于安东、沈阳线之连山关、草河口一带。
蒋介石是企图占领包括东北在内的全部中国的领土的,独吞抗战胜利果实,消灭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的武装力量和政权机构。而我那时为蒋介石卖命,企图邀功受禄,已是不待言的事了。在这个指导思想指导下,北渡松花江向哈尔滨进攻,幻想消灭东北民主联军,继而占领整个东北,是蒋介石以下包括我在内的各高级将领日夜梦寐以求的。怎样打法呢?用什么去打呢?这是两个必须解决的问题。 在1946年夏四平街战役以后,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部队于占领长春、吉林等地之后,在德惠松花江北岸占有一个桥头堡阵地,虽然是可以作为尔后渡江北上,进出哈尔滨之用,然而仅这么一个桥头堡阵地是不够大军使用的,还必须进行“敌前”渡河。“敌”前渡河在技术上有许多不易克服的阻碍,而且从全局来说渡江北上是正面进攻,既易为东北民主联军的预设阵地所迟滞——旷日持久,对于装备较好,政治情况和补给情况不佳(指当时各种补给品的数量不足言)的国民党军来说,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在东北前几个战役早已得到证明了,是我在各次战役的指导中,所必须努力避免的,因而形成了我的速战速决的战役指导思想。出敌意外,求得突然袭击这条战术原则,是古今中外所有战略家和每个指挥官所力争实现的。我不能以主力沿中长铁路北进,怎么办?研究了中长铁路两侧的地形、交通情况后,认为以从松花江东岸向哈尔滨迁回较为有利。而包围、迂回这条原则又是我惯用的战法。于是我就定下了以主力从松花江东岸迂回哈尔滨的腹案。这就是我将新一军这个全美械装备的部队放在正面并占领德惠桥头堡以迷惑东北民主联军(我当时认为新一军虽是美械装备,但其各级指挥官的战术思想呆板,行动迟缓,不善于打迂回战,不能使用于迂回方面,但在进攻发起后,担任正面进攻,以牵制民主联军主力,保障迂回兵团的行动则是很合适的)和派重兵占领并派一个加强团坚守永吉以东的铁路、公路交叉点的战略要地拉法(是蒋介石曾亲自指示必须固守的要地),以保障尔后的进攻出发阵地的根本原因。为了实现这个总企图,就必须巩固拉法以南的辽东半岛。
为什么第一步打安东呢?除了上述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安东是一个连接东北与山东的港口。当时东北的民主联军与关内的联系有山东至辽东半岛这个海道和延安经多伦附近至哈尔滨的陆路两条联络线。国民党军已于10月中旬先后占领了多伦、开鲁等地,陆路联络线已将截断。海路联络线因国民党军占领了营口,便只剩下安东这个港口了,因此占领安东是全部截断东北民主联军与关内联络的十分重要的措施。同时驻旅大的苏联军队,也不能与东北民主联军联系了。而主要的还是为侵占安东,可沿鸭绿北岸以少数兵力防御,抽调大部兵力转运其他方面向北满解放区进攻。
这就是必须先占辽南后进攻北满的原因。
我在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出版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接收东北周年纪念》一书中曾说:“我军为了接收安东地区,巩固辽东半岛截断共军鲁辽海上运输,乃集结××军及其它一部分由海城、本溪、抚顺、清原、梅河口向大孤山、安东、通化、辑安发动攻势……。”然而战斗行动只能是逐步的。在出关一周年的前夕,我定下了“接收安东”、“接收临江”,“接收哈尔滨”的狂妄战略三步曲。
兵力从哪里来呢?当时我手中的兵力大部已分布在整个“接收区”,没有什么机动兵团了。向蒋介石要援军,他和我的处境完全一样,不仅不可能,反而把要调东北的第五十三军留在华北,以应付华北的战局。靠自己扩编部队吗?是有此想法,也请示过蒋介石及其统帅部。但是,收编的伪军、土匪部队不仅无训练、无纪律,只知搜刮民脂民膏,士气低落,一遇情况,即乱哄乱叫,一触即溃,武器装备极差。陈诚又只从派系斗争出发,运用其手中所掌的大权,不予补给装备(现在看来,当时除了派系斗争这一原因外,国民党的兵工生产不足,美帝国主义的支援也是有一定限望的——乞丐可怜——也是一方面的原因),战斗力十分微弱,不能完成如此重大的任务,加上政治方面的不可靠,放在后方尚且成为负担,怎敢把它使用于主要战场?附带指出:以前有许多人指责说我收编伪军,扩充势力。当然,这是一方面的原因。哪个独当一面的国民党的高级将领不想扩充他的势力?那是他升官发财的本钱嘛。国民党军的高级将领是知道枪杆子的重要性的。但是,我当时扩充保安部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让他们转归中国人民解放军,所以诱之以官、以禄,以求稳定他们。否则,一经倒向人民解放军,在解放军有效的政治工作的培育下,必将成为反对我的有力工具。我曾计算过收编一个这样的部队之后,它们不反对我,解放军就少了一份力量,如果这个部队归顺了解放军,它就会来打我,我又要找出另外一个部队去应付它,在兵力对比的计算上不是1:1,而是1:2或1:3,或更多。这就是我在东北时收编伪军、土匪,改为保安部队的主要原因。
伸手向蒋介石要;收编伪军都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只能依靠手中的正规部队。
当时的情报已如前述,东北民主联军的主力在松花江以北,在辽南只有两个纵队和一些地方部队,战斗力较差,比较容易解决(这是当时对民主联军的不了解,从唯武器论的观点出发所得出的结论,现在看来,当然是错了);旅顺、大连、金县等地域是苏联军队占领的,虽然我对苏联军队是认为他们不会支持我与我合作(我在《文史资料选辑》第四十二辑的《蒋介石破坏和平进攻东北始末》一文中己经叙述苏联军队在外交上、口头上与蒋介石合作,实际上不支持蒋介石而是支援中国共产党的),但因有“中苏友好同盟条约”(指的是蒋介石政府1945年与苏联订的中苏友好間盟条约)和美帝国主义对蒋介石的支持,我判断苏联军队不可能向我发动进攻,加上蒋介石、熊式辉当时是决定靠通过外交途径接收旅顺、大连的。因此,只须以少数部队南与苏联军队保持接触即。鸭绿江对岸的鲜人民革命力量不大,顾忠较小,可以一小部兵力(甚至地方保安部趴),即可完成防御的任务。
我曾这样设想过:在占领安东以后,整个辽南的广大地域的防御,南与苏联军队对峙,东至黄海海岸无需兵力防守,鸭绿江与 鲜对峙,可以大大节约兵力,可以抽出当时防守辽南的新六军两个师、第五十二军和第二〇七师约3个军的兵力(约占我当时手中兵力的40%)占领临江、辑安,彻底肃清辽南的东北民主联军的部队,然后以吉林作为后方,进出哈尔滨,此时可以使用的兵力除上述3个军外,加上水吉的第六十军、四平的第七十一军、长春的新一军,除去必要的守备兵力之外,大约可以抽出5个军的兵力。这是一个逐次占领一些地方,安定后方,利用地形和国际关系以抽出兵力去完成战略目的的如意算盘。
安东是安东省的省会,是一个政治中心,侵占安东可以安置以高惜冰(蒋介石任命他为安东省政府主席)为首的一大批国民党的官僚政客,在功劳簿上又可以记上我接收了一个省。安东又是一个经济中心(特别是安东以北的水车发电站),可以收到一些经济利益,以支持国民党军在东北的局面。
以上是蒋介石及其统帅部和我所以定下“先南后北”战略意图的主要想法。进攻安东战役是这个战略思想指导下的产物,是这个三步曲的第一步:
1946年6月6日,蒋介石下达了东北停战半个月的命令,虽然蒋介石在明的地方也有过命令说:“……务必严守命令,不准开火,严饬所属一体遵照。”但是在阴的方面则是下令:“并应加紧整训部队准备接收东北领士主权。”蒋介石破坏和谈,破坏停战协定是毫无疑义的。但蒋介石破坏停战协定,又必要找借口,把破坏停战协定的责任推给中国共产党。
1946 年夏,我奉蒋介石的命令飞庐山,后于8月13日(?)到郑州与陈诚、胡宗南等开过会,详细的内容已不复记忆,但总的记得是蒋介石、陈诚部署全面进攻解放区的一次会议(这个全面进攻是指关内全国范围而言,不是指东北地区,因东北早已于1945年11月就开始了全面进攻),记得其中有关于国民党军侵犯张家口、宣化的决心问题,在郑州还没有定下来,后陈诚到北平才定下这个决心,并令我指挥驻在承德、隆化地域的第十三军的一部经围场侵犯赤城、多伦,以支援进攻张家口、官化之国民党第十一战区部队。记得我找到了第十三军一个师(番号已不复记忆,当时国民党的报纸报导的郑洞国——当时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副长官兼锦州指挥所主任——就是指这个部队而言)去侵犯赤诚,多伦,为此我曾经剧场到赤城附近进行指挥。
国民党军侵犯张家口会议前后,蒋介石、陈诚即把破坏停战协定的责任推给共产党,并说“我们进攻张家口宜化不是我们破坏停战协定,是共产党侵犯了大同。”我从蒋介石这个逻辑出发,也大喊进攻安东不是我破坏停战协定,而是共产党破坏的。觉得自己进占安东在政治上不负破坏停战协定的责任。
1947年11月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出版的《接收东北周年纪念册》的安东战役一节中,有这么一段记述:“安东为山东通东北的海上运输枢纽,共军以安东为根据地,不时对我已接收的区域发动袭击,国军为以遵守停战协定,迄未前往安东接收。不料竟于9月间发动5旅之众,围攻西安,攻陷西丰。国军于忍无可忍之下,乃以李涤吾及陈兼善两军①发动自卫之反攻,将共军击溃,收复清原、永陵、新宾,并乘势以廖耀湘、赵懋功②两部主力向安东发动攻势。”
我找到借口了,就令东北保安司令长宫部第三处(负责作战与训练)拟订战役计划(注:记得关于进攻安东战役的战役计划是早已拟好了的,并且于我飞庐山时曾给蒋介石看过的,由于其他原因当时没有实施。直至1946年10月中旬,我获悉当时东北的停战谈判可能于不久的将来签字-历次停战协定签发后,战争都没有停过,“三人小组”又得谈判,“签字——打——一谈判————签字,直至最后谈判破裂”,已成为当时“三人小组”的行动公式。本来签字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我只是为了找借口而已。那时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和东北行辕也负有谈判的责任,李立三同志就曾去过沈阳与文强谈判过——为了在签字之前造成既成事实,而又觉得在谈判桌上自己也有话可说,才决定于10月下旬发动安东战役,这是选定这个时机的原因)。为了使战役计划更适合于当时的情况及我的意图,使之更为完善和保密,我把第三处处长姜汉卿、第三处第一科科长邓锡洸、参谋张干樵找到我家,当面交代作战意图和主要问题,命令他们拟订战役计划。他们当即在我家的会客室工作了一整攸,拟好计划,随即派邓锡洸乘机飞南京,将战役计划报请蒋介石的统帅部(国防部),得到蒋介石及其统帅部批准后,方于10月21 日突然实施。这时对情况的判断:
安东方面的东北民主联军只有正规军第四纵队第十旅、第十一旅、第十二旅3个旅,每旅约有五六千人,保一旅、独立师及——些地方部队共约4万人,各该部都是新编成的,武器装备较差,没有什么训练,战斗力较低,只能打游击战,不能实施决战任务,国民党军可以稍为分散并大胆前进;在通化以东以北的第三纵队第七旅、第八旅、第九旅等部队,有可能使用到战场来,若此,则民主联军南满部队的兵力时达8万之众,这对此次战役是不利的,应预予设法解决。其办法是:迅速前进,速战速决,在第三纵队等部队到达前,结束战役,然后转用兵力,各个击破。为此必须以有力部队予以牵制,不使第三、第四纵队的部队会合,陈林达之第一九五师位于新宾附近正宜于执行这个任务;旅顺、大连附近地域之苏军,由于国际情况,目前不可能参战,正面支援中国共产党,朝鲜兵力小,并难渡过鸭绿江支援中国共产党,因此只要各以一部分兵力与之保持接触即可,以待通过外交途径接收旅顺、大连,金州各地城。
国民党军经过1946年夏之四平街(指第一次四平街的进攻战役)、长春、吉林战役之后,各部队得到了休整,战斗力有所提高,可以执行战斗任务。新六军(欠第二〇七师)是全美械装备,机动力、火力都比较强,该军军长廖耀湘及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第十四师师长龙天武的指挥能力强,能机动灵活地指挥,已在出关后各次战斗特别是四平街战役都有良好的表现,该军现驻在鞍山、海城、大石桥一带,便于执行迂回任务;第五十二军(欠第一九五师)也是抗战胜利后新装备的美械部队,火力、机动力虽不及新六军,但战斗力仍是良好的,该军各部队也是久经沙场的,出关以来,屡建“奇功”,军长赵公武,第二师师长刘玉璋亦善于指挥,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正谊刚提为师长不久,虽未经过战斗对他作出认识,但当时我相信他是第二十五师的老干部,量亦能完成任务,第五十二军担任正面进攻,亦可能完成任务。
第一九五师系美械装备,训练不错,出关后曾脱离第五十二军建制,归我直接指挥,并屡建“功勋”,现驻在新宾一带,就其态势而言,便于担任左翼侧的战略掩护,就其力量而论,牵制民主联军第三纵队二三万人的任务是能完戒的,如果情况有利,乘势接收通化,亦有利于尔后进犯临江,以作为尔后进出哈尔滨的准备。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所属的其它部队是不宜再行抽出兵力了,特别是新一军和第七十一军的正面是集结北满解放区的东北民主联军的主力,尤不能抽出。
兵力对比:就师的番号的数量来说是1.5:1,我占优势,但就国民党军师的人数(一般说是8000至1万)和火力、机动力来说,优势的比例更大(注:就是没有算政治,士气因素),足以完成这次进攻战役的目的,并且可以将兵力稍为分散使用。我是注意到任何分进合击的外线作战,有一个共同的弱点,就是容易被内线作战的敌方乘其分离之际各个击破的,和出关以来的战争一样,我这次敢于把部队分散,主要是从当时的情况判断决定以师为单位进攻,认为尚能完成任务的。
沈阳至安东铁路及其平行公路,便于部队前进和后方补给,从连山关至安东约110公里,其中连山关、摩天岭及凤城可能有民主联军设防坚守;从海城经析木城、岫岩、凤城至安东有一条原由日本侵略军修的良好公路,便于部队前进和补给,从海城至安东约160公里,海城至凤城约130公里,沿途可能在析木城和岫岩遇到民主联军的抵抗;
这两条主要公路两侧均有公路或大车道,亦便于对安东作分进合击;新六军的机动力大于第五十二军,且预料新六军方面所遇的“敌情”可能较弱,两个兵团同时出发,可能同时到达凤城附近战场,以便集中兵力攻击安东。
距离相当远,又必须在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到达之前占领安东,各部队必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进,否则“出敌意外”之势即将丧失,各个击破的企图必将成为泡影,这次战役即将失败。这一点是当吋战役指导的主要关键,不可不抓紧。
为了下一战役的需要,必须在占领安东后,肃清辽南各地的民主联军并进出黄海口岸及鸭绿江北岸,方能确保辽南的安全和抽出兵力北上。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以迅速接收安东,巩固辽东半岛,截断共军鲁、辽海上运输,以便抽出兵力之目的,决以有力之一部分沿本溪、凤城、安东和海城、岫岩、凤城、安东两路,分进合击,击破当面之敌的抵抗,协力攻占安东,尔后进出黄海海岸和鸭绿江北岸地区。
保持重点于沈安(沈阳至安东)铁路方面。
战役发起日期:10月21日
战役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战役准备阶段,各部队务必于进攻发起前秘密地完成一切战斗准备,并分向岫岩、连山头、赛马集等方向派出侦察,此时应当注意按照平日活动的方式,不使暴露企图。新六军应以一部攻占盖平县,尔后派兵一部固守,以保障右翼侧的安全,并与苏联军队保持接触。
第二阶段为奔袭阶段,各部队务必迅速排除前进路上敌人的抵抗,直插安东,迅速夺取该市。前进间各部队应互相协同,各自派出翼侧警戒。第一九五师担任战役的左翼侧的保障。
第三阶段:巩固安东,肃清辽南,进出黄海、鸭绿江北岸。
战役使用奔袭分进合击法。各部队应尽量发挥机动力的优势,迅速攻击前进。
战役发动后特别应注意左、右两兵团及陆、空军的协同动作。
新六军(欠第二〇七师,随同原配属部)为右兵团(注:当时我将直属的炮兵、工兵、装甲汽车等特种兵部队配属给各军使用后,很难抽回转用,手中又无更多的特种兵部队重新分配,故只能以原配属部队去执行任务。一般说新六军是当时完成任务较好的部队,而且又带有长官部的机动兵团的性质,故配属较多。)于战役前第一天以一部攻占盖平县,尔后以一部兵力固守之,于战役第一日突然发起攻击,以主力沿海城、析本城、岫岩、凤城、安东方向进攻,从右翼迂回安东,消灭当面之敌,协同第五十二军攻占安东,以一部兵力肃清辽南之敌,分向大孤山、庄河进攻,进出大孤山、庄河黄海口岸线。该军负责战役的右侧保障任务,与苏联红军保持接触,但应避免战斗,以待通过政治外交方式接收旅顺、大连等地。 第五十二军(欠第一九五师,配属部队同前)为左兵团,于战役第一天保持重点于沈阳、安东线,以有力一部沿小市、碱厂、赛马集,宽甸道向安东方向突然发起攻击,迅速前进,消灭当面之敌,占领安东,尔后各以一部向大东港、宽甸方向攻击,协同新六军肃清鸭绿江北岸之敌,进出鸭绿江口北岸,与朝鲜保障接触,但应避免与朝鲜发生冲突。
第一九五师(配属部队同前),归本部直接指挥,负责战役左翼的安全保障,积极行动,吸引东北民主联军第三纵队各旅,不使各该旅与第四纵队各部队相会合,为此,必须向桓仁、通化派出侦察,并相机占领之。
后方勤务补给,按原规定,各军直接向第六补给区领取,于战役发起前务必补足各该军的粮食、弹药、油料、器材等,各军、师的后方联络线由各该军、师自行计划。
各兵团应利用配属于各该兵团的通信部队迅速修复沿线的线路,以有线电为主,无线电为辅,保持与本部的通信联络,对空通信使用配属各军、师的对空电台及布板。请空军第一军区司令部于战役发起前加强对辽南特别是左、右两兵团进攻道路附近的敌情侦察,及时将侦察结果通报本部,战役发起后以主力支援第五十二军及新六军。空军第一军区司令部的作战计划请通报本部。空军第一军区司令部与本部使用有线电话联络。(注:驻沈阳的空军第一军区司令与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是协同关系;其司令是张延孟)。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按上述战役计划发下了作战命令,进攻安东战役于1946年10月21 日开始实施。除第二十五师的情况在以后作专题叙述外,左、右两个兵团只在连山关、析木城遇到东北民主联军的抵抗外,很少遇到抵抗,第五十二军与新六军在突破连山关、析木城后的进攻途中发现凤城、岫岩和安东等城没有民主联军主力据守,加速前进(包括使用了派出乘汽车的先遭支队的办法在内),从而于10月25日战役发起后第5日前进了约300里,占领了安东市,并逐次攻占了黄海沿岸的普兰店、貔子窝、城子瞳、庄河、大孤山、大东港等地,但是没有消灭民主联军的主力部队。兹分述各个战役阶段的主要经过如下:
按照战役计划,新六军和第五十二军根据他们所了解的析木城、连山关民主联军的既设阵地的情况,各自完成了充分的进攻准备。 为了掩护战役右侧的安全,新六军派出了附有炮兵的两个步兵团于10月20日拂晓向盖平进攻前进,在青石关和盖平县城北面均受到民主联军并不激烈的抵抗,当日占领了盖平县,并发现盖平县附近地域没有民主联军的主力部队,使进攻安东的国民党军对其右翼的顾虑得以解除,以便集中力量进攻安东。新六军随即以军输送团(注:力量相当于步兵团)担任固守盖平,抽出其攻盖平的部队使用于安东方向。
第五十二军的第二十五师于10月19日午后占领了小市,第二师于同日击退了桥头附近之东北民主联军。
在这个阶段中左右两兵团的协同较好,行动迅速,于10月25日占领了鸭绿江边与朝鲜接壤的安东名城。
10月21日拂晓新六军以其主力(新二十二师和第十四师一个),采用两翼包围的战术对析木城附近民主联军的既设阵地发起进攻,由于民主联军的勇猛抵抗与反击,最初进展迟缓。新六军军长廖耀湘令第十四师另派一个加强团由大石桥出发从南侧迂回民主联军的左翼后方,与新二十二师包围析木城民主联军的右翼的部队协同,威胁民主联军的后方安全。由于民主联军指挥员发挥了机动灵活的战术,当机立断,及时撤出战斗,新六军于22日占领了析木城。
10月22日晚新六军军长廖耀湘报告了上述情况,并建议于23日向岫岩攻击前进,因系按计划实施的,我同意了他的意见。23日晨新六军各部队分路向岫岩、黄花甸地区攻击前进,沿途曾发生数次小战斗,是日黄昏,新六军各部队顺利地占领岫岩、黄花甸等地。
补充说明一下,新六军第十四师占领白羊沟时,发现白洋沟区人民政府的电话机未拆除,即假冒区政府人员打电话给岫岩县县长,探悉岫岩城内没有民主联军的部队,从而派出了以汽车输送的配属有重机关枪的步兵两个连的先支队在装甲汽车掩护下,出其不意地迅速占领岫岩县城,保证了新六军主力的前进。
24日右兵团各部队依原定计划继续分三个纵队向凤城、鸡冠山、通远堡地区攻击前进,途中只遇民主联军小部队的阻击,顺利地于当日到达上述地区与左兵团第五十二军的部队会合。
25日右兵团新六军只派出以汽车装载的一个步兵营,在装甲汽车支援下向安东攻击前进,协助第五十二军进占安东。该军主力调整部署,准备转移兵力向庄河,貔子窝、大孤山方向使用,以完成战役第三阶段的任务。
第五十二军分两个纵队于10月21日分从桥头、小市出发。其右纵队(第二师及第二十五师的一个团)沿沈阳至安东铁、公路向安东方向攻击前进,其左纵队(第二十五师欠一个团)向碱厂、赛马集、宽甸方向攻击前进。其右纵队在连山关附近遇到民主联军第四纵队的坚强抵抗,进攻速度迟缓,激战竟日,由于民主联军自动撤退,方于22 日攻占连山关。第五十二军在连山关利用民主联军未拆除的电话机冒充民主联军人员向凤城求援,从中获悉风城无民主联军部队,于23 日向凤城急进,在凤城以北与民主联军曾作小战斗,旋即于24日黄昏占领凤城与右兵团新六军的新二十二师会合。并于25 日拂晓与右兵团派出的加强营协同于当日下午攻占安东市。
左兵团的左纵队于10月21日出发后,沿途遇民主联军的警戒部队的抵抗,进展迟缓,于22日攻占赛马集,以后徘徊于赛马集附近,最后被英勇的东北民主联军于11月2日全歼,将于下文另题叙述。
在这一阶段中,当面的东北民主联军略经战斗,即主动分别秘密撤退,行动迅速而隐蔽,当时东北保安问令长官部没有查明其撤退方向。实践说明,当时民主联军是有计划地按照不以保守城市为主,而以消灭敌人生动力量为主的战术原则,从各方面集中兵力于国民党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方面,执行这一歼灭战的任务。
本阶段的目的是攻占辽南各要点,以达进至普兰店、貔子窝、庄河、大孤山、大东港黄海沿岸诸点和鸭绿江北岸,与苏联红军和朝鲜保持接触。
右兵团新六军以第十四师为主,于10月26日分四个纵队分向貔子窝、城子疃、庄河、大孤山方向攻击前进,并分别于26 日占领大孤山、青堆子,27日占领庄河,28日占领貔于窝,29日占领城子疃。
左兵团第五十二军之第二师于10月26日攻占大东港。
以上两个兵团各部队的“扫荡” 行动,只有小战斗。
在这三个阶段中,空军第一军区完全按照计划支援了右、左两个兵团的战斗行动。
东北民主联军总部为了配合南满部队的作战,曾以一部兵力在沈阳以北的野鸡背及法库等地发动大小不同的战斗,造成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混乱。该文对这方面的情况不准备多说了。
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正谊,是不久前才从该师的副师长提升的。该师是抗战后用美械装备起来的,其火力和机动力虽不及新一军或新六军的任何一个师,但该师的装备则与国民党军一般正规师相同,是蒋介石有力打手关麟徵起家的地地道道的蒋介石的嫡系部队,我曾在该师任过旅长、副师长等职,对该师的情况有些了解。该师历史比较长久,也有它的“光荣”的战史,例如在抗战时的古北口战役和出关以来的各次战役都曾表现出较有战斗力,是我当时比较信任的部队之一,但是我对李正谊的指挥能力还没有来得及深人考察了解。虽然如此,我仍是把这个师当成有战斗力的部队来使用的。
第二十五师在安东战役中担任左兵团第五十二军的左翼师(或左纵队),从本溪、小市(该师在战役前担任本溪及其附近的警备任务)奉令向碱厂、赛马集、宽甸、安东方向攻击前进,与该军的第二师及新六军各部队协同对安东作分进合击的,这个攻击方向确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所拟定的战役计划所规定的。该部在左兵团第五十二军的战斗部署中是属次要方向,故从该师中抽了一个团(第七十五团)作为军的预备队,但该师除了自己建制有一个炮兵营、一个工兵营等特种部队外,还加强有以当时的标准而言是足够的支援部队的。
第二十五师于战役发起后,按指定的方问攻击前进(实际上是采用了战备行军的部署进的,沿途只遇到民主联军的警备部队的抵抗,似仅以前卫部队与其进行战斗。该师没有准确地执行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规定的迅速猛进分进合击的战役方针,反而犹豫不前,前进速度十分迟缓,于10月22 日到达赛马集,就在该地停止进行补充粮食弹药。尔后又在赛马集留下一个团(此时第二十五师师长向第五十二军军长要回原作为军预备队的第七十五团归还建制),师主力仍按原计划前进,旋又因赛马集有点情况,师主力又折回赛马集。10月24日,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判断可能遭到凤城的民主联军的强烈抵抗,估计第二师不能胜任,下令第二十五师向凤城急速前进,但该师总是以点小情况为借口就不坚决前进,这样就造成第二十五师与第二师的距离越拉越大,使自己孤立了,完全暴露出自己的弱点,造成东北民主联军集中兵力来歼灭他的有利条件。
第二师在正面于连山关附近与民主联军激战过一日一夜,5天之内前进了110公里;第二十五师仅遇民主联军的警戒部队的微弱的阻击(这一点,包括李正谊在内的该师各有关人员写的资料和当时的汇报都是承认的,我的回忆也确是如此的,当时保安长官部就没有关于第二十五师激烈战斗的情况),只前进了七八十公里。这样一个快,一个慢,就拉开了距离。 事实证明,第二十五师是被民主联军牵着鼻子走的。前已说过,第二十五师原在赛马集留下一个团,美其名曰:“巩固后方要点”,但是一当民主联军以迟滞第二十五师前进为目的,对赛马集实施袭击时,驻守赛马集这个团未经顽强抵抗,也没有报告即撤离赛马集,等到师主力回师赛马集时,由于解放军自动撤离,又扑了个空。第二十五师在赛马集附近徘徊之后,于29日又开始向宽甸方向“扫荡”前进,但这一天只前进了几里地,受到民主联军的警戒部队的抵抗,就于是日下午4时停止进攻,就地宿营(注:是李正谊写的资料所说的,我也不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情况下,还要宿营?),于30日再前进时,即被民主联军包围了。此时李正谊并未作紧急处置(既没有集中兵力,选好方向,突围出去,也没有组织兵力,作周密的防御部署),即电报告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及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并请求救援和空投粮食,弹药、密码本。我当时对丢失密码本一事觉得情况特殊,但又没有时间追查,以致迄今也弄不清原因。但我怀疑是李正谊那时为了护短,瞒上欺下,不把第二十五师司令部被袭击发生混乱,丢失密码本的实际情况上报。
东北民主联军第四纵队于战役前位于连山关、草河口一带。战役发起后,第十师及第十一师之第三十二团即向新宾一带机动,第十一师主力及军区警卫团即向小市出击,由第十二师在连山关、摩天岭一带阻击由本溪南犯之国民党军,完成阻击任务后亦向东移动。这时辽东军区机关由安东撤退经宽甸沿鸭绿江去临江。
在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重占赛马集再次前进时,第四纵队以第十一师逐次阻击第二十五师前进,以疲惫和消耗敌人逐次吸引至叆阳边门附近,第十二师隐蔽集结于邵家堡子附近,第十师集结于柏林川附近。10月31日凌晨1时,第四纵队下令围歼第二十五师。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于30日晚作出如下的处置:
令新六军抽出一个师(新二十二师)立即从凤城、黄花甸附近地域向西越过沈阳、安东铁路,直奔叆阳边门解第二十五师之围,令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立即从安东的第二师派出有力部队与新二十二师协同解第二十五师之围,并令第二十五师固守待援,待主力部队达后应积极行动,配合主力部队反攻。
请求空军第一军区于明日(31)派机支授第二十五师的战斗并请完成空投粮食、弹药的准备,俟本部派人乘飞机侦察后依新通报实施空投。
令第六补给区完成空投粮食、弹药的准备工作。
令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第三处第一科科长邓锡洸于31 日晨乘飞机至叆阳边门附近上空,完成下列三项任务:
——给第二十五师空投密码本(第二十五师报告说该师密码本遗失,请求另发密码本);
——了解第二十五师的情况及其当面的东北民主联军的情况,提出战斗方案的建议;
——侦察、联络建立空投场。
这些处置下达后,各部队执行情况如下:
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对于上述任务的执行并不积极(其原因以下再说),一再动员说服,他才提出:不直接越过沈安线西进救援,而把新二十二师从凤城、黄花甸地域以汽车输送回海城乘火车至本溪下车,再经小市、赛马集向叆阳边门方向前进,解第二十五师之围。廖耀湘当时主要的理由是通过沈安线直奔叆阳边门容易受敌军的迟滞(他就是不承认一越过沈安线,即能威胁到民主联军的后方安全,是解救第二十五师的有效行动),并且后方补给不安全。我见廖耀湘坚持已见,为了迅速解第二十五师之围,只得同意。新二十二师就按廖耀湘的命令,以一部乘汽车回海城,一部急行军回海城上火车,该师主力于11月1日才车运抵本溪,又由于部队疲劳(廖是这样报告的),在本溪体息了一夜,才于2日晨向赛马集方向前进。俟新二十二师抵达叆阳边门战场时,歼灭第二十五师的战斗已完全结束。新二十二师未敢继续前进,收容了一下第二十五师的散兵后就撤回去了。
第五十二军军长答应派兵驰援第二十五师,但行动亦甚迟缓,亦不将情况上报。李正谊写的文史资料说接到赵公武的电报说派出第二师第六团去解围,但不见第六团到达。当时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第三处的幕僚人员,就当时的情况和对新六军部队较重视,全力组织火车输送新二十二师(因廖耀湘不愿积极驰援,作为参谋人员,这样做是对的),他们还认为第二十五师是第五十二军的建制部队,赵公武是会积极行动去解围的,从而对第五十二军派出的救援部队的监督稍为放松了,而对第二十五师方面的情况则较为重视,记得他们于10月31日及11月1日向我汇报时没有说到第二十五师有任何危险的情报,赵公武也没有这样的报告。事实证明第二十五师在这两天中没有激烈的战斗,只是因为右面受到攻击便向左面靠,西面受到攻击就向东靠,东摇西摆,把师指挥所暴露出去,被民主军突然袭击,李正谊的指挥即行混乱,以致全师失去指挥,而全军覆灭。
空车方面的支援是及时的,保障了该师的战斗,并依计划空投了粮食、弹药,每日回来都通报了完成支援和空投任务,对第二十五师的战斗情况亦通报说战斗不激烈。后来国民党军中有人责备空投时有一部分空投品落在民主联军手中,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空投场不大,偏差是在所难免的。同时,空军第一军区与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是友军的关系,更不宜相互责备的。
第三处第一科科长邓锡洸空中侦察回来的汇报:
——密码本已安全空投;
——空投场已经与空军的飞行员在机上研究确定,以第二十五师所设的布板为中心。以后依布板和对空电台(如已修复)的联络与第二十五师协定之;
——在叆阳边门上空看不到地面有什么战斗活动,只见第二十五师有少数兵力在谷地中活动,四周山上不见有兵活动,民主联军的情况一无所获,看不到他们的包围部署,四周山地高低差不多。
根据以上情况,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即集中力量于督促新六军的新二十二师运动到战场,以空军支援第二十五师的战斗,以待援军到达和空投粮食、弹药等三项工作。
10月31日和11月1日两天各部队均没有紧急情况汇报,在了解到新二十二师已于11月1日抵达本溪,我本以为第二十五师可以得救了,但是11月2日上午即与第二十五师的电台失去联络,随即收到第二十五师被歼的消息。
第二十五师的被歼,在国民党军引起很大的动,议论纷纷,这里只述关于第二十五师被歼的原因,其它留待下文叙述。
当时关于第二十五师被歼的原因的议论是很多的,总的说来,有以下两种说法: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参谋人员认为是各部队之间的行动及协同不好,特别是李正谊犹豫不决,行动懦弱,赵公武只顾“接收”安东,把自己所指挥的一个师远远甩在后面不顾而造成兵力分散,廖耀湘和赵公武的救援行动迟滞、消极;而以廖耀湘、赵公武等为代表的则认为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平分使用兵力和没有预备队。
我则认为:各方面所说都有片面性。现在不是去研究谁的过失,追究责任,而是写文史资料,揭露当时的历史真面貌。我将从这个角度来叙述第二十五师被歼原因如下:
前面已经说过国民党由出关时的尚得民心转化为丧失民心,是因为国民党军各部队及其政府各级机构出关一年不到这一短短时间内,做尽了损害人民群众利益的各种罪行,引起人民群众的深恶痛绝,反之中国共产党东北民主联军则处处为人民服务,深得人民群众爱戴。这种政治因素在军事上就直接起到:人民群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来了,一方面对人民军队努力支前,为民主联军搜集、传递情报;反之对国民党军则从各方面进行抵抗,如坚壁清野,使国民党除了用自己的运输工具从大后方运送补给品外,就将束手待毙。第二十五师才离开补给基地短短几天,就缺粮、缺弹,又要停止补充,又要空投(这也暴露出第五十二军和第二十五师的后方勤务工作的缺点)就是明证;又如人民群众对国民党军封锁消息,就使国民党军成了聋子和瞎子,摸不清解放军的情况,像一个盲人骑瞎马,到处碰壁,国民党军在析木城和连山关都经过战斗,但一经民主联军脱离战场,就不知其去向。第五十二军、新六军均利用未拆除的电话机,冒充共产党人分从凤城、岫岩两地得到该两地空虚的情报就急速驱军前进,当时确是自鸣得意的,然而“兵不厌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在这样的政治条件下,安知不是民主联军有意造成假情况以吸引国民党军主力急进,与第二十五师远离,制造各个击破的战机呢?(这个问题要待解放军的同志们去回忆了)而当时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的。现在看来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及廖耀湘、赵公武这方面的兴高采烈,正是他们失败的原因,正是违背了他们所学的一般军事原则的必然结果。
军事是政治的继续。有美帝国主义支持的美械装备的国民党军,在三年内输个精光的基本原因就在于政治上的违背了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这是后来包括我在内的有些国民党军军官虽然看到国民党军必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必然要失败,从而顽固不化的原因所在。关于政治对军事的影响,那时我及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所属各军官是没有认识的。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国民党军军官特别是高级将领各怀鬼胎,相互倾轧是其失败在政治方面的另一表现,在国民党军第二十五师被歼中主要有这两方面的表现:
首先,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应当负责指挥他自己所属的两个师(纵队),使他们之间有良好的协同动作,共同完成任务,这是天经地义,不需我再去指示或监督的。然而在这个战役中,赵公武一反过去,把他所属的两个师分离首尾不顾,在第二师侵占了安东,而第二十五师在后方受到民主联军抵抗时,赵公武并无积极处置。在第二十五师发出危急求援后,赵公武也没有积极派兵救援,他明知我手中没有可以使用的兵力,还是消极地等待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派兵去救援,整整延误了两天两夜,可谓坐视不救矣。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特妹的情况呢?
安东是东北的一个经济较发达的城市,赵公武希望迅速抢占安东,从中渔利(事实证明,正是这样,如赵公武曾把安东的一些工厂分给第一九五师和第二师;后来赵公武曾想在沈阳开银行,其资本可能是从“接收”安东而来的),而廖耀湘为了同一目的又企图抢先夺取安东,因之造成赵公武不顾一切指挥第二师急进,甚至当第二师在凤城稍遇抵抗,即令第二十五师向凤城急进,这正与第二十五师被围时,赵公武行动消极成了鲜明的对照。为了发财,就必须把别人踩下去。可能赵公武当时并不一定意识到,客观的实践,则是无情的,不容许你不承认的。
前面还说到,第五十二军内部存有陕西和广东两个派系。第二十五师是关麟征起家的部队,属陕西派,而赵公武是广东人,属广东派,两派之间有明争暗斗,是造成不救的原因,其理至明,无需多叙。这里特别要指出的是关麟征这个人,一贯偏袒第二十五师,也是加深内部矛盾的原因。
其次,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对于驰援第二十五师采取消极态度的原因。
就当时的态势而论,新二十二师从凤城、黄花甸地区越过沈阳至安东铁路直插叆阳边门以东,相距约70公里,只需1天多的时间,亦能直接威胁民主联军的后方,本属有利的方案,但廖耀湘则如前所说以本案易受民主联军袭击,不安全,且易被迟滞为由,坚持由凤城经岫岩至海城以火车输送到本溪,再向叆阳边门前进,这样新二十二师从凤城至海城要行军约150公里,从本溪至叆阳边门要行军约100公里,共行军约250公里(仅行军的距离已是3倍于凤城至叆阳边门的距离了),火车输送120公里,我们暂且不去研究短的距离使用火车运输是否合乎铁道输送的原则,廖耀湘这样舍近求远,到了本溪之后又说部队疲劳,休息了一整夜,替东北民主联军足足创造了一至三天的余裕时间来歼灭第二十五师。在战机瞬息万变的战场中,任何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承认这两天是多么可贵的啊,难道廖耀湘不理解吗?不。那么,又为什么呢?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发生在以谁去“接收”安东这个问题上。赵公武为了发财要急进夺取安东,廖耀湘也是想夺取安东,发发财,但此时,财已被赵公武发去了,无怪乎廖耀湘一方面见危不救,并一再埋怨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没有把新六军作为主攻部队,不令他去接收安东,甚至在解放以后,还忿忿不平了。
以争私利的政治统帅下的军队,安有不败之理?计算兵力对比时,只计算表面的武器装备,而不计算政治素质是得不到正确的答案的。这就是蒋介石及其包括我在内的各级指挥官、参谋人员所以过高估计自己,过低估计人民解放军,而导致当了输送大队长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的回忆,当时对东北民主联军的全部情况,如兵力、番号、战斗力等均不甚清楚,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出版的《接收东北周年纪念册》中关于东北民主联军的战斗序列一表中把每个旅的人数都是5000~6000人,而其驻地则只限于各个大城市,没有具体的地点即可证明;又如东北民主联军于1946年夏改换装备一事当时虽有所闻,但不能深入了解;战役发起后也掌握不住民主联军的前、后方活动的情况,析木城、连山关虽经较大的战斗,但却不知民主联军退却的时间和方向,也没有及时追击,仅从民主联军留下的电话中了解岫岩、凤城无民主联军,就驱军急进。仅着眼于占领城市,应该说是国民党在东北包括侵犯安东在内的各次战役的重大问题之一。
东北民主联军在连山关坚守了一昼夜,在析木城坚守了1天,从时间和空间来说,析木城抵抗1天是为了掩护辽南后方各处的兵力机动,完成任务之后则在连山关的掩护下转移至叆阳边门地域。要把全部兵力集中并完成战斗准备,是需要相当时间的。这是民主联军于11月1日才向第二十五师发动进攻的估计,但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及其所属各级部队并无觉察。
至于对第二十五师的进攻重点指向该师的指挥所,打乱其指挥系统,以致一触即溃,真是一个以主攻指向敌人重点中的弱点的一个典型战例。
民主联军迟滞第二十五师前进,使之与其主力脱离,造成各个击破的有利条件,又是本战役中最大成功之处,其方法除以警戒部队节节抵抗外,值得称赞的是向敌人后方要点赛马集的袭击,迫使第二十五师回师、劳师这一战法,但是国民党军各级司令部并未察觉。
首先是兵力不足与企图过大的矛盾没有解决。最明显的现象是各级指挥官手中都没有预备队。本战役新六军和第五十二军最大的预备队是从次要方向师抽一个团(全兵力的1/6),按一般战术原则来说已嫌小了些,而在战斗发起后不久即都使用上去了,又没有重新建立新的预备队。我手中更是根本没有预备队,我当时曾经考虑过从驻在四平街的第七十一军中抽一个师作为战役的预备队,但是由于其他原因,没有实现。预备队是指挥官用以扩张战果和应付突然意外的手段。在侵占安东战役后各方面议论纷纷的时候,我曾说过:假如我手中有一个军或者一个师作为预备队,控制在本溪附近,或者假如第五十二军和新六军都是按建制各有3个师,各军可以分别建立一个师的军预备队,便能及时作出必要的措施,避免第二十五师的被歼的。
尽力不足与企图狂妄过大的矛盾,始终是我在东北时的一个严重问题,以后也多次发生过。
其次是兵力使用的错误。
廖耀湘提出没有叫新六军担任主攻。从他想去夺占安东以达其发财之目的,这样提出问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还要执行战役第二阶段肃清辽南和抽调兵力北上的目的和当时新六军驻地情况,为了迅速完成战役准备,为了避免暴露企图等全面衡量,战役计划的兵力部署在这个问题上则是正确的。从战役实施的结果——占领安乐来检验,并非不使用新六军作为主攻就不能攻占安东。这个问题也不是第二十五师被歼的原因。
各个师分进合击,各个师的间隔约为50公里,似是稍为分散兵力的。这是由于情况不了解和骄傲情绪造成的,然而这也不是第二十五师被歼的主要原因。按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的战役计划规定,第二十五师与第二师的间隔仅在战役发起时约为50公里,在分进合击的计划下,各部队应在运动中逐渐把间隔缩小集中起来。新六军和第五十二军的间隔远远超过50公里,新二十二师与第十四师的间隔并不比第二十五师与第二师的间隔小,由于通过运动之后逐次把兵力集中起来,实施集中突击,而第二十五师与第二师的间隔距离在运动中不但没有按战役计划规定逐次缩小,反而由于第二十五师前进过慢(不是因受到对方抵抗或地形影响,而是由于指挥上的原因),从而把这个距离拉大了,这个分离状态则是战役发起后指挥不当的结果,是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和第五十二军过于集中精力于攻占安东这个城市,而忽略了各部队间的协同动作的结果,也是对敌情不了解的结果。
第三是我对第二十五师师长李正谊的指挥能力的认识不足,用兵不当。李正谊的指挥能力低劣,特别是执行任务不坚决,犹豫不前,在进攻过程中我及赵公武又未能及时纠正这个错误。
进攻速度迟缓,遇到情况就停止,有时甚至虚报情况是第二十五师的老恶习,犹忆该师原师长刘世懋就是因为作战不力才被撤职的,李正谊就在这个情况下提升为师长,我没有来得及详细考察他的指挥能力,错误地把他使用于独立行动方向。用将必须慎重。
李正谊的犹豫不决,不敢大胆前进与主力取得协同动作,是一个很大的错误。李正谊徘徊不前等情绪前已说到,不准备重复了。这里还必须指出,李正谊于10月23日就在赛马集停止一天进行补充,才打了两天,所有各师都没有要求补充,只有李正谊要求补充,而且不能在进攻过程中补充,非要停止不可,根本上违背了战役意图,也暴露出他在战役前后没有完成准备和关于后方补给的指挥能力的低劣,这个情况也可能是李正谊不敢急进的借口;李正谊一遇情况就停止,一到下午4时就宿营,我不理解他怎能在敌前宿营(这是他所写的资料提供的情况,并下达了宿营命令的),真是一个“全白班”的部队,每天只“上班”8个小时,或者忘记了他是在侵犯安东的进攻战役中要执行进攻任务而就地组织防御,这就把自己孤立起来,终于被歼:还必须指出的是李正谊屡犯虚报军情,叫苦连天,从战役发起至10月30日的九天,第二十五师只遇到民主联军的警戒部队的微弱抵抗,伤亡只有200人,一个近万人的师,伤亡200又算什么?但李正谊则屡向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叫苦求援,迫得赵公武把其手中唯一的预备队调回该师。多送来一个团,也不能解李正谊之危。
以上所述第二十五师被歼的三点主要原因是当时的思想,写出来作为史料(虽然有些具体例子是用了李正谊所写的资料,但主要的概念是当时已经有了的),不是为国民党军在研讨“经验救训”。蒋介石多送些来,又有何不好呢?那时我既是蒋介石的打手,也是蒋记运输大队的运输手。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占领安东之后,国民党军大肆“庆祝”了。
国民党军之所以庆祝,是因他占领了安东这个有战略价值(省会,经济发达、港口,与朝鲜接壤)的城市,对以夺取城市为主要目标的国民党军来说,当然是值得庆功的。是因为蒋介石集团的政客、军官们获得了一个发财的机会。
然而这个战役的真正意义何在?
首先这个战役是东北民主联军自1945年底起,一年以来在东北战场以自己的战斗威力全歼一个美国装备起来的蒋介石嫡系的一个师,提高了解放区军民的战斗士气,为今后解放东北、全中国打下了良好的基础;而对国民党来说则是一个极大的挫伤,国民党军的狂妄之势被当头打了一棒,从此在东北战场上他就不敢以一个师为单位活动了,也就使国民党军在东北战场更加促肘,兵力更加不足,其北进的幻想从事实上消灭了——尽管国民党军的将领们并不这样承认。
其次,这个战役是国民党军在东北战场的战略进攻的顶点。国民党军出关以来一贯进攻(全面进攻)的战略被迫变为攻、防相结合的战略(表现是多方面的,典型的战例是我将另行叙述的《侵犯临江战役与松花江战役》),直至全面防御,被动挨打,最后在东北全军覆灭。
古今中外的战略家,在其战略进攻时,都要竭力保持其优势的进攻战略,不使其优势下降,而在其战略防御时则努力削弱敌人,把敌人的攻势打下去,转为反攻以至战略进攻。争取战略攻、防之势的转变,是任何军事家所日夜梦寐以求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占领安东之役,是国民党军从攻转到防,是东北民主联军从防转到攻的转折点。
战役结束后,高惜冰这位国民党安东省政府主席,随即率领省府各有关人员进入安东,劫收去了。
第二十五师11月2日被歼,师长李正谊以下被俘。由于新六军新二十二师于同日到达战场,收容了散在战场的该师官兵数千人,旋即令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将收容的人员进行整补,重建第二十五师,并令胡晋生为师长。
在国民党军进犯安东战役之后,蒋介石及其统帅部、我和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对局势没有正确的认识,骄横之气未减,仍按其既定方针做下一战役——进犯临江的准备工作,不久就发动了侵犯进攻。
(邓锡洸根据作者口述整理,1979年9月24日)
录入校对:长亭怨慢
来源:文史资料存稿选编——全面内战(上)
郎姆加是印度的一个小城镇,周围并不大,也不甚繁华,但有小山与小溪流点缀其间,亦甚宜于我们生活,这儿就是我们整训的地方,也就是反攻缅甸的基地。
此地的印度人大多是贱民阶级,男男女女的个儿不高而是黑瘦的,每天他们为了生活,拖着有气无力的步子在屯头巷尾移动着,看来无一点生气,充分表现着身受亡国痛苦的无病呻吟的模样,使我们感到这痛苦像是我们身受一般,连想到我们四年来为独立自由抗战的艰苦与伟大,更坚定了胜利的信念与决心,回想敌人给予我们在野人山上所受的非人痛苦,不觉同仇敌忾的心理猝然而生,复仇的恨火熊熊的燃烧在每一个远征战士的心头,我们互相的约言:“我们要消灭日本强盗!我们要打回祖国去!我们要争取正义,维护世界永久的和平!”
当我们训练未开始前,新的远征战士一批批由美方的运输机,从我们的祖国把他们载送到印度列多来,再由列多换乘火车来到了郎姆加,当我们相见时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情绪顿时在心头跳跃,我们疯狂似的蜂拥上去,一个拉着一个,我们热烈的紧握着手,畅述离衷,探询些关于祖国抗战的情形……那该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场面,当时那热烈亲爱的情绪,也只有身历其境的方能知道。
我们的人员,武器,马匹,服装,补充齐全了以后,训练就同时展开了。
东方刚现出鱼白色时,雄壮的起床号音,划破了寂静的长夜,每个远征战士都从营舍里跳跃出来,很迅速的集合在操场上,分别开始操演我们杀敌的技能,步兵演习着班防御排攻击,骑兵跨着高头大马练习骑术,与自转车和吉普车的搜索演习,炮兵的射击演习,工兵架桥的演习,辎重兵的驾驶演习,通讯兵的有线与无线电的架设与联络的练习,战车的架驶及运用的教练,军官们在战术训练班研究各种战术……在印度的原野上,我们每天演习着,枪炮发射声与汽车坦克车隆隆的机声,混合交织成一支美丽的交响曲,响澈在佛国的晴空,日如是,年如是,精益求精的操练各种杀敌的技能,由日出到日落我们绝不虚度一分一秒。
到了晚间由本师爱好戏剧的官兵同志,所组织成立的二二剧团,表演精彩的平剧节目,使我们忘记了一天的疲劳,反而感到生活极有兴趣,觉得不是置身在另一个国度里一样,有如故乡家园的温暖,有时由我们自己举行新生活晚会,表演些各地乡情土腔的花鼓戏、魔术、滑稽、双簧、相声……等杂耍,或者由官长们买些糖果,我们围着熊熊的一团野火,唱着、歌着、吃着、讲着,不知是多末的快乐,的确,我们在郎姆加训练的时间是一年多,但我们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溜了过去一样。
大概是将要接近反攻的时期吧,我们奉命由郎姆加开往列多附近驻防,驻扎在离列多廿二哩的蛮荒丛林里,那里不是城市,更没有居民,仅有很少数的野人来往其间,我们的营舍,都是流着汗用我们的双手和一把战刀建筑成的,经过这一番的努力后,我们的营舍井然有序,俨然是一幅古时营盘,而颇富风趣的画面。
在这里,廖耀湘将军(现任本军的军长)亲自率练森林战术,指示我们在森林中怎样识别方向及指北针的运用,怎样的设埋伏,怎样的搜索前进,怎样的开路迂回……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我们熟悉了许多关于森林中战斗的技能。
这时在我们的前方时时传来了战斗的消息,我们一个个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期待着上前线杀敌的命令,好一显我们的身手。
某日晚间我们接奉了出动的命令,每一个人都带着兴奋的情绪进入甜密的梦中。
翌晨时,雨正像万马奔腾般的洒向了大地,交织成一种宇宙的交响乐,仿佛带来了未来的胜利而这样狂欢的奔向我们,使我们每一个人的心弦为这黎明而震动,一个一个都从营幕里跳跃着出来。
雨住了,欢送团与军乐队乘坐他们那连夜布置的宣传卡车,来到了四周野被丛林掩蔽的集合场,那里已挤满了上前线的官兵们,以及陆续赶来欢送的同志与盟友们,我们见了面,彼此张大了嘴儿欢呼,伸出铁的胳膊,紧紧的握着,并用力的抖动,内心深处交流着热烈而真挚的情感,我们一定要打回缅甸去!打回祖国去;盟友们只欢呼着“哈啰”“阿克”,有的高高举起中指与食指形成v字符号来祝贺我们的胜利。
这时军乐队吹起雄壮活泼的进行曲,还夹杂着健儿们壮而丽的军歌,把峦荒恬静的野人山,整个儿翻转过来、洋溢着欢乐、兴奋与自由。
新修筑的马路两边挤满了欢送的队伍,热情的鼓着掌,唱着“我们是铁的队伍”……“攻必克,步炮坦克”……那土山岗上的扩大机同时播出雄壮响亮的进行曲,还有欢送团早预备好的纸花,一把又一把的撒向卡车上的战士们。同时高喊着“我们要洗雪爬野人山的耻辱”“教敌人也尝尝芭蕉根”,“收复缅甸”,“打回祖国去”,“杀到东京去”车上的健儿们更加高声的呼应着,“打呵……”“杀呵”每一个人的拳头一致向缅北的高空伸出去。一重难以形容的热烈的情绪,荡漾于树林,于山岳,以及无限的太空,大家如海潮般的汹涌激昂起来,帽子在空中飞舞,纸花在空中翻飞简直如疯狂了一样。
那满载着健儿的车辆,翻过一个山坡,又一个山坡,向前英勇挺进着,“我们杀上前去”,“后面的同志跟上来”,我们还听见远远传来铁石一般的呼声。
攻占大洛 揭开胜利的序幕
我们挺进到了新平洋,这是一个刚收复不久的地方,也就是我们前年在这儿忍饥挨饿,等候飞机送粮达一月之久,而病死许多同志的地方,在那新辟的飞机场边,我们凭吊着一堆堆的白骨,这都是我们前年远征而牺牲的碑记旧仇新恨,我们没有一个不咬牙切齿的。
我们计划着攻取大洛,副师长李涛将军(现任本师师长)做了这场开争的导演者。我们已经学会了森林战术,每天握着指北针,对着既定的方向开始前进,弟兄们都流露着愉快的心情和无限的希望——要找着敌人打一场。
一月九日我们的前卫通过一一七六高地以东附近,时敌人的机枪突然向我们射击,弹着点落在大奈河里,我们的前卫以闪避的行动仍然继续前进,毫不迟滞着,傅宗良上校根据前面的报告,非常机智的加以情况判断后,随即派出一连向敌行细密搜索,十二日晨果与敌接触发现敌为一加强小队,附有重机枪和迫击炮,凭籍工事顽强抵抗,判断这是敌人前进阵地,我们在十三日午前完成攻击布署,集中轻重迫炮向敌猛烈射击,经过了四十分钟的激烈战斗,一一七六高地为我完全占领,敌不支向百贼河狼狈败退,阵地上血迹斑斑,这是我们初试锋芒,是反攻声中胜利的开始。而号称武士道的日本皇军,似乎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神气了。
我们跟踪追击,始终与敌保持接触,激战至二十二日敌人锐气挫了,死伤惨重,大半阵地均被我们占领,但少数敌人仍死守碉堡不退。于是傅上校请示李涛将军,重新更订攻击布署以第一营担任正面攻击,以第二营迂回敌后侧背包围敌人,第三营控制阿好河通腰班卡大道之交会点,在二十三日拂晓真正发动了攻势,全线以猛烈的炮火向敌射击,双方咫尺相接,战斗至为惨烈,敌逐次向核心阵地退守,我只有奋勇直前,缩小包围圈,彼此火力发扬至最高度,呼杀之声震动山岳,二十五日午后,百贼河南岸敌大部被我歼灭,少数溃逃至大奈河边抢渡时,被我们英勇弟兄跟踪上去,一边还骂着娘的鬼子,“前年你赶老子上山,今年老子赶你龟儿子下水”,接着一阵机关枪声,把这仅剩余的鬼子兵尽葬身鱼腹了。
百贼河歼敌,决定了敌人在大洛的末运,我们乘胜追击,敌一部向腰班卡方向溃退,恰巧又遭遇我们预先设在那里的埋伏,拦腰一击,残敌更溃不成军,我们遂于三十日完全占领沦陷十六个月的大洛,揭开了反攻缅甸的胜利序幕。
腰班卡是攻击孟关的跳板,位于孟关的西北,距大洛约四十余英哩,元月三十一日傅团李营于大洛西北开始与敌人接触,敌沿着山道纵深配备在一英里以上,两侧都构筑坚固工事,并诡计多端 沿途不仅埋设地雷,而且以手榴弹系诸于树枝之间,一不留心,即遭其暗算我李营稳扎稳打,不从山道前进,拿出当年在野人山的本领,自己新开路前进,每每惊得敌人手足无措,李营当第八连也由敌左翼迂回过来时,即行总攻击,以猛烈的炮火向敌阵地轰击弟兄们在炮火掩护下,勇猛冲杀。在八、九两日战都可真激烈,弟兄们身冒矢石,猛扑敌之坚固工事,所表现的英勇精神,使敌人心惊胆战,敌乃不支溃退,二一三四高地便一拥向前就占领了,自是节节突破一切天然困难向前推进,直至二十二日攻抵柯腰道与绿干河交会点以东二百码时,战斗达最高潮,敌我反复冲杀,李营沉着应战,严令第七连巩固阵地,同时以第八连反包围右翼之敌,以第九连反包围左翼之敌,如螺旋式的转战着,我攻势猛烈,火力旺盛,敌阵逐渐溃乱,战到次晨拂晓,敌不支溃逃,我乘胜追入腰班卡,李营攻占腰班卡时,陈团孟连及熊团祝营亦会师拉张卡,彼此互相呼应,是以孟关外围据点的战斗遂告一段落。
当至孟关的跳板为我夺取后从二月二十四日起大军向孟关心脏捣去,二十九日克复孟关以北二英里仅有的据点道加后,我以六四团攻孟关正面,六六团攻其侧翼六五团则迂回敌后攻其侧背,这样三方合击敌人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我即于五日午后八时占领孟关。
当我们围攻孟关时,敌十八师团司令部,驻在离孟关东南五英哩的新般,我们占领孟关时敌军司令部移至孟关以南十五英里之瓦鲁班,敌人退出孟关时走得慌,我们全线分头追得紧,在孟关占领间、般尼、新般,拉貌卡这些据点都为我迂回部队六五团一一克复,如摧枯拉朽般,我们大军马不停蹄地一直把敌人追到瓦鲁班,敌一一四联队赶来增援,我们的战车也出动了,炮火连天,愈战愈烈,我如潮涌般的奋勇而进,敌人仓皇溃走,此次敌人退走真狼狈已极,因我攻势勇猛,进展迅速之故,敌什么辎重物品也不及带走,我们一直大踏步冲进了敌军司令部,只见图籍表册装具凌乱不堪,连一颗“十八师团司令部印”的铜质关防也被我战车部队夺过来,大家兴奋的不得了,叫着,喊着,笑着,欢呼着,一时都争吵着要盖一个做纪念,你拿出一张纸,他拿出一本簿子盖的盖,扯的扯,简直如获至宝一般。
杰布山隘是孟拱以北六十七哩的第一道天然屏障,缅甸语音叫“间布本”,“本”者即是山隘的意思,地势起伏不平,而且湾湾曲曲,两边山林丛密,陡峭难攀,右侧有一条溪流,从山涧里奔出,成为伊洛瓦底河之源头。我们在三月十五日克复瓦鲁班以南二十哩之丁高沙坎后,即进入了隘口,从二十日午前六时我们开始予敌作无情的打击,陈膺华上校所率领的健儿,是这山隘战的主角,那时敌人沿公路两侧构筑坚强工事,埋设地雷和手榴弹,有的隐匿在距公路较远的草丛里,妄想待我主力由正面通过来后,来一个截击,还有接二连三的平射炮以图阻击我们的坦克部队,我们却以两连部队兵力布在公路两侧,向敌进攻,其余在后面跟进,并于左右两侧作广正面的扫荡,八时起主力即与敌正面接触,展开激烈的战斗,经过五昼夜血肉横飞的战斗后,敌公路东的据点完全被我占领,路西的敌人闻风丧胆,仅战数小时即溃逃,这两个主要据点被我克复后,等于这个山隘的咽喉已开放了,我们再把富于冲劲的六五团调上来一冲就展开了八英哩,二十九日我攻占高乐洋,继着胜利的余威冲上去,连沙杜坡也同时攻克了。嗣后就如狂风扫落叶般,接连着克复拉班,瓦坎,英开塘,马拉高,马丁沙坎,南亚色,索卡道,我们大军沿公路直薄卡马英,敌人于索卡道经我痛击后,主力集结在卡马英的外围,企欲作最后的挣扎。
六月十五日夜,敌人像临死前来一个仅有的回光反照,突然以旺盛的火力向我右翼六五团李营反覆逆袭四次,根据过去历次的战斗经验,每当敌人阵地危倾之际就有反扑逆袭的行动,所以敌人愈是逆袭,我们心里愈是有数,愈加镇静,沉着应战,十六日清晨我们全线对敌施行拂晓攻击,敌人便失去了抵抗的力量,阵势便也动摇起来,逐段的作掩护退却的抵抗模样,我们于是更加紧压力,对敌痛击,于午前九时二十分李营即跨过了卡马英市区,同时从公路正面进攻的六四团王营亦过了河进入卡马英了,残敌窜至卡马英公路以南拉卡高一带,我们跟踪追击,施以澈底扫荡,于是卡马英这军事重要地区为我完全占领。
在这里有的打散在森林中的敌人,花样百出,有的做着木筏,把自己躺在木筏上面,再用茅草掩盖身体,伪装着一种漂流之物,顺南高江流下去,企欲偷过我们的警戒线。但我们的警戒兵却很机警慧敏,一枪打过去,那漂流之物中却有一个人滚在水里,于是我们连截获了不少的木筏,活捉了不少的俘虏——皇军悲惨的情景,只给我们增加了茶余酒后谈笑的资料罢了。
缅北第一阶段的战斗至此已告一个段落。
我们自六月十六日攻占了卡马英后,友军三十八师于同月二十六日克复了孟拱,于是我们奉命休息来整补我们的部队,在整补期间里,我们又奉命扩编成军。新卅八师扩编为新一军由孙立人将军领导,辖卅八师与新卅师,本师扩编为新六军,由廖耀湘将军领导辖新二十二师,十四师与五十师三个师,他们两位同是驻印军的柱石,也是驻印军的创造者,好像一对难兄难弟,一路从祖国打进缅甸,又从缅甸转进印度,于今又一路从印度打回缅甸来,手携着手,肩并着肩,没有一刻分离过,他们两位实在是把祖国陆军引入新的命运最可纪念的人物。
我们的师长升军长以后,由我们在战斗中功勋显著的副师长李涛将军升任师长,刘建章,傅宗良两少将分任了副师长,其余的都是节节递升上来,真是“军人事业在战场”,曾几何时便涌出了这么一台新人物来。
我们为了确保中印公路之安全与打通旧滇缅公路,对缅北的敌人有彻底肃清之必要,此时密支那已早于八月三日为我军占领,故一方面由新一军从密支那向八莫进攻,我们则挺进瑞姑,截断八莫守备之敌通缅甸西南的补给线策应新一军攻占八莫,同时也支援英军第卅六师向卡萨铁路沿线之进攻,在十月十三日本师奉命开始行动,我们以旅次行军的姿态向前推进,此时缅北可怕的雨季已在我们胜利声中过去了,换来的却是美丽的晴空,天气相当热,而我们是从山地进攻,爬着四十五度的高山,真有点吃勿消之感,但我们仍精神百倍的向前迈进,经过了廿天的行进,沿途敌军闻风而逃,因此,我们均未遭过敌军抵抗,先后占领了叫支,摩昔,及丁八伟英三据点,与其说是“占领”倒不如说是经过来得恰当些。
到了伊洛瓦底江边,我们准备渡河向瑞姑进攻,过河以后我们前卫部队在税古利卡仅遭遇小股敌军之抵抗,我们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占领税古卡利,翌晨我们继向瑞姑前进,岂知敌军又偃旗息鼓而逃,于是我们就如此顺利的进占了瑞姑。
十一月十日我们除以六四团守备瑞姑外,师主力仍分两路向曼大推进。十一日午前我六五团步兵连抵达大伦,再沿新康河左岸向西曼搜索前进,于西曼边缘遭遇敌军抵抗,经过六小时战斗敌不支向曼大狼狈退去,我即跟踪追击,于十二日午后三时攻占了曼大。十四日午夜沿瑞姑至八莫公路前进之六十六团也占领了西高据点。
曼大距八莫约三十英里,至瑞姑约五十英里,有急造的公路西通瑞姑,北至八莫南达西友,由西友至芒密有条牛车路,乾季可通汽车,再向东经过山地,可通密腊公路,交通上可称方便,所以我们占领了曼大,北可威胁八莫敌之后侧背,南可阻止芒密敌之增援,东向可截断密腊公路,形势极为重要,乃军家必争之地,尤对于友军进攻八莫,实有很大的助力。
唐瓦之役我们渡过了瑞丽河后,当即占领芒卡,高勒两地,正当我们要向芒卡攻击时,廖将军突然命令我们停止待命,这是为了什么呢?各人心中都在怀疑,猜测,各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一说战斗另有新的布置,一说我们要乘滑翔机降落敌人后方——曼德勒去作战,一说国内战事很吃紧,要运我们回国去作战,但我们也不去管它,只静静地停止在芒卡待命了。
十二月八日晨,敌人一部由西迂回至唐瓦西北侧,向我们的军士哨袭击,企图袭击六十六团的营指挥所,但,我们已窥破他的诡计,便用步兵两排予来袭之敌猛烈还击,激战三小时,敌不支向西南溃退,是役敌遗尸三十余具,被我生俘四名,敌人的两个连接M字形的大旗也是我们的战利品,如今仍存在李涛将军的箱子里作纪念了。
接着我们便以一连的兵力,迂回唐瓦东南,欲确实切断唐瓦通南勒及新鄙之道路,十日拂晓,我们正面又从南北向唐瓦之敌猛烈攻击,如此夹击,陷敌于围困中无法抵抗,残敌向西南溃退,我遂完全占领唐瓦,此是我们在缅北最后的一次最痛快的战斗。
唐瓦之役以后,本师全集结在西高待命,此时由云南反攻的部队与我们在八莫腊戍之间会师了。打通中印缅公路的任务至此已告圆满达成,同时飞返祖国的消息也变成了事实,我们真的要回国了,此时回想我们出发时所喊的口号——“我们要打回祖国去”——现在真的已用我们的血和汗把中印公路打通了,我们将要坐着飞机飞返离开了三年的祖国去,回到我们朝夕怀念的故乡家园去,我们真是高兴极了,每个人都在盘算着回国以后的种种计划,同时更准备在自己的国土上杀敌,要把敌人赶出国境去。
我们等待着飞机输送,时间一天天的过去,黔桂公路上的敌人也一天天逼近贵阳附近。敌人的便衣队听说已渗入马厂坪市区了。此时我们的心急如焚,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要叫国内的敌人尝尝我们的厉害”。在二十八日那天美方运输机一架架降落在我们临时开辟的飞机场上。我们都如大旱之得云霓一般的欢喜,一批批的乘坐运输机离开了缅甸。当我们第一架飞机降落在云南霑益机场时,企图占领贵阳市的日寇就知道我们这精锐的劲旅回国了,于是吓得他们如潮水般的一股劲就退至广西边境的金城江,后来那边我们的援军也赶到,因此黔桂区的战事便稳定下来,所以我们回国后,就得到这一个休息的机会。
四月末的时候,我们正在云南曲靖整训,此时日寇复欲夺取芷江机场,以为前进基点,同时可策应黔桂之敌军,企欲两路进兵夺取贵阳,进窥重庆,因此,本军(新六军)即奉命空运芷江增援,当我先头部队开赴洪江途中,各地老百姓携幼扶老拥塞街头,挨家挨户都燃放爆竹,欢迎远征国外凯旋归国的我们。因此更激增我们杀敌的雄心,谁料我们部队到达之后,日寇竟闻风丧胆又向后龟缩起来。而友军此时亦因我们来增援,更益增加了勇气,发挥了庞大的战斗力量,迫使敌人节节退后,于是我们又没得到杀敌的机会,只是给友军壮胆而已,所以在安江第四方面军总司令王耀武将军对我们训话时说“你们是军中之胆”,还有当地老百姓们更是如此的说“你们还用去打,吓都可以把日本鬼吓唬跑”,话虽如此的说,但事实却也是如此。
敌人在八一五正式宣布投降以后本军便奉命空运南京,离别八年的南京——国府首都,我们每个人都时刻怀念着它,更怀念离别了八年的亲爱的同胞们,如今我们又要旧地重游,的确有无限的感慨。
当我们降落在南京机场时,我们离别了八年的亲爱同胞们,都来到机场欢迎我们,一个个都高呼“中华民国万岁”“新六军万岁”很亲昵的紧握着我们的手说“今天真算是把我们的国军盼到了”,仅这简单的语句,已足以告诉我们,他们这八年来在敌伪暴政下所受的痛楚,他们真切的感情使我们感动得都要流出眼泪来。
我们在首都驻防了两月,一切受降与接收工作都办理得十分完善,因苏北的奸匪违背停战令,四出骚扰,阻挠接收,故我们除了拱卫首都而外,还不时予来犯之奸匪以痛击,致使匪徒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刚由我们接收过来的故都市面,秩序井然,人心安定,一切繁荣的景象依然不减当年。
两月后我们复奉命调防上海。担任上海外围南翔、江湾一带防务。此时我们满以为抗战胜利了,一俟接收完毕之后,都可以卸甲归里,从没想到大战后还有战争。岂知违背国家民族意旨的奸匪,为了满足一己私欲,是时更变本加厉的在全国各地动起手来,造成了可怕的内战,更利用某种关系的掩护,欲武装割据东北,我们为了拯救刚离虎口又入狼群的东北同胞,为了维护真正的和平,扫除建国的障碍,巩固国家的统一,我们又肩起新的伟大任务,在三十五年元月十五日我们又接到开赴东北接收的命令。
是初春的天气,上海地方仍然还吹着寒冷的风,因为部队要开到东北去,所以此时我们也都换上新的冬季服装了,登上了美登陆舰,准备着向秦皇岛驰去,我们立在舢板上回顾将要离去的繁华的上海城市,望着云天那边的故乡,望着滚滚东流的江水,更遥望那冰天雪地的东北,那儿还有三千万的同胞正在奸匪魔掌蹂躏下过着非人生活,而正殷切的期盼我们去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想到这些我们真是感慨万千,我们恨!恨这些祸国殃民的匪类。
黄昏的时候,我们所乘坐的登陆舰,一只只都离岸了,浩浩荡荡的向着秦皇岛前进着,我们不觉脱口而出,再见吧,上海。我们的登陆舰背着上海方向驰去,越驰越远,渐渐地,繁荣的上海市就消逝在那远远的昏暗里。
经过了三昼夜的航行,在十九日清晨,我们的登陆舰,就靠拢了秦皇岛码头,翌晨我们又由此乘火车向沟帮子前进。经一昼夜车行,我们就到达了沟帮子。等待我们的部队集结完毕以后,我们就要开始执行我们新的任务了。
三六年元月写于抚顺军次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P
李大可
去年三月间,苏军由东北南部开始撤退后,东北的局势真是阴云密布没有一丝乐观的希望。政治协商会议,并未阻止了中共割据倡乱的阴谋,政府的一再让步,更不啻助长了共党叛乱的野心。在东北,共军由某国军的掩护早就布置了一个阻止国军前进的阵势,曾克林部侵据整个的热河,威胁着北宁铁路关外段的交通。张学诗和吕正操部,在锦州的正面,占领了新民、黑山、北镇、台安和辽中,他们企图依据辽河这条自然的屏障,给国军一个打击。他们声称:“反对武力接收东北!”当时,凶焰之盛,有不可遏止之势。反之,国军则因内受政协规定的限制,外有国际关系的顾虑,始终迟迟未进。从山海关到锦州,仅仅这点短短的交通,都不时有受到侧面袭击的危险。彼时,国军的处境,真是风雨飘摇危险万分。我们由海运北上后,第一步便被放置在这个艰巨的环境里面。当时,国内外政治的氛围,周围空虚,立足未稳。 由气候和地理的条件上看来,出身湘川的我们真是碰上了完全陌生的场面。但是,这个困难并不是绝对的,它迅速的便被征服了。从收复了台安开始,辽河沿岸的共军便动摇了。沙岭辽中的一场血战,更给共军撞了丧钟。我们这个胜利,给了共党东北叛乱份子一个严重的教训,使他们认清了国军的实力,粉碎了军事冒险的信心。尤其我军迅速的行动,首先扼住了辽河的呼吸,使他们放弃了殊死防守辽河口都市营口的决心,同时也直接的打击了他们在辽河上游发展的企图。这在以后的军事行动上奠定了一个坚固的基础。
辽河位于东北的西南,是灌溉辽北辽南平原耕地之母。流域经内蒙兴安、通辽、郑家屯、开原、铁岭、新民、西辽中、营口入海。农业经济价值占全东北的首要地位。其上游经开鲁衔接西拉木伦河可达林西而入内蒙。彼时,共军正在窃据张家口进窥平津,这是连络东北一条极为重要的交通命脉。但是辽河下游的胜利无异扼住了它的呼吸,使他们震憾之余有些喘息不宁了。
辽阳、鞍山戡定之后,共军在辽南的军事企图,除在庄河岫岩山地苟延残喘外,已经无所用事了。但是,辽北和长春方面林彪指挥的“民主联军”在某国军掩护之下,首先攻占已为中央接收的长春,继而在四平集中了大批军队,阻止国军前进接收。在这个战场上,林彪进行了一种错误的试尝;他想从共军游击战史上,创造一个新纪元,他迷信他在东北组织的“联军”可以打一场防守战。中共东北当局的机关报东北日报,特别为他这个防守战吹嘘说:“四平的防守战,证明了共产党的军队,不仅会游击战,也能打防守战”云云。然而事实上他碰了一个致命的钉子,他盲目的集中兵力的结果,只是增加了无数的牺牲而已。无数的老百姓,都在他的羔羊战法之下断送了生命。我们从四平右翼的迅速推进,加速了共军的败亡。当我军超越西丰直捣伊通的时候,林彪便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向吉东、吉西纷纷撤退,结果,四平固不能守,反而在长春之外,多放弃了一个吉林。经过这次神速的追击,共军对于我们产生了一个新的观点,他们开始由试验抵抗而转到惧退了。他们在夸张宣传我们的火力和装备的字里行间,充分的暴露了他们对于我们的恐惧心理。
我们在这场行动的政治收获是远较辽河为大的。第一,共党在三委员会议上软化了他们坚持不退长春的态度。第二,首先抢下吉林,保卫了小丰满发电所,使东北的动力与光明未受破坏。第三,控制了辽北和吉林的谷仓地带,军需民用获得了保障。同时,军事的局势,顿为改观。北宁铁路的输送能力超越沈阳以北。一度陷匪的长春,现在又成了强有力的前进基地了。这时候的名声,真是誉满吉林和长春,每一个英勇的官佐和士兵都成了老百姓讴歌与礼赞的对象。
吉林收复之后,共军元气大伤。在整个东北局面说来,除去松北的那块面幅虽广而无险可据的漠野,做为他们尾大不掉的后方外,在南满一带他们已经找不到整齐的地盘以和国军争衡。他们虽在拼命宣传安东的重要性,并有意的夸大安东的军事生产能力等等。可是,距离沈阳不足二百公里的安东,不堪国军一击,不独为一般人意料中事,即以共军官兵而言,早已闻风丧胆再不会有什么抵抗的念头。所以,共军首脑的反攻国军的希望,便寄托在通化了。
通化本是图们江以西“东山里”山地的中枢,“东山里”乃是俗指通化、濛江、抚松、长白一带山地而言。它的所指范围极广,往南包括安东,宽甸,往北含有盘桦,间岛,敦化以及宁安一带。这一带山地,为密林包围,有些地方通古至今尚未经过调查。幽谷深山峻岭悬崖自然条件构成了一种天险。同时,通化山中,在敌伪时代,曾被筑有秘密要塞及大规模蓄藏仓库等等,共军便把这个视为至宝,积极充备做为一个根据地,意在为安东的后方基地,并企图进而扰乱吉沈铁路安全,彼时,正值停战命令,国军在收复东丰,海龙,桦甸之后,未能长驱直入。共军便借机大事扩充,不时以山城镇为据点,窜扰东丰与西丰之间。去年十月初旬共军竟妄想遮断中长铁路,大举进犯西安,西丰。并以十倍于守军的兵力攻陷西丰。我们就在这个机会,奉命北调,迅速的收复了西丰,乘胜追击,越过山城镇,直抵柳河。此役,在山城镇东北十华里的太平岭,共军曾盲目的抵抗一下,结果受了惨重的打击而溃。山城镇本为“东山里”的门户,他在梅河口尚未修筑通化铁路以前,是一个通“东山里”的孔道,在军事上价值极为重要。它又是吉沈线上的一个车站,又是小丰满的电路中间站,因为它在共军控制之下,输送沈阳的电路,始终受到破坏不能通达。这次山城镇的收复,事实说明我们冲开“东山里”的门户,给下一次军事行动打下了一个基础,同时,解决了沈阳一带没有电用的困难,带来了无限的动力和光明。
吉沈铁路打通后,共军在安东的所谓“辽东解放区”已经陷入半身不遂的状态。山城镇、清原、草市的相继收复,东山里的门户已经开放,通化早已失掉了外围的屏障,注定了他岌岌可危的命运。但是,东北共军首脑并不能在这铁的教训前有所猛醒,他们仍是执拗的想要从不可收拾的环境里,找出一条死中求生的道路。他们洞悉由内蒙衔接东北兴安省的交通路线不可久恃,便妄想借用旅大的国际后台,维持一条和山东半岛的“胶东军区”的连络路线。于是,他们便瞩目到包含岫岩、庄河这块安东三角地带了。安东的三角地带,是一块乱山丛立的地区,衔接通化的长白山脉,沿着西朝鲜湾顺脉而下。它的形势,左可控制安东大东港、大孤山的海上出口,右可左右中长铁路南满段的安全,共军的企图,便是利用这个自然的优越条件,在南部做一个最后的挣扎。“辽东军区”司令员萧华,便负起了这个任务。萧华在河北平原上曾担当过“冀鲁”“翼西”各边区的游击工作。在他的经验上山地的游击战尚是陌生。所以声势虽然很大,但是事实却垮得极其容易。我们由十月中旬奉命南下扫荡,十月底便配合友军把整个的三角地带扫除净尽。“辽东军区”的独立师在我军的精锐之前,垮得一塌糊涂。小孤山一役,我军以一营的兵力,打垮了他们的主力整一个团之多。匪团长从睡梦中惊醒,未及穿衣抱头鼠窜而逃,我军的进军神速可以想见了。
在这场战斗中,我军的极大表现,就是追击的神速和指挥的神妙,使敌人不可捉摸。据共军降兵供称:他们最感头痛的是判不清情况,猜不透国军从什么地方攻来。即以析木城一役而言,共军前方尤在抵抗,而我军另部却从后方包抄而来,使许多共军后方政工人员慌不及择路全被国军所俘。
共军的独立师和他们的“辽东军区”的保安团队,就在这种神速进军之下,从安东三角地带消逝了他们的踪迹。
勘定安东三角地带同时,我军相继克复安东、通化,在华北方面更收复了延安的“陪都”张家口和关外的承德。这一番军事行动,给了共产党一个致命的打击,中共内部开始了动摇。有一个中共非常委员曾公然发出反对毛泽东路线的文告:指毛泽东军事投机的错误。然而,中共东北当局和林彪总部,却梦想依靠鸭绿江东的外国靠山,继续支撑,“东边道”的危机,并在凤城县的叆阳门边门、灌水等地发动攻势,企图从国军的包围线内,冲出一条血路。在这个战场上,共军的行动,是情急挺险的作风。他们放弃了假猩猩的“民主”和“和平”竞肆无忌惮放火烧房,却掠一空。在他们认为已是山穷水尽,另有拿出最后的手段“坚壁清野”了。五二军一部便在共军这种“狗急跳墙”的反攻下,吃了一个大亏。
我军为了消弭这个共军的攻势,星夜由岫岩山地赶进,横断安沈铁路,分路向灌水、叆阳、城厂、桓仁各地推进,未出旬日,便收复了共军山里的根据地牛毛坞和太平哨,共军狼狈后窜,竟迫不择路,武器物资丢满了漫山遍野。
越过太平哨,共军除投降、伤亡者外,大都东渡鸭绿江向北鲜逃窜。而国军抗战八年来时时不忘的“打到鸭绿江边”,于今宿愿克遂了。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段苏权:八纵司令员
大虎山南翼阻击战。东北野战军首长指示,第一、第三、第八纵队及第六纵队的第十七师为一梯队,第二、第七、第九纵队为二梯队,于二十日开始,分三路迅速秘密东进大虎山、沟帮子地区,围歼廖耀湘兵团。
我第八纵队的各部队当晚分别由新庄子、双羊店一带出发,经两天急行军,行程二百多里,于二十二日到达沟帮子、大吴屯、青堆子等地,隐蔽待机。二十三日十八时,东北野战军总部电令我纵在大虎山以南地区阻击敌人。这时,我们还接到第十纵队三十师师长方强、政委孔石泉派参谋送来的信,说该师在大虎山已打了好几天,敌人被阻止住了,但部队伤亡较大,也很疲劳。根据情况分析,敌人还可能再来攻击,从正面来,还可以顶住,最担心的是敌人从大虎山南翼向其右翼迂回,实施夹击,希望我们保障其右翼的安全。三十师参谋长陆忍运也亲自到我纵二十二师师部,要求二十二师迅速在大虎山南翼占领阵地,掩护大虎山的右翼侧。根据上级电令和三十师提供的情况,我们迅速作出决定:令二十二师立即占领大虎山以南蛇山子一带,并明确指出,该师的主要任务是坚决顶住敌人,做到人在阵地在,决不让敌人前行一步,以确保十纵右翼的安全。该师六十四团进占高山子;六十六团进占腰西屯子;六十五团一营进占赵家窝棚,三营进占大王家窝棚;团指、团直属部队及二营在于坨子及其附近地区展开。令二十四师进占中安堡及周围的瓦房店、土堡子、陈三家等地域。二十三师迅速进占袁台、中心台、四方台、窟窿台及其以西地域。准备随时配合十纵在大虎山的作战,纵队司令部进至常台。
此时,廖耀湘已察觉我野战军主力向黑山、大虎山两翼和侧后集中,感到形势严重,原设想重占锦州已不可能,只有南撤营口才是唯一的生路。因而作出了向盘山、大洼、营口方向撤退的部署。二十四日,廖耀湘不惜投入其“王牌”新一军、新六军猛攻黑山、大虎山,妄图迅速攻占黑山、大虎山,以掩护其主力南撤。二十五日七时,企图从大虎山南侧迁回的敌新六军二十二师六十五团,在其密集炮火的支援下,集中兵力,向我六十五团防守的阵地连续六次进攻。敌每次使用的兵力都在两个营左右。由蔚彰副团长指挥的六十五团指成员打得十分英勇,经过十二小时的激战,打退了敌人多次猛烈的进攻,消灭敌人三百五十余人,阵地巍然不动,从而与十纵三十师一起粉碎了敌企图抢占大虎山,建立屏障,掩护南撤营口的计划。
二十四日二十三时,东北野战军总部电令我第八纵队,除以二十二师仍在原地阻击敌人外,纵队率其余两个师,经马圈子、六间房向大虎山以东的大、小兴庄,狼洞岗子一带迁回前进,准备截断敌人通向营口的退路。我第八纵队这时在战役部署上属于外圈包围,其特点是敌我态势不明,情况复杂,要准备随时与敌遭遇,并在运动中歼敌,部队能否站得稳、顶得住,关系战役能否全胜。
十月二十五日三时,纵队分两路行动,一路是纵队率领二十四师(欠一个营),经高山子、孟家窝棚,于当日下午进至后回子窝棚、雷城子、茨榆坨一带;另一路是由师长钟明彪、政委谢家祥、参谋长张晓冰指挥的二十三师,于七时左右先头到达六间房地区,与南撤营口之敌遭遇。我部队迅速占领阵地,六十七团占领后六间房;由团长江礼洪、副政委杜绝指挥的六十八团占领东西赵家窝棚;六十九团占领六间房,为师的二梯队。八时许,敌人蜂拥而来。由于雾大,当我六十七团发现时,敌人已进到我阵地前几十米。各分队立即开火,予以迎头痛击。
这时,敌一军官带几个通信兵误入我阵地内,被我六十七团二营俘虏。在审问战俘和查阅其所带的文件、作战地图中得知,当面之敌系郑庭笈的四十九军一○五师师部及直属部队,在他的后面是新三军、七十一军。敌企图经高平、盘山去营口,四十九军的主力在大小兴庄、东西十四户、十七户一带。敌先头部队遭我打击后,其主力部队相继展开,在炮火支援下向我发起了猛烈进攻。攻击的重点是六间房。敌投入进攻的兵力一次比一次多,想拚命夺路南撤。但我六十七团在团长邓国标、政委宋世永的指挥下,顽强阻击,致敌未能前进一步。为了更好地稳定防御态势,下午,我六十九团相机加入战斗,并前出到十七户地区,增强了防守能力。战斗直到黄昏,敌人多次冲击,屡遭顿挫,从而堵死了廖耀湘兵团主力南撤营口的去路,使敌南撤营口的计划破产。作为南撤先头部队的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也讲,“第八纵队在六间房战斗的胜利,使国民党廖耀湘兵团向营口撤退的计划完全失败”,保证了我军主力得以将敌全歼于辽西地区。此次战斗,我们的部队也付出了重大伤亡代价,二十三师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任荣负重伤,六十八团参谋长江湧负伤。尤其是防守六间房的六十七团伤亡惨重。该团晚上向东转进时,不得不用约两个营的兵力来运六间房战斗的伤员。
十月二十五日黄昏,东北野战军总部电令说,敌人沿白旗堡、台安公路退却,要我纵于二十六日拂晓前到达台安以北的九间房、桓洞、双庙子、兴隆岗子一带设防,部队连夜行动。我二十二师在二十六日拂晓发现敌人向东撤退,立即追击。十三时,我二十二师先头团六十四团在贺家窝棚包围了敌人一个团,这个团正是被我二十三师在赵家窝棚、六间房截断的敌四十九军一○五师的先头团——三一三团。十七时三十分,我二十二师向被围之敌发起攻击,战斗持续时间较短,俘敌一部分,击毙一部分,其余敌人在夜暗中遗弃全部重武器和装备而溃散。
十月二十六日拂晓,我第一、第二、第三、第十纵队从正面同时向敌人发起攻击。廖耀湘兵团设在黑山以东胡家窝棚的指挥机关,以及新六军、新三军、七十一军的指挥机关,很快被我打乱。上午十时,廖耀湘离开其指挥机关,跑到新三十师(黑山以东)去联络其他部队;黄昏,又跑到新六军二十二师的师部(大虎山以东唐家窝棚),这才与第四十九军、新三军联络上,此时才知他的南撤营口计划彻底破产。于是,廖耀湘不得不决定向沈阳撤退。
我第八纵队根据东野二十六日二十时、二十七日一时两次来电中关于迅速拦击向沈阳撤退之敌的指令,于二十七日拂晓,分三路先后由桓洞、双庙子地区,沿绕阳河、柳河之间北上。二十七日晨。我二十四师先头部队在吴瑞山副师长率领下,进到尖岗子—带,尔后向茨榆岗子方向前进,途中俘敌二百余名。该师七十一团二营进到黄花岗子地区,与敌新二十二师六十四团遭遇。此时,进到秀北甸子、黄花岗子、刘家窝棚—带的我二十三师六十九团和六十八团的一个营赶来,抢占了康屯东半部,与敌展开激战。敌人为了闯开一条通向老达房、沈阳的道路,在两架飞机、八十多门火炮的火力掩护下,采取集团式密集队形,向我猛烈攻击。我六十九团、六十八团击退敌人多次攻击后,六十九团转至康屯东南侧展开,二营占据前后荒岗子。不久,在康屯受挫的敌人也向这个方向涌来。二营立即开火,将敌压制在前后荒岗子西侧的开阔地上。敌人顿时乱成一团,我乘机出击,将该敌歼灭。康屯战斗从早晨打响,一直激战至夜二十二时结束,全歼美械装备的敌精锐新二十二师六十四团(号称“老虎团”),共三千余人(团长被击毙),其中俘敌二千六百余人。敌人已是溃败之军,何以如此凶猛向我攻击?后来才知道,敌新二十二师六十四团,是廖耀湘亲自率领向沈阳突围的先头团,廖本人和他的参谋长杨昆、新六军军长李涛、新二十二师师长罗英等随该团行进,廖耀湘急待冲出一条血路,使他本人和他的亲信及其“王牌”部队得以突围出去。康屯战斗,不仅歼灭了敌人精锐,更重要的是死死地封闭了敌人通往老达房、沈阳的去路,为我纵和友军部队歼灭廖耀湘亲率的这一路的新二十二师和四十九军、新三军十四师争取了时间。在康屯阻击战中,我二十三师六十九团在团长董占林、政委蓝亦农指挥下,机智勇敢,打得巧,堵得住,站得稳。该团也付出重大伤亡代价,全团伤亡五百余人,其中一营二连只剩下指导员史桂先等三十五人,三连只剩下副连长王福锁及炊事员等七人。
二十七日十一时,敌新二十二师六十六团和六十五团一部,经卧牛岗子向东突围。我纵队机关当夜向敌前迂回,天亮后到达前、后尖岗子,恰逢突围之敌向我停留前尖岗子的纵队直属机关突然扑来。我和黄鹄显参谋长指挥警卫、通讯、炮兵侦察分队和机关人员直接投入战斗,除毙伤敌一部分外,还俘敌新二十二师参谋处长以下六百余人。在战斗中,黄鹄显参谋长手持卡宾枪打死两个敌人,机要组长金显堂缴获敌人冲锋枪一支。我纵二十二师六十五团正经过尤家窝铺、三家子北进,亦与这股向东突围之敌遭遇,在卧牛岗子以东、后尖岗子以西地区,一举歼敌八百余人。十月二十八日拂晓,辽西会战胜利结束。我第八纵队圆满地完成了辽西战场南翼的外线迂回任务。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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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注:为方便阅读战史内容,部分叙事有删减调整
兰姆珈营地原是英国人修建的一所战俘营,面积相当大,经过改造后各种设施都很齐全。当时驻印军总指挥部和各直属部队及新1军各部队都驻扎在这里。
由于驻印军在兰姆珈的主要任务是接受美国的军事装备和训练,所以在这个营地里,专门开办了由美军人员执教,中国方面负责行政管理的军事学校——兰姆珈训练学校。除了驻印军的各级干部要在这里轮流受训外,国内准备接受美械装备的十三个军1的部分军师团级军官,也分批空运到这里受训。这类性质的学校我国当时共有两个,一个在印度,另一个设在昆明,即“军委会驻滇干部训练团”(在云南大理另设分团)。这些学校分别举办请如步兵、炮兵、工兵、通讯、战术(参谋)等多种训练班,训练时间一般为六个星期,先后在这些学校里受训的军事人员达一万余人。有些技术性很强的兵种,如军事通讯专业,除了由军队内部选派学员,还在国内招收了不少高中学生。这些青年人既有爱国热情,文化素质亦好,掌握技术很快。譬如在兰姆珈训练学校,大多数通讯专业学员能在三、四个星期内,熟练地掌握美国一般通讯人员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学会的技术,使美国教官们大为惊奇,一再称赞中国人聪明能干。
对于士兵的训练也是相当严格的。兰姆珈营地设有一些训练场,每个训练场可以容纳一定数量的部队,士兵们轮流在各训练场接受美国教官的训练。美国人训练军队同中国的传统练兵方法有很大不同,他们把训练场当作工厂,把士兵当作原料,训练的分工很细,要求严格,但动作却很简单。美国自恃有强大的空军及炮兵,故对筑城作业和夜战教育不甚重视,至于对官兵的精神教育就更谈不到了。
驻印军的给养由英方提供,均发实物,主要是罐头和面包,营养较国内好得多。记得那时一日三餐的主要菜肴是罐头,遇有聚餐宴会也常常是罐头食品,吃得久了,把人的胃口也吃“倒”了,不少人后来一见到罐头就摇头。不过从营养学的角度说,这些高质量的食品使官兵们始终能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加上军队中配备了很完善的医药卫生条件,所以官兵疾病很少。更重要的是军中基本杜绝了逃兵现象。我在国民党军队中服役多年,深知逃兵是一个最令人头疼的问题。当时国民政府并无完善的兵役制度,只好乱拉壮丁,加上军官腐败,层层克扣士兵军饷、伙食,导致部队中逃兵现象层出不穷。“逃了补,补了逃”,永远练不完的新兵,使军队的战力大受影响。但驻印军在印缅期间,由于远离祖国,又受洋人欺负,因而士兵们的爱国思想比较浓厚,我亦及时督导各级军官和政工人员随时抓机会进行爱国教育,所以官兵比较团结,“打回祖国去”,成了官兵一致的愿望。当时军部办了一份《军声报》,经常报道军内外大事。另外还成立了剧团,也常常到各部队中去巡回演出,这些都对鼓舞部队士气,起了很大作用。通过这些措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美国人那种只重训练技术,不注重也不可能注重精神教育的殖民地式的训练缺点。
新1军所辖新22师、新38师,最初只有9000余人,其中新22师3000余人,新38师6000人。以后陆续由国内空运补充兵员,使每师达到一万余人。在建制上,每师辖步兵三团,炮兵一营(后来增加一营)、工兵一营、通讯兵一营、辎重兵一营、卫生队和一个特务连(反攻缅北战役开始后,新38师配属一个战车营)。每团步兵三营,迫击炮、平射炮各一连,一个通讯连、一个卫生队、一个特务排,兵员约三千人。每营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每连三排,每排三个步兵班,一个轻迫击炮班。总指挥部的直属部队计有:炮兵三个团,每团重炮三十六门;战车六个营;汽车兵团,拥有载重汽车四百辆;工兵两个团;化学兵两个团(后改为重迫击炮团),每团有重迫击炮四十八门;骡马辎重兵一个团。还有一个特务营、一个通讯营和一个战车训练处。此外有一个训练处,处长的权力很大,仅次于史迪威将军。1943年初秋,又由国内空运新30师(师长胡素将军)到兰姆珈接受装备和训练,归入新1军建制。至1944年夏,最高统帅部为了取得更多的美械装备,再拟空运第54军到印度,但史迪威将军只肯接受两个师,不接受军部。该军第14师(师长龙天武将军)、第50师(师长潘裕昆将军)空运到印度接受装备后,在缅甸战役中与原驻印军合并,扩编为新1军和新6军,这是后话。
驻印军各部的补充兵员,都是由国内精选的,身体素质甚好。经过半年多的强化训练,部队的军事素质提高很快,后来成为在缅甸战场上无坚不摧的抗日劲旅。
1943年11月底,蒋介石、宋美龄夫妇参加开罗会议归国途中,曾在蒙巴顿等英美将领陪同下,于印度兰姆珈做短暂停留。他们很有兴致地视察了训练营地,并检阅了部分驻印军部队(当时驻印军新1军主力已开赴前线)。蒋先生夫妇看见受检部队装备精良,队伍严整,官兵精神饱满,士气旺盛,深表满意。以后在同我的谈话中,蒋先生充分肯定了驻印军在兰姆珈的训练成绩,并反复强调了积极争取美援的重要性。
蒋先生抵兰姆珈停留时曾有这样一段小插曲:他们夫妇及随行人员一到达营地,美方人员就一再邀请他们下榻于总指挥部内,但蒋氏却坚持要住在我的军部里。此举颇使美国人有些尴尬,也使我很为难,因为军部的营房都很简陋,实在找不到象样的房子供他们休息。正巧我的妻子刚刚从国内来探望我,仓促间只好将我们的卧房腾出来,稍加布置,临时充作蒋先生夫妇的下榻处。从这桩小事中可以看出,当时蒋先生与美国人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由于我在驻印军期间的主要使命之一是协调中美军事人员之间的关系,所以这里着重叙述一下当时中美关系及驻印军内部中美双方合作的有关情况。
二次大战期间,国民政府一直将美国作为自己重要的战略盟友,特别是抗战中后期,接受美国政府的各种援助甚多。太平洋战争爆发不久,蒋先生就设想过在美国的帮助下,装备三十个甚至更多的精锐美械师,借此改变国内抗战的局面。至于美国方面,如上所说,也希望通过增强中国的抗战力量,在远东拖住更多的日本军队,减轻自己在太平洋战场上的压力。因此中、美两国作为反法西斯盟国,在基本战略利益上是一致的,所以在战争期间始终能保持着比较密切的合作关系。但是,由于双方国力相差悬殊,这种合作在很多情况下又不是平等的。那时美国朝野一些人士,认为中国贫穷落后,而且国民党的政治腐败,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非依赖像美国这样强大的盟友不可,因而不大看得起中国,在中国人面前常常摆起一副施主的模样。更有些人则希望通过军事援助和经济“施舍”,扩大美国的在华势力,以便在战后将中国置于美国的全球战略圈内。当然,我们不能据此忘记和否定美国人民在战争期间所给予我们的极其宝贵的支援,也不能说上述大国沙文主义的意识完全支配了当时美国政府的对华政策,但事实证明这些因素的确曾给那一时期美国的对华政策造成过一定影响。至于中国方面,由于国民政府不懂得也不敢依靠人民来取得这场反侵略民族解放战争的胜利,把主要希望寄托在美国人的帮助上面,所以处处显得仰人鼻息。然而遇到一些严重损害我国民族利益,特别是危及统治集团利害的事情,又不得不做一些抗争的表示,因而在两国关系上,难免常常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在中国驻印军问题上,就曾是双方经常争执不休的焦点,这个矛盾主要表现在蒋介石先生和史迪威将军之间。
谈到蒋、史之间的矛盾,还是要从他们各自的打算说起。史迪威曾任驻华武官多年,对中国各方面的情况颇熟悉,是一个地道的中国通。他这次受命到中国来,一方面是代表美国政府监督美援的运用,维护和扩大美国的在华利益。另一方面也有个人的企图,他想通过自己是个中国通的便利条件,利用中国的士兵和美国的装备,在远东创造一番英雄事业,挽回在缅甸失败的面子。他希望首先能取得对中国军队的指挥权,继之以美国军官代替中国军官,建立一支殖民地式的军队,作为他代表美国左右中国命运的资本。史氏的这个想法与当时的美国领导人不谋而合,因而得到了美国政府的首肯,但却无法为蒋先生所接受。蒋氏是一位凭借军事力量起家的中国地主资产阶级政治家,历来视军队如生命,绝不能容忍兵权旁落人手,况且是落入外国人之手。本来,他取得美援的目的,是加强国民党政权的军事力量,确保和巩固自己在中国的统治地位。因此,无论他对美援是如何渴望,也不肯轻易付出哪怕是放弃一部分兵权的代价。这样一来,蒋、史之间就种下了产生矛盾的基因。
矛盾的公开引发是在中国驻印军组建之初。史迪威将军出于他坚持建立殖民地式军队的一贯主张,提出“要中国士兵,不要中国军官,尤其不要中国将领”,拟将驻印军营长以上军官由美国人担任,并且先由美国调来三百多名军官,准备接替中国军官的职务。
史氏的这一企图,立即遭到全体中国将士的强烈抵制,连美国人非常器重的孙立人将军(孙氏毕业于美国南方弗尼吉亚军校,与美方关系比较密切),也表示坚决反对,遂形成僵持局面。蒋先生对史氏的这套主张和做法很反感,坚决拒绝了史氏的无理要求,不过为了缓和关系,还是同意将原来的远征军第一路军司令长官部撤销,成立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由史迪威将军担任总指挥,罗卓英将军副之。但是,蒋氏的这些苦心安排远不能令史迪威满足,他一方面将三百余名美国军官,除派一部分在昆明和兰姆珈训练基地任教官和管理人员外,其余分别派到驻印军中担任权力很大的各级联络官,企图通过这些联络官来达到控制中国军队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又借口中国将领腐败无能,一再要求调走罗卓英将军。蒋先生不得已只好再次妥协,勉强同意将罗氏调回国,同时把驻印部队主力两个师改编为新一军,由中国方面派遣军长管辖部队,但受史氏直接指挥。所以说,我出任新1军军长一事,实际上是蒋、史之间这一回合斗争的结果。
史迪威将军对于成立新1军当然还是不满意的,但也不便再表示反对,以后便挖空心思地采取缩小军部编制的方法,来削弱军长的权力和作用。根据他的规定,军部只有三、四十人的编制,没有任何直属部队。至于部队的指挥、训练、人事、经理、卫生等权力,也都集中到总指挥部那里,军部的权限仅限于管理军风纪等事务。
不仅如此,缅北反攻战役开始后,有一个时期史氏和他的美国同事们,不愿让我过问军事,亦不允许中国师级将领行使前线作战指挥权,事事要由美国人来决定。经过我们的抵制和斗争,以及中国将领们在战争中显露的卓越指挥才能,才迫使史氏逐渐取消了许多无理限制。以后由于双方在长期共事中不断增强了相互的理解和信任,彼此的关系才比较融洽起来。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现在再回过头来谈蒋、史之间的矛盾。在撤换驻印军干部的问题上,蒋先生没有完全应允史迪威将军的要求,史氏一直是耿耿于怀的。一个时期以后,他又向蒋先生提出,中国的十三个美械装备军应该同中国驻印军一样,由美国高级将领来指挥,也就是说应该由他来指挥。蒋先生对此表示坚决反对,不肯再做出任何让步。
为了压迫蒋氏退让,史迪威再次打出美援这张王牌。他先派包瑞德到延安建立美军观察组,并放出空气,打算把美援物资中的一部分分配给八路军。继而又扬言要亲自去延安,摆出要援助共产党的样子,藉此向蒋施加压力。蒋先生素以顽固反共著称,他最担心的是共产党武装力量在敌后日益强大,日后成为国民党的强劲对手,故史氏这一手也确实触到了他的痛处。
不过,此时蒋先生对史迪威已经极为恼火,无法再容忍下去,遂下决心,冒着得罪美国人的风险,于1944年10月致电罗斯福总统,坚决要求撤换他。史氏尚蒙在鼓里,甚至以为蒋先生一定会再次屈服,所以由印缅回来不久便去重庆与蒋谈判。谈判破裂后,始感到不对头,只好又去请何应钦将军从中转圜,但为时已晚。罗斯福总统为了拉住蒋先生这位在远东的重要战略盟友,不得不采取丢卒保车的办法,很快复电同意撤回史氏,改派魏德迈将军接替他的任务。史迪威将军惟有一声长叹,悻悻地离去了。
史迪威将军的中途离任,并未使中美关系像蒋先生所期望的那样,消除一切隔阂。魏德迈将军虽然在反共问题上,较他的前任态度明朗,而且也不大过问中国军队内部的事务,这些颇令蒋先生放心。但是,蒋氏一心要争取的美援却不像以前那样来得顺利了。美国方面表示,除了已着手装备的中国十个美械军外,不打算再装备其他中国军队了。后来经中国方面再三要求,魏德迈将军才应允再装备三个军。此外,中国驻印军的预备装备原存于印度,蒋先生曾一再请求交给中国,而美国却仍然送给印度。原来打算在西安、桂林两地装备的中国军队,也不打算实行了。蒋先生只好把十三个美械军的预备装备拿出来,成立若干个半美械装备军,以满足部下一些将领的要求。当时有人说:“美国这样作法,使中国军队既饿不死,也吃不饱。”由此可见,中、美两国在保持密切合作的同时,相互之间的矛盾也是不少的。
处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使我在驻印军中开展工作显得十分艰难。因为我既要想方设法搞好同美国人的关系,保证美援落实;又必须在骄傲自大的美方人员面前,小心翼翼地维护国民政府和中国军队的威信及利益。同时为了顾全大局,还不得不拿出相当的精力,设法平息和调解部队中对美国人的种种不满和愤恨情绪。这种困难在我到任初期尤为严重。
我一到兰姆珈营地,就明显感觉到部队中普遍存在着对美国人的不满情绪,其中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尤甚。那一时期各师中下级军官,以及总部各直属部队的部队长,大都牢骚满腹,经常跑到军部来诉苦。有人曾对我说:“班超当年扬威异域,我们今天到印度来却领略海外洋威,实在愧对祖宗。”有个别人甚至因不堪忍受洋人欺负,请调回国。至于孙、廖两位师长,因所处地位不同,言行尚属谨慎,但私下也时时流露出对美国人一些做法的不满。
为了稳定部队情绪,我曾花费相当时间到各部队中巡视,根据蒋先生和何部长的指示精神,在了解和掌握官兵心态的基础上,对将士们晓以大义,多方安抚劝导,尽量避免激化矛盾。同时对于美方的一些不妥行为,也积极、严肃地与其交涉,不做无原则的迁就。
当时双方争执较大的是以下几个问题。
史迪威将军出于要控制中国军队的目的,一直坚持由美国军官直接训练中国士兵,所以赋予各级美国联络官很大的权力。如平时训练期间,美国军官可以直接调动营以下的部队,直接带领连队到训练场,中国部队长居然根本不知道。中国军官当然不愿意美国人这样随便摆布,为此常常与美国联络官发生争执,双方闹得很僵。后来士兵们也不肯听美国人的话,在训练场上鼓噪起来,几乎酿成流血冲突。鉴于事态严重,我们在中美高级将领会议上正式提出,美国联络官的权限不应超越同级部队长,中国军官的作用必须得到尊重。史迪威将军也担心双方关系搞得太紧张会激出事变,不得不作出让步,规定各部队联络官在调动部队到某训练场时,应事先与该部队长联系,并向师部汇报。以后大多数联络官这样办了,有的还是不理会这个规定。尤其是总指挥部的直属部队,更是由美国人为所欲为。甚至联络官认为某个干部不如意,只要向总指挥部汇报,就随时撤换,并送上飞机回国,事后中国的部队长才知道。所以双方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纷一直未能彻底解决。
波氏会讲汉语,也是一个中国通,但大国沙文主义相当严重,很瞧不起中国人。他曾坚持驻印军应参照美军军制,赋予参谋长直接指挥部队的权力。中国将领则认为这样不符合中国军队指挥系统职权划分的有关规定,表示反对。双方僵持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史迪威将军接受了中国将领的意见,同意按中国军队的办法来确定参谋长的职权范围。波德诺对此事大为光火,一直记恨在心,处处存心刁难中国将领。如新1军军部原分配有一辆小轿车,他认为这是浪费,命令将车子调回总指挥部。又如国民政府外交部长宋子文先生因出席新德里会议,顺便到兰姆珈营地视察,中国将领在欢迎时派了一排仪仗队。事后波氏竟在会议上严厉质问说:“是谁命令派仪仗队欢迎宋部长?如果不经过总指挥部的同意,随便派遣部队的话,我们美国军官就回去好了。”史迪威将军也在一旁附合他的意见。中国将领则针锋相对地反驳他们:“前几天印度一位省长来参观时(省长是英国人),总指挥部曾派出一营仪仗队;而中国的部长来视察,派一排仪仗队,就不应该吗?”美国人听了面面相觑,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以后波氏与中国将领间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很多人都讨厌他。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担任总指挥部副参谋长的中国将领温鸣剑将军,因事与国内军政部通电,史迪威将军知道后大发雷霆,认为有违军纪,竟不与重庆方面打招呼,强令温氏回国,另着一名美国军官接替他的职务。此事引起全军大哗。温将军本是军委会任命的驻印军将领,史氏不经请示即将其赶走,是对中国方面极不尊重的举动,中国将士对此均愤愤不平,连平时在这方面言行谨慎的孙、廖两位师长也表示碍难接受。我感到事关重大,遂将事情全部经过连同我们的意见向重庆做了汇报,随后去晋见史迪威将军,意欲劝他顾全大局,收回成命。但史氏态度顽固,坚持不肯变动决定。在一旁的波德诺更是蛮横无礼,居然说什么:“驻印军是由美国装备训练的,因此军中事务包括人事必须听命于总指挥部,即使中国政府也不得干预过问。”我听后气愤极了,强忍住心中怒火,严肃地质问他:“参谋长阁下的这番话,可以代表美国政府和总指挥的态度吗?我提醒阁下,中国是个主权国家,不能接受殖民地式的待遇。”波氏顿时语塞,面红耳赤地退到一旁。史迪威急忙出来打圆场,说了一番无关痛痒的话,把气氛缓和下来。不久蒋先生和军委会先后复电给我和孙、廖两位将军,一面斥责史迪威“何以对于人事调动,不先请准而擅自撤委”,一面慰勉我们督率将士安心训练,一场风波至此才渐渐平息下来。除了这几个问题以外,一些小的矛盾和摩擦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当然,以上这些情况也仅仅反映了驻印军内部中美双方合作的一个侧面。从总体上说,双方的合作关系一直是不错的,虽有过一些波折,但从未发展到严重危及双方合作的地步。绝大多数美国朋友和中国将士,能以大局为重,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注意维护相互间的团结,这是合作赖以保持、巩固的重要因素。
这里特别应当提到史迪威将军。尽管他对中国将领素有偏见,性情也比较急躁,在一些事情的处置上对中国方面不够尊重。但应当承认,他毕竟是一位正直的、很有才华的军事将领。在对日作战问题上,他的态度不仅始终是认真、积极的,而且颇具战略眼光,在指挥上很有一套办法。最难得的是他身为异国高级将领,却毫无官架子,待士兵们十分友善,喜欢同他们交朋友,慢慢赢得了不少中国将士对他的钦敬,许多人亲昵地称他为“乔大叔”。在后来的缅北反攻战役中,每当战事处于紧张时刻,只要乔大叔瘦削高大的身体出现在阵地上,总会引起战士们热烈的欢呼,部队的士气更加高涨起来,再艰难的任务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完成。史迪威本人也常常以此引为自豪。在处理同中国将领的关系上,一般地说,他还是比较理智,能够顾全大局的。驻印军在兰姆珈营地训练期间,由于他同蒋先生的关系比较紧张,加上他头脑中的一些偏见,因而对我和其他中国将领很有戒心,担心我们是蒋派来监视他的,不会真心与其合作。但即便如此,他对我们也能以礼相待,对我们提出的一些正确意见和建议,也往往能够采纳。后来随着共事日久,双方的信任程度逐渐加深,他也改变了过去的一些看法,我们之间开始建立起一种患难与共的亲密关系。这种亲密关系使我们在后来的战争中彼此信赖,互相尊重,始终保持着军事指挥上的协调与统一,进而为取得反攻缅北战役的胜利,提供了切实的保证。虽然史迪威将军在战争尚未结束时便离任而去,但他对中国抗日战争乃至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所做出的贡献,却是永远不能磨灭的。
我们中国将领在处理与史迪威将军和其他美方人员的关系问题上,也始终是比较得体的。一方面,在事关我们国家和军队尊严、利益的问题上,我们坚定不移,除非上级同意,轻易不做出让步;另一方面,对于史迪威将军,我们像对待本国长官一样,给予他应有的尊敬。他下达的命令、指示,只要是正确的,便认真执行,从不违抗,并在工作中尽量积极地协助他。对待其他美国朋友,我们也努力体现出不亢不卑、宽和大方的风范,与之友好相处。即使双方一时发生矛盾,我们也保持冷静和理智,采用适当方式加以解决。譬如,我与史迪威将军共事一年多,尽管他有时脾气暴躁,但却从未与他红过脸。连史迪威也多次向我称赞起中国将领的爱国精神和温文尔雅的道德修养。重庆军委会和军政部对于我和我的同事们在驻印军中的工作表现深表满意,曾一再给予褒奖。
新1军各师和总部各直属部队,在兰姆珈营地受训了半年多。1943年10月,缅甸雨季结束后,各部队陆续开始向前线挺进,按作战计划投入了对日寇的反攻。
1942年春中国远征军入缅作战的失利,使我国主要国际交通线滇缅路被切断,从此盟国援华物资只能依靠飞越喜马拉雅山的驼峰空运。由于补给量极少,远不能满足国内需要,国民政府迫切需要重新打开这条供应线。美国为了减轻自己在太平洋战场的压力,也希望协助中英军队规复缅甸,恢复滇缅路交通,使中国有力量拖住并打击更多的日本军队。
1942年7月,史迪威将军向中国最高统帅部提交了收复缅甸的备忘录,并很快得到了批准。但中国方面提出,为了确保反攻缅甸战役的胜利,美国至少应派出一师以上的战斗部队到达印度与中国驻印军联合作战,并在中国战场投入五百架作战飞机,同时还应使空运的援华物资提高到每月五千吨的水平上。此外,中国还要求英国派出一支强大舰队进出中国海和爪哇海,取得制海权,并进攻安达曼群岛以掩护陆军在仰光登陆,与中国军队在缅甸北部的军事行动相呼应。稍后,中国方面进一步提出,中国愿增加一师兵力(新30师)空送至兰姆珈受训,并在云南边境集结十五至二十个师兵力,分由滇西和缅北夹击日军。
此后,中、美、英三方围绕反攻缅甸的作战方案进行议上,一些美国高级军事将领力促盟国应尽快采取军事行动,打破日寇对中国的封锁。美国海军上将欧内斯特·J·金将军的观点很具代表性,他认为:“在欧洲战场,从地理位置和人力方面看,俄国处于最有利的地位来和德国周旋;在太平洋,中国对日本有类似的关系。我们的根本政策应为向俄国和中国的人力资源提供必要的武器,使他们能够作战。”
由于美方坚持,会议制定了旨在规复缅甸的代号为“安纳吉姆”的作战计划,决定于1943年11月中旬反攻缅甸。
在“安纳吉姆”作战计划的基础上,史迪威将军与驻印英军总司韦维尔将军,反复磋商了中国驻印军在缅北的攻击路线问题。
攻击路线的选择,具有战略上的重大意义。根据当时我军的实际情况,至少要考虑到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便于大兵团作战,尤其要便于发挥驻印军比较优良的重装备的威力;第二,能迅速进出缅北地区切断敌人的交通线,一举而向孟拱、八莫等要点攻击;第三,公路修筑比较容易,并且为尔后使用效率高的地区。据此,史迪威最初曾有意在印度英帕尔地区选择一条攻击路线,因为那里通往缅甸的地势相对平坦开阔,比较有利于作战。但是这个设想立·即遭到了平庸而圆滑的韦维尔将军的反对。他担心中国军队一旦深入到缅甸中南部,会加大中国对缅甸的影响,对大英帝国在战后重新控制这块殖民地不利。这样几经周折,最后决定的路线是从印度三省东北端的列多起,经大加卡崎岖绝径的野人山区、胡康谷地的新平洋南折至孟拱、密支那,迄八莫与滇缅路衔接。
这条路线从地图上看,似乎距离较近。实际上野人山是崇山峻岭、森林密布、人迹不到的地方,只有蜿蜓于悬崖绝壁之间的羊肠小径可通。一到雨季,泥泞满道,蚂蝗遍地,跋山涉水,尤为困难。通过这一地区,要走十几天。修筑公路的困难也很多,路修成后,雨季根本不能通车,使用率也很低。因此,后来在整个缅北作战期间,我军大多不得不依赖空运补给。其次,胡康谷地、孟拱谷地到处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和纵横交错的大小河流,形势甚为险要,易守难攻。日军后方的交通反而便利,兵力转运灵活。迫使我军背靠绝地以攻天险,在作战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
卡萨布兰卡会议后不久,中、美、英三国高级官员会晤于印度加尔各答,商讨如何协同实施“安纳吉姆”作战计划。中国方面出席会议的是外交部长宋子文、军政部长何应钦等。会议商定,中国驻印军和集结在云南怒江东岸的中国远征军,将按计划对缅北日军发动钳形攻势,会师后再向曼德勒挺进,与在缅甸中南部作战的英军会合。英美盟方再次承诺出动海军控制孟加拉湾,并在仰光登陆,还答应将空运中国的军用物资保持在每月一万吨左右。同时,会议还强调要大大加强中国战区的空中作战能力。据此,美国罗斯福总统批准成立了以陈纳德将军为司令的第14航空队。这支航空队以后逐渐扩大到拥有五百架作战飞机,在中国抗日战争后期发挥了重要作用。
1943年5月14日,美国总统罗斯福和英相邱吉尔再次在华盛顿举行代号为“三叉戟”的高级军事会议,商讨盟军于北非战役结束后的行动和反攻缅甸的问题。出席这次会议的还有英美参谋部的高级军事首脑和中缅印战区司令官韦维尔、史迪威、陈纳德等,中国外交部长宋子文也出席了会议。
出人意料的是,英国在这次会议上又一次企图改变已经商定的关于反攻缅甸的作战方案。邱吉尔首相提出,盟军应绕过缅甸,转攻印尼的苏门答腊岛北端,再夺取新加坡,对东南亚日军作战略包围。这种拖延时日,逃避与敌决战的设想遭到了大多数与会者的反对。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会议总算确定了一个代号为“茶碟”的作战计划。但这个计划只规定盟军在缅甸北部采取小规模的军事行动,亦放弃了在1944年收复仰光的目标,“这意味着仰光以北去中国的交通不会在1944年打通”,故比起“安纳吉姆”计划,“茶碟”计划实际上是大大倒退了。
1943年8月,在苏联和北非战场上接连遭受毁灭性打击的意大利法西斯政权,已暗中与英美盟国接洽无条件投降(投降协定在8月底正式签订)。为了权衡意大利投降以后的战争局势,确定全面击败德、日法西斯军队的作战方略,英、美两国首脑又于8月19日在加拿大魁北克举行了代号为“四分仪”的高级会晤。在这次会议上,美国人的主张似乎占了上风:会议根据罗斯福总统的坚决主张,决定1944年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并制定了美英盟军在诺曼底实施大规模登陆反攻的“霸王”战役计划;在对日作战问题上,罗斯福总统从其太平洋战略出发,亦敦促英国痛下决心,在东南亚与中、美两国军队联合对日决战,收复缅甸。会议并决定成立一个由英国皇家海军中将蒙巴顿勋爵担任统帅、史迪威将军担任副统帅的东南亚战区司令部,统一指挥,协调英、美、中三国军队在缅甸、锡兰、苏门答腊和马来亚等地区的作战行动。这次会议还提出了一个全面击败日本法西斯的军事计划。
为了增强中国的抗日能力和确保反攻缅甸战役的胜利,魁北克会议还作出了几项与中国有关的具体决定:扩建机场,尽快提高中印空运能力,力争至1944年6月达到每月二万吨的水平;中、美、英联合铺设一条由加尔各答经孟加拉阿萨姆穿越缅北直通昆明的管径六英寸、长约三千余公里的输油管道,这将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输油管;列多公路应迅速延伸至芒友,与滇缅公路相衔接,尽快全面恢复这条中国重要国际交通线的运输能力;使用B—29型轰炸机,自中国基地轰炸日本本土;派遣一支人数大约有三千人的美军精锐突击队,到达缅北与中国军队并肩作战。这支代号为“加拉哈德”的美军部队训练有素,装备粮良,擅长以远距离渗透的战术,突击敌人的后方和侧翼。应当说,以上几项决定,对于支持中国的抗战,是具有积极意义的。
1943年11月21日,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邱吉尔和中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齐聚埃及首都开罗,举行了著名的“开罗会议”。在这次会议上进一步讨论了对日作战问题。中国方面强烈希望尽快发动反攻缅甸的战役,并再次表示中国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将按计划,分由列多和保山进攻(时驻印军新1军已由列多前进基地攻击前进),但这项军事行动必须得到在孟加拉湾的英国海军的策应。为此,中国建议“英国海军应及时集中,为行动作好充分准备”。
然而会议却只讨论了英国方面提出的一个代号为“锦标保持人”的作战计划。这项计划规定:中国驻印军两个师由列多向缅北发动攻击(此项行动已在实施中);英军第15集团军四个师于1945年1月中旬,“将在若开区向前推进以占领改善的防线,并将利用任何可以获得的成功”;同时英军第4集团军三个师“将向茂叻、明塔、锡当进军,尽可能向东南推进;美国伞兵部队于1945年3月中旬袭占英都,配合中英军队作战。
由于“锦标保持人”作战计划未明确规定中、英、美三国军队在缅甸作战的目的,亦未提英海军在孟加拉湾集结,水陆两栖攻占仰光的方案,远远不能满足中国方面要求迅速打通滇缅运输线的战略需要,故引起中方的强烈不满。蒋介石先生等中方代表在会议期间一再要求“盟军向曼德勒进军,并坚持必须配合海军行动”,盟方“必须每月空运一万吨物资去中国”。但这些要求在英国方面的种种借口下,均未被接受,最后蒋先生只好同意了“锦标保持人”作战计划。
开罗会议后不久,美、英、苏三国首脑于11月21日在德黑兰举行会议,讨论盟国对德、日军事行动问题。会议以后,英相邱吉尔竟以“苏俄已答应出兵对日作战,东南亚军事行动失去了意义,中国方面的贡献更无足轻重”为由,又进一步决定放弃缅甸作战计划。
围绕反攻缅甸之议,英国方面一再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使中、美、英三国在缅甸的联合军事行动始终无法实施,其中自有一番缘故:在指导战争的战略思想中,英国人历来把欧洲放在优先的地位上来考虑,他们认为在欧洲战场的胜负,将决定整个战争的结局,从而不愿在远东集结和消耗大量的兵力和物资,这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英国也不愿意或不情愿尽全力援助中国。按照英国人的观点,中国一旦在战后取得亚洲和世界强国的地位,就将对大英帝国在远东的利益造成威胁和损害。他们固然不希望中国在战争中被打垮,但也不希望中国通过战争而强大起来,最好的办法是维持现有的局面,使中国永远处在贫穷、软弱、分裂的状态中。这实际上也是战时英国对华政策的基本思想。正是基于这一点,英国人才再三阻挠发动旨在打通滇缅国际交通线的反攻缅甸战役。如果英国必须在远东采取军事进攻行动,那么他们宁愿把目标放在新加坡到香港这一线,因为这样可使英国在战争胜利之后,继续保有这些海外领地。在这些问题上,充分暴露出这个老牌殖民主义国家的极端自私和狡猾。
而这时的中国,在经历了整整六年多的抗战之后,国力消耗甚大,各方面都处在十分艰难的境地中。国民政府亟需迅速打通滇缅国际交通线,将大批援华物资输往国内,以维持大后方日益恶化的经济和补偿前线的战争消耗。由于英国不肯在南缅登陆,进而承担与中美军队联合收复缅甸的义务,因而依靠中美陆军修通列多路,借此使大批物资直接由印度陆路输往国内之举,即成为当务之急。同时,美国方面也担心中国政府会因英国的消极态度,而动摇在缅北发动军事进攻的决心,亦一再催促中国尽快行动。
先是,蒋介石先生于1943年10月19日,在重庆邀请盟方蒙巴顿将军、史迪威将军、索默维尔将军(美空军补给司令)和中国将领何应钦、商震、刘裴、林蔚等开会,商讨反攻缅甸的作战方略。其中确定,中国驻印军将于1944年1月15日首先由列多发动攻击,目标是推进至北纬23度一线,以确保列多路的安全。会后,史迪威将军主动将攻击日期提前,命令新38师于10月下旬由列多东进,一面掩护筑路,一面攻击前进。英国决定放弃在南缅的登陆计划以后,中国驻印军加强了在缅北的攻势,除已在前线作战之新38师外,新22师以及部分直属炮兵、战车部队陆续调往前线,投入攻击。
中国驻印军的作战方针是:从列多前进基地出发,经野人山区进入胡康谷地及孟拱谷地,夺取缅北重镇孟拱、密支那等要点,然后经八莫,向曼德勒推进,将日军逐渐压迫至曼德勒附近地区包围歼灭之。其第一期攻击目标为孟拱、密支那之线;第二期攻击目标为八莫、南坎、腊戍之线;第三期攻击目标为曼德勒。关于驻印军在缅北作战的详细情况,我将在下两节作专门介绍,这里暂不赘述。
正当中国驻印军在缅北与日军酣战,并节节向前推进之际,日军突然对驻在印度英帕尔平原的英军,发动了计划已久的大规模进攻。直到这时,一直消极避战的英国人才不得不硬着头皮投入战斗,在科希马——英帕尔地区与日军进行了一场长达三月之久的激烈而残酷的厮杀。
日军这次进攻的目的是明显的,他们企图攻占印度英帕尔地区,摧毁这里的机场和物资仓库,并重创或消灭英军,使其失去反攻缅甸的能力。同时,一旦击溃英军,切断阿萨姆——孟加拉铁路,也将使在缅北作战的中国驻印军因失去后方供应而孤立无援,最后不得不重蹈1942年中国军队入缅作战失败的结局。从这个意义上讲,在英帕尔的英军能否守住阵地并击退日军的进攻,对于整个东南亚战局的确具有关键作用。所以,在科希马——英帕尔战役的紧急关头,中国驻印军曾有撤回精锐的新38师,调到英帕尔协防英军之议,幸而不久战局转危为安,此议遂罢。
为了牵制日军,策应中国驻印军和在英帕尔的英军的行动,我最高统帅部下令驻扎在滇西的十余万中国远征军于5月11日强渡怒江,向日军第56师团等部队发起猛烈进攻,迫使日军三面应敌,在战略上陷于不利的境地。
或许可以这样说,日军对英帕尔的冒险进攻,虽给驻印英军和中国驻印军一度造成很大威胁,但客观上也起到了把英国人重新拉回缅甸战场的作用,最终形成了中、英、美三国协同对日作战的局面,这大概是日军和盟方都始料不及的。
现在再回过头来叙述一下列多公路(即中印公路)的修筑情况。早在1943年初,中国驻印军的攻击路线确定之后,史迪威将军就与韦维尔将军商定,由美国修筑一条从列多穿越缅北的高山峡谷、原始森林和纵横交错的河流,直通密支那、八莫的公路,以便在中国驻印军向缅北反攻时借以提供物资支援,同时还可使大批援华物资经密支那中转空运中国国内,不必再飞越那令人生畏的驼峰。
由于缅北地势复杂,气候异常,人迹罕至,无论是筑路,还是作战都非常困难。英国人开始不相信能在这一地区筑路,认为这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根本无法实现。尽管如此,中美工兵部队还是于这年3月,在美国供应处的惠来少将和阿鲁斯密准将指挥下,开始了这项艰苦险峻的工程。
最初参加筑路的部队,是我工兵第10团,及美国工兵两个团,还有雇佣的一些当地劳工。这时雨季尚未来临,地形较佳,筑路机械亦充足,工程开始时进度尚称迅速。自5月以后,雨季来临,加上已临近野人山区,终日阴雨泥泞,疫疠肆虐,工程进度为之大减。7月中旬,我工兵第12团亦由兰姆珈调到列多参与筑路。8月间雨季将逝,驻印军总指挥部乃增调工兵部队,日夜赶筑。这时在筑路工地上的中美工兵部队,除我工兵第10、第12团,美军工兵45、第330团外,还有美军第823、849两个航空工程营,第209、第1883、1905等三个战斗工兵营,另有部分英国人率领的印度、西藏、尼泊尔劳工,总计实际施工人员达七千余人(美国工兵每月轮休一部,此数未含)。中美筑路部队不避艰险,突击抢修,使每日进度平均可达一英里左右。
9月初旬,工程渐达南荣河畔,为加快施工进度,遂改为分段筑路。我工兵第12团等部,在新38师先遣支队的掩护下,经过一百零三昼夜的艰苦施工,在南荣河上建起一座全程中最大的耐重桥梁,并将公路修筑至通往新平洋的那斯考。此后,中美工兵部队在野人山区,不顾毒蛇、猛兽、蚂蝗、蚊蝇的滋扰,伐森林、凿峻岭,昼夜施工,风雨匪懈,几乎在我军战斗部队前进至大龙河西岸的同时,于1943年12月27日将长达116英里的列多——新平洋公路路基修通。此段公路是全部工程中最为艰险的一段,中美工兵部队克服重重难以想象的困难,以其血汗和英勇无畏的精神,如期完成任务,为取得后来整个战役的胜利奠定了基础。同时,中美工兵部队的此番壮举,也可以说是开创了世界筑路史上的奇迹。
自列(多)新(平洋)段路基辟通后,虽然暂时可以通车,但为保证公路在雨季畅通无阻,中美工兵部队突击加宽路幅,并在路面上铺设碎石。由于公路沿线岩石甚少,要在几十英里以外的地方运取,因而大大影响了工程进度,直到1944年5月间才使这段公路完全竣工。以后筑路部队除以一部继续担任公路保养任务外,大部则紧随新一军的战斗进展,逐次将旧的牛车道加以修缮,使汽车能够通行,有力地支援了前线作战。同时,鉴于旧有的牛车道所经之线地势低洼,易被淹毁,筑路部队乃另测新线,以新平洋为起点,循旧有道路东北侧地势较高区域,经大龙河、新龙河、茂林河、大宛河等处,重新修筑了一条直达丁高沙坎的公路路基。这段路基虽然在5月底即告竣工,但因雨季来临,数度为洪水冲断,几经抢修,终于在7月间通车。尔后再衔接旧路,略加修葺,通车至瓦拉渣。这时我军主力已相继攻占了缅北要地卡盟、孟拱。
列多路自瓦拉渣经卡盟至孟拱一段,本有旧线可资衔接,亦因地势低洼,又值雨季,泥水没膝,无法通行,虽几经修缮,终难使用。除卡(盟)孟(拱)一段勉强可通行外,其余时被洪水淹没。中美工兵部队不得不另择新线,越孟拱河,循河之东,傍山西麓,不经卡盟、孟拱而直趋密支那,改辟一道。这条路既可避雨水冲毁,又较旧路缩短一半,使用价值甚好。我军攻克缅北重镇密支那后,列多公路自列多至密支那之间全线通车,大批物资以密支那为中转源源空运国内,对国内抗战贡献殊大。
1944年雨季以后,中国驻印军继续乘胜前进,经浴血奋战相继攻克八莫、南坎、腊戍诸重镇,中美工兵部队随大军之后赶筑公路,连结各点,并与滇缅公路相衔接,至此列多公路全线竣工。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为了帮助中国加强抗战力量,经中美双方磋商,美国方面承诺除驻印军外,另以美械装备国民党军队十三个军即第2、5、6、8、13、53、54、71、73、74、79、85、94等军。 ↩
杨迪:六纵司令部作战科长
东北野战军遵照中央军委、毛主席的命令,于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发起辽沈战役,至十月一日完成了对锦州守敌的包围。由廖耀湘指挥的“西进兵团”,从沈阳出发增援锦州之敌,当其进至新立屯、黑山地域时,我军已于十月十五日攻克锦州。东北野战军总部决心集中兵力,在运动中歼灭廖耀湘兵团。东总在命令中指出:“全局的关键,在于能否切断敌人的退路。”东北野战军第六纵队奉命执行这一关键的作战任务,我那时是六纵司令部作战科长,参加了作战的全过程。
我军发起辽沈战役后,东北野司赋予我第六纵队的任务曾多次变动,部队经常处于运动之中。九月十八日,奉命进至长春以南地区,准备迎击由沈阳北援长春之敌,并准备在运动中歼灭长春突围南逃之敌。二十九日,野司又电令我纵主力(十六师、十八师)迅速南下,进至法库以东的通江口待机,除原任务外,准备参加北宁线(即京沈线)作战,并令我纵最善于攻城纵深作战的十七师为攻击锦州的总预备队,乘火车急赴锦州参战。
十月三日,我纵进至四平以南下二台子、紫鹜树一带,接到东北野司电报,令我纵向新民以西半拉门前进,与五纵、十纵阻击由沈阳西援锦州之敌。当十月五日敌先:我进占新民、彰武地区后,野司即令我纵向法库西北秀水河子和彰武西北地区前进,拖住敌人,与敌周旋,诱敌北进,使敌不能西援,以保障兄弟纵队攻取锦州。
我纵进至彰武以东后,以十六师一部与敌保持接触,拖住敌人,掌握敌人动向,纵队主力每日白昼从后新秋(彰武东北)沿彰武县城以北向西开进,过柳河,夜晚又东返至后新秋地域。那几天,总是白昼向西,夜晚向东,昼夜行军,部队非常疲劳。
十月十五日我军攻克锦州、歼灭敌范汉杰兵团后,我纵的任务又有两次变更。先是接东北野司电令,长春之敌即将突围,廖耀湘兵团之新六军、新三军似有北进长春策应敌突围的模样,令我纵即刻东返通江口(法库以东),协同北面我军歼灭突围之敌。当我纵正昼夜兼程向通江口急进途中,于十八日六时接野司电,称长春敌第六十军已于十七日晚起义,我军已进入长春,令六纵停止待命。
十月十八日,东北野司决心全歼在新立屯,彰武地区的廖耀湘兵团的五个军,令第十纵队坚决阻击该敌于大虎山、黑山以北地区,令我纵在彰武东北隐蔽,待机出击。并指出:这次会战,全局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切断新立屯、彰武敌之退路,如该敌退路被我截断,则沈阳及其周围之数亦被拖住。令我纵、五纵、十纵,动作切不可稍有疏忽与犹豫,切不可让新立屯、彰武之敌逃走,否则会放过取得伟大胜利的机会。并指令五纵、六纵、十纵,随时准备大胆冒险坚决行动,对总撤退之敌,决定阻住先头,拖住后尾,夹击其中间。
我纵接野司电令后,即由法库地区向彰武急进。十月二十二日黄昏到达彰武附近,发现敌主力已西去。我于二十三日十时占领彰武。我纵即将情况电报野司。当日十九时,野司电令,廖耀湘兵团先头部队已接近黑山,为迅速抓住敌人后尾,令我纵于二十三日晚,沿铁路(彰武至新立屯)向新立屯东北泡子车站、聚江屯、郭家屯前进,包围该地区之敌;如无敌即自行向双岭子(新立屯以东)西南与正南地区前进。
纵队于十月二十三日二十二时出发,令十六师向泡子车站、聚江屯前进,寻敌包围,如无敌则继续向双岭子西南地域前进;令十八师向郭家屯、五家子前进,寻敌包围,如无敌则继续向双岭子正南地域前进。二十四日九时,两个师进至指定地区,均无人。纵队首长根据此情况,分析判断,敌主力已进至新立屯及其以南地区,当即令两个师继续南进,直至抓住敌人主力。同时将纵队意图和行动报告野司,请求指示。二十四日十一时野司来电,令我纵暂在泡子车站附近隐蔽,在敌正式攻黑山时,待命前进。我纵即令各师就地停止待命。
东北野司十月二十四日十九时电,廖耀湘兵团有自大虎山以东台安方向撤退的模样。令我纵以强行军昼夜兼程插至新民西南、半拉门以西郭家窝棚、靠山屯、刘家窝棚一带,坚决阻截敌人向南撤退。考虑到部队从现在位置进到指定位置,有五十多公里,路程不近,我们必须抢在敌人到达之前才能堵住敌人,十几万敌人拥挤在黑山、大虎山以东地区,我纵在行进中有极大可能与敌遭遇,因此决心:第一、以强行军速度前进,和敌人竞走,一定要抢在敌人的前面;第二、必须作好在行进间与敌遭遇立即展开战斗的充分准备。各师要以临战姿态行进,各级指挥员必须提前。考虑到我与敌遭遇后,必定有一场混战、恶战,因此,决心缩短行军纵队的距离,两个师并肩前进,以便于互相支援策应。令十六师为右路,进至半拉门西南二道境子、刘家窝棚南北地区;令十八师为左路,进至靠山屯、郭家窝棚南北地区,纵直进至刘家油房。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强行军,两个师于十月二十五日十二时左右进至指定位置,没有遇到敌人。纵直于二十五日拂晓进至窝棚山,发现前方有敌骑兵,企图向我进攻。纵队首长当即令我指挥警卫营迅速将敌击退。我令作战参谋马筠贞、范华同志带骑兵通信排,绕至敌侧翼向敌攻击,我率警卫营迅速抢占有利地形,组织火力,向敌突然猛烈射击,将敌击退。从俘虏口中得知,这是敌骑兵第三旅。纵直于二十五日十六时到达刘家油房。经过一昼夜的行军作战,部队已很疲劳,干部战士抓紧时间休息和做饭吃,同时,立即架设电台向野司报告。当即接野司电报,敌正沿白旗堡至台安公路退却,令我纵指挥五纵向台安方向急进,途中遇敌则坚决歼之。
纵队首长决心两个师于二十时并肩向台安方向急进。命令刚刚下达,十七时又接野司电报,廖耀湘兵团主力仍在黑山、大虎山以东、以北地区,令我纵即向大虎山以东前后十八家子、关家窝棚急进,截断廖耀湘兵团的退路,造成对敌夹击的态势。
纵队首长立即召集司令部有关人员进行紧急研究。一致认为:这次向大虎山方向前进,一定会与敌人遭遇,廖耀湘兵团中有国民党军的两个“王牌”军(新一军、新大军),又是平原作战,有利于敌人发挥炮兵、装甲车的优势,敌人一定会以优势的火力、兵力疯狂地向我冲击,企图逃出去,我纵只有两个师,前后左右没有友邻部队,要堵住敌人,必将是一场激烈异常的恶战。纵队首长决心:两个师由北向南并肩前进,都要作好打遭遇战的准备,一旦与敌遭遇,必须不顾一切抢占要点和有利阵地,坚决完成堵截敌人退路的任务。赖传珠政委带作战组(由作战科长带两名参谋、一个骑兵通信班)随十六师指挥所行进,以便及时定下决心,指挥作战。
二十五日二十四时,为缩短行军距离,两个师编成两个行军纵队,以战斗姿态开始行进。十六师以主力四十六团为前卫。该团派出战斗力最强的一营并加强一个警卫连、一个迫击炮兵连为前卫营,营长随尖兵排行进,团指挥员随尖兵连行进,师指挥所随前卫营行进。十八师以其主力五十二团为前卫,在十六师左翼行进。
经过二十余公里的强行军,二十六日四时,十六师四十六团前锋从厉家车站西南三公里处越过北宁铁路,于腰家窝棚与敌遭遇,捕捉到敌人哨兵,得知是敌新三军十四师先头部队。询问群众又得知,敌人刚进村不久,立足未稳,工事不强。该团指挥员乃决心迅猛歼敌,当即组织五个连,在迫击炮和重机枪火力掩护下,向敌展开冲击。该敌亦以炮火和步兵向我疯狂反扑。该村被打得烟雾弥漫,我与敌逐屋争夺。攻击的各连发扬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作风,前仆后继,抢占了立足点,歼灭敌人一个营,我亦伤亡数百人。从俘虏口供中知道,我已插到敌行军纵队中,将敌十四师主力与后卫截断。敌人企图杀开血路冲出去,又组织兵力、火力从三个方向猛烈地向我反击。我各连与敌反复冲杀,展开了白刃格斗。二连政治指导员带一个排与敌拚杀,全部壮烈牺牲。副团长头部负重伤,副参谋长壮烈牺牲。经过四个小时的激战,终于打退了敌人的反扑,巩固了占领的阵地。该师右翼四十七团前卫营插至双岗子(厉家车站西五公里),将敌十四师与廖耀湘兵团主力的联系截断。敌组织炮火和兵力向双岗子发动猛烈的攻击。该团一面坚守阵地,一面组织两个连队向敌反冲击,遭到很大伤亡,两个连合并为五个班,仍坚决向敌冲击,巩固已占领了的阵地。该师四十八团以迅速勇猛的动作,抢占了通向台安的公路要点崔岗子(厉家车站西北二公里),顽强地守住了阵地,截断了敌人向台安的退路。
十八师五十二团前卫营亦于二十六日四时进至北宁线上的厉家车站,与敌十四师一部遭遇。该团当即果敢地向敌展开勇猛的冲击,将敌逐出村外。我占领了厉家车站有利地形,截断了敌沿公路、铁路撤退的道路。敌人企图抢占这个要点,组织炮火掩护步兵,从两个方向拚命向我疯狂反击。我五十二团与敌反复冲杀,终于将敌击退,守住了阵地。五十三团进至厉家车站东南丁家窝棚与敌遭遇,立即组织冲击,在村内与敌形成对峙。五十四团进至申家窝棚(厉家车站东北一公里),作为机动预备队。
纵队指挥所(在老辛家窝棚)迅速展开了工作,了解到两个师均已与敌遭遇并抢占了北宁铁路和至台安公路要点厉家车站、崔岗子及其附近腰家窝棚、双岗子等地。我们从敌人重炮的轰击声和俘虏的口供中得知,敌廖耀湘兵团主力仍在黑山地区,与我遭遇的是其撤退的前卫部队。经过分析,纵队首长确认我纵已截住了企图向台安方向撤逃之敌的前卫部队,决心乘胜抢占有利地形,坚决抗击敌人,决不让敌人突破我军阵地而逃跑出去。
二十六日五时三十分,东北野司电令,向黑山、大虎山东南地区进击,令我纵坚决迅速前进,寻机歼敌,务必完成任务,否则应受处分。我纵当即向野司报告,我在厉家车站及其附近地域,与退逃之敌十四师遭遇,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已将敌军截断,并堵截了敌人的前卫部队。我纵决心首先歼灭厉家车站地域之敌,然后再执行向大虎山方向前进的命令。
二十六日七时,十六师捕捉到敌一名少将参议。供称敌新一军正向张家窝棚(厉家车站西北三公里)行进,拟经姜屯(厉之家车站东南六公里)向台安,或经半拉门(厉家车站东北十五公里)向沈阳撤退。纵队得悉这一情报后,判断敌新三军十四师在厉家车站及其附近地域被我插断堵住,新一军很可能经半拉门退往沈阳。纵队首长决心停止南进,调整部署,令两个师以铁路、公路要点厉家车站、崔岗子为防御重点,继续将主力展开,坚决堵住敌人南逃或东逃。十六师占领厉家车站西南及以西姚家窝棚、双岗子、腰民屯、崔岗子、朱家窝棚、翟家窝棚一线阵地,十八师占领厉家车站、丁家窝棚一线阵地,两个师形成外弧形背靠背的防御,以便于能及时互相支援,配合作战,坚决阻击敌人。同时电请野司,令五纵迅速南来,配合作战(我纵一直未与五纵联系上)。
二十六日拂晓后,敌新一军、新三军以其绝对优势的炮火和兵力,连续不断地向我阵地疯狂轰击与进攻,企图突破我军防御阵地,夺路南逃或东逃。战斗异常激烈、残酷,许多村庄的房屋都被打塌,草垛在燃烧。我修筑的临时工事三番五次被打毁。我以主力坚守正面,组织一部分兵力进行阵地前反冲击,打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十六师在正面迎头抗击敌人的疯狂进攻,打得极为英勇壮烈。该师有九个连队各剩下六七人或十余人。十八师五十二团二营坚守厉家车站,连续打垮敌人十四次冲击,大量杀伤了敌人,自己伤亡也很大,但仍然守住了阵地。
敌新一军、新三军从正面没有攻动我军阵地,即企图改经和尚岗子(厉家车站以北十公里)向东北逃窜。纵队获悉后,即令十八师派一个团,迅速抢占段家窝棚(崔岗子东北四公里),堵住敌人。该师四十八团主力以迅速勇猛的动作,跑步八公里,先敌抢占了段家窝棚,这对巩固全线阵地,堵截敌人东逃,起了很大的作用。二十六日十五时左右,纵队得悉厉家车站东南姜屯地区空隙很大,判断敌新三军有可能从此南逃,即令十八师派一个团(五十三团两个营、五十四团一个营)迅速抢占姜屯,堵住了敌人。
二十六日下午,接东北野司电示,我自锦州东进的各纵队已向黑山、大虎山及新立屯之敌廖耀湘兵团展开大举进攻。令我纵坚决死守阵地,堵住敌人,不让敌人逃跑。纵队首长即令两师各团加强工事,严密组织火力,待机出击,不准丢失一寸阵地。
十八时左右,敌炮兵向我崔岗子、朱家窝棚、张家窝棚及厉家车站一线主要防御阵地猛烈轰击,步兵拚命冲击。黄昏时,我十六师四十八团一连张家窝棚阵地被敌突破,敌直接威胁我崔岗子主要阵地,使我全线阵地有被敌切断的危险。纵队即令十六师派四十八团主力迅速加强崔岗子、朱家窝棚一线阵地(均在厉家车站西北)展开加紧构筑工事,组织火力,支援阵前反冲击,挫败敌人的进攻,坚决死守阵地,决不能再让敌人前进一步。该团发扬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前仆后继,与敌展开了反复冲杀和白刃格斗,硬是将敌击退,守住了阵地。同时,纵队令防守各阵地的部队,要主动地不断组织向敌反冲击,破坏敌人的进攻,在被动中争取主动。经过二十六日整夜的激烈战斗,挫败了敌人无数次的冲击,俘敌近两千人,并努力改善和加强了防御态势,进一步巩固了占领的阵地,粉碎了敌人夺路而逃的企图。
二十七日四时许。我们听到炮声,枪声由远而近,判定这是各兄弟织队正在向敌廖耀湘兵团实施穿插分割。敌占地域被我越压越小,开始全线混乱,敌军四散溃逃。根据当时战场情况,纵队首长立即果断地决定:两个师除留一部分兵力监视正面之敌、坚决守住阵地外,各师、团主力皆可视当面情况,不失时机全线出击,取更大战果。各部接令后,迅即全线出击,追歼逃敌,活捉新三军参谋长李定陆、五十四师师长宋邦伟,捕捉溃逃之敌两万余人。
参加攻克锦州作战的十七师亦兼程赶来参战,进至朱家窝棚一带,歼敌一部。二十七日,廖耀湘兵团部及所辖的五个多军,被兄弟纵队分割围歼。至十九时,我阵地前之敌全线崩溃,纷纷向南突围逃窜。我守阵地的部队立即展开追击,歼敌一部,余敌都被兄弟纵队截住歼灭。至此,敌廖耀湘兵团十余万人全部被歼。
我纵从十月二十六日四时与敌遭遇,至二十七日十九时,与敌血战近四十小时,胜利地完成了堵截任务,获得了歼敌二万六千余人的辉煌成果。我纵牺牲、负伤指战员三千一百八十三名,其中干部三百一十一名。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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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注:为方便阅读战史内容,部分叙事有删减调整
方哲岳
东北的严寒又到了,雪花更密的在天空飘舞,雪风像利刃似的刺人,田野、山河,穿上了更厚的白衣。在这严寒的季节里,使我们忆起了去年的这时候,一支猛虎似的国军劲旅,为了平定匪乱,打开东北严重的局势,他们从那繁华的上海,走出了山海关,战斗在东北的原野上。谁都知道这支曾在缅北森林山丛中,歼灭了日军整个的第十八师团,扫除了中印公路的障碍,打开了祖国抗战中的生命线的新二二师,他们是中外闻名的部队,他们曾为祖国立下了不朽的功绩,将祖国的光荣发扬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被中外的人们称赞为中国的劲旅,可与世界强国军队并肩齐驱。当这支劲旅没有出关前,东北匪军在这样严寒的一月里,从南满北满猖獗的到处进窜,对锦州作着卷土重来的姿态,就在这个时候,这支队伍便在秦皇岛登了陆,浩浩荡荡的开到锦州以东的沟帮子,当队伍到达沟帮子的时候,人民真是腾欢称庆,看到了这部队的官兵,便是欢天喜地的说:“你们来了,八路这回可要跑断腿了,这个旧历年,我们可以过得痛快啦!”老百姓没有看错,当这支队伍到达沟帮子以后,匪军便是闻风而胆丧,进窥锦西的企图,致被粉粹,锦州和锦西北比以前也就得到了镇静,当这支队伍一开始由沟帮子出发,给匪军一个见面礼的痛击后,锦西和锦州的严重局势,更转危为安了。
今年的元月廿日又到了, 去年这支队伍出关的日子算起,到今天是整整一年,在这一年里,他们从锦西打到长春吉林,足迹踏遍了南北满匪军的巢穴,收复了许多的失地,歼灭了南北满大部匪军的实力,在这一年 他们对东北的战局有着极大的功绩,他们得到了政府同人民许多光荣的嘉誉,在这队伍出关周年的纪念日里,我们真为这支劲旅,庆幸欢愉,在这里让我们将这支劲旅出关一年来的经过回忆一下吧!
这支队伍到沟帮子,在这一切准备尚未完了的时候,便在二月八日开始向盘山、台安、辽中的匪军进攻。到东北来开始的第一次出师,便给匪军第一次见面当头棒的打击。
在开始出师的前夕,师长,便这样嘱咐同鼓励着官兵:“这次是我们在东北作战的开始,要做到达成任务第一,情报确实第一,严守纪律第一,更要发挥我们过去的光荣战绩,争取东北的胜利先声,奠定东北胜利的基础,你们取得了胜利,那将得到更无限的光荣!”师里的官兵,在这样的嘱咐同鼓励之下,每一个人都是遵守着师长的指示,振奋着精神来执行这第一次光荣艰巨的任务。
二月八日的天气,有着明媚的太阳在白色的冰地上反射着金辉的光芒,照耀着健壮战士的面孔,每张脸上都放射着喜悦快愉的霞光,从那攻击行列的前进速度中,就可以看到战士们的紧张而兴奋的心情,恨不得出门就立刻和匪军碰上,好杀他们个痛块,大显善战能战的本领,让匪军尝试他们的厉害。
部队是分着三路前进,罗英部南下攻盘山,夺取师主力右侧据点,掩护师主力右侧的安全,使对台辽的攻击容易,李定一团在打虎山以一个营南下进迫台安,师主力直攻台安。在这样浩浩荡荡的进兵声势中,匪军受到了措手不及的威胁,各方面的警戒部队,不击自溃的向后狼狈奔逃,在开始攻击的第一天,便收复了高平镇。
第二天匪军就不行了,盘山的匪军经英团南北夹攻在城里,英团在夜里像围笼打鸡似的,把他们打得血肉横飞,尸满街巷,当第二天早上英团进入城里的时候,老百姓说:“哟,老乡,你们打得顶好,我们从来没有看见八路死过那么多的人,你看这一堆,总共起码有一百多死尸,他们都不知怎么死的。”盘山的匪军是两个营,死的就那么多,由此可知道盘山城里匪军当时的惨状,是难以笔喻的了。在同天的下午英团的周营,也把盘、台,中间地区的中心甸子匪军击溃了,这使匪军不得不退到沙岭去守那孤立的巢穴,而眼巴巴的看着台安厄运的来临。
二月十日的下午,英团由盘山向溃退的匪军追击,猛勇疾进的又攻占沙岭和沙岭北的富家庄。这时平团和定团的宾营迫近了台安以北和以西,沙岭和富家庄给英团占领了,台安的左侧,失了依托而受了危险的威胁,于是台安的匪军便动摇了,十二日午后,经不起宾营猛烈的攻击,狼狈的退到东边的西佛牛去。在这种急的行动下,辽中的匪军是无法应付的,所以便从辽中方面调来了一个团增加在西佛牛这一线上,准备在这里挣扎一些时候,好使辽中的匪军有着准备的时间来备战。可是这增加上来的匪军,像故意来送死似的,第二天在平团沈营的猛攻下由西佛牛狼狈溃退的时候,又遭受到了预先埋伏在金家窝棚的部队的拦头痛歼。当时只打得遗尸遍野,后来老百姓抬着掩埋都费了老半天的工夫,由此可见匪军死伤的惨状了。
西佛牛匪军的惨遭痛击,可以说给予了辽中的匪军当头一棍,在平团急进的浩势下,匪军也被迫躲到辽中城里,当平团迫近城垣时,匪不得不作困兽的挣扎,在我旺盛的气势同猛烈的炮火轰击之下,匪不支乃向南溃窜而去,十四日的下午辽中便插上了青天白日的胜利旗帜。
这第一次的出师,前后仅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便迅速的攻克了盘、台、辽,的三大据点,击灭了万余的匪军,完成了第一次的任务,使匪军受到了第一次胆丧的打击,这完全是由于官兵的用命,同师长卓越的指挥。这次的旗开得胜,在部队来说,真的发扬了这支队伍过去在昆仑关缅北的战斗威力和“攻必克”的精神。现在说,是开了东北的作战胜利的先声,因为这次胜利直接的对整个东北作战国军士气的鼓励有着很大的作用,同时在南满以后的胜利有着决定性的价值。月余来,匪军以盘、台、辽,为其进犯锦州及威胁北宁路阻止国军北上的据点,那时锦州和锦西都时时在他们侵扰之下,受到了极不安的威胁,同时国军在此态势里,也就受到了莫大的阻碍而无法前进。这次盘、台、辽的攻克不但是打开了锦州的困窘不安的局面,并且解除了外围的威胁和巩固了锦州的屏障,同时还扫除了北宁路和北上国军的阻碍与威胁,同时也打开了以后攻略南满的基地而决定了以后南满的胜利。所以在战局的价值上来说,这次也算是奠定了东北胜利的基础。这次胜利他们争取了许多价值,这真是这支队伍和官兵的无上光荣啊!
因为要巩固这三大据点,来保卫锦州和北宁路的安全以及尔后对南满攻击的容易,所以这支队伍、便在攻克后肩负着了守备盘、台、辽和扫荡这些地区残匪的任务。
由盘山沙岭经台安辽中以至于北宁路上打虎山,都是这支队伍的守备地区,这是一个广大而开阔的平原,在这三百多华里的正面里,是无险可守,在地区面积和当面匪情来说,要固守这辽阔的地区和扫清地区内外的匪踪,起码得要三个师的兵力才敷应用,然而这支队伍,只仅以全师的力量来固守着这广大的正面,同时还要分派兵力去扫荡着外围的匪军,因兵少地广,所以在各据点间存在着很大的空隙,这是很容易被匪军窜隙的,因此在这时期里,这支队伍受到了许多艰苦的给予,可是在这艰苦里,充分的反映出了我军的坚苦卓绝能战能守的特色,从二月十六日到二月廿日全面的都受到了南满匪军倾巢来犯,在沙岭富家庄六间房、新开河、辽中各地区都同时展开着激烈的坚苦守备战。在这次战斗里,充分的发扬了我们伟大的威力,坚强的意志,和“守必固”的精神,来坚持到底予匪以惨重的打击,而取得了最大的胜利。在那部队机动迅速,和师长指挥的机敏卓越,更使我们敬佩而永远难忘。
在沙岭,受到了五个旅和两个炮兵团的匪军围攻,那时守沙岭及外围的兵力只有英团的团部和着五个步兵连两门山炮和两门重迫击炮。在兵力对比上看来,英团是寡不敌众的,所以匪便逞他们雄厚的兵力,用密集队形向沙岭的守兵阵地作亡命的冲锋和肉博,想一鼓击灭了沙岭的守军,可是沙岭的英团守军,不惟没有半点动摇,反而发扬了最大的威力,给予来袭的匪军以惨重的打击。从二月十六日黄昏开始到十七日的早上,匪军的十多次的冲锋,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一个晚上的战斗,匪军便被歼灭了三四千,他们自己看见了那尸满沟渠的惨状,便寒心的溃退了回去。入夜后仍然不顾死活冲将上来,又被击退,到了十八日匪又增援来了一个旅,由沙岭的东北向沙岭北进击,切断了沙岭后面的连络线,这时沙岭的守军的粮弹正将告罄,而后路又被切断,同时师的全面均在激烈战斗,无法抽调(援)兵。匪军这时看破了我军的弱点便又增加了三个团集中了所有的大兵卷土重来围攻沙岭,这天的战斗是坚苦而惨烈。沙岭的守军还是不顾一切,以最大的决心,沉着固守,虽然是在弹尽粮绝的艰困形势之下,也决和匪军作最后的决斗。在黄昏前匪军曾突破了沙岭外围的两个重要据点冲到了沙岭的阵内,这时,沙岭的守军虽然仅有着几发榴弹,但他还是沉着的用着他们的刺刀和匪军肉搏,罗团长亲身到阵内去督战,将冲来的匪军一批一批的歼灭了,使匪终不能突破最后的阵地,这样的战斗了一个黑夜。正在这困苦危急的夜里,师长便很灵巧的从紧张的新开河方面抽调出邱营的两个连,车运到富家庄,以迅速秘密的行动,连夜迂回到沙岭的南面,向围攻沙岭的匪军侧背急袭,匪军受到这侧背的猛击后,便在十九日的拂晓溃退,这沙岭之团遂由师长指挥之神妙及邱营长的行动机敏而得到了解除。当时从匪军的遗尸和人民的报告里,知道匪军这一次遭受了二万多人的伤亡。
在沙岭激战的十六日,杜营第八连在新开河东南的六间房,也受到了匪军两个团的围攻,同时以两个团袭击新开河杜营的主力,六间房的第八连在匪我众寡悬殊的态势下,坚强的和匪军恶斗了一个通宵,匪军还是不能越雷池一步,第二天新开河的匪军在杜营痛击之下受到了惨败。而围攻第八连的匪看到第八连的坚强难攻,便用燃烧弹向第八连阵地射击,以致全村房屋尽都起火,官兵的衣帽也有着了火的,同时粮弹又将尽绝,但我们的官兵们,已抱着了誓死固守的决心,来和匪军搏斗到底,匪军虽然用这火攻的毒计,也不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当战斗正达到最高惨烈的时候,师从打虎山抽调邱营的两个连驻新开河,杜营从新开河向六间房之匪出击,同时龙营从西佛牛出敌不意直下六间房遂将第八连于匪混乱之际救出,这次战斗匪军的伤亡是八百多而第八连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伤亡,并且将所有的伤兵都完全的救护出来。一个连与敌两个团遭遇战斗两个昼夜而能毫无损失的安全脱离敌人,这在战史上不能不说是奇迹了吧!
同时六间房战斗激烈的当儿,匪军另外用五个团的兵力围攻辽中,那时辽中的守军只有平团的两个营,虽然是平团的兵力,远少于匪军,但在守军的坚固守备和猛烈打击之下,匪军受到了惨重的失败,可怜的匪军,在廿日的早上,便狼狈的跑得踪影全无,从城郊外一千多血淋淋的死尸上看出了他们悲惨而寒心狼狈的情形。
这几天的战斗是惨烈而艰苦的战斗,在这次的战斗里,是充分的表现了这支队伍潜伏了绝大的战斗力同旺盛的士气和固守歼敌的伟大精神以及师长有素的战术修养,与卓越指挥的机智,如六间房之一连对匪两团,沙岭之五个连与匪近六个旅之作战,辽中之与匪八倍兵力之相较,这充分表现了我们的战斗力,而六间房之得救,沙岭之解围,此又充分显出了指挥之卓越及神妙了,这几天战斗的胜负,不但关系了新二二师的命运,同新六军的命运,同时也就关系了东北整个大局的安危,那时的局势我们是知道的,沈阳的接收尚在同苏军谈商着,沟帮子锦州一带没有重兵,假如说这次的守备战失败了的话,匪军就可很快的窜到沟帮子,进而迫到锦州,这种局势的演变,那真不敢想像了,其实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回忆起来,真有些令人不寒而栗哩!
这次的战斗都是在敌众我寡的战斗苦境里获得了最大的胜利,全面来袭的匪军共计四万有馀,五天之内被打得焦头烂额,心惧胆寒,受到半数伤亡的惨败,而我们这支队伍的伤亡仅占军的百分之二,这样的胜利,是东北战场上第一次得到最大光荣的胜利。尤其是沙岭的战斗,更是一年来东北战史上最伟大灿烂的一页,因为它是对全面战局有着最大的价值,它是近五万匪军攻击的要点,匪军在这里的伤亡是占全数十分之五,它在最惨烈中给予南满匪军的战斗意志以彻底的打击,这从他们的伤亡数上及文件中可以证明这样光辉的战绩,我们愿它发扬光大在所有国军的队伍里。
盘、台、辽的匪军遭受惨败以后,便收拾了他们的残部去大事整顿,另外还从本溪方面调来一些部队,活动在辽中的附近,想要乘隙进窥辽中,这时盘台辽区域内之残匪已经扫清,队伍又奉命执行着辽阳鞍山攻击的任务。 攻略辽阳是在三月十九日开始,部队是从大沙岭和茅榆坨分两路攻击前进,另外以定团的宾营由辽中南下占领主力右侧据点之五道口门以确保着师主力右侧的安全。匪军对浩荡的进兵前面,是不敢再作头强的抵抗,恐怕又会遭受到盘、台、辽那样的打击。在大沙岭抵抗的匪军,给我们摧枯拉朽似的很快便击溃了,当在廿一日英团进入辽阳的时候,也只有着二百多名的匪军,在作着二小时可怜的挣扎。可是在这里,匪军有着一个诡计是想让开正面,使我军深入以后,则来给予我侧击,这企图早就被我们看破,所以预先以一个营一直南下巩固了师右侧背之安全,当宾营攻占五道口门的时候,匪军的计划全被打破,可是他们还想为那没有的希望而挣扎,于是便从后面增授来了五千多人围攻五道口门打算在宾营立脚尚未稳定的时候,一鼓将宾营歼灭,而将他们失去了北上侧击我军的希望扭转来。可惜匪军来的太迟了,不惟失去了的希望没有转回来,反而遭受了宾营的痛击,打得溃不成军,辽阳给我们攻克了,这里的匪又遭惨败,我们真为他们感到遗恨、懊悔和悲哀。
攻克辽阳以后,为扫除匪军对辽阳的威胁,和接收铁工业要地的鞍山而确保中长铁路的安全便转而南下向鞍山、七岭子匪军主力攻击,开始攻击的时候,是三月底,那时正是冰雪已在解冻的时候,那将解冻而又不能通过车辆的浑河和太子河及泥泞的道路使部队行动及补给感受到了很大的困难,那时师里的工兵,他们日以继夜的在寒风冻冰中,迅速的架设起了坚固的桥梁,修补了良好的道路,他们的辛勤坚苦的代价,使部队能于最短期间迅速通过障碍而前进,使后方补给能迅速的送到前方。在匪军的意想里,我们队伍必须有着相当时间的被阻碍在太子河北岸,谁知道我们队伍是没有受到阻碍的迅速前进,这是给予匪军一个不意的打击。在我们部队前进在沙河之前时,匪军只是没有准备的抵抗了很短的时间,便溃败了,我们攻到沙河的时候,匪军便利用着铁道路基,及前面广阔有利的地形,作了一日一夜的挣扎,在我平团的猛烈攻击之下匪军又是惨败的奔逃,在四月二日定团攻进鞍山市的时候,五六百的匪军,在三小时内被击溃,以后一直攻击到七岭子的匪穴,匪军还是抵挡不住我们猛勇疾进的芒锋,而溃倒了,这都是他们在沙岭得来的寒心的教训。
这铁工业要地的鞍山虽然攻克了,可是那林立的铁工厂,已成了一片荒凉破碎的废墟,没有了机器的踪影,没有了铜铁的痕迹,这触目痛心的景象,使我们永远咬着牙根牢记了某国人给我们的仇和债。
在辽阳、和鞍山克复后,南满的匪军主力便以本溪为根据,以七个旅盘据在本溪北的上下柳河子和奉集堡的东南地区,准备进窥沈阳。那时匪军的大部队活动,已接近了和沈阳只有六十多华里距离,沈阳在这匪军威胁之下感到了极度的不安,同时北上的友军又受到了阻挡僵滞在四平以南的地区,这时负高级指挥者委实有些感着焦急困窘。在这样的两方局势最严重的时候,我们的部队正在担任着鞍山辽阳地区的守备,那时我们的军长同师长,已预料到我们必将要对这两方面担任着主要的任务,所以他们便依据着全面的情况,端详着匪军可能使用的兵力及我们应采的步骤。
南满的匪军因两月来在盘、台、辽以及辽、鞍地区遭受我们惨重的打击后,一部份主力已遭受了歼灭,因此在本溪可能使用的兵力也就可精确的计算出来,以我们当时兵力的对比,胜利是有把握的,况本溪攻克后,沈阳的侧背威胁解除,再抽兵北上,才能无后顾之忧,同时他们还依据这样的判断,很有把握的断定,以四个团的兵力,便可于五日内攻下本溪。正在他们研究判断得到结果的时候,便奉到了长官召集各军师长研究对这两方战局出兵计划的召令。最初长官有意想以我军北上解救四平之急,当时我们军长和师长便依据他们的研究同判断建议着:“我们必须先攻下本溪,解除沈阳心腹之患,而后抽兵北上,方能无后虑之忧,使北进容易得到成功”,同时还向长官要求着:“若能以一部兵力由沈阳出击,牵制本溪之匪军,则我们以一部份主力向本溪急进,在五日之内决把本溪攻下”我们英明的长官感着他们判断精确,着眼很对,便断然采取了这建议,命令着我们全师再配属了十四师四零团的主力(欠一个营)担任了攻略本溪的任务。在四月廿五日的拂晓,我们在辽阳东的沙浒屯发动了向本溪前进的攻击。
本溪的外围有着绵亘高耸的大山,横陈于前,要攻击本溪必须要翻越过丛山峻岭,那时匪军梦想以为利用这些陡峭的险要,构成坚固的阵地,阻止我们的前进,并且还想把我们歼灭在这复杂的山地 ,但是久战在缅北森林山丛里的我们,对于这些山地是看得太平凡了,因为部队有着山地战的经验和应用得很熟练的战斗方法,所以当我们迅速的攻到鸡冠山和哈巴岭下的时候,匪军还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来的。
攻略本溪的时候,部队是分三路前进,一路是越过太子河向安平佯攻,并扫除师右侧的威胁,一路是正对哈巴岭急进,一路是从鸡冠山北侧迂回攻本溪,在我们这样攻势之下,匪军对我们的目的,有着一个错误的判断,匪军那时以为我们是从大安平路线向本溪攻击,因此他们的主力也就由本溪集中到大安平地区,在鸡冠山哈巴岭这一线只用着一小部份兵力凭险阻止我们的前进,可是我们攻击重点的箭头正指向了匪军这一弱点,后来他想转移兵力也就来不及了。
四月廿九日是太子河南岸的城子山和鸡冠山、哈巴岭战斗激烈的开始,城子山是大安平外围的一个险要高山,在上面匪军用一个旅和十多门山野炮据守着,鸡冠山、哈巴岭是本溪以西的一个陡峭高耸绵亘的大山,匪军以五个团据守抵抗,据守在这些地区的匪军都是南满匪军最精锐的第八、第十一、第十二旅的部队,他们都有着较良好的装备和坚强的战斗意志,同时还有着钢板构筑的工事。在我们开始攻击到这些山底下的时候,匪军是据高临下的凭险死抗,同时不断的从后面增援大兵,想依赖着他们占据的有利地形来和我们决一死战。
虽然匪军在这山地里坚强的抵抗,可是始终还是在恶战中受到了悲惨的溃败。在城子山的匪军,我们只使用了一个步兵营的兵力,便将他们在廿四小时之内击溃,而直迫大安平附近,虽然在大安平北匪军曾经以二千多的兵力,趁我先头营深入的时候,向我们侧击企图确保大安平,结果还是在我们猛不可当的还击下,匪军又逃不了惨败的命运,而悲伤的退出了大安平。在鸡冠山、哈巴岭之线的匪军,依凭着那连亘险峻的大山,作着正面的顽强抵抗,同时趁着彼我激战的当时,从大安平增援来了一个团威胁我们英团的右翼,以为我们是无法可对付他们,可以达成他们侧击英团的梦想,谁知在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便遭我们一个连的出击而溃败了。在鸡冠山和哈巴岭上虽然有着五个团的匪军在顽抗,然而我们在两个大山方面,只用了两个营的兵力,鸡冠山及其以东地区的匪军在侧击之下,十小时之内便遭溃败,哈巴岭的匪军在我英团步炮协同之猛烈骁勇的突击下,也被迫退集在山尖上作孤军挣扎,最后给英团第五连的林排在三小时的猛冲下,全部惨败得狼狈不成军,从四月廿九日开始激战,到五月三日的拂晓,匪军被打击得喘不过气来,所以在五月三日午前十一时我们的定团和英团便长驱直入的攻占了本溪。
在这五天的恶战里,我们不但解除了沈阳的威胁,同时使匪军在我们的预算日程里,遭受了三千多死伤的惨重损失,使本溪在我们的预期里迅速的克复,这都是我们军长和师长精明妙算的结果。五月三日的那天,是本溪匪军拖着后退的沉重脚步,走向他们偷生的苦路的日子,他们眼巴巴的看着本溪、沈阳在阳光下闪耀着微笑的光芒,心里不知感到如何的伤痛啊!
在我们没有攻克本溪以前,北上的友军,受到了匪军四个师阻挡在四平和八面城以南地区,在那如胶似膝的局势下,匪我相持了很长的时间,北上的友军受到极大的困难。为了打开这胶着战局,我们又奉命北上,开到开原集中,配属八八师(欠一个团),担任着攻击四平以东之主纵队的任务。
为了能迅速达成任务,我们采取了一个迂回侧击的战略, 开原向东北,沿着威远堡门、火石岭子、赫尔苏的公路从四平的东侧迂回包围四平的匪军侧翼。那时在这里的匪军也有同样的行动,企图插到开原截断我们四平友军的后方连络线,所以匪在这沿线的防御设施,是没有什么准备,当我们先头的定团击溃威远堡门地区的匪军后,主力便迅速的迈进,我们战斗的进展是越过了原定计划的日程,这样的迅速猛勇前进,使四平匪军感到了措手不及的惶恐。然犹妄想以七个团来击破本师。当我们的英团在火石岭子及四平东边的靠山王家屯将匪军新从哈尔滨增援来的都队先头击灭的时候,四平的匪军便受到了这侧翼突来的打击,而动摇了“死守四平”的决心,当我们进击到郭家店的时候,匪军一再也不敢在四平有着多一刻时间的支持,为了避免这侧翼包围打击厄运的遭遇,便放弃了四平向北溃窜,于是北上的友军,便很顺利的进入了四平。在以前四平的匪军是下了死守四平的决心,假如没有我们这支队伍迅速的迂回侧击,恐怕匪军是要保持他们的决心,将我们北上的友军,长时间的阻止着,同时还可以进窜到开源的附近切断我们的中长铁路。
四平匪军北溃以后,我们又奉命向公主岭长春进击,那时由四平北溃的匪军,为想要确保公主岭和掩护他们主力的退却,以一部份在公主岭南的李家屯以东高地,和赫尔苏北的二龙山构成了外围主阵地,阻止我们的前进,在二龙山这险要的高山上,我们英团的一个营,奋勇攀登峭壁,在三小时的激战中,击溃了两个团的匪军。在李家屯东的广大高地上,我们定团的一个营击破了二千多公尺正面的匪军阵地,击溃了两个团匪军的主力,两次的战斗匪军受到了近千馀人的惨重伤亡。而我平团沈营的独立支队离开主力甚远也作了英勇无比的急进,因此我在五月廿一日午后三时便攻占了公主岭,以后继续向长春迈进。匪军因几天来受到了我们不断的打击,已溃败得东奔西窜,可是他们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以达成他们确保长春的妄想,所以长春外围的宋家药铺和平顶山各地区,将收集来的残兵布置长春外围抵抗阵地,在这些阵地里匪军都用上了两个团的兵力,可是在我们这疾风扫落叶之姿态下,我们只用一个前卫营,便很快的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了。将这些残匪击溃以后,我们的大兵便跟着进逼长春城下。对这美好都市谁都想首先抢占,这时我们的官兵,谁都精神兴奋,为抢夺这锦标而竞赛着。因此在攻击令一下的时候,部队疾风迅雷似的向长春疾进,在五月廿三日午后一时许,我定团的邱营同英团的皋营赵排便同时分两路进入了长春,在万民腾欢之中,我们这个师全进入了市区,长春在国军的旗帜下,开始微笑了。 从五月十五日开始攻击前进,五日内打开四平胶局,九日内长驱直入进长春,扫除三百五十华里的匪军障碍,收复了四平,公主岭和长春,歼灭了三个旅匪军的主力,以短少的时间收复了广大的地区和许多的重镇,歼灭了匪军的主力,这样伟大的功绩,真使我们为全师的官兵庆幸啊!
进长春的第四天,为着协助友军攻击吉林,我们派出了一个团沿吉长公路向吉林扫荡,并担任着吉林以东地区的警卫,以后友军在拉法受匪攻击的时候,全师的主力便推进到吉林,并且向拉法方面扫荡,匪军知道我们已向拉法前进,便在拉法停止了他们的活动,不敢再向前进,为了巩固着吉林及其以东地区,我们便接替了吉林松花江东岸以至于老爷岭地区的整个防务。
那正是第一次停战命令颁布的时候,我们以一部份守卫在老爷岭地区,一部便在吉林整训,在松花江畔,给予民众一个深刻的良好印象,那八一五的武装游行,和那江畔的步炮联合演习,正像那江里翻滚着的波涛,激动了整个吉林的民心,看着那雄壮整齐的行列,看着那猛勇的战斗精神,他们对东北的局势增加了许多乐观的概念,对祖国国防的武力,增强了坚决的信心和意志。
老爷岭是一个有着森林的丛山地区,假如到过缅北的人,一看见老爷岭,便会引起了缅北森林中生活的回忆。那里也有着和缅北一样的丛林高山,也有着和缅北森林中一样的毒蛇、恶虫,和无孔不入吸人血的蚂蝗,也有日夜笼罩的低云浓雾。那时正是东北雨季来临的七月里,一切恶劣的气候及自然环境和缅北森林地带没有两样,我们的定团和余汝干团就轮流的守卫在这样地区里,他们在树林里构筑着坚固的工事,在树脚下搭盖着住宿的帐篷,生活、警戒、训练,都在森林里进行着,真使人有着重过缅北战场生活的感触。
雨季中的老爷岭环境,给予了守卫的战士们许多疾病和生活艰苦行动困难的威胁,可是因为这些战士们都有着森林战场的战斗生活习惯和经验,所以他们没有半点畏苦的心,一切都能以忍痛苦的精神来克服了这艰苦的环境,为了严防匪军的趁机偷袭,官兵们是日夜的忍着痛苦来谨慎的警戒搜索,使匪军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时虽然是在停战的时候,然而官兵们却随时都在准备战斗,大家也都很希望和匪军在这样的地形里作一次决战,使匪军尝尝这些森林中战斗老手的厉害,可是直到我们交防的八月里,匪军还是不敢走近这坚强猛勇战士活跃的地区边缘,只是对着这金城汤池眨着无可奈何的恨眼。在几十天的坚强守备和积极严密的扫荡里,吉林的外围坚固得如钢似铁,使吉林没有受到丝毫惊扰,四周匪军肃清得像一个太平世界,没有半个匪军的窜袭,当奉命令交替老爷岭和吉林松花江东岸防务的时候,那接访的友军以最诚敬的言词来称赞我们的固守精神,附近百姓听到了我们守军快要离开这地方的时候,都以最诚恳的心情来挽留他们。虽然这两个月来没有和匪军作战,可是在松花江畔和老爷岭上,却深深的留下了新二二师的这些光荣。
自从海城、鞍山被匪军袭击后,鞍海地区的外围时常在匪军的骚扰中,生活着这些地区里的人民都在惶恐里感到了不安的失望、那时为了扫清这地区的匪军,安定民心,我们便奉命由吉林开到了鞍海地区。
在八月中旬部队到达这地区的时候,人民的心里便感到了安定的欢快,他们都这样的说:“二二师到了,我们还怕什么呢!”于是一切曾经死沉了的市容现象,便立即又沸腾热闹起来了,而匪军闻到了二二师到来的声势,也就停止了他们进窜的活动,消失了进窜的勇气,再经过我们部队在七岭子、双塔岭、排路屯地区的积极清剿扫荡,匪军又惨败的远离了这地区的边缘,鞍山海城便又在清平里如磐石般的安泰。
在这次鞍海地区扫荡以后,部队便担任着总预备军的任务。南征北剿的奔走在南北满以至于热河各地区。以往返的行程来计算,由热河的赤峰到辽北南满有着万里的遥远;以作战地区的总合面积也有着五千平方公里的广阔,不信我们看一看下半年的行动记载吧!
吉林——海城(七岭子)——西丰、山城镇——柳河、草市、清源——海城、热河——桥头、岫岩、王家堡子、连山关、城厂、赛马集、四平北之新集厂长岭——瓦房店、蒲兰店——海龙、梅河口、柳河、五凤楼——抚顺、城厂、本溪、海城。
在这些广大辽阔的地区里,到处踏遍了我们的足迹,匪军对我们有着极畏惧的心理。他们听到二二师的声势,便像听到他们运命丧亡的钟声一样的寒心胆丧,当我们到达的地方,他们都是远而避之,可是避开于东又遭遇在西,始终还是到处碰着二二师的锋芒到处惨遭痛击。
十月初旬里我们由海城出征西丰,廿四小时内克复了西丰,解除了友军的困境,将匪军驱逐到山城镇、柳河、草市、清原的东南地区之外,中旬里由海城向南扫荡,攻占了岫岩,平团和干团在这地区里,歼灭了匪军独立师全部及地方团队,夺获了他们的全部武器,友军能在无侧后的顾虑中迅速的攻克了安东。中旬里炮兵团主力开进热河,而协力友军安定赤峰危局,周围进军新立屯绥东而击退了由热河进窜彰武的匪军。十一月里部队转战在本溪以东地区,平团、璞团和干团相继攻克了赛马集、城厂、八里甸子,以及清河城,在这些地区里像狂风扫落叶似的将匪军痛击得狼狈奔逃,在赛马集北的将军石,干团的一个班在那里留下了可歌可泣的光荣战绩,这个班以十个坚强奋勇的弟兄,将来围攻的一团匪军打得溃不成军,而这班弟兄只受到了少数的伤亡。这样数日的清剿,使匪军不敢匿迹于抚顺以南及本溪以东以北地区,使抚顺本溪安东得以安全保障。十一月下旬,干团出师到寒冷的辽北,在艰苦中协力友军迅速的北进,攻占了长岭子与伏龙泉,该团的义营扫荡到了盖平以南的瓦房店同普兰店,在十二月的雪风里,全师开到了海龙,扫清了柳河及五凤楼以东地区的匪军,保障了吉海沈海铁路的安全,以后又回师扫荡至抚顺以南的救兵台清河城,和本溪东南的小市城厂八里甸子,及鞍海东南地区的吉洞峪析木城,肃清了辽南的匪迹,确保了中长铁路的安全。
在五个月的南征北剿里,部队都是在艰苦里动荡着,没有一时安然休息过,可是官兵们始终是日夜忍耐着这辛劳困苦坚强的去执行他们所负的任务。有时因为着一种紧急的任务,部队分散得零星不整,然而官兵们还是以达成任务为第一的精神自动去完成了上峰的命令,不论怎样危急的局面,只要有着我们一部份部队到达,这危机便立即迎刃而解了,这样的扭转了许多战局的危机,歼灭了无数窜扰的匪军,直接间接间的协助了许多友军达成了任务,所以凡在这部队足迹所到的地方,都遗留下了他们无限光荣的痕迹。
这一年来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在这一年里,我们为国家人民尽了最大努力,我们获得许多光荣的嘉奖,这使我们感到无限的光荣和快慰。然而这一切伟大光荣的功绩,都是由于全师官兵以血汗奋斗和死去了战士的头颅换取得来的代价,我们应该牢记着他们伟大的精神。现在内乱还未平定,人民还未得到安宁,那尚未完成的使命,和艰巨的工作尚须要我们更加倍的努力,今后我们应该发扬过去的光荣,踏着死去战士的血迹,更坚强的向前迈进。
三六年元月稿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肖剑飞:五纵队司令部副参谋处长
在辽沈战役中,我东北野战军干净彻底地消灭了以蒋介石嫡系部队为骨干的廖耀湘兵团。我第五纵队在东北野战军总部统一指挥下,与兄弟部队密切配合,在阻击廖耀湘兵团西进,堵击该兵团东逃和最后歼灭这个国民党军主力兵团的战斗中,勇敢作战,顽强拚搏,胜利地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各项战斗任务。
辽沈战役于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首先在锦州至昌黎段的北宁线上展开。我军出师顺利,旗开得胜,在攻克了昌黎、北戴河等城镇之后,又很快地包围了绥中、沙后所、兴城、义县等地,我东总主力部队已先后到达锦州外围。
包围锦州,打中了敌人的要害。蒋介石一面下令从华北调出五个师,从山东调出两个师,汇同锦西、葫芦岛的四个师,共十一个师,约八万余人,组成“东进兵团”,增援锦州;一面于十月二日急忙飞到沈阳,命令卫立煌调新一军、新六军、新三军、四十九军、七十一军,共十一个师又三个骑兵旅,约十万余人,组成“西进兵团”,由廖耀湘指挥,意在配合锦西、葫芦岛的“东进兵团”,造成东西对进势态,以解锦州之围。可是,卫立煌和廖耀湘对援锦的部署和行动是犹疑的,正如毛主席指出的:“他援锦的部署是很胆怯的,表示极怕我攻锦打援战法,采取逐步推进,看势行事的谨慎方针。”因此,他的“西进兵团”不敢远离沈阳直接援助锦州,而是采用了取巧的方法,把兵力指向了彰武。彰武是我军供应锦州,保障运输的后方补给线的重要据点。敌人以为彰武地区我军兵力空虚,没有主力部队,容易攻占,而占领彰武,既可避免被歼又可切断我补给线,引我军回援,借此便可解锦州之围。
但是,我第五纵队于十月三日即奉命由开原、昌图一带经通江口、法库迅速隐蔽地向彰武地区挺进,目的就是与老大哥六纵(欠一个师)并肩战斗,阻击廖耀湘兵团西进,并策应大虎山、黑山地区的第十纵队作战。东总对于这次作战行动作了明确指示:争取时间,确保主力进攻锦州作战的安全;在作战方式上,采取运动防御方法,节节阻击,和敌人纠缠扭打,既迟滞敌人前进,又要拖住敌人,不使其缩回沈阳;防御的时间,要根据锦州方向之作战,以攻克锦州之后,我主力有充裕时间回师北上围歼廖耀湘兵团为准。东总还指示我们要注意随时听候上级的指示,接受新的战斗任务。
十月八日,廖耀湘以一部分兵力向新立屯方向攻击前进,显然是想迷惑和牵制我军。其主力新一军、新六军及三个骑兵旅,自新民、新立屯以东分数路齐头北进,看样子是想迂回彰武。我纵为抢在敌人前面到达彰武地区,令部队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前进。十月九日,天还未亮,各师分别到达秀水河子、叶茂台、彰武台门、沙坨子及其以北地区。这是敌人进攻彰武的必经之地。我三个师和炮兵团到达指定地区后,便迅速展开,立即部署兵力,构筑工事。
果然不出所料。上午九时许,敌分三路开始向我发起了进攻。敌新六军二十二师配合骑兵一部,向我十五师之秀水河子、叶茂台阵地进攻;敌新三军暂五十九师,向我十三师之头台子、二台子阵地进攻;敌五十四师、一六九师,沿公路向我十四师之彰武台门进攻。十一时许,敌人在我三个师的正面上展开了较大兵力的进攻。其中,约三个多团的兵力向我秀水河子以西至叶茂台一线展开了猛攻,重点是叶茂台和榛子街阵地。由于我们强调近战,敌人不进到二百米以内不开火、除了我纵深炮群对敌人进行拦阻射击外,阵地上听不见还击的枪声。由于我们没有开火,敌人的胆子就稍大一点,运动姿势也高了起来,队形也密集了,当敌人行进到离我阵地前沿一百米左右的时候,敌人的炮火开始向后延伸了,我军各种火器一齐打了出去,炮兵也向敌人的后续梯队猛烈轰击。进攻又被打了下去。
不到两小时,敌人的冲击又开始了。炮火仍然是那样猛烈,兵力也不断增加,连续向我发起了四次冲击,但都被我一一打退。纵队首长和阻击敌人主要进攻方向的十五师师长王振祥、政委何善远同志研究,改变打法,给敌人以更沉重的打击,除正面组织好火力坚决抗击敌人外,另以一个加强营的兵力,由团长石坚同志亲自指挥,出太平山迂回到叶茂台正面,象打埋伏一样去进攻敌人的侧后。当敌人接近我前沿,正面部队开火时,这个加强营便在黑夜的掩护下,接近敌人,这时,我正面部队跃出堑壕,勇猛出击,就这样打垮了敌人的第五次冲击,毙伤敌人五百余人。与此同时,彰武台门方向,也打退了敌人的四次进攻。我们整整激战了一天。
十月九日二十四时许,我们接到东总的指示,说敌人主力已指向彰武,要我们紧紧地拖住不放,不要计较彰武的得失,要根据情况机动作战。我们根据彰武以东、叶茂台地区地形开阔,没有预设的坚固工事,不利于较长时间地防御的情况,决定留下十四师,在新开河以东地区,以彰武县城为中心,占领吴展富坨子、烧锅坨子、单家街、四方城等阵地,继续阻击敌人,并掩护彰武地区人员、物资继续转移,纵队主力转移到二线构筑工事。
当夜,纵队率十三师、十五师转移到新开河以西。这一地区在新开河至绕阳河之间,纵深约二十至三十公里,两条并行的河流,都是由北向南的流向,水虽不太深,但多处徒涉困难,是可以利用的天然障碍。地形属小丘陵地,有一些小丛林,组织防御,较河东有利。该地区有四平经彰武、新立屯至锦州的斜贯铁路,还有彰武至锦州、阜新、库伦的几条公路干线,交通便利,是敌人向锦州方向前进必攻的目标。我军就利用新开河作前沿障碍,沿着铁路、公路两侧,选择有利地形,构成防御阵地。左翼(北边)与六纵并上了肩,有了可靠的保证。各部队渡过新开河之后,没顾得上休息,便抢时间组织防御。在北起王花窝棚,南到团山子的宽四十公里的正面和三十公里的纵深里,到处都在紧张地构筑工事、架设电线、修理交通沟。
敌人遭我沉重打击之后,九日一夜没敢行动,十日早晨也仅有几架飞机在我留在河东的十四师阵地上空进行侦察,直到上午十时许,敌人可能察觉到我主力已经转移,新开河以东兵力不太多了,他们的胆子才大了起来,想乘机报复一下。于是,敌新一军五十师、新三军五十四师,在飞机、坦克配合下,向我彰武周围各阵地发起了进攻。他们进攻的重点是四方城、珠珠山。飞机轮番地扫射轰炸,炮火也猛烈地轰击,十余辆坦克引导着步兵向我阵地冲击。我十四师在师长彭龙飞、政委丁国指辉下,沉着应战,巧妙地与敌周旋。我十四师在彰武地区又激战了一天,胜利地完成了阻击任务。
十月十一日,毛主席对彰武地区的作战作了明确的指示:“只要不怕切断补给线,让敌人进占彰武并非不利。目前数日,你们可以不受沈阳援敌的威胁,待锦州打得激烈时,彰武方向之敌回头援锦,他已失去时间。”东总也指示我们纵队,要认真按毛主席指示执行。于是,我十四师主动撤离阵地,隐蔽地分批渡过新开河,转移到新的作战地区。
在我军撤退后,敌新三军进占了彰武。敌新六军、新一军在新开河以东四处搜索,寻找我军,妄图捞点什么。但是,敌人扑空了。敌人无可奈何,只有在新开河东岸,偷偷地侦察窥探。只有大胆妄为的新一军搜索营,在赵家窝棚以东偷偷地渡过新开河侦察,并向我赵家窝棚方向搜索过来。在纵队命令下,我十四师果断地使用一个团的兵力,隐蔽接近,突然迅速地将该敌包围。在一阵炮火轰击之后,发起冲击,只经过一个小时的激战,便把它全部歼灭了。这一拳打的很好,使新开河以东的敌人,在十二、十三日两天,只是隔岸对峙,再不敢贸然渡河进犯。
锦州方向,十月十四日我军向锦州城发起了总攻,经过三十一个小时的激战,占领了锦州,全歼守敌范汉杰以下十万余人。此时的蒋介石,却象个输红了眼的赌棍,仍然梦想捞一把,妄图再占锦州,打通沈阳与关里的通道。他命令援锦的东、西两路兵团,加快向锦州攻击前进的速度。
面对敌人这两路进攻,毛主席及时指示:如果葫、锦援敌被我四纵、十一纵等部所钳制和阻止而进得很慢或停止不进,长春之敌没有突围,沈阳援敌进得敌较快,而州之敌业已大部被歼,全城已接近于攻克,则你们应使沈锦深入大凌河以北,以便及时转移兵力包围该敌,然后徐图歼击。根据毛主席电示,我们纵队认真地进行了研究,认为目前战局正沿着毛主席所料发展,我们要坚决遵照毛主席的指示,诱廖耀湘兵团深入,行动上要与敌人纠缠扭打,使它感觉不到前进有覆灭的危险;同时也要打痛它,打得坚决,使它看不出我是在诱其深入。根据这个作战思想,我军在新开河、绕阳河地区部署完毕后,就用侦察分队沿新开河两岸活动,引它过河。果然,敌新一军、新六军、新三军的先头部队,在飞机的掩护下,渡过了新开河。十月十五日下午,其主力沿铁路两侧,向我各阵地发起了进攻。
敌人的主要兵力指向我高台山、东南段、赵家窝棚、火石岭子、金花窝棚等阵地,在坦克的支援下,以成营、成团的兵力向我进行集团冲击。被我打退后,第二次冲击又很快上来。高台山阵地,在一天之内曾打退敌人十多次的冲击,阵地前敌人的尸体就有四五百具。其他阵地的战斗也很激烈,都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冲击。因为受敌人飞机的空中威胁和炮火的轰击,白天不能轻易转移阵地,各部队一直坚持打到十八时以后,才在统一的命令下,交替转移到绕阳河西岸,占领公路、铁路两侧阵地,利用绕阳河作障碍,在南起查马屯,北到下新秋三十多公里的正面上(再北面就是六纵的部队)继续阻击敌人。
十月十六日早六时许,敌新三军五十四师,新六军十四师、二十二师等部队,在飞机和猛烈炮火掩护下,强渡绕阳河,向我新阵地发起了进攻。正当敌人渡河的时候,我组织了许多分队,在炮火的掩护下,乘敌人半渡和接近我岸边时,突然向敌开火,打得敌人前进不能,后退不得,伤亡极大。敌人进攻的主要兵力是新六军二十二师,仗势飞机和大炮的支援,成营、成连地向我苏河营子、八大王庙、扎兰营子及以东阵地轮番冲击。战斗到十八时,阵地曾一度被敌人抢占。夜幕降临后,我十三师组织了两个步兵团、一个炮兵团,在师长徐国富、政委李辉等同志直接指挥下,向敌人实施了反击。经过激烈的战斗,将突入阵地之敌大部歼灭,收复了阵地。这是我纵歼灭蒋介石“王牌”新二十二师兵力最多的一次战斗。敌人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指战员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与此同时,其他阵地也多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一直战斗到二十二时,我有计划地转移到第二阵地。就这样,我依托阵地,交替转移,实施机动防御,一直战斗到十九日。敌人暂时停止了大的进攻,只用小部队与我保持接触,主力似在准备新的行动。
就在十月十九日这天,在我强大军事力量的围困下,加之政治攻势的威力,长春的敌人、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被追率部投降,长春全部解放。这时,北宁线上,榆关以北地区,只剩下锦西、葫芦岛还有几个师的敌人在那里观望。卫立煌率周福成兵团蹲在沈阳不敢妄动,廖耀湘兵团在绕阳河两岸处于不进不退状态。此刻,卫立煌是赖在东北作垂死的坚守,还是弃城逃向关里,更是举棋难定。因此,他连连向蒋介石呼叫,请求决策。蒋介石仍然坚持他原来的计划,梦想重占锦州,赖在东北,牵制我军入关。
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看透了蒋介石的企图,决计顺着他的想法,把廖耀湘兵团诱至大凌河以北地区,集中主力,在运动中予以歼灭。于是,命令我攻占锦州的各纵队迅速向四周疏散,搬运物资,扬言要进关作战,并要北宁线上的十一纵和各独立师,动员群众,准备粮草,完全摆出就要入关作战的态势。东总命令我纵,要让开廖耀湘兵团去锦州的道路,转移到务欢池、阜新以西地区待命,并做好下一步作战的准备。
十月二十日十时,东总发来围歼廖耀湘兵团的部署,命令五纵于二十日黄昏由现地出发,秘密进至广裕泉西南之兰纪麻庙、王家子等地隐蔽。我军采取的战术是:敌进我退,敌停我也停;如发现敌有撤退征候,即迅速插至新立屯以北,将敌新六军退路截断。我纵如期进入了指定地区。
十月二十三日,廖耀湘兵团先头部队已至黑山地区,在飞机、坦克的支援下,开始向黑山我十纵阵地猛攻,遭十纵顽强阻击。二十四日十九时,我纵又接到东总命令,说敌人正猛攻十纵黑山阵地,并有向大虎山、台安撤退的模样,要我纵以强行军的最快速度,向廖耀湘兵团侧后方插进去,进到新立屯东南二道境子地区,协同六纵坚决堵住敌人向沈阳回窜之路。东总命令还明确指出:这次大会战全局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切断新立屯、彰武之敌的退路。五纵、六纵、十纵的动作,切不可稍有疏忽和犹豫,要准备冒险,坚决行动,采取阻击先头,拖住后尾,夹击中间的打法,无论如何不能让敌人逃走。
纵队接到命令和指示后,立即下达部队,作好行动准备,争取尽早开进。党委成员们都说,五纵和六纵插向敌人侧后,就等于两把尖刀刺进敌人背后,会有力地减轻黑山地区十纵的压力,这是很厉害的一着。但是完成这项任务也是十分艰巨的。从阜新、务欢池、广裕泉到二道境子地区,弯曲道路约一百余公里,虽然地形较平坦,但要过两道河,我们又是从敌人的后侧穿插前进的,随时可能受到敌人的阻击和围攻,搞不好就可能被敌人缠住,延误了到达的时间。纵队首长决定:全纵队分两路前进,相互策应,使用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担任先头;各级主要指挥员,要提前一级到两级指挥,要及时了解和正确处理情况;每个战斗都要打得勇敢坚决,机智灵活,遇到小量敌人就地迅速歼灭,遇到较多敌人,如不能在短时间内消灭,就用一部分兵力监视起来,待后续部队到达时再组织就歼,主力要绕道前进,决不能被敌人拖住。
为了争取时间,部队迅速出发了。纵队司令员万毅同志、政委刘兴元同志、副司令员吴瑞林同志分头到了各师,只有副政委、副参谋长率司令部、政治部行动。攻击前进的部署是:十四师和纵队部为左路,沿纪家店、朝北营子、三家子路线直奔半拉门;十三师、十五师为右路,沿英桃莫、那立闪、六合屯路线直插二道境子。
部队急速地前进着。担任向导的老乡们很了解我们的意图,沿路尽量避开村庄,不与敌人发生大的战斗,找空隙穿插前进。一路上打了几个小仗,遇到的个把连、营的敌人,都很快被我们就地消灭了。
当我们行进到黑山以北时,听到了十纵阵地上密集的炮声,它就象战鼓,催促着我们前进。战士们前进的步伐自动地加快了,一阵快走,一阵小跑,谁也不肯落后。前进到二道境子以北十余公里的地方,前面打响了。据向导说,那是卡拉木、孙家岗子。从得到的情报中知道,那一带敌人的兵力较大。我先头十四师的两个团在行进间向敌人发起了进攻,激战两小时,将敌人全部歼灭,俘敌四百余人。从俘虏口供中得知,他们是新三军五十九师。
十月二十五日下午,我纵先头部队已抵达二道境子、半拉门地区。我纵的部署:右边是十三师,左边是十四师,面向西南,并肩控制公路,十五师在公路西北侧,面向西北,三个师成犄角之势。东南方向是六纵,我们又紧紧地并上了肩。我们的前沿是周家窝棚、孙家窝棚、茶棚庵、二道境子、黄家窝棚一线,纵深到半拉门,构成了防御阵地。没等工事完全构筑好,敌人就开始进攻了。从上级通报和俘虏口供得知,廖耀湘兵团从十月二十三日起,对我黑山地区的十纵阵地猛攻了三天,毫无进展,伤亡很大;而五纵、六纵插向了它的侧后,攻锦州的主力各纵队也分别赶到它的正面或逼近它的侧翼,廖耀湘已深深地感觉到,不仅打到锦州的希望破灭了,自己也陷入了危境之中,如果再不迅速摆脱这个困境,就有全部覆灭的危险,于是他决定,二十五日晚向营口撤退,企图背靠营口,必要时从海上逃窜。他的先头部队四十九军行至台安地区,遭我辽南独立师阻击。他误认为是我主力部队到达,不敢继续前进,妄图调转头来向沈阳逃窜。他命令他的部队,不惜任何代价,夺路前进。此刻,敌人实际上已由进攻变成了逃跑。在这种情况下,我五纵和六纵便迅速向敌人展开了激烈的阻击战。
十月二十六日十二时许,敌人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我阵地开始了猛攻。正面是新一军,左边是新六军的一部分,右边是新三军,从敌人的番号看,他们的部署有些乱了。新一军、新六军是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中的两个,是有相当战斗力的。这时,它已被我主力各纵队紧紧地包围在绕阳河以西、大虎山以东、新立屯以南、台安以北纵横八十余公里的地区内,而且包围圈愈来愈小。敌人察觉到随时有被歼灭的危险,于是狗急跳墙,拼命夺路。敌新一军和二○七师三旅,集中炮火,以成营、成团的兵力轮番地向我十三师的、十四师阵地疯狂冲击。尤其在黄家窝棚、茶棚庵、碴子山一线阵地,敌人攻的最猛,炮弹象冰雹一般落到阵地上,密集的炮弹把工事打垮了,战士们在倒塌的堑壕里,在弹坑里,在血泊里继续战斗。激烈的战斗,从正午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敌人未能越雷池一步。
十月二十六日,辽西战场整整激战了一天,我军各主力纵队从四面八方压向廖耀湘兵团,把敌人割裂成数段,包围起来。二十六日二十四时,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敌人的高级军官已无法控制部队了,完全陷于混乱状态。我纵队首长随即命令部队全线出击,一路向茶棚庵、孤家子、胡家窝棚、东西王家窝棚等处突击,一路向田家窝棚、大民屯、无梁殿等处突击,一路向刘油坊、双岗子、卡拉木等处突击。在炮火支授下,战士们象猛虎一样扑向敌人。这时,敌人已丧失了斗志,失掉了指挥,成了各自逃命的惊弓之鸟,但哪里能逃出我四面张来的罗网呢。到了二十七日二十时,整个战斗基本结束。用一天时间打扫战场,收拾枪、炮、弹药、车辆、马匹等军用物资。二十八日黄昏统计,这一仗,五纵共毙伤敌人三千余名,俘虏敌新一军副军长文小山、政工处长汤道福、师长孙羽仙、副师长谭道善、师参谋长曾建中等以下官兵一万二千八百一十四名,缴获各种枪支七千一百余支、各种炮三百二十余门。
经过二十六、二十七两日一夜的激战,廖耀湘兵团五个军全部被歼灭,廖耀湘以下八万七千余人当了俘虏。敌人在东北的这支主力终于被我东北野战军彻底消灭了。辽西地区歼灭廖耀湘兵团的胜利,为东北全境解放创造了极其有利的条件,也为整个解放战争的胜利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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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注:为方便阅读战史内容,部分叙事有删减调整
李珍
国军印缅战役,概分为两个阶段之作战,第一阶段为缅南保卫战,第二阶段为缅北反攻战,前后历时三年又八月。
国军于一九四二年——民国三十一年,应英、美两国之请,派遣大军远征海外,支援英军保卫印(度)、缅(甸)之作战。在第一阶段作战中,虽受战略影响而招致失败。但在第二阶段缅北反攻战中,歼灭日军第十八师团及第二、五三、三一、五五、五六等师团各一部,毙伤敌步兵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以下官兵十万馀众。我官兵伤亡四万人,战绩辉煌,启盟军东南亚战区胜利之端绪,回顾国军当年,正处于以劣势装备,独立对抗现代化日军之艰苦作战阶段,寇深国危,中原板荡,但为顾及盟国全球战略利益,东南亚之安全及保持国际滇缅通路,便于美援物质输华以利盟军太平洋之作战。乃咬紧牙关,一面集中力量自保破敌,一面分兵救援盟邦,此种以先天下之安危为己任,牺牲自我,舍己救人之精神,足与日月争光,反观当今国际间,只重利害,罔顾道义,甘愿出卖国格,出卖忠实之盟友,认贼作朋,引狼入室,不顾后果,向恶势力低头之现实状况,实不可同日而语。
本篇以撰述第一阶段缅南保卫战为主,参战部队:英军两师——英缅军一师,英印军一师,(军官为英国人,士兵为印缅人所组成之师。)我方为第五军三师——第二百师、第九十六师、新编二十二师。第六军三师——第九十三师、第四十九师、暂编五十五师。第六十六军三师——第二十八师、第三十九师、新编三十八师。共计十一个师,但我军与英军之实力,则无论兵力(我军兵力不满编制百分之八十,再除勤务部队,每师战斗实力仅五至六千人)、火力(我军无山野炮,师编制内仅有八一或八二迫击炮营,每营十二门,步兵团仅有八二迫击连,每连四门。)、装备以及空中优势均远逊于敌。敌人参战兵力为日军第十五军团司令官饭田祥二郎所指挥的第十八、第三十三、第五十五,第五十六四个师团,另有两个战车兵团且附有若干山野重炮,高射炮等及优势之空军,总兵力十馀万众,超过我方兵力三分之一强。查日军编制,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每一师团为四个联队(一联队相当于一个团),分辖于两个旅。战争中,一个师团只有三个联队,无旅的编制,但日独立旅团或师团,除步兵联队外,尚有炮、工、骑、辎等联队。另有一个战车连,全师约二万一千人。
指挥方面,国军以罗卓英将军为司令长官,受命于美军中将史迪威将军(Joseph.W.Stilwell )史氏全权指挥缅战系经 蒋委员长向美国请求,由罗斯福总统选任,马歇尔将军全力保荐,获英首相邱吉尔同意者。史氏东来之前,方任师长,为来华服务特升中将,在尔后许多事实中证明,史氏虽长于训练,勇于临阵,但心性情粗率,负气善忤,缺乏实战经验和充分之责任感,亦无严格之军纪观念,其指挥下属,常不按指挥系统以致造成许多纠纷,且常委过于他人,并常轻视我国军将领之指挥能力和兵员之战斗力,更罔识大体。史氏匆遽入缅,指挥方面,既乏统一之准备,同盟国间又无具体之协定,因此自难免有轻率从事和措施失当之讥而终致偾事也。
三十一年——一九四二年二月,第五军之二百师由滇西经畹町(Wanting)、腊戍(Lashio) 进入缅南之同古( Taungoo)及其以南地区;第六军自昆明经保山到达缅泰边境之毛奇(Mawchi)、猛畔(Mong Pen)、雷列姆(Loi lem)地区。第六十六军,进驻腊戍、曼德勒( Mandalay )待命协助英军之作战。
三月八日,日军攻占仰光( Ramgoon),且分三路积极北进,西路以第三十三师团,自仰光沿伊洛瓦底江( Irrawoddy R.)东岸,进攻普罗美( Prome)。中路以第五十五师团自培克(Pegu)沿仰曼铁路与公路北犯同古。东路以第十八师团联合泰军进窥景东(Kengtung)。
廖耀湘将军于三月十九日,率新编二十二师经腊戍、曼德勒到达皎栖( Kuyaukse)集结待命。二十一日推进至淡文伊(Taungdwingyi)、苗拉林(Myolalin)之线占领阵地,准备增援右翼英军之作战。
盟军在史迪威将军指挥下:
右翼:以英军当日军之西路:敌以其第三十三师团于四月一日突克浦破英军阵地普罗美,五日陷察叶特模(Thagetmyo),六日陷阿蓝庙( Allamyo),十二日分犯诺(Ngope)及沙斯瓦(Salthwa)。十四日陷马格威(Magwe),英军返退守仁安姜(Yenangyaung),十六日英军两旅及战车一营被包围于仁安姜以北地区,致中央——新编二十二师之右侧背大受威胁,史氏乃急抽调防守曼德勒之新编三十八师兼程驰援,解英军之围,击溃敌第三十二师团之主力,克复仁安姜,歼敌一千二百人,救出英缅军七千馀人,战车骡马无数,美教师与新闻记者之被救亦不下五百馀人。
左翼:以第六军当敌之东路:敌以第十八师团主力及其第五十六师团之一部分犯毛奇、雅多(Kyatpyi)。我第六军之第九十三师及暂编第五十五师与敌激烈战斗后,退守南帕(Naungplae)。四月十七日敌军陷包拉克(Bawlake),我军退守河邦(Ho Pong)、孟甫(Mong Pu)、孟洗(Mong Sit)。二十日敌占罗衣考(Loikaw),以一部攻棠吉(Taunggyi)。棠吉失守。二十四日,我二百师反攻,收复棠吉,敌又集中主力攻雷列姆,陷之。敌遂分两路攻腊戍,我六十六军分途阻击,而敌军炮火猛烈,且以优势空军轰炸扫射,我不得不于二十九日放弃腊戍,转守新维(Hsen Wi)。敌乘势北进,五月一日取新维,三日陷畹町,取龙陵,其主力则于五月八日经八莫(Bhamo)取密支那 (Myitkyina),陷畹町之敌,则转师北上,威胁保山及昆明,但我已先调第三十六师——宋希濂部,及预备第二师——李云鹏部在惠通桥东岸布防,敌从西岸强渡怒江,激战终日,卒不得逞,转攻腾冲,又为我第八十八师所扼,敌遂与我隔(怒)江对峙。
中央:我军仅以新二十二师当敌之中路;中路敌军第五十五师团于三月二十三日起,对同古发动猛烈攻击,并以一部向北迂回,袭占战略要点之南阳(Nan Yang)车站,遮断我同古守军之补给线。二十五日,同古外围据点鄂克温(Oktwin)被陷,我同古守军第二百师遂陷于孤立,粮弹俱缺,情势危殆。新二十二师于三月二十八日自叶达西(Yedashe)向南攻击,解同古之围,激战至二十九日,攻克南阳车站。旋因敌大举增援,二百师向北转进,新二十二师乃于现地改取守势,与敌保持接触。
军拟于平蛮纳(Pyinmana)附近地区与敌会战,以捕捉敌主力而歼灭之。故命新二十二师于叶达西迄平蛮纳地区,阻敌北进,以掩护军于平蛮纳之会战部署。新二十二师奉命后以并用固守阵地与数阵地之迟滞作战。争取军会战充分准备所需之时间。该师以训练精良,廖师长指挥卓越,扼阻敌人于平蛮纳至叶达西地区(其间不及四十哩),达二十馀日之久,后因右翼英军节节败退,平蛮纳阵地侧背暴露,军乃放弃会战之企图。二十日平蛮纳弃守,左翼罗衣考亦同时陷敌,五月一日,右翼英军又被沿伊洛瓦底江北进之敌所击破,向孟瓦(Mongwa)北进,左翼萨尔温江(Salween R.)西岸北犯腊戍之敌,则企图经南伦(Nam lan)包围曼德勒,遮断我后方联络线。史氏见态势不利,乃下令放弃曼德勒,准备退守密支那。在曼德勒未放弃前,新二十二师复于瓢背( Pyawbwe)、赫河( Heho)、棠吉、他希( Thazi)及曼德勒以南地区,以有效之抵抗和激烈之战斗阻敌北进,以掩护军之撤退。此项撤退行动,以师长廖将军指挥卓越,部署适切,常予敌重创,使敌不敢冒然前进,获得我军行动之自由。而部队之纪律与服从之要求,亦至为严格,无一人敢轻于以身试法。每一阵地不到撤退之规定时间,无论伍、班、排、连、营、团不敢早一分钟撤守。而撤退之秩序亦非常严整。
自进窥我左翼之敌于五月八日陷密支那后,我军原拟自腾冲、片马撤退返国,或由该区相机反攻之计划,已完全不能实行。第五军主力因此被迫由野人山(Yehyenshan)经孟关(Maingkwan)、大洛(Tairo)转入印度,于三十一年八月初到达印度东境之列多(Ledo)。
大军进入山区之时,正当印缅雨季,野人山人烟稀少,我军沿途给养不继,平时道路,悉被水淹,成为巨河大川,行动困难,兼以野人山系原始森林、瘴气、虫毒之侵害,层出不穷,而又医药缺乏,于是官兵在霪雨,饥饿、疾病、疲惫困扰之下,死伤愈半。以新二十二师而言,损失于转进途中较之损失于敌火下者为多,若干人在行进途中,以体力耗尽,一仆不起,即一命呜呼;以致殍馑载途,疠瘠盈野,幸师长廖耀湘将军,于雨季降临之始,曾采取若干保持官兵体力之措施,如劝官兵减轻不必要之负荷而多带给养,坚定意志而勇往迈进,要与大自然不断地作艰苦斗争。廖将军本人则以乐观之态度,旺盛之企图,稳健之步伐,领导前进,否则其不全军覆灭几希矣。但此时史迪威将军早已弃军入印,置全军官兵之生存于不顾也。
缅南保卫战失败之原因,严格检讨,实具下述错误:
一、无统一之战略与统一之指挥;英方自始即存弃缅保印之观念,而我军入缅作战之目的,则在保持滇缅国际路线之畅通,万不得已亦必须固守曼德勒及密支那之线以迎击来犯之敌,此点于战争之始,未作通盘检讨,故英军于迎战之初,即无心战斗,致有仁安姜之失和孟瓦之溃。左翼乃因从曼德勒抽调新三十八师解救仁安姜之围为敌军所击破,遂致全线动摇。复因此使密支那过早落于敌手,而成不可挽救之局。故何敬公(应钦)在其所著八年抗战一书中一七四页云:“此次入缅作战,先因同盟国之作战准备,未有具体协定,当敌陷仰光之后,英军主力,移至铁路以西,铁路正面由我应战,而因时间仓猝,未能及时集中,无法发动全力,自始至终,均呈被动之态势。……”陈纳德(Chairewee Chennault)将军在其所着战斗者的方法(Way of fighter)一书中之一五八——一五九页亦云:史迪威在中国军队准备攻势之顷,突将精锐抽出,致为敌所乘,在委员长(指先总统蒋公)观之,直为军事经验尚未成熟之表现,委员长自此对史威统率大军之能力与信任,均生动摇。”
二、高级指挥官——史迪威,忽视委员长之指示,亦即高级指挥官缺乏战略修养。
(一)当蒋公得悉同古守军弃守之消息后,即电林次长蔚转告史迪威,宜将中国军队退至平纳附近与普罗美相互策应,旋闻普罗美南二十哩发现敌踪,遂又电林转告史氏,宜将平蛮纳附近据点,以有力之部队扼守,并阻孙立人军——新三十八师开往前线使用。
(二)缅战退却之先,蒋公又电令史氏与罗卓英将军,先到密支那基地布置防务,罗将军因赴密支那途中碰车出轨,交通组绝,折回温藻,史氏则弃军自赴印度。且对战事情形,未向蒋公提出一字之报告。
(三)在密支那失陷前一周,蒋公电令史(迪威)罗(卓英)令速将主力向密支那与片马方面移动,其时腊戍甫失守而第五军杜(聿明)军长尚能集合三个师,故其局势并非不可挽救,不幸史氏竟未遵照 委员长之指示早入密支那,而徘徊于曼德勒与士威坡(Shwebo)之间,直至前方兵退路塞,密曼铁路无法成行,致我数万大军乃因此困于北缅。遭受流窜野人山之命运。
三、未能掌握空中优势;我军无论在战斗或行军间均遭受敌大量空军炸射,虽有战斗力亦无法发挥,再者,因缺乏空中侦察,对敌运动情形,亦无法迅速获知作适当之处置。
四、缺乏谍报与地面侦察组织,致情报不灵;亦即高级指挥部组织不健全;对敌人动态全然无知,凡所举措,均较敌落后一着。
五、装备、兵力、火力均处于劣势;此点前已述及,凡劣势欲战胜优势,所谓以寡击众,必须有卓越之指挥官及良好训练之部队。否则无有不败。证之战史丝豪不爽,此役我新二十二师,未受敌巨创,且在逐次抵抗中能从容撤退,并迭创优势之敌军,即能具此二条件——师长廖耀湘将军指挥之卓越,及其部队训练之精良。另外新三十八师之于仁安姜解英军之围,使敌受创,第二百师之守同古亦迭创敌军,均职是之故。英军虽亦有优势之装备与旺盛之火力,但训练与指挥均逊于敌,卒招致失败而影响全局。
本篇以撰述第二阶段缅北之反攻作战为主,参战部队名虽为中英美联军,实以中国军为主力,对抗日军之作战。综计中英美联军总兵力,约十二万人,日军约二十万人。国军官兵装备训练精良,能征善战,纵横疆场,所向无敌,成为战场上之宠儿。使一向自命为强国之英美军队,自愧不如。见我官兵皆竖拇指高呼“顶好”示敬。并使号称“森林战之王”之日军第十八师团,于索卡道(Nsawgahlawng)之战,惨遭全歼之命运。国军声威,扬溢中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史中,写下最光荣之新页,永垂史册。
在本战役中,由于总指挥官史迪威将军与我官兵国籍之不同,其利害观点亦异,故在战役上之战略含义,更难强求一致,默察史迪威将军当时乃怀着“洗雪保卫缅甸战败之耻”之心理,以逞其个人之英雄主义。国军官兵乃以孤臣孽子之心,抛头颅,洒热血,打开一条国际道路,藉以获得美国军需物资之援助,捩转国内战场之颓势,有助于反攻机运之开展,其间可歌可泣之史实,更是罄竹难书。 兹将战役中,几个重要作战,分别简述如左:
胡康河谷,位于中、印、缅三国未定界之边区,为野人山山脉中之高原狭谷,平均高度在七千公尺以上,更底宛河(Chindwin R.)及伊洛瓦底江发源其间,纵长数百里,人烟极少,为未经开发之原始森林区,荆棘弥漫,抬头不见天日,疟蚊、旱蛭、毒蛇、猛兽为该区独有之产物,国军于缅甸保卫战失利,向印度转进,途经其间,因装备与预防设施不足,饱受侵袭,官兵受害丧生者,约四千馀众。但自印度装备整训,加强预防措施后,再度履战其间,战志高昂,斩荆披棘,所向无敌。除收殓我官兵之忠魂白骨外,更激励哀兵必胜之士气。本作战分两期实施,前后历时三阅月,战绩辉煌,启缅战胜利之端绪。
第一期:胡康河各外围会战:新二十二师大洛及腰邦卡(Yawngbangga)战斗,暨新三十八师于邦 (Yupbang)及太栢卡(Tapeiga)战斗,先后将敌固守孟关外围据点守军,完全歼灭,打破敌守必固之信念。尤其是新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大洛之战,歼灭敌第五五联队一加强大队。腰邦卡(Yawngbang Ga)之战,第六六团第一营,击破敌五五联队两大队之攻击,均以寡击众,对我驻印军士气及必胜信念,有起死回生之功,开以后胜利之先声。
第二期:孟关会战:敌集结于孟关核心阵地决战之兵力,计步兵七大队,山野炮两大队,重炮一大队军属四七战防炮一大队,火炮数量为我军——新二十二师之四倍,新二十二师以步兵八营,山炮一营,战车一营与之决战,结果无论敌高级指挥官之指挥,或部队战斗力,与我相形之下,遭受彻底的失败,此为中日战争史上空前之现象与事实。因之敌军不得不被迫退出整个胡康河谷,引起英美两国对缅北战场之注意,并对国军之战力,重新估价。且一般影响,远较军事胜利为大。且孟关之克复,不仅予英法尔(Imphal)英军精神上极大之鼓励,且抽调我三十师步兵一团,战车一营,巩固科希玛(Khima)后方,予危急中之盟军,以实力援助,其战略上意义,及印缅边区日军对科希玛之迂回攻击,影响十分重大。但在战术上观点言之,实为一不完全之胜利。因美军一团迂回瓦鲁班(Walawban )受敌以反攻退走之机,功败垂成。又我一一三团以及战车为主之独立支队,未照计划适时断敌退路,故未能将敌第十八团全部消灭,使其重武器、车辆、及步兵主力得以脱离战场,致启尔后间布班(Jambubum) 山隘及孟拱(Mogaung)河谷之激战。
间布班山隘,由丁高沙坎(TingKansaKan)起经高鲁阳(Hkawnglawyang)、至沙杜楂(Shadutzug)止,为一狭长山谷,总长约五十馀公里,两侧崇山峻岭,山高达八千馀公尺,悬岩绝壁,无法攀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山隘宽度不及二千公尺,两侧无法迂回,必须由正面攻击,遂演成敌我两军在实战中之战斗技能竞赛。如两鼠斗于穴,力大者胜。本作战历经间布班,高鲁阳,瓦康(Wakan) 三次激烈会战。我新二十二师以娴熟精湛之战斗技能,于本会战中发挥至最高峰,兵力火力运用及两者相互间之协调,与小部队冲锋格斗等战斗技能,达于高度之进步。战斗之惨烈,过于孟关会战。激战结果,敌死伤极大。时我一一三团,趁敌与我正面决战之际,寻隙进击拉班(Laban),威胁敌侧背,迫使退出山隘及孟拱河谷北段险峻地区。敌第十八师团,经此诸战,士气实力两两消失,故敌高级指挥官,决以五三及第二师团之一部,增援缅北,期于雨季中能固守卡马英(Kamaing)及其以南地区。
孟拱河谷下游作战,为缅北反攻作战中最艰苦之阶段,我新二十二师及新三十八师,与敌激战半年,先头搏抵孟拱河谷之出口,军(驻印军)主力及作战必需之勤务支援,仍拘束于纵长约两百公里狭长之河谷中,形成特别脆弱之状态。敌则踞有封锁河谷出口之卡马英,孟拱、密支那三大战略要点,铁道、公路、水路均可通达,交通便利。孟拱、密支那尚有前进机场,可供敌空军直接支援之用。战场之形势既殊,战略态势于我极为不利。如不谨慎指导,稳扎稳打,难免不为敌所乘。无奈史迪威将军当时未察及此,贸然以有限之兵力,对卡马英(新二十二师攻卡马英)孟拱(新卅八师攻孟拱)、密支那(中美混合支队攻密支那),三大战略要点,同时发动攻击,显然违反兵法上“每次作战,只能争取一个战略目标之原则”,犯兵家之大忌。若非新二十二师大胆钻隙挺进,迂回敌后,于索卡道会战中,迅速围歼日军第十八师团,及时派兵夺取沙貌(Samaw),截断日军唯一补给线之密(密支那)、曼(曼得勒)铁道及公路,阻止日军增援,迫使孟拱、密支那敌之守军,陷于弹尽粮绝之困境,被我各个击破。否则,胜利谁属,尚难逆料。也惟我新二十二师,以神速果敢之行动,出奇致胜,先歼当面敌军,继断敌归路,开胜利之先河,厥功至伟。缅北战场,由于该三大要点(卡马英、孟拱、密支那)之会战胜利,奠定国军打通中印公路,及规复中部缅甸之基端,战略意义至为重大。
一、卡马英之攻略:新二十二师索卡道会战,围歼日军第十八师团(欠二营),附五六师团之步兵二营,军属重炮二营,速射炮一营,被我新二十二师附第五十师之一团,压迫于卡马英以北索卡道之泥沼地区,断其大小退路,几被我全部歼灭,俘轻重大炮五十六门,载重卡车一九〇馀辆,步机枪近三千枝,战术上言之,实为森林歼灭战之典型。可谓完全胜利,因敌主力十八师团被歼灭,致使第二及五三师团增援部队,被我各个击破,影响缅北整个局势,使敌对孟拱与密支那无法守备。我新三十八师之一一二团,适时截断卡马英以南公路,抑留第二师团第四联队之向北增援,亦有助于卡马英之攻占。
二、孟拱之夺取:孟拱守军为五三师团之一部,英军第三师第七七旅,本已攻抵孟拱城郊,唯因战力损耗,不仅不能继续其任务,反被敌困。后为我新三十八师之第一一四团出敌意表,于孟拱以南秘密渡河,一举克复孟拱以南要点,并得新二十二师对东翼铁道公路遮断之呼应,垂手攻占孟拱,实为国军最大之荣幸。反之,如为英军攻占,因其宣传力之强大,则国军缅北战果,必致黯然无光。
三、密支那之围攻:第五十师之一五〇团,奇袭密支那机场,及空运部队当晚之迅速降落,使敌惊为天兵下降,措手不及,不仅收奇袭效果,且开国军空运大部队于战场,启战术上之新纪元。于全军士气及驻印军战术思想,有极良好影响。唯尔后密城奇袭之失败,致演成围攻之下策,出人意料。其指挥官及部队,均有其错误。尔后两月馀之围攻,因指挥系统未确立,部队未受攻城之训练,兵力火力运用未恰当,致国军损失过大,计伤亡五千馀人,为新二十二师八个月全战役伤亡之总和。美方指挥官调免回次,在战术及战斗技术上,实无可模范之处。然密城最后终能攻克,在战略上乃为最大之成就,一般影响,尤为庞大。敌守城指挥官水上源藏少将,亦兵败身亡。当密支那攻克后,新二十二师师长廖曜湘将军,曾莅密城视察,廖将军认为密支那久攻不下所犯之最大错误,一为未乘奇袭之当时尽全力攻克,以致再衰三竭。二为未能以有力之一部,渡过伊洛瓦底江,截断密支那之后路,使敌之守备部队发生动摇。廖云:果如此则密城早已攻下矣。
国军于规复缅甸北部,攻略卡马英、孟拱、密支那诸战略要点后,适逢雨季,乃暂时休兵整补,充实战力,积极完成再战准备。以新三十师及新三十八师为基干,编配战斗与勤务支援部队,编成新一军。另以第十四师、新二十二师、第五十师为基干,编配战斗与勤务支援部队,编成新六军。新二十二师及六五团各奉颁荣誉虎旗一面。师长廖耀湘将军,奉颁青天白日勋章(为最高荣誉勋章,相当于现在之国光),并擢升为新编第六军首任军长。稍加部勒,即挥戈南指,分三路强渡伊洛瓦底江,展开中部缅甸之反攻,东路以新一军为主力,由密支那攻取八莫,准备进出南坎(Na Mhkam),协同滇西国军,夹击滇缅边区日军。中路以新六军为主力,由孟拱直取史维古,准备进出新维,包围滇缅泰边区日军而击灭之。西路以英军第三十六师为基干,配属国军第五〇师之一四八团,及一〇五榴炮与四二迫击炮各一营,沿密(密支那)、曼(曼得勒)铁道攻取卡萨(Kotha),准备会攻缅京曼得勒,戡定中部缅甸。新六军以新二十二师为前锋,由孟拱向丛林钻隙南下,斩荆辟路,直扑伊洛瓦底江北岸,当面敌军为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之第三大队,附伪缅军一部,扼守伊洛瓦底江南岸,天堑险阻,飞渡困难。但新二十二师之企图旺盛,指挥适切,行动机密,故能出敌不意,一举分数处渡江,击灭沿江敌守军而袭占之,使敌不及集结兵力,以实行坚强抵御,首开下半年第一期缅北胜利之基端。史维古之攻占,对于战略上之成就最大。盖该地频伊洛瓦江南岸,形势险要,为卡萨、八莫间水陆交通之中心。向南可直趋腊戍、眉苗(Maymyo),与卡萨及八莫形成一道天然坚固防线,自被我军攻克,敌中央阵线已被突破,卡萨、八莫之敌,立感严重威胁,敌主力当即被迫后撤,仅以小部困守八莫、卡萨、印道(Indaw),希图阻滞我主力之南进。
八莫为缅北重镇,控制伊洛瓦底江上流,为进入中国云南,及进兵腊戍之必经要点,故为兵家所必争。新一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奋勇南进,当面敌军为第十八师团之残馀部队约千馀人,扼险死守,战斗进展困难。我新二十二师袭取史维古后,乘胜挥戈东指,截断八莫敌军向南退路,迳搏八莫市街,与新三十八师完成战场会师,全面包围,压迫敌军退守市区,成为瓮中之鳖。惜任攻城之新三十八师,未能及时压缩包围圈,大胆突穿割裂,分区围歼,遂使困守八莫之敌,寻隙突出包围圈,而致功败垂成,实为战术指导上最大之失算。
明万历十二年征西将军刘綎,亦曾远征至八莫,召集各路土司,在八莫附近之庙提( Myothit)对岸亦即太平江(Taping)南岸立碑誓石,碑为花冈岩质,长六尺,宽四尺,碑正中刻“威远营”三字,左刻大明征西将军刘筑坛誓众于此,誓曰:“六慰拓开,三宣恢复,众夷格心,永远贡赋,洗甲金沙,藏刀鬼窟,不纵不擒,南人自服”,右刻受誓:孟养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孟密安抚司,龙门空抚司。万历十二年三月十二日立刻。刘綎当年特选定八莫附近为立碑誓石之地,其用意不外以八莫作为开拓“六慰”,恢复“三室”之永久根据地。至于碑文中所载“不纵不擒,南人自服”,意即占有八莫南北地区,便已取得战略上之优越地位,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使边人拱手自服,可见八莫在战略上所处之形胜,自古即为兵家所必争之地矣。
卡萨位于伊洛瓦底江及更底宛河之交汇处,为曼得勒北方之门户,东连史维古及八莫,形成沿江天堑,地势险要。惟新二十二师奇袭史维古,中央突破成功,形势已非,迫使敌军临时抽兵增援中央正面决战,企图防堵我军之纵深突穿。因而卡萨正面,仅留置一个铁道守备队(相当于一个团兵力,惟仅装备轻武器)任铁道沿线之警戒,惜西路英军指挥官,未及时窥破敌之弱点,趁虚直取卡萨,加以部队训练不精,缺乏战斗纪律,反遭敌军袭击,蒙受意外损害。如唐尼(Tawngni) 车站战斗,敌守军百馀人,占领约三百码平方面积之竹屋二十馀栋,筑有简易工事,阻滞英军南进。英三十六师以十四旅为主攻,申请战斗轰炸机一大队,轮番炸射半小时,继以山野重炮六十馀门,行三十分钟攻击准备射击,敌军阵地区域弹如雨下,寸瓦无存,全为弹片尘土覆盖。英军纵队前往占领,未见敌踪。官兵随即卸钢盔、背包、架枪休息,煮咖啡品尝,似已忘记大敌当前。旋车站东百馀码森林中,有敌机枪急袭射来,英军官兵丢盔弃械,落荒逃命,人如潮涌,溃不成军。适时新六军廖军长巡视英军前线,获悉此情,立命我一四八团及时增援破敌,才挽回颓势。随即要求英军三十六师师长,史莱姆(Salam)中将改以一八四团为主攻,尽速夺取卡萨,以掩护军之西侧背安全。
瑞丽河为怒江 (Nuchiang)之支流,经畹町向东南流向缅中,为北部缅甸山地与平原之分水岭。我新二十二师于八莫与新三十八师完成战场会师后,随即转锋南下,钻隙挺击,袭曼大(Mantna)取西于(Segu)过关斩将,扫灭敌补充后之五六联队(由敌十八师团残部整补编成)强渡瑞丽河,直指腊戍,威胁腊(戍)畹(町)公路,迫使敌军由南坎地区向芒密(Manmye) 总退却。启滇缅公路开放之端基。我军先头乘胜进逼腊戍,距缅京曼得勒不及百公里,为当时作战神速,进展最远之部队,预期一周内攻克腊戍,尽歼滇缅泰边区之敌,及早开放中印公路。惟此时国内战场,寇犯独山,贵阳告急,重庆震动,命抽调新六军主力空运回国驰援,留置第五十师,协同新一军,续继完成开放中印公路之历史任务。但瑞丽河流域作战之胜利大有助于尔后南坎之攻略。
南坎位于滇缅边陲,居史迪威公路与滇缅公路之交会点,西北至八莫,东北至腾冲,东南通腊戍,为缅甸东北之门户,地势险要,屏障一方。南坎作战,就全般战略态势言,乃系驻印国军与滇西国军分由八莫,腾冲两方面,对踞守南坎中央位置之日军,实施外线作战。必须在战役之整体战略构想下精密设计,统一指挥,确保两方面军之连系,管制及协同两方面军之行动,连续取攻势,压迫敌军,向南坎会师,对敌形成战术包围,分进合击,会歼敌军。但事实上则不然。驻印国军系受命于东南亚战区总司令蒙巴顿将军指挥,滇西国军则受命于中国战区最高统帅 蒋公指挥,两战区间既未建立通信连系,两方面军又为高黎贡山所隔绝。其作战行动,自无法密切配合,形成分进不能合击之各自独立作战。已处于外线作战极不利之状况,适予敌各个击破之好机。如当时指导作战之日军指挥官河边正三大将,能师承拿破仑,精通内线作战之奥秘,机动集中兵力,形成局部优势,利用两方面国军之分离,实施各个击破,国军难免不遭其毒手。谚云:“战争是错误的累积,错误多者败,少者胜”。南坎作战,盟军在全球战略上,无统一指挥与整体战略构想,犯下重大战略错误。但日军亦未能善用内线作战之有利状况,实施各个击破,乃指挥上之重大错误。本作战历经卡的克(Kaibtik)、南坎、新维三次最激烈会战,击灭敌军第三一、五三、五五、五六师团各一部终获胜利,实属难得。
南坎攻下后,我军迅即向中印公路与旧滇缅公路之交会点——芒友挺进,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七日,我军攻下芒友。此时滇西方面之远征军,亦向芒友挺进,一月二十八日,驻印军与滇西远征军在芒友会师,当日为“一二八”十三周年纪念日,曾于预定会师之广场中,举行会师典礼,并高唱:“打到东京去!”“芒友会师是东京会师之先声!”等口号。芒友会师后,中印公路全程打通。并肃清滇西残敌,开放西南国际通道,于一九四五年二月正式通车,使美国租借法案援华之军需物质,计十八个师之美械装备除空运外,一部份经由印度陆运入滇,对抗战后期之反攻整备,颇有供献,为纪念史迪将军之辛劳,先总统蒋公于通车之先,即命名中印公路为史迪威公路。史氏虽于战有功,但于援华法案与反共立场,甚有负于中国,于此可见先总统 蒋公之仁德也。
一九四五年二月二十三日,五十师攻下南杜(Namtu)后,继续进击西保(Hsipaw),西保为从腊戍往曼德勒缅甸国道上之重镇,敌军曾作顽强抵抗,然而困兽之斗终于无法挽回其厄运。师于三月二十三日被五十师攻下。西保以西地区,原属英军作战范围,五十师为扩张战果,继续向西前进,于一九四五年亦即民国三十四年三月三十日攻占乔美,胜利结束国军远征最后一场战斗。乔美虽为英军作战地区,然英军第十五军,尚踯躅于更的宛江西岸,此时乘我缅北战役胜利,已击灭日军主力,向缅京曼德勒追击之际,始迅速越过更的宛河,与国军会师于乔美。英军在印缅战场名义上虽与我并肩作战,但实质上是乘机拾取国军胜利果实,专为等待接收光复地区之地方政权。暴露其帝国主义之狰狞面目。尤可怪者一九五〇年我政府撤守大陆时,英政府迅速承认匪伪政权。对国军在缅甸之仁安姜与孟拱两次为其解围之情谊及英法尔、科希玛、卡萨等地国军及廖耀湘将军主动对其救援之道义全然不顾,殊令人鄙恨。
印缅反攻战役,系基于魁北克会议之决定,定名为首都作战,为对轴心国家作战之全球战略之一环,亦系中英美联军之联盟作战。前后历时三年八个月,歼灭日军十余万众,打通中印公路,光复缅甸,获致辉煌胜利,乃我驻印军官兵之血汗所缔造之硕果。为国军在二次世界大战史中,写下最光荣之新页,扬国威于海外,雪甲午以来之国耻。战后英美两国竞相邀功,发布缅战之辉煌战果,表现出战胜者之英雄姿态,实则真象如何?特列举以下数端,作为本战役客观公正之结语。
一、本战役从外象看,是中美英军之联盟作战,实则大小战役皆以国军为主力,参看各国参战兵力,即可知战场主角为谁:中国军:八万二千人(两军辖五师,九独立团及战车两营)。美军:一万人(陆军一旅,空军一联队)。英军:两万五千人(中期一师,末期一军辖两师)。
二、国军训练精湛,斗志坚强,战术指挥及战斗技能,均臻上乘。 故能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如大洛之钻隙蹈瑕,孟关之迂回歼敌,杰布山之中央突穿,高鲁阳之战技制胜,英克塘之坚苦奋战,卡马英之完全歼灭,孟拱之声东击西,密支那之颠倒正面攻击,史维古之挺进袭取,八莫之会师合击,瑞丽河之钻隙挺击,南坎之包围会攻,均所向披靡,赢得辉煌胜利。使并肩作战之英美军,相顾失色。战后缅战日军指挥官河边正三大将曾云:“中国军队,装备美国武器,才是世界上最坚强之军队”。战场是试金石,优胜劣败,国军英勇奋战,获致全胜,扬威异域,载誉盟邦。
三、英军战斗技能不精,重集体安全感,缺乏冒险犯难之牺牲精神,不讲求实力取胜,专事投机取巧,以求侥悻之成功。 如国军南坎作战胜利,击灭缅北日军,向缅中追击之际,位于印度英法尔之英军第十五军,迅速渡更底宛河西进,拾取国军战胜果实,抢占缅京曼得勒,接收光复地区政权,摆出占领者姿态,暴露出帝国主义之狰狞面目,殊令人鄙恨。俗云:“英国无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害,合于利则动,不合于利而止”大战结束后,大英帝国随之没落,非无因也。
四、美军指挥官史迪威中将,于第一次缅战战败后,弃军逃走,迫使受其指挥之国军官兵,由杜聿明将军率领,横越野人山,向印度转进,冤枉牺牲我军两万馀众,若非于反攻缅甸战中讨回血债,湔雪前耻,则所牺牲之两万馀众恐将永远成为异域冤魂而不能瞑目也。迨魏德迈将军接任中国战区参谋长,才与我衷诚合作,调和中美关系,增进传统友谊,协助整军备战,指挥飞虎队及第十航空队,积极争取空中优势,支援国军地面作战,以及空运部队赴印,增进驻印军兵力,对反攻缅战之胜利,颇多贡献,迄今犹令人感念不已。
五、日军长于计划作战,正面战斗力坚强,战斗技能精练,惟应变力差,拙于应付意外状况,根据印缅战役三年来作战经验,凡正面攻击,损伤大、战果少,包围袭击则反是。如大洛及腰邦卡之战,我军各以一连兵力,断敌退路,迫敌束手无策,为我寡兵击破。孟关、孟拱、史维古,及西于之挺击奇袭,敌被迫望风丧胆,丢盔弃械溃逃。索卡道与密支那之迂回包围,敌技穷智尽,被迫困守就歼。凡此种种,皆足证日军指挥官缺乏临机应变之处置能力。
综上所言,国军印缅战役,虽获全胜,但亦赢得不易。赖我将校之战术指挥,部队之作战实力,与战斗技能之均臻化境。均经受最严格之考验,发挥最伟大之价值,堪称世界第一流劲旅,总统蒋公曾云“战力是精神乘物质”。中国驻印军因有卓越之指挥,专精之训练,坚强之斗志,加上现代化装备,故能以一敌十,所向无敌。美军驻华陆军司令麦克鲁将军亦云:“中国如有新六军同样部队十个军,非但无内患,且将无外侮”。其对我新六军之器重与赞誉,可见一斑。新六军嗣奉国民政府颁授荣誉虎旗乙面,军长廖耀湘将军,并由美国颁授自由勋章一座,英国颁授十字勋章一座,当非偶然也。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61
杜聿明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为了抢夺人民胜利果实,勾结美帝,调兵遣将,在东北经过三年的激烈战争,从猖狂进攻到最后被全部歼灭。其间,蒋介石三易东北主帅。一九四五年九月任熊式辉为东北行营主任;同年十月十八日,任我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我于一九四七年被人民解放军打得放弃安东(即今丹东市),身患重病,于七月八日离职,司令长官交给郑洞国接替。到八月,蒋又任命陈诚为东北行辕主任,将“长官部”撒销,集军政大权于陈诚一人之手。陈诚不但未能挽数国民党军的危亡,局势反而更加恶化。一九四八年一月,蒋介石又改任卫立煌为东北“剿总”总司令,十月二十日又调我为副总司令。最后仍然逃不脱在东北彻底失败的命运。
这份材料所叙述的,是我自一九四五年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起,衔蒋介石之命,勾结美帝进攻东北解放区、抢夺胜利果实的种种内幕情况。主要内容包括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成立经过,美蒋勾结接收东北的阴谋策划,破坏和平进攻榆、锦,明停暗打接收长、沈等问题,写到一九四六年六月七日蒋介石明令东北停战为止。
当一九四五年七月旧“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以下简称旧中苏条约或中苏条约)商订期间,蒋介石集团拟议成立“东北保安司令长官司令部”(以下简称“长官部”)。我记得是年七月中旬,旧中苏条约初稿已经宋子文等在莫斯科举行谈判后拟定。这时,熊式辉来昆明征求我的意见说,中苏条约即将签订,在条约签订后,苏联即出兵东北对日宜战。在苏联军队(以下简称苏军)对日作战期间,依照《关于中苏此次共同对日作战苏联军队进入中国东三省后苏联军总司令与中国行政当局关系的协定第二条规定,中国行政人员将空运东北,在业已收复的领土内执行三项任务:“
(甲)在敌人业已肃清的区城,依照中国法律设立行政机构并指挥之,
(乙)协助在已收复领土内树立中国军队(包括正规军及非正规军)与苏联军队间之合作,
(丙)保证中国行改机构与苏联军总司令之积极合作,并依据苏联军,总司令之需要及愿望,特予地方当局指示,俾得有此效果。”
熊当时得意地说:“签订了中苏条约,中国可以很快地收复东北,东北沦陷区将比华北、华中、华南收复得更早。老头子(指蒋介石)已内定要我担任东北行营主任,军事由张文白(即张治中)担任。我认为我同张合作不来,老头子说可以另选人核夺。如果光亭(杜聿明的别号)兄能够同意的话,我就去向老头子建议。”
我对熊说:“东北抗日军事重要,外交错综复杂,我这个不学无术经验不足的人恐难胜任。”熊见我未反对,也了解我说的是一套客气话,就说他非常欢迎我去。并吹嘘他的军事、政治、外交手腕后说:“在东北只要同苏联处好,一切都没有问题。”同时和我谈了许多拉拢的话,即匆忙飞返重庆。
熊式辉到重庆后即运用他的政治手腕,开始做他东北党政军各方人事上的选择和安排。东北是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工业建设又比内地发达的一个区域,许多幕僚都想在苏军击败日寇之后,分到一碗现成饭。僧多粥少,争食者众,各方奔走活动几乎无法应付。为了豢养更多的官僚政客,瓜分东北人民胜利的果实,提出许多划分东北行政区的方案。八月九日,苏联对日宣战,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战略战术,打得日本关东军百万劲旅土崩瓦解,迫使日本不得不无条件投降。正当举国狂欢庆祝胜利之际,蒋介石集团反而忧心仲仲,张慌失措,连旧中苏条约中规定应派到驻苏军总部的“军事代表团”也无法派出。只是连夜召开紧急会议,于十一日发布了几个命令。这几个命令的要旨是:
(一)一般通令给各省市政府、各战区司令长官——“日本投降确期,应出我国与盟国同时宜布,在改府未公告前,全国军民工作一如战时,不得稍有疏懈”。
(二)命令他自己的嫡系部队——“加紧作战,一切努力依照既定军事计划与命令,积极推进勿稍疏懈”。
(三)命令沦陷区各色伪军——“应就现在驻地,安谧地方,乘机赎罪,努力自救;非经本委员长许可,不得擅自迁移驻地,或受任何部队改编”。
(四)命令解放区抗日部队——“所有该集团军所属部队,应就原地驻防待命,其在各战区作战地境内之部队并应接受各该区司令长官之管辖;政府对于敌军之缴械,敌俘之收容,伪军之处理及收复地区之恢复,政权之行使等事项,均以统筹决定,分令实施。为维护国家命令之尊严,恪守盟邦共同协议之规定,各部队勿再擅自行动为要。”
这时重庆国民党党政军各机关都忙于遴选心腹,准备到南京、上海、天津、北平、广州、武汉等重要城市进行接收。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集团就把限制人民解放军收复失地,解除日军武装的任务放在第一位,而把东北分赃的问题,暂时搁置,幻想从苏军手中,把东北整个地接收过来。
就这样,一直拖延到九月一日始发表熊式辉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东北行营主任,并以国民政府名义明令划分东北三省为九省。九月四日又发表任命东北九省主席二市市长的命令:徐箴主辽宁省,高惜冰主安东省;刘翰东主辽北省;郑道儒主吉林省(未到任,后改任梁华盛);关吉玉主松江省;吴瀚涛主合江省;韩俊杰主黑龙江省;彭济群主嫩江省:吴焕章主兴安省。沈怡为大连市市长;杨绰庵为哈尔滨市市长。同时发表熊式辉兼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东北行营改治委员会主任委员,莫德惠、朱霁青、万福麟、马占山、邹作华、冯庸为委员;张嘉璈为东北行营经济委员会主任委员;蒋经国为外交部驻东北特派员;潘公弼为宣传部东北特派员。
东北人事分赃,经过蒋介石内部各派系间一个多月的争夺斗争,在政治方面初步拟定发表,而在军事方面则仍举棋未定。一则因国民党军在美帝国主义大力支持下,正忙于在关内各地接收,无兵可调,亦无法运往东北;二则因蒋介石、熊式辉对于东北军事人选各有成见。蒋曾一度属意于关麟征,召关到重庆商讨,决定成立东北保安司令长官司令部,并于十月八日发表关麟征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熊当时对关的自高自大目中无人的态度极表不满,可是又不能提出反对。事有凑巧,龙云被逼下台后,由何应钦、宋子文陪他到了重庆。龙逢人大骂我,并对关麟征说,一定要惩办杜津明,调离云南,欢迎关麟征去云南,关亦表示同意。于是蒋介石将计就计,施用一套权诈手段,于十六日发表命令,将我撤职查办,调关麟征为云南警备总司令,以息龙云之愤。过了几天,却又发表我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蒋介石集团内部对东北的人事争夺,至此初步告一段落。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介石的对内政策是假和平真备战,勾结美帝国主义接收抗战胜利果实。他的方针是:集中全力,先接收关内,再接收关外。我了解到蒋介石的企图后,即由昆明电蒋建议:“我军这次接收敌占领区,在解除日寇武装的同时,请令大军所至各地,将共产党的武装游击队一律肃清,以消除今后建国之后患。”当即得到蒋介石的复电“嘉许”。
蒋介石在执行上述政策方针的时候,幻想在苏军完全消灭日本关东军后,从苏军手中毫不费力地把东北接收过来。以后看到八路军已到东北恢复秩序,即进一步勾结美帝,采取以武力接收东北的办法。最后,以东北人民解放军声势日大,遂在马歇尔的大力撑腰下,集中精锐部队向东北大举进攻。 当苏军对日宣战,击败了日本关东军,迫使日本无条件投降时,蒋介石的军队大部分还躲在后方。仓卒之间,无法大量开到关内各敌占区,更无法运到东北去。只有幻想等苏军完全消灭日本关东军之后,根据旧中苏条约苏联对华三项声明的第二项规定“苏联重申中国在东三省之完金主权及领土行政之完整”,从苏军手中接收东北。蒋介石于十月十三日命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去长春,就是为了实现他这一幻想的。 十月十八日蒋介石发表我任东北保安司令长官,二十二日蒋介石当面对我指示说:“你到长春去与苏军接洽,要他们根据中苏条约,掩护我军在东北各港口(指旅大、营口、葫芦岛等港口)登陆,接收领土主权。”当时,我曾听外交界传说,在重庆与苏联驻华大使馆交涉接收东北并无结果,军令部主管人员也说,熊式辉来电称,在长春与苏军商谈,尚无具体接收办法。东北共产党到处有活动,八路军已从海陆两路进入东北。但究竟真实情况如何,谁也不清楚。我即问蒋介石:“假如共军确已先入东北,苏军又不承担掩护我军接收的任务,下一步怎么办?”蒋说:“你先到长春去会见马林诺夫斯基元帅再说。根据条约规定,他们一定要对中国负掩护接收之责。”又说:“你先到南京问问何总司令的意见,再到上海会见美军第七舰队司令金开德,看他一次能运输多少军队,能否掩护我军登陆,然后到长春去见熊式辉、蒋经国,同苏军交涉掩护我军登陆事宜。第二步计划等你从长春接洽回重庆来再说。”
我于十一月二十四日到南京见了何应钦。何说:“共产党现在到处‘捣乱’,‘破坏’我们的受降计划,平汉路新乡以北高树勋部已吃了亏(实际高已起义),津浦路方面也被阻在徐州附近。据报共军已从山东及山海关水陆两路进入东北,将来东北‘接收’也是极其复杂的。你照委员长(指蒋介石,以下同)的指示先去接头,以后东北的事直接向委员长请示。”这时,何的参谋长肖毅肃来见何,请何批阅“令平汉、津浦两路沿线国民党军向人民解放军进攻,迅速恢复交通”的公文。何将命令划行后,两人其同埋怨国民党军将领迷于声色货利的贪污腐化生活,部队行动迟缓,言下极为忧虑。肖建议严令申斥,何则犹豫未决。
二十五日,我到上海会见美国第七舰队司令金开德,代表蒋介石请求美舰支援,运输国民党军到东北登陆。
大概是二十七日我到北平,次日飞长春,当晚在苏军总司令部(原日本关东军司令部驻址)见了马林诺夫斯基元帅,与我同去的有参谋长赵家骧及东北外交特派员蒋经国。我向他表示敬意后,即开始为接收东北问题交谈。马林诺夫斯基元帅对我表示极为友好。他说:“我们苏联始终要同中国人民友好的,苏中友好关系,我深信是永久的,因为我们早就有了杰出的孙中山和列宁他们两人的友谊。……杜将军带领中国军队接收东北的领土主权,苏军很欢迎,你们从海路、陆路来,我们都欢迎。”他并同我亲切地说明旅顺、大连地区为苏军另一元帅指挥范围,安东、营口以北,西至山海关都属他的指挥范围;苏军解除日军武装后即准备撤退,现山海关、葫芦岛已没有苏军,只有人民解放军部队,营口尚有苏军少数部队……我当时即提出请苏军在营口掩护国民党军登陆问题。经过双方共同商讨后,马林诺夫斯基元帅同意国民党军在营口登陆,并给我画了一份苏军位置图,写明苏军营口警备司令及掩护国民党军登陆要旨送给我。我认为已完成蒋介石交给我的任务,向马林诺夫斯基元帅表示谢意,握手告别。临别时,马林诺夫斯基元帅还一再说,欢迎我早日再来长春,苏中共同携手合作,两国人民过和平的生活。我离开苏军司令部后,去向熊式辉回报时,心想:苏联元帅亲切和蔼、直直爽爽谈问题,讲中苏友好合作关系,不象美军将领那样骄横跋扈,目空一切,对苏外交关系也不象重庆所传说的那么复杂棘手。
次日(即二十九日)同张嘉璈研究了东北军费问题。张说中央已决定不久发行东北流通券,与伪满币等价使用,在未正式发行以前,暂用伪满币。当时交给我营口某商号所开三百万元伪满币的支票(以后国民党军未至营口,支票未兑)作为国民党军营口登陆的经费。
同日,我由长春飞北平,三十日到重庆向蒋介石回报,并将苏军所送地图给蒋介石看。蒋喜形于色,表示十分高兴,并说已同美顾问团交涉好,由美舰运输第十三军及第五十二军到营口登陆接收东北,现第十三军已运至秦皇岛,第五十二军亦将从越南起运,令我迅速到秦皇岛乘美舰赴营口与苏军接洽登陆办法。
我于十月三十一日带必要人员飞北平,经天津转秦皇岛。十一月三日,同美第七舰队代理司令巴贝一同乘美舰“脱罗尔号”到营口与苏军联络。到营口后,先派联络人员上岸接洽,发现这时苏军已宣布自东北撤退,苏军司令已离去,人民解放军已接收营口,维持治安。我碰了这一鼻子灰,觉得国民党军势不可能在苏军掩护下在东北登陆,急忙飞重庆向蒋介石请示。
至此,国民党军幻想从苏军手中接收东北已成泡影。但蒋介石及其部下对于接收东北尚未死心,相反地是用尽心机及各种手段想从人民手中夺取东北。这期间,熊式辉已准备将北平附近之第九十四军第五师及收编的伪满军第x总队许赓扬部及第二总队刘德溥部空运长春,开始接收长春市。彭济群接收嫩江省,刘翰东接收辽北省。我在去重庆的途中拟定了一个进一步勾结美军以武力接收东北人民果实的意见书,大意是:第一,请蒋介石迅速抽调十个军,以美舰队掩护,由营口或葫芦岛强行登陆;先肃清东北共军,再回师关内作战;第二,请建立东北地方武力,按九省二市收编伪军十一个保安支队,准备整训后接替国民党军防务;第三,请委派九省二市十一个军事特派员,深入各省、市发动敌伪残余捣乱人民解放军后方。
十一月五日前后,我到重庆将营口侦察情况向蒋介石陈述,蒋介石尴尬异常,窘态毕露。他说,一定要打出关东,问我的意见如何。我说既然不能和平接收,那就不惜使用武力。我将意见书后呈送给蒋,蒋对第一项提出了意见。他说十个军调不出,可以两个军先从山海关打出去。但他并无把握,要我同军令部研究后,再作最后决定。对第二项,当时批交熊式辉核办。第三项拟由“长官部”任命。
这时军令部根据各方特务报告,判断山海关解放军约近十万人,以两个军进攻不可能。我从秦皇岛侦察的结果,判断解放军在山海关者为李运昌等部约三万人左右,两个军集中后可以向山海关进攻,但必须增加后续部队。军令部亦未同意。我向蒋介石回报后,他说:“先将天津以东划归东北行营作战境地,你指挥第十三军、第五十二军及第九十四军先打下山海关再说。”但蒋并未给我正式命令。我到北平后,即接何应钦奉军事委员会指示给我的命令,划天津以东归东北行营,并令我指挥第十三、第五十二、第九十二及第九十四各军先向热河进攻,收复承德。熊式辉这时已令调第九十四军第五师空运长春接收。但我仍本蒋介石的指示,计划先打山海关。这时熊式辉、李宗仁对天津以东划归东北行营,发生尖锐矛盾,双方争夺结果,第五师未能空运长春,仅空运了两个东北保安总队到长春,进攻热河计划遂亦搁浅。
在日本帝国主义投降前,美帝国主义分子已经在美军顾问团的策划下渗透到国民党军部队基层单位(连)里,控制着国民党军的装备(部队是否美械装备由美军决定)、训练(美械及半美械装备必须接受美式训练)及部分人事权(如新编第三十师师长胡素是美方请求撤换的;又如第五十七军刘安祺部由西安调至昆明,赴印参战时,美方对团长以上干部一律不要,迫令将该军编散)。日本投降后,美军进一步控制了国民党军的指挥权。按照蒋介石、何应钦的计划,为了抢夺胜利的果实,即令原来各战区的国民党军向敌伪区急进,可是美军提出异议,并指明南京、上海、广州、天津、北平等大都市必须由美械装备的部队前往受降、接收,否则,美军即停止对国民党军的运输援助。为争夺受降指挥权,美、蒋间曾经发生过激烈的矛盾:美军曾将运到印度本应交给中国的中型、重型(30吨级)战车三百余辆,移交给了英军,并将在云南各机场的军用飞机千余架及其他装备予以破坏,迫使蒋介石屈服。(在一九四四年,蒋介石与史迪威就曾经一度为争夺指挥权而决裂过。)顾祝同曾为争夺南京、上海受降权亲到重庆,由于上述原因,未能达到目的。我曾问肖毅肃:“为什么不令邻近战区的部队受降,而一定要等待美军空运部队前往受降呢?”肖说:“你不了解情况,为了受降的问题,中美双方争执很激烈。美军要一手包办全国各地的受降权,最后才决定这一折衷方案,不然美方就不担任我军的运输。共军大部都在敌后,比我们前进得更快,将更不堪设想。只有依靠美国空运,我们才能抢在前头。”这说明美、蒋间的争夺是相对的,美、蒋共同敌视人民则是绝对的。美蒋之间的上述矛盾解决之后,美帝即于九月十五日前后,宜布蒋介石要美国供应的二十只舰艇中先“赠与”八艘(驱逐舰四艘,潜水艇四艘)。二十八日又宣布将云南各机场的残余设备交国民党空军接管。等蒋介石进一步承认出卖中国人民更多的利益时(具体内容见一九四六年先后公布的美蒋条约,这里不赞述。据当时外交界人士说,都是蒋介石的亲手外交,密议的内容外界知者甚少),美帝国主义在华头目魏德迈即于十月三十一日在旧金山宣布:“为完成美军对中国政府之协作,自将运送中央政府部队至中国境内各战略地区。”(战略地区系指东北,因这时南京、上海、天津、北平由美机运输国民党军接收工作已初步完成。)魏德迈亦由美来到重庆,于十一月十日又宣布:“美军将组织军事顾问团,其任务系协助中国部队之技术训练。”十四日,美国国务卿贝尔纳斯告报界称:“杜鲁门总统下令再予中国租借协助。”这时,美蒋勾结屠杀中国人民的阴谋策划已基本确定。
我于十月二十五日到上海,请求美军支授,将国民党部队运往东北。美第七舰队司令金开德非常“慷概”,满口承认他的舰队来中国,就是为支援中国接收完整的领土主权;并说第七舰队的运输舰、登陆艇均已准备好了,只要美国政府在重庆谈判决定,他马上可以执行命令。上海起运的部队三日内可运到秦皇岛港口或其他口岸,在越南的部队约一周可以运到。我当晚将与金开德接洽的情况电报蒋介石。
十月三十一日,我再衔蒋介石之命到秦皇岛进一步与美帝勾结。当日到北平,十一月二日到天津会见了美国驻天津第三陆战队司令洛克,代蒋介石慰问美军,并赞扬美军协助中国接收的热情,乞求美军维持天津、秦皇岛段铁路的安全。洛克欣然允诺。我当时认为美军很够朋友。为了联络感情,当晚,在跑马厅参加了洛克举行的美军晚会。
十一月三日我到秦皇岛,与美国第七舰队代理司令巴贝中将同乘美舰“脱罗尔号”到营口与苏军联络,发现苏军已开始撤退,人民解放军已接收营口。巴贝即拟将美舰直驶营口港内。由于兵舰不能直接靠岸,又见岸上的警卫部是人民解放军,巴贝建议以小汽艇载运参谋人员先登陆联络,然后我们再下船与苏军接治。我表示同意。巴贝即下令调动小汽艇,载运中美参谋人员及译员,携带无线电报话机在营口登陆,一面令大舰小艇完成战斗准备,他并亲自在报话机上接听上岸联络人员的报告,准备及时给以指示。经数十分钟的交涉,始知苏军已离营口。巴贝给我做了一个鬼脸,我即下令将联络人员撒上兵舰。巴贝说:“杜将军,美国才是中国的真正朋友,你相信吧?”我说:“的确,美国在历史上从来就是支援中国统一的真实朋友。以目前的情况看,要接收东北主权,恐怕非用武力不能解决。”乃进一步与巴贝商议,沿营口至葫芦岛间侦察若干登陆点,以便尔后由美舰运输并掩护国民党军在东北强行登陆。巴贝表示:他很愿意以第七舰队全部力量协助中国完成“收复”东北的任务。如果美国政府同意的话,海军陆战队登陆舰艇及登陆战车均可协助中国军队在东北登陆。这时,巴贝已下令美舰开航了,他出东北沿海地图,根据原先美国测好的精密军用图,沿营口至葫芦岛间进行实地侦察,并在葫芦岛港外两三公里的海面上停航数十分钟,观察全岛情况,加以详细的记载(当时曾决定若干处登陆点,现已记不清楚了)。我勾结美帝并拟定美蒋合作在东北强行登陆的计划,因未得到美蒋协商同意而未实施。但以后不久,在巴贝的支援下,将东北国民党军先遣部队(第十三军及第五十二军)运到,开始向东北人民解放军进攻。打到锦州的时候,我为了酬谢美帝的支援,曾电邀巴贝来锦访问,并于一九四五年十二月初,派专车到葫芦岛,将巴贝及其重要幕僚人员和新闻记者接至锦州,大宴二日,以示我对美帝的真诚。
十一月五日我到重庆,六日蒋介石决定向榆、锦人民解放军进攻。我乃于七日飞北平,八日乘火车到达秦皇岛,即开始了进攻榆、锦人民解放军的准备。经过将近一周的威力侦察、侦探搜索和便衣特务深入山海关内的侦察,综合双方情况判断如下:
冀东军区司令员李运昌指挥人民解放军约五万余人(实际三万余人)早已接收山海关,并在山海关、角山寺、九门口和义院口一带构筑工事,防止国民党军进攻。其主力在山海关、角山寺附近,义院口、九门口仅有一小部。
这时林彪所率领的解放军主力尚未到达,山海关方面系冀东军区部队,虽然装备不全,火力薄弱,补给困难,但士气非常旺盛,战斗意志坚强,运用阵地战与游击战的战略战术十分灵活,经常集中局部优势兵力打击我军。如十一月十一日前后的一个晚上在秦(秦皇岛)榆公路沙河西岸某村落消灭了国民党军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的一个连的大部分,并有小部队深入到国民党军阵地内部,使第十三军自己混战了一晚。
第十三军已于十一月初全部运抵秦皇岛,并推进至山海关以西沙河附近地区与解放军对峙;第五十二军主力(两个师)亦于十一月十四日前后集中于海阳镇附近。另一师约两日内可运抵秦皇岛。
国民党军这时集中的两个军,第十三军是全部美械装备,火力强大。第五十二军是半美械装备,火力中等。补给依靠秦皇岛及北宁路,较为便利。
但经过八年抗战,国民党军这时进攻东北,破坏和平,师出无名。除了少数高级将领之外,绝大多数中下级军官尤其是士兵厌战心理浓厚,不明白为什么要打内战,因而土气低落,战斗意志消沉。加之战略战术又无统一思想指导,各有私见,各有主张,各自为阵,各保实力。特别是第八十九师一个连的被消灭,引起一些人的惊惧和混乱。据消灭的这个连的连长逃回来说:人民解放军在东北接收了日本的武器,又有沈阳兵工厂大量制造武器弹药供应,火力非常强大,他们的战术神妙,战力坚强。在攻打沙河阵地之前,他们集中优势炮火将村落房屋工事在数十分钟内完全摧毁,全连死伤殆尽,因而阵地失守。
随即有一小部分解放军深入我军阵地内部,引起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与另一个师发生混战。到天亮后清查,未见一个人民解放军,而我军自相残杀却伤亡了不少的人。
师长万宅仁将以上情况报告石觉后,石觉即该召集紧急会议,研究对策。石觉认为解放军火力强大,唯一的对策即是离开村落,构筑各个散兵坑阵地,以避免解放军的炮火杀伤。开会后,石觉一面命令全军离开村落,改变阵地,构筑工事,一面向我汇报。石觉认为他的判断正确,改变战法十分必要,并建议速令第五十二军也采用这一战术,同时要我考虑能否攻击山海关的问题。
我听了石觉的报告后,觉得有些诧异。他的报告同我得到的“山海关解放军武器破烂,没有炮火”的情报完全不同。那么对山海关攻乎?守乎?就成为我心中萦绕的中心问题。我叫石觉先行回去,将沙河阵地恢复,等我将全盘情况研究后再作决定。石觉走后,我将当时从山海关收集的情报又加以仔细的研究,认为山海关解放军不可能有那样优势的炮火,可能是第十三军士气低落,战斗意志薄弱,对战局感到悲观,因而夸大了解放军的火力。同时又感到要给蒋介石打天下,要完成我包打山海关、收复东北的任务,非亲身到第一线把双方情况弄清楚不可。乃决定于十三日早晨集合第十三军的军长、师长、团长及被解放军消灭的这个连逃回来的军官,亲到沙河研究情况。
到沙河后,我问那个连长哪个村庄被解放军打毁?他先说是北头的一个,进村后,无一间房屋被毁。他又说他搞错了,应是中间的那一个。又到中间几家屋内查看,也无一处被打破。我发现一位老农民在家里,就问他:“前天晚上这里打得怎么样?”他说:“啊!打得好厉害!”又问:“这时你在哪里?”他说:“就在这间屋里。”再问:“你不怕么?”他说:“手榴弹打不倒这堵墙,我蹲在墙脚下,破片也打不上。”他接着说:“八路军一来就把村庄包围,你们老总慌忙跑出去,被手榴弹打死几个人,其余的都缴枪了。八路军打得可刁哩。从前日本鬼子大炮机关枪都打不过八路军。……”这位老农民未说尽的意思是国民党军打不过八路军。我觉得他很有军事常识。再问他炮弹有没有打倒院内来,他说没有,只在东边墙上打了几炮。我一看,原是手榴弹的弹痕。当即召集各官长研究,一致认为沙河战斗,解放军方面并无炮火,只有手榴弹。某连长是谎报军情,应予处分。
在抗日期间,第十三军在汤恩伯的指挥下,一直未打过硬仗。汤的一手就是以小部队与日寇接触,听到炮声就跑。第十三军的实力,算是保存下来了,但这个部队的战力是非常薄弱的。
当日午后,我召集第十三军的营长以上官长在秦皇岛开会。我一方面说明解放军的火力并不象某连长讲的那样强大,火力、战力皆不及第十三军,为该军打气;另一方面重申蒋介石的“连坐法”,将某连长记处死刑,令其立功赎罪;并令石觉在二日以内用威力搜索,虏获解放军人员以明了当面的情况。虽然该军始终未能把当面的情况弄清楚,但这次的侦察,倒增加了我向山海关解放军进攻的决心,拟待第五十二军集中后,即发动向山海关进攻。
鉴于以上情况,我决心向山海关进攻。当时拟定的向山海关进攻的计划,要旨如下:
我军以击破山海关共军一举收复东北之目的,着以主力从山海关正面改击,以有力之一部经义院口向山海关以东十公里铁路附近之某地(现记不清地名)迂回,截断共军后路,协同我军主力将共军包围于渤海沿岸而击灭之。
根据以上计划,我于十一月十四日晚下达了向山海关攻击的命令,其要旨如下:
(一)情况判断及方针,如前,从略。
(二)令第十三军主力第四师、第八十九师于十五日黄昏前在山海关以西沙河西岸就攻击准备位置,准备十六日拂晓后向山海关包围进攻,保持重点于右翼。以有力之一部即第五十四师于十五日先攻占九门口以策应第二十五师之迁回,于十六日拂晓开始协同主力向山海关城东三里堡攻击前进,协同主力将共军包围于山海关城郊附近而歼灭之。如共军先行撤退,即应尾追前进。
(三)令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为迂回部队,于十五日联系第五十四师先攻占义院口,一面休整,一面侦察情况及道路地形,于十五日晚出发,向山海关以东约十公里之某地迂回攻击前进,截断共军后路,阻止共军东退,协同主力第十三军将共军包围于海岸附近而消灭之。
(四)令第五十二军(欠第二十五师及第一九五师)为总预备队,集结于海阳镇以东地区,随战况之推移向山海关前进。
(五)各部队通讯:各部队间以电话为主,军与“长官部”间以无线电为主,在可能情况下,架设有线电话,补给携带法币,就地采购。
十一月十五日上午四时前后,第十三军之第五十四师向九门口攻击前进,迂回部队第二十五师亦开始向义院口攻击前进。这时我对第五十四师是否能执行命令依限攻击前进,颇不放心,对第二十五师的使用,则信心较大,认为师长刘世懋可以彻底执行我的命令。于是我亲到九门口附近视察。经过数小时战斗后,于当日午后一时左右,第五十四师顺利占领九门口。我即对第五十四师师长史松泉等予以嘉奖鼓励,并指示其十六日必须发扬勇敢善战的精神,一气打到山海关以东三里堡铁路附近,协同主力将共军包围消灭。以后我即回到秦皇岛火车上(这时我的司令部设于火车上)。晚间得刘世懋报告,第二十五师亦顺利占领了义院口。那里仅有少数共军,未经激战,即向东撤退。同时接第十三军军长石觉电话报告:本日侦察结果,山海关正面之共军正在加强构筑工事,尚无动摇模样。
这天晚上,我综合以上情况,认为打出山海关已有初步把握。于是同参谋长赵家骧、总顾问焦实斋、第二处处长简洁、第三处处长姜汉卿等大谈进占山海关后政治军事各项措施。改治上,由焦实斋召集地方人土开会调查研究,选举县长。军事上,由赵家骧在司令部处理一切业务,拟定尔后前进计划及部署,深入解放区搜集情报。我自己于十六日随第十三军军部指挥前进。
十六日拂晓,正式开始向解放军进攻,炮火连天。打到七时左右,第十三军右翼主攻之第四师仍在原地未动。石觉对我说:“共军顽强异常,打到现在,阵地屹然未动。”我约石觉同到铁路以南炮兵阵地视察,见山海关以南阵地上仅有少数机枪掩体,并无火力射出,乃督促第一线部队前进。他们说,敌人机枪掩体未打毁,不能发起冲锋。我令第四师右翼之一团应不失时机立即抢渡沙河发起冲锋。在该团渡河时,解放军阵地上只有少数枪声,经我军掩护渡河的机枪炮火制压,解放军机枪即停止射击。右翼团安全渡河攻进解放军阵地,这时始发现解放军主力早已撤退。我判断迂回部队第二十五师及第五十四师皆可到达铁路附近,令石觉给各师下追击命令,迅速与迂回部队会师包围消灭共军。
到午后四时左右,我判断各师已到山海关以东十公里附近会师,但石觉说尚未得报告。我即从车站出发,乘吉普车沿公路视察各部战斗情况,沿途均未看到第十三军部队。行至三里堡附近,见第五十四师有一个连在公路附近正在准备宿营警戒,连长对我说:“今天中午在这里缴了共军几十人的枪,以南及以东各村落皆有退下来的共军,零乱异常。我报告团长要前进,团长说奉师长命令就在这里警戒待命。”我问他们团长、师长在什么地方?他说:“团部离这里三里多路,师部还在九门口山脚下,离这里有十来里路。”问第四师及第八十九师的部队在哪里,该连长说附近只有他一个连,其余部队皆未看到。
我听了这个连长的话,心里非常恼火。一则对石觉、史松泉未照我的命令进行追击,这样打下去,对接收东北的前途影响很大;二则是以少数部队分散突击,有被解放军消灭的危险;三则担心解放军主力集中消灭第二十五师。当即驱车返回秦皇岛,准备次日的行动。
十六日晚接第二十五师刘世懋电称:“山海关共军主力已于本日经北宁路两侧向绥中方面溃退,请示明日行动。”我综合各方情况研究后,决心在林彪的主力未到达以前,继续向绥中追击前进,其命令要旨如下:
(一)昨在山海关附近击退之共军分数路向绥中方向溃退。我军以继续击灭共军、收复东北之目的,明(十七)日分两路向绥中追击前进。
(二)右追击队:第十三军于明日午前六时出发,沿榆沈公路两侧向绥中追击前进,左与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切取联系。沿途如遇共军后尾掩护部队,应迅速包围击灭继续前进。如遇共军主力占领阵地,即寻求其左翼协同我左追击队包围击灭之。
(三)左追击队: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于明(十七)日午前六时由现地出发,沿榆、沈公路以北大道向绥中追击前进,右与第十三军切取联系,沿途如遇共军少数掩护部队应迅速包围击灭,继续前进。如遇共军主力占领阵地,即寻求其右翼协同我右追击队包围击灭之。
(四)第二梯队:第五十二军(欠第二十五师及第一九五师)为第二梯队,在右追击队后跟进,特别注重两翼搜索。
(五)令将山海关铁路大桥修好,“长官部”指挥列车即开往绥中。
十七日午前六点各部出发后,我带必要的幕僚赶往山海关东北十公里附近,令石觉将连长以上官长(除前卫外)集合,作山海关战斗检讨讲话,部队仍继续前进,等讲完话后以汽车送各官长归队。
官长集合后,我为了了解各部执行命令情况,先问第四师营连长情况,都说实行了战场追击扫荡,掳获一部共军及武器。又追问为什么不实行战场外追击?大家都无言对答,朝着石觉看。
这时石觉说:“共军早已脱离战场,恐怕追不上,所以未令各师追击。”我为了证明石觉的判断是错误的,即问第五十四师到达公路上的那一个连长。该连长说,他在中午前后到公路附近某村缴得许多枪,东边北边村庄共军甚多,他兵力单薄不敢前进。我这一临时的战斗检讨讲话,本来想指责第五十四师未照命令到达指定地点,及第十三军各师不实行追击的责任。由于石觉把责任承担起来,我为避免与石觉正面冲突,只有将原来打算指责各师的话,临时改为奖励第五十四师,说第五十四师先头部队能照命令到达三里堡附近,缴获人员武器甚多,该连勇敢善战,除当众宣布表扬全连外,并将这次有功官兵呈请另行奖励。接着,我又说了一番希望各将领督率所部奋勇前进的话。
讲话完毕,将各官长送回部队,我也乘吉普车沿途超越各部队向前走,听到部队中有许多官兵吵吵嚷嚷。官长下车后,照我的指示督促部队迅速前进,有的士兵说:“长官真神气,在战斗行军中还召集官长开会。”有的骂:“他妈的,官长坐着车子跑,他不知道老子两条腿跑了几个钟头还未休息,又要加油跑。”有的骂:“这样一望无际的大坝子(四川语),要老子把腿跑断也跑不完。”诸如此类我当时认为不堪入耳之言,沿途都可以听到,只有装作听不见,一直往前赶。
大约在午后三时左右,到绥中以西前卫附近,忽见第十三军军部及直属部队掉头向后跑。说是奉军长命令,前面发生情况,令退后五里宿营。我急忙赶上前去,见石觉指挥部队正向绥中西关外某高地(地名记不起)攻击。石觉对我说:“共军十分顽强,恐怕今天打不到绥中。”我观测后,令石觉以预备队向解放军左翼包围攻击,解放军即自动撤退。同时左追击队第二十五师方面之枪炮声亦渐停止。
这时,我判断解放军将利用夜间退出绥中,令立即追进绥中。而石觉则判断解放军必守绥中,不愿追击。两人争执甚久,最后同意先遣部队侦察后再下追击令。不久天晚,各部队皆已宿营,我也在前卫附近的一个独立家屋内住下,并令石觉将前卫团的电话与我直接架通。我和这个团的团长通话后,他说绥中情况尚未侦察清楚,队伍正在吃饭,饭后即向绥中搜索前进。我鼓励这个团长说:“你这一团今晚进了绥中,我给重赏。”约晚间十二时左右得该团报告说已进入绥中,共军于黄昏后已全部撤走。于是我军于十一月十八日侵占了绥中。
我军到达绥中后,一方面军纪涣散,伤病兵无处收容,后方交通、通讯、补给都赶不上;另一方面对兴城以北和锦西、葫芦岛情况都不明了,不敢贸然前进。即在绥中停止四日,加以整补,并处理地方政治经济有关事项,同时运用各种手段侦察解放军情况。
经过三日侦察结果,得知当面情况如下:
兴城、锦西、葫芦岛一带山峦重叠,依山傍海,地形险要。 解放军方面仍属冀热辽军区部队,有依据既设工事,阻止我军进攻,等待主力到达然后打击我军之企图。同时乐亭附近之游击队不断出现于北宁路附近,袭击我军交通运输。而林彪之主力已经由热河到达绥中西北某镇附近,并有指战员曾与绥中电话局通话了解情况,但为我军高级情报参谋(以后任第二处处长)吴玉荣所截接。他一面伪称为八路军,一面即将情况向我报告。当时我的决心处置如下:
在共军主力未集结以前,以我军主力迅速击破兴城、锦西、葫芦岛共军,向锦州前进,以有力之一小部,汽车输送向某镇佯攻,以牵制共军主力。
根据以上决心处置下达命令后,各部队即分别开始行动。我随第十三军沿锦榆公路前进。约午前九时左右,我得到“长官部”派至兴城的便探回报说:“兴城共军昨晚开始向北撤退,至今晨已全部撒完。而第十三军的战斗搜索人员根据居民提供的情况,说兴城内外全是共军,将该军迷惑得不敢前进。”但这时听到左翼第五十二军方面有稀疏炮声,兴城内异常沉寂。我判断便探情报较为正确,即驱车前往前卫部队督促迅速前进,约十时左右先头部队进入兴城,我即进城到县政府。
不久,接第二师师长刘玉章电话说:“在半夜后得到兴城便探报告,共军已向锦西撒退,我即决心不到兴城而向锦西超越追击,约九时即进入锦西。共军兴城撤退部队尚不知我军进入锦西,缴枪甚多。现在我在县政府。葫芦岛共军步炮数千人正沿锦西以东海岸向锦州橄退。”我在电话中嘉奖刘玉章的决心正确,打得非常漂亮,令刘立刻派部队追击。刘说:“锦西太大,兵力不够,现兴城方面仍有共军大队退下来,缴枪也来不及。部队出了锦西,共军一且反攻,就毫无办法。”我觉得刘的意见有道理,要他量力而为之。这时刘叹了一口气说:“不是不敢打,实在力量不够啊!”我即令兴城国民党军迅速向锦西前进。午后又接刘电话说:“葫芦岛共军全部撒退,已派某部收复该岛,码头完整,锦西工厂甚多,大部完整。”于是我军于一日之间占领了兴城、锦西、葫芦岛三个要点。同时得第十三军加强团报告:“绥中西北某镇之共军已向北去。”
我军到达锦西后,蒋介石连电嘉奖,鼓励他的部属“击灭共军完成收复东北的任务。”
十一月二十二日下午我到锦西后,即准备继续向锦州进攻。同时得悉守备锦州之解放军为第十一、十二、十九、二十等旅及警备第一旅、炮兵旅等不完整部队。林彪之主力正沿辽热边区向锦州方向前进中。锦州解放军装备较差,弹药缺乏。我即本原定方针决心继续向锦州包围攻击。
二十三日午后下达命令要旨如下:
(一)我军以一举收复锦州、奠定迅速接收东北基础之目的,于二十四日开始向锦州包围改击前进。
(二)第五十二军(欠第一九五师)为右攻击兵团经×××向大凌河东岸攻击前进;到达大凌河甸子后,以一部向沟帮子挺进,主力相机策应锦州之战斗。
(三)第十三军为左攻击兵团,主力沿塔山、高桥向锦州攻击前进,以有力之一部沿大小虹螺山道,向锦州西面攻击前进,到达锦州后,即以有力之一部进入千军寨构筑工事,以防共军反攻。
(四)第一九五师即由乐亭开昌黎东运锦西为总预备队,随战况之推移前进(对该师以个别命令由无线电拍发)。
命令下达后,各兵团于二十四日开始行动。因解放军这时有计划地撤出,中间仅有局部前哨战斗,我军于二十六日晨即进入锦州。同日,山海关至锦州火车亦通。
我军进至锦州的当晚,林彪主力第一师、第三师已到达高桥附近,截断我军后路;北面千军寨附近,解放军亦开始反攻。我军一时仓卒应战:一面令第十三军(欠第五十四师)固守锦州,一面令第五十四师回师南下,令由昌黎抵锦西之第一九五师星夜北上,南北夹击解放军。在高桥附近的解放军经过一度激战,即自行撒退。而向千军寨附近反攻的解放军已将第八十九师主力击溃,千军寨附近我军的主要阵地大部失守,第十三军军长及第八十九师师长先后告急。在这千钩一发之际,北路解放军亦开始北撒,我军始免于被歼。
我军进据锦州后,蒋介石来电,一面慰勉有加,一面严令非有他的手令不准继续前进。我接到蒋介石这一指示后,虽然不同意蒋介石的处置,但又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同时由于解放军在千军寨附近给我军以严重的打击,我也感到如不加以整补,有被解放军击灭的危险,不得不令我军停止于锦州附近。一面整补正规军,一面招兵买马,大肆扩充地方武力。令绥中、兴城、锦西、锦州各县每县成立一个保安大队;收编伪满残余及东北地方土匪武装为保安支队。这时正式编成的计有:北票沁布多尔济的第一支队,长白山、永吉间孔宪荣的第二支队,建昌(牤牛营子)附近于大川的第三支队,乌饮附近王化兴(王为副司令,其司令为一蒙王)的第四支队。
蒋介石于十二月上旬召我到重庆,除处理“盖印法币”外,又当面指示东北以后的军事行动:
(一)对新民以东、以北苏军占领区,用外交方式接收。即一面由重庆政府及长春的熊式辉根据旧中苏条约交涉接收;一面令我将部队推进到新民附近,直接同苏军保持联系,随时准备接收。
(二)对新民以西,应逐渐向共军占领区扫荡,并打通承锦铁路,扩大我军占领区,巩固北宁路之安全。
在这期间,熊式辉在长春要求办苏车延期撤退,幻想从办华于中攫取人民的胜利果实。据国民党中央社十二月一日讯:“关于苏军自东北撤退一事,中苏两国政府经递商后,业经同意改订以明年一月三日为完成撤退之期。”又据当时《大公报》转载塔斯社关于东北苏军暂缓撒离的双方商谈经过称:“马林诺夫斯基元帅曾以关于依照八月十四日的苏中条约,苏军从满洲里撤退的计划书,递交中国政府的熊式辉将军。这个计划书规定(大意):到一九四五年十二月三日,所有苏军都从满洲撤退。中国代表们一再申明,中国改府在向满洲运送它的军队方面,由于中国非政府的军队在若干地方出现而受到颇大的困难。中国政府考虑到满洲的局势,特对苏联政府申明:倘若苏军依照规定的时间从满洲撤退中国政府就要面向极端困难的局势。因为那个时候,中国政府既不能把自己的军队运到满洲,也不能在满洲组织民政机关。鉴于这一点,苏联政府已对中国改府表示许可,将暂缓从满洲撒退。这事已由中国政府异常满意地接受了。苏联和中国双方并且商定:当由马林诺夫斯基和中国政府的代表们在长春就这一点举行谈判。”这就是当时的实际情况。在谈判过程中,并商讨决定在苏军延期一个月撤退期间,国民党军空运长春接收苏军防务,苏方派员随时同国民党军联络,并协助接收各地行政。另外,还商讨了有关中长路及中苏经济合作等问题。由于双方立场不同,后一部分始终未达成协议。二十五日,蒋经国飞往莫斯科。二十八日,苏外长莫洛托夫表示:“苏军以解除中国东北之日军武装并予遣调,然而由于中国政府之要求,苏军之撒退将延至明年二月一日。”
根据中苏在长春的决定,熊式辉这时坐镇长春,先空运了保安第二总队到长春市,接着令国民党委派的辽宁省主席徐箴于十二月八日在锦州成立省政府开始办公。十三日,长春市市长赵君迈接收长春市政。前伪满市长曹肇元仍被拘留用,改任咨议。长春警察局长张炯接事后,前伪满局长刘志亦留用,改任副局长。二十二日,国民党中央银行长春分行开幕,发行东北九省流通券。二十七日,国民党沈阳市市长董文琦接收沈阳市政,并设中央银行沈阳分行。
蒋介石接收东北各省的人民政权,与广大东北人民的利益是背道而驰的。苏军撒退后,人民解放军即起来将国民党军长春第二总队消灭,市长赵君迈被俘。在这期间,我本着蒋介石破坏和平的一手,积极在锦州准备向解放区进攻。蒋介石为了监督我们执行他的命令,于十二月十二日“特派沈鸿烈前往东北各省暨平津视察接收事宜”。沈大概是十二月中旬到锦州的。
十二月十六日,中共和谈代表到重庆,议定叶剑英为三人小组中共方面代表。十八日,叶对记者表示:内战正在日益扩大中,其最严重的区城在平津迄张家口、承德,东至沿海之三角地带中,若此一带之武装冲突停止,则其他地区不成问题。
中共寻求和平的努力和诚意,全国人民一致希望和平的热望,以及国内国际舆论的压力,迫使蒋介石不能不举行和谈。蒋介石根本无和平诚意,他一面与中共举行和谈,一面令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区积极进攻。我接到蒋介石的指示后,即将我的司令部人员、直属部队特务团、通讯营、汽车队等于二十二日由美舰运葫芦岛转锦州。二十三日即令第五十二军(欠第一九五师)冒雪由沟帮子向北镇、黑山解放军进攻,当即攻占北镇。二十四日攻占黑山。在这里发现解放军的番号为第二师第二十五旅、第三师之第十旅、独立第二十二旅、第三十旅各部队。
我军进入北镇、黑山后,一面积极准备与苏军取得联系,接收沈阳,一面仍积极以武力向解放区进犯,幻想打通承锦路,确保阜新、北票矿区,巩固北宁路的安全。十二月二十七日,我命令第十三军及第五十二军之一九五师向义县、北票、卓新进攻,同时令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向盘山、营口攻击前进。命令下达后,第二十五师于一九四六年一月九日占盘山,十日进入营口。嗣后,我军自新民、衫武与苏军取得联系,于一月五日派彭璧生为沈阳前进指挥所主任,同苏军商定一月十五日接收沈阳。这一来国民党军兵力分散各处,无力开赴沈阳接收,只得幻想借停战令下达后,解放军不能再反攻营口,即令第二十五师留一个加强营守备营口,将主力于十三日由营口乘火车经盘山、沟帮子转开沈阳铁西区准备接收。而人民解放军于当晚进攻营口,激战两昼夜,将营长吴占林击毙,全营被歼。一月十一日经苏军同意,第五十二军第二师进入新民。十四日,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进入彰武。
第十三军及第一九五师奉命后,于十二月二十八日攻占义县,继续向解放军进攻。我并亲往第十三军指挥。三十日攻占阜新城及矿区。一九四六年一月四日攻占北票市及矿区。五日攻占朝阳,沿铁路继续向叶柏寿、建平、凌源进犯。九日攻占叶柏寿。十日占凌源。当晚接到蒋介石密电,大意说:停战令即将下达,于一月十三日午夜起生效,着令各将领督率所部星夜攻击前进,务于停战令下达生效前占领平泉等重要城市。
我接到蒋介石密令后,即令第十三军(欠八十九师)附第一九五师迅速向平泉攻击前进,经数度激战,于十三日攻占平泉及黄土梁子附近。另一部攻占建平、黑水、古山等地。十三日蒋介石正式电令于二十四时起停战,国民党军乃在上述各地停止待命。这就是蒋介石明停暗打的事实。以后在马歇尔的大力撑腰下,蒋介石又集中他的精锐部队,大举向东北解放军进攻。
国民党军破坏和平,进攻东北人民解放军到达新民、彰武、阜新、北票、凌源、平泉等县后,借停战令下后的喘息时间,一面令各部队就地整训,一面令各县强征壮丁补充各部。同时,收编东北伪军残余、地主恶霸武装及地方散匪,以充实国民党军。准备借口东北不在停战协定范围之内,再度破坏和平,向东北人民解放军进攻。记得我在一个短短的时期内,即强令辽西走廊各县强征壮丁一万名,补充了第十三军、第五十二军的缺额,另外各部队也强拉了不少的壮丁。
自从在山海关发动反人民战争起,我总是日夜不停地亲临前线,指挥国民党军向解放军进攻。十二月三十日我随第十三军到达阜新,因腰腿疼痛不能支持,当晚即返锦州。但我躺在床上仍日夜谋划向解放军进攻。除前面所说的以外,经苏方同意我于十五日以火车运输第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进驻沈阳铁西区。迄一月二十六日苏军从新民、彰武撤退,我军完全接收了新民、彰武两县防务。而沈阳市,苏军仍未同意接收我的病经医院检查,认为是肾结核,除开刀切除左肾外,别无办法,最后决定去北平医治。在我决定离开锦州就医之际,于二月九日下达向北宁路两侧进攻的命令,企图消灭沿路不断打击国民党军的人民武装,维持北宁路的交通,为尔后接收沈阳创造条件。这个命令的要旨是:
(一)为确保北宁路交通之安全,着自二月九日起编两个扫荡队,分向盘山、台安、辽中及公主屯、秀水河子、鹜欢池等地扫荡。
(二)着新编第六军新编第二十二师为南路扫荡队,向盘山、台安、辽中等县扫荡。
(三)着第五十二军第二师为中路扫荡队,沿北宁路两侧向新民以东扫荡。
(四)着第十三军第八十九师为北路扫荡队,分向公主屯、秀水河子、鹜欢池等地扫荡。
扫荡队开始行动后,南路新编第二十二师十日以一部攻占盘山、台安,十四日攻占辽中,解放军皆主动撤退,未发生重大战斗。北路第八十九师于十日攻占公主屯、鹜欢池,十一日以一个加强团攻占秀水河子。解放军抓住第八十九师士气低落、战斗力薄弱的弱点,集中第一师、第三师及东北民主联军第一支队、独立炮兵旅各部队,于十四日晚一个夜袭,即将该团全部消灭,团长只身逃回。这是国民党军在东北第一次整个团被解放军消灭的开始。同时新编第二十二师在沙岭附近亦被解放军攻击甚烈。我卧在床上得到这一消息后,表面上装作镇静,并责怪第十三军战力薄弱,指挥无能,不能机动灵活应付情况;而内心却非常丧气,感到国民党军想以两个军接收东北,势不可能。我乃连夜电蒋介石申述意见,略谓接收东北领土主权,以秀水河子战斗经验看来,共军日益强大,战略战术非常机动神速,势非增加兵力不可。同时,见形势不利,我即仓卒决定于十八日乘专机飞北平医病。到达北平后,消息不让外界知道,怕影响东北国民党军士气,秘密住进白塔寺附近中和医院(即现在的北京医学院附属人民医院)。经医院检查决定动手术,必须有家属签字,我即借此电蒋介石将我的母亲、妻子、儿女及佣人等十来个人,由昆明用专机接到北平来。大约拖到三月十六日才开始动手术,割了左肾。
这时,蒋介石得到美国马歇尔的大力支持,集中美太平洋第七舰队的运输舰,从上海、广州、越南等地陆续运输国民党军新编第六军(已先到一部)、新编第一军、第七十一军、第六十军、第九十三军等五个军在秦皇岛登陆,转运东北扩大内战。新编第六军之新编第二十二师先头部队于二月中旬到达盘山后不久,据报解放军以五个旅兵力,自十六日向沙岭新二十二师之一部猛攻,连战三日,以该师全系美械装备,火力强大,解放军有相当的伤亡,即行主动撤退。新编第六军是国民党军中的王牌部队,初到东北,即受到严重的打击,虽未被解放军消灭,也打得精疲力尽,龟缩于既设阵地内,未敢出来向解放军追击。
在这期间,国民党军以兵力尚未完全集中,又受到解放军的几次严重打击,不敢轻举妄动。新六军在盘山、辽中、沟帮子附近,第五十二军在新民、沈阳铁西区一带占领阵地,掩护国民党军主力集中后,准备接收沈阳苏军防务并大举向解放军进攻。第十三军及第一九五师在凌源、平泉一带,一方面掩护北宁路两侧安全,一方面积极准备进攻承德。
我在锦州决定赴北平诊病时,就怕我的病一时不能痊愈,蒋介石派别人代理我的职务。我既舍不得丢掉在东北的高官厚禄,又怕在蒋家王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情况下,同我一道去东北的几百幕僚人员也会丢掉饭碗。所以,在电蒋介石请假诊病的同时,保荐第三方面军副司令官郑洞国为东北“长官部”副司令长官代理司令长官职务。因郑与我两度同学(黄埔一期及军校高教班),又曾在第五军任我的副军长兼荣誉师师长,做事认真,打仗稳当有准。我俩曾在桂南昆仑关攻坚歼灭日寇战役中共过患难,双方能互谅互信。他又有以中国远征军副总指挥打通滇缅路的声誉,预料蒋介石不会不准。由他代理职务,可以保全我的班底。因此我急电郑先来北平面谈。郑于二月二十日前来北平,到中和医院与我长谈甚久。我将东北双方情况及内部经理人事都向郑作了介绍,准备万一我的病不治的话,即请郑接替我的职务,并请郑早日到南京向蒋介石请示后,即赴东北履新。
东北工商业比关内发达,是一个肥缺,国民党军各方对于东北争夺者大有人在。我曾得到重庆、南京、北平各办事处的消息说,陈诚、胡宗南等都向蒋介石保荐人要接我的事。我虽然内心有谱,认为东北天下是我给蒋介石卖命打出来的,蒋介石不会不仁不义马上换掉我。可是未见蒋介石发表郑的命令,心中仍然忐忑不安。于是再电蒋介石请示,蒋始复电准任郑为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副司令长官,在我养病期间,准由郑代理司令长官职务。
郑在南京见蒋介石后,于三月初先行赴锦州视事,正式命令拖到三月十六日才发表。这时,与我同时发表的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副司令长官梁华盛(梁于命令发表后回广东原籍省亲)也从广东赶来北平看我。他听说我有病,特由家赶来听我吩咐,意思是也想代理长官职务。我虽然与梁也是同期同学,但梁处事轻率,易变决心,可以共安乐,而不可以共患难。我原来就不打算将东北重任付托与梁,即对梁说:“校长(指蒋介石)已令桂庭(郑的别号)兄代理长官职务,一切到锦后同他研究办理。”
三月十五日,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忽然来北平中和医院看我。我十分诧异。因我与戴相识十余年,不论在南京或重庆,只有我去看他,从没有他来看我。这次突如其米,必然是奉蒋之命,来看我的病情如何,是否能再为蒋介石卖命打江山。如果我自己对疾病无信心的话,他同蒋介石一说,即有更换的可能。我决心不愿丢掉我这个东北‘二王’(上面还有‘大王’是熊式辉)的饭碗。戴来见面后,详细询问我的病状及身体情况,并问究竞是什么病?我说,经多方检查证明是肾结核。据大夫说,非割掉一个腰子不可,明天(三月十六日)动手术后,两周就可以出院,大概下月底(指四月底)可以返部。我想先发制人堵住戴的口,可是戴表现得对我非常关切继续问我主治大夫是谁?多大年岁?我说,是一位有名的泌尿科专家谢元甫,有六十多岁。他说这样大的年龄行手术可能有问题。并说:“我从前在上海割盲肠,一个英国有名的老大夫给我动手术,结果这个老家伙动作迟纯,弄了半个多小时才缝住伤口。以后伤口老不好,拖了好久,我的身体就是这样弄坏的。你如果动手术后发生类似情况,一则坏了你的身体,再则有误老头子(指蒋介石)接收东北的大计。”他一再劝我另请精力充沛、手术高明的医生。我因与谢大夫约好,并想早日回去抓住自己的权力,就坚持次日开刀。戴见我非常坚决,即说他连夜去找谢元甫看看是否有把握。他还拍拍胸膛说:“光亭兄,你的病我应该负责替你请好大夫。在我未回话之前,你可千万不要贸然动手术。”说完急急忙忙告别走了。
当天晚上十时左右,我的副官报告我:“谢大夫来电话,说有个戴笠为你的病一定要找他谈谈,他听说戴是军统的头子,吓得全家不安,不敢开门。戴又吵闹不休,难以应付,特打电话来问,见了会不会发生问题?(因这时军统特务到处打门捕人,没收财产,弄得鸡犬不宁,所以谢有顾虑。)”我叫副官同谢说,戴是我的好朋友,除关心我的病外,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谢才接见了戴。谈到午夜十二时,戴又到医院对我说:“谢大夫年龄虽大,但体力健康,动手术无问题。谢说你动手术后两周内可以出院,祝你保重,早复健康。”这时,我才明白戴的来意就是希望我早日回到东北继续进行反共反人民的战争。戴临走又同我说,过去他对我未帮忙,今后将以全力支持我。他决定在东北成立军警督察处,由文强任处长。并说:“文强是我们的好同学,在西北工作多年,经验丰富,办法多,我要他好好的帮你做事。”从此东北人民在蒋介石的飞机、坦克、枪炮屠杀下,又增加了一项特务枷锁。随后,两个交警总队开往东北,担任北宁路及中长路的武装检查,打算实行法西斯警察制度来统治迫害东北广大人民。
戴同我这样亲切的交谈后,我觉得戴是蒋介石的耳目心腹,他可以左右蒋介石的决心,今后能得到戴的支持,我可以在东北稳坐江山,心中不再疑虑蒋有将我调换的事。
过了半个月(即四月初),蒋即来电问我治病情况如何?我复电说,开刀后经过良好,刀口已愈,但体力未复,尚须一定时期休养。此时各方都在传说更调我的议论,我在医院中听到这些消息,日夜不安,怕丢了官,一再要求出院回部。谢大夫对我说:“伤口虽愈,尚未巩固,出院后不能马上工作。”这时,蒋介石已派范汉杰到东北,名义上是协助熊式辉指挥作战,实际上是要范到东北准备接替我的职务。我听到这一消息,觉得自己倒霉,因病丢官,非常郁闷。又想,范去也好,反正是为蒋介石打江山,只要他在东北打开局面,把共产党赶走,蒋氏王朝稳定,不会没有我的一官半职:假如范到东北打不开局面,那时我再去,倒会增加蒋介石对我的信任。
到四月中句,我已出院休养了几天。国民党军在东北的疯狂进攻,不仅未达到蒋介石四月二日攻下四平街的如意算盘,反而在进犯本溪时遭到惨败。攻打四平的计划因而受到顿挫。东北有些将领如赵家骧、赵公武(第五十二军军长)纷纷来电,说范到东北尚未正式发表命令,也未作出收复东北的任何计划,只要视察部队,恐怕范要用胡宗南的一套来整东北各将领,以致军心惶恐不安,士无斗志,要我立即返部主持大计。这时,蒋介石亦来电,要我即日到贵州去见他。我认为蒋介石召见我,不外是要我回东北,或者要调换我。即电复蒋说:“大病初愈,不适于长途飞行,拟即日返部报命。”蒋复电略说:“吾弟既能返部,即毋庸来见。望速指挥部队收复东北领土主权,有厚望也。”我认为在相持一个月的局面下,我回东北出风头的日子到了,即于四月十六日返沈。
先是,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因在长春执行蒋介石接收东北的第一个方针失败,已于三月初回到锦州。郑洞国、梁华盛亦先后到锦州。据我以后了解,熊、郑、梁等到锦州后,即令新编第六军、第五十二军于三月七日开始分头向解放军进攻。新六军新二十二师主力当日攻占辽中东南之肖寨门、三台子、七台子等地,一部于同日攻占台安东南辽河东地区;第十四师于十日推进至沈阳以西大民屯附近;第二○七师推进至沈阳西北之公主屯附近;第五十二军第二师于十日推进至沈阳西之皇姑屯附近,与一月十五日进驻铁西区的第二十五师取得联系。
三月十日国民党军获悉苏军将于十三日撤出沈阳,但并未接到苏军正式通知。已到沈阳以西之国民党军第五十二军,既要避免与苏军发生误会,又不能不及时接收沈阳市,乃利用沈阳前进指挥所的联系和便衣的秘密侦察,发现苏军撤退,即自动前往接收。十三日,第五十二军全部进入沈阳市,南面进占浑河铁桥;北面攻占北陵飞机场,并以汽车输送第二师第四团向解放军驻地山梨红屯进攻而占领之,另以一部攻占八家子。同时新一军之第五十师亦进占沈阳西之平安堡。
国民党军接收沈阳,除沈阳铁西工业区及沈阳兵工厂重要机器被苏军迁走外,市内水电通讯等设备均完整,市面也较安定。当时,沈阳市工商界及居民,受敌伪十四年的残酷统治,渴望解放,加上受国民党的虚伪宣传,曾经对国民党抱着一定的幻想,因此国民党军才能安全顺利地接收了沈阳。
国民党军进入沈阳后,即分令各部队向解放区进攻,其概略情况如下:
第一,令第五十二军于三月十七日开始沿浑河两岸向抚顺进犯。沿途解放军利用崎岖山道,采取诱敌深入、乘虚击灭的战法,给国民党军以沉重的打击。右翼浑河北岸之第二十五师,损失甚大。浑河南岸第二师进攻抚顺,解放军于二十一日主动撤退,抚顺新旧两城和东北三大煤矿之一的抚顺煤旷及发电厂等均为国民党军攻占。
第二,令新编第六军主力(欠第二O七师)、第九十四军第五师,第七十一军第八十八师等部队于三月十八日由辽中附近向辽阳进犯。二十一日攻占辽阳后,又分三路向鞍山、海城、营口进犯。解放军分头阻击国民党军,打得国民党军首尾不应,分进而不能合击。迄四月一日,解放军已达到打击、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之目的,主动撒出鞍山,二日撤出营口。东北钢铁工业中心之鞍山及营口海港遂为国民党军占领。
第三,令新编第一军自三月十八日开始沿中长路两侧北犯。经过激烈战斗,该军于二十四日进占铁岭,三月二十七日占领开原,四月四日占领昌图。 第四,令第七十一军(欠第八十八师)向康平、法库进犯。由于解放军的打击,进展迟缓,至四月四日,始攻占法库,十八日攻占老四平街。
以上即是在本溪战前国民党军猖狂进攻后的基本态势。
国民党军占领铁岭、抚顺、鞍山、营口等重要城市后,为进一步扩大内战,东北行营主任熊式辉及蒋介石派来策划东北军事的范汉杰等,四月五日由锦州飞沈阳,行营设于原苏军司令部。东北“长官部”代理司令长官郑洞国、参谋长赵家骧及“长官部”人员,亦于五日专车到沈,“长官部”设在沈阳铁路局大楼。这批国民党高级人员到达沈阳后,遂积极策划向解放区进攻,据我以后了解,熊式辉当时认为本溪为解放军的重要据点之一,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有十万重兵集结,直接威胁着沈阳。即令第五十二军军长赵公武指挥第二十五师由抚顺出发,新六军之第十四师由辽阳出发,分两个纵队于四月七日向本溪进攻。解放军看破国民党军分进不能合击之弱点,一面硕强阻击第四师的进攻,一面集中优势兵力围歼第二十五师,将该师一个团完金包围消灭,其中有一部因厌恶内战放下了武器。第二十五师司令部即将被围,师长刘世懋率部落荒撒逃。同时,第十四师亦受重大损失。国民党军部队集体放下武器,在东北尚属首次,震越了东北国民党军各将领。特别是熊式辉,在他亲自指挥下出此意外,真有说不出的苦恼和恐惧。他想抽调兵力再行报复,但又陷于解放军游击队四面八方的牵制,无法抽调,遂放弃进犯本溪企图。事过多日,熊式辉对我说起此次进犯本溪的惨败,以及士气低落、军心动摇的情景,谈虎色变,犹有余悸。
如前所说,四月十六日我到沈阳后,国民党军在东北的部队已由原来的两个军增加到七个多军及四个保安总队(收编的“伪满军”)。同时东北解放军的野战军也增加到二十多万人。革命根据地亦已初步建立,东北广大人民的觉悟逐渐提高,反对内战,要求和平运动越来越高涨。曾被国民党军在苏军手中接收的四平街、长春、哈尔滨等城市的国民党政权,已被人民赶掉,武装亦被解除。而国民党军进犯本溪又遭惨败。攻击四平街也受顿挫。在其他各地,均与解放军形成相持状态,并不断地受到解放军的打击牵制。国民党军兵力分散,任何一方面都不能形成优势兵力向解放军进攻。
我到沈阳的头两天了解这些情况后,心中也非常沮丧。不象原来的那种想法,以为一到沈阳,就可调兵遣将显露一手,相反地倒成了一个难题。但是我思想上对解放军并不服气,认为东北所以形成今天的僵局,是由于以争城夺地为目的,未能集中主力击溃解放军的主力,而如何集中国民党军主力击破解放军的主力或一部,就成了我反复考虑的中心问题。因之我决定以现有的态势,让郑洞国指挥继续向四平街进攻,同时大力布置情报网,向本溪、四平及其他各方面收集情报,待情况确实明了以后,再定决策。
经过十天来的侦察研究结果,作出情况判断、决心和处置如下:
根据以上初步判断,遂分别邀请赵公武及廖耀湘两军长来谈“先打本溪、再攻四平”的腹案。赵公武认为,只要第五十二军不分割使用,攻下本溪后,防守连山关一带阵地,掩护沈阳安全决无问题。廖即有先改本溪的腹案,认为在改击本溪中,他担任右翼沿太子河两岸向桥头方面包围攻击,可操胜算。他俩一致认为必先攻取本溪,安全沈阳门户,再集中优势兵力攻下四平,进取长春,方可无后顾之虞。我认为自己的判断得到他们的同意,更有了操胜算的基础。
我军以收复本溪进取连山关保障沈阳安全之目的,决心先集中有力之一部,向本溪迅速攻击前进。
我将以上情况判断及决心,处置,与熊式辉商讨,熊起初顾虑很大,怕兵力不足,又蹈上次覆辙。经我多次申述利害,认为确有把握,中间一度同意。我即于四月二十七日令集中于辽阳及苏家屯附近之新编第六军(附第八十八师,欠第二○七师)及第五十二军,于四月二十八日拂晓后,在空军掩护下分两路向本溪攻击前进。
于命令下达的同时,我恐怕熊式辉变更决心,即亲身前往红庙附近前进指挥所同郑洞国商讨对四平街方面暂时停止攻击。令各部队加紧整理,准备在攻占本溪后,即抽调一个军以上的兵力向四平街攻击。当日并对外宣称我赴四平街前线督战。我历来就惯使用这种声东击西的诡计,怕当时在沈阳的三人小组了解通报给解放军对我军不利。
四月二十九日清晨,国民党军进犯本溪战斗开始的同时,熊式辉接到我的判断、决心、处置的报告,又听到沈阳南方枪声隆隆,炮火连天,即打电话找我。参谋长赵家骧对熊说我已到红庙去了,熊即找赵到行营,对赵说:“本溪共军兵力略与四平街相等,我们两个军打四平街打了这样久相持不下,现在以两个军打本溪,万一同上次一样吃了亏,则沈阳将不保。况且抚顺、胺山、营口都非常重要,叫第六十军去守也不可常。”
他要赵马上打电话叫我回沈,另谋万全之计。我既不能违熊式辉之命,又不愿放弃我进犯木溪的计划,就要赵报告熊式辉,四平街的情况也很吃紧,必须招集各将领开会调整部署,待我同各将领研究决定后,即晚赶回沈阳,向熊请示。其实我的意思是,我和熊在东北作战的指挥上,历来就有不同的见解,同他谈到什么时候也无法解决,只有打开战场僵局以后,才能取得熊的信任,放手让我指挥作战。如果今天的序战打得好,有进展,晚上回去熊不会强迫我改变决心;万一打得碰了钉子,到晚上再改变计划也来得及。至于对第六十军的看法,我也与熊不同。我认为云南部队虽非国民党嫡系,可是在反共的立场上,他们非到绝望时,不会轻于动摇。只要我信任他们的高级将领,照顾到部队装备较差的情况,不给予他们重要任务,守备后方城市,万一发生情况,再以大军支援,不会出什么意外。
到黄昏后,得到赵、廖两军进展十分顺利的捷报,我始乘车返沈,向熊式辉汇报。熊也在当日得到各方面的报告,认为两个军打得很好,并不坚持他的意见,但又对我说:“共军非常狡猾,要小心,不要被套进口袋里吃亏。”我说:“这次攻击正面大,已形成包围敌人的态势。我要新六军置重点于右,先第五十二军进出于桥头附近,第五十二军置重点于左,正面在空、炮掩护下迅速猛烈进迫,使敌人不易转移兵力包围任何一个部队。就是说,我们用两个拳头打敌人,使其没有还手的余地。主任的考虑也是很重要的,我从明天起直接掌握情况,指导前方各部队进攻,记住你的指示,不使部队吃亏。”熊认为我尚能接受他的意见,面带笑容,非常高兴。
我军向本溪进犯两三日后,忽据廖耀湘报告:第八十八师师长胡家骥不服从指挥。廖耀湘命令第八十八师经太子河南岸向×××(地点现记不清)包围攻击前进,但胡家骥出去不远,即停滞不前。廖要胡迅速继续前进,胡同廖吵闹不休,最后丢下部队到沈阳去了。我接到这个报告后非常愤怒,要廖找回胡迅速完成任务。廖知道我的作战要求非常严格,如果不能按照命令完成任务,会受严重处分。他对我说,找胡回来也来不及,他设法调整部署,如期完成任务。
与此同时,我令第五十二军迅速攻击前进,以防解放军发现第八十八师的弱点,转移兵力消灭该师。正在我担心前方出纰漏怒气未息之际,胡家骥来见我,说:“廖耀湘指挥不公,将全军主要任务交给第八十八师担任,而新六军主力尚未参与战斗。第八十八师已打得精疲力尽,无法前进(事后查明这是事实),廖还怪我畏缩不前。这样使我无以对部下见长官,所以回来请示。”我劝胡迅速回部指挥,立功赎罪(擅离职守之罪)。胡坚决不愿回师。我认为胡既胆怯,又不服从命令,即以临阵擅离职守罪名将胡撒职押办。另任我的亲信韩增栋为第八十八师师长,令其克日到任,指挥第八十八师继续作战。这一人事更动,我未同第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商量,以后造成陈、韩间的尖锐矛盾。
经过这一人事上的波折,第八十八师当然不能照原令攻击前进。廖耀湘部本来可以先第五十二军进入本溪进出桥头,可是经调整部署后再攻击前进,远远落后于第五十二军。及五月三日第五十二军已进入本溪,而新六军左翼尚未接近本溪,右翼亦未越过太子河南岸进出桥头。正在这期间(大概是二日或三日),空军发现解放军有近万人经本溪南宫原以西×山南侧向西南运动,判断可能是抽调部队打击新六军或第八十八师,或者撒退。当空军轰炸机一出现,解放军即隐蔽得看不出目标。有一个空军驾驶员以狡猾的战术,先低空盘旋山北数十分钟,待解放军正集合大队运动时,他从山后迅速窜到山前,以低空投掷美制“面包篮”炸弹(是一种专门杀伤人马的炸弹),杀伤了不少解放军战士(据当时估计有两千多人)。当晚,解放军主力继续主动南撤。我军继续前进,于五月四日占领宫原,五月六日占领桥头。在我军占领桥头时,桥头以东山头上有解放军一部占领掩护阵地,打得非常出色。第五十二军之一部以步炮联合久攻不下,以后,以空军机关枪及火炮向解放军据点直接扫射掩护地面部队攻击,经过近一日的激烈战斗,我军牺牲极大,始攻下这一据点进出桥头,进占连山关及其东西一带阵地。至此,国民党军进犯本溪之战告一段落。
国民党军在进犯本溪的战役中,在解放军的顽强打击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虽然东北“煤铁之都”的名城被国民党军夺取,可是又给国民党军增加了一个重包袱,不得不派重兵守备。我当时把解放军主动放弃一些大城市,准备集中兵力消灭国民党军的有生力量,看成是解放军已被打得溃不成军,至少短时期内不易恢复战力,所以敢于大胆抽调兵力转运于四平街方面向解放军进攻。
早在三月二十二日新编第一军攻占铁岭后,蒋介石以东北停战协定即将生效,限令在四月二日以前占领四平街。当时熊式辉及郑洞国决定派“长官部”副长官梁华盛到铁岭设指挥所,指挥新一军及第七十一军向四平街进攻。
三月下句至四月初,正是辽北地区化雪季节,沿途道路泥泞,国民党军都是美械重装备,车炮转运不便,行动迟缓。而解放军装备轻,运动迅速,以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打得国民党军晕头转向,国民党军虽以美械大炮,火箭炮及空军无情地轰击解放军阵地及城镇村落,亦不能稍挫解放军的锐气,只要解放军未主动撒退,我军决不敢轻举冒进。一直打到三月二十七日,新一军始进占开原,四月四日进占昌图。同时,左翼第七十一军亦进占法库。
这时,蒋介石限令攻占四平街的限期已过,尚不能完成任务。据赵家骧以后对我说,当时熊式辉坐卧不安。特别是在四月七日那一次进攻本溪惨败后,熊有许多天晚上睡不着,找赵家骧等彻夜研究各方情况,企图打开僵局。而各方面国民党部队均被解放军牵制,熊一筹莫展。只有严令梁华盛督率两军向四平街急进。梁沿中长路正面指挥新一军数次由昌图北犯,均遭到解放军猛烈的反击,打得新一军垂头丧气。梁日夜哇哇乱叫,要求熊派兵增援。熊认为梁沉不住气,就同郑洞国商量,要郑到前方指挥,调梁回沈阳。
四月十日前后,郑到开原指挥所。这时解放军主力已转移右翼,打击我军左翼第七十一军。中长路正面,我军增加了一个师(第一九五师)继续向四平街改击,以一个师由左翼包围攻击,略有进展。郑即将指挥所推进至红庙车站,指挥新一军在空军与炮兵的掩护下向四平街攻击,激战数日,曾一度突入四平街,因后续部队支援不及时,突入的部队被解放军消灭,结果伤亡惨重,攻击顿挫。十五日,解放军在金家屯以北大洼附近将左翼之第七十一军第八十七师一个团消灭,并将其全师击溃,师长黄炎落荒南逃。据事后我回沈阳调查,该师一个团被歼灭的原因是:当我军由法库金家屯向八面城北进时,解放军早已有预料,即在大注附近的一个集市上和当地人民一齐作了准备。当我军到达时,当地的人都说解放军早走了,附近没有解放军。他们则照常熙熙攘攘互相交易,还有一部分居民假装欢迎我军。实则解放军便衣武装布满集市,大队埋伏四周。第八十七师先头团到达后即行休息,许多官兵到集市上买吃买喝。正在乱嘈嘈的时候,突然内应外合,枪声四起,我军猝不及防,全团即被缴械。而后面的部队也同时被解放军截成几段,打得落花流水,全师向后溃逃。
解放军完成了这一战斗任务后,当晚主动后撒,我军于十六日始有一部进入大洼。国民党军经过这一严重打击,一时部队混乱,士气低落。这时第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本人尚在沈阳。过了一天,蒋介石接到特务的密告后,即来电给“长官部”:第八十七师受此意外损失,据报陈明仁并未随军前进,着即查办具报。赵家骧来问我如何办,我考虑了一下,对赵说:“给他顶回去,就说在战斗发生前已派车将陈送到前方。另外通知桂庭(郑洞国号)要陈赶快回部队。”陈回部队后,将部队加以整伤,才继续向八面城攻击。到四月二十五日始侵入八面城。
当国民党军于五月六日攻占本溪南桥头附近时,即发现解放军有两个纵队左右的兵力由西丰方向南下,有切断中长路包围国民党军的模样,开原和铁岭先后告急。我一面先调第一九五师及第八十八师星夜开往铁岭、开原附近,掩护中长路的安金,以便新六军日后在开原附近集中;一面令新六军击破太子河南岸的解放军后,即迅速集中辽阳附近,日夜以火车输送向开原附近集中。十三日前后,新六军在开原附近集中。我准备十四日开始对四平街解放军实行两翼包围迂回攻击。当日(五月十三日)我下达进改四平街的命令要旨如下:
(一)本溪之共军已被我军击溃,伤亡惨重,向连山关以南安东境内溃退。现我第六十军一部及第五十二军主力在营口、海城、连山关间占领阵地搜索警戒中。四平街之敌约三个纵队,现在老爷岭、四平街、旧四平及昌北以东赵家沟、任家屯一带占领阵地,顽强抵抗,与我新一军及第七十一军(欠第八十八师)对峙中。共军之一部约两个纵队,在中长路以东南下与我铁岭、开原之第一八二师、第八十八师及第一九五师发生局部接触,有切断中长路的企图。
(二)我军以击破四平街之敌,一举收复长春、永吉之目的于五月十四日晨由两翼包围攻击,将敌压迫于辽河套内而消灭之。尔后分向东丰、海龙、长春、永吉、德惠、农安、三江口郑家屯追击前进。攻击重点保持于右翼。
(三)右翼兵团(新六军附第八十八师)于十三日在部家店、莲花街、大台子山一带就攻击准备位置,于十四日开始经西丰、赫尔苏向四平街之敌左翼迁回包围改击前进,以一部协同第一九五师(该师由指挥所直接指挥),迅速楔入敌左翼阵地哈福屯、老爷岭、三不管屯高地,主力指向赫尔苏、公主岭攻击前进。协同中央兵团将敌包围于辽河套内歼灭之,尔后继续追击前进,第一到达线公主岭以南辽河套内;第二到达线梅河口、海龙、磐石、双阳、长春;第三到达线小丰满、永吉、其塔木及松花江东岸要点。
(四)作战地境线:开原、大台子山、哈福屯、公主岭、长春、九台、其塔木之线,线上属右翼兵团。
(五)左翼兵团(第七十一军欠第八十八师)于十四日由现地发起攻势,协同中央兵团向双山、昌北以北占领阵地之敌右翼包围攻击,击破当面之敌后,即转向三江口、郑家屯方向追击前进,并确实占领郑家屯、双山、肃清附近之敌。
我军各部队如令于十四日在飞机炮火协同下大举向解放军进攻。右翼兵团于当晚在威远堡附近遭解放军猛改,激战一夜,到拂晓前解放军主动撤退。我军继续前进,沿途仅有局部战斗,于十七日进占西丰,十八日进出平岗。当晚向哈福屯攻击之第一九五师与解放军发生激烈战斗,随即占领哈福屯,并进出老爷岭。我军中央及左翼两兵团向解放军猛烈进攻,连续五日,除左右两兵团均有进展外,中央兵团之新一军遭解放军顽强阻击,毫无进展。及十八日晚,解放军实行战略撒退,十九日四平街成一空城,新一军始进入四平街。历时两月之四平街会战,至此结束。
当进攻四平之战正在激烈进行时,蒋介石看到我的攻占长春、永吉的计划。他唯恐在长春附近遭到解放军的顽强打击,形成双方胶着状态,又同四平街一样旷日持久,造成师劳兵疲的现象,反不如侵占四平后,适可而止。同时他也担心对四平街攻击的成败,特派副参谋总长白崇禧于五月十七日飞沈阳视察。当晚我向白分析了双方情况,说明我的判断决心处置以后,白认为只要将四平街打下,对中共的和谈即有面子。白并说蒋介石的意见,不拟再向长春北进,一则为缓和舆论的非难,再则可以整训部队,养精蓄锐,待与中共和谈不成再行大举进攻。
我说:“
第一,攻击四平街的目的,就是为了击败共军主力,一举收复长春、永吉。如果不乘胜追击前进,必将前功尽弃。
第二,停战后,我军整补,共军也会整补。而共军扩充得非常迅速,我军却不能尽量扩充。鉴于从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到锦后奉令停止前进,到今年三月底为止,这四个月之间,共军兵力增加了一倍多,我军当时以两个军可以顺利打到锦州,而现有七个多军却到处被共军牵制,尚不能顺利打下本溪、四平,说明停战是对共军有利而对我军不利。
第三,现在命令已经下达了。大军作战收回成命不是那么简单,中途变更部署也是很困难的,反而引起部队的疑虑混乱,有被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第四,长春为东北首府,永吉小丰满水电站为东北唯一的动力资源,一举收复,在政治上影响很大。在军事上,可与共军隔江(松花江)对峙,形成天堑,对我军有利。在经济上,可以依常小丰满的电力,供给长春、沈阳、鞍山等处用电,发展工业。否则,小丰满电站被共军控制,东北用电都成问题。”
白虽然同意我的看法,可是他对进占长春十分怀疑,说:“南京和共产党协议,我军不进入长春。如果无十分把握的话,即到公主岭为止,不必继续向长春北进。”我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到长春绝不停止。白也有意借此拿下长春,向蒋介石邀功。就说:“我看只要能拿下长春,蒋先生也不会不高兴吧!咱们明天到前方看看再决定。”
十八日我同白崇禧一同到开原指挥所,见到郑洞国,知道右翼兵团已迂回到赫尔苏附近,并未遇到解放军的坚强抵抗,正在继续向公主岭前进中。白很高兴,又一同到红庙前方视察。我们两人在火车上研究是否有把握一举改下长春、永吉的问题。白一再问我有无把握,我说:“绝对有把握。”最后白说:“如果确有把握的话,我也同意一举收复长春、永吉。那么你照原计划打,我马上回去同委员长讲,收复长春、永吉后再与共产党谈判下停战令。”我同白当晚赶返沈阳。十九日,白上机起飞前,已得到国民党军进入四平街的消息,他临时决定不在北平停留即径飞南京。
白的专机起飞后,我综合陆空各方面战斗及侦察情况判撕,解放军是受国民党军优势兵力两翼威胁,而主动脱高战场实行撒退,辽河套内不会有重大的战斗;但解放军也不会让用民觉军在辽北地区高枕无忧的,更不会轻易放弃长春、永吉,可能是保特主力于长春、永吉、哈尔滨方面,各以有力之一部向通辽、梅河口方面作离心撤退,待国民党军补给线延长兵力分散后,再集中优势兵力打击国民党军。当时我的决心处置如下:
(一)决心:
我军以乘胜追击一举收复长春、永吉之目的,决心以扇形遍击打破共军之离心退却,保持追击重点于长、永方面
(二)处置:
以上决心处置先以个别电令下达,再行补发合同命令。同时并分令孙立人、廖耀湘两军,首先进入长春者奖东北流通券一百万元。
我将以上电令下达后,诚恐右、中两追击队不能密切协同,在分进未能合击之际被解放军各个击破,当晚即乘专军赴前方泉头指挥所指挥。二十日清晨在泉头指挥所,郑洞国对我说:“新一军孙立人回来后,反不如他不回来好指挥。今天孙的队伍尚未出发,仅令第五十师一个师向公主岭、长春方面追击前进。”我问什么原因?郑可能怕我对孙发脾气,当时未说原国,只说可找孙谈谈再说,并说:“陈明仁及廖耀湘各军均照令前进。”我听了郑的意见后,觉得对两翼队都可以放心,只是孙的中央队不能配合前进,我军就少一个重要指头,万一被解放军看出被绽,对新六军集中主力反攻,也会吃不消。
我心急如焚,即同郑马上赶往四平街,到达双庙子车站后,得知通四平街桥梁尚未修好,即在该站停留指挥。不久,新一军军长孙立人来见我说:“部队作战过久,疲劳不堪,要求停止整补。”我忍耐着火气,对他详细分析了以上的情况判断及决心处置,希望他能遵令向长春追击前进;并说如果只令第五十师一个师前进,在长春遇到敌人反扑,第五十师吃了亏不仅是新军的损失,而且影响整个国民党的声誉。孙仍坚决不追击前进,并称梨树附近尚有大批敌人,扫荡也要三五天时间,否则大军北进,后路被敌截断,危险甚大。我说:“据各方情报判断,梨树不会有大量敌人,如果到今天(二十日)还有的话,正是把敌人压迫到辽河套内消灭的难得机会,更应迅速出发追击。”孙无可奈何,就说:“正面仍令第五十师追击,主力先将梨树之敌消灭后再行北进。”(其实孙是决心不服从命令前进,想借此塘塞。)显然这是同我的追击命令大相径庭的,我当然不能同意。我力劝孙率部遵令前进,对梨树方面派一个加强团已足。孙即反唇指责:“‘长官部’第三处不明情况,即下令(其实是指责我的,不过他不敢正面说)部队北进,后方截断,谁负责任?”我当然不会接受孙这种毫无军事常识的意见和指责,即问孙:“你看到命令没有?原来命令中就令新一军以一部扫荡梨树方而之敌,现在还未派出,假如出了问题,你看应该谁负责:”孙而红耳赤,仍然不肯前进。郑洞国从旁规劝,孙亦不理。一直争吵到十二时左右,孙仍在纠缠。我处于这种抗命的将领之前,只有以命令强迫他前进,对孙说:“现在已到中午,各路进展极顺利,并未遇到敌人的抵抗。新一军应迅速照令前进,否则长春攻不下,出了问题要你负责。梨树方面你派一个团,出了问题我负责。”孙见势成僵局,在参谋人员的催促之下始怏怏回部,仍未理踩我的命令。但他也怕北进的第五十师受梨树方面解放军的袭击,会吃亏,曾派遣一部前往扫荡,当晚向我报告“梨树之敌经派队扫荡后,已向辽河北岸撤退,正面第五十师到达辽河南岸附近。”我见孙不接受命令,亦无可奈何。
到二十一日,得到廖耀湘的报告,说出乎意料之外,公主岭附近并未发现共军大部队,已顺利占领,同时占领了西安(今称东辽)、伊通等县,均未发生重大情况。这时我才放心,判断解放军在长春不会有决战性的防御,即令新一军之第五十师归廖耀湘指挥,继续向长春、永吉等地照原令追击前进。
各部队分头前进后,于二十二日占领范家电、东丰,一小部进入长春,二十三日全部进入长春。左翼队占领辽源。右翼队二十四日占领梅河口、海龙,二十六日占领双阳,二十七日占领磐石、九台,二十八日占领永吉,二十九日“接收”小丰满水电站并占领老爷岭、德惠及松花江北岸桥头堡,三十日继续占领农安、烟筒山等地,三十-一日占领桦甸、拉法等县镇。由于国民党军被一时胜利冲昏头脑,兵力过于分散,第二○七师的一个营在桦甸附近被解放军歼灭。
国民党军在东北争城夺地,占领了广大的地区和主要城市以及工业区水电站等,不能不派重兵处处防守,争夺的城市愈多,兵力愈形分散,包袱愈背愈重,形成处处挨打被吃的局面。
如前所说,我同白崇禧决心继续向长春、永吉进攻。白飞返南京后,蒋介石认为白同我的谋算符合他的愿望,即于国民党军宣布收复长春的头一天飞到沈阳,亲自指挥国民党军向解放区进攻。国民党军各高级将领,原来都以直接“通天”为荣,对于中间的指挥命令,本来有些人就不愿服从。蒋介石一到之后,更加深了这种矛盾,把我原来的指挥命令系统也给打乱。蒋介石同意孙立人部休息三日,对海城之危不救,致使第一八四师海城起义。蒋又以拉法地位重要,令以一个团死守,结果全部被歼。经过情形分述如下:
在蒋介石到达沈阳时,鞍山、海城方面情况已非常吃紧。第一八四师以一个师分驻于鞍山、海城、大石桥、营口等地,兵力分散,处处薄弱。解放军来改,该师师长潘朔端纷电告急。我想,在蒋介石来沈之时,使第一八四师吃亏,沈阳门户洞开,万一解放军来个奇袭,沈阳没一个正规部队,蒋介石和在沈的将领会被解放军一网打尽。乃集中数十列火车,限令新一军(欠第五十师)于五月二十六日以前集中辽阳,迅速解鞍山、海城之围。命令下达后,我恐怕孙立人不能遵照命令,即见蒋介石说明第一八四师兵力分散,又非基本部队,万一敷援不及,会影响全军士气,现已令四平街新一军星夜前往解围。我又说,如孙立人来见时,请命令他一定要遵照命令迅速去解鞍山、海城之围。蒋当时曾很郑重地对我说:“一定要新一军赶快去解第一八四师之围。”次日,蒋忽然召我去,他说:“我已允许孙立人休息三天,应令第一八四师死守待援。”我听了非常诧异,觉得老头子(指蒋介石)有些糊涂,情况这样吃紧,还要孙休息三天。便对蒋说:“这样鞍山、海城会出乱子,沈阳亦将危急。”蒋说:“不要紧,我看第一八四师守得住。”我当时对蒋放纵孙立人贻误戎机十分不满,但亦无可奈何,只有一面令本溪之第五十二军抽调一师前往增援,一面等二十七日运新一军去解围。
新一军先头部队于二十八日到辽阳的时候,第一八四师在鞍山的一个团已情况不明,海城守军亦危在旦夕,部分阵地已被解放军突破,据说潘朔端还处分了一个官长,而孙立人仍在辽阳按兵不动。及二十九日,全军(欠第五十师)集中后,孙才慢吞吞地派了一个师南进到鞍山,而海城潘朔端已经起义,解放军主动撤退。到六月四日孙立人才大报“捷报”,说收复海城。这是蒋介石到沈后送的第一批礼物。
潘朔端起义后,震撼了整个国民党军。熊式辉和我以及许多将领,都认为潘的起义完全是由孙立人的自私自利见危不救而逼出来的。可是蒋介石对此却一声未响。
攻占四平街后,孙立人为什么不遵照我的命令追击前进?当时我并不了解。以后才知道孙因我在五月十三日及十九日两次命令中把中长路以东的作战地境线划归右翼新六军,同时新六军先头部队(五月十九日)已到赫尔苏附近,新一军无论如何迅速,也赶不到新六军之前进入长春。孙立人觉得收复长春之名利争不到,就借口说我指挥不公道:“攻四平打硬仗,要新一军担任,而收复长春名城,却交给新六军。”所以他满腹牢骚,不愿遵令前进。
孙为什么敢于违抗命令呢?因为他是留美学生。他以美帝国主义为第一靠山,蒋介石为第二靠山。远在一九四二年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时,孙任新编第三十八师师长,在彦南阳解英军之围曾立过功。当远征军在缅甸失败时,他不服从蒋介石和我的命令,而听美军史迪威的命令,随英军之后,退入印度。因此深得史迪威的称誉。以后,史支持孙任新编第一军军长,并想从多方培养孙的威望,加强其实力,准备作美帝侵华的代理人之一。孙亦死心塌地与美帝勾结,甘心做美帝的忠实走狗。抗日战争胜利后不久,孙立人即应英王之请赴伦敦受勋。孙到伦敦后,即与美帝国主义分子勾结,擅赴美国。蒋介石见报载孙赴美的消息后,曾大发雷霆,电孙即日返回。孙对蒋的限令也置之不理,仍在美国到处参观。蒋碍于美国主子的情面,对孙也无可奈何。我记得在四平街久攻不下之际,蒋介石曾电我征询新编第一军军长人选的问题。我认为蒋介石是想借我的手对孙开刀。我考虑了许多情况,以为孙在东北没有美国主子直接做他的靠山,在我大权独揽之下,孙也不至于再象缅甸那样的不听我的命令;同时不明不白地撤换一个将领,总会引起许多的非难,不如等孙回来,看看他的表现再说。
不久,孙由美返国,在国民党军侵占四平街的前两天,他回到了部队。没想到孙回到部队后,骄横拔扈,为了争名夺利,竞不听命令,我非常后悔。
当国民党军于五月二十八日占领永吉后,我很得意,以为蒋介石即将下达停战令,从此可以同解放军隔江对峙,为蒋介石保全东北的半壁江山。于是亲自向蒋介石报捷。蒋打开地图一看,见拉法为永吉以东铁路公路的交叉点,即说:”拉法非常重要,必须派兵一团固守。”我以为蒋介石的指示,比我原来隔江对峙的腹案积极,即令廖耀湘派一加强团固守拉法。第八十八师之一个加强团遂于五月三十一日占领拉法。
六月三日,蒋介石亲赴长春,在飞机场大厅中招集长春市地方豪绅、巨富、地主慰问后,又招集廖耀湘等指示机宜,再对廖说拉法为战略要点,必须以一个加强团固守。
拉法是国民党军一个孤立的据点。后方交通联络补给不便,地形低洼,无险可守。而国民党军各将领对蒋介石的指示,都视若“圣旨”,不顾具体情况,机械地服从执行,不敢独断专行应付紧急情况。当守备拉法的团长发现解放军发动大规模的进攻时,该团长(记不清姓名)曾连电请示师长韩增栋,韩要他死守待援最后韩以兵力分散,抽调部队救援不及,直接来电请示我。我还是要他死守待援,并令韩以全力前往解围。及六月九日前后,第八十八师支援部队到达老爷岭时,该团已金部被歼,仅有少数散兵逃回,团长被打死。解放军并将该团长尸体装棺送回。这是蒋介石到沈阳后送的第二批礼物。
这个团被歼后,国民党军各级将领互相推卸责任。韩怪廖指挥不当,将该团摆得太远,孤军深入,支援不及。廖怪第八十八师士气差,战力弱,一个加强团还不能达成固守这个据点的任务。我则怪该团警惕性太差,防御工事未做好,所以被敌人一打就垮;同时又怪廖、韩掌握情况不确,不能及时集中力量支援。蒋介石返回南京后,得到这一噩耗,复电说“这是共军破坏停战,破坏和平”,要我交三人小组向中共提出交涉。这时三人小组内的国民党代表及国民党的宣传机器,一齐开动,诬蔑中共。其实破坏停战、破坏和平的并非中共,而是蒋介石本人和他的仆从。
蒋介石由沈阳返南京后,于六月六日在中共同意之下,明令东北停战半个月,自六月七日起生效。蒋介石所以在这时下达停战令,第一,是国民党军在东北伤亡惨重,被解放军整师整团的消灭了将近三个师(第一八四师起义,第五十二军一个多团,第七十一军两个加强团,第二○七师的一个营被歼灭);第二,是在全世界舆论及全国人民反对内战要求和平的压力下,蒋介石不得不假惺惺地装出和平的姿态,而骨子里却是想在会议桌上消灭人民的武力,万一在和谈中,达不到他的阴谋目的,就诬蔑中共破坏和谈,待国民党军整补允实调整部署后,再向解放区大举进攻。
蒋介石于下达停战令的同时,派专人(姓名记不清)乘专机飞长春送来两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说,从北平三人小组中得到中共的移密文件,主要内容是:
(一)中共和谈是为拖延时间,争取主动,决不同国民党解决实问题;
(二)中共利用停战和谈机会,大加扩充部队,准备反改;
(三)和谈是要削弱国民党实力,让国民党裁军,中共部队则不让国民党部队整编(只是大意,可能有错)。来人说:“这个文件是国民党打进北平三人小组的特务搞来的。”为了这个特务能继续打入共产党组织内部工作,华北和南京都不便发表这个文件,要我做为长春“卤获”文件之一,在报上公开发表,揭露中共的“阴谋”。我看了这个文件后,认为这个伪造文件,既符合我诬蔑共产党的思想,又可以夸耀我收复长春的“战果”(其实长春是解放军主动撤退,国民党军一无所获),即交中央社作为长春“缴获”中共的文件发表。
第二个文件是,一幅预定同中共协定在东北整军的地图。在这份图上,将解放军限制在佳木斯、齐齐哈尔等几个中小城市中而国民党军则满布于东北九省、二市的省会、各主要工矿城市及交通要道。来人说:“委员长拟定这个方案,作为同中共停战后具体谈判双方实行整军的基础,特来征求你的意见。”并说:“如中共不接受这一方案,国民党军将继续以武力接收整个东北。”我看了这一方案,是蒋介石妄图把解放军限制在极小的地区内,借整军的幌子而消灭解放军。我在东北同解放军较量的经验,认为在战场上绝对不可能得到这些东西,而在和谈中若能得到这样的成就,我是满意的。于是同来人说:“我完全同意这个整军方案,并无补充意见。”我问:“中共是否同意?”他说:“委员长说马歇尔同意这一方案,他可以使中共同意的。”并说:“中共四平街大败后,求和甚切,南京中美各方认为东北共军已不能再战。”其实我心中明白,并未同他争论。
蒋介石所以拿来上述的两个文件,是要我表示态度,虚张声势,威吓解放军接受蒋的整军阴谋。我即在长春招待中外记者,发表狂妄的声明说:“停战令下达后,我军已遵令在东北全面停止战斗,而共军不遵守停战命令,现正集中主力二万余人向拉法我军攻击。如果共军在停战期间不确实遵守停战协定实行整军的话,我军准备于半月后继续接收东北领土主权。”蒋介石见我发表了谈话,还假惺惺地来电责备我说:“据三人小组报告,在东北停战令下达生效后,你仍发表谈话,要继续向共军进攻,是否属实?”我将以上大意电复后,蒋反来电说:“在十五日停战期间,务必严守命令不准开火,严饬所属一体遵照,并应加紧整训部队准备接收东北领土主权。”
显然这是蒋介石一贯骗人的手法,他从来没有履行“双十协定”及历次停战令的诚意,而是在获得喘息机会的时候,一面准备力量,一面制造借口为下一步向解放军进攻创造条件。东北的停战,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实现的。
上述这一阶段,我为蒋介石打天下扮演了一个主要角色。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杨淳波
1944年是⼋年抗战最为紧张的⼀年,⽇军进攻重点摆在西线战场,在鄂西宜昌、恩施⼀线已成⼊川之势;湘桂黔⼀线⾦城江失守已达黔南重镇独⼭直逼贵阳;在湖南因衡宝战役失利,⽇军向西已抵雪峰⼭下的洞⼜,企图打通湘西门户取黔东北⼊川,对国民党陪都重庆形成合围之势。在战时⼤后⽅的芷江因闻名全国的第⼆⼤机场在此,不仅担负着配合前线对⽇作战和军队给养的运输任务,实际上已成为湘西⼤会战的前沿阵地。蒋介⽯⼀⽅⾯求助盟军加强防御,空军在中美混合⼤队、空军五⼤队,陈纳德的第⼗四航空⼤队,还有海军陆战队。⼀⽅⾯调兵遣将驻扎芷江,有川军的万源部队,龙江部队,⽽且将曾在印、缅对⽇作战中打出国威的中国远征军的新六军(包括蒋纬国的战车1营、3营、5营),于1945年春空运芷江参加保卫湘西⼤会战。
此时,国民党军政机关纷纷迁来芷江,城内⼏乎四处见到军营,也许是因为没有适当的地⽅驻扎的原因,新六军军部设芷江沅郡联⽴中学校内(简称沅中),即过去的懿公路(据说是因国民党省教育厅长朱经农的⽗亲朱其懿在清末曾任沅州府太守⽽得名),亦是现在的芷江宾馆沿河路⼀线直⾄县⼈武部整个院落,学校除教学区和⽣活区以外,靠旧时县府的⼆个⼤四合院与五层塔式拱北楼(清道光年间所建),均由新六军军部使⽤。
学校⼤操坪除了部分占地搭帐蓬供军部警卫连驻守以外,仅剩的⼆个篮球场就是同学们和军部官佐活动的地⽅,从整个校区来看各占⽤约⼀半,都互不⼲扰,但出⼊只有⼀⼤门,在活动区(如打球、散步)又共同使⽤。
由于新六军军纪好,师⽣与新六军官兵相处⾮常融洽。
笔者当时年仅13岁,系初42班学生,以我亲见亲闻就国民党湘籍将领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当时在芷江发⽣的⼏件事略加叙述。
1944年秋沅中校长向志周(又名向化兰)去世,由化学教员江世华代理主持校务,当时⾼中部有⾼⼀、⾼⼆两个班,初中部有41班~46班,共有学⽣约400⼈。在1945年临近暑假时,已有外县部分同学离校,因学校当局贪污侵吞学⽣⾷堂经费和余粮⽽引起学⽣不满。7⽉19⽇,以国民党县政府教育科长张⽇宣为⾸在学校召开董事会如何应对,经⾼⼀班同学杨淮清和⾼⼆班同学陈世潭为⾸的学⽣代表向学校董事会交涉毫⽆结果,反⽽被⽆理指责甚⾄威胁学⽣以达到共同贪污的⽬的,由此⽽引发全校学⽣的公愤⽽爆发了沅中1945年“7•19”事件,当即以杨准清等⼈将张⽇宣及学校庶务杨××抓到⼤操坪,并被捆绑在升旗台的旗杆上,又将其游街⽰众,同学们蜂拥⽽上,声势浩⼤,⾏到县府门⼜时,被早已有准备的警察多⼈截住并引发冲突,国民党县长秦佑农诡计多端,出⾯佯请学⽣代表到县府谈判,秦却采取法西斯⼿段将学⽣代表杨淮清及⾼中部同学等4⼈关押。
在校同学闻讯后更是怒⽕升天,⼈⼈切齿痛恨,当即由⾼⼆学⽣陈世潭组织在校同学围攻县府又被警察局驱散,第⼆天派⼆位同学前往监狱送饭又被关押,事态在进⼀步扩⼤,国民党县政府与警察局的镇压⼿段也在升级,下午又有数名警察持枪⼊校拿着名单搜捕,⼏名负责同学因被保护在寝室和厕所⾥未遂,缺乏⽃争经验的同学此时又感到形势的严峻⽽引起⾼度警惕,如不采取有效措施,同学的安全甚危。
于是,⼀⽅⾯向全省发出快邮代电,争取社会各界公众舆论的⽀持,同时严令同学不准外出以防意外;⼀⽅⾯急向驻防学校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陈事实经过,请予主持公道。
廖军长⽿闻⽬睹此事亦深感不平,出于同情和义愤,就在学校操坪⾥,我亲见廖军长把参谋长赵護少将叫到跟前交待:
“加强⼤门岗哨,任何⼈不得到校内抓⾛学⽣。”
赵霞点头称是,并当即给军部警卫连长下令布置加强防卫,第⼆天除见到⼤门内外⼆层的岗哨由原来⼀层2⼈增加到⼆层8⼈,⼀式的美制冲锋枪,并在学校的⼆层⼤门上贴有告⽰⼀纸,上书:
奉参谋长⾯谕:“凡所有军警⼈员,未经获准⼀律不得擅⾃⼈内。”
告⽰上还盖有红⾊长条形的新六军关防⼤印。
可是国民党县府尚不知新六军采取这⼀对学⽣的保护措施,翌⽇又有4名警察持枪来校奉命抓学⽣,⾛到校门⼜就被卫兵带到警卫连部,被警卫连长⼀顿训斥,并勒令将枪⽀缴下,逐出门外,警察狼狈之状如同丧家之⽝。
⾃此秦佑农再也不敢派⼈进学校⼀步。
⽃争期间,在校学⽣的⽣活,⾷堂⼈员外出均由警卫连派⼈随同,向⽶商、菜商出具⽩条,廖耀湘军长表态责成学校偿还。7•19”沅中学⽣⽃争历时半⽉之久取得最后胜利,县长秦佑农免职,学校并答应清算学⽣经费告终。
当时如果不是新六军廖耀湘、赵霞等⼈出于正义给予同学们的⽀持,⽃争会更趋复杂,后果也许更不堪想象。
沅郡中学紧傍海⽔河东岸,以古城墙为屏障,与河西上户村、桃花溪隔河相望,登上城墻,俯⾸可见当年的⼤⽚河滩,⾃现在⼆建公司预制场⾄北门滩,风景优美,空⽓新鲜,是同学们晨读的最好去处。
廖将军与赵霞等军部官佐亦常⼤清早在此作深呼吸运动,锻炼⾝体;他们主动和同学攀谈,听着同学早读英语,对发⾳不准确之处进⾏纠正,没有官架⼦,能平易近⼈,学⽣们都乐意与廖军长等官佐交谈。尤其听说廖军长是黄埔军校毕业⽣,他的军队军纪甚严,也就更加敬重他。
可是⼤煞风景的是,因为国民党政府在全城区内没有建⼀座公厕,沿河街⼀带的⽼百姓在黎明前后便有不少⼈在河滩上⽅便,造成环境污染,他看在眼⾥,便吩咐警卫连在下河边要道上贴出告⽰,严禁在河滩上⼤便。告⽰贴出后,可是仍有些⼈视若罔闻,我⾏我素,可谓有禁不⽌。
他也看在眼⾥,又吩咐下属从街上买回楠⽵削成⼆尺长⼆指宽的⽵块,在每天凌晨由⼀⼩队战⼠⼿拿楠⽵块,在河滩上驱赶,有的⼈见来势不妙,提着裤⼦就跑,若遇有雾天,看不清来者,冷不防被逮住,就是⼀顿屁股好打,虽是伤⽪不伤⾻,被打者喊爹叫娘,连声求饶下次不敢。
这⼀招也真灵,⾃此河滩上又恢复了往⽇的安宁,环境的清新。
有时军部打扫卫⽣,卫⽣队也为学校教学区和⽣活区洒卫⽣⽔和消毒液,学校厕所因破烂不堪,他还令下属为学校建了⼀座简易厕所。现在看来,打屁股在中国历史上⾃古有之,虽不可取,甚⾄可在茶余酒后作为趣谈,但有时可也纠正⼀些陋习成其为好事。
抗战期间,驻防芷江的国民党军队,各⾊各样何其多啊!有正规的、有杂牌的、有中央的、有地⽅的、还有美国的,总⽽⾔之,给⼈的印象是,军队纪律极坏,特别是杂牌军所到之处偷鸡摸狗,横⾏霸道,更有甚者,国民党的所谓“荣军”,⾃恃抗战有功,鱼⾁乡⾥、欺压百姓,⼈民群众⽆不切齿痛恨。
但是廖耀湘军队的军纪与其他部队截然不同。新六军驻防期间,军部警卫连执法队常在四街巡逻,遇到军⼈欺⾏霸市,祸害百姓者,执法队对此便严加制⽌,迫使那些危害群众者有所收敛,为⽼百姓所称道。另⼀⽅⾯也说明廖耀湘治军⽐较严明,他的军队绝不侵犯⽼百姓的利益,有时还会帮助当地百姓排除⼀些困难,不仅从未见到新六军的官兵打骂⽼百姓的事件发⽣,⽽且常为当地百姓维护社会治安,⾮常关⼼驻地的社会秩序。
1945年8⽉,⽇本天皇宣布⽆条件投降,是年冬新六军全部空运南京,翌年奉蒋介⽯令调往东北打内战,1948年在辽沈战役全军覆灭,廖耀湘被⽣俘,送抚顺战犯管理所改造,在中国共产党英明政策的感召下,据报载,于60年代获特赦,并参加了新中国的⼈民政协⼯作,60年代末辞世。
古语云,⾦⽆⾜⾚,⼈⽆完⼈。窃以为,对待历史⼈物,只要他为社会为⽼百姓做过⼀点好事,⼈们不会忘记,历史也不会忘记。
(作者:杨淳波,芷江侗族⾃治县建设局退休⼲部)
来源:名人与芷江
中央日报记者
在一个美丽的黄昏,记者驾着吉甫车,经过了炮火连天的前线,穿过了绿阴蔽天的原始森林,到达了我缅甸远征军×××师司令部。这时候,我远征健儿已经过孟拱河上游扁狭森林区的瓦拉渣,进到孟拱城前的辽阔平原,像一把刀似的向着敌寇盘据达两年之久的孟拱城直劈;兴奋欣慰的空气,充塞着黄昏的南国前线,充塞着碧绿的森林地带,也充塞×××师司令部的周围,连天空的烟霞,地上的草木,都在庆祝胜利的今天,迎迓胜利的明天。
×××师师长廖耀湘,中等身材,年龄大约四十岁,带着相当深度的近视眼镜,有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仪容。是军校毕业的优秀生,曾在法国学习机械化战备,对于森林战术也曾下过一番研究工夫,而在胡康河谷孟拱河谷的作战中,其森林战术更得到了不止一百次的实习机会,不止一百本的活生生的敎材。
廖师长在一棵大树下接见记者,两个人各据桌子的一方。谈到最近破敌第十八师团的经过时,廖师长非常兴奋。他说:“日本陆军在作战中失败之惨,这或者还是第一次。据我所知,他的第十八师团长于森林战的精锐部队,然而遭受我军痛击以后,却连退却都来不及。像这种优良的敌军,我们都能把他打得粉碎,则其他的敌人队伍,自更非我军之敌。但还不是说敌人不能战,而是说我们能战。我们有国民革命军的传统精神,有正义战必胜的信念,故常能以弱胜强,以寡胜众,而在势均力敌之下,则更操必胜之券。这也并不是我们的自夸,就是在缅的英美将军,也常有赞辞。他们不论在公开集会或私人谈话中,对于我们士兵那么勇敢,服从,爱护武器,都非常钦折。”
但廖军长虽深信远征军的战无不胜是精神的胜利,却也不抹煞物质和按术的重要性。他承认缅战始终在胜利中进行的五种原因是如下:
第一、森林战训练,是一个要素。我军在反攻缅甸之前,曾在印度森林地带受充分的森林战训练,故从事反攻事,能发挥其巧妙的战术。
第二、我步兵装备,也与敌人相等,而重武器兵种的配备则更较敌人为优。
第三、我军的作战与指挥,均能不失每一分不可放过的时间,其活泼机敏,远驾敌人之上。
第四,我军弹药补给异常充分,敌人每向我方阵地放一炮,我方能报以十炮,因此,在白昼,敌人几不敢轻发一炮。
第五,战场的制空权操在盟军的手里,盟方空军在协同地面陆军作战上有很大的贡献。
在历次战役中,廖氏特别强调泰洛一战的意义。他说:“我军在泰洛一战中,歼灭敌军一千四百名。回忆两年前我军由缅甸转往印度的时节,有若干士兵,病死于此,这一次我军的毁灭敌人,是替死者复仇。还有一层:泰洛的胜利,更寒了敌胆,因此才复有孟关的大捷。所以,我们可以说,泰洛一役是孟关大胜的前提。
从泰洛到孟关的崇山峻岭,全是原始的森林地带,没有居民,只有在这方面迎击我军的敌人山地部队,但我们军队却如入无人之境似的,越过重重叠叠的崇山坡岭,穿过了敌人四伏的森林区,终于攻破了孟关。
所以谈到孟关之役,师长格外兴奋他说:
“从去年多天从事反攻以来,敌人最多之役是孟关。孟关之役开始后,我军每日平均掩埋敌尸一百五十具。到得三月五日傍晚,我军占领孟关的时节,敌第十八师团主力五十五、五十六两联队,几全部歼灭。孟关是胡康区重镇,大来河绕其旁,附近地形宽敞,多水田,东通漠西,北通印度,西下泰洛,南临密芝那。敌人退出孟关之后,当然还想凭着天险的遮旁山脉,固守孟拱河谷门户的高鲁阳,拖延时日,以待“雨季”的救援。但一往直前的我军,却冲入大枪机枪所织成的火网,劈开了敌人所恃以为屏障的遮旁山隘,攻克了孟拱第一道大门的高鲁阳,接着又占领其心脏地带的拉班,而敌人老巢的孟拱城,就也成为我军的次一目标了。”
谈到当前盟军的指挥和组织时,师长认为尚有常加改善之处。对于中美两军在瓦拉本及孟拱河谷的并肩作战,则认为历史的新纪录。
最后话题转到喀钦人身上。廖师长说“一分布于胡康区的喀钦人,是古人与土人的混合种。最近两年来,因被敌人屠杀了不少,大部分都逃到深山里,而今知道我军克复了新午洋、泰洛、孟关,便又扶老携幼下山生活。他们穿中国衣,能制中国米酒,驾中国式的牛车,房屋形状和中国北方乡村的相同,且种稻为生,并不像一般人传说中提着人头走路的野人。”
(四月二十七日发自前线)
——三三、五、三中央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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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我们的远征军(四) 原书页码为:一二一五。实际为第66/181张图片开始。
张世伟、崔井和
具有伟大历史意义的“辽沈战役”中的“黑山阻击战”提出的问题,原来是这样: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间,在我军胜利地打完“黑山阻击战”后,中安镇的公路上,充塞着国民党官兵和遭受蒋匪遭扰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形形色色。十一月六号的黄昏,在灰蒙蒙的夜幕中,在簇拥着的人群里,有十一个人,身体高矮胖瘦不均,说话都是关内口音,神情颓萎沮丧,也穿着老百姓的服装。他们匆匆赶来中安堡街里,迫不及待的寻找旅店。
经过战争洗礼的人民群众,看到这伙人犹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就感到他们不是好货。当他们于听旅店的时候,有人就有意引他们走进了街东头的谢家老店。店掌柜谢连芳、已按到北镇县公安局的通告:“一九四八年十一月二日,我军黑山阻击战一仗,打垮了安图西援锦州的廖耀湘第九兵团卅万余众。但,打扫战场,清理战俘时,发现兵团司令廖耀湘已败阵脱逃,不知去向。各地民兵、妇女、儿童、各行各业,特别是街摊、饭馆、旅店,严密堵卡,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人。”
谢老板心中叨念着上级的布置,上下打量进米要住店的这十一个“旅客”,从音、长相、打扮、举止上看,显然不是东北人,便提高了警惕为了把他们稳住,谦恭和气地给他们登记了店簿,安排了食宿。当他要借故出去报告,村农会武装队长赵成瑞,身背大枪,推门而入。
“你来的正好。不然我想去农会报告这几个人可疑的情况。”谢连芳紧忙战起身悄声的说。
“快把你大儿子(民兵)找来,看住这帮人,别跑了。我要一个个的盘问。”
赵成瑞首先拿过店簿,翻开一看,这十一个人有报跑行商的,有报难民的,有报投亲的,五花八门报啥的都有,心想,都是他妈的撒谎。
接着赵成瑞使对这十一位“客人”,挨个对着他们带的“身份证”,对照片,对指纹。唯有一个中年人,他上中等身材,休态较胖,大脸盘,带一副深度近视镜,头戴农民破毡帽,身穿破旧青棉袄棉裤,照片、十个指纹与身带的证件完全不符,别人有的指纹能对上一二个。于是对这个人进行了重点盘问。这个人说:“我叫胡庆祥,现年四十五岁,原籍江苏,现住黑山县姜屯,来往于沈阳、天津之间,跑行商的。昨天国民党的败兵,抢走我的衣报和财物,无奈到一个村子,央求一位老大爷,给我换上这套装束,不然我就得冻死。”
赵成瑞听他满嘴湖南口音,说的虽然可怜,但表情还很傲慢,根本不是商人的模样,心想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又仔细地查看这个人的身份证,虽然姓氏、年龄相同,但照片上的相貌不大像,十个指纹一个对不上号,对答吞吞吐吐,越发感到可疑,于是厉声追问:“这身份证不是你的,快说实话,你是干啥的?”
这个人心中有鬼,身子一颤,假装镇静,沉默无言。在老赵的紧紧追问下,又编造说:“我和熊式辉(国民党东北行辕主任)是亲戚,一九四六年来东北,在政委会作办事员,嫌钱少不干了,跑起行商,我家现住在沈阳。”
警惕性很高的赵成端看他说话忐忑不安,矛盾百出,说同熊式辉是亲戚,投他只当个办事员,嫌钱少又去跑行商,这怎么可能呢?看他穿着行止,不伦不类,肯定是个化装而逃的国民党军官,需要先把他送到以政府去审查,弄个水落石出。
中安堡镇是北镇县第三区政府所在地。由于临近黑山阻击战场,境内设有我解放军的野战医院,战俘收容站和部队的一些机关,还储备着粮、草、菜、衣等军需物资。区、村干部为战勤服务忙碌不停。
区政府已点上明晃晃的马灯,如同白昼。区长杨耶见老赵带个人进来,并要求审问,杨区长忙不迭地说:“老赵,我实在没工夫,回你们农会去吧,李佑民副区长在那,交他处理”。老赵欲言又止,见杨区长忙的满头大汗,确实腾不出手,扭头又把他们带往农会。
老赵押着这个人去往农会的途中,这个人走路脚跟落地,慢慢腾腾的,行至街西头石桥了(镇西门的过水桥),站住不走了。老赵端起枪厉声训斥:“你想干什么!为啥不走?”这个人低声说:“长官,我要小便”。老赵瞥他一眼,点头示意允许,然而,他解开裤带并没有小便,却从裤兜内掏出一个背布包,递给老赵小声说:“长官,这是我一点小意思,请收下吧”。略沉会儿,又说:“请你高拾贵手,我们都是老百姓放我走吧!”
老赵接过小包,一掂沉甸甸的,里边可能是贵重的细软,立即意识到,他是对我行贿,其中必然有诈。用金银收买我,这是痴心安想,只能证明他身份可疑,更加坚定必带他去农会的决心。于是老赵板起面孔严正的说:“快走,到农会再说”。当米到农会大门口,这个人凑到老赵跟前哀求说:“长官,放了我吧,你已收下我的东西,还不放我吗!”老赵用鄙视的眼光盯着他,义正严词地说:“先生,你看错人了,我不是国民党兵,见能眼开,要钱不要命。我是顶天立地的共产党干部,只知道干革命,打击敌人,保卫人民,你给我的东西你的罪证,我要政府处理,放你,没门!”该人还想说什么,老赵斩钉截铁的说:“少废话,快进去。”
到农会办公室后,李付区长听了赵成端的汇报,见到行贿的金元宝、金镏子,暗自好笑。正要对他进行审问,从门外进来三个人民解放军。他们是本镇李三家子衬的驻军,来农会的目的正是为审查遗散下来的国民党官兵,要求农会民兵协助查店。
农会主任黄殿甲说:“这个人是刚从谢家店带来的,还没审问呢?咱们一齐问吧。”这三位解放军中有一名军宫模样的人,手拿地筒一照这个人的脸,惊喜的说:“廖瞎子在这哪!”这位解放军是从廖耀湘兵团投诚过来久的连长,一看就认出来了。对农会主任和在这里工作的李佑民付区长说:“这个人交我们部队处理,另外还有几人?”老赵回答:“还有十人,还在谢家店让民兵看着呢”。“很好”,这位连长说:“由你们民兵负责,连夜押送到李三家子村驻军营部去”。
赵成端按着指示,带四位民兵,分三次将这十个人连夜送到李三家子村驻军营部。当最后一次送到时,营部领导说:“你们辛苦了,为人民作件好事”,又告诉赵成瑞:“你重点怀疑那个人,正是国民党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在他上搜出不少金子。他走路慢,是因为脚趾上都戴着金镏子。”说的一屋人全笑了。”最后连长让民兵吃饭再走。民兵们谢绝了。
赵成瑞带四名民兵,扛着大枪,在初冬的深夜,迎着寒风,满怀喜悦的心情,迈着胜利的步伐,赶回中安堡。他们又继续查店,监视过路行人,决心不能漏掉一个坏人。
这两位老人向笔者倾述往事,心情格外振奋,分享着全国胜利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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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祝能。抗日战争时期,曾任中国远征军第五军新编第二十二师六十四团营长、中校副团长。
这篇东西,只能说是一段故事,是写稿人自己的亲身经历。不过,整个战场并未能全部包含进去,只不过写自己所在的主要部分。 在抗战史上,我们远征军的这支部队同大自然作斗争,在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里行军三个多月,最终活下来,不能说不算奇迹。这里表现出中国人的坚强意志,不畏艰苦,不怕死,值得自豪!
1941年冬,我们新二十二师六十四团由湖南东安白牙市出发,沿湘黔公路到云南楚雄,全系徒步。这样一段漫长的行军,需时甚久,军力消耗很大,士兵体质弱,装备又差,粮弹全靠体力运输,挑的挑、背的背,骡马很少,汽车全无,只好走一段,憩一阵。
那时士兵伙食很差,每月只有七元钱,常常吃不饱。有一天,第三连派一个班去砍柴,就逃跑了三个。开了小差,不容易抓回来,如果碰到倒霉的,被抓了回来,便要遭不幸!不是枪毙,便是打个半死,名之曰“杀一儆百”。兵源减少,只好沿途抓壮丁,不管什么人,抓来顶名额。有些连缺额太多,一到点名的时候,就在附近临时雇用老百姓,冒名顶替,点过名就走,一块钱一个。
有时军队多,驻地无法住下去,只好自己砍树,割茅草,盖起简单的营房,不漏雨就行。部队根本没有帐篷,士兵连件雨衣也没有。中国兵实在可怜!当官的还要喝兵血,层层克扣,所以士兵差不多都是面黄肌瘦。人家都说“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不无道理。
那时沿途行军,军风纪倒是很严。军部组织纠察队,打着旗子,凡是部队宿营后,他们就要问老百姓,部队走后,有没有受到骚扰?如有,则先赔偿,然后再处罚生事单位。因此大家不敢乱拿人家东西。
1941年年底,到达云南楚雄待命。有一天,杜聿明军长对全军连长以上干部训话,大意是:
“我军及友军,马上车运出国。此次远征军共约10万大军,为国争光,为民族救亡,必须旗开得胜,不负举国人民愿望。到达缅甸,一定要遵守当地的风俗习惯,特别是对于他们的宗教信仰,要敬重得同他们自己民族一样。进寺院庙宇,要脱鞋子,见到佛像要作揖,不准触犯人家的民族自尊心,对缅甸老百姓要客气,要同他们友好,否则会同我们离心离德,于我们不利……”
1942年2月,部队由楚雄上车,沿滇缅路到腊戍,再乘火车至曼德勒。
腊戍华侨见到我们非常高兴,夹道欢迎,摇旗高呼:“远征军胜利万岁!胜利万岁!”鼓舞我们旗开得胜,士气为之一振。到达曼德勒,部队在郊区大树底下露营,整休三天。
当面日军具有优势装备,配有80架飞机,数十辆坦克,重炮及速射炮很多,完全是机械化。同我们比较,他们处绝对优势。
可是我们全仗人多,勇敢善战,有为民族争存亡的雄心壮志,士气旺盛。一离开曼德勒,我们即投入对日作战,向仰光方向前进,二○○师在左翼,三十八师及英军在右翼,我们新二十二师沿火车路前进,我们六十四团为前卫,乘火车直往前开,刚到夜他希火车站,敌机三架由仰光方向飞来,部队迅速离车卧倒,没有遭到袭击。飞机去后,立即搜索前进,驱逐前面日寇前哨。
我团即以第一营加紧搜索当面敌情,以第三营由左翼迂回前进,结果敌人防御坚固,我们一步也不能推进,即在原地停止,加强工事,取对峙状态。
这时候,我们的装备远不及敌人。两辆小型坦克,刚一开到阵地前边的开阔地带便被敌人击毁,拉也拉不回来,眼睁睁看着丢在空地上。
我们全凭着轻重机枪同敌人打交道,几门“八一”迫击炮,第一天就把炮弹打光,运回后方留守,等于废铁一堆。敌人也没有向我们进攻,只在原地炮击。
第二天我营(第一营)副营长因掩蔽不良,被炮弹打中阵亡,下午张营长又负重伤,此时团长刘建章打电话给我,要我接替指挥作战,重新部署,巩固阵地。此时因我右翼英军作战失利,敌我力量又太悬殊,于是我军计划逐步后撤。到第三天黄昏后,我团奉命撤退,以镇静姿态井然有序地沿公路撤至斯瓦河。在河北岸构筑阵地,钳住铁路及公路线,第三营在我右翼,河很小,随处可以徒涉,对桥梁特别加强防守。敌人并不猛追,也是逐步缓缓搜索前进,小心翼翼地向我阵地前沿摸索。
可是鬼子很狡猾,派遣缅人作侦察,来我阵地上偷看,专找指挥所的位置,而我则麻痹大意,在竹林子里支个铺位,还挂上白帐子,目标很明显。敌炮向我铺位轰击,打得很准,幸好当时我出去看阵地去了,回来一看,帐子打得粉碎。
由战场上的情况看来,敌人是使用正面牵制,右翼迂回我远后方,阻我归路,然后包围歼灭!
所以我们师沿公路夹铁路线,三个团相互交替,逐步向曼德勒转移,经彬文那、达光、央米丁、漂贝、塔泽等地,交互作退却防御。每次只是前哨接触,即于夜间转移,敌机每天在上空低飞侦察、投弹、扫射,我们奉命不予射击,怕暴露目标,部队伤亡不大。沿主要交通线,没有作过激烈战斗,每次都是从从容容地转移。战场上夜间静得出奇。
这几次战斗,只有最后阵地塔泽战役比较激烈,因为这是公路与铁路的交叉点,也是友军(英军)后撤必经之道,所以非常重要,必须严密防守,在友军未撤完之前,不能让敌人占领。防守阵地的六十六团伤亡较大,其第一营营长阵亡,当时有两辆英国中型坦克协助作战。最后,我营撤至曼德勒公路大桥边,隔河向南防守,掩护主力退却,保护英军过桥,奉命坚持三天。敌人根本没有来。等英军过桥后,他们会将大桥炸掉,我营便好撤退。
事后才知道我归国路线重点——腊戍已被敌人快速部队占领,二OO师及九十六师只好往八莫、腾冲方向冲回国去,途中遭到袭击,战斗很激烈,损失颇大,二OO师师长戴安澜阵亡。
军部一部分由杜聿明军长带领及我们二十二师向缅北转进。我营是最后撤去曼德勒的。完成任务后,按规定时间,于黑夜悄悄地沿伊洛瓦底江一直往北走。
大家心急如火,一天一夜走了180多里,又饥又渴。快到达河边新共时官兵非常疲劳。因急于赶部队,几乎是小跑步行军,一休息倒下就困熟了,不推一推,是不会醒来的。天亮后,赶到江边,过江后,便赶上了团部,以后就沿铁路向密支那方向前进。
行至英多车站,即知密支那已被敌人占领,于是杜聿明将军决定改向印度方向逃生,此时部队战斗力已属不强了。
在班毛过河后,便要爬明京山脉,我们叫做“爬野人山”,从此开始进入一片千里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一直再向北前进。
从缅甸班毛到新平洋一段是最艰苦的路程,走一步都得付出极大的代价。我记得是1942年5月1日离开曼德勒的,到9月上旬才爬到印度阿萨姆邦的列多火车路顶点,共计100多天。
此时适逢雨季,几乎天天有雨,一阵光亮一阵雨,每人身上,干纱不到一半,有雨衣的很少。几个月内很少见到天日,都是在阴森森的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中行进,根本没有路,看着地图、对着指北针,逢山开路(先头部队用刀子稍许砍去柴刺,便算开路),遇水架桥(就地取材,用毛竹架点轻便浮桥,人能通过就算)。下大雨时,干沟往往一下便成河。
盲目前进,几时能到目的地,能见到人家,谁也不知道。
先头部队开路,后面的人就跟踪前进,充其量每天至多走10~20里,苦就苦在军部及师部的后勤人员,平时少锻炼,遇到这种艰苦跋涉的场合,便经不起考验,既无独立生活的能力,又无伙伴相互照顾,所以死亡率比较大。
此间,最大的敌人,是蚂蟥同蚊子。山蚂蟥很小,在路边小树枝及柴草上,一碰到人便不要命地往你腿上粘,马上钻进鞋袜里去,连皮鞋也能钻进,看着很小,吃饱了却有大拇指那么粗,自己会掉到地上去。被咬过的地方,会慢慢溃烂,到后来往往有杯口大一个洞,有的甚至连骨头也现出来。所以凡是爬过野人山的人,有十之七八在他们的腿上,留下了一个至几个蚂蟥咬过的伤疤。
蚊虫多得不得了,而且都是疟蚊,叮过之后,发高烧,无医药,只好等着死。多少人死在水沟里,上衣都撕掉了,赤身露体,腹部隆起。
爬野人山约两个月是全无人烟的地方。由于预想不到会要这么长的时间,每人所带粮食不多,所以粮食吃光了,就杀骡马吃,骡马吃光了,就把皮带、皮鞋煮来吃,以后就见到什么吃什么(能吃的野生物),像野菜、苦菜、野芭蕉等等。有一种野菊花菜很好吃,可是到后来,盐没有了,火柴也没有了,就只好吃生芭蕉心。有时在路上遇到猴子或野象,也打来吃,那算是美味了。
这时候,拿一只金戒子或一块手表,也换不来一杯米。有些人感到绝望,知道难以活下去,自杀的也不少。经过一座高山,有瘴气,水喝不得,喝下去就死。
我们前面,已经走了一个团(六十五团),能吃的东西,早就被他们吃光了,我们在后面,就很难找到一点可吃的东西。他们到底走出了一条路,我们在后面跟进,给我们帮助很大,不过我们在路上看到的死尸,也就特别多。师政工队原有16位女的,到达印度,仅只剩下一位。她姓李,名字忘了,这个人算是命大的。
这时候,人与人之间,除了部队纪律之外,还有个人感情关系,平时对人好一点的,就会得到人家帮助和照顾,至少也不至加害于你。
打人训人是用不上了,要威风也不济事,只有抱“同舟共济”的想法。
8月上旬,到达新平洋见到了天日,大家非常开心!村子有五间草房,旁边有一块大耕种地,部队便住下来,休整一下,等待掉队的士兵慢慢跟上来。
我因为前日参加架浮桥,受了点凉,发高烧,不能行走,是传令兵把我背到新平洋去的,此人叫伍子和。团卫生队长是我要好的小同乡,他特别开恩,给我打了一针福白龙,马上退了烧。
我若不是当营长,医官如果不是小同乡,有谁来管你?
一个无职无衔的人,一个普通士兵,没有人来背。
我们在新平洋,有一天,士兵在附近山中打来一头牛,为了活命,顾不得许多,乐得饱吃一顿。另一天,士兵找到一条独木船(一根大树中间挖空),划过河去,找了很多野果,还有谷糠等足够吃一两天。
行军以来,我紧紧团结营部几个人,如书记、副官、军需及传令班等,有吃共吃,有苦同当,所以不少一人。连里弄到东西,也送点给我吃,我如弄到较好的东西,也送点给团长刘建章吃,他有东西,总是请我去同吃。
这样一来,我们精神上还是愉快的。
有一天,杜聿明军长集合我们团及军部、师部所有人员,讲了一次话,大意是:
“军部已用无线电同国内联系上了,答应马上派飞机来给我们送吃的东西,我们的目的,是要到印度去,到那边重新装备,重新补充扩编,重新训练,再进行大反攻,一定要把鬼子消灭!为民族自由,为祖国争光,拼了命也是光荣的,大家必须坚持下去,再不要很多时间,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印度。如果飞机来了,由六十四团派人联系,不许乱。”
大家听到军长这些话,顿时欢声雷动!
廖耀湘师长也勉励我们,同时作出一些规定:“在休息中,要卫生队把全部存药都拿出来,给患病的立即治好,还有一段艰苦的行军,没有好的身体,是难以完成任务的。六十四团注意同飞机联络,临时机场要清除一下,机场警戒由军部特务营负责,投下的粮食用品,均由特务营收集,然后分给各单位,不准乱抢。”
于是部队只派健壮的士兵出去找吃的,有病的、体弱的都留在棚子里休息。此后,过了将一个星期,也是阴雾雾的天气,忽然一架侦察机,在头上盘旋低空飞行,大家便拿出手帕或白布向空中招扬。
飞机知道地下住有军人,便投下一个通信筒。团长要我打开来看,是用英语写的,要我们立即告诉他驻地的图上位置。
我马上在地图上找到“塔洛”附近,迅速撕开白被单,做成对空联络布版,在空地上摆出“TARO”二字,第二天上午,飞机送东西来了,大家非常高兴!
首先一袋袋大米,往空场上投,地上早摆好对空联络布版,接着就是食盐、鱼干、罐头、火柴等等。这时候,秩序还好,谁也没有乱动,由军部收集起来大家分。正在这时,又听说有人吃得过多,胀死的也有。
从新平洋走了一段之后,路途比较好走了,也看到友军,都得到了补给,饿不死就好办。英军是老早从英帕尔到了印度,有路可走,没有吃到过像我们这种苦头。
快到印度阿萨姆邦的一些山头上,已有人家耕种苞谷、小米及旱稻……用银罗比(缅币)可以买到用毛竹筒做的甜酒酿,也可以买到用竹篾穿起来的一串串猪肉,大家高兴极了!心里也知道大概快到火车路上了。
大约在9月10日附近,我们到达火车路上,大家把拐杖及铁罐丢掉,在列多火车终点处,英军为我们爬山的设置一个收容站,大家把衣报换掉,穿上英军黄卡其上衣及短裤,洗个澡,理个发,武器都集中放在列多。所有人员,陆续由火车运至比哈尔邦的兰姆伽,驻在英军的营房里,有近2000人送进医院,没有进医院的,也都是腿上有几个洞,蚂蟥咬的,经过医治,不几天就好了。
总而言之,这次爬野人山,到底死了多少人,谁也没有统计,谁也无法知道。
兰姆伽是个风景区,有小火车站,营房很多,交通方便。铁路附近,都驻满了军队,大多数是住帐篷。部队大大扩充,三十八师及三十师扩充为新一军,孙立人当军长;二十二师为基础合十四师,扩充为新六军,廖耀湘任军长,舒适存是副军长,二十二师师长是李涛。这时改称驻印军,总司令是罗卓英。杜聿明将军到达印度后,即回国了。部队按美军编制,全部补齐,武器、弹药、被服、装具等等,均由美方供给。作战时,一切后勤补给,均由美方担任。
在训练期间,士兵伙食很好,牛肉罐头吃得都不爱吃了,穿的都是卡其及呢制服,皮鞋、胶鞋,还有毛袜,钢盔是两层的,每人还发一条呢毯。校官还有校官给养,每天供给牛奶、面包、罐头及香烟等。官兵生活,比之国内,相差极远。身在国外,思想集中,私心杂念较少,官兵一心一意搞训练,一切社会恶习,在印度不便施展!大家练兵就练兵,打仗就打仗,没有一个逃兵,两三个月后,都是身强力壮,小老虎一样。
在没有开始训练的时候,我们请假去加尔各答参观。华侨见到我们可高兴了,笑脸欢迎,热情地同我们握手,问长问短,把我们围得紧紧的,都拉我们进屋里去坐。华侨多年不见祖国同胞,能见到我们,就如见到亲人!
在紧张的军训中,我们自己开辟操场,作基本教练,搞射击比赛,作野外训练,都是我们自己负责,美国人只帮助准备一些器材,做些后勤工作,作战方面的战术战略是我们自己进行训练。
特别是廖耀湘军长在法国学到一套步兵小动作,教起来,士兵容易领会。此时着重森林战术,设陷阱、搞埋伏、做树上射击及隐蔽、搜索等射击很注重打固定靶及时隐时现的活动靶,各连自己设备场地。
经常作远距离野营,练习强行军、急行军,也常作步炮联合演习——作到精确协同,陆空联合演习——作到摆设布板及目标指示,有时步兵也配合战车演习——作到相互掩护前进。
行军自带三天干粮,在芒果树林子里,撑起帐篷野营,感到别有风味,树叶黑而密,十分幽凉,汽油很方便,驾驶训练也极顺利,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便学会了开小吉普,精神十分愉快!
我们在训练中,也开过几次运动会,除各项球类运动及田径赛之外,着重搞了几样军事比赛,骑马跳障碍、跳壕沟,士兵全副武装,过独木桥,跳越战壕,过铁丝网,最后扔手榴弹,再刺枪,这一连串的动作,要一气呵成,非身强力壮不为功,其目的是适用于实地作战。这几个动作,也是战场上不可少的,优胜者有奖。
官长也有军事游戏,我同周中峰两人当作一个人跑步,他左脚我右脚放进一个麻袋里,看谁协调得好,谁就跑得快,至今我还保留着一件胜利纪念品。
也经常练习战防炮、火箭筒、战防枪打活动靶,利用火焰喷射器烧30公尺处的钢板,表演水陆两用坦克过河,陆空联络演习,榴弹炮、山炮、迫击炮实弹射击,无线电联络及汽车驾驶,越野比赛等等。
训练是紧张的,要求达到每个士兵能单独作战,班、排能独立作远距离战斗。
严格要求,紧张训练,愉快的生活使我们精神十分旺盛。
师部还有政工队、话剧团、京剧团,每周演出一至两场。话剧内容,都是关于抗战方面的。京剧演得很出色,友军也来看,在印度,“二二剧团”曾名震一时,许多人送锦旗,送横幅。以后在深山野林中,也同样锣鼓喧天,闹得猴子不敢拢边,野兽四处奔逃。
在兰姆伽也曾展览过画家叶浅予的作品。叶是一个有名的漫画家,画的都是抗日战争时期的社会现象,几笔勾画,就是一幅。有些是写实,有些是讥刺,画得活龙活现,寓意很深。
那时候缺少书报,看不到国内的战况,同家里通信,也不容易,可是人们非常乐观,印度有麻将牌,有人搞来一副,我们暇时也当娱乐工具玩玩,有时便同隔壁同事打打网球。
这时候,官兵都很开心,个个精神愉快。
兰姆伽是平原地区,不便于森林战的训练。于是在1943年部队整个移至阿萨姆邦的顶头列多森林中,再进行森林战训练。那儿全是原始森林,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因帐篷不够,我们就砍掉树枝、柴草,清出一块较大的场地来,自己造营房。
我营有计划地在公路旁修建五座大草房,既宽敞,又明亮,营房周围大树留着,形成一堵天然围墙,既荫凉,又防空,对公路只开一扇大门,树、毛竹随处都有,就地取材盖房。全部采用毛竹结构,屋架、屋梁均用毛竹,毛竹片铺床,做洗脸架,用棕榈叶做瓦,用柴枝编墙。每连一幢,整齐美观。用木料做枪架,做窗门,两三天全部完成。
营部有个排长秦得胜,当过木匠。他给营部造了个美观适用的亭子,全部木结构,中间放张桌子,摆几条凳子,既能办公,也能吃饭。他给美国联络官也造了两间房子,还有厨房、汽车间,住下来确是舒舒服服。
没有地方洗澡,我们又在附近河里,辟了个游泳池,并设置一排竹架,便于洗衣服、洗澡,一切都是凭双手从原始森林里开出来的。
为了增长见识,廖军长率领别团的官长来参观我们自建的营房,我们也去参观他们的营房,取长补短。
有一次,我们也去友军三十八师营房参观,他们营房大门上写着“燕南营”三个字。初看不懂,问人家才知道:该师曾在缅甸燕南阳地方解过英军的围,故尔有“燕南”之称。
到达列多,营以上各部都派有一个美国联络官、一部电台、三个美国兵。他们专门负责补给,也联系战斗的进展,还派一个翻译官(我没有派)随部队行动。所以时间一长,就结成了朋友,同吃、同住、同娱乐,我便以中学所学英语同他们打交道,不用翻译官,反而觉得更亲近,从而得到他们的尊敬。美联络官都是受过教育的,有些还是“西点”毕业的。
住在森林里,就苦于没有蔬菜吃,新鲜东西也难吃到,一天到晚全是罐头,在山沟里能找到一点苦菜吃,便算福气!有时士兵也能在附近溪沟里搞点鱼吃。夜晚也常常在山沟里敲起锣鼓唱京戏,连美国人也喜欢看,就是没有一个印度老百姓。
这时一面训练,一面忙于向前修公路,作出击的准备,路线直向缅北密支那。公路修得极简单,用开山机铲平路面,两边用机器修条水沟就成功,路面不铺砂,桥梁也是用木头钉起来就算数,不大牢实,用不多久,一定垮掉,所以只能勉强通汽车,到雨季便难走,坦克不易通过。也许这条路只供这次战争使用,打完了仗,就不要了。
我们要反攻缅北,日军在通密支那的道路上,构筑坚固阵地,阻止我军前进,采防御态势。靠印度这边没有路,进入缅甸界便有一条荒僻的牛车道,恐怕还是日本人为了军用修整起来的。沿途森林多,平地少,不适宜大兵团作战。
1943年秋季,部队开始进行反攻。
当时我军的部署,以新六军沿虎康河谷向八莫之线攻击前进,新一军作远距离迂回,向密支那攻击前进,沿途边打边肃清,配合英军一个混成旅,美军一个加强营,还有少数印缅军,我方占绝对优势。不论是兵力及火力,我们都要胜过敌军多少倍。
时值秋高气爽、风和日暖之季,雨季已过,最适于作战。
部队过了亲敦江上游之后,就开始同日寇接触。鬼子非常狡猾,把哨兵放在树上,将身子绑牢,隐蔽得不容易被我们发现。他在树上既看得远,又打得准,所以有时人已被打死,还不知枪子从哪里来的!
他们的防御阵地像地窖一样,掘下一丈多深,用扶梯上下,躲在里面,飞机炸不到,坦克压不着,有了情况就爬出来用机枪扫射。工事都是利用大树根或竹子丛,在底下掏空,像老鼠洞一样。
我们的办法是:有水灌水,无水就截他后路,在纳兴及新平洋由六十五团攻击。日寇在这些地方,无坚固阵地,不同我们打硬仗,打打就撤走,可是他们边退边埋伏,我们常常受到袭击,迟滞我们前进。
他们常常选择狙击射手在道路旁边草丛里,掘个散兵坑,生土远远地拿走,外面看不出一点工事的痕迹,人蹲在里面,专门射击带队的班长或排长,枪一放出,当然是百发百中,因为很靠近才开枪。在丁卡沙坎鬼子就打死我们一个姓李的排长,在马科附近,打死我们一个搜索兵,还把尸体烧掉。第二天拂晓,我们攻击前进,打死三个鬼子。可是在当天下午,我营第二连连长雷嘉祥,在一个小池塘里洗澡,忽然一架飞机低飞扫射,雷连长身中三弹,送医院抢救无效!还有一辆小吉普车停在路上,也给扫射起火烧掉,结果是自己的飞机,完全是误会。
为了要找鬼子的主力打,我军便派出一个营或一个团,作远距离迂回。到敌人后方去,拦截他的补给线,打他的侧背,这是鬼子的致命伤。日军在猛关同丁卡沙坎构筑工事,准备对我作坚强防御,并配备有战防炮。我方以一个营配属坦克两辆、山炮两门、迫击炮四门,作正面攻击。我率一个营由左翼迂回至敌后,截击丁卡沙坎之敌,激战约一小时,我营以重迫击炮轰击敌碉堡,炮火打得很准。
此时日寇因空军已被击灭,制空权全部掌握在我方手中,他们的补给线便暴露在我空军的威力下,所有日军车辆均被击毁,他们只能用骡马绕森林小道运送粮弹,进行补给,因其补给线很长,这是其最大的弱点。
但是日军还要同我们拼!他们在夏都寨附近狭谷大路上,构筑了极坚固的阵地,准备死守。那里道路是从大树中间通过,左前方是一块大开阔地,边沿也是树林,右边是小河沟。鬼子的这个阵地选择得很好,左翼靠山脚还有一条荒僻的大车道,敌人卡住两条道路,我军只能沿大道接近。
鬼子把主力配在大道上,靠山边则配备一个加强排,附重机枪一挺,一个排长,一个见习官,构筑碉堡,深挖壕沟,作坚强防守;正面则配置一个营,工事构筑之坚固,为我从未见过,鬼子把大树根底下掏空,大榕树的根,既多又粗,比任何盖材都牢固,用扶梯上下,不管你飞机炸,大炮轰,坦克冲,一点也不关痛痒,你不到面前,他不打枪,你一停止轰击,他们就爬出来,用机枪扫射,这样反复多次冲锋,敌阵毫不为动,造成我军伤亡很大,攻了10多天,还是相持不下。
而这个点,又非打通不可,我们是用一个团作正面攻击,飞机、坦克及各种火炮,都参加了战斗,还是不奏效。
战斗很激烈,阵地攻不下,于是由军长廖耀湘重新布置,派我这个营远距离从我右翼绕到敌人后方去,截断他的退路。给我配属重迫击炮两门、八一迫击炮四门,轻装前进。
快到目的地,在途中休息时,营部美国上尉联络官麦克尼尔问我:“今天到哪里去?”我说:“到敌后去截路!”
他说:“我今天头有点不舒服!”
我知道他的意思——怕死,多他反而多个累赘,便告诉他:“你到后面伙房里去休息好了!”
在很短时间内,经过激战,鬼子大道上的主力全部溃败,并有一部被歼灭。我军乘胜追击,不让鬼子有喘气的余地,仍是不走大路。
我率本营再次绕道截击拉瓦之敌,行至中途,因出师日久,粮弹需要补充,遂发电报告知我部所在位置,飞机马上来投送。收到补给品后,马上继续前进,我们以奔袭的姿态接近敌人,到达拉瓦,恰好截到鬼子的野炮阵地。
我们开始就来了个猛虎下山,以一个连冲锋,重机枪掩护,刺刀、手榴弹开了花。炮兵战斗力不强,短兵相接,到了面前,炮火便无用武之地。
我们一举便歼灭日寇一个炮兵连,虏获三八式野炮四门、轻机枪六挺、骡马十余匹,打死鬼子30余名,这一仗又是速战速决,我伤亡甚微。
这时人不歇气,马不停蹄,部队继续往卡马因挺进,团部跟在后面。
离卡马因不远,有河流阻住,工兵砍下一棵大树,横卧河上,架起一座桥梁,我们迅速跑步过独木桥,从侧面攻击卡马因。这里敌人不多,不过一个排,并无坚固工事,我营第二连在山炮及轻重机枪掩护下,大胆地向鬼子跑步前进。
冲锋枪一面扫射,一面冲锋,一个跑步,就拿下了小山头。
这里已经有英国人盖的小洋房,大概是作为收集物资的哨卡。我跑得气也透不过来,遇到三个鬼子,举手向我们投降。
武器已经放下,看到我并无杀他们的气势,还大胆伸手向我讨“他罢古”(纸烟)。我给他们一人一支,抓送师部。
此时日寇已近穷途末路,在卡马因师部把各团缴获的武器同俘虏,集结了一下,看看兄弟团比我们战绩好,战利品也比较多,总共大炮有20多门,轻、重机枪很多,俘虏100余名。鬼子吃饭的时候,还唱一个歌,真是得到宽大;我们在这附近休息了约半个月,部队自己动手盖起简易的营房,也很舒适,可惜买不到一点东西,只看到少数几个缅民,讲话又不懂,得不到半点帮助。
我军同鬼子打了多次恶仗之后,日寇只剩下一些残余,失去了抵抗力。
因为整个来说,我们是将日寇一段一段截开来打,有好几处同时作战,而日寇首尾不接,顾得东顾不了西,所以败得很惨。
从卡马因到孟拱,沿途只见日寇丢下火炮许多门,足见其已无力拿走。其炮口有几门指向前方,另有几门都是指向后方。
我们的战略战术是:遍地开花,弄得鬼子招架不了。路旁房子里,躺的死尸也不少,大都是负伤缺医,带不走的日军。
在孟拱与本军十四师官长会了一次餐,算是胜利会师。在休整期间,自己盖起比较像样的营房,也是用毛竹片铺床,既软和又凉爽。部队伤亡极少,我已晋升中校副团长,廖耀湘军长特别关照:凡是爬过野人山的,每人升一级,老兵差不多都当上了班长。
休息期间,我们还请来一班缅甸戏子,唱了一台戏,特别邀请驻在我们附近的一个英国混成旅的旅长,来参加我们的联欢。在休息期间,我曾发烧40°,一周才好转。
快到冬季,我们部队又发动攻击,配合六十五团攻克八莫。前数日友军三十八师也攻下了密支那,获得全胜。估计敌人已无能为力了,江面很宽,幸亏对岸敌人不多,我以山炮及重机枪掩护,于拂晓,用橡皮船强行渡江,橡皮船是先天下午用飞机送来的。先渡一个班,响了几枪,没有多大抵抗,接着第一营全部渡过去。
此处名瑞古卡利,有个庙宇。在此稍作休息,飞机又投送了一些粮弹,用降落伞投在沙滩上。补充齐足,当天晚上,即率第一营衔枚疾走,静悄悄地向瑞古接近。道路都是沿江边,中途遇到一家华侨,烧茶给我们吃。因任务要紧,稍许问了一下情况,便继续前进,天亮前已进入村子边沿,继续往村里搜索。等待天明攻击,部队已布置好,天亮后,基本上没有打硬仗,便全部占领了瑞古,并与六十五团先头会师。部队向村庄外围搜索的时候,鬼子打伤了我们两个人,恰好瑞古有一块约100公尺的草坪,电报发去,下午即派来一架小飞机,将伤兵运往后方医院。
我们团就在瑞古住下来休整。村北有一座大庙,村南有个医院,庙修得很讲究,很干净,团部就住在里面。
村内有两三家华侨,见到我们非常亲热,请我们吃饭。我们把祖国的情况一一告诉他们,华侨非常高兴,要我们常去他们家玩。第二天全村老百姓都回来了,全都缺粮,可能是鬼子抢去了。船码头边,还有一月珠宝店,此时生意萧条。
老百姓同中国军队关系很好,相互尊重。
不久,我们向八莫以东前进,到达一处比较大的平坦开阔地附近,停止行进待命。于是阵地交由英美军队接防。战火没有停,我们奉命回国。各单位就近觅一平地作机场就地起飞,不再集中,我则乘小飞机回后方留守处,通知平射炮连,做好乘飞机回国准备。
飞机场全是荒地,只稍微铲平就算,所以各单位都自己开辟机场。
1944年10月上旬,我们由八莫东边约60里处起飞回国。所有人员、武器、装备、骡马及小型车辆,统统上运输机,送到云南沾益机场降落,大约三小时。奇怪的是,骡马乘飞机都很听话,没有出事故,它们要是在空中乱蹦乱跳,那就不堪设想。谁知只要将骡马头对头拴在竹架上,头上套个草料袋,只要有草吃就不乱动了。
可是以后在沾益向芷江飞行中,有一个排刚起飞就在空中出事,眼看油箱爆炸起火,栽下地来,摔得粉碎,原因是驾驶飞机的美国佬喝醉了酒,连他自己一起送了命。
部队在云南曲靖整训约半年,美国联络官及电台仍随我们行动,车辆及大炮陆续由缅甸开回来,人员稍加补充,仍是强有力的部队,论战斗力在国内是数一数二的。
我们在昆明游览滇池、西山、圆通公园,远征胜利归来,难免心花怒放,而国内同胞见到我们,又是无比崇敬和爱戴。因此我们处处严守军风纪,在云南和湖南都博得群众好评。
在昆明翠湖,友军九十六师请我们全师营长以上官长会餐。在缅甸分手后,至今又在翠湖会师,彼此畅叙离情,尽欢而归。
1945年春季,全师乘飞机至湖南芷江,以后步行到大坪安江一带,在江口准备接友军的防,以便同日军再次交手。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文史资料选辑合订本 第139辑
刘梓皋
沙岭是盘山县东面的一个村镇,距县城越六十华里,西通盘山南至营口东至牛庄海城,北至台安大虎山一个交通要点,四周的地形除村北有点起伏地外,馀均非常开阔平坦,村落的形势南北长东西短,状似葫萝葡形,人口约千馀人,有警察分所,也有国民学校,在民国三十五年二月十一日下午两点钟,这个沦陷了十四年的沙岭,被我们中外驰名转战印缅号称常胜军之新六军新二十二师六十六团接收了,沙岭的男女同胞,重归祖国怀抱复见青天白日,当时对国军欢迎的情绪途为之塞盛况空前。
奸匪盘踞沙岭的时间,前后约三个月,在接收的当天晚上,奸匪出动了两个团的兵力乘我立脚未稳,实施夜袭,由下午九点钟激战至次日的拂晓,匪以伤亡过大,狼狈而逃,团为确保沙岭,自十三日起派兵分向四周扫荡,积极开展宣抚工作并加强工事以防奸匪袭击。
十三、十四、十五号,这三天,每日扫荡部队均有接触,四周的匪情一天恶化一天,综合各方的情况判断,匪对沙岭之攻击,势在必行,到了十六号下午四点钟,正在召集民众开会的时候,忽闻炮声由东南打来,连续不断的炮击了两点钟,此时除解散民众各自回家,并分令各部队进入阵地准备应战,黄昏的时候,匪军散兵已接近我第一线阵地的前线,接着就开始大战了,起初是东北打,继后四面八方都有枪声,机枪火炮火手榴弹和黄色药的爆炸声,以及冲锋杀喊声、织成一片震耳欲聋,但细听枪声,匪方多于我方,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莫过于深夜匪军之结队冲锋,又以房屋及障碍物之燃烧,火光照耀如同白昼,这一晚彻夜的激战,无片刻的中止,直进行至十七号的天亮才告一个段落。
在夜战的时间下,除了对师有线电话被匪军破坏不能通话外,我们团、营、连、排间之电话,始终都是畅通,在阵地直接作战的官兵,都很沉着,不在阵地作战的官兵同样也很幽静,我和当时的团长罗先生,(现任副师长)在一个仅容三四个人急造的掩蔽部里,不断的以电话指示各部队夜间的作战和用无线电问师部报告战况,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轮流的到第一线战斗最危险的地方去视察。
这一晚的战斗,匪军是四面的围攻,在十七号清早匪军退后,阵地的检查,得知匪军在我障碍物前的遗尸,数达七百馀且满地腥血,惨不忍睹,这时老百姓以惊奇的眼光都开了门出来,笑颜逐开的向我们的官兵问东问西,并自动的清扫街道送水送茶。
北阵地第一营送来了二十七个俘虏,经审讯知道攻击我们的匪军第一纵队一二三旅和第二旅之一部,同时得知由富家庄回沙岭归建之第二连,于昨晚在中途也与约二千馀匪军彻夜激战,根据匪军的兵力及昨晚战斗情形的研究,断定十七号的晚上,当续有激战,除饬各部队向外积极扫荡,增强工事加强戒备外,并将整晚战况汇电报师。
十七号的黄昏,匪军以昨晚同样之方式,在炮火掩护之下向我阵地进击,继后四周发起冲锋,接续不断,数计八九次。
外围据点马家店之第七连,匪军以三千馀之优势兵力对该连进行猛勇之冲锋并到处放火,阵地南端的一角,曾遭匪军一度突破,连长王树增排长罗自森奋不顾身,拼命夺回,一晚上各处阵地失而复得者先后四次。 村北外围据点之第三连,匪军利用复杂的起伏地形,以数倍于我之兵力对该连阵地实行波浪式之冲击,前后达六七次之多,连长左孝忠,排长王权,都在这个晚上负伤。
因经两夜之激战,各种弹药,差不多消耗了二分之一强,团为节省弹药,并保持战力起见,在十七号的晚上,所有弹药配发,由余亲自控制,不经批准,任何人不得动用。
这晚上第八连的阵地,匪军冲击前后数计十馀次,匪军伤亡至大,我们的弹药消耗也很多,并且在最激烈的时候,九挺轻机枪有六挺发生了故障,可是亡命冲击的匪军,始终是在障碍物前,没有越雷池一步。
这晚的战斗,比较昨晚尤为激烈,我们负伤的官兵,陆续不断的下来,卫生队长姜逸奭,医官张振国,彻夜为伤兵裹伤,输送连长徐福臣,亲自率领士兵输送弹药,通信排长王昭远亲营总机接守电话,第一营营长周九皋,第三营营长张鸣铎,都在阵地比较薄弱的部分督战,团长罗先生不断以电话询问战况,我同样不断的巡视第一线和特务排的阵地,并经常查点弹药现有数目。在彻夜的战斗后,想象在天明前,土匪一定退走,可是亡命的匪军,在拂晓的时候,不但是不会退后,相反地实行最高度的全面乱冲,已被匪破坏的障碍物无法修补,遗弃阵地前的匪尸,可望而不可尽。十八号的白天,匪军增加生力军以昨晚之态势,继续向我阵地冲击,我记得我在第一连重机枪阵地上,看见一个枪手对进攻匪军(姓名忘记了)的射击,在射击的时候两手发抖,我以为他是害怕,当场怒骂,枪手对我说,报告副团长,打不尽的土匪,又来了又来了,在我目睹之下打死了三群,击退了两群(每群约四五十人)。
匪军的冲击如疯如狂,我们的官兵也打红了眼,三天不仅没有睡过觉,连茶水也很少有,日夜都在阵地上作战,每一个官兵的脸上身上手上,都是灰黑如土,可是精神上非常旺盛,士气更是振奋,我曾经问过一个弟兄,冷不冷饿不饿,他听错了我的话,反问我有没有炮弹,有没有手榴弹。
距阵地约四百码西南角上的五栋民房,发现了匪军时进时出,医官张振国,统治胡副营长和重迫击炮连曾连长,在望远镜搜索之下,侦知民房内有成群的匪军,即以八一六〇和重迫击炮行奇袭射击,一时房舍着火,所有在房子的匪兵完全消灭,事后检查匪军遗骸,数约四百馀人,据俘虏说,其中还有一个旅长,因为弹药不多,对各部队下了一个严格的射击命令,凡打不死不打,不到障碍物前不打,不是成群结队向我冲锋者不打。
从天明起至下午五点钟,匪军冲锋有增无已,黄昏前第一营送来了一批俘虏,经审讯知道他们是昨晚由牛庄增加来的生力军之第二纵队和三纵队的全部兵力月一万馀人,并说十八号非攻下沙岭不可,还说沙岭只有五个步兵连弹药打完了,我们要以五十人拼一个人,给反动派蒋军宝贝的新六军一个歼灭的打击,同时说沙岭打下了,新六军也就完了,新六军一完,一东北就是我们的,以上的话是俘虏的口供,基于俘虏的口供,确定了我们十八号的战斗,团长罗先生曾对我说过,今天和今天的晚上,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也是最后的五分钟,除转知各部队坚强抵抗,电师增援解围外,为增强战力等准备巷战。我将团部所有官佐兵夫,分编成队,人各一枪,在团部的四周和街道巷口上严密布防,团附周国耀,坐镇特务排指挥,干事陈锦新,军需主任谭宪章,分任督战队长,副官军需派充督战员,受过训练的勤务兵一律填补特务排阵地的空隙,伙夫汽车兵,都加入团本部的守备,记得在下午九点钟的时候,匪军各种炮火集中向团本部射击,门窗玻璃都打得粉碎,守备团本部的杂役兵伤亡了三四名,同时屋顶上冒烟,知道就要起火,临时由译电员书记官抬水,我和团长架梯,上屋做过临时的救火队。
夜间的十点钟,第一连的阵地右侧,被匪突破了一处,当由营长周九皋亲自率领步兵一班将匪击退,这个时候的兵力完全用出,为应付不意的事变,临时抽第九连王良洪的一排在团部集结,准备机动,这个时候的弹药,团部存有的除了重机枪尚有两千发,轻机枪还有一千五百发,冲锋枪弹还有四千发外,其他的都用完了。山炮和八一炮烟幕弹也都打完了。
因为三四晚上没有睡过觉,官兵都很疲乏,为加强戒备,并怕他们睡觉,团长和我,轮流到特务排的阵地上由左到右再由右至左,告诉他们说,“后面就是团部,眼向前看,不要睡觉”,在距匪不到百公尺的距离,我愈是这样喊,土匪的枪愈是打得急,在归途中失足迭入老百姓的地窖里,经过马排长五分钟的拉扯,才糊里糊涂的爬上来。
夜间的伤兵数目增多,因房舍不够用,几十百个人都睡在一处,我走到一个房间,看见二十几个负伤的弟兄,当时喊到姜队长和张医官,告诉他们生火御寒妥为看护,有一个弟兄,面上手上都是灰黑,我用手摸到他的头上很凉,我以为衣服穿的不够,脸上模糊不清我以为没有洗过面,我还问过饿不饿?是不是要洗一个面?这些弟兄并没有答复我,在离开后,张医官告诉我:“那个房间内不是伤兵,而是已死过的弟兄”,耳闻之下,我的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十二点的时候,第一连的中央据点,被匪突破,并且冲进了两挺轻机枪和二十几个匪兵,时机枪炮声喊杀声,最为激烈,此时的匪军愈来愈多,离团部只有四十多码,在极混乱的时间,并使用控制在团部的王良洪这排只有二十九个人冲上去,负伤六个,阵亡三个,临时又由第三营副营长董熏带来了一班,守住十字路口,这样过了一刻钟才阻止匪军向前的突进,最后派第一连连长王毓秦,向进占民房之匪军投掷烟幕手榴弹,随即烟火爆发,房舍燃烧,此时北风大起,火焰高张,两百公尺之突破口,完全被火烟控制,又以火光颇大,对集结突破口前之匪军历历在目,当即重行调整部署,恢复掌握,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团长打过轻机枪,营长副营长连长都守在轻重机枪阵地,分充临时的射手和班长,为镇定兵心使其不致乱动起见,第一线的弹药由我和团长亲自抬送。
在混乱而最激烈的时候,除第一营和团本部守备队的官兵知道外,其馀第三营及团直属部队,都没有使他们知道,当时团长和我的决心,战至最后一人,以待援兵,万一全部阵地突破,最后我们亦当与匪同归于尽,以尽军人天职,为破釜沉舟,我当时送给了团长一支德造毛瑟手枪,在心照不宣面面相视之紧急情况下,更坚定了我们的决心和战斗的意志。
在沙岭的整个作战时间讲,以十八号晚间战斗最为艰难,也最为激烈,轻重机枪弹是五十发一补充,天未亮的时候,轻重机枪只能以单发的射击,天将明的时候,由西北方传来的枪炮声,知道增援的邱中岳到达了,这个时候的官兵精神为之一振,其紧张欣快的情绪,诚非言语所能形容,当面的匪军,漫山遍野的全面的向东南方向溃逃,守备阵地的官兵,自动的站出战壕紧接着向匪跟踪追击,继后会合了邱营,实施了一次有计划的扫荡。 沙岭的战役,在东北领土接收意义上讲,是一个起死回生的战斗,当时的匪军,战志颇强,装备与我相等,交通和物质都比我们优越,兵力尤其是优势,沙岭战役是在营口和秀水河子匪军获得胜利之后,他们的官兵可说是气焰高张如疯如狂,在作战的期间,我们的兵力他很清楚只有五个步兵连,同时也知道没有充分的弹药,故以必胜之信念,歼敌之决心,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前仆后继不顾牺牲的亡命乱冲乱杀,其目的非打下沙岭不可,假设真的被匪打了下来的话,那末我想当时东北的前途将要改观,现在的东北也许不是这个样子了。
匪军这次进攻沙岭的兵力,就战后研究及俘虏口供,知道是一十七个步兵团,辽东半岛的兵力,几乎完全用光,在牛庄海城营口,大石桥和辽阳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个战役,提及这个素不出名的沙岭,谁都以惊奇的眼光,来探问当时作战的情形,和慰问当时守备的官兵。
沙岭的战斗,是意志的战斗,也是精神上的战斗,在三天三夜战斗毫无片刻中止的进行,要是意志不坚,精神不旺,没有沉着果敢的信念,及有牺牲成仁的决心,在这个战役不说只有五个步兵连,就是五十个步兵连也要遭受匪军的毒手。
十九号早晨,视察阵地,看见成堆的死尸,步枪刺刀遍地皆是,遗弃阵地前的弹药,黄色炸药,和手榴弹,成了每个士兵专有的战利品,在南阵地正前方一个狭长深沟里,发现数约千馀具的死尸,这是两挺重机枪射击的奇迹。
村北的民房,因受炮火的轰击,太半摧毁,有的烧为灰烬,在匪军遗尸中,掺杂有不少的老百姓,他们都很年轻,而且每两个人都有一副担架,事后经俘虏口供才知道是匪军拉来抢运伤兵一批无辜的纯良同胞,目睹惨状至为心痛。
沙岭的战役,匪我作战兵力比较,是一与五十之比,伤亡是一与三十七之比,这个是最低数字的佔计,在事实上只有多,而绝不会少。
沙岭战役的事后,我是六十六团的副团长,对于沙岭整个战斗的情形,我很深悉,我自从军一来,抗日剿匪无役不从,最激烈而认为在个人战斗史上最有价值的防守战斗,就是这个沙岭的战役,兹者事过一年,东北大部河山已收归我有,抚今追昔感慨万端饮水思源,对于死难的同仁,及因伤而致残废的官兵,更是百感交集,至为痛悼,是则沙岭战役之胜利不仅奠定了国军顺利接收东北的基础,对于整个国运的转变,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关键,军长廖,师长李,前任团长罗先生,为纪念表彰沙岭战役的忠勇,并发扬光大沙岭战役的战绩,在沙岭地方建立一个规模宏大之纪念塔,以垂永远,并发行一种历史性的纪念专册,以留纪念,余是当时战役中的一员,虽时间过了一年,虽个人离开了本职,但稍经思索,既往事历历在目,如同昨天一样,在扫荡残匪行动不定的时空下,略抒所怀,用作永远的纪念。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邱中岳
廖先生在民国三十六年三月十八日,沙岭胜利周年纪念时说:“假如去年的今天,沙岭作战败了,就不会有东北目前的这个局面,更没有目前新六军所拥有的光辉。沙岭的胜利,是新六军建军以来‘完全胜利’的典型,也是以少胜多,以寡击众,而最具代表性的歼灭战,同时也是本军今后作战时,大胆钻隙渗透与远程挺进敌后包围作战的范式。”廖先生三十年前的短短数语,勾出了战斗、战术的轮廓,三十年后的今天的战斗、战术,仍然没有脱离这种作战的范式。今仅就沙岭作战始末,详述如次。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以第十三军(辖第八十九师、第五十四师)、第五十二军(辖第二师、第二十五师),于三十四年十一月十六日攻克山海关以后,乘胜追击,于十一月二十六日攻占锦州,并以第十三军向辽(宁)热(河)边境之阜新,朝阳扫荡,第五十二军近迫沈阳。迄三十五年元月,因收复地区辽阔,兵力渐感不敷,致陷与匪胶着之苦境。统帅部为了东北接收工作能顺利完成,乃令京沪之我军(辖第十四师、新二十二师、第二〇七师),于三十五年元月中下旬,海运自秦皇岛登陆后,即沿北宁路,经山海关,于二月初抵达沟子,即以二十二师扫荡黑山、打虎山南北地区,以掩护军之部署。
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为确保北宁路之安全,乃以新六军发动北宁路两侧地区之扫荡作战。军奉命后,即以甫抵战场之第十四师为路北扫荡队,驰援新民,扫荡新立屯、彰武,解围秀水河子;新二十二师为路南扫荡队,以攻略盘山、台安、辽中等要点,确保北宁路南侧地区之安全为目的,乃于二月十一日开始扫荡,第六十五团于十三日克台安,第六十四团于十四日克辽中,第六十六团配属炮二营第六连及四二迫击炮一个排,于十三日攻占盘山后,留置第二营担任盘山之守备,团主力则于十四日晨向沙岭(距盘山约六十公里)扫荡前进,途中仅遭遇匪军轻微抵抗,于十五日十四时许占领沙岭。
新二十二师攻略盘山、沙岭、台安、辽中,正拟进兵辽(阳)、鞍(山)、海(城)及营口之际,匪以约两团兵力,于十五日猛攻第六十四团第三营萧塞门(辽中东北约四十公里)阵地,经该团以牛二堡团预备队第二营驰援,才使萧塞门之状况稳定;匪另以约两团之众,于十五日围攻台安东南约二十公里之新开河第六十五团第三营阵地,经使用打虎山之师预备队(第六十五团第一营)于十六日晨,对新开河周边之匪发动攻击,而解新开河之围。
匪于十五日进犯新开河、萧塞门之同时,啸聚南满匪军六个旅(十八个团),五个为县保安团,及民兵约二万,总计近十万之众,猛扑沙岭,企图以绝对优势之兵力,一举而歼灭第六十六团之主力于沙岭,再挟胜利之师,席卷盘山、台安、辽中,而全歼我新二十二师,然后挺进沟帮子及锦州,粉碎我政府接收东北领土与主权之计划。十五日黄昏后,匪即以人海战术,节节压迫第六十六团警戒部队近逼沙岭,我六十六团官兵,(两个营欠一连)一面应战,一面加强工事,并不时以小部队出击。
十五日午夜,匪以全力猛攻沙岭外围据点土岗子及马家店,但均为我炽盛之火力,坚强之抵抗,与相互支援策应而遭粉碎。
十六日,匪除以兵力火力外,对沙岭不断行猛烈之攻击外,并以沙岭为核心,向外层层包围,其包围半径,竟达三十里,尤对通往盘山、台安之要道,置以重兵,以切断我军对沙岭之一切援助。迄十六日入夜时分,我六十六团,除死守沙岭、土岗子及马家店外,其余外围要点,均为匪军所攻占,至此,我六十六团主力乃陷入匪军重围之中了。
新二十二师,曾于二月十五及十六日,数度自盘山、台安自沙岭运送粮弹,并以兵力应援,但均为匪军之阻截而遭失败。
十七日黄昏,匪再度猛扑沙岭,北端阵地遭匪突破,六十六团团指挥所暴露突出,午夜,匪不顾重大牺牲,先后突入团指挥所三次,但均为副团长刘梓皋亲率特务排王良洪等死命硬打,将匪歼灭,而使该团团指挥所屹立未动。但因无法获得外援,经三昼夜(十五日——十七日黄昏)之苦战,伤亡惨重,粮弹告罄,危如累卵。
此时,新二十二师正面广达一百七十里,三个步兵团的九个步兵营及学生教导营,均已投入战斗,但六十六团倒悬之危必须全力挽救,否则,盘山、台安、辽中及沟帮子亦难保全,东北主权接收工作,将遭致重大的挫败。
新二十二师李师长在无计可施的状况下,请示军长廖将军,将军命抽调守备新开河的六十五团第一营七个步兵排担任解围沙岭的任务,笔者恰好就是该营的营长,十七日下午三点半,在师长办公室,师长只说了:“军长指定你带你的部队去解沙岭六十六团的围,陶逸(学生教导营营长)在富家庄为你准备了向导和大车,你带部队在富家庄下车后,立即从头台子、二台子……九台子打到沙岭,解救六十六团。”师长说完了,他怕我啰嗦他,他补充了一句:“其余的问题,你去找黄参谋长好了。”我走出了师长的办公室同时也踏进了黄参谋长的办公室,(因为师长与副参谋长的办公室是里外毗邻的两间套房),黄参谋长倒也干脆,一问三不知,有问题你去找参谋主任何玉书,或者是回去找你们团长,天哪!沙岭在哪里?富家庄在何方?六十六团到底怎样了?敌人有多少?……这一连串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压在我的胸口上。但我还是硬着脖子承担了下来,临走时,真是喜出望外如获至宝的,接受了黄参谋长送我的一份油印的路线图,(当时除各团团长有一份图外,营连长都没有地图)。
从台安到富家庄只有四十余华里,车子到达富家庄已是黄昏时分了,除了在电话里向师长报告部队已经到了富家庄外,别无其他的要求了。回头要求陶营长支援大车和向导时,陶大哥倒是十分爽朗的说:“老弟,师长要我为你准备这,准备那,我能说一个不字吗?我敢说没有吗?附近的老百姓逃走一空,哪儿还有大车?哪儿去找向导?如今只有我营里的七辆大车转交给你使用好了。”陶大哥的盛意我心领了,转身带着副营长万怀义,第一连连长刘侠英,第三连连长郭俊超,机枪连连长许尔坦等,走进了第三连连部(第三连是在昨天下午奉命增援学生教导营而先来富家庄的),围着一张炕桌坐下,我的面朝着窗子——东方,八时许我把状况及任务告诉了他们,要求他们提供完成任务的建议,十分钟过去了,我的希望也落空了,当我正在彷徨无措的瞬间,皎洁的月光(农历正月十六日)从窗口射进了我的眼睛,一时触发了灵感,当场宣布了我的决心:“营立即利用月亮的方向,避开道路村庄,钻隙潜行,解围沙岭。”就这样,带着一个营还缺两个排的部队,在冰天雪地的原野里,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冷气温,在一轮皓月的照明下,上半夜靠着沙岭的枪炮声,下半夜望着沙岭熊熊火光的指引,官兵们饱受艰辛,经过一夜的努力,终于在十八日破晓前,抵达了沙岭西方约八〇〇公尺的牌坊山附近,乘敌不备,出敌意表,集中全力,一举攻占了牌坊山,并对沙岭周边的匪军阵地展开猛扑,我守备沙岭的六十六团,亦乘机出击,经三小时的激战,一鼓而解沙岭之围。
是役匪军死伤遗尸高达两万余具,生俘六百余,尸横遍野,极人间之至惨。
十七日夜,廖先生知道我接受了解围之命令,他当时表示:我指定“邱中岳去解围,六十六团是不会有危险的。”同日夜六十六团的,刘副团长在沙岭的重围中也对罗团长表示:“邱中岳一定会来。”廖先生和刘力公的知人与对我的信任,三十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我想我会永远永远的不至于忘记得这件事。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95
副标题:壮志和鲜血煊染成的史篇
雪齐风暖,草木向荣,面临着晴明的春天,使我忆起了去年今日的沙岭战役,那是一个血的记忆,壮烈而值得追溯的事,同时是我从军多年剿匪抗日转战印缅大小数十战中的最得意而有进步的一役,兹概述之,以飨读者。
当部队自沪海运东北到达沟帮子后,我政府当局为确保北宁铁路的安全和解除被日寇十四年压迫后又遭共匪鱼肉人民的痛苦,本师奉命接受盘山沙岭台安辽中并扫荡北宁路以东残匪而确保该路线的安全,接到命令后,因为部队在回国后尚未参加任何战争,所以临阵的前夕,官兵们一年来沉静厌烦的心都起了一个愤激欣悦的波动,怀着恼恨共匪而又欢喜的神气咬牙磨拳的说,这次共匪消灭后国家就太平了。
二月八日拂晓,本团(六六)为右纵队,在接收盘山沙岭富家庄之任务下,三千健儿雄赳赳气昂昂的由沟帮子浩浩荡荡向盘山挺进,当日无战斗,九日我先头部队已抵达盘山近郊,侦知盘山匪军系吕正操领导的所谓东北人民自卫军及伪盘山县政府三千余人,我余汝干营迂回到达城西南,张鸣铎营由北向南取三面包围态势,于午后二时先后与匪军接触,虽然匪曾作一度困兽顽抗,但终敌不过我骁勇善战扬誉中外的勇士们的猛攻,翌晨,就弃城溃退了……当率部队和盘山县金县长及接收人员入城,城内居民以惊异和狂喜的心情来迎接我们,他们在日寇和共匪的镣铐下复苏,这是他们梦想不到的,十余年来,今天他们算是第一次的喜悦,第一次的亲眼看到他们渴望已久的最精锐机械化装备的国军,他们的眼角上都挂着欢喜的眼泪。
盘山残匪纷纷向沙岭牛庄逃窜后,除第二营暂时驻城内担任守备和清剿附近散匪组织民众外,另以步兵一连(第二连)向富家庄扫荡前进,主力仅五个步兵连及配属之75山炮二门,42重迫击炮二门及团部直属部队千余人,于十一日晨向沙岭攻击前进,当日我周九皋营(欠一连)仅有小战斗攻占沙岭,第二连接收富家庄无战斗,主力到达离沙岭十五华里之吴家镇。
沙岭位盘山东南,距盘山六十华里,东北邻近辽阳东邻鞍山,东南离牛庄一日行程,海城九十华里,靠近圈河,水道在夏天可通帆船,像一条蜿蜒的长蛇,西经盘山,简河,出大凌河入辽东湾,南经牛庄辽河,直通营口,为一丘陵地,约出平地五公尺,镇市范围直径约三百公尺,村内商民三百余户,人口三千余,因为地处匪军窝掖夹乎北宁中长二铁路之间,且突出盘山台安辽中之线,对中长路威胁甚大,故其地位在战略上,颇具争夺价值,以盘山台安亘辽中之线,百余公里之正面以步兵一师任攻击后防守而确保之任务,在战术原则上真是史无前例,故以当时地势和我后方部队情形而论,如沙镇失守,匪军可席卷盘山台安直达沟帮子,威胁锦州,切断北宁路实有可能性。
十三、四、五三日中间,匪军动向日趋明朗,所有营口、大石桥辽鞍海一带不分昼夜,调动兵力集中海城、牛庄,并向沙岭东北移动,将沙岭形成三面包围态势,且扬言不消灭沙岭中央军,誓不生还。 十六日搜索匪情已迫近沙岭,于是惨烈的沙岭战役,在午后四时激烈的展开了。 匪集中大小口径炮十余门,向沙岭行广正面射击约一小时后,其步兵四面接近,各种自动火器及近距离炮兵行猛烈射击,同时冲锋,喊杀声随之而起,来势汹汹,气焰万丈。
匪军炮火的猛烈,是我在江西湖北历次剿匪中罕见的,然而在鹿寨和绊网编成的障碍物下静待着的官兵们,却早已结成了一条钢铁似的阵线,印缅抗战经验与胜利信心完全吞噬了他们,视战斗如同家常饭一样,这样的相持了三个钟头,匪军未得寸进,于是利用所谓敢死队,三人或两人抬一大包黄色药包,冒险接近鹿寨,虽然障碍物有时被他们炸毁,但是可怜的敢死队,都在我们密集的枪炮火力下化成了血水,这一群并非出自志愿的敢死队,完全中年勤劳淳朴的乡下农民,被匪军强迫而送死,我们曾亲眼看见胆小可怜不愿反抗国军的敢死队,在退却时被匪军用枪枪毙了。
每当敢死队向我们接近的时候,匪军接着吹了凄厉残忍的冲锋号声,一群一群像潮涌般向我们猛扑,一连十数次,这种毫无组织违反战术原则的亡命死冲,都在我们沉着射击坚强的士气下毁灭了。
沙岭南三华里马家店第七连,当晚遭受匪军两个团以上兵力的围攻,因为兵力众寡悬殊电话被割断,无线电话失效和补给困难的情况下,所以第七连陷入严重的状态,勇敢有为的连长王树增排长罗自森李绪炳以久战印缅的惯技沉着应战,指挥若定,阵地被匪军数次突破,终以炙盛的炮火摧毁匪军的攻势,使敌伤亡重大,不逞而窜逃,马家店阵地终于保持了,这种临难不屈视死如归的官兵们,实在是值得我们内心的感祷和钦佩的。
黎明送走了枪炮声,战争第二天,大地顿归沉静,盘绕树梢的老鸦,拖长声凄惨悲恻哀鸣,悼祷僵卧封锁线外血肉迷离的无辜死者,村民苍白的脸上沾满了灰尘,露着惊慌的眼睛从土坑脚下爬了出来,卫生队担架排忙乱着抬伤亡弟兄,各部队清扫附近战场,收查匪军遗弃武器尸首并搜索匪军之退向,我与副团长刘梓皋同临阵地勘察战后情形,被匪炸毁的障碍物,都在当日上午修补完善。
十七日搜索匪军的结果,匪并未远离,且继续由辽阳方面增援,似有准备今晚再来送死模样。
果然在傍晚的时候,匪开始第二次反扑,昨晚南面攻击较为激烈,今晚北面兵力较大,据俘口供匪军业已探知我守沙岭之部队仅五个连,和团指挥所的位置,于是晚调集加倍兵力,以最高火力向我们集中射击;团部距第一线仅百余公尺,机枪射手在喊排长又来了几十个你看又来了一群,讲话的声音都可听得清清楚楚。 战争进入严重阶段的时候,团部东侧的房屋,突然被匪军炮火毁塌了,这时,无论是书记军需,伙夫,都提着枪进入自己的阵地,我们携带的弹药,在第一夜消耗了四分之三,一方面不停的告诉各级官长节省弹药,一方面用无线电与师部联络,请求急速补充,我们的射击原则是打不死不打,不到障碍物前不打,不是成群结队向我冲锋的不打,但是相反地越是我们节省,匪军就越加冲击的厉害,一夜数十次,不稍停息。
从富家庄向沙岭归建的第二连,在行军途中遭匪三千余人的围攻,激战五小时后,只得退返富家庄阵地,连长王学义负了重伤,同时担任村北外围防守的第三连亦遭匪军数次的冲击,虽然连长左孝忠和排长王权都负了伤,但始终没有失去阵地。
枪炮响彻声中,官兵坚决着意志度过了一夜。十八日早上,接到师部电报,知道师部已派四辆卡车装运弹药前来补充,上午十时即可到达。于是,一千多紧张的心,得到了不少的安慰,士兵们说:他妈的,只要有弹药,十万个八路也不怕。的确这个时期的弹药比粮饷重要的多,比任何物件还来得珍贵,但是这四辆卡车行至中途竟被匪军抢劫了。当时和副团长商讨的结果,以为如沙岭不保,个人完了,六六团整个完了,二二师新六军乃至于东北整个局面也都发生了问题,才下了最后的决心,战死为止死守沙岭,保全北宁路的安全,保全远征军的声誉,不辜负长官对我们殷切的期望。
匪军探悉我们的弱点(粮绝弹尽),在晚上更加强了他们的攻势,镇守团部右后方的第一连袁忠林排长的重机枪阵地被突破,袁忠林及一班弟兄们都在匪军炮火下奋身成仁,匪军数十人携机枪两挺横过马路从茸草的深沟里爬进鹿寨,一时喊杀声大作,匪兵接踵而至,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除命令控制在团部的王良洪排疾前补充阻抵匪军外,无论佐属夫役一律不准后退,经过了一刻钟,将爬进来的匪军完全击毙沟中,这样失去的阵地,又给我们恢复过来。
官兵三天三晚没有离开自己的阵地,没有吃饭,没有睡觉,饿冷疲乏感觉完全失却了,每个人的脸色都是灰暗地,眼睛是红红的,我和副团长轮流到附近的每个工事里去监视守备士兵警告他们以免精神松懈。
晚上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弹尽粮绝了(此时匪军的攻势,越加猖狂)除八一迫击炮小炮尚有少数炮弹外,山炮重炮根本连一发也没有了,步枪每支最多的有弹五发,冲锋枪最多十发,轻重机枪作点放还不够,由副团长负责将没有弹的枪支统统集拢来,组织突击队,准备肉搏,做最后牺牲,以全忠贞,同时命令官兵死守阵地,等待援兵。此时官兵勇烈坚毅的精神已贯通一气,形成钢铁般的坚硬,障碍物虽被匪军数度破坏,但终久没有被他们冲进来。
用坚志和血肉争取时间,挨过最后五分钟,援军邱钟岳营趁着晨光曦微从富家庄绕道到达沙岭东北近郊,予敌猛烈的攻击,残败的匪军成千成万像崩山倒海似的向东南方溃窜,我们会合邱营,四出追击,拥有十七个团平日嚣张辽东的匪军,至此完全瓦解。
沙岭战役自二月十六日至十九日止共时四日三晚,时间的长久,战斗的激烈士气的坚决,是我历经战役鲜见的,匪军集结辽东半岛的兵力,企图袭取沙岭,掠夺沟帮子后,紧逼锦州,控制北宁路,使今后国军无法觊觎东北主权,以遂其清算斗争的欲望,这种迷梦都在沙岭一役后粉碎了,匪军伤亡在一万五千人以上,不但给于他们一个惨重的打击,而且改变了整个东北国军的命运,为纪念沙岭战役的伟大,表彰三百殉难的官兵勋功永远不会泯灭起见,承军长廖师长李的指示,特于沙岭建立宏伟之纪念塔并创发纪念专刊,用资悼念和勖勉缅。
三六,元,十六,于鞍山
来源:新编第二十二师出关周年纪念特刊
那是庄严伟大的战斗!至今回忆起来,有余味:凡是参加过那种战斗的人,决不会忘记自身的骄傲与荣誉。骄傲什么呢?我们做了历史上首次远征国外的英雄!又有什么荣誉呢?使盟邦人士重新估价了中国军人的精神与力量,打下了同盟合作的基础,从此才有第二次入缅作战创造了以后缅北辉煌的胜利!缅北的辉煌胜利,人皆知道是中国驻印军奋战得来的;然中国之有驻印军,原就是这一支远征队伍为其基干。本师——新二十二师——正是这支远征队伍中之一部,自第一次入缅参战,苦斗亘月,转进荒蛮之野人山,又经三阅月始达印度,其中艰苦奋斗之经过,震动中外,实开历史上未有之奇迹。我们今日面临缅北之胜利,又目睹中印公路之开放,追源溯本,固知为第一次入缅远征所一贯发展下来的结果!
第一次入缅,是在民国三十一年春天,战斗地点是在缅南仰光通曼德勒之干线。那时敌人是第五五师团,配备还有强大的特种部队,先于三月中与我二〇〇师战于同古,被其围困,本师在三月底开赴支援,奔驰于缅命广大的原野,官兵莫不兴奋。
我先头部队六五团于二十五日与敌人一四三联队在同古以北之叶达西附近接触,直到二十七日师主力逐次集结,二十八日晨开始向敌攻击,我右翼六四团于激战数小时后,便攻占沙洼地附近村落数处,获敌马颇多,我六五团则猛攻南阳车站一鼓而下,二十九日继续猛攻。三十日卒使二〇〇师突围而出,由西汤河以西向北退至后线憩息。这一战,可以说是本师的下马威,给了敌人一个大的创伤。
本来,敌我兵力悬殊,装备方面敌尤优于我,我以一师兵力和劣装备作中流砥柱的战门,所恃唯有坚强的意志与侠义的精神,认为济人之急扶人之危而远征异域,保卫缅甸全土,正符合古圣先贤存亡继绝的遗训。故英勇壮烈,牺牲在所不辞,使强大的敌人,不敢仰视!嗣本师令合逐次抵抗,以掩护军主力集结平蛮纳决战为目的,初改攻势防御,继则节节与敌战斗,逐次向后转进,此种战法,非掌握确实,运用灵活,不足以臻事功。我退守斯瓦河岸,战斗之激烈达于最高点,敌凭势炮火,动辄千发,敌人固欲速行其愿,恨不得一下直薄瓦城,但我守军屹然不动恶战三昼夜,双方均感疲惫不堪。当我已经退至叶尼附近时,敌人尚趑趄不前,半晌不敢越过斯瓦河,足见敌人谨慎恐惧的一斑。
但就在这时候,西线英军不战而退,普罗(洛)美仁安羌诸地宣告失守,使我军右侧背暴露于敌,形势极为不利。时九六师已在平蛮纳构筑工事,严阵以待,然而会战的计划被迫放弃,本师由平蛮纳以西山地向瓢背附近转进,派六五团驰赴棠吉支援友军,六六团则防守他希方面,我仅有六四国兵力据守瓢背。瓢背地区辽阔,交通支线错杂,敌人于突破平蛮纳的后,其五五师团主力全部并配战车五十余,再加上空军出动,协力向瓢背猛扑,四月廿五日战斗极形惨烈。是役我阵亡营长以下二百余人。他希与梅克提拉方面亦鏖战终日,与敌胶着;后来师主力向曼德勒急遽转进时,我六六团一三两营失去联合,六五团第一营因掩护棠吉方面友军撤退,亦脱离掌握,均为形势所迫自动开道归国。本师到达曼德勒时,缅京已成灰烬,街市建筑物被炸成焦土,触日凄凉之至!是时腊戍已陷敌手,退路被切,本师乃于五月一日掩护全军向曼德勒西北之新果转进,五月四日全部渡过伊洛瓦底江,始告脱离战场。然当面的敌人虽告脱离,而天然敌人——高山、森林、大雨、饥饿、疲劳、疾病一一相袭而至,经三个月之惨苦,然后到达印度,因是牺牲者累累。
综观是次援英之役,我死伤千余人,敌之死伤与我略等。以战略来说:此次本师任务,可谓圆满达成,虽独立作战整月缅土卒告不保,然我军之武勇精神,已充分现于此三点:
一是攻必克,如我之攻占南阳车站;
二是守必固,如我之固守斯瓦河;
三是退不乱,如我之逐次抵抗,节节退,皆予效人无可乘之隙。
嗣后转进野人山,饥寒交迫,虫蚋瘴疫,死亡枕藉,而日夜雨水淋漓,开路以进,涉千涧之险,行万山之巅,虽疲惫达极点,然仍整然抵印,完成史无前例艰难伟大之撤退,无非我中华民国军人优良德性之表现。
所以第一次入缅远征,军事上虽云失利,但已埋下了第二次入缅战斗胜利的种子。因为此次所受的经验与教训,已为我驻印军全盘接受并改进;而过去我们一切的痛苦,更是换得今日一切光荣的媒介。因此,我们对于第一次入缅参战经过,实毕生不能忘记的一件事!
录入校对:第N个日常
来源:抗日战争战时报告–印缅之征战
邱中岳
三十二年,滇缅公路已经被封锁一年了,我们急需打出一条国际交通线,取得盟国的物质援助,以加强抗战的力量,因此,乃决定反攻缅北,修筑一条自印度直达昆明的中印公路,以解决当时的急迫需要。
驻印军由于装备犀利,训练精良,粮弹充足,士饱马腾,故自三十三年元月大举反攻缅北之日始,势如破竹,不数月,连克新平洋、于班、太柏家、大洛、拉征卡、腰班卡、孟关、瓦鲁班、丁高沙坎、高鲁阳、沙杜渣、拉班、瓦康、瓦拉渣、马拉高、英克塘、索卡道等要点,其中尤以索卡道之役, 廖先生能并用“迂回”与“突破”的攻击作战方式,歼灭了日军号称为“常胜军”的第十八师团,出奇致胜,战果辉煌,而战斗的惨烈与官兵英勇杀敌的精神,真可谓动天地而泣鬼神。
五月初,缅北已迫近雨季,敌军第十八师团(辖五十五、五十六、一一四等三个步兵联队、炮、工、辎各一个联队)则利用索卡道附近的山地,据险顽抗,企图将战争胶着在卡马英以北地区,拖过雨季,以迟延我军筑路的计划,并由孟拱与密支那方面抽调第二师团的一部,及第五十六师团的一四六联队,增援第十八师的作战。
新二十二师于四月末以步战炮协同与空军的支援,一举突破马拉高敌军的纵深阵地,旋即尾敌追击,于五月一日于英克塘东西之线与敌对峙。当时,总指挥部决定务必于雨季来临之前,结束孟拱河谷的战斗,于是乃以新二十二师(另配属第五〇师的一四九团)任正面攻击,而以新三十八师的一一二团自孟拱河东岸迂回卡马英以南约五哩的西通,截断敌军自孟拱通达孟拱河谷唯一的交通线,另以新三十八师的一一三团进出支遵,以策应新二十二师的战斗,而新三十八师的主力,则待命南下进击孟拱。
四月末,新二十二师,在战车第一营及美空军第四航空队的协力下,一举攻克马拉高东西之线的敌军阵地,敌则退守英克塘东西之线,死守顽抗,我连续攻击五次,均遭顿挫。
五月中旬,总指挥部曾命令军工兵上校连络官,率领第五十师的一四九团及工兵一营,自马拉高向西,经二二九五高地,沿拉西河至南亚色以东山地,向索卡道方向迂回运动,因大雨滂沱,丛林茂密,方向迷失,补给中断,进入山地七日,无功而回。
五月末,总指挥部命令新二十二师,迅速击灭当面的敌军,俾能于雨季降临之前,结束孟拱河谷的战斗。 先生受命后,深思熟虑的结果,决心:“师即以一加强步兵团,自马拉高向西,经二二九五高地、沿拉西河、南亚色溪向南,至魏家向东,迂回敌后,截断敌军交通线后,师主力自敌军正面全面压迫,将敌包围于索卡道附近地区而击灭之。”
先生的决心有了,谁来执行这个决心,担任这个任务的指挥官,必须是智勇兼备、经验丰富、决心坚定的人才能胜任,当时他只考虑了两个人,第一个被考虑的人,是参谋长刘建章将军,但是运筹帷幄少不了刘将军;第二个被考虑的人是正患痢疾卧病在床的六十五团团长傅宗良上校了,当先生以试探性的口吻要求傅团长提供意见时,大出先生意料之外,傅团长勇敢的坚决的接受了这项艰苦的任务。于是先生以步兵第六十五团(欠第一营)为基础,另配属六十六团第一营、第五十师一四九团第三营,以及炮兵第一营第二连,编组成为一支特遣队,肩负起这项神圣的任务。
步兵第六十五团团长傅宗良上校受命后,选定了连续征战五个月来既未战死也未负伤硕果仅存的两个步兵连长中第六连连长的邱中岳少校(因大洛作战有功晋升少校),担任第一阶段的艰难任务。第六连从马拉高出发向西,朝着二〇七度的方位,官兵们冒着倾盆的大雨,忍饥挨饿,披荆斩棘,翻山越岭的登上了二三九五高地,再从断崖、绝壁间,或抱着树木,或抓紧葛藤往下降,一直降到山底,我们走过的路,留下了记号,好让随伴支援的工兵连,整修成一条能通行骡马的小径。第六连的弟兄,经过了一昼夜不眠不休的苦战,终于于五月二十七日十七时许,到达了拉西河东岸第一阶段的目标区。傅团长据报后,即命第六连在现地搜索警戒待命,并随即命令第三营营长李定一少校率领第八连(营主力集结于二二九五高地待命)迅速超越第六连,继续沿拉西河与南亚色溪的上游向南(一八〇度的方位)开路前进;同时命令第二营(欠第六连)也集中在二二九五高地附近待命。第三营第八连于二十八日晚上到达了南亚色溪的上游,第三营的主力,立即带足七日份的主副食品,一个半基数的弹药,追上第八连,并继续向南前进。第三营于二十九日傍晚,通过了南亚色通达伦京的大路,第二营主力也带足了粮弹连夜出发,到达第六连位置时,第六连归建,沿着工兵开辟的小径向南,于三十一日中午在魏家第二阶段目标区附近超越第三营后左旋向东,以第四连为尖兵连,继续向索卡道附近进出,团的主力也带足了粮弹,紧随第二营之后前进。步兵第六十五团,经过七昼夜的艰苦奋斗,秘密潜行,第二营于六月一日十三时许,到达索卡道通卡马英公路上的二十二哩道标处,一鼓袭占了附近的要点,构工扼守,以拒止敌自卡马英北向增援,与阻止敌自索卡道以北地区向南逃窜。
傅团长在魏家第三营营部,获悉第二营截断了敌军的交通线,立即在魏家以东约三哩的高地的东南角开设了团指挥所,他立即命令第三营为团的预备队,步兵第六十六团第一营担任团指挥所到第二营间交通线的维护,第五十师一四九团第三营向卡马英方向推进,担任团主力侧背的掩护。
当第二营于六月一日下午袭占道标二十二哩附近要点后,师立即对团实施空投补给,步兵第六十五团,立即在团预备队地区开辟小型机场,专供轻航空机之起落,以载运重伤患及重要的补给品。
师主力在参谋长刘少将的统一指挥之下,于当(一)日十六时起,自左以步兵第六十四团、步兵第一四九团(欠第三营)、步兵第六十六团(欠第一营)并列展开,并以营为单位,利用地形的掩蔽与敌军配备的间隙,突入敌军阵地后,勇猛向南攻击前进。
敌于六月一日下午二时后,即转用其预备队,对我第二营发动猛烈的逆袭,我官兵忠勇用命,沉着应战,故敌此一攻击行动未能得逞。
敌自六月二日起,即抽调步兵四个大队(掳获资料证实),在大小不同口径约百门以上火炮的支援下,对我第二营第六连阵地(第六连系向北防御,阻止索卡道及其以北地区敌军的退却),轮流冲击,企图打通通往孟拱的交通线,以便其辎重、车辆、火炮、马匹及伤患等能脱离战场,其间尤以四、五、六、七日的战斗最为惨烈,平均每日敌炮兵发射的炮弹约在五千发以上,但我第六连官兵,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誓死抵抗,浴血苦战。六月四日,敌曾以一部(以步兵一个营)自第六十六团第一营与第三营之间,渗入我阵地,并截断第二营向后之交通线,企图迫使我第二营向后转移,然而我第二营自营长窦思恭少校以下官兵,本不屈不挠的精神,孤军奋战,死拼苦撑,迄七日黄昏,渗入的敌军,才被我军消灭。
正面攻击的步兵第六十六团第二营,于六月八日攻克南亚色;第六十四团的第一、第二营于六月八日攻击到达了索卡道以北约三哩的地方,其第三营,在营长张志良少校的指挥下,经索卡道东北山地,钻隙潜行,于六月八日黄昏时,一举攻入拉其卡的敌军指挥所及炮兵阵地,致使敌的指挥系统瓦解,炮兵火力支援中断,官兵惊惶失措,而造成了敌军内部的大混乱,加速了敌军的溃败覆灭。
索卡道之役,自六月一日十三时起,至六月九日正午,第六十四团第三营张志良营长与我在二十二哩阵地握手会师止,历时九昼夜,我正面攻击部队,渐次缩小包围圈,终将敌第十八师团主力,包围于索卡道以北,南亚色以东的沼泽地带全部歼灭,而结束了缅北反攻第一阶段作战胜利之局。
是役也,敌遗尸五千馀具,生俘敌英井中队长以下官兵百馀人,掳敌火炮(不含八二迫击炮、七〇步兵炮与战防炮)五十六门,车辆一九〇馀辆,步机枪三千馀枝,骡马三百馀匹,敌第十八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仅率残存官兵千馀人,携带轻兵器泅渡印道河向南逃脱。
索卡道之役,距今已整整三十四年了。回忆当时艰苦的遭遇,惨烈的战斗,可歌可泣的事迹,以及悲壮激昂的场面,真其情实况,犹觉历历在目。笔者介绍此役的目的,一则为了纪念当年缅北战场上英勇捐躯的万千先烈;更重要的,是在怀念先生当年以卓越的战术指挥,只以四个步兵团的兵力,全歼日军号称“常胜师”与“森林之王”的第十八师团,创森林歼灭战的典型,开甲午战争以来,中日战争史上击败优势敌军的先河。
索卡道的胜利,是先生战术指挥的成功,是各级干部贯彻命令,艰苦奋斗的成果,也是全师的官兵们不怕死,肯牺牲的光辉,这样辉煌的战果,这种作战的胜利,不是侥悻,更不能视之为奇迹,这乃是先生的战术运用而达到了艺术化的领域,这乃是全师官兵流汗流血铸造成的艺术结晶。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88
邱中岳
三十二年农历除夕夜至三十三年元旦,新二十二师的六十五团,在缅北百贼河,打了一次漂亮的胜仗,开启了反攻缅北第一阶段作战胜利的先河。然而时至今日,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次的胜利,是廖先生向最高当局和史迪威总指挥,一肩承担了攻略大洛成败责任的代价。我们从这次战役里,看得出廖先生待人的宽厚,对部属的爱护,对长官的服从和恭顺;更看得出廖先生见地的深远,思维的细密,以及战术修养的渊博与深厚了。
新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于三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自列多基地出发,于三十三年一月一日黄昏时抵达新平洋,并归新三十八师孙师长指挥。孙师长于一月二日,对六十五团转达了总指挥史迪威将军的作战命令,要旨如次:
一、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于拉加苏为敌围困月余,情势危殆。
二、新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配属工兵第一连) (欠一个步兵营)为军之右纵队,即沿大奈河右岸,直趋拉加苏,以解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后,渡大奈河夺取大洛,控领大洛平原与控制大奈河两岸诸道路。
三、以一个步兵营,接替新平洋南矛NW7988大奈河上之警戒。
大洛位于大奈河左(南)岸,为大洛平原之重镇,为胡康河谷右翼的屏障,南通伦京,北达新平洋,东可至孟关,如大洛不守,直接影响了胡康河谷的军事行动,间接威胁了新平洋和伦京的安危。拉加苏在大奈河右(北)岸,与大洛隔大奈河相对立,为从新平洋沿大奈河右岸至大洛必经的村镇。新三十八师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为日军第十八师团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围困此地达月馀之久。
六十五团傅团长受命后,认为总指挥的命令,过份局限了下级部队的行动,和严格的约束了下级指挥官自由意志的发挥,同时他仔细地分析和研判后,获得了以下的几点结论:
一、大洛的敌军,在毫无顾虑的情况下,集中主力渡大奈河与我一一二团第三营激战于拉加苏,相持月馀,胶着苦战,而其后方补给线,则须渡大奈河、经大洛、腰班卡至孟关,这条补给线,不仅遥远,没有足够的兵力防护,而且还要渡过大奈河,一旦大洛受到攻击,则拉加苏的敌军,不仅断了补给品的来源和兵力的后援,而且还会被迫背大奈河,而处腹背受敌的绝境。
二、虽说解救拉加苏第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有如救火之急,但评估一下第一一二团第三营的战力,反击歼灭(敌)人的力量虽嫌不够,但固守自保的力量,当不会有问题,从大奈河右岸直趋拉加苏,虽可早日救援友军脱险,但只能正面攻击敌军,压迫敌军撤退,却没有法子达到歼灭敌军的目的。
三、最重要的是,沿大奈河右(北)岸的行动,是把一次作战分开作两次打,先从大奈河的右岸攻占拉加苏,再在敌前渡过大奈河攻略大洛。如果从大奈河左(南)岸行动,其意义和战略战术上的价值则完全不同,如此的行动,是把两次打的仗,并作一次打,而且还可以在我掩护之下,安全的渡过大奈河,一举即可攻占敌军补给线的重要据点——大洛,迫使敌军自拉加苏撤退到大奈河南岸与我决战,如此,大奈河北岸之敌,不战自退,而拉加苏之围,亦可兵不血刃而解。
傅团长基于上述的理由,于一月三日下午下达了他的决心:“团 (欠)即自NW7988渡河,沿大奈河左(南)岸,向大洛方向前进,迫敌于大洛平原决战歼之,尔后夺取大洛,解拉加苏之围,并控领大洛平原及控制大奈河两岸诸道路。”
第六十五团,基于傅团长的决心,于一月五日晨,命第二营(欠第六连)留在NW7988担任大奈河上的警戒,团以第一营为前卫,团预备队(第二营第六连)、团部、团直属部队为本队,第三营为后卫,渡河后,沿着大奈河左(南)岸,向大洛方向前进。一月九日午后抵达了20r,傅团长决心在这里停留三至五日,待粮弹补充足够后再行前进。就在这一天的晚上,发生了一件震撼右纵队每个官兵的心灵,与刺伤了傅团长自尊心的大事。原来总指挥史迪威将军的命令,是要右纵队从大奈河的右岸,向拉加苏前进,先解第一一二团第三营的围,尔后再渡大奈河,攻略大洛。傅团长于受命后,经分析认为不妥,因此可能旷延时日太久,而且达不到歼灭敌人有生战力的目的,所以才自主地修改了
原来的作战计划,从大奈河左岸前进,先截断敌人的补给线,直接攻略大洛,迫使敌军自拉加苏撤退,渡过大奈河与我于大洛平原决战。傅团长最大的错误,就是变更了计划之后,没有向总指挥部报备,所以当右纵队自新平洋出发,从大奈河左岸浩浩荡荡前进的时候,史迪威将军在不了解与不谅解的情势下,以“傅团长不遵命令,擅自改变原作战计划,从大奈河左(南)岸,成一字长蛇阵,浩浩荡荡向大洛前进,若不及时制止,恐将为敌所乘”的电文,报告了最高当局。 最高当局认为事态严重,乃以电令给予远在列多的廖师长:“傅团长未遵原来作战计划前进,易遭不测,如有不妥,除立即制止外,傅团长应予撤换。”廖先生于一月九日奉到一最高当局的电令后,处境十分尴尬,因为他已经看见了史迪威将军呈最高当局的副电,而且早在四天前看到了傅团长的作战计划,他认为傅团长的作战计划,不仅至当可行,而且与原计划比较,无论就战略、战术的观点衡量,要高明得多,成功的公算也大得多。廖先生乃于一月九日下午,召集副师长李涛将军、副师长兼政战部主任赵霞将军及参谋长刘建章将军等,几经磋商,决定采取以下诸步骤,对上的责任,由廖先生一肩承担,对傅团长的作战行动则大力支持,让时间来证实傅团长作战计划的至当:
一、向最高当局承认,傅团长对原作战计划的改变,事先已得到廖先生的批准,并于报告中列举理由,说明右纵队现行作战计划的可行性与正确性。
二、向总指挥史迪威将军,谨呈述已派副师长李涛将军前往傅团监督作战。
三、派副师长李涛将军,带着主管情报的段吉升上尉,携带廖先生的亲笔函,乘轻航空机于当(九)日下午五时,赶到了新平洋,于十日黄昏到达20r右纵队六十五团团指挥所。李副师长见到了傅团长,立即出示了廖先生的手函,并将事情原委与发展经过,以及廖先生的处置,向傅团长一一的解说,并告诉傅团长:“对上的一切责任,由师长一肩承当,你只要专心一意的打胜这场作战就行了。”廖先生、李赵两位副师长和刘参谋长,都是傅团长同期的同学,他们平时有如手足,战时又能生死与共,师长和副师长参谋长的这番苦心,傅团长能不动容?能不肝脑涂地以报吗?(打从这时起,李副师长就住在六十五团团部,直到大洛作战结束了才回到师司令部去。)傅团长起初听到这件事,有如晴天霹雷,难过万分,经过李副师长的安慰、鼓励和疏导之后,反而显得更坚定、更镇静,这大概与他天生倔强的性格有关吧。
一月十日的空投,可能泄漏了我军的行动,十一日下午,担任空投场西边的第三连排哨,遭受了敌人约一个排的袭击,傅团长于十二日以团预备队第六连向西搜索,第六连于十二日下午四时许与敌军约一个加强排于一〇二二高地接触激战,十三日晨始将敌包围歼灭。十三日下午傅团长决心以步兵第六连留置在一〇二二高地,担任大奈河河套的警戒,第九连接替第三连担任空投场的警戒,输送第一、二连负责空投场的作业与补给品的前运,团主力仍以第一营为前卫,第三营(欠第九连)为预备队,于十四日续继向大洛方向前进。
一月十六日上午九时许,前卫营之第一连于百贼河北方的八三五高地附近,击溃敌军约一个加强排之抵抗后。继续向百贼河方向前进。十六日下午三时许,前卫营即与敌于百贼河发生激战,前进受阻。
原来围攻拉加苏的敌军第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察觉我军行动后,立即留置第八中队的一个加强排,牵制拉加苏的我军,大队主力渡大奈河向北挺进至百贼河南岸占领阵地,拒止我军的前进。
担任大奈河警戒的第二营(欠),经傅团长一再的要求,史迪威将军于十四日始允准第二营归建。第二营前进至20r傅团长命令第二营担任空投场警戒,作业和粮弹的前运补充,气得窦营躲着哭,气得第二营的官兵大发牢骚。第一营自十六日下午与敌于百贼河接触,两天来,屡攻不下,傅团长在恼怒之馀,撤换了第三连连长卢翘。
正巧这个要紧的关头,傅团长看到了第二营窦营长的一份电报:“职部担任补给品之前运,影响士气至深且钜,钧座如以职才能不足以领导第二营,请另选贤能者接替。”
傅团长压抑住心头的一团怒火,只好恨恨的说:“好吧,我倒要看你们第二营有多大的能耐?”
就这样,第二营于二十日被调到了百贼河的前方,在傅团长周密的策划下,第一营任百贼河正面的牵制攻击;第二营从团指挥所左侧出发,在森林里朝着九〇度的方向开路前进,到达 NW8966 基点后,向南取一八〇度的方位角前进,至二一八四高地基点后,再右旋向西取二七〇度方位角开路前进,即可抵达百贼河敌军阵地的后背了,然后以第四连截断敌人的退路并阻止敌人的增援,第六连加强自东向西攻击,一举包围歼灭敌人于大奈河河畔;第三营为团预队,团指挥所在八三五高地。
第二营以第四连为尖兵连,于一月二十日十七时卅分,自团指挥所出发,一连三天,第二营的官兵在茫茫的林海里,摸索着开路前进。迄二十四日上午,第六连在百贼河上游的一〇一五高地,击溃了敌军一个加强排,第四连也在这天的下午袭占了30r 附近的一座小山,截断了百贼河敌军的退路,至此,百贼河之敌,已为我完全包围。
三十三年一月二十四日是农历三十二年的除夕,第二营的官兵,一步紧迫一步的压缩敌人的阵地,在一阵接一阵的射击和肉搏战斗,把敌人赶到了百贼河和大奈河相交的三角地的芦苇里了,一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农历正月初一,第六连的官兵,一大早就展开了猛烈的攻击,第一营的官兵也在敌人阵地的正面发动了攻击,第四连也反转头来打击敌人的后背,敌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势下,死的死,降的降,还有既怕死又不敢降的日本人,只有从既深且宽的大奈河里跳,一场激战直到下午五时结束了,总共歼灭敌人七百馀人,生俘二十馀人,掳获七〇步兵炮(速射炮)两门,八二迫击炮四门,重机炮八挺,轻机炮及步骑炮五百馀枝,该大队大队长冈田中佐,于二十五日下午四时许,负伤后退守河边,最后力尽以手榴弹自爆毙命。
第二营在这次作战中,全营伤亡未及六十人,廖先生在检讨百贼河作战时说:“牺牲小,斩获大,才算战果,例如这次窦营的作战,我与敌所付出的伤亡代价,是一与十二之比,而且我们还掳获了敌人一个营的械弹和装备,这才是战果,这才能谈战绩。”
二十五日下午五时,傅团长听到了窦营长“战斗结束”的报告后,转头以命令以口气,告诉罗副团长:“从现在起,我的职务由你代理,我走了。”傅团长走了,傅团长于二十六日赶到新平洋,转回列多师部去了, 廖先生知道了傅团长的行动,立即动员全师的官兵,在列多到营区道路的两旁,夹道欢迎胜利归来的民族英雄傅宗良上校,廖先生的这一安排,化解了傅团长满脑子的委曲,更赢得了全师官兵对廖先生的信仰和敬爱。
史迪威总指挥在二十五日晚上,得到了百贼河全胜的报告当时,史迪威将军不仅怀疑百贼河的战果,而且告知六十五团,不要把死尸埋掉,他要亲自来看看。二十六日上午,他带了四名宪兵,坐小艇到百贼河河口上岸,我陪着他走遍了阵地的每一个角落,经清点找到的尸体,共六一七具,这时他高兴的笑了,他临走的时候,告诉我说:“打得好,打得好,我要为你们请奖。”过了两天, 廖先生又收到了史迪威将军致最高当局电文的副本:“新二十二师第六十五团于百贼河之役,全歼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傅宗良团长厥功至伟,应予勋奖,前电请处分傅团长一案,请准撤销。”
大洛之役胜利了,这次的胜利完全是廖先生敢为部属负责的结果,更由于廖先生的知人和爱护,赢得了新二十二师、及后来的新六军、第九兵团全体官兵永恒的怀念。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P182
郭修甲
廖先生是我一生中最敬仰的长官之一,今竟以不屈死闻,缅怀往事,能不令人悲痛哀悼,今谨以此文,藉示怀念。
关于援缅战役经过,本来我记有日记,并备有详细地图,无奈都因作战遗失。现在事隔三十年,时日地名,大都忘记。兹仅就记忆所及,概述如下:
我师于三十一年三月底在曼德勒集结后,于三月二十七日,分六十四团、六十五团、六十六团及师直属部队等四个梯次,乘火车南下同古增援二〇〇师。二十八日傍晚,六十四团于南阳车站北端附近与敌第五十五师团之运输营遭遇。师即下车行开进配置,自右以六十四团与六十五团分别于仰(光)曼(德勒)铁路两侧展开,攻略南阳车站。
二十九日将南阳车站攻占后,经敌军增援反扑而易手。三月三十日,我师奉命于叶达西至平蛮纳间地区阻止敌军迅速北进,掩护军在平蛮纳的会战部署。师即以六十六团担任叶达西之线的守备,六十四团转进至沙加雅东西之线占领阵地,六十五团则在斯瓦东西之线占领阵地。六十六团第一营在固守叶达西的作战中,张淮营长亲自指挥官兵与敌军战车肉搏战斗时阵亡,第一营乃由余汝干以副营长代理,经三日四夜激战后,六十六团在六十四团的掩护下,转进至苗拉东西之线占领阵地。然后六十四团于沙加雅与斯瓦河与敌接触战斗后,也向后转进至尼拉东西之线占领阵地,六十五团则自斯瓦转进至耶尼东西之线占领阵地。三个团依次相互掩护,向平蛮纳西北转进。
迄四月十六日,平蛮纳会战因右翼英军节节败退而成泡影,当时我师奉命以六十四团守瓢背,六十五团增援赫河,师主力控制于他希。四月二十日罗衣考与平蛮纳失守,二十五日我六十四团与敌于瓢背激战竟日,黄昏后向北转移,同日雷列姆陷敌,二十八日细包、南马被陷。我师于二十九日转进到达曼德勒,知腊戍失守,不得已仓卒撤离曼德勒,渡伊洛瓦底江向密支那转进。敌于五月一日陷新维五日陷八莫为防止敌军自八莫向卡萨攻击我军侧背,乃由新三十八师占领卡萨担任掩护,不意敌军行动迅速,八日陷密支那,我师乃被迫离开铁路线,向印缅边区的野人山转进。
五月十四日至堪地,渡更的宛江(因该日是我师转进野人山之始,印象深刻,时日地点,犹记未忘),该日中午下雨,河水暴涨,幸我师主力渡河完毕,零星未渡者,只有望河兴叹,坐待机会了。自此雨季开始,每日大雨阵阵,我师即开始漫长的野人山“爬行”矣。师攻大洛时,全师部队已濒于绝食境地,死亡枕籍,惨不忍睹。
幸抵达新平洋之第三日,与在印之远征军指挥部取得连络,而获得空中补给。六月二十九日渡临时架设之藤桥而抵达哈巴寨,此后虽有印度边区地方官员照顾,免受土人袭击,但部队因长时困于疾病,死亡反较前此为多。迄八月五日抵雷多时,每连只剩幸存者十馀人,真是极人间之至惨!
此后即进驻蓝姆加整训,我返国前,均是一般训练,无甚可述。嗣后闻师开驻雷多附近,作丛林战之创新训练,反攻胜利基础,即于此奠定矣。
援缅作战,就军与师的立场而言,我师当时作战部署,均是标准的迟滞战斗。军以三师作梯次配置(戴师在前,我师居中,余师在后),师之各团亦如之。迟滞之目的,我想不是待援,而是抢运存在缅甸的物质(这是我事后的推断)。
军师作战,虽是标准迟滞战斗,但在军师命令中,从未见到“迟滞”两字。 廖先生亦从未为我等言及。师对各团所下命令,均是用“固守某地”字眼,事后建公问我:“为什么老用固守字眼而不用较活动字眼。”我当时仍茫然答称,谓是师长指示。
据此看来,刘先生当时似已判知军师作战计划,我是于陆大受训时由书本与实际验证而知的,可见建公的智慧与经验高人一等。
廖先生始终不提迟滞战斗字眼,即使在蓝姆加时亦然,所下命令,都是用极肯定字眼,如此,亦可见廖先生指挥之卓越也。
邱中岳兄是当时六十五团第六连连长,他保有详细日记,我在蓝姆加时曾亲眼拜读过,来台后,我似在某报上拜读过他野人山日记。欲知援缅作战及野人山转进,详细时日地点经过,只有中岳兄能知道了。
廖先生去世,屈指已届十年,当年耳提面命之情,仿佛就在眼前,如今人天永隔,永无再见之日,回忆往事,益增怅惘,倍感心伤。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廖耀湘将军逝世十周年纪念集 P179
蒋克诚:十纵二十九师副师长
一九四八年十月初,上级命令我第十纵队二十九师迅速赶到沈阳援锦之敌的前面,在新立屯地域阻击敌人,以确保攻占锦州任务之完成。我们经通江口、大孤山、小孤山、牛家窝棚等地,开到了新民以西地域。在急行军中,除师的侦察部队与敌骑兵部队打了一仗之外,其他部队均未与敌接触。
经侦察得知,沈阳增援锦州之敌已奔往彰武方向。根据上级部署,我们师在新立屯东面一里之外的双山子构筑了简易工事。敌人很快来到了新立屯,当即遭到了我师的顽强阻击。打了一天,敌人攻势未减。此刻,我还未弄清敌人是哪个部队的,他们的意图是什么。于是我命令师侦察队去捉个“舌头”来。师侦察队乘着黑夜,摸到敌人的驻地,在一座房子里一下子就抓了二十多个俘虏兵。他们刚离开这所房子不远,一个狡猾的俘虏故意地弄出了响声。敌人发觉了,马上派出一个连的兵力来追击我们的侦察队。听到枪声,我立即命令八十七团副团长带两个连去接应。他们迅即赶到现场,分两路伏击来追之敌,敌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我军俘虏了四十多人。经过对俘虏的审问,搞清他们是国民党七十一军的,任务是经黑山去增援锦州被围之军。敌人的军事意图被弄清楚了,我们又连夜加修了阻击工事。第二天早饭后,敌人向我军阵地发起了攻击,然而攻势并不猛烈。
正在战斗时,到芳山镇去筹集粮食、马草的后勤人员气喘吁吁地回来向我报告:“在芳山镇发现了敌人。”我们的队伍已经展开,都在阵地上。此时,我身边只有一个警卫营,只得派警卫营长带部队立即赶到芳山镇,抢占芳山镇的制高点东大山。
时间紧迫,来不及集结部队,警卫营长叫通信员通知另一个连队自行上山,他自己则先带着两个连队,跑步奔向东大山山头。部队刚刚爬到了山顶,敌人也已爬到了半山腰。两个连的战士连气也没多喘一口,立即反击。从山的侧面上山的另一个连也赶到了,他们从侧面向攻山的敌人拦腰来了一棒。两下里一夹击,把敌人赶下了山。警卫营控制了芳山镇的东大山。被抓获的俘虏供认,他们也是七十一军的。
白天过去了。正准备迎击敌人新的进攻时,又接到上级命令,让我们一边打一边撤,撤到北镇去阻击敌人。我们经八道壕转到拉拉屯、正安堡一带,又从拉拉屯等地向北镇开进。先头部队还没有赶到北镇,又接到纵队司令部的通知:返回黑山附近待命,师领导立即到纵队部开会。纵队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黑山。坚持三天,坚决阻止廖耀湘兵团西进。
纵队三个师的部署分别为:二十八师负责铁路东部黑山、尖山子地域;我们二十九师负责铁路西部黑山西北方向的拉拉屯、小白台子、正安堡地域;三十师负责铁路东部黑山至大孤山地域。
我师的具体部署是:八十五团在东拉拉屯与二十八师交界处的大白台子附近的小白台子;八十六团在拉拉屯西与八十五团相接;八十七团在正安堡一带;师部在炮兵阵地前边,师前线指挥所设在八十五团、八十六团结合部。师的预备队是八十五团一营,也是该团的预备队,在拉拉屯阵地待命。师警卫营、师教导队在师部左右两翼,师炮兵营在师指挥所后边,师运输营、担架营在师指挥所左后方。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校对注:为方便阅读战史内容,部分叙事有删减调整
杜聿明
当一九四六年下半年起到一九四七年上半年止,人民解放军已经击退了蒋介石数百万反动军队的疯狂进攻,并消灭了蒋军一百多万,迫使蒋介石转人全面防御的时候,蒋介石集团的内部矛盾也日益加深。各级高级将领及部队长如顾祝同、刘峙、熊式辉、汤恩伯,杜聿明等均对陈诚表示不满。因为他自任参谋总长以来,飞扬跋扈,任用私人,排除异己:装备补充,多偏重他的嫡系部队十八军等部队,而对其他各部队多予克扣留难;以至众怨沸腾,议论纷纭,造成大部分失业高级将领在南京紫金山孙中山灵前“哭灵”的事件。当时蒋管区社会秩序败坏,军纪废弛,曾流行着“军官总”、“青年从”,“伤兵院”、“国大代”、“新闻记”等所谓五毒,到处闯祸,蒋介石也渐渐发现陈诚既不得军心,又指挥无能,就把蒋军种种败坏和失败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首先收回他的人事权,接着又收回他的军事指挥权,由蒋亲自指挥。于是陈诚感到他当参谋总长,只能管补给而不能管人事,也对蒋介石私下埋怨。记得有一次我向陈诚请示时,陈满腹牢骚地说:“你向老头子(指蒋介石)请示好了,我这个总长只是补给司令,其他我管不着。”正当这时,各方盛传陈诚将去东北。东北行辕主任能式辉在一九四七年四月曾对我说:“陈诚这个家伙现在容极无聊,出坏主意,据可靠的消息说:陈诚在关内指挥作战都失败了想来东北出出风头,挽回他的面子,现在正想打我的主意,我走了你也难顶他,我们两人要想法子对付这个小鬼。” 以后人民解放军大举进行夏季攻势,围攻四平街,风传陈诚来东北之声反形消沉。及七月一日人民解放军夏季攻势结束,反动派宣传“四平街解围大捷,消灭敌人十万”。七日蒋介石发布“戡平共匪叛乱动员令”。八日我离开东北拟出国治病(以后未去),陈诚十二日即赴沈阳,召开军事会议,并到铁岭向新六军“授勋”,以资拉拢, 这时,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认为陈诚势将来东北接他的事,即连上蒋介石七封信辞职。据熊以后在上海对我说,蒋一再复信抚慰,勉以国事为重,继续主持东北,决不更动东北人事。熊说:“我得到蒋介石的这些亲笔信后,正在准备整军经武之际,忽然蒋令陈来接我的事,给我泼了一头冷水。我历来认为蒋是一个权谋家,但未料到这样地整我,以后谁同他再卖命。你看我四月间得到的消息不错吧。我原来就防蒋这一手而未防到,唉!……”又说:“陈诚是想在东北出风头打几个胜仗,以挽回他在蒋面前失掉的信用。你等着瞧吧。东北‘共匪’不是陈诚所想的那么容易打,陈一到东北就撤换四平街守将陈明仁,已使东北将领寒心,你等着瞧陈诚这个小鬼的好戏吧。”熊谈得非常愤慨不平。
八月初陈诚忽然秘密赴沈接替熊的东北行辕主任, 并将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取消,独揽东北党政军大权。七月,美侵华头子魏德迈到沈阳与陈诚晤谈竟夜。这时,在蒋家王朝中有一些反对陈诚的人,认为他到东北去是得到美国主子魏德迈的大力支持,预料将来美援经济物资和军火,蒋介石将尽先供给东北,妄想陈诚在东北打几个胜仗,然后将东北交给罗卓英,陈诚仍回南京任参谋总长;但谁也不相信他在东北比熊式辉更搞得好。同时也谈论当时的中国是蒋氏的王朝,浙江人的天下,蒋介石除了浙江人以外,谁也不会信任。
陈诚初到东北,确实抱着一番雄心,大吹“要消灭共匪,建设三民主义的新东北”。他锐意整军,大肆扩充部队,将东北原有九个保安区司令及十一个保安支队及交警总队等部队,扩编为四个军(新三军、新五军、新七军、新八军),把骑兵支队,扩编为骑兵师(三个旅),又将青年军第二。七师扩编为第六军,并从苏北调第四十九军王铁汉部到东北,另调楚溪春为沈阳防守司令官,连同原东北蒋军新一军,新大军、十三军,五十二军,五十三军,六十军、七十一军,九十三军等八个军共达十四个军之多。(在人民解放军冬季攻势以后,热河之十三军拨归华北“剿总”傅作义指挥。)他又增加了炮兵、战车,汽车等部队,妄想集中优势兵力与人民解放军决战。
另一方面,排除异己:撤换辽宁省主席徐箴、四平街守将第七十一军军长陈明仁、五十二军军长梁恺、副军长兼第二师师长刘玉章及东北各保安支队司令,改由陈的心腹接替。据赵家骧于一九四八年三月间来上海对我说:当时曾有对陈诚好心好意的东北人对陈建议说:“听说总长将东北各保安支队司令撤换,有许多部队会叛变投向共产党的。”陈反驳说:“谁要投匪就让他去投,今天投匪,明天我就缴他的枪。” 口气真是不小。
当然,陈诚在东北既抱有雄心,也做了一些别人做不到的有利于蒋介石王朝的事。他将东北蒋军正规军九个军扩充到十四个军后,就大加整肃军纪,惩办党政军贪污人员:如查办汽车兵团团长冯恺,逮捕前日本俘侨管理处处长李修业等;并到处取缔散兵游勇,将东北无聊军人田湘藩监禁法办,高立人驱逐出境。一时东北人心也有些振奋,认为陈诚是有办法的。
十月,东北人民解放军发动秋季攻势,先后消灭陈诚部队达十万人,把陈诚吓得胆战心惊,无所适从。这时沈阳人民流传着一句讽刺陈诚的歌谣说:“陈诚真能干,火车南站通北站。”当人民解放军秋季攻势结束,正“利用每个战役之间的间隙休息和整训部队” 之时,冬季攻势尚未大规模发动(其实人民解放军冬季攻势已在十二月十五日开始),陈诚的气焰又嚣张起来,曾于一九四八年一月一日发表元旦告东北军民书,侈言“目下国军已完成作战准备,危险时期已过”。并准备由铁岭、沈阳、新民三路出兵向解放区扫荡。不料陈诚这一反动计划刚开始进行,人民解放军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袭,于一月七日在辽西公主屯歼灭了蒋军在东北精锐部队之一——新五军,并活捉军长陈林达、师长谢代蒸、留光天。这时吓得陈诚手足失措,卧床发抖,星夜电蒋介石告急。蒋于八日亲飞沈阳。据说:当时陈诚将新五军被消灭的责任完全推到将领不服从命令,请求惩办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及新六军军长李涛。当日蒋介石召开东北师长以上会议,痛骂廖耀湘、李涛不服从命令,不顾“国家民族”利益,去解新五军之围。其实据陈诚的副参谋长赵家骧在一九四八年二月对我说:自一九四七年人民解放军发动强大的秋季攻势以来,打得陈诚心战胆寒,他并未料到人民解放军在一月初连续发动攻击。当陈诚的所谓扫荡计划将要开始时即遭到人民解放军对公主屯发起的攻势。这时,陈诚已没有一九四七年秋初到东北时的张狂气焰,个人独断专行,而是急忙召开幕僚会议,研究对策。赵说:“我曾拟了一个放弃沈阳外围公主屯等据点,集中兵力守辽河以南沈阳据点,以攻势防御击破人民解放军攻击的计划。陈诚看到连称很好很好。但是陈诚时而想让陈林达守,时而又想让陈林达退,犹疑不决,不下命令执行。一直到六日晚上陈林达已被人民解放军四面包围,才决心令陈林达向沈阳撤退。可是陈诚下一道命令是比较简单的,而一个军的行动就不是纸上谈兵,划一个箭头就把军队调到沈阳的。新五军一开始行动就被人民解放军分路截击,在一晚间消灭得干干净净。”
在陈诚这种举棋不定优柔寡断的情况下,既使陈林达部军心动摇,守无决心,退无依据,就在公主屯动摇不定;当然也不可能有准备地令廖耀湘兵团协同陈林达军击破人民解放军强大的攻势。因之当蒋介石在开会中责骂廖耀湘、李涛之后,廖、李都不服气,挺身出来说并未奉到援救陈林达的命令,形成是非功过,无法辨明的僵局。蒋、陈二人觉得他们想借端惩办廖、李二人以维持陈诚“面子”的诡计无法执行,尴尬异常。争吵到最后,据当时参加会议的郑庭笈对我说,陈诚在无可奈何中,只得站起来说:“新五军的被消灭完全是我自己指挥无方,不怪各将领,请‘总裁’按党纪国法惩办我,以肃军纪。”蒋介石接着说:“仗止在打着,俟战争结束后再评功过。”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蒋介石离席后,陈诚接着对各将领说:“我决心保卫沈阳,如果“共匪’攻到沈阳来的话,我决心同沈阳共存亡,最后以手枪自杀。”以表现他对“党国的忠贞”。会后蒋介石召见各将领点名,勉励各将领要服从陈主任的命令,好好地完成东北“剿匪”任务。
蒋去后,陈诚见东北解放军冬季攻势未停,接着就叫他的老婆谭祥(又名谭曼意)去南京搬请宋美龄求蒋介石将他调回南京。谭祥在南京果然通过宋美龄打动了蒋介石的心,想把陈诚调回,而以别人去替死,蒋嘱意于卫立煌,即将卫由沪召来。当时卫表示不去,蒋介石即指使张群、顾祝同等人劝卫到东北去,张群曾对卫说:“以私人关系,我也不赞成你去东北:以国家前途计,希望你去东北挽回大局。”同时,谭祥为了急于挽救他的丈夫,也跑到卫家敦促卫立煌早日赴沈,并说:“东北‘共匪’打得好厉害,冰天雪地蒙着被窝到处钻,夜里钻到后方都看不到。辞修病得无法对付,只有卫先生去才有办法,请卫先生早日赴沈接事。”卫夫人韩权华以后对我说她当时听了这话,觉得“有利有权你们就争,弄得不可收拾的时候,就叫人家去,这是什么心理”。
卫立煌到东北后,陈诚于一九四八年二月五日悄然离沈阳飞回南京。国民党在东北的党政军高级人员对陈诚在东北被人民解放军吓跑,成为笑谈的中心资料。有的说:“陈诚初来东北气势凶凶不可一世,原来是一个草包,到了紧要关头他就逃了。”有的说:“陈诚人小鬼大,他说同沈阳共存亡,最后以手枪自杀。那是想骗各将领自杀,他才不自杀呢?简直是骗子,有谁相信这个骗于呢?”不久,蒋介石也找我到南京去。我想外界传说陈诚是被共产党打得昏倒了,并没有特别的急症。我有些好奇心,就去着陈诚是真病还是假病。当即打电话到陈公馆说,“我想去看陈总长”,他的副官说:“总长有病不会客。”我又想要在蒋介石底下做事向上爬,可不能得罪陈诚,不管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表面上还是要应付他,于是决心去一趟,他见就见,不见就写一张名片,反正礼多人不怪。一到陈公馆,可巧他的副官不在,门口的卫兵接了名片要我等等,然后带我进去。我见陈诚满面红光,比一九四三年在昆明患十二指肠溃疡病时 的精神健康还好得多,不像个病人。我当时想陈诚真是被共产党吓倒的,当然他病是有的,但并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急病。这时蒋政权内部,特别是东北人士,对陈诚攻击得十分厉害。陈诚最初还想张牙舞爪吓唬这些人,以后陈见反对之声日益盛嚣,于是又改变手段,想接见东北人士,加以拉拢。他于十六日奉蒋命电邀东北军将领张作相、万福麟、马占山、邹作华、及东北官绅张元夫、王树常、翟文选、米春霖、于济川等商讨东北问题。并为他自己失败作辩护掩饰,这也说明陈诚当时的病并不严重,尚能接见这许多人讨论东北问题。以后陈诚见到东北人士既吓不倒,又拉不到,仍然攻击他,就请假赴美治病,借避舆论指斥,并经蒋介石批准。
陈诚在南京住了一个多月,就溜到上海准备出国。四月间国民党国民大会开会期间,盛传陈诚要赴美治病,有一次大会上白崇禧作军事报告,全体代表(我也在内)不约而同地大喊:“杀陈诚以谢国人!”“不让陈诚逃往美国!”“到上海把陈诚扣留起来解京法办!”白听到骂他的政敌高兴得笑了。接着东北代表喊道:“我们不要听军队的伙食怎样,我们要听各战场打得怎样!”山东代表赵庸夫大喊:“胜利后不收编山东伪军,把三十万游击队逼上梁山,应请政府杀陈诚以谢国人。”东北代表张振鹭说:“诸葛亮挥泪斩马谡,我们要求蒋主席演这出戏。”于归说:“中央‘剿匪’采老鼠战略,如果东北失掉,华北失掉,华南也不保,难道都像陈诚一样想逃到美国去吗?”
陈诚任上海正准备出国之际,听到这些失他“体面”的消息,既无面目出国,又怕真有人到上海来“捣乱”,赶快搬到联勤总部上海陆军医院,以治十二指肠为名,躲藏起来。
如前所说,卫立煌本人并不愿去东北,由于各方面的劝说,他才允许前往看看再说。
卫立煌去东北时,蒋介石写一封亲笔信给陈诚,要陈诚等卫立煌把东北情况摸熟后再离开。一月十七日,蒋介石即明令派卫立煌为东北行辕副主任兼东北“剿匪”总司令,专负东北军事全责,但东北行辕主任仍由陈诚兼任,而不常驻东北,由卫立煌代行主任职权,以顾全陈的面子。二十一日卫立煌由南京飞北平,与李宗仁、傅作义商谈,次日由平抵沈。据闻总部人员大部由东北行辕被调用,该部成立后行辕业务缩减,改为三组,介掌军事、政治、经济,由董英斌、董彦平、彭济群分任组长,彭并兼秘书长。陈诚向来到哪里,哪里就一把抓,机构臃肿庞大,无所不包:而一旦交给别人即必须削减权力,缩小编制。卫立煌到东北代理行辕主任时,行辕的编制削减就是一个例子。
当然蒋介石急于想以卫立煌到东北去,也不能不给与一定的权力,首先是将东北党、政、军大权完全交给卫,其次允许将陈诚在东北送掉的十万部队约四个军全部恢复充实,第三由关内增兵若干,并充实兵员补充装备。卫到东北后即注意恢复部队、补充整训。 这时人民解放军冬季攻势继续进行,于一月二十六日解放新立屯,歼灭四十九军二十六师。二十九日解放沟帮子,三十日解放盘山。陈、卫皆以东北形势吃紧,急派罗卓英于三十一日赴北平,当晚与北平行辕主任李宗仁、华北“剿匪”总司令傅作义、冀辽热边区司令官范汉杰等举行会议,商讨华北与东北换防问题。二月一日会议结束,罗卓英同范汉杰返沈,向陈、卫汇报。陈诚以向北平乞援无望,而人民解放军在辽南继续发动声势浩大的攻势,即于二月五日悄然离沈飞回南京。据郑洞国回忆说:“陈诚被人民解放军吓得逃回南京时,还拉着郑一同到南京,希望郑在蒋介石的面前为他作证,证明蒋军在东北的失败,是各将领不服从命令,而不是他指挥失策。当晚蒋介石单独约陈、郑吃饭,陈即向蒋介石讲了东北各将领的许多坏话,”一月六日人民解放军解放辽阳县城,歼灭暂编五十四师全部。九日人民解放军打到沈阳城南郊白塔堡附近。蒋介石为整肃军纪,命令卫立煌于一月二十七日就地枪毙放弃职守的四十九军七十九师师长文礼。二月十二日蒋介石令卫立煌兼代东北行辕主任。十九日人民解放军解放沈阳外围据点的法库县城,歼灭新六军暂六十二师全部,又解放东北钢铁基地的鞍山市,歼灭五十二军第二十五师全部,活捉师长胡晋生等。
自卫立煌到东北后,采取一种稳重态度,不管人民解放军打到什么地方,如解放新立屯、盘山、辽阳、法库,鞍山等城市,守军部队长如何地告急,蒋介石再三电令他派兵解各地守军的围,他总是把主力集中在沈阳附近不动;并说“解放军的目的和战术是围城打援的,我们不能上解放军的圈套”。
这时蒋介石见卫立煌在东北不出沈阳一步,就一改原来支持卫保全东北的诺言,要卫留五十三军及二〇七师守沈阳,将主力从沈阳撤至锦州,急派国防部第三厅(作战厅)厅长罗泽闿及副厅长李树正去东北与卫协商。当时卫坚决反对,并派副主任兼“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于二十三日同罗、李等人一同赴南京,二十四日飞牯岭,向蒋介石申述意见。卫以人民解放军已占领锦州、沈阳间要隘沟帮子,巨流河、大凌河已解冻泛浆,重武器及大部队皆无法通过;蒋军在沈部队残缺不全,非经过相当时期的整补,一出沈阳即有被消灭的危险,仍拟坚守沈阳,待部队整补完毕后,再相机打通沈锦路。但蒋介石不同意卫的主张,仍令郑洞国回沈要卫立煌即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撤至锦州。蒋说:“革命军北伐时有革命精神,以少胜众,北伐成功。樊钟秀以万余人能由广东一直打到河南。我们黄埔军队为什么不能打到锦州?”并交代郑要卫立煌放弃永吉、长春,将沈阳主力打通沈锦路撤到锦州。郑于二十五日即返沈阳复命。从此蒋卫间的矛盾斗争日益尖锐。
郑洞国返沈后,卫立煌即召集各将领开会,大家一致赞成卫的计划,而主张不实行蒋介石的计划。其中尤以廖耀湘、赵家骧、罗又伦等主张最力。于是卫再派赵家骧、罗又伦赴京见蒋,陈述利害得失。二十八日,人民解放军又解放开原。同时,人民解放军聂荣臻部三个旅,从冀东经兴隆、平泉向热东凌源前进,以截断蒋军辽热交通,进攻锦(州)榆(山海关)。
据罗、赵二人见蒋介石后,于一九四八年三月初到上海对我说:“这一回算把老头子说服了。”蒋介石承认:“卫在东北暂保现状,加紧补充训练,一俟部队整训完毕,再由沈阳、锦州同时发动攻势,打通沈锦路,将主力移到锦州。”当时我也表示同意这一方案。
三月初罗、赵等返沈后,将蒋介石的指示向卫陈述,卫以人民解放军越打越强,分散孤立的小据点势将被人民解放军吃掉,即决心放弃永吉,集中长春固守,命郑洞国、赵家骧飞永吉下达命令指挥撤退。这时梁华盛已离长春,卫令郑在长春指挥部署,以策应人民解放军的进攻。郑在长春部署完毕后,即飞返沈阳。
一九四八年三月九日,人民解放军解放永吉和号称“电都”的小丰满;十三日,人民解放军解放四平街,歼蒋军一万九千余人。至此,人民解放军在东北发动的冬季攻势告一段落,共歼蒋军十五万余人。
此时在东北的蒋军,只剩下长春、沈阳、抚顺、本溪、锦州、葫芦岛等几个孤立据点。沈阳、长春军民补给全靠飞机运输,而中航公司自三月八日起决定每日仅派四架飞机运输物资接济。
同时,卫立煌打算尽快将增调的部队及补充兵员运往葫芦岛登陆,另在锦州及沈阳附近抓捕大批青年壮丁,将部队补充齐全,加紧训练,以期长期固守沈阳。
可是蒋介石当时的方针,却与卫完全相反,他不从当时客观上的敌情、地形、敌我状况来确定方针,而是从他的主观愿望出发,始终未忘将沈阳蒋军主力撒至锦州的想法。他又召见卫立煌拟亲自说服卫将沈阳主力撒到锦州。卫于三月三十一日中午过北平,在机场与傅作义长谈后,即由平飞京,当晚见蒋介石汇报东北情况,翌日上午十一时蒋介石再度召卫谈话。据卫的补给司令刘耀汉于四月初来上海对我说,卫到南京的当天晚上,蒋介石见卫说,沈阳、长春交通断绝,单凭空运补给无法维持,一再要卫将沈阳主力撒到锦州,在沈阳、长春留少数部队防守。卫以部队残破未加整训完成,不可能打到锦州,反而有被消灭的危险,坚决反对。蒋唉声叹气说:“我们运输机及汽油都无法维持东北这样庞大部队的补给,情势所迫不能不将东北主力撤到锦州。”卫说他从来未看到蒋有这样的窘态表现。于是卫就对蒋说:“只要不将主力撤出沈阳,东北部队补给由我负贵,请美顾问团帮助运输。”蒋介石说:“好!好!只要你对于部队补给有办法,也可以照你的意见暂时不撤到锦州。可是一旦补充整训完成,仍要赶快打通沈锦路,”卫承认了,回来对刘说:“我把东北的补给包下来了,明天请你到美军顾问团去请他们帮忙运输……”刘接着说:“我第二天陪卫先生去拜会了美顾问团团长巴大维,巴大维同意原则上尽量协助卫在东北剿灭‘共匪’。于是卫到十一时再去见蒋委员长,委员长也答应照卫的计划先巩固长春、沈阳、锦州三大战略要点,待部队整训完毕,再主动攻击敌人,打通沈锦路。这样委员长的顾虑解除了,卫也很高兴,打算回去好好地整训部队。东北物资丰富,大有可为。不知陈诚为什么将东北搞得这样糟,东北党、政、军人员都骂陈诚:“未打仗前他比谁都厉害,打起仗他比谁都松。”卫先生初去时,每天都被打,现在局势转好了,稳定下来,将来美军供应的物资运到,卫先生就有办法的。”又说卫交代后,他在南京同美顾问团交涉了两三天,一切装备补充运输补给的办法都同美方各部交涉妥善,他在上海家中看看就回沈阳去。
五月十一日美军顾问团为了进一步支援卫在东北的反人民战争,曾由美顾问团团长巴大维亲率美顾问及译员九人赴沈视察,并会见卫立煌,十二日视察抚顺,十三日始返南京。据郑庭笈回忆说,美顾问团这次视察时,廖耀湘、李涛和他亲自陪同视察新六军二十二师部队。该师当时表演轻重武器射击,和各兵种联合演习。除了美、卫间秘密交涉他不了解外,公开宣布的主要目的,这次来沈阳是:(一)视察飞机场的设备大小及容机量;(二)找仓库,准备运输十个师的美械装备,预定在一九四九年三四月间运到;(三)视察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及二〇七师等美械装备部队,准备将超过年龄的轻重武器加以更换。视察后有一天卫立煌对郑庭笈说:“十个师的装备来到就有办法了。”
卫立煌经过这次到京,既未屈从于蒋介石,反而把蒋介石说服了,又得美军顾问团的大力支援。卫回沈后,兵员装备给养源源而来,为着实行他长期固守长春、沈阳、锦州,镜意经营东北的计划,每天整军经武,加紧训练,规定各军师间互相观摩,取长补短。卫也不断亲到各军视察,参观新六军、新一军在沈阳附近的陆、空联合演习,七十一军在巨流河的防御战斗,四十九军的射击教育和近距离战斗演习。有一次卫和郑庭笈及工兵指挥官李贤视察沈阳铁西区各据点工事,计划扩充沈阳、锦州各机场,加紧修建锦西机场。对于抚顺矿油厂亦大加投资经营。
卫在东北整训一个多月之后,至五月初,蒋介石又令卫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撒到锦州。这时卫当然不同意,即派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剿总”参谋长赵家骧、第六军军长罗又伦等代表他赴京见蒋,申述利害,请示机宜。据廖耀湘说:“五月初我到南京见蒋介石时就已知道蒋介石决心把沈阳国民党主力撒到锦州,只留五十三军与二〇七师守沈阳。其余各军及特种兵团(战车、炮兵,装甲车、骑兵等)统编为机动兵团,归我统率,随时准备行动。但卫立煌反对,他反对的动机如何,这里就不必谈了。”离返沈后,卫、廖之间也发生矛盾,廖急于想成立机动兵团扩充他个人的权力,卫怕廖将沈阳主力拉走,坚决反对,于是这个机动兵团始终未能成立。十八日蒋又召见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沈阳城防司令梁华盛陈述沈阳战局,接着蒋介石再召第七兵团司令刘安祺赴京述职。据梁华盛事后到上海对我说:蒋介石的意见仍然是为了急于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撒到锦州;他认为不可能,刘当然不敢接受蒋介石的这一任务,谁接受这一任务谁就会被吃掉的。
蒋介石这时见东北各将领,上自总司令卫立煌,下至兵团司令、防守司令、军长都不同意他的这一方案,于是决定将一月间成立的冀辽热边区司令部由秦皇岛移到锦州。 蒋要范汉杰到锦州时曾对范说,要范准备打通沈锦路,将沈阳主力撤到锦州,并由山东抽调第九军黄淑部及五十四军阙汉骞部两个军由葫芦岛登陆归范指挥。六月初蒋又电范加紧准备打通沈锦路。这时卫立煌主张巩固沈阳、锦西、葫芦岛防务。蒋即令范集中力量经营锦州,于是卫、范之间矛盾也日益加深。卫又怕范是归华北“剿总”及东北“剿总”双重指挥的机构,一旦华北吃紧,华北“剿总”会将部队调走,使沈阳更加孤立。经过蒋、卫间的几度争执,卫于七月二十日奉召到南京见蒋,解决这一问题,决定将冀辽热边区司令部改为东北剿总锦州指挥所,仍由范以东北剿总副总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据卫立煌事后对我说:“指挥所我主张设葫芦岛,蒋主张必须设在锦州,以后我要范移葫芦岛,范也是听蒋的指示,不理我的意见。”据范汉杰说:“据国防部熟悉内幕的人说,蒋原拟要廖耀湘将蒋军主力带到锦州,即将东北蒋军全权给廖,以后见廖受卫的牵制,不能执行蒋的命令,又拟要范打通沈锦路,将东北主力撤出后将权力交给范。”蒋介石的指挥作战,他不分析敌我态势,兵力对比及士气战力等客观条件,从他的主观愿望出发,认为只要将领听他的命令,他的反人民战争就可以得到胜利的。所以,蒋介石为了把东北主力拿到锦州,用尽心机在东北物色能执行他命令的将领。初则属意于廖,见廖不可能从卫手中拿到他所希望的兵力执行他的计划,又属意于范,而把卫立煌悬在一边,弄得在东北的国民党将领,各有所私,各怀鬼胎,各据一部分实力,个个要直接听蒋介石的命令,谁也无法统一指挥。因之,蒋介石在东北的反人民军事方针,一直拖到九月间人民解放军伟大的辽沈战役开始尚无决策。而蒋、卫间矛盾斗争的焦点仍然是打不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撤到锦州的问题。
当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东北人民解放军遵照毛主席《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发动声势浩大的辽沈战役时,攻势首先由北宁路榆、锦段开始。这时,蒋介石一方面对人民解放军这一决战性的战略估计不到,未料到人民解放军将榆、锦路截断就可以“关门打狗”歼灭全东北蒋军,起初并未注意。而另一方面则因人民解放军已于九月十六日向济南发动攻击,同时东北人民解放军亦向锦州外围义县发动攻击,打得蒋介石头晕脑胀,顾了救济南,就顾不了援东北。所以蒋介石这时只有放开东北暂时不管,先集中他的精力亲自指挥济南作战。同时也令卫立煌经沈锦路出辽西直接解锦州之围。卫与廖又坚决反对这一案。卫认为锦州之围应由关内出兵直接解决,解围后与锦州部队会合出大凌河向打虎山攻击前进。这时沈阳主力西出与东进之部队会师,所以就未实行蒋的命令。九月二十四日济南已被解放,东北义县亦已垂危。范汉杰连电乞援,蒋介石才召卫立煌于九月二十四日到南京开会,迫令卫立煌由沈阳出兵支援锦州,卫仍然拒绝接受。最后决定空运四十九军到锦州增援。但蒋介石一面决定空运四十九军到锦州增援,另一方面仍强要卫由沈阳向沈锦路攻击前进,并派参谋总长顾祝同到沈阳督战执行蒋的命令。面蒋介石本人仍在南京期待王耀武的下落,并日夜指挥空军对济南进行报复性的轰炸。
顾祝同、卫立煌及郑庭笈于二十六日飞沈阳。据郑庭笈说:“二十七日开始空运第四十九军增援锦州,到二十八日只运七十九师一个师(欠一个团),锦州机场已被人民解放军炮火封锁不能再运。”顾在沈期间,曾一再召集东北将领会议,要卫出兵沿沈锦路前进解锦州之围,卫仍坚决反对执行这项命令,认为有全军覆灭的危险,并与顾经过多次争吵。卫赌咒发誓说:“出了辽西一定会全军覆没,你不信我同你画个十字(画押的意思)。”据廖耀湘说,当时他主张沈阳主力应乘东北解放军主力攻击锦州时一气撤至营口地区,卫立煌到这时不再反对廖主张撤至营口的方案,认为如不能照他的意见办时,可以实行这一方案。而顾未得蒋介石同意也决不敢同意撤至营口。这样双方争执了好多次,仍未能解决。据赵家骧以后对我说:“顾对卫将一切不堪入耳的话都说出来了。卫为了免于被人民解放军消灭,极力忍耐,但出辽西的命令卫是绝对不下的。”最后顾祝同见义县即将完蛋,要卫立煌出兵辽西仍无希望,只能将东北负责任将领的意见转报蒋介石作最后决定。顾祝同带着不愉快的心情回到南京,听说顾向蒋介石报告:“东北负责将领不服从命令,不愿意打仗,企图避免作战”等等。蒋介石得到顾祝同的汇报后非常愤怒,于九月三十日飞北平亲自指挥,随行者有俞济时、郭忏、桂永清、周至柔、罗泽闿等。午后即到华北“剿总”司令部地图室里研究情况,对傅作义等十余人讲了一次话。据傅作义的回忆说:“那次讲话整个泄气,蒋大意说‘革命’发生了困难是长期的,他料到八年后美苏必战,战争的结果是美胜苏败,我们也胜利。大家听了后,觉得完了,蒋介石从来没有这样地讲过话,而这次来这样讲是泄气而不是打气,尤其蒋介石自己毫无信心。想靠美国人侥幸的获胜还有什么打头呢……”。傅接着说,这是他对蒋介石思想上起变化最深刻的一次。
以后一连几天蒋介石与傅作义商讨由华北抽兵东北的问题。商讨结果,拟调华北林伟俦的第六十二军、黄翔的第九十二军(以后只去二十一师一个师)及独立九十五师;另决定放弃烟台,调王伯勋的第三十七军;以上部队均由海运向葫芦岛集中,并调华北第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到葫芦岛统一指挥,在侯未到前由原驻葫芦岛第五十四军军长阙汉骞指挥。
蒋介石在北平将应调兵力决定后,二日即赴沈阳召开军长以上人员参加的军事会议,对党政军各头目讲话,要他们“同心同德,配合军事完成戡乱大业”:并要求他的将领“要有杀身成仁的精神努力剿匪”。据郑庭笈对我说,蒋介石二日到达沈阳后,午后四时即在剿总四楼主持军事会议,到会者除蒋介石的随员郭忏、周至柔、俞济时等外,有驻沈阳的军长以上人员,首先是听取赵家骧的情况报告和廖耀湘等发言外,决定将沈阳蒋军编为防守兵团和攻击兵团。会后晚同召集师长以上将领和辽宁省厅长以上人员在剿总会餐,餐后厅长以上人员离开,蒋介石对师长以上人员讲话,大意说:“我这次来沈阳是救你们出去,你们过去要找共匪主力找不到,现在东北共匪主力已经集中在辽西走廊,正是你们为党国立功的机会。我相信你们能够发挥过去作战的精神,和关内国军协同一致动作,一定可以成功的。关于空军的协助、后勤的补给,周总司令、郭总司令已经同你们准备好了。万一你们这次不能打出去,那么,来生再见。”
蒋介石在沈阳部署完毕后,即于三日下午返北平。我记得这一天我也因徐州“剿总”的作战计划而来北平向蒋介石请示。听到蒋的左右(也许是俞济时但记忆不清)对我说:“原来东北这次想要傅作义统一指挥,以后又感到去年冬季傅的军队在东北出了一次大风头,再让傅指挥下去,将来尾大不掉,无法控制。所以,老头子亲来指挥。现在范汉杰在锦州把共匪牵住,葫芦岛集中精锐国军向东攻,廖耀湘出来向西打,再加上空军、海军的协同,一战可以击灭共匪的主力,打开东北局面。”这时我想“东北林彪的战略战术非常地灵活,而当时人民解放军的数量已加倍于蒋军,恐怕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么乐观。”所以,就未表示给蒋介石捧场。于是他接着说:“你在东北很久,你的看法如何?”我说:“现在东北敌我情况不明了,不敢轻于作判断。”我记得当时罗泽闿在座,对我轻视地瞪了一眼,站起来就走了。从蒋介石左右的人矜骄夸张的气焰来看,他们似乎觉得蒋介石“御驾亲征”,集中国民党精锐的海空军击败人民解放军这一大规模的攻势是有着决定的胜算的。我在北平见蒋介石两次,蒋并未问我对东北的意见,两天之后,蒋介石将我在徐州的对人民解放军作战计划批准了 ,我即于四日飞返徐州。
五日蒋介石飞天津,桂永清、侯镜如、俞济时、罗泽闿等同行。蒋赴塘沾新港视察后,即乘重庆号军舰亲赴葫芦岛部署指挥,据侯镜如说,蒋介石六日到葫芦岛召集各将领开会,大意说:“这一次战争关系重大,等华北两个军及烟台一个军运到后,协同沈阳国军包围攻锦州的共匪,然后接应沈阳国军主力到锦州。各将士的任务重大,几十万人的生命,都交给你们负责。要以“杀身成仁’的决心。击灭共匪……”蒋并交代以后葫芦岛部队归侯镜如司令官指挥,在侯未到以前,由阙汉骞统一指挥向塔山、锦州攻击。同时指定桂永清及第三舰队司令马纪壮指挥海军以二十四生的大炮击毁塔山解放军阵地,协助陆军攻击。当日并向锦州范汉杰通电话慰问。
蒋介石在葫芦岛部署完毕后,于七日乘重庆号返塘沾,改乘火车返北平。据侯镜如说:在重庆号船上看见蒋介石经常对下大发神经,有一次吃饭时,大骂桂永清,“海军腐化堕落成这样(蒋用白手套到处摸发现有灰尘)要亡国”。一直骂到吃完饭气生得还是很大,以后吃饭谁也不敢陪蒋介石一起吃了。
据傅作义对我说:蒋介石当日返北平后,说他八日要到上海去。傅以为蒋到上海可能是为双十节发表什么谈话,就劝蒋不要去,蒋说他有私事要去。事后才知道蒋经国在上海‘打虎’,要办投机倒把、扰乱金融的孔令侃。蒋得到消息急忙到上海去救孔。蒋介石一到上海,将孔令侃救出,十日金圆券贬值市场混乱异常。傅接着说:“蒋介石要美人不要江山,我们还给他干什么!这是我对蒋介石思想失了信仰的又一个重要的原因。”
蒋介石把他反人民的作战指挥棒丢下,到上海兜了一个圈子。九日回到南京后得到各方的报告才发现卫立煌、廖耀湘将主力使用于彰武方面,迄今迟迟未照他二日的指示沿沈锦路向锦州前进,于是又匆匆到沈 把卫立煌及廖耀湘等东北将领骂了一顿。据廖耀湘说:“在沈阳励志社单独接见我时,更大骂一顿,要我亲率沈阳主力出辽西,直接解锦州之围,锦州如失陷,唯我个人是问,并命我由那时起直接受他指挥,因他那时已对卫立煌更不满意。”
蒋介石这次骂廖耀湘以后,廖始以一部分军队(第四十九军第一九五师)在彰武掩护,主力即向新立屯黑山攻击前进。同时蒋亦令阙汉骞指挥葫芦岛已集中的第五十四军、第六十二军、第三十七军、第九十二军之二十一师及独立第九十五师,共十一个师(其中二十一师及另一个师后到)在空军、海军掩护下以斗牛式的战法,向塔山附近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四纵队既设的阻击阵地正面实行强攻。自十日开始攻击,至十三日的四天中,蒋军连续猛攻均失败,蒋介石为了急于挽救范汉杰被消灭的厄运,势必攻下塔山,又派他的华北督战主任罗奇,亲往葫芦岛监督第九十五师猛攻塔山 ,哪知道蒋介石攻打得越急,而人民解放军守得越坚强。在十四日一昼夜先后突入塔山阵地九次均被人民解放军的沉着大胆一次一次地击退,打得蒋军谈虎色变,不敢再向人民解放军进攻。部队长怪蒋介石不明敌情地形,强令向塔山攻坚,致遭无意义的牺牲,面蒋介石则大骂阙汉骞无用,不能执行他的命令击溃共军,解锦州之围。在锦州解放后,蒋介石有一次还对我说:“我们的将领真无用,以三个军加上优势空军炮火,把塔山都打平了,他们都不能攻进去,可惜我浪费了二十发二十四生的炮弹。”
在塔山的战斗中,蒋先交代阙汉骞代侯镜如指挥,卫立煌不放心,就派了他的副总司令陈铁到葫芦岛设立指挥所,但陈并未直接指挥部队。在十三日左右侯镜如亦到葫芦岛,蒋介石又派他的参军罗泽闿到葫芦岛监督部队执行他攻塔山的命令。在这期间卫立煌也亲来葫芦岛一次,据侯镜如说,卫主张要稳扎稳打不要强行攻坚,徒作无益的牺牲,罗泽闿对卫大发脾气,卫指示后当日返沈阳。
一九四八年十月十五日清晨,我在徐州正准备上火车到商邱指挥徐州“剿总”所属的三个兵团向山东人民解放军发动所谓主动的攻击时,蒋介石忽然从南京来电话要我不要执行原定计划,到飞机场等他,同到东北去。我当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后蒋介石另派一架飞机接我到沈阳。
我到沈阳时,蒋介石已先到达,蒋介石住在励志社,我住在“剿总”招待所,即卫立煌公馆。蒋介石立刻找我去,对我说:“今天已给锦州范汉杰空投一封信,要他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守锦西。”又说:“同时给郑洞国也空投了一封信,要他赶快突围,否则沈阳也不等他了。”
当时我心想“锦州、长春的守、弃关系到整个东北作战计划,蒋投信前不同卫立煌和各将领商议,已形成东北蒋军‘有正无奇,有奇无正’的局势。锦州守(无决心)退(已被人民解放军包围,势不可能)两难。长春突围不成,反被消灭。人民解放军可能集中全力围攻沈阳”,心中非常恼火,但又慑于蒋介石的淫威,鉴于木已成舟,无法挽救,也未向蒋介石说什么。蒋这时一再问我的意见,我说:“目前敌我情况未明,很难提出意见。”蒋要我找廖耀湘谈谈再说。
廖耀湘兵团在新立屯经过几日激战后,于十月十五日占领新立屯。
当晚卫立煌的参谋长赵家骧等许多东北将领都来同我谈蒋卫之间半年来的矛盾,就在于蒋要卫集中主力向大虎山、黑山之敌攻击,将主力撤至锦州,而卫则坚决不肯。赵又说:“目前卫老总坚决反对廖兵团再西进……”
当时我认为锦州战役之胜败,取决于范汉杰是否在锦州坚守半月,使人民解放军旷日持久,攻击顿挫,然后蒋军由沈阳、葫芦岛出兵,南北夹击,可收胜算。各将领皆同意我的意见,但对蒋介石令长春突围,守锦州无信心的两封信的情况,并未向他们交代,怕因蒋介石这种措施,影响各将领及部队的士气。
十六日上午锦州情况已不明(事实上十五日晚已解放),蒋介石分别召见东北各将领后,令我同廖耀湘至新立屯视察后向他陈述攻击人民解放军的意见。我和邓文仪、侯腾等当日上午乘火车到达新民车站廖耀湘兵团指挥所和廖耀湘、郑庭笈等会面后,在指挥所用了午餐,即同廖耀湘乘汽车赴新立屯视察,和军长潘裕昆、龙天武、李涛会面。这时我问廖耀湘的意见如何?廖吹他在彰武截断人民解放军的后路,在新立屯给人民解放军以极大的打击,如果范守住锦州,空军绝对优势空投补给,由葫芦岛、锦西协同辽西兵团向锦州之敌攻击是可以的。可是廖说:“锦州本晚电讯已断,恐怕已完了。”接着廖说,他主张从营口撤退的计划,我也同意廖这一方案。其他各将领如潘裕昆、龙天武等皆认为锦州失守,不能再向西进,只有撤回沈阳或从营口撤退。我视察完毕后,于十六日深夜返新民,郑庭笈对我说:“委员长下午来电话要你讲话,我说你已到新立屯去了,没有什么交代。”深夜返到沈阳后,赵家骧向我谈锦州被歼的情形,始知蒋介石由于范汉杰在锦州被消灭的消息证实后,吓得不敢在沈阳再住,急忙乘飞机逃走。可是蒋介石并未检查他指挥失当的错误,反而把失败的责任完全归咎于葫芦岛的将领。据侯镜如说,在锦州范汉杰部被消灭后,蒋介石飞锦西,乘汽车到葫芦岛俱乐部大骂阙汉骞指挥不力,丧师辱国,该枪毙。但并未骂侯。吃饭后并交代要指挥收复锦州,当日蒋介石即飞返北平。
当时卫立煌与赵家骧的意见认为锦州失守,廖兵团再无西进的必要,应迅速撤回新民,否则又有被人民解放军包围消灭的危险。但是镊于蒋介石的强迫命令下,非攻锦州不可,又不敢独断专行下令撤退。而蒋介石到北平先后派飞机传达他给卫立煌的“手谕”。据我当时了解主要内容,有一封信中说:“据空军侦察报告,窜锦州‘共匪’大批向北票、卓新撤退。令廖耀湘兵团迅速向黑山、大虎山、锦州攻击前进,”又有一封信是要卫立煌设法援助郑洞国突围,关于前一命令卫立煌坚决不令廖耀湘继续西进,但又不敢令廖撤回新民。后一指示,这时已接得郑洞国先后电报,说曾泽生于某晚起义,新七军军长李鸿放下武器,现郑只守长春银行大楼。当时我曾电郑洞国说正设法援救他,次日(十八日)郑回电略称“大势已去,只有以死报命”。当晚连接郑左右来电话说:“人民解放军对银行大楼攻击猛烈,郑副总司令有自杀企图”云云。此后,长春电讯中断,情况不明。次日郑即由其左右向人民解放军接洽,最后率残部放下武器。
其实,我十七日电郑洞国说设法援救他,是承蒋介石的指示,幻想用美国直升机在银行大楼顶上降落将郑接出,而在沈阳并无直升机。空军驾驶员怯于人民解放军的火力威胁封锁,也不敢在银行大楼降落。蒋介石口头上说他要想尽方法援救郑洞国脱险,可是他除这样向卫和我交代外再也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办法。所谓“援救”也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骗郑洞国的花招而已。
如前所说,蒋介石于十月十六日飞北平后曾连电卫立煌要卫迅速向锦州攻击,而卫本人一贯主张决定不令廖耀湘兵团西进,但也不敢令廖耀湘兵团撤回新民。
十八日蒋介石再度飞沈阳,召集卫立煌、杜聿明、赵家骧等开会。我向蒋汇报了在新立屯观察中各将领共同的意见后,蒋介石说:“据连日空军侦察,共匪大批向北票、阜新撤退。我料定共匪不会守锦州,现锦州已没有什么共匪。”他强要卫立煌将第五十二军、第六军全部调归廖耀湘指挥,继续向锦州攻击前进,协同葫芦岛、锦西间已集中的部队,一举收复锦州。这时卫以历来会议上受蒋介石的责备默不发言。蒋介石一再问:“俊如兄意见如何?”卫说:“请光亭(杜聿明)、大伟(赵家骧)讲讲。”我说:“对于东北敌我情况,我尚未十分摸清,请大伟兄先作情况判断,然后再研究是否可能收复锦州。”
这时赵家骧站起摊开两张敌我态势图,判断:“敌人在东北约有八十万。目前使用于锦州、锦西、黑山、打虎山一带的约有十一个纵队及若干独立师约六七十万人;长春敌人的两个纵队(实际人民解放军是一个纵队及七个独立师)近十万人,不久可能南下威胁沈阳。现沈阳附近仅有我第六军的二〇七师(三个旅,欠一九五师),第五十二军的第二师、第二十五师,第五十三军的一一六师、一三〇师,共计六个师。廖耀湘兵团所属新一军三个师(新三十师、第五十师、暂五十三师);新六军两个师附步兵一团(新二十二师、第一六九师、新六十二师一个团,该师主力在葫芦岛整补),新三军三个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四师、暂五十九师),第四十九军一个师一个步兵团(第一〇五师、指挥第六军第一九五师、第七十九师一个团,该师主力空运锦州),七十一军两个师(第八十七师、第九十一师),共十二个师及骑兵师、炮兵团、战车营等。加上葫芦岛集中不完整的四个军(计第三十七军两个师、第五十四军三个师、第六十二军两个师、第九十二军一个师及独立第九十五师),两相比较,敌军兵力超过我军将近两倍多,而且敌军无后顾之忧,可以集中兵力同我决战。团我军既要保卫沈阳,又要收复锦州,南北分进,既不能合击,即有被敌军各个击破之虞。所以,继续向锦州攻击,是值得慎重考虑的。”蒋介石听了似乎不符合他的主观愿望,把胡须吹了一吹,愤怒地说:“我们空军优势,炮兵优势,为什么不能打?”蒋又问“罗参军(泽闿)你看怎么样?”罗是会仰承蒋的意志的,他说:“委员长的看法对的,我们空军、炮兵都占优势,可以南北夹攻一举收复锦州。”蒋听到了合乎他的主张,接着连说嗯嗯,表现出一点笑容。又问:“光亭的看法?”我说:“赵参谋长的判断可能符合实际状况,目前敌我兵力悬殊,还是以守为攻,相机收复锦州为好。”蒋见我未迎合他的主张,虽然怏怏不乐,但并未作硬性的决定,只说:“你们研究研究再说。”当日又急忙飞北平。
这里要补说的是十五日蒋介石到沈阳时,带了他的亲信联勤总司令郭忏、新闻局长邓文仪、军令部第二厅厅长侯腾同来。郭忏计划破坏沈阳兵工厂及搬运重要机器;侯腾布置特务电台,打算在蒋军被歼灭后,继续做他的特务破坏活动;邓文仪则是衔蒋之命,说服东北将领,放弃沈阳,将东北各精锐部队撤回江南,保卫南京。当时我不了解蒋介石在一九四八年八月南京军事会议曾经讨论过“撤退东北,确保华中,坚持沈阳至十月底,以观时局发展,原则不不放弃沈阳,同时亦做撤退准备的作战指导计划” ,而蒋介石这次叫我到沈阳,也未告诉我这个计划,我也未向蒋介石问明白,所以,当时郭忏阴谋破坏沈阳兵工厂的计划我不同意,但搬走一部分重要机器,我还是同意的,并同沈阳兵工厂厂长陈修和谈过这个问题,希望他能够把水压机等由辽河运到营口转运上海。但陈坚决反对,他连搬运重要机器也不同意。对于侯腾布置特务我未参加意见。对于邓文仪宣传放弃沈阳,我认为邓的这种说法是毫无军事常识,我对邓说:“就是老头子(指蒋介石)决定放弃沈阳,也要开诚布公说服将领,有计划,有步骤地撤退,而不是老头子正在强令收复锦州之时,你在这里宣传放弃东北,放弃沈阳,而且不分党、政军人员逢人便讲,你这样的做是来东北泄气而不是打气的。”
十八日晚或者是十九日早晨,蒋介石来电要我同卫立煌一齐到北平开会。我当时在飞机上同卫商议,两人共同的意见是决不同意马上攻锦州,两人商定建议蒋介石迅将廖耀湘兵团撤回新民待将东北部队补充足额,整训完成后,再相机收复锦州,打通北宁路。万一蒋介石坚决要放弃东北的话,也只有从营口撤退,而不能照蒋介石的意志强攻锦州,让东北国军全军覆灭。前一个意见卫极同意,而后一个意见卫说见了蒋看情形再说。约在中午前到北平,我们两人各回家休息。午后二时蒋介石即召集傅作义、卫立煌和我在东城圆恩寺蒋介石行邸开会。会议开了四五个小时,蒋、卫之间仍然是两个对立的无法统一的意见。卫坚持要集中兵力守沈阳,而蒋则非收复锦州不可。我先同意卫的意见。蒋介石问:“宜生兄的意见如何?”傅说:“关系国家大事要好好地考虑。”蒋见没有人附和他的意见,急得头胀眼红,从沙发上起来拍桌瞪眼大骂卫一顿,然后又举起拳头来说:“马歇尔害了我们的国家。原来在抗战胜利后,我决定国军到锦州后再不向东北前进。以后马歇尔一定要接收东北,把我们所有的精锐部队都调到东北。现在连守南京的部队也没有了。真害死人!”蒋介石坚持收复锦州之谜由此揭穿了。 原来蒋介石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后,“灵机”一动,决定在东北的部队只到锦州为止,再不打算前进。的确在一九四五年十一月二十日前后我到锦州后,蒋介石接连电令我:“非有命令再不准前进”,并指定东北行营也设在锦州。当时我不了解,蒋介石也未明白告诉他的企图,我还怪蒋介石不让国军乘胜前进是失策。以后到一九四六年二月间,完全听他美国后台的命令,将劫收东北的军队由两个军(第十三军及第五十二军)增加到七个军(增调新一军、新六军、六十军、九十三军、七十一军)。现在蒋介石的反人民战争在人民面前整个失败了,他又回想起当时的“灵机”,有了锦州就是他的胜利。他也不根据此时的敌情、地形,尤其是兵力的悬殊,当然更不了解毛主席这时已经牵着他的鼻子,要把他的部队牵到大凌河附近消灭,所以他还是一意孤行,定要反攻锦州,任何人的意见不符合他的主观意图的话,他是不可能接受的。蒋卫双方的争执从两点钟一直争到五点钟左右,仍无法解决。
当时我的腰腿疼痛,觉得实在无法再支持下去了,回想了一下邓文仪在沈阳宣传要放弃东北,和蒋介石刚才说的话,认为蒋介石已下定决心要放弃东北。但以我所了解蒋介石的心理,他为顾全他个人的尊严,顾虑到国际影响和国内的政治压力,他绝不会明令放弃东北,撤退队伍,而是希望由他的部下替他出主意背过,因此我就迎合蒋介石的心理,建议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令东北蒋军有计划地迅速从营口撤退;第二个方案是以营口为后方,以一部守沈阳,主力归廖耀湘指挥先转移到打虎山、黑山以南,将通营口后方掩护确实,再向打虎山、黑山攻击;如果攻击成功,进面收复锦州,攻击不成功,即逐次抵抗迅速向营口撤退,并先以五十二军占领营口掩护廖兵团撤退。蒋介石觉得我的第二个方案符合他的意图,马上同意。这时,卫立煌表现得很为难,闭口不言。傅作义在屋里转来转去,也未作声。蒋介石一再问“宜生看怎么样?”傅犹豫很久后只说:“这是两条心。”就这样一直拖到六点钟左右,傅宜生说:“我还约他们几位吃饭。”蒋介石说:“好,好,你们去吃饭,吃了饭再来开会。”
傅宜生请我们吃饭后,我说:“我腰痛坐不住,不能去开会了。”傅说他也不去了,卫说他也不去了。于是大家分手告别。
十九日夜晚我想:“东北已弄得不可收拾,危在旦夕。徐州人民解放军即将发动冬季攻势,如果再在北平待下去,势将又弄得一败涂地。东北我可以不负责,徐州我不能不负责任。”所以,打算明天(即二十日)向蒋介石要求马上回徐州,对付人民解放军的冬季攻势,主意确定后就睡了。
蒋介石见当晚各将领都未到他那里去开会,就派他的随从参军罗泽闿于午夜十二时来对我说:“老头子(指蒋介石)要你到东北去接卫立煌的事,要我来征求你的意见。”我干脆说:“我有病不能去。”罗先给我戴高帽子,大意说:“老头子认为东北只有你去才能执行他的命令挽回败局,现在卫立煌和各将领都不听老头子的话,执行他的作战计划,所以弄得一败再败。希望你去能替老头子多分担点责任,为国家民族及个人着想,还是去好。”我说:“卫俊如的能力见解都比我高,经验又丰富,还是卫在东北有办法。我在徐州还有任务,现在徐州各部队都沿铁路线摆着,万一共军发动攻势,来个措手不及,势将打得一塌糊涂。”并对罗分析当时蒋军情况说:“东北失败的局面已经形成,谁也无术撒豆成兵,增加部队,击退共军的攻势。现在重要的是徐州,万一徐州再遭到一次失败,则南京亦危,我们连半壁江山也无法保存。所以,我们大家应该向老头子建议,赶快对东北下定决心,要守就让卫俊如守,尚可能牵制东北共军主力不至于马上入关。如果不守东北,就干脆从营口撤退,免得一个一个都被敌人吃掉。然后集中兵力巩固徐州,相机击破敌人的冬季攻势。”罗见两人越谈越远,一直谈到午夜二时,仍未能完成蒋介石交给他的使命,就借老头子的命令来威胁说:“那么老头子的命令下来你怎么办呢?”我说:“就是下命令来我也不去。”罗见势成僵局站起来就要走。我心中非常恼火,觉得“你这个一步登天的小鬼(因为罗是军校第六期),敢以老头子的命令来威胁我。”罗走时我睡到床上理也没有理他。
罗走后我翻来覆去再不能合眼,想来想去,觉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我给罗以极大的难堪,他回去可能加油加醋在老头子面前告我一状,也吃不消。于是在早上六点钟左右,就到蒋介石行邸,等蒋一起来就见他陈述我的意见。果然蒋介石在七点来钟一起来就找罗参军,罗去后不久下来对我说:“老头子要你去。”我转身到蒋介石的会客厅,蒋已在那里等着我,手里端一碗早点吃,问我:“吃过早点没有?”我说:“吃过了(其实我并未吃过)。”
蒋介石首先问:“你昨晚同罗参军谈得怎么样?”我说:“我觉得还是卫俊如在东北我回徐州比较好,详细情况及意见已请罗参军报告过。我想我还是赶快回徐州去。”蒋说:“徐州不要紧,重要的还是东北。你去接卫俊如的事,指挥廖耀湘打到锦州,一切都有办法。”我说:“东北我军士气不振,各军残缺不全,要打也得经过补充整训,才可以相机对敌攻击。”蒋说:“我们空军优势,炮火优势,为什么不能打?我认为可以打。”又问“罗参军看怎么样?”罗泽闿附和蒋介石的意旨说:“总统看得对,我们空军优势,炮火优势,可以同敌人决战。”我举战国时代秦王伐楚故事讽刺罗泽闿说:“昔日秦王伐楚问李信需要多少兵力,信说:‘不过二十万人。’又问王翦,翦说:‘非以兵二十万人攻楚必败,以臣愚见非六十万不可。’秦王以王翦老而怯,不如李信壮而勇,遂用李信,而罢王翦 。罗参军既有这样的高见,认为目前可以与敌人决战,请校长任用罗参军做卫先生的参谋长,既不变指挥机构,更可以收速战速决的效果。”这时罗大吃一惊,连称他“不能去,不能去”。蒋介石并未表示意见。
这时我反问蒋介石说:“校长(这是我对将亲切的称呼)看收复锦州有几成把握?”蒋说:“六成把握总有。”我觉得蒋介石似乎老糊涂了,有六成把握就想同人民解放军决战;为了竭忠尽力维护蒋家王朝苟延残喘的局面,心里还有一种热气,觉得不能不对蒋介石讲明胜败之道。于是引孙子兵法说:“孙子说庙算胜者得算多,庙算不胜者得算少,多算胜,少算败,而况无算乎?(而况无算乎这句话我怕触怒了蒋介石未敢说出)。现在我们算到六成,只会失败,不会胜利。”这时蒋介石有些窘态,停了好久说:“你看如何才可以收复锦州?锦州是我们东北的生命线。我这次来时,已经同美国顾问团商量好,只要我们保全锦州,美国就可以大量援助我们。现在应该研究如何把锦州的敌人打退,将沈阳主力移到锦州,保全锦州,以后我们一切都有办法。”这是蒋介石必须收复锦州的又一个谜底的揭开。
我考虑很久,对蒋介石说:“我现在还不完全了解我们国家的政策,就是说是不是放弃东北。如果放弃东北的话,就干脆明令放弃沈阳迅速从营口撤退,预料共匪两三日内尚不至于发现我军的企图,在两三日后即使敌人发现,我亦处于主动地位,边打边撤,有可能全师而归,将主力控制于锦西、葫芦岛、兴城间,先打通北宁路西段(锦西、山海关段)然后补充整训完成,再大举进攻收复锦州。如果要东北的话,就必须先巩固沈阳、锦西、葫芦岛等大据点,锦州与锦西战略上只五十与百步之差。然后以逸待劳,锐意整补。如共匪先我发动攻势,我军应利用沈阳、锦西两大据点既设工事,推毁敌人攻势后,然后一举出击,南北夹攻,收复锦州。如果在我整补完毕,共匪尚未发动攻势,我即主动发起攻击,南北夹攻,收复锦州。”蒋介石听了我的说明,尚未完全违背他必须收复锦州的愿望,就问“这样你要多少时间?”我说目前还不敢预定,要看兵员补充及训练的情况而定。如马上将东北所有损失的部队补齐,三个月后可能向敌人攻击,否则半年也不敢定。”蒋说:“太久了,太久了!要赶快收复锦州,对我们有利。”我说:“孙子说:‘五则攻之,十则围之,倍则奇正并用:有奇无正,有正无奇,每战必殆。以目前的敌我兵力比较,不仅没有五倍、十倍的兵力围攻敌人,而且是敌倍于我,不是我倍于敌,更谈不到什么奇兵正兵。相反地倒是敌倍于我,敌人有奇有正,并可能集中五倍十倍兵力攻我围我消灭我军的。所以,我认为目前收复锦州是凶多吉少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蒋介石这时说:“那么我把东北完全交给你好了,你自己发纸币,找粮食,扩充军队,”我说:“我样,我可不敢去,我从来未搞过政治,经济。还是让卫先生在东北。他在政治上经验丰富,又有现成的一套班底。我还是回徐州准备击破共匪的攻势。”蒋说:“我已决定要你到东北去,你应该听我的命令,赶快去接卫的事。”我看到这种情况,就不敢违背蒋介石的命令,想了一想说:“既然校长己决心命令要学生去,学生当然要服从命令,希望校长对东北今后的军事、政治、经济完全同过去一样的统由中央统一计划,并要尽先补充兵员,充实装备,恢复已损失的各军师部队,才可以完成你收复锦州的计划。”蒋介石这时又大发雷莲,他拿起拳头说:“为什么共匪能打游击,就地筹粮筹饷,而我们黄埔生不能做呢?”我说:“共匪现占有整个的东北,而我们只有沈阳、锦西两个孤城,我就是想要就地等饷筹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学生并不是个巧妇,何以能担当这样大的使命呢?”最后蒋介石再大发牌气,站起来而红耳赤地骂:“哼!你们黄埔学生都不服从我的命令,不照我的计划执行,懦怯怕匪,这样于我们要亡国灭种的!”把手一甩边骂边走上楼去了。
这时,我想溜走了,又慑于蒋介石的淫威不敢走,等着又深恐怕他硬要我去又怎么办呢?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决定“等等再看”。如果蒋来了,我向他力陈利害,急回徐州。等了一个多钟头之后,蒋介石又来了,这时他没有怒气,而带着笑容,一进客厅就说:“好!好!我们再谈谈!”我恭恭敬敬地站着不敢说话。蒋说:“有什么意见再谈,”我沉思了一下说:“我刚才的意见没有说完全。校长栽培我到东北接卫的事在个人讲是衷心感激的,也应该服从命令。可是从国家的剿匪大计着想,目前我们剿匪的主力是靠的黄埔学生,我应该不计名利地位,以国家民族为重,服从命令……”我的话未说完,蒋介石连称“好,好你既然……”。其实我不愿再到东北,是感到在东北斗不过人民解放军,心中胆怯,怕被消灭掉,但又怕蒋介石钻我“服从命令”的空子,仍把东北套在我的头上,就马上抢着说:“在长春,锦州遭到全军覆灭的是我们同学,如果我再将沈阳送掉,势必舆论哗然,影响黄埔将领,影响校长的威信,甚至使校长无法重用黄埔同学这是一,其次是东北胜败之局已定,目前攻既不可能,守则卫主张守,我也主张守,都一样是守,而且卫守比我驾轻就熟,只要守住沈阳、锦西两大据点,可以牵制敌人八十万大军,既可减轻华北压力,又可利用海路机动转运部分兵力,拱卫首都来调和徐州与敌人决战;第三目前徐州之战胜负关系极大,原定攻击计划未能实施,如何以攻势防御击破敌人冬季攻势的计划也未定,因之,我觉得我有赶快回徐州的必要。”蒋听了我的话之后,把胡须抹了一下,并未对我的意见加以可否,反而仍回到他原来的主观意图说:“你既然深明大义,不计个人名位,那么就以原名义调到东北,任卫的副总司令兼边区司令官,司令部设在葫芦岛,你认为怎么样。”我觉得无勇气无理由再推卸了 只得说:“我认为徐州比较重要,如果校长认为葫芦岛重要的话,那就由您决定好了。”蒋介石说:“葫芦岛重要,就这样决定,你到葫芦岛去指挥。我叫空军马上给你运参谋人员来。你午后就同俊如一道至沈阳去。”我说:“我先到葫芦岛看看再说。”蒋说:“你先到沈阳召集廖耀湘、周福成,把我的命令直接下给他们两人,要周福成守沈阳,廖耀湘带现有部队打黑山,收复锦州,并将二〇七师也归廖耀湘指挥,五十二军还是先占领营口,掩护廖耀湘的后路。”很显然,蒋介石是不要东北了,但是他就是不敢明令放弃东北。我当时自命懂得蒋介石心理,他想把放弃东北的责任推到他的部下身上,如果放弃了东北,激动舆论谴责,他就法办某一将领而推卸他自己的责任。我心中颤颤抖抖地不定,最后还是愿意替蒋介石背过,以挽救东北十余万反动军队。于是硬着头皮说:“既然校长的意见是这样(不敢直接了当说明蒋要放弃沈阳)的,那么是不是我去就同廖耀湘讲要他由新立屯向营口撤退?”蒋说:“你们对共匪作战都丧失了信心,我料定只要我军主力从沈阳出来攻击,与葫芦岛各军南北夹击,共匪必退,我们就可以收复锦州。万一把共匪打不退,有五十二军占领营口掩护后路,再令廖耀湘撒退也不晚。你照我的意见同廖耀湖下命令好了。”我说:“最好命令还是交卫下达,我再同廖耀湘商量详细部署。”蒋说:“你去替我给耀湘下命令,有我负责,我给俊如说这一计划归你指挥。”这时我觉得心慌意乱说不出的难过,又想:“算了罢,反正江山是他的,部队是他的,他要丢就丢,要送就送。万一我坚持我的意见,从营口撤退也不成的话,我就有杀头之罪。我做了他的部下,只好接受他的命令,”于是我站起来要走。蒋说“你午后再同俊如一道来。”我唯唯诺诺而出。
由以上事实经过,可以看出蒋介石所以定要收复锦州,他并不是从敌情,地形、敌我兵力对比及士气等有形无形要素来策定他的战略战术。恰恰相反,首先是从他的主观唯心判断:自从一九四五年十二月间他决定到锦州不再前进,以后在马歇尔支持下深入东北遭到一系列的失败后他想起他那时的决策正确,现在也正确,不收复锦州就失了他的命运,第二,他同他的美国主子承认要确保锦州,争取美帝的援助,锦州失了他无面目见他的主子。第三,他把所谓王牌军新一军、新六军估计得太高,把人民解放军估计得太低。再从唯武器论的观念出发,以为不计敌我兵力土气,用空军大炮可以吓退人民解放军。第四,从他的经验主义出发,以为人民解放军过去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不以保守或夺取主要城市和地方为主要目标,每逢歼灭蒋军后即行撤退,所以他一再料定人民解放军要撤退。但是蒋介石并未了解人民解放军执行了毛主席正确的战略方针,自一九四七年下半年向蒋管区进攻以来,已经打垮了蒋介石的全面防御体系。现在正实行毛主席三大战役的决战方针,摧毁他的重点防御,首先要夺取蒋管区除北平,天津,沈阳三大点以外的城市 ,可以不离开锦、榆、唐线连续大举歼灭援敌,争取将卫立煌全军就地歼灭 ,并使沈阳敌深入大凌河以北,以便转移兵力包围歼灭的伟大计划 ,而蒋介石真像一个牛被毛主席牵着鼻子走,要在哪里宰就可以往哪里宰的。辽沈战役的历史事实完全证明这一点。
十月十九日午后,蒋介石在北平圆恩寺行邸招集傅作义、卫立煌和我再开会,大意说:“现在要杜聿明任卫的副总司令兼冀辽热边区司令官,驻在葫芦岛,先同卫一道去沈阳给廖耀湘、刘玉章下命令,要廖耀湘以营口为后方以全力攻锦州,刘玉章先占领营口掩护后方,同时葫芦岛、锦西部队亦向锦州攻击。”他并吹牛说:“光亭去指挥,我相信收复锦州是有把握的……”给我灌了一肚子米汤。我感到恐慌万分,但再无勇气向蒋介石申辩。卫立煌只表示欢迎我去,傅作义未发表什么意见。几个人面面相视,各有难言之苦。蒋见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便说:“俊如、光亭什么时候回去?”卫看我,我看卫,最后还是卫说:“我们明天就回去。”蒋说:“好!好!你们早点回去实行。”
当晚,我处理了一些从徐州调遣僚属的电报,未及见卫商讨问题。晚间蒋介石即明令发表:“派杜聿明为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兼冀辽热边区司令官”,并指定“冀辽热边区司令部设于葫芦岛”。
二十日上午后,我同卫立煌同乘飞机赴沈,在机上我问卫:“总司令接到作战命令没有?”卫说:“没有。”我说:“那么命令如何下达呢?”卫只说:“研究研究再说”,没有肯定下不下命令。于是两人谈到蒋介石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做,并谈了十九日上午我同蒋介石争吵的经过(当时卫不在场)。卫说:“不是今天的事,从今年春天起,就三令五申要打通沈锦铁路,将主力移到锦州。我一直顶着。蒋几次来沈阳都是不顾大家反对,不分皂白地骂人。我不同意就不参加意见,也不执行他的命令。”我听了卫的口气,要卫执行蒋的命令是不可能的。我觉得我想顶回去也被蒋介石骂得无勇气了,于是问卫:“是否再把他的命令顶回去?”卫只是难过地不发表意见,考虑很久之后说:“我们打电话叫沈阳叫廖耀湘、刘玉章来把他的口头命令讲给大家听,研究看如何办。”我说:“好罢。”就从飞机上发了一个电报叫廖、刘晚上到卫家中来开会。
大约午后六时左右卫同我到沈阳,我仍住在卫的家中。晚饭后廖耀湘、刘玉章、赵家骧等来到。在楼上卫的寝室外一间小办公室里,我同廖、刘讲了蒋介石口头命令要旨:“(一)委员长要廖耀湘以全力攻锦州,同时葫芦岛、锦西部队亦向锦州攻击。(二)廖兵团除现有兵力(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七十一军及骑兵重炮战车等)外,增加第六军二〇七师沿北宁路向黑山、打虎山之敌攻击前进,并确保营口后方交通补给线。如黑山敌人被击退(蒋介石判断解放军要退的)即向锦州攻击前进,协助胡锦(西)部队收复锦州。如黑山、打虎山敌人顽强抵抗,并有增援模样,即向营口逐次抵抗撤退。(三)在廖兵团向黑山、锦州攻击的同时,五十二军先占领营口,巩固海运补给基地,并与廖兵团联系。(四)第八兵团周福成指挥第五十三军及在沈其他部队守沈阳(周的命令是次日补下的)。”
我将蒋介石的口头命令下达后,刘玉章首先发表意见说,目前辽南敌人不多,打营口无问题;但对五十三军守沈阳认为“守不久”。他并说:“将来长春敌人几个纵队南下,营口也受威胁,”我说:“你的行动要快,等长春敌人南下,我们的计划就不可能完成。”廖耀湘当时也说:“辽中现有我军一个师,盘山敌人不多,营口后路无问题。”对于黑山、打虎山的敌情判断如何,我记得廖未发表意见。
最后我说:“实行这一计划主要的在于行动迅速,能战就战,不能战则退。”我请卫立煌向廖、刘指示,卫说:“蒋的命令要旨大体上是这样的,我没有什么意见。”接着大家同声慨叹地说:“不知老头子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东北!”慨叹良久,廖、刘皆不同意放弃沈阳,也无顶回蒋介石命令的表示。我当时站到个人的立场上是这样想的:蒋介石的命令虽然不同意,但我不能不下达,希望卫、廖、刘能顶回去,那么我就可以向蒋介石回报说各将领皆认为不能执行,蒋介石要办就办大家,由大家负责。卫也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卫不敢说:“回去,我不敢说顶回去,廖、刘也不敢说顶回蒋介石的命令。那就是说大家皆认为蒋介石是失策,可是谁也不愿意承担起挽救东北将军覆没的责任,只是背后埋怨慨叹。这就是当时蒋军将领间的一般心情。
几个人谈到深夜,廖、刘二人才去执行蒋介石的命令。卫立煌仍然在这个小客厅里走来走去,不能安枕休息。我也同他一道转来转去,两人研究蒋介石为什么一定要出这一策,始终研究不出道理。我说:“廖耀湘要是行动迅速,打得机动,将黑山、打虎山敌人牵住,还有可能从营口撤退,否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卫说:“沈阳怎么办呢?”我说:“沈阳久守是无望的,你看出老头子的意思没有?”卫叹了口气未说什么。我接着说:“最好请‘总座’(指卫)准备一下,等营口立住足,再向‘老头子’建议将沈阳部队撤退,目前我还不能提出这个意见。因为他(指蒋介石)判断敌人要退,万一敌人真如他所料退了的话,我们不仅要碰钉子,而且成了放弃沈阳的罪人。”卫肯定地说:“敌人不会退,你看着吧!”我说:“敌人攻锦州经而易得,伤亡不大,我也看不会退。不过老头子一定要这样做也许他有什么神机妙算。”卫接着说:“新立屯的后路一断,盘山再过不去,廖耀湘危险得很。咱们叫工兵到辽中架几座桥,万一廖退不到营口,也还可以退回沈阳。”我说:“也好,马上去办。”卫马上就给赵家骧打电话说:“要工兵明天到辽中去架几座桥。”这里可以看出卫的意思还是尽可能地巩固沈阳,而不愿意兵团从营口撤退。当然蒋介石的内心是决定放弃沈阳,但又不明确对卫指示,而要卫仅以周福成的五十三军一个军守沈阳。卫当然感到兵力太少,想把廖兵团拉回沈阳是有他的内在矛盾的。但卫又迫于蒋介石的淫威,不敢事先毅然决然将廖兵团撤回沈阳,等到情势危急再令撤回沈阳,在人民解放军四面八方包围下,当然是不可能的了。我是奉蒋介石的指示,要在打锦州不可能时再令廖耀湘向营口撤退的。但碍于同卫的私人情谊,卫又是我的顶头总司令,既不愿违蒋之命,又不欲强卫之所难,觉得卫将命令下达后,卫如何决定,没有我的责任。蒋介石就是这样的指挥作战,他弄得各将领间矛盾重重,互相疑惧,无所适从。这样的作战指挥是未有不覆没的。这里的经过可以分三方面叙述如下。
二十一日我回到葫芦岛,当日午后召集陈铁、侯镜如、阙汉骞、林伟俦、王伯勋等将领开会。我先要陈铁指挥所的参谋介绍了敌我情况,然后我讲了蒋介石必须攻锦的命令要旨(如前给廖耀湘指示的)。我见各将领都互相窥视,面有难色。我问他们侦察到当面“敌人”有多少?坚固工事在什么地方?弱点在什么地方?我应如何攻击,才可打下锦州与廖兵团会师?大家一哄乱嚷嚷地说:“当面敌人有两三个纵队(其实人民解放军只有第十纵队),塔山敌人阵地坚固,曾经把两个军又一个师都打光了,现在还要攻,怕再送几个军也攻不下。”记得还有一位将领(记不清是谁)说:“我们现在伤亡甚重,守锦西都有问题,如果再要打,敌人一反攻恐怕锦西、葫芦岛都会丢掉。”大家对人民解放军的弱点及蒋军的攻击,谁也未提出意见。
我听了他们的意见后,觉得各将领全无信心,大家泄气,就想法子同他们打气,瞎吹了一阵,大意说:“打仗要打巧仗,而不是打架,要打活仗,而不是打死仗。你们从前攻塔山不是打巧仗而是打笨仗,不是打活仗而是硬碰硬的死仗,所以伤亡大而任务完成不了,现在我们的第一个任务仍然要打塔山,但是我们不打塔山身,而要选择敌人的弱点,突破一点迅速扩张战果,包围到塔山敌人的后方一举歼灭,这样可以牺牲少而战果大,这就是打巧仗打活仗,而不是同敌人死碰。”这时有人说:“锦西三面都是共匪,队伍一离阵地敌人就会窜进来。”我说:“我们的战法是稳扎稳打。所谓稳扎就是要大家先将现有阵地巩固,站稳脚跟,再找敌人的弱点去打,等到把敌人打垮后再以全力出击,包围迂回敌人。这时敌人自顾不暇,就不可能窜进来的。共产党也是人,不是什么天将神兵,转眼就把打乱的态势整好。只要你们抓住他的弱点,打得猛,追得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就会把他打得稀烂,予以包围消灭的。可是也不要过于大意,不顾虑侧后方警戒搜索。警戒搜索的兵力要用得少而派得远,才可以预先了解情况。打的兵力要集中主力,一举击破敌人包围消灭。这就叫做打活仗打巧仗。如果像塔山正面那样的坚固据点,你们就看到不要打,而寻找敌人的弱点打,你们看好不好?”这时有的将领认为这样打是可以的,如阙汉骞就说:“锦西北面的敌人工事并不坚固,西面敌人并无工事,这样打是可以的。”有的还抱着怀疑的态度,我也不管他,就主观地下了我的命令,其要旨如下:
“(一)敌情如附图所示
“(二)军以协同我辽西部队收复锦州之目的.各军自二十三日开始向塔山亘虹螺山以南占领阵地之敌攻击前进,重点指向于虹螺山以南山脚通锦州大道(原老锦西通锦州大道)方向。攻击奏功后即以主力继续向锦州攻击前进,以一部经×××(小地名现记不清)向塔山以东迂回,协同正面部队包围消灭塔山之敌。
“(三)以六十二军在现有阵地对塔山之敌施行佯攻,牵制敌人,待五十四军攻击奏功后适时发起攻势包围歼灭塔山之敌。
“(四)以五十四军沿老锦西道两侧高地攻击前进,将敌人阵地摧毁后即向右旋转,主力经锦(西)锦(州)大道两侧向锦州攻击前进,以一部向塔山以东迂回,协同六十二军包围消灭塔山之敌。
“(五)以第三十七军向邢家屯、大虹螺山攻击前进,掩护军之左侧背,并准备不失时机以主力加入攻击锦州之战斗。
“(六)以后续之第九十二军及独立第九十五师为预备队,位置于锦西附近(以后九十二军主力并未运到),尔后随五十四军攻击前进。”
以上命令口述,以后笔记补达,于二十三日即开始向人民解放军攻击。
廖耀湘兵团在辽西走廊方面的行动部署,原规定以无线电联络,我到葫芦岛后因无线电发生故障一直未同廖取得联系。但我心中对廖有一种信心,认为廖是善于打逐次抵抗的 ,又主张从营口撤退,所以还抱着一种奢望,认为廖能战就可能打到锦州,不能战也会退到营口,还不至于被人民消灭的。所以在这一作战计划中始终未过问廖的指挥部署。同时也感到卫立煌坐镇沈阳,也不会使廖耀湘吃亏。
当时我对蒋介石的命令的体会是以向营口撤退为主,对打黑山收复锦州,那只不过是摆摆打的架子。如人民解放军自动撤退,就向大凌河锦州攻击前进;否则即对黑山、打虎山人民解放军牵制,掩护主力向营口撤退。如果不对黑山、打虎山人民解放军实行佯攻牵制,即向营口逃跑,就是赛跑也跑不过人民解放军;人民解放军一天走一百二三十里路而将军只能走八九十里路。所以从我的主观上想,廖耀湘一出新立屯,一而以一部分部队在黑山、打虎山一带牵制人民解放军的主力 ,一面将自己的主力先转移到打虎山以南台安、盘山间地区,先以骑兵将两翼掩护确实,再向打虎山、黑山攻击。
但廖耀湘对蒋介石的命令体会可能有所不同,据廖耀湘最近回忆中说:“与杜聿明会见后,我即下令向黑山猛攻,(新一军七十一军加二〇七师许万寿旅)……”这是二十三日的事。这时廖似乎并未派队掩护两翼及营口交通道路的安全。同时据郑庭笈回忆说:“廖耀湘原于二十二日下命令以新一军七十一军之一部及二〇七师许万寿旅向黑山、打虎山猛攻,掩护主力分三路向营口撤退。可是在二十四日新六军亦投入黑山、打虎山间的战斗,而廖的司令部当时尚停留在黑山以东胡家窝棚。另据在黑山附近因我解放军文件中说:令打虎山部队战到一兵一卒固守待援,因此判断解放军主力必将赶来,应迅速撤退,但是李涛认为二〇七师打不下打虎山无用,要以新六军打下打虎山给许万寿看看。”郑又说:“我当时曾对新六军军军长李涛在电话中说,你要走不走,这样的打我们要到哈尔滨扫毛房去。”经过几天在打虎山、黑山间双方激烈的阵地争夺战,及二十五日晚廖的司令部被人民解放军袭击,廖耀湘才跑到打虎山附近新二十二师师师部电卫立煌请示,卫令廖向沈阳撤退。二十六日廖令第四十九军掩护各军分头向沈阳撤退,这时人民解放军也到达台安、盘山等地,将廖兵团四面八方包围,沿途分段截击。黑山、打虎山正面亦被人民解放军冲垮,将廖兵团的五个军共十二个师截成若干块。廖部先遭到台中的一个师亦起义。各高级将领纷纷各自逃命(如潘裕昆、龙天武化装逃回沈阳),士无斗志,纷纷向人民解放军放下武器。在一个夜间廖耀湘的部队即全部完蛋。回忆廖兵团原来企图攻击不成,即主动向营口撤退,既而又奉卫的命令向沈阳撤退,蒋介石要我指挥,我也未同廖下过笔记命令,仅凭口头传达,廖也不可能将蒋介石的意图体会的十分完全。而更重要的是我自己既心中无底,又怕负战争失败之责,不愿下达笔记命令。这样各有私,一国三公,朝令夕改,这样大的兵团,自然无所适从,更促使廖兵团土崩瓦解地消灭了。
最可笑的是当廖兵团二十六日已被人民解放军打得狼狈不堪,部队混乱,电讯已失联络之后,蒋介石二十七日清晨派专机到葫芦岛来接我到北平,蒋介石尴尬异常,窘态毕露地对我说:“现在廖兵团电讯已失联络,罗参军有个很好的意见,马上调海军运输舰将葫芦岛的部队海运营口登陆策应廖兵团从营口撤退。你看怎么样?”我这时想蒋介石听了罗泽闿意见已将东北军队送完,现在又要送葫芦岛的部队,心中对罗愤恨已极,就转向罗说:“罗参军的意见‘真好’,是一个很好的战术作业,可是你有考虑调兵舰要几天?”蒋介石见我的口气不对,怕同罗闹起来就接过来说:“我想两三天。”我又问:“由葫芦岛运到营口要几天?”蒋又说:“三四天可能运完。”我说:“这就是说要将葫芦岛的部队运到营口,至少也要一个星期。在这一周内,廖耀湘要是存在的话,就可以自己打出来退到营口,否则一两天就完了。再把葫芦岛的队伍调去,不是等于送死么?”这时蒋介石完全没有的几天那种逢人便骂的威风,变得很虚心,甚至表现出对我言听计从的态度。他问我:“你看怎么办好?”我考虑了一下说:“我看廖耀湘已经靠不住了,只有赶快调船把营口的部队撤退,沈阳是否能撤得出来还有问题。”蒋介石说:“好!好!船我叫桂永清准备,沈阳叫周福成指挥五十三军第六十七师死守(二〇七师拨归廖指挥未出发),你马上到沈阳去见卫总司令,招集周福成、赵家骧(已发表为第六军军长)等部署沈阳防务,等部署完毕你再回葫芦岛。”我当时觉得罗泽闿可恨,蒋介石可怜。现在蒋既然信任我,明知无法挽救也只好再去一趟。我站起来说:“那么学生就去了。”蒋介石说:“你赶快去吧!”我又问:“你对卫总司令还有什么交代的事没有?”蒋未回我的话就来了电话,我停住脚听说,据空军侦察报告现有一万多人由辽中向沈阳前进中,蒋介石说:“我料定是廖耀湘,赶快派飞机去同他联络”。蒋介石接电话后又同我交代了以上的情况,并说:“你到沈阳给周福成说留到沈阳的部队都归周指挥死守沈阳。”
我于二十七日午后由北平起飞,路过葫芦岛降落,令锦西各部队停止攻击,并退回锦西既设阵地,严防人民解放军反攻。这时在锦西的各将领觉得非常诧异,并有人问我:“塔山敌人已退,我军今天上午已收复为什么又不攻了?”林伟俦并给我打电话说:“敌人退了要马上出击。”我说:“现在情况变了,廖兵团情况不明,敌人有可能来攻锦西,你们各退原来的阵地守着,等我从沈阳回来后再决定尔后的行动。”各将领这时恍然大悟,一致认为只有守再不能攻了。
蒋介石这一天得到收复塔山的消息后又在各报上大肆宣传:“击灭共匪,收复塔山”,以欺骗蒋管区的人民,但对廖耀湘的完蛋则只字不提,真是自欺欺人。
二十七日傍晚我到沈阳仍在卫立煌的家中。卫这时心绪燃乱,坐卧不安,只是重复地说:“我早就向他(指蒋介石)说,出了辽西走廊就会全军覆没,他不相信,我划个十字,他也不信。现在你看我说中了罢!”然后我们开始研究如何巩固沈阳各点撤退营口。卫说:“从前我要守,他不肯守,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如何守法呢?”我问卫:“退营口怎么样?”他说:“长春敌人几个纵队已南下,退出去也马上完蛋了。”我静下设想也的确是退守两难,就说:“老头子说要周福成指挥现有部队死守沈阳。”卫这时已令五十三军从营口回沈阳,刘玉章接令后未照实行,赵家骧初任军长还想将队伍带到营口撤退。经过三人分析当时情况后,一致认为调营口部队回来既无把握,从沈阳逃营口也无把握,万一调不来,逃不掉,不是被俘就是被蒋介石惩办,还是照蒋的意见,叫周福成守好了。于是找周来,将蒋介石的意见告诉周。周本来是一个迟疑不决,好讲困难的人,可是这次接受任务很痛快,就回去部署去了。
周福成走后,赵家骧说:“我看周有问题(意思说周要起义,事实上周与人民解放军有联系,但并未起义),总部怎么办呢?”我说:“老头子只要周指挥部队死守沈阳,我问对卫先生的指示,他没有讲。你先回去作全盘部署,过几天看情况再说。” 晚饭后,我同卫仍然在他的小客厅中谈论这次蒋军廖兵团何以完蛋得这样快。卫说:“我始终未给廖下过命令,他的攻击部署撤退计划,我都不清楚。到二十五日晚廖耀湘告急来电请示,我才决定要他退回沈阳来。电报发出去不久,联络就中断。二十六日午后飞机侦察到他的队伍已混乱,今天(二十七日)去侦察,上午还有一两个村庄有零星战斗,到午后就都完了。飞机只发现辽中通沈阳道上有万余人向沈阳前进中,可能是郑庭笈。”我说:“蒋判断是廖耀湘。”卫说:“要是廖耀湘能回来的话,郑庭笈早回来了,在二十五日廖耀湘司令部被袭击后,我就令郑庭笈赶快撤回沈阳的。”我们正谈论间,卫夫人韩权华也来了,她难过地说:“为什么这样地把队伍送掉呢?”我说:“卫先生同我都不同意,一再争吵挨骂,他都不肯接受我们的意见。”大家这时你一言我一语,都为蒋氏王朝将要覆灭而垂头丧气。
到二十八日上午,潘裕昆、龙天武二人只身逃回沈阳。他们说:“在二十六号接廖耀湘命令,分路向沈阳撤退,五十九军在最后掩护,我们不了解情况,也未派队伍搜索敌情,一开始撤退,走了不久人民解放军就到处拦路截击,把队伍打得稀烂,谁也不能掌握部队了。……”中午证明由辽中逃到沈阳的一万多人,既非廖耀湘也非郑庭笈的部队,而是当时由辽宁省政府派出到辽中、台安一带抢劫粮食的省保安部队及当地逃跑的地主富农恶棍等人。卫感到非常失望。我也觉得人民解放军马上就会到沈阳,跟着打葫芦岛的,我就赶快逃到葫芦岛,计划撤退营、葫的蒋军。
我回葫芦岛后过了一天,到三十日上午,蒋介石又派了一架飞机到锦西机场,带来一封亲笔信,大意说:“沈阳秩序混乱,你马上到沈阳找周福成将防务调整好,再回葫芦岛。”我当时就乘飞机前往,还未到沈阳上空,王叔铭从空中来电话说:“沈阳北陵机场已混乱,不能降落,光亭兄(我的别号)你到沈阳后千万不要降落,等我向老头子请示后再说。”不久王又来电话说:“老头子要你不去沈阳仍然回葫芦岛。”
我接到王的电话后心中想:沈阳已经完了,营口、葫芦岛如不急行撤退,一旦被人民解放军攻击,想撤也不可能安全撤退,就决定先到北平向蒋介石请示后再回葫芦岛。决定后即向北平飞,约十二时过后到北平西苑机场,正遇见蒋介石披一件黑斗篷,满面通红,准备上机走。我向他敬一个礼,他很惊异地问:“啊!你什么时候来?”我说:刚到。我已到沈阳上空,王叔铭告诉我沈阳机场不能降落,叫我回葫芦岛,我想有要事请示,所以来的。”蒋介石迟疑了一下说:“到里面去谈。”一同走进空军作战室里,蒋到地图前面,问:“沈阳情况如何?”我说:“我只到机场上空,见机场以南有零散部队南逃,机场北部似乎有敌人窜到,但未见发生战斗,沈阳可能靠不住了。”蒋窘态毕露一句话也未说。我说:“对卫总司令的安全应该考虑……”未等我说完,他就问:“沈阳别的机场情形如何?”我说:“不清楚。”这时王叔铭也下了机来到作战室,蒋听王叔铭报告说:“沈阳已混乱,北陵机场已失,东塔也落炮弹,城内还有一个民航机场,我叫留一架机等卫先生。”蒋这时未回王的问题,转过来问我:“你还有什么事?”我说:“以目前情况看,沈阳已无希望,请校长决定大计,营、葫队伍要赶快撤退,华北如何部署,而最重要的是徐州……”蒋听到这里站起来就要走,边走边说:“你回葫芦岛等命令。”我说:“撒营口部队的船一直未到。”蒋说:“我催桂林清马上去。”这时已到飞机附近,我推了王叔铭一下上前去,王说:“是不是把卫先生接出来。”蒋说:“叫他到葫芦岛指挥。”于是蒋向南京飞去,我飞返葫芦岛。
正如毛主席早在一九四五年《关于重庆谈判》中所说的,“我们的方针是和平团结,如果他们要打就把他们彻底消灭。事情就是这样,他来进攻我们把他消灭,他就舒服了。消灭一点舒服一点,消灭得多舒服得多,彻底消灭彻底舒服。”蒋介石撕毁“双十协定”后,硬要打内战,他在到处张牙舞爪,大发雷霆,幻想驱使他的部下消灭人民解放军,而今天东北蒋军在他亲自指挥下被人民解放军彻底消灭后,虽然他窘不堪言,但是他的威风骂人一点也没有了,也许他感到“彻底舒服了”。
我回到葫芦岛后不久,得到空军的电话说,卫总司令的飞机即将到锦西,我即同侯镜如等到机场接卫。飞机到时已进黄昏,卫下机后慨叹气地说:“差一点见不了面!”他的飞机上挤满了赵家骧、董文琦等东北高级官员。
卫到葫芦岛后饮食不宁,坐卧不安,住了一个星期,奉蒋介石命令到北平居住。在葫芦岛时,卫、赵同我三个人一起有时谈天,经常检讨东北失败的原因,大家一致认为蒋介石已经老糊涂,只要他到那里指挥,他就是一意孤行,谁的意见也不接受。蒋介石召集开会,也只要别人附和他的意见,执行他的命令,谁不同意他就是骂人。卫立煌并说:“蒋介石的用人是人人直接通天,弄得谁也不统一指挥,东北失败我未下过一道命令,看谁负责。”我觉得卫似乎怕蒋介石追究失败的责任,就说:“东北失败与总座无关,是他(指蒋介石)自己命我亲自下命令给廖耀湘的,如果要追究失败责任的话,那只有追到我身上。”当然,我们当时谁也意识不到蒋氏王朝的覆灭是这个统治阶级的腐朽没落注定的,任何人也挽救不了的。
十一月一日前后,我接到蒋介石的电报大意说,“据周福成来电说,卫立煌于三十日逃走,他现在正调整部署,竭力奋战,孤守沈阳待援”,要我相机策应周福成的战斗。卫是蒋介石叫他到葫芦岛的,东北蒋军主力已经消灭干净,蒋介石最后还将这一电报转来,可以看出蒋介石是如何的心机了。他又于十一月二十六日下令对卫立煌撤职查办,原令说:“东北剿匪总司令卫立煌迟疑不决,失军机,致失重镇,着即撤职查办。”这就是蒋介石的指挥道德。
另据留在沈阳的东北“剿总”副参谋长姜汉卿一日来说:“周福成降敌。”其实周并未奋战,也未降敌,而周的部下则降的降,散的散,只有二〇七师戴朴顽强抵抗到十一月二日也被人民解放军完全消灭了,仅戴本人化装只身逃走。至此沈阳全部解放。
蒋介石在十月二十七日即对我说马上调船来撤退营口的部队,可是大约到十月三十一日晚上才来了海军的一艘登陆艇,海军总司令桂永清并亲来同我决定撤退的办法。桂永清表示很负责的样子,亲率重庆号前往营口指挥撤退,但一直到二日这只登陆艇仍停止营口以外未入港。这时人民解放军已将营口包围,并对营口撤逃的五十二军攻击极为猛烈。该军军军长刘玉章连电告急,并说船已到营口外海上一天多为什么不进港。我打电裁给桂永清,桂复电说:“船已进口,正在亲自掩护撤退中”,事实上到三日晚上才将后来的招商局一只登陆艇及另一只小商船驶入营口港,刘玉章见船少人多,分批撤退,残留部队必被人民解放军消灭,一次撤退又不可能,而当晚不撤也必被人民解放军全部消灭,于是他决心将军车、马匹、辎重等一齐丢掉,用所有弹药集中火力向人民解放军反扑,掩护撤退。可是只有两只船,把人堆起来也装不了近两万人,最后连同在营口的民船也只装了一万五千人左右人,有一只小火轮已因载重过重陷于河底不能开动,人民解放军的炮弹落在轮上,起火焚烧(有的说是机器加足马力也开不动被烧掉的),官兵及船上人员争先恐后纷纷弃船逃命,被烧死、淹死、打死的又不知多少。据乘船逃回来的官兵说,有许多逃到海边的官兵,海军又把他们认为是敌人,用炮打死不少。官兵痛骂:“蒋介石、桂永清无良心,自己打自己。”有的愤恨不过,转身向人民解放军投降,这一个军就这样的仅以一只船撤逃几千人。而海军的登陆艇则怕被人民解放军打沉,始终未驶进营口港内,桂永清回葫芦岛后还吹说:“这次营口撤退,共匪追得很凶,一直追到海边,不是海军掩护,五十二军会全覆没……”。意思要我给蒋介石打电话表扬他的“功劳”。国民党各将领就是这样的,自己怕死保存自己的力量,坐视别人危难于不顾,还想乘机争功得宠。
当刘玉章最后用所有火力掩护撤逃时,人民解放军则对五十二军的攻击暂时停止。我向蒋介石谎报说:“五十二军将敌人击退,可能安全撤退”,蒋还复电奖励刘玉章。又在反动报纸上大肆宣传:“营口击退共匪,歼匪数千人。”国民党又是这样的上下相欺自欺欺人,以掩饰他们在东北全军覆没的惨败。
当十一月二日沈阳解放的消息证实后,我的心里诚惶诚恐,怕人民解放军马上来打锦西,使东北仅余的蒋军也无法安全撤退。我一面急电蒋介石催船,一面召集各将领商讨安全撤退的部署及准备工作:但表面上还假装镇静。在葫芦岛的各将领都成了惊弓之鸟,人人想争先脱离东北,有的建议立刻从陆路上经山海关向冀东逃跑;有的说陆路不安全还是海上安全;有的说海上固然安全,如果船来得慢,最后掩护部队势将无法撤退。大家议论之后,最后我还是决定照蒋介石的指示从海上撤退。但是部队撤到什么地方,我心有所私未明确地说出。有的问:“到底准备往哪里撤?”我说:“等委员长决定再说。”侯镜如有点着急,在散会后还对我说,“你应该当机立断快下决心,带着一起从陆上走,等船等到什么时候?”我同他握着手说:“不要急,老兄!一个长蛇阵摆到北宁路上又会被吃掉的,船来了我先送你的部队好不好?”其实在我们开会之时,蒋介石到南京后已要国防部拟了一个《徐蚌会战计划》,派国防部第三厅副厅长许朗轩亲自送来,并带一封亲笔信说:“目前徐蚌战役关系国家存亡,许副厅长带来的计划如弟同意的话,请到蚌埠指挥(蒋介石这时是这样的客气)。”我见计划中规定的徐州主力撤退到淮河以南守备,认为这样以守为攻,尚有可为,但我又不愿意负放弃徐州之责,因之复信中略说:“我同意这一案,但须将葫芦岛部队指挥撤退完后,再去蚌埠,徐蚌会战部署,请刘总司令迅速将部队调至蚌埠,否则有被共匪牵制无法撤退的可能。”
正因为我存在着这样一种私心,同时也判断东北人民解放军一人关,华北不能久守;增加几个军也不可能挡住人民解放军的压力。因此我就电蒋介石申述利害,要求将葫芦岛部队全部撤到蚌埠,希望自已将来到蚌埠可以多掌握一些部队,为蒋介石作最后垂死的挣扎。蒋复电说:“待向傅宜生商量后再决定。”过了两天,蒋介石来电略说:“华北情况吃紧,原调华北剿总之六十二军、九十二军及第九十五师仍归还华北建制,其余第三十七军,五十二军及五十四军全部撤至上海、南京。” 我接到这一指示后,即开始部署葫芦岛的撤退工作。为了缩短海运的日期,同侯镜如商量先将华北各军运至秦皇岛,然后再运其余部队。侯十分同意。在这期间,我交代工兵参谋王传德(圣?)计划破坏锦西发电厂、炼油厂及残留在葫芦岛的火车头等,并接见过锦西发电厂厂长等负责人,指示他们必须彻底破坏。关于葫芦岛的自来水塔及码头等与桂永清协定归海军破坏,并规定陆海军各部队对于葫(芦岛)锦(西)间各工厂机器电动机等可搬运的物资,尽量抢劫运走,搬不走的则破坏。这一场洗劫破坏,又不知道损失了人民的多少财产。
蒋介石还令我在葫芦岛布置了一部特务电台,妄图在蒋军撒退后继续对人民做侦察破坏工作;并规定这个特务电台同我直接联络,报告东北人民解放军的调动情况。可是我从葫芦岛撤退后,再未得到这个电台的报告。
在蒋军撤退的这几天,葫芦岛的蒋军恐慌不安,怕人民解放军一来,无法逃命。锦西、葫芦岛的后勤机关部以及行政人员尤为恐慌,这个来说有重要机器奉到主管机关命令要尽先撒退,那个来说他有档案文件必须让他先走。整天一群一群地拥挤到边区司令部门口争吵不休,所幸人民解放军一直未发动攻击,给与蒋军一条逃命的生路。可是我仍然怕泄露机密,被人民解放军牵住逃不掉,下令时声东击西,给前方部队的命令是向人民解放军搜索攻击,给后方部队的命令说向某地转移,等部队到葫芦岛码头上,再给上船的命令。到十一月八日上午最后一批船到齐,我才由锦西机场同空军地勤人员一道逃到北平。
我到北平后住到东城弓弦胡同二号。当时我的北平办事处长李诚毅、部队眷属及东北中正大学学生代表,即将我包围,纷纷要求随我逃走。东北中正大学的代表还要求我同学生讲话,我对他们说:“今天无时间,明天午后你们再来。”其实这时我怕他们闹事,故意骗这些代表,其余的人员眷属让他们到天津乘船转上海,并留补给区司令蒋瑞清在天津、塘沾办理一切。仅许可李诚毅的小老婆及几个孩子随我乘机南逃。
九日清晨,北平下了一层薄薄的雪,我的唯心迷信思想认为天都哭了,蒋介石王朝即将完蛋,为蒋氏王期的灭亡感到无限悲伤,立刻乘车到北海公园游览凭吊。到北海后一直跑到白塔上俯览全城中南海,景山、故宫,并照像留念。心里感到“别矣故都”!此生再看不到你美丽雄伟的画面了?!
九日十二时,傅宜生请我到“新北京”司令部吃饭,备了一桌丰富美味的酒席。可是我听到傅说:“八日晚何基沣率冯治安部起义”,我的懦怯,恐惧人民的心理一直向上涌(这是我历来未曾有过的),既吃不下也喝不进。思想上萦绕着:“已经给蒋介石打电说我即将到蚌埠指挥,现在徐州的部队尚未照预定计划撤退到蚌埠,我一到南京,蒋介石就会把我送到徐州去送命,不去则违抗命令,去则大势已去,处处被动,毫无办法,”越想心中越胆怯。
饭后,客人尚未散。傅宜生说:“我们到这里面谈谈,”两人到另一个小客厅里,我问傅:“你看前途如何?”傅很沉重地说:“要力量啊!没有兵有什么办法!?”我说:“我向宜公建议退守绥远是绝路,守住天津、塘沾这个海口还有一线的希望,”傅未表示意见,连称:“没有兵,没有兵。”我又说:“北平这个风浪不平的地方,还是让给共产党,集中力量守天津、塘沾,可能是上策。”傅也未表示意见。其实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是站到蒋介石的立场上希望傅将主力集结于天津、塘沽,必要时可以由蒋介石调动,维持蒋氏王朝作垂死的挣扎。
最后傅问了我东北人民解放军的种种情况,我同傅分析了东北人民解放军的情况后作了这样的断语:“东北共军将近百万,很快就入关,它的战略战术、武器装备及战力远远地超过关内共军。从军事上讲,共产党一年以内将统一中国。”傅很持重,没有什么惊奇,也未表示他的看法。这时已到午后二时多,我急忙上机走了。
到机场一看,见机场堆满了行李,我问李诚毅为什么不及早装上,李说:“都是你和大家重要的行李,应该如何装谁也不敢决定,”我说:“大家都少带一点,赶快清好上机。”李吩咐大家清理行李后对我说:每人各带一件行李,另外他有两件行李非带不可,内有黄金是他的命根子,要我照顾。到南京后我还特派了军车把他们送到一个江西的“老表”家中。
由以上我同傅作义的谈话中可以看出我当时已经看到蒋氏王朝必亡,人民解放军必胜。但由于自己的阶级本质决定自己反人民的顽固性,虽然内心惶恐异常,但又感到似乎不依靠蒋介石自己就毫无出路,就仍然决定到南京为蒋介石“尽忠”去了。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郑庭笈
东北战场,经人民解放军1947年到1948年3月的春季、秋季和冬季攻势作战后,蒋介石的五大主力之一的新一军、新六军①以及东北全境的蒋军,都被打得焦头烂额,退守长春、沈阳及锦州三大城市。蒋介石恐怕东北失守,华北不保,南京也将步其后尘,曾在1947年8月派其参谋总长陈诚到东北代替杜聿明。蒋交给陈诚到东北的任务是“坚守东北,确保华北,力争华中,巩固华南”。
不料陈诚到沈阳后,东北的形势比过去更坏。当时沈阳的老百姓对陈诚写了一首“陈诚真能干,火车由南站通北站”的歌谣,描写当时沈阳的交通情况,表明沈阳只是一个孤城了。
1948年1月6日那天,在沈阳郊区的公主屯地区,人民解放军只经过一昼夜的战斗,就把新编第五军全部消灭得干干净净;新五军军长陈林达、师长谢代蒸、留光天都被活捉。这充分表现着解放军战斗力的强大和国民党军队战斗力的低落,陈诚为之寝食不安。
在南京的蒋介石得到新五军全部被歼的电报后,认为要坚守东北,非整肃军纪不可。他于1月9日到沈阳召开军师长紧急会议,追究新五军全部被歼的原因。会前蒋和陈诚、罗卓英、李树正(副参谋长)先开秘密会议。据李树正对郑庭笈说蒋介石要惩办廖耀湘和新六军军长李涛,因为罗卓英向蒋报告第九兵团没有执行陈诚的命令,增援不力,所以使新五军全部被歼;蒋认为廖耀湘、李涛不服从陈诚的命令,决定开会予以惩办,整肃军纪。 会议由蒋亲自主持,驻沈阳的军师长都出席。
廖耀湘和李涛先后站起来报告说,他们没有奉到增援公主屯、解新五军之围的作战笔记命令,所以部队在沈阳市郊待命。罗卓英站起来说只给电话命令,因时间关系没有给笔记命令。
蒋追问陈诚为什么指挥作战没有下达笔记命令?
陈诚推到参谋业务身上去,接着陈诚站起来说,请按国法惩办他,说新五军全部被是他指无方。后来蒋介石说仗正在打着,以后再评功过。会议就这样结束了。
蒋回南京后,将东北行营改为东北“剿匪”总司令部,接着派卫立煌接替陈诚,三易主帅②。
1月底,陈诚离沈阳的时候对郑庭笈说:“东北局势搞得这样糟,我有什么办法?”
卫立煌到沈阳来,蒋介石交给他的任务是:“稳定沈阳局势,确保北宁路的安全,从共军手中夺取主动权”,就是说要卫立煌集中全力来打通北宁路,和关内保持联系,能保住北宁路的畅通,才能有主动权;否则,处处都是被动的。
但卫立煌认为能确保东北的长春、沈阳、锦州三大据点就可以了,要集中兵力来打通北宁路,这样容易分散兵力,不能达到确保三大城市的任务。
这年3月间,卫立煌派参谋长赵家骧、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第六军军长罗又伦见蒋介石,说明要打通北宁路,就要从沈阳、锦州同时出兵,才能迅速地完成战斗任务;但目前锦州部队还没有补充好,部队没有训练,毫无作战能力,仍然以巩固长春、沈阳、锦州的任务为上策。蒋当时同意卫的意见,赵家骧等回沈阳复命。
有一天,卫立煌得意洋洋地对郑庭笈说,蒋介石同意他的意见,暂时不作打通北宁路的企图;又说:“如果主力部队出动必遭到失败,那个时候不仅北宁路难保,连三大城市也难保,东北局势更加危急了。如果东北失守,华北、华中、华南也难保。现在只有坚守东北三大城市,争取国际局势的变化”,这话意味着希望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爆发。
据卫立煌估计:人民解放军目前没有力量向锦州和沈阳进攻,原因是从北满至南满交通补给线太长,同时解放军对大城市的攻坚战还没有经验,所以今年固守锦州和沈阳是没有问题的。
他最担心的是长春,解放军的主力都集中在北满,长春处在解放军的重重包围中,解放军攻击长春的交通补给条件也好。长春工事虽然坚固,但粮食和燃料都发生困难。他已下命令要部队将长春城内的柏油马路的路面挖掉来供燃料之用,这说明当时长春国民党军队的困难到了什么程度了。
卫立煌要坚守沈阳,秋季在沈阳召开抢粮的紧急会议。由卫亲自主持,到会的有辽宁省主席王铁汉,兵团司令周福成、廖耀湘,军长潘裕昆、龙天武、李涛、罗又伦、郑庭笈、刘玉章、向凤武等人。规定在各军的驻防地区和空心地带征购粮食,并发给部队二成奖金(例如买1000元粮食,发200元奖金)。久困在沈阳市区的国民党军队趁购粮机会,到农村把鸡、鸭、猪、牛一抢而光,造成沈阳附近老百姓很大的灾难。
但卫立煌还得意洋洋地对郑庭笈说:“沈阳部队今冬的粮食没有问题了,存的白面和白米等到紧急时再吃。”
又说:“南京美国军事顾问团派人到沈阳来找美械装备仓库,预定1949年春夏之间,有30个师的装备运到南京,东北部队准备装备10个师,新一军新六军的装备也准备换新的。”
美国军事顾问有一天由廖耀湘陪同下,到新六军新二十二师视察在印度装备的美械武器使用的程度。这样坚守长春、沈阳、锦州好像更没有问题了,准备反攻也有基础了。
但是人民解放军彻底执行了毛主席“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置长春、沈阳两敌于不顾,并准备在打锦州时歼灭可能由长、沈援锦之敌③。
“你们应使沈敌深入大凌河以北,以便及时转移兵力包围该敌,然后徐图歼击”④。
就是要先把锦州啃掉,把国民党军队关在东北,造成关门打狗之势。9月中旬,辽西义县发生紧急情况,人民解放军主力已在义县附近地区,将义县紧紧包围,义县至锦州的交通已经切断。
卫立煌的判断破产了,他手忙脚乱起来。接着守义县的暂二十二师主力被消灭,师长王世高被活捉,解放军的强大兵团,正从四面八方直驱锦州城下。9月24日卫立煌乘专机飞南京见蒋介石,决定从沈阳空运四十九军增援锦州。26日蒋介石亲派参谋总长顾祝同和卫立煌回沈阳指挥锦州作战。
专机过锦州时,顾祝同就不主张在锦州下机和范汉杰见面,恐怕解放军炮击机场,将他们包围在锦州城里。当日黄昏后,专机到达沈阳。顾祝同询问参谋长赵家骧各方面战况,赵说他在北平养病,因锦州情况紧急,也才刚刚赶回。顾祝同计划将四十九军空运锦州,规定27日拂晓开始,先运该军第七十九师第二三五团,和军部参谋长周声夏先到锦州指挥。28日继续运二三七团和师部及直属部队。
29日拂晓,锦州机场已在解放军强大炮火控制之下,飞机不能降落,停止空运。
卫立煌当时向顾祝同建议,命令范汉杰放弃锦州,退守葫芦岛。顾祝同表示未经蒋介石批准,不能下达命令。部队不能空运,顾祝同就回南京了。
卫立煌曾判断解放军是没有力量攻击锦州的,并说锦州既设工事非常的坚固。但郑庭笈得四十九军参谋长周声夏的电报却说:
“解放军攻击锦州的炮火比八一三抗战、日军攻击上海时还猛烈得多”;
并说:“解放军完全用坑道式进攻,已接近锦州城墙。”
原来决定空运四十九军增援锦州的计划不能实现,目下锦州又告紧急,迫得蒋介石再到沈阳召开军事会议。会议于10月2日下午4时在沈阳“剿总”四楼上举行,由蒋介石亲自主持,参加的有“联勤”总司令郭忏、空军总司令周至柔、参谋总长顾祝同、东北“剿匪”总司令卫立煌、参谋长赵家骧、第八兵团司令兼五十三军军长周福成、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新一军军长潘裕昆、新三军军长龙天武、新六军军长李涛、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五十二军军长刘玉章、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等(第六军军长罗又伦在北平养病没有到会)。
首先由赵家骧报告锦州、长春、沈阳的情况,特别强调解放军攻击锦州使用的炮火猛烈,多是远距离的重炮,我军的炮兵射程控制不到。
他说:“围攻锦州是解放军的主力,有五个纵队以上的兵力;据报还有解放军的有力部队在彰武、新立屯、四平街地区,准备攻打从长春、沈阳援锦的部队。要解锦州之围,最好是从关内调有力部队从葫芦岛登陆,既可解锦州之围,沈阳的防务也确保无患,是一举两得的上策。”
卫立煌也表示同意赵家骧的报告,没有新的意见。
廖耀湘说他判断解放军攻击锦州是要引诱长春、沈阳的主力部队增援锦州,在中途进行歼击,这是解放军在东北一贯所采用的“围城打援”的战术;如果沈阳主力部队沿北宁路增援锦州,必上共军的圈套。
他除了同意赵家骧援锦的建议外,认为如要沈阳主力部队援锦的话,应从沈阳经辽阳出营口,在营口占领后方交通基地后,再联合关内部队合击锦州地区的共军,这样比较有把握些。
当时蒋介石只听取各方面的报告,没有发言,也没有作出任何决定。
会后接着会餐,师长和辽宁省政府厅长以上人员参加。餐毕政府人员先行退席,蒋介石对师长以上人员讲话。他说:“我这次亲到沈阳来,是救你们出去。你们过去要找共军主力都找不到,现在东北共军主力已经集中在辽西走廊,正是你们为党国立功的好机会。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够发挥过去作战的牺牲精神,和关内国军协同作战,一定可以成功的。关于空军的协同、后勤的补给,郭总司令和周总司令已给你们计划准备好了。我经常要住在沈阳、葫芦岛,你们有什么情况,要多联络。万一你们这次不能打出去,那么来生再见。”
到会的人听到蒋介石最后一句话很不满意,认为是“不祥之兆”。这虽是迷信的想法,但也表明蒋介石心中已经有数,要同共军决战,连他自己都是没有把握的。
第二天(10月3日)早上,蒋介石召集卫立煌、赵家骧、周福成、廖耀湘等人开会,规定将沈阳部队编成为攻击兵团和防守兵团两大战斗序列:
(一)以第九兵团编成为攻击兵团,称为辽西兵团(西进兵团)或廖耀湘兵团,廖耀湘任司令官,指挥新一军潘裕昆部三个师、新三军龙天武部三个师、新六军李涛部两个师另一个步兵团、四十九军郑庭笈部两个师另一个步兵团、七十一军向凤武部两个师和骑兵旅、炮兵团、战车、装甲车等部队;任务是打开北宁路,协同关内部队在锦州地区和共军决战,并解锦州之围。
(二)以第八兵团编成为防守兵团,周福成任司令官,指挥第五十三军、第五十二军、第六军、保安团等部队,防守沈阳为核心以及开原、铁岭、抚顺、本溪、辽中、新民、辽阳等地区,并随时准备协助攻击兵团作战;第五十二军以辽阳为核心,向鞍山、大石桥地区扫荡,掩护攻击兵团左翼的安全。
廖耀湘接受任务后,10月3日发给攻击兵团各军战斗命令,摘要如次:
(一)新编第三军由沈阳驻地出发,向新民县通彰武公路地区集结,准备向彰武县城攻击前进;占领彰武县城后,切断共军从北满经彰武到黑山县的铁路交通线,掩护兵团右翼的安全。
(二)新编第六军由沈阳驻地出发,在新三军之后,向新民通彰武台门地区集结,向叶茂台地区搜索敌情,掩护新三军右翼的安全,并随时准备策应新三军进攻彰武县城。
(三)第七十一军、骑兵旅从新民县出发,沿北宁铁路向大虎山、黑山县攻击前进。
(四)新编第一军从辽中县出发,向新民县二台子地区集结,向新立屯攻击前进,并随时与新三军、七十一军取得联络。
(五)第四十九军从沈阳出发,在新六军后向新民县巨流河地区集结为兵团总预备队,向新民通法库公路搜索敌情,掩护新六军右翼的安全。
(六)兵团前进指挥所设在新民县火车站附近。
各部队遵照廖耀湘的命令,10月4日开始向新民县地区集结,6日早上,廖耀湘在新民县火车站前进指挥所,集合团长以上人员讲话,并转达蒋介石命令屠杀共军乡村干部的规定。
廖在讲话中特别强调共军这次围攻锦州的目的是打从沈阳援锦的新一军和新六军的部队,所以首先要打下彰武、新立屯,切断共军的交通线,以后才能向北宁路前进。
其次要部队注意联络,战斗时要善于集中火力、猛烈攻击其一点,宿营时要注意共军对指挥部的袭击;如果通信中断,部队要能独立作战。最后他转达蒋介石命令团长以上有权杀害共军乡村干部等等。
8日各部队向指定的目的地前进。按蒋介石的规定,辽西兵团要集中主力沿北宁路前进,迅速增援锦州,牵制解放军主力围攻锦州城,达到解锦州之围的目的。
但在廖耀湘思想上,恐怕辽西兵团进到大虎山附近,解放军从彰武和锦州进兵把它包围在该地区予以歼击,所以他把主力向彰武和新立屯方向攻击前进,认为切断解放军的后方交通线,就可以使解放军 放弃对锦州城的进攻;同时,如果锦州早日被解放军占领了,辽西兵团就可以退守沈阳。
因此,新三军占领彰武后,就停止在该地区不动,大量地劫运粮食。
10月14日锦州情况紧急,15日解放军攻克锦州,歼灭守锦州的国民党 军队10万余人,范汉杰被活捉。这个时候辽西兵团仍停留在新民、彰武、 一半拉门地区。
蒋介石命令廖耀湘,限18日以前攻占新立屯,迅速向锦州前进。廖耀湘命令四十九军派一九五师接彰武城防务,新三军协助新一军向新立屯进攻。解放军有计划地撤退,新三军遂占领新立屯,继续在该地区搜劫粮食。
蒋介石派杜聿明到沈阳指挥廖耀湘兵团继续前进,杜聿明亲到新民前线视察,并和各军长见面。卫立煌又抽调二○七师第三旅到新民归廖耀湘指挥,廖立刻派该旅沿北宁路前进,攻击大虎山解放军阵地。这一战斗很激烈,大虎山变成拉锯战,大虎山得而复失,失而复得。
19日解放军收复长春,六十军军长曾泽生起义,郑洞国投降。
22日杜聿明到达沈阳,代替蒋介石召集廖耀湘、周福成、刘玉章下达命令:
(一)命第五十二军军长刘玉章率领该军立刻从辽阳经大石桥, 向营口市前进,占领营口港口为辽西兵团保护陆海上大后方交通补给线。
(二)命第八兵团司令官周福成率领第六军、第五十三军部队守备沈阳既 设阵地。
(三)命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率领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 四十九军、七十一军等部队向大虎山、黑山攻击前进,以营口为兵团的后 方联络补给线。
据杜聿明说他当时在沈阳问过卫立煌、廖耀湘、周福成、刘玉章等。他们都表示没有意见,照命令执行。10月22日黄昏,廖耀湘在新民火车站 召集各军长下达部队向营口前进的命令。
这时辽西兵团被解放军阻击在大虎山、黑山东北地区,二○七师第三旅在大虎山战斗中,获得解放军的命令,要守在大虎山的解放军部队,“战到最后一兵一卒,固守大虎山阵地,俟后续主力兵团的到达,将敌人包围歼灭之”。大虎山阵地已经变成拉锯战,廖耀湘判断要攻下大虎山、黑山阵地后再沿北宁路向锦州前进是不可能的,必然被解放军包围在大凌河东北地区,他借口蒋介石命令辽西兵团以营口为大后方交通联络线,就令辽西兵团主力首先占领营口,然后再向锦州前进,免中解放军 “围城打援”之计。
廖耀湘的命令摘要如下:
(一)我五十二军已从辽阳经大石桥向营口前进,占领营口港口,掩护兵团后方交通补给线,各军直接向五十二军用无线电联络,通报情况。
(二)骑兵旅立即从大虎山地区向彰武县城前进,接替第一九五师彰武城的防务,掩护兵团后方交通线的安全。第一九五师将防务交骑兵旅接替后,派工兵营用炸药破坏彰武县铁路桥梁后,该师到一半拉门地区归还四十九军建制。
(三)二○七师第三旅确保大虎山阵地,集中炮火向解放军猛击,掩护兵团主力通过大虎山地区,用无线电随时与兵团保持联络。
(四)新六军、四十九军归新六军军长李涛统一指挥,沿公路向营口前进,到达后与五十二军取得联络,向锦州方向搜索情况。
(五)新一军从芳山镇地区出发,经盘山县向营口以北地区集结。
(六)第七十一军从黑山东北地区出发,向营口西北地区集结。
(七)新三军从新立屯地区出发,经台安县向营口以东地区集结。
(八)各军用无线电与兵团部联络,前进时廖在新六军军部。
各部队从10月23日起依照廖耀湘的命令行动。24日新六军、四十九军到达大虎山、一半拉门附近地区,李涛派新六军的二十二师、一六九师协助二○七师向大虎山解放军阵地攻击,毫无进展。一天之内在空军和重炮掩护下,向解放军阵地进行猛攻,都被解放军坚守阵地的英雄们所粉碎了。
战斗的猛烈和解放军的白刃战是完全出乎廖耀湘、李涛意料之外的。二○七师第三旅没有完成大虎山的战斗任务,廖耀湘认为二○七师的战斗力不强,但他使用所谓“王牌军”新六军投入战斗,一样被解放军阻击在大虎山阵地前,使他无所适从。
24日夜间,解放军夜袭胡家窝棚新六军指挥部,廖耀湘、李涛狼狈不堪,徒步逃到历家窝棚新二十二师司令部⑤和各军失了联络。25日拂晓,郑庭笈在一半拉门仍然命令四十九军依计划向营口前进,不料部队刚刚前进不到10华里的地区,第一○五师驻在六间房的一个步兵团已被解放军包围,失了联络。这时大虎山附近的战况更猛烈,四十九军停止前进,投入战斗,但和廖耀湘已失联络,只与在历家窝棚附近的新六军二十二师、在一半拉门附近的新三军十四师取得联络。该军正面情况缓和,解放军没有进攻。
郑庭笈将当时情况电告沈阳卫立煌,说“廖耀湘、李涛在胡家窝棚被解放军夜袭,失了联络,情况不明;二十二师、十四师与该军也失了联络,解放军已将辽西兵团包围在大虎山、黑山东北地区,战况紧急,如何处置,急电复”。
25日下午5时左右,得卫立煌回电,命令郑庭笈率领二十二师、十四师、一O五师、一九五师立刻向沈阳撤退。
郑准备夜间行动,但二十二师师长罗英、十四师师长许颖均坚持要和李涛、龙天武取得联络后再行动。
不久,得廖耀湘也从二十二师师部打来电话,说战况紧急,要四十九军同心协作,才能挽救危局。这个时候彰武县、新立屯已发生情况,从锦州向大虎山前进的解放军主力向辽河前进,将辽西兵团包围在大虎山、黑山东北地区。26日廖耀湘奉到卫立煌命令,要廖率领各军向沈阳撤退,以新一军、七十一军沿北宁路以北地区向新民县撤退;新三军沿北宁路向新民县撤退;新六军、四十九军沿北宁路以南地区向辽河老达房渡河口撤退,渡辽河向沈阳前进;四十九军掩护兵团主力撤退后,在新六军后前进。
各军撤退时间均在26日黄昏以后。
26日在大虎山、黑山、一半拉门地区的战斗时稀时密,郑庭笈早上派赴老达房侦察辽河渡河口的特务营来电报说老达房没有情况,要部队急向该地区前进。
半夜,廖耀湘、李涛到达陈家窝棚四十九军指挥部,和郑庭笈会面并用晚餐后,继续向沈阳撤退。冬夜严寒,士气委颓,大都垂头丧气,毫无战斗意志。廖耀湘前进不远,就发生情况,汽车不能行驶,徒步从村庄的空隙小道逃命。
这时战况四周猛烈,已被解放军四面包围,合围圈愈来愈小了。各军陷在解放军四面炮火交叉射程之下,已丧失指挥和控制,兵团和军、师、团联络已断。解放军东面炮击,我们就向西面逃走,西面一击,又向东面逃走;毫无目标地乱逃,互相乱撞乱碰,人仰马翻,东倒西歪。
郑庭笈自己率领指挥所人员和一九五师师长罗莘莍逃到该师—个步兵团里,在李家窝棚被解放军包围着,27日激战整日,村庄阵地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几次都冲不出去。
到了夜间12时左右,四面枪炮沉寂,郑庭笈和罗莘莍率领特务连突围,盲目地向辽河方向前进,走有20华里左右,在28日拂晓,郑庭笈和罗莘莍被解放军第七纵队某师俘获了。
28日大虎山地区已经没有激烈的战斗了,枪炮声时断时续,各村庄已经变成蒋军俘虏官兵的收容所了。
30日解放军后勤部把郑庭笈、罗莘莍送到北镇收容所,在那里遇着新一军副军长兼三十师师长文小山。该军第五十师师长杨温、副师长陈时杰、新三军参谋长李定陆、十四师师长许颖、五十四师师长宋邦纬、暂五十九师师长梁铁豹、新六军二十二师师长罗英、一六九师师长张仙羽、四十九军一○五师师长许玉桢、七十一军八十七师师长黄炎等,都在那里集中了。
后来又知道廖耀湘、李涛、向凤武也被活捉了。
廖耀湘兵团全部10多万人,10月4日从沈阳出发,到28日战斗结束只经过24天的时间,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辽西大虎山战斗也结束了。
廖耀湘兵团全部被歼后,卫立煌更惊慌失措,杜聿明三度飞沈阳,在沈阳高空看到沈阳的紊乱情况,不敢降落,遂原机飞回北平。蒋介石闻此消息后,像热锅上的蚂蚁到处乱窜。
人民解放军不顾疲劳,日夜兼程,飞速向沈阳、营口猛追急进,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地解放了新民、沈阳、营口,11月2日东北全部解放了。从9月12日开始,经过52天的辽沈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队47.2万人。
这篇回忆录,主要是将廖耀湘兵团全部被歼的事实经过写出来,供编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的参考。作者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有待有关方面作全面的补充。所述有错误和不符事实的,希望多予指正。
①蒋介石的五大主力美械装备部队,是新编第一军、新编第六军、第五军、第十八军、第七十四军
②杜聿明原任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长官,熊式辉任国民党东北行辕主任,均因在1947年6月东北解放军夏季攻势中遭到惨败而被撤职。陈诚原任参谋总长,因指挥山东历次战役屡遭失败,于1947年8月,调任东北行辕主任代替杜聿明、熊式辉。陈诚在1947年冬季和1948年春季,又遭到解放军攻势而失败,陈被撤职,由卫立煌接替。
③见《毛泽东选集》第四卷1338页。
④见同上书1340页。
⑤新六军第二十二师是廖耀湘、李涛的基本部队,在印度时,廖、李先后任过该师师长,所以逃向自己的基本部队。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杨焜
关于辽西战役国民党军辽西兵团被全部歼灭的经过,廖耀湘的《辽西战役纪实》一文有详细记载。这里兹作几点补齐(其中也包括个人的看法)。
(一)早在1947年末长春未被围困、辽南各重要城市尚未解放的时候,曾听说蒋介石听从美国顾问团的意见,有将东北国民党军主力撤出、放弃东北的传说。廖耀湘闻知,大为惊异。曾向蒋介石上过条陈。其主要理由略记如下:
后来长春被围,营口、鞍山先后失守。廖还说过,营口容易复,也容易确保。利用海道与大后方联络补给,东北还大有可为。
(二)锦州被困,蒋介石命令辽西兵团经由沈锦铁路沿线直接增援锦州。而廖的真实思想,根本不愿意离开沈阳去冒解放军围城打援的危险。但又不敢推却不去。当时,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主张以关内派部队增援锦州,直接解锦州之围,并与锦州部队会合东渡大渡河,然后沈阳的主力再出辽西与之会师,打通沈锦线,这是上策。廖是同意卫这一主张的。
廖还认为,如果此案不被采纳,则沈阳主力亦可由辽中、营口,绕至沈锦线上去救援。既可以免受右翼侧敌人的威胁,又可以避开三条河流(辽河、新开河、饶阳河)的障碍。从地图上看,似乎绕远了道,不如走沈锦线近捷。但实际上,大部队行动,特别是半机械化部队行动,如果避开上述障碍,比走那条直线要迅速得多。
如果锦州不能支持,救援不及,亦可从营口海道安全撤出全部主力,保证不会遭到任何损失,这些主张,得到卫、赵(家骧)两人的赞同,后来作为卫的意见与蒋力争。
蒋介石认为这种想法,不是以增援锦州、求与共军主力决战为主,而是避战、保全实力,坚决不答应。(后来我被俘后与东北人民解放军第六纵队司令员谈及时,他说:“若蒋介石听廖的话,我们就麻烦多了!蒋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输送大队长!”)
(三)廖虽然接受蒋介石的最后决定,仍由沈锦线迳援锦州,但思想上还是很不愿意,行动不积极,藉口河流障碍,架桥费时,右翼侧背威胁等等,滞迟其行动,其主要表现:
上述这些统帅与将领间的矛盾,一方是凭主观想象,不顾客观条件,一味逼着硬干,企图实现其梦想的愿望;一方是贪图享乐,见死不救,阳奉阴违,敷衍应付,达到避免损失,保全实力的目的。各走极端,各有打算,这样,怎能不失败呢?
1948年10月25日下午,国民党空军用陆空联络电话问我:“在彰武以南发现一个长约五华里的大行军纵队,向无梁殿方向前进,是否我们自己的部队?如果不是,我们就轰炸了!”我当时答复:“不是我们自己的部队,你们轰炸、扫射吧!”我说过后,当即给无梁殿的新编第三军军长龙天武通电话,告诉他上述情况。请他注意对付。可能我当时事情忙,连续不断地处理别的情况,一直忘记把这个重要情况向廖报告了。由于这个纵队的插入、渗透,给予辽西兵团以很大的威胁和混乱。兵团部尔后与新编第三军失掉联络:新编第三军的三个师尔后被分别包围、歼灭,就是由于解放军的这个纵队的渗入造成的。后来知道这个纵队就是第六纵队,是由彰武南下切断辽西兵甲后方联络线的。 后方联络线被切断,是国民党军队最害怕的事。莫说一个大行军纵队的渗入,即使是小部队,也能造成极大的混乱,弄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国民党军的通信工具,除有线电话外,有无线电报话机。使用无线电报话机时,按规定要使用密语,不准用明语。但使用密语,须以翻译手续,不那么及时,特别在情况紧急时,往往迫不及待。廖性情急躁,尤其没有那样的沉着、耐心。10月26日拂晓,兵团指挥所以及向沈阳撤退的部署,都是用无线电话明语讲的。我一再劝他不要性急,要使用密语,他不肯听。这不啻把我们的全部行动路线通知给解放军,使其作出妥善的全部歼灭的部署。
俗话云:“兵败如山倒。”对国民党军队来说,这话一点不假。
1948年10月27日拂晓,当我们所在的那一路撤退的行军纵队(新编第二十二师第六十四兵团、兵团部及直属队、新编第六军军部及直属队、新编第二十二师主力等)被解放军切断、隔离、分别包围的时候,那种惊慌、混乱、奔逃的情形、简直无法形容。那时廖耀湘、李涛和我三人也杂在这些乱窜、乱奔的人群中瞎跑。那是在一个相当大的开阔地上,被围在开阔地的人,至少有三千人以上。还杂有辎重、行李、骡马、大车、汽车等。
东边枪响,人群向西跑:西边枪响,人群又向东逃。我们几个人,先是站在汽车门的两边,开着汽车跑,后来颠颠跛跛。又下来跟着车跑,跑来跑去,只听得四面八方枪响,却未看见解放军人员逼近来。
于是我们几个分别向跑的人群大喊大嚷:“你们不要跑,组织起来吧!帮我们突围出去,要官有官,要钱有钱啊!司令官、军长都在这里,你们保护着出去,保证你们升官受赏!”……我们喊得声嘶力竭!这些人还是不睬不理,奔逃如故。
我们认不出他们是什么官阶、职务,更叫不出他们的姓名,弄得无可奈何。后来,人群渐渐跑散了,渐渐稀少了,只剩下我们少数人蒙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我说:“我们三个人,都带有随从,同在一起跑,目标太大,还是分散开来各跑各的好,免得大家同归于尽。”
他们两人都同意,于是分开了,各走一方。但解放军人数众多、大小村庄到处都有。解放区人民都已组织起来。尽管我们躲躲藏藏,昼伏夜行。或化装成老百姓,也不能逃出去。多则七、八天,少则几小时之内,都一一被查出作了俘虏。辽西兵团的所有高级将领,除新编第一军军长潘裕昆、新编第三军军长龙天武两人逃脱外,其余的后来都到解放军官教导团里会在一起了。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来源:辽沈战役亲历记
董占林:第八纵队二十三师六十九团团长
辽西会战开始时,我所在的第八纵队二十三师六十九团(我任团长,蓝亦农任政委),参加了大虎山南翼阻击战,配合兄弟部队粉碎了敌人重占锦州的企图。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四日深夜,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电令第八纵队,以二十二师在原阵地阻击敌人,其余部队继续东进,截断廖耀湘兵团南撤营口的退路。此时,八纵在战役部署上属外圈包围,处于参加辽西会战各纵队的东南翼。
二十五日三时许,部队出发,七时左右到达西赵家窝棚,我团为师的二梯队。过了一个多小时,敌人蜂拥而来,前进到六间房西侧地区的师一梯队六十七团、六十八团立即开火。敌人被我突然射击打乱了,有三个电话兵把电话架到我团二营,被我俘虏。敌人在炮火支援下,拼命夺路南撤,遭到六十七团的顽强阻击。午后,根据师的命令,六十八团改为师的二梯队,我团前出六间房,加入战斗。六间房分东、西两片,中间是一大块空地,空地里有间小房子。我们上去时,敌人的炮火很猛,但大都向房子两边的地方打。我让通信连把电话隐蔽地架到小房子里,小房子就成了团指挥所。我团投入战斗后,防守力量增强,敌人多次冲击,均被我团二营、三营挫败。战至黄昏,敌人停止了冲击,但仍不断地向我打枪打炮。
二十五日二十二时,师通知我和蓝亦农政委去领受任务。师指挥所设在六间房南侧约三里的一个独立家屋,我和蓝政委赶到时,各团的领导同志已经到齐了。会上,钟明彪师长、谢家详政委、张晓冰参谋长传达了东野要我师立即向东边老达房前进的命令,并确定六十八团为前卫,六十七团拾伤员走中间,我团断后,掩护全师向东转进。回团后,我们令二营与敌人保持接触,负责断后,团主力午夜过后沿师主力走过的道路开始东进。记得当时是从一尺多高的高粱茬子地里走过去的。接近拂晓时,部队抵达绕阳河边。此时得知,六十八团已与沿河东岸南下的敌人遇遇,经短时间的战斗,敌人摸不清虚实,缩了回去,但并未远离。在东北方向还有零星枪声,有的地方还可以看到敌人点燃的篝火。绕阳河虽不很宽,但岸陡水深,有的地方水能没过人的胸部。深秋,河水冰凉,刺骨钻心。情况紧急,为了免遭敌人拦击,我和蓝政委带领机关和部队用最快的速度抢渡过去。中午,我们到达兴隆岗子时,师通知我团停止前进,就地待命。
二十六日午夜,师命令我团为前卫团,沿绕阳河东岸向北急进,任务是拦击回撒沈阳之敌。二十七日一时左右,我团即以一营、二营、闭直、三营的序列出发了。
部队上路后,我和蓝政委一面走一面议论这个仗到底该怎么打,天麻麻亮时,从西北方向传来沉闷的枪声和机枪声。作训股长孙庆堂向我报告,我们的位置在尹家窝棚西南侧,他在地图上给我指了尹家窝棚的位置。我正看地图时,师部一个骑兵通信员驰马跑来向我说:“师首长命令你团加快速度,哪里有敌人,哪里有枪炮声,就往哪里前进。”说完,拨转马头飞奔而去。此时,我正在一营的前卫连三连之后跟进,当即传令部队加速前进,做好战斗准备。
走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发现在左前方公路及其两侧,敌人黑压压潮水似地由西向东卷来。我赶紧命令一营抢占正前方的康屯。一营营长卢忠甫同志立即带着部队向康屯扑了过去。顿时,枪声大作,敌人向我们猛冲过来。我回身同蓝政委带领团主力抢占右前方的前后黄岗子。二营刚刚占领前后黄岗子,敌人就冲了过来。团直卫生队被冲乱了,三营被截断,未能上来。前后黄岗子有两个二层楼高的土岗子,上面稀疏地长着一些树,岗上、岗下都有房子,四周是开阔地。我带二营和团直爬上土岗子后,立即叫何镇浪主任率六连到土岗子下利用土楞坚决阻击敌人,其余部队均在村内占领阵地。此时,一营的电话架通了,卢营长向我报告,康屯很大,他们只占了大半个村子,西北边有两个院子被敌人抢占,一连被敌人割断,失去联络。据俘虏供称,向我进攻之敌是新六军二十二师。我命令一营长:“一定死守康屯,坚决顶住敌人的进攻!”刚放下电话,师侦察科黄科长来我团了解情况。这时,敌人不断由西向东涌来,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采取密集队形向康屯和前后黄岗子冲击。我一营、二营和团直依托村落顽强阻击,战斗异常激烈。我请黄科长赶快回师报告,敌人来势凶猛,要设法增强阻击力量,黄科长走后,我们连续打退了敌人的几次冲击,但我们的伤亡也不小,三营和一连仍没有联络上,形势十分严重。
前后黄岗子西南近三里处是康屯,东南三里多处是尹家窝棚,三村呈鼎立之势,一条东西走向的土公路由康屯南侧和尹家窝棚村中经过,两村相距约五里。战斗持续到上午八时左右,敌人为尽快夺路回撤沈阳,出动两架飞机,集中八十余门火炮和成千上万的兵力,从公路向前后黄岗子和尹家窝棚发起了猛烈进攻。敌机轰鸣着俯冲扫射,炮弹在我阵地上掀起一个个尘柱,敌人端着刺刀,打着排枪,迅速向我阵地接近,情况十分危急。我急眼了,立即令团八二迫击炮连、二营机炮连和师配属的山炮连(由师山炮营副营长段克忠带着,一直随我团行动,因为山炮比较笨重,机动不大方便,须有部队掩护,过去我总怕丢了,不想要它,今天终于用上了)集中火力,轰击向我冲击的敌人。有的炮手仍按老习惯边瞄边打,我大声喊道:“遍地都是敌人,还瞄什么!赶快放!”在我猛烈的炮兵火力和机枪火力打击下,冲在前面的敌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去了,后面的敌人都趴在地上。我一看,时机到了,立即命令司号长吹冲锋号,除五连作为团的预备队未动外,二营营长阎贤、教导员高兴源率领四连、六连和团特务连、侦察队、通信连的通信排向敌人冲了下去。四连正往前冲着,敌人突然跃起进行反冲击,四连连长张文志以大无畏的气概,带领部队,硬是把敌人压了回去。
在这紧要关头,一个令人振奋的情况出现了。和团失去联系的三营在团参谋长戴平,三营营长邱其林、教导员李玉华、副营长王学泰、副教导员谭怀俭的率领下,从尹家窝棚向敌人发起了冲击。原来,三营进到尹家窝棚时,敌人已经冲过来了,他们就势隐蔽在尹家窝棚等待战机。当他们看到二营和团直属队从前后黄岗子由北向南发起了冲击,就主动从尹家窝棚由东向西发起了冲击,对敌人形成了夹击之势。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惊慌失措,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以为是我们的援兵到了,于是乱成一团。二营、三营和团直以刺刀、手榴弹和抵近射击,与敌人展开了搏斗。被围之敌眼看大势已去,只好缴械投降。未被围歼之敌也沿公路向西缩了回去。当一部分敌人撤到康屯西南雨裂沟边时,遭到我一连的突然侧击,又在六百多敌人当了俘虏。一连原是一营的后卫连,在抢占康电时,被敌人割断了和营的联系,连长郑壬林指挥部队抢占了康屯西南侧的一条雨裂沟,在客观上保障了营主力的翼侧安全,同时,又突然隐蔽地打击了西撤之敌。真是太巧了。
在战斗最激烈、最紧张的时候,全团上下都投入了战斗,参谋、干事、助理员、警卫员、炊事员都拿起武器打击敌人。
上九时许,进入康屯、前后黄岗子、尹家窝棚三角地带的敌人被我全部解决。共击毙敌人三百余人,俘虏二千三百余人。经查,被歼之敌为新六军二十二师六十四团。二十二师是蒋介石在东北的所谓“旗杆”,六十四团是该师的精锐,是所谓“老虎团”,该团团长亦被当场击毙。事后得知,六十四团是廖耀湘亲自率领向沈阳突围的先头团,廖本人和他的参谋长杨昆、新六军军长李涛、新六军二十二师师长罗英等,均在该团的后尾行进。六十四团被歼,折断了敌人突围的刀尖,给了廖耀湘当头一棒。
敌“老虎团”被歼后,三营副营长王学泰和一连连长郑壬林来向我报告战果,我令他们继续坚守原阵地,由三营负责看押全团抓的俘虏。为防止敌人再次沿公路向东发展进攻,全团部署未作调整。
十时左右,敌新二十二师六十五团、六十六团在火力支援下,向康屯我一营阵地发起猛烈进攻,企图拼命打开缺口,夺取一条生路。在炮火支援下,一营指战员迎头痛击敌人,打异常英勇顽强,阵地岿然不动。正在康屯方向激烈战斗之时,师派任世成副团长率六十八团一营进到康屯东北角增援我团一营战斗,从而使一营右翼的安全有了保障。任副团长上去不久就负伤了,该营一直坚持到战斗胜利才撤走。
坚守康屯的战斗打的非常艰苦,敌人的炮火很猛,有的炮位距我一营阵地仅有二三百米远。十二时,韦教导员请求增援。我和蓝政委考虑到下一步战斗的需要,想再看看战斗的发展情况再使用五连。战斗进行到十三时,三连只剩下连长王福锁等三人,二连只剩下指导员史桂先筹三十五人,机炮连也伤亡过半。敌人不仅从正面加强进攻,而且用约一个连的兵力迂回到一营侧后,形成两面夹击之势。这时,一营再次请求增援。我和蓝政委认为,到用五连这个预备队的时候了,不然,一营阵地有失守的危险。在炮火掩护下,五连同一营侧后的敌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伤亡了三分之一的兵力,才与一营会合。一营的阵地终于稳住了。
十五时左右,六十七团李参谋长率领一个营赶来增援,归我团指挥。我选了一个机会,令该营向康屯南侧出击,侧击进攻康屯之敌。该营以伤亡十三人的代价,抓了三百多个俘虏,配合一营和五连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十七时左右,康屯战斗仍在激烈进行,我看敌人沿公路向东发展的可能性不大了,便请蓝政委在团部指挥战斗,我则带领作训股长和侦察队进到康屯。起先,我打算天黑后组织部队摸到敌人侧后出击,可是刚到康屯,敌人又向一营发起冲击,等打退敌人冲击时,天已黑了。此后,敌人再也无力向我进攻了。康屯方向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二十二时廖耀湘兵团被我军主力全歼才结束。
在坚守康屯的战斗中,我一营和五连不怕流血牺牲,前仆后继,死打硬拼,堵得住,站得稳,从拂晓一直大战到深夜,连续打退敌人十多次进攻,尽管付出了很大代价但始终未后退一步,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
康屯阻击战,我团各级指挥员机断专行,指挥灵活,部队执行命令坚决,打得英勇顽强,以全团伤亡五百多人的代价,毙敌六十四团团长以下七百多人,俘敌二千六百多人(其中含六十七团俘敌三百人),堵住了敌人回撤沈阳的退路,为纵队和友邻部队全歼廖耀湘兵团争取了时间,为辽西会战的全胜创造了条件。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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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中国战区日本军队投降签字仪式在南京举行。此时我恰在南京,有幸参加并亲眼目睹了中国近代历史上这庄严的一幕。 记得签降地点设在中央军校礼堂。那天,礼堂大厅正中墙上高高悬挂着孙中山先生画像,大厅中央为受降席,受降席对面设较小的长案,为日军投降代表席。受降席与投降席均以白绸环绕。左侧是中国高级将领和盟军军官席,右侧为中外记者席。参加仪式的共有千余人,其中出席观礼的中国高级军政官员有汤恩伯、王懋功、李明扬、郑洞国、冷欣、廖耀湘、舒适存、蔡文治、谷正纲、丁惟汾等。整个会场气氛庄严、肃穆。
当时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情报表明,苏军很可能在近日内撤出沈阳。我们研究决定,按原部署着驻于沈阳铁西区的第52军25师,密切注意苏军动向,一俟苏军撤出,该师应迅速接管沈阳防务。待沈阳接收后,再派出新1军等精锐部队沿中长路向铁岭、开原前进,以占领四平街、及长春、永吉为作战目标。同时,命令新6军等精锐部队分别由辽中、盘山等地进占辽阳、鞍山、海城、本溪等各重要城市,以作为拱卫沈阳的屏障。至于已占领朝阳至平泉一带的第13军,主要任务则是掩护北宁路西侧的安全,并做进攻承德的准备。
……(此处部分省略)
3月13日,苏军果然撤出沈阳,第52军即于当天相继全部进入沈阳市。南面进占浑河铁桥;北面攻占北陵飞机场,并以汽车输送该军第2师4团向解放军驻地山梨红屯进攻而占领之,另此一部攻占八家子。同时,新1军50师亦进占沈阳西之平安堡。 3月16日前后,东北行营及保安司令长官部由锦州移驻沈阳。此后,国民党军队以沈阳为中心,积极准备向沈阳以南、以东、以北地区展开进攻。3月22日,第52军占领抚顺,新1军占领铁岭,新6军占领辽阳。至此,沈阳外围的重要城市,除本溪外几乎均为国民党军所控制。
我们进占沈阳不久,蒋介石先生给熊式辉将军和我下了一道密令,限我们于4月2日以前占领四平街。为此,我们连夜召开军事会议,讨论作战方略。
会上,大多数将领认为位于沈阳东南的本溪是解放军的重要据点,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又集结有十万重兵,对沈阳是个严重威胁,必须首先拔除。但蒋先生限定4月2日前攻占四平街的命令又不能违背,所以会议最后还是决定:由刚到东北的另一位东北保安司令长官部副长官梁华盛将军到中长路方面,指挥新1军和第71军先行向四平街方向发动进攻;稍后另以第52军军长赵公武将军指挥该军25师由抚顺出发,新6军之14师由辽阳出发,分两个纵队于4月7日向本溪进攻。
……(此处部分省略)
真是祸不单行,就在北线受挫的同时,南线进攻本溪的国民党军队也吃了败仗。4月7日前后,解放军3纵、4纵先后将新6军14师、52军25师击溃,52军副军长郑明新、25师师长刘世懋和14师一名副师长负伤,两师共损失1800余人,其中25师有一部因厌战放下武器。败报传来,使我们受到很大震动。部分军队竟在火线集体放下武器,当时在东北尚属首次。特别是连素有王牌军之称的新1军和新6军也挨了打,这一切都令人大为吃惊。
……(此处部分省略)
4月29日清晨,国民党军队开始在南满向本溪的解放军发动进攻。在辽阳的新6军主力和在沈阳苏家屯以东及抚顺地区的第52军主力同时夹攻本溪解放军。东北行营和长官部事前对这次军事行动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对外宣称杜聿明将军赴四平街前线督战,借以迷惑解放军。
……(此处部分省略)
5月14日,三路国民党军队在空军和炮兵强大火力支援下大举向解放军进攻。当晚,右翼兵团在威远堡门附近遭到解放军猛攻,双方混战一夜,拂晓前解放军即主动撤退。此后连续激战数日,除中央兵团之新1军遭解放军顽强阻击,毫无进展外,左右两翼均较顺利。右翼兵团之新6军于17日进占西丰,随后进出平岗。5月18日,右翼兵团突破解放军在四平街外围的重要防线,对坚守四平街东南塔子山的解放军某部实施三面围攻,经激烈的拉锯式争夺,解放军因伤亡殆尽被迫放弃阵地。18日晚,向哈福屯进攻的195师与解放军发生激战,随即占领哈福屯,并进出老爷岭。
由于右翼兵团的迂回作战取得成功,直接包抄了坚守四平街的解放军主力退路,使解放军处于十分不利的地位。当夜,解放军即实行战略撤退,主动放弃了已坚守一个多月的重镇四平街。解放军的这次行动十分迅速,一夜之间就将防守四平街一线的部队四散撤走。19日四平街已成一座空城,新1军始开入市区,首次四平街会战遂告结束。
孙立人将军是一位治军严整、才华横溢的优秀将领,在抗日战争中以卓越战功闻名中外。新1军开入东北不久,他应英皇之邀,前往伦敦受勋,以后又去美国游历了一番。蒋先生对此事曾大为不快,但考虑到同美国人的关系,一时对他也无可奈何。在四平街会战后期,孙氏方回到部队,很想借攻占东北名城长春使新1军扬威东北,却未想到杜将军把攻击长春的任务划归了新6军,因而心中十分不满。孙将军一向认为新6军廖耀湘部,是杜聿明将军的基本部队,怀疑杜有偏心。这次事情未能如愿,便不大高兴,不愿积极执行杜将军的命令。
当时我正在泉头指挥所指挥作战。听到新1军仅派50师向公主岭、长春方向推进,主力尚未出发的报告,十分焦急,即与新1军联系,要该军主力迅速出击。但孙将军在电话中吞吞吐吐地强调部队耗损太大,需要整补,就是不愿服从追击作战的命令。我与孙氏于抗战期间在印缅战场虽曾一起共事几年,彼此相处甚好,但亦知此时他与杜将军矛盾较深,一时很难说服他。正踌躇间,杜聿明将军忽然于20日清晨乘专车来到泉头指挥所,我便委婉地将此事告诉了他。杜闻言大怒,连连问我孙军长为什么不肯服从命令。我担心杜将军性情急躁,倘与孙将军一下子闹翻,后果更难收拾,所以有意不提孙氏对杜的不满,只是建议一起找孙将军谈谈再说。杜将军略想了想,也只好同意了。
于是,杜将军与我马上乘车赶往四平街,到达双庙子车站后,得知通往四平街的桥梁尚未修好,即在该站停留指挥。此刻,杜将军心急如焚,显得十分焦躁,一边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在室内来回踱步,一边焦急地对我说:“现在左右两翼都在追击作战中,只是孙军长的中央兵团不能配合行动,倘被解放军看出破绽,集中主力向新6军反攻,我们会吃大亏的。”我心里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却又怕给杜增加烦恼,所以只说了些宽慰他的话,同时劝杜见到孙氏时,最好以大局为重,对孙多加劝导,尽量不发脾气,切勿将两人关系彻底搞坏。正说话间,孙立人将军赶来见我们。他仍以部队作战过久,必须整补为由,当面向杜提出宽限追击期限。杜将军压住火气,向他详细分析了北满战场情势及我们的处置决心,希望他能遵令率部向长春追击前进,并提醒孙说,50师孤军深入,倘在长春附近遇敌反扑,必遭覆没,应当迅速前往接应。我亦从旁多方规劝。无奈孙氏坚持不肯前进。这时时间已到正午,杜将军见反复劝导均无结果,不禁勃然变色,站起身厉声对孙说:“现在廖耀湘、陈明仁两部进展极为顺利,并未遇到敌人有力抵抗。新1军应迅速照令前进,否则长春攻不下,部队遭受损失,你是要负责任的!”孙氏见势成僵局,才怏怏回部,但始终未按杜的命令行事,只是担心北进的50师受梨树方面解放军的袭击,曾派遣一部前往扫荡。当晚,我们接到新1军的报告,说“梨树之敌经派队扫荡后,已向辽河北岸撤退,正面50师到达辽河南岸附近”。素以办事强硬果断著称的杜将军,此时也只有长叹一声,别无他计了。
……(此处部分省略)
南满的战局稍稍缓和后,蒋介石先生于6月3日亲赴长春作短暂视察。当时,我的指挥所已移驻长春,闻讯即率在长春的众将领、幕僚和团以上军官及地方士绅前往机场迎接。蒋的专机刚一在机场停机坪上停稳,他便满面春风地走下舷梯,高兴地向我和廖耀湘等几位高级将领打招呼。随后,蒋先生在我们陪同下来到飞机场大厅,先后接见了等候在那里的众多中级军官和长春士绅、商人,讲了一些慰勉之类的话。
众人散去后,蒋介石先生单独留下我和廖耀湘等几位高级将领,在机场休息室密谈。他先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北满的军事情势和敌我双方的部署情况,然后很郑重地对我们说:“政府经与中共方面谈判,决定在东北战场实施短期停战,倘无情况变化,停战令可能在近日内下达,你们务必做好充分准备。”接着他再三强调,要我们在停战期间抓紧整补军队,调整部署,特别要提高警惕,严防中共“破坏”停战,等等。
关于在东北短期停战的安排,我先已知道。但谁心里都清楚,所谓“停战”,不过是企图赢得一个喘息时间而已,以便为下一步的军事进攻做好准备。在国民党军队占领整个东北之前,这个地区的和平是不会出现的。此刻蒋先生大讲加紧整补部队,严防中共“阴谋”等,无非是让我们在军事上做好准备,一旦在谈判桌上不能压迫中共就范,就再次诉诸武力。
蒋先生讲过话后,便逐一询问大家还有什么话要讲,众人均表示服从“政府”决定,一定要按委员长的训示去做,蒋闻言高兴地笑了。临行前他还特别对我和廖耀湘将军指示说:“拉法这个地方很重要,须派兵防守。”见我们唯唯称是,才放心地与众人告别,登机匆匆离去。
而在国民党统治区,情况却是每况愈下。早在进攻东北之初,许多国民党官员就是抱着抢肥缺、发横财的目的来到这里的。随着战争初期国民党军队占领区域的扩大,吸引了更多的人涌入东北。这些大大小小的国民党官员,置东北人民的生死于不顾,采取贪污、受贿、营私、敲诈等种种手段,拼命吮吸人民的血汗。一些地方豪绅也在国民党政府的纵容下,欺压百姓,雄霸一方。至于官场上,则更是乌烟瘴气。各派系之间角逐激烈,纷纷任用私人,排除异己,上下沆瀣一气,纲纪荡然。更糟的是,军队中的腐败现象也更加严重了,许多高级将领和中级军官竞相用贪污和克扣军饷赚来的钱,购置房产土地,经营私人企业,甚至还有人从事走私军火、倒卖黄金等勾当。军队的纪律日益废驰,一些部队,特别是地方武装所到之处,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连号称“王牌军”之一的新6军,在驻防长春期间也时有违纪事件发生,杜聿明将军为平息舆论非议,不得不将该部与驻扎于鞍山、海城的新一军相互对调,才算暂时了事,所有这些使东北民众大失所望,原来对国民党政府和“中央军”所抱的幻想随之破灭了。当时在东北国民党占领区流传着一句话:“想中央,盼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人民对国民党政权的强烈不满,由此可见一斑。现在回顾起来,应该说,从那个时候起,国民党政权在东北就已开始走下坡路了,它在东北的最后失败,不是偶然的。
……(此处部分省略)
然而,那时我们作为蒋介石先生一手培养起来的亲信将领,尽管对国民党在东北、在整个中国的前途已经感到忧虑重重,却没有放弃任何维持这个已失掉民心的政权的努力和企图。我们自知在政治上不是共产党的对手,便将希望寄托于军事上。当时,在东北和热河作战的国民党军队共有新1军、新6军、第52军、第71军、第13军、第93军、第60军等七个军25万人,再加上特种兵和地方武装,总兵力可达40万人。我们幻想着凭借国民党军队的精良装备和人数优势击败共产党军队,进而夺取整个东北地区。
……(此处部分省略)
12月27日,杜聿明将军集中新6军、第71军等五个师的兵力从通化以南多路向东进攻,企图首先沿通化、辑安铁路构成封锁线,然后进攻临江。但攻势一开始就遭到南满解放军3纵、4纵一部和两个独立师的正面顽强阻击,进展缓慢。正当双方相持不下之际,解放军4纵主力突然跃到我军后方,直插安东、沈阳铁路两侧,十余日内横扫二百余里,连续攻克我大小据点二十余处,严重威胁着我军后方安全。杜将军未料到解放军会出此一着,急将新6军新22师和第71军91师西调救援。解放军乘此机会向通化、辑安铁路两侧的第52军195师展开反击,双方激战多日,195师终因伤亡过大而被迫退却,国民党军队第一次进攻临江随之失败了。
当国民党军队集结兵力进攻临江的时候,北满的解放军采取“南打北拉”的作战方针,于1947年1月5日,出动1纵、2纵、6纵及三个独立师,沿中长路两侧渡松花江南下,先后歼灭新1军两个团,直接威胁长春、永吉,迫使南满我军向北增援,成功地减轻了南满解放军的压力。
国民党军队在南满的失败,使杜聿明将军心急如焚。为了继续贯彻先南后北的作战方针,他抽调新6军、第52军主力共四个师兵力,于1月30日在通化以东分三路再次进攻临江。第52军195师刚刚进抵通化以北高丽城子附近时,突与解放军3纵、4纵一部遭遇,双方激战良久,195师终于不支溃退。几天后,新6军之新22师、207师亦连遭败绩,无力再进,遂使这次攻势又告失败。
……(此处部分省略)
当晚,杜将军带着几卡车卫队由德惠赶回长春布署。途中突然与大批由东向西挺进的解放军遭遇,当即发生激烈交火。解放军并不知晓此刻迎面撞上的就是东北国民党军队最高指挥官的车队,所以仅以一部兵力包围攻击杜的卫队,其余部队继续向前挺进。杜将军亲自指挥卫队与解放军激战良久,最后终于乘小汽车带着一部分卫兵冒险冲出,其余卫兵及卡车大多为解放军俘获。
杜将军回到长春后,惊甫未定,即匆匆在市内布防,以备解放军攻城,同对又急调新6军及第13军主力火速开到长春应付危局。当时,新1军已撤进德惠城内,第71军则匆匆退入农安县城,长春城内只有新1军少量留守部队和地方保安部队驻防,力量十分单薄。但解放军只顾以主力包围农安,企图围歼第71军,来不及攻击长春,才使杜将军得以从容调动援兵。
在新6军和第13军主力快要赶到北满以前,北满解放军即将中长路四平长春段、长春德惠段以及长春吉林段等铁路干线严重破坏,然后撤去农安之围,于3月16日主动撤回江北。至此杜聿明将军才长松了一口气。
……(此处部分省略)
正当国民党军队主力北上解德惠、农安之围的时候,南满解放军又采取“北打南拉”的战术,乘机向梅河口、海龙、新宾、柳河等重要据点全面进攻,截断通化与沈阳的交通线,并以主力包围驻扎在通化的第52军195师。杜将军顾此失彼,只好又将新6军和第13军主力转移到南满,准备第四次进次临江,以解通化之围。这时,杜将军经多日过度疲劳,旧病复发,乃命我在抚顺的营盘车站负责作战指挥。
我于3月下旬接受任务后,立即部署兵力,作好攻击准备。3月29日,即下令开始攻击。新6军主力沿营盘至通化的公路向前推进,一路排除解放军的小规模抵抗,于4月初进抵通化附近。通化守军见援兵已到,遂里应外合及时出击,解放军乃主动撤去。但在新6军左侧山区中前进的第13军89师,却于4月3日在通化西北地区被解放军3纵及4纵一部包围歼灭。在此期间,活动于我军后方的解放军4纵部队又将驻守新宾的第52军2师一个团歼灭。鉴于这种情况,我不敢再轻率进攻,乃将部队撤回。这样,国民党军队最后一次进攻临江,仍以失败告终了。
南满解放军3纵、4纵10师和独立师,也于5月13日对沈阳、吉林铁路中段的山城镇、草市发起攻击,歼灭驻扎草市的一个工兵团。5月15日,新6军军长廖耀湘将军奉命率新22师和207师前往增援,其新22师一部因骄傲轻敌,在南城子地区中伏,导致全师溃退,连一些重炮、装甲汽车等装备也在突围和退却中丢弃了。而后,南满解放军主力沿梅河口、四平铁路向西进攻,连克东丰、西安等城,与北满解放军主力会师。同时,南满解放军4纵一部也于5月27日围攻梅河口,次日,全歼守军第60军184师(原部起义后,重新又成立者),师长陈开文被俘。
……(此处部分省略)
这期间,解放军的攻势仍在继续。6月2日,解放军主力一部(番号记不清了),在炮兵掩护下猛攻开原新、旧城,与守军第71军54师一部和新6军169师一部发生激战。当夜,守军奉命放弃开原,向铁岭撤退。解放军于次日占领开原。
开原失守,使中长路完全被切断,沈阳与四平街的联系无法畅通。我们估计解放军下一步可能将向四平街发动大规模进攻。因此控制开原这一战略要点更为重要。6月3日下午,熊式辉主任和我在杜聿明将军病床前进行紧急磋商,最后决定抽调新6军新22师和14师,分别从清原方面和辽南方面反攻开原。同时再次命令防守四平街的第71军军长陈明仁将军,加紧整补部队,加固工事,准备大战。6月7日,新6军部队重新占领开原。
……(此处部分省略)
当时,归我指挥北上解四平街之围的部队计有新6军、第93军、第53军、第52军195师,以及一部分重炮、战车部队。
我一到铁岭,即命令原在铁岭、开原一带布防的新6军部队,做好作战准备,并向铁岭至开原及以北的中长路两侧加强警戒。掩护第93军、第52军195师在昌图集结。为了隐蔽我军作战意图,我特命第53军暂驻本溪,以迷惑解放军,一俟新6军、第93军等部队打响,即迅速转到中长路方面作战。 在攻击部署上,我考虑到解放军在东北战场一贯采用“围城打援”的战术,使我方多次吃了大亏。现在我率大军驰援四平街,倘解放军打援部队主力埋伏在已为其控制的开原以东地区的李家台、东丰、西丰、西安等地,俟我军通过开原、昌图以北地区后,从铁路以东地区进出开原、铁岭,切断中长路,迫使我军在铁岭、原以北地区与其决战,那么,不仅会延误了救援四平街的任务,就连我指挥的这十几万援军也有被包围歼灭的危险。为此,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以战力最强的新6军专门对付解放军的打援部队。命令该军在开原以东及威远堡门南北之线占领阵地,掩护主力沿中长路向四平街外围解放军攻击。该军随战斗的进展,亦逐步向四平街以东地区攻击前进。第93军、第53军、第52军195师等部队则由我亲自统帅向四平街北进。这一方面的具体部署是:第93军(附炮兵团及战车营)由昌图沿中长路向四平街攻击前进。第52军195师为预备队,俟第53军到达开原后,该师即在第93军的左翼,向八面城攻击前进。第53军为总预备队,随战斗的进展,准备由左翼迂回到四平街西北地区侧击包围四平街的解放军。同时,我还电请长官部和杜将军,出动空军密切配合我地面部队作战,并注意随时侦察中长路以东的解放军的行动。 这时,据长官部的无线电侦察,中长路以东地区电台甚多,电波特别频繁,我们由此判断解放军2纵、4纵主力可能活动于中长路以东的山区。但到6月26日,该方面的电波突然终止。杜聿明将军估计解放军主力正在转移中,乃电令我们利用这个时机,迅速开始攻击。
6月26日,第93军部队首先投入正面攻击,部队进至距昌图不远处就与解放军阻击部队展开激战。解放军凭借昌图附近地区的丘陵地带,构筑了层层阻击阵地,顽强抵抗,使第93军进展极为缓慢。 在此前后,解放军果如我事先预料的那样,集结大批主力部队,向我担任战略掩护任务的新6军发起猛烈进攻,企图包抄我军侧后。6月23日下午,解放军一部主力部队在炽烈炮火的支援下,首先向驻守八棵树一带的新6军169师发起攻击。169师是刚刚由国民党交警总队改编成的一支正规作战部队,尽管官兵军事素质较好,但毕竟是初次在东北战场上遭受解放军如此猛烈的攻击,尤其是缺乏步炮协同作战的经验,结果经过一昼夜激战,第一线防守部队伤亡甚众,八棵树附近高地全部失守。新6军军长廖耀湘将军虑及八棵村之得失,关系到新6军右翼及整个增援大军的后方安全,乃严令169师师长郑庭笈务必迅速收复已失阵地。6月25日下午,169师在飞机和地面炮火的掩护下发起反攻,与解放军在八棵树附近各高地展开惨烈的争夺战。至晚七时,解放军因伤亡过大,被迫退却。此后,解放军又转而进攻貂皮屯、威远堡门、莲花街、平岗等地,与新6军各部队连日进行激战。 ……(此处部分省略)
解放军撤去四平街之围,向北满退却后,我原拟指挥各部乘胜追击,不料新6军14师在威远堡门遭到解放军异常猛烈的进攻,损失惨重,该军军长廖耀湘将军连电向我告急。为此,我只好放弃追击计划,于7月1日派第53军周福成部从泉头车站向威远堡门解放军侧翼攻击。同时,廖将军亦派新22师从正面进攻解放军。经一昼夜激战,解放军主力向西丰、西安方向撤退。历时半个多月的第二次四平街会战算是结束了。
四平街解围的战报传到南京,蒋先生十分高兴,先后授予陈明仁、周福成、廖耀湘等高级将领及“有功”官兵青天白日勋章和云麾勋章,慰勉有加。沈阳城内也接连举行所谓“庆祝”活动,着实热闹了一番。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此次四平街虽然侥幸解围,但国民党军队受到的损失是相当巨大的。在解放军持续五十天的夏季攻势中,国民党军队有八万余人被歼,丢失县以上城市四十余座,解放军已将其东、西、南、北的根据地联成一片,而我方仅控制着沈阳、长春、锦州、四平、永吉、本溪等十余个战略要点,完全失去了东北战场的主动权。除非出现什么奇迹,否则今后的日子会更难熬了。
东北解放军的夏季攻势,沉重打击了国民党军队,也彻底拖垮了杜聿明将军的身体。我由前线回到沈阳后,他已病得难以支持,不得不经蒋介石先生批准,于7月8日离开东北,准备出国治病(后未去成)。他的司令长官职务由我代理。
挚友的离去,使我的心情更加沉重。来到东北不过一年多的光景,我已经清楚地认识到,共产党是难以战胜的,担心这样拖下去,将来很难预料会有什么样的厄运降临到自己头上。从那时起,我就萌动了借机离开这个灾难之地的想法。
7月12日,参谋总长陈诚将军突然来到东北视察,先在沈阳召开军事会议,听取局势汇报,并接见苏炳文等东北的知名绅士,以后又到铁岭向新6军官兵授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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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重新打通北宁路,陈诚将军绞尽了脑汁,但苦于兵力不足,无计可施。于是,他只好请求蒋介石先生下令在华北的傅作义将军出兵援助。不久,傅将军拨出第92军和第104军,统归侯镜如将军指挥,向热河出击。同时,陈诚将军又调驻长春的新1军主力回防沈阳。长春则由以新1军的新38师为基干扩编成的新7军防守。
在打通北宁路之战中,侯镜如将军指挥十分谨慎,他汲取第49军上次兵力分散、轻敌冒进的失败教训,采取“集结强大兵力,机动灵活作战”的战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作战中,每个军的兵力绝不轻易分开使用,使解放军难以各个击破,因而比较顺利地打通了北宁路。
侯镜如将军在北宁路方面的作战成功,给了陈诚将军一定的启示和刺激,他决心打一、两次漂亮仗来扭转东北的战局,挽回自己的面子。他的具体作战方案是:以沈阳及其外围城市为依托,将新6军、新5军、第49军等部队组成一个强大的机动兵团,准备在南满地区,特别是北宁路以西地区,与解放军主力展开决战。但是,东北解放军为策应北宁路方面的作战。突然于10月初旬在北满地区发动大规模的秋季攻势,一下子打乱了陈诚将军的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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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0月1日起,东北解放军主力1纵、2纵、3纵、4纵、10纵分路向中长路进击,突然向四平街南北地区的国民党军队发起攻击。10月2日,驻守西丰、昌图及威远堡门地区的第53军130师被歼,师长刘润川被俘。驻守开原东南八棵树的守军一个团,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不久,法库、彰武等地亦相继失守。
这下陈诚将军慌了手脚,接连向南京告急。蒋介石先生闻报匆匆飞到沈阳,提出“巩固沈阳及其与关内的交通联系,加强沈阳以北各据点的守备力量,以求确保”的作战方针。据此,蒋先生命将新6军调守铁岭,同时调华北的第92军21师、第94军43师、第13军54师、暂3军10师、11师和骑兵4师等六个师出援东北。
东北解放军见大批国民党军队向沈阳及以北地区增援,忽将主力转向长春、永吉方面作战,以一部兵力围攻永吉,并相继攻克德惠、农安等城。陈诚将军此时已知解放军的厉害,担心部队在增援中被歼,乃令长春、沈阳以北地区的部队不得轻动,故而未曾再遭受大的损失。
这时,活动在热河及辽西地区的解放军与北满解放军遥相呼应,先后歼灭国民党暂51师、暂57师一部或大部,一度夺取了新立屯、黑山、阜新等地,随后又于10月下旬将奉命西援的43师包围击溃。至11月5日,东北解放军的秋季攻势始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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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东北危殆的战局,陈诚将军被迫转而采取“重点防守,保持军力,保住沈阳”的作战方针。这完全是一个消极被动,准备挨打的战略,但在当时,陈诚将军确也只能如此了。不过,他似乎尚未充分预料到今后可能出现的更加危险的局面,在1948年元月1日发表的“告东北军民书”中,居然侈言“目下国军已完成作战准备,危险时期已过”云云。并准备派作为战略机动部队的第九兵团等部队由铁岭、沈阳、新民三路出兵,向沈阳以西公主屯地区的解放军进攻。但这时东北解放军却先已发起了浩大的冬季攻势,再度打乱了陈诚将军的部署。
当第九兵团之新5军前进至公主屯时,发现解放军2纵、3纵、6纵、7纵等大批主力部队向该军迅速合围。该军军长陈林达将军当即给陈诚将军拍发紧急电报,请求退守设有坚固防御工事的巨流河。陈诚将军闻报大惊失色,急忙召集行辕的高级幕僚研究对策。行辕副参谋长赵家骧将军主张让新5军迅速放弃沈阳外围公主屯等据点,会同各部据守辽河以南及沈阳据点,以攻势防御击破解放军的攻击。对这个作战方案,陈诚将军虽表同意,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在公主屯的新5军部队因撤守不定,眼睁睁地看着解放军部队向其四周包围,丧失了突围转移的宝贵时机。直至一天多以后,陈诚将军终于下令新5军向沈阳撤兵,但为时已晚,此时新5军已被解放军重兵团团围住,四面楚歌。元月6日晚,解放军发动总攻,陈林达将军虽曾指挥部队拼命抵抗,并多次发动反冲击,但终于在次日上午全军覆没,军长陈林达将军、师长谢代蒸、留光天将军也在此役中被俘。
在新5军被包围时,廖耀湘将军原可指挥新6军就近解围,廖却畏首畏尾,按兵不动,坐失了救援时机。在这期间,第49军79师、26师亦先后在彰武、新立屯被歼灭,陈诚将军苦心经营的所谓机动兵团,不到一个月便损失了三分之二。这时,新6军正被迫撤回铁岭,沈阳只有新3军和新1军的两个师驻守,铁西区外围则仅有几个工兵营布防,解放军乘虚兵临沈阳市郊,用大炮轰击铁西区,一时形势万分吃紧。
国民党军队遭受的一连串败绩和沈阳面临着的危险局面,吓得陈诚将军手足失措,卧床不起。他一面匆匆调驻辽阳的第52军主力和驻四平街的第71军主力,星夜集结沈阳,力图稳定局面;一面再次连电向蒋介石先生告急。
元月10日,蒋介石先生亲飞沈阳,当日即召集师长以上将领举行军事会议。会前,据说陈诚将军曾单独与蒋先生进行了谈话,他把东北国民党军队最近的几次惨败,特别是新5军的被歼,完全归咎于众将领不服从命令,并向蒋先生请求惩办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将军,及新6军军长李涛将军。
参加会议的将领们事先已预感到,此次蒋先生飞临沈阳,很可能要追究失败责任,说不准谁又要成为陈氏的替罪羊,因此大都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我估计廖耀湘将军在新5军被消灭这件事上,难免要担些风险,故会前即找到随蒋先生同来沈阳的国防部作战次长刘斐先生,请他在必要时为廖讲一下情,刘氏答应试试看。距规定开会时间的最后一、二分钟,脸色铁青、表情严厉的蒋先生才在陈将军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一见蒋介石先生紧绷着的脸,大家不禁暗暗叫苦,心想今天是“在劫难逃”了。
果然,会议一开始,蒋先生便大发脾气,痛责在东北的众将领指挥无能,作战不力,把好端端的队伍都一批批送掉了。他愤愤地责问众人:“你们当中绝大多数是黄埔学生,当年的‘黄埔精神’都哪里去了?简直是腐败!像这样下去,要亡国了!”蒋先生的浙江口音本来略显尖细,此刻由于过于愤怒,声音都有些发颤了。在场的人吓得无一人敢出大气。
蒋先生整整骂了大约十几分钟,大家以为骂也骂得差不多了,岂知他话锋一转,又接着大骂起廖耀湘将军和李涛将军来,切责其不服从命令,拥兵自保,见死不救,致使新5军全军覆没。声称廖、李二人要对这次惨败负责任。
至此,大家心里都明白了,看来今天陈诚将军的替罪羊必是廖、李两位将军无疑了。我们这些平素与廖、李俩人关系较好的人,不禁暗暗替他们捏着一把汗。
出乎人们的意料,蒋先生刚一讲完话,廖、李二人立即挺身站起来申辩说,他们从未奉到援救陈林达将军的指示,故不能对新5军的失败负责。而陈诚将军则表示曾嘱罗卓英将军给廖将军打电话,命其就近解新5军之围。这样一来,就形成是非功过无法辨明的僵局。我们这些不了解情况的局外人自然不好插言,就连蒋先生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场面极为尴尬。争吵到最后,陈诚将军在无可奈何中,神情沮丧地站起来说:“新5军的被消灭,完全是我自己指挥无方,不怪各将领,请总裁按党纪国法惩办我,以肃军纪。”蒋先生原本打算惩办廖、李二人,现在见陈氏自己承担了责任,只好改口说:“仗正在打着,俟战争结束后再评功过吧”。说罢即离席而去。
蒋先生离席后,陈诚将军接着又说了几句自我检讨的话,最后表示:“我决心保卫沈阳,如果共党攻到沈阳的话,我决心同沈阳共存亡,最后以手枪自杀。”言毕即宣布散会。
卫立煌将军到东北之后,考虑到陈诚将军失败的教训,转而采取一种持重态度。他认为,依现有在东北的国民党军队,向解放军进攻则力量不足,但若防守一些战略要点,力量还是有余的。故当务之急是积蓄力量,固守沈阳,以待时局的变化。据此,他上任伊始,便主张“重新整军”、“固守东北”,提出“固点、联线,扩面”,“重点不重线”等作战方针,一方面努力加强沈阳外围防务,确保沈阳安全,维护沈南水陆交通;另一方面则要长春、锦州、四平街守军固守城池,牵制解放军力量。
这时,东北解放军主力在辽西、辽南的攻势正急如暴风骤雨。2月6日,解放军4纵、6纵部队攻克辽阳,全歼守军新5军54师,继而又于2月19日再克鞍山,歼灭第52军25师。同时,解放军3纵、10纵部队攻占法库,追歼守军新6军暂62师,随后乘胜南进,威逼营口,驻守营口的暂58师师长王家善率全师起义,营口又告失守。2月28日,开原亦被解放军攻占。在华北方面作战的聂荣臻元帅,也派出三旅兵力切断了榆关至锦州的交通。又据飞机侦察报告,东北解放军一部在沟帮子、盘山一带构筑坚固阵地,其目的显然是阻止沈阳、锦州两地的国民党军队会合,以便分割而歼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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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0日,蒋先生专派国防部第三厅厅长罗泽闿、副厅长李树正飞到沈阳与卫将军协商,并提出仅留第53军及207师驻守沈阳,其余主力应尽快从沈阳撤至锦州。
卫将军获悉蒋先生的这个意见后大吃一惊,他没有料到蒋先生竟会这么快就改变了当初亲自向自己许下的全力支持保住东北的诺言。卫氏一向是把沈阳当作一个战略基地来经营的,也下了很大本钱,现在凭蒋先生的一句话便要撤军,当然是想不通的,但又不敢公然违抗蒋先生的意旨,只好分别找身边的高级将领和幕僚商议对策。
在罗、李二人到达沈阳的当晚,我已睡下,忽接卫将军的随从副官打来的电话,说卫总司令有要事相商,请我即刻就去见他。待我匆匆赶至卫将军的寓所时,他已在一间小客厅里等候。我刚刚在沙发上坐下,卫氏就将蒋先生的意见内容向我作了传达。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问:“桂庭,你的意见是怎么办?”我因事出突然,一时不好回答,便推辞说:“还是先听听总司令的意见吧。”卫将军沉吟了一下,方态度犹豫地说:“如果委员长坚持这样决定,我们当然也只好服从。不过,现在放弃沈阳去打通锦州,途中要通过几道河流,加上共军设有几道坚固的阻击阵地,依我军目前的士气,很有可能会全军覆没。”稍顷,他又带着试探的口气说:“我们最好能说服委员长,让我们暂时固守沈阳,整训部队,然后再乘机出击,是有希望扭转战局的。况且沈阳有兵工厂,抚顺有汽油,本溪有煤,粮食也可以想办法,完全能够坚持下去。你看如何?”
听了卫将军的话,我心中矛盾重重,半晌没有作声。其实,对于卫将军力图固守沈阳的一套主张,我心里是有看法的。我认为,似这样将在东北的几十万军队分散困守着十余个孤立的据点,等着被解放军分而治之,在战略上是极其被动的。如能正视战争失利的现实,将主力设法拉出去,将来或许还能卷土重来,否则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但是,我也清楚卫将军所强调的那些困难都是事实。当时在沈阳等地的国民党军队,已经打得精疲力竭,士气非常低落,倘一旦失去城市依托,向锦州方面运动,确有可能中途被解放军主力包围消灭,我反复思忖,觉得还是先在沈阳守上一个时期,看情况再打通锦州稳妥些。卫将军见我如此表示,脸上现出笑容,说道:“桂庭也是这样想,我便放心了。明天我们再和其他将领们商议一下,如果大家意见一致,我们就把这个想法报告给委员长。”待我告辞卫氏,返回自己的寓所时,时间已是午夜了。
以后卫将军又征询了赵家骧、廖耀湘等将领的意见,大家也都觉得目前不宜向锦州撤退。卫氏心中有了底,乃决定派我随罗、李二人去南京,当面向蒋先生陈述他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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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蒋介石先生始终没有忘记将沈阳的国民党军队主力撤至锦州的主张。3月底,他电召卫立煌将军去南京,拟亲自说服卫氏(这时我已奉命去防守长春)。
在蒋、卫会见过程中,蒋先生以长春、沈阳交通断绝,单凭空运无力维持补给为由,一再要卫氏将沈阳主力撤到锦州,在沈阳、长春留少数部队防守。卫将军则以部队残破未加整训完成,不可能打到锦州,反而有被消灭的危险为由,坚决反对。二人争论许久,最后卫将军表示,只要蒋先生同意不将主力撤出沈阳,东北部队的全部补给由他设法请美军顾问团帮助运输,这样才使蒋先生再次让了步。但他还是反复叮嘱卫氏,一旦补充整训完成,仍要率主力赶快打通沈锦路。
卫立煌将军见过蒋先生后,经过一番活动,果然得到美军顾问团的大力支援。他回沈阳后,兵员装备给养即源源而来。为着贯彻长期固守长春、沈阳、锦州,锐意经营东北的计划,他终日埋头整军经武,加紧训练部队。
但到了5月初旬,蒋先生又令卫将军打通沈锦路,将主力撤到锦州。并提出除留守沈阳的第53军及207师外,其余各军及特种兵团(战车、炮兵、装甲车、骑兵等)统编为机动兵团,归廖耀湘将军统帅,随时准备行动。这样一来,就等于把在沈阳的卫将军架空了,所以这项主张马上遭到卫将军的强烈抵制,后来始终未能实行。不过从此卫、廖之间也产生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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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僵持了几天,我又接到蒋介石先生发来的一封带有命令口气的电报,一定要我到长春负军政的责任。蒋先生亲自给我下这样的命令,使我不能不有所考虑了。去,还是不去?我思想上斗争得很厉害。去长春,显然是死路一条,恐怕很难生还;不去,就要冒公然违抗蒋先生命令的风险。而那时我受“忠君”的封建思想影响较深,加以多年来受蒋先生用曾国藩的榜样培养教育的结果,使我养成了“服从命令,安分守己”的作风。这也正是我一向深受蒋先生信任的原因之一。所以,此时我不愿,也不敢不听从他的话。正在我迟疑难决之际,我在东北的一些朋友,如第九兵团司令官廖耀湘将军、第52军军长覃异之将军、新6军副军长舒适存将军等知道消息后,都相继来劝我不要接受这个危险的任务。廖、舒二人向我建议说:最好能要求卫立煌将军让梁华盛将军继续主持长春军政事务,或请求在锦州的范汉杰将军与我对调。我思来想去,觉得现在也只有用这个办法去碰碰运气了,乃去卫立煌将军的住处向他谈了上述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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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离沈阳前,许多朋友赶来看我。大家知道局势险恶,前途未卜,也许说不定这就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彼此都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廖耀湘将军与我共事多年,一起共过患难,对我更为关切,分手时他还一再埋怨我:“桂公(一些部属和朋友对我的尊称)为人也太厚道了,长春是不该你去的。卫总司令这样决定,不是把你往虎口里送么?”我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他自觉有些失言,又改口道:“将来万一事情不可为,请桂公率队伍向西南方向突围,那里共军兵力空虚,我到时也一定设法接应你们。”我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安慰,心中既感激又酸楚,心想到了那种时候,我们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纵然想彼此救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日军自1942年5月在缅甸击败中英军队后,即分兵攻略缅境内各要点。当时及以后驻扎在缅甸的日军,先后计有第2、第15、第18、第31、第33、第49、第53、第54、第55、第56及第5飞行师团等十一个师团以上的兵力。
先是,日军第15军以所属之第56师团驻守平戛至腊猛、腾冲之线,与滇西中国军队沿怒江对峙,其纵深迄腊戍东西之线;第18师团部署于腾冲以西至密支那、卡马因相连之线,纵深迄眉苗、曼德勒之线,西北方向隔野人山与中英军队对峙;第33师团担任卡里瓦、干高迄阿卡布南北之线,向东迄泰缅边境间地区防卫;第55师团集结于普罗美至同古东西之线以南地区,为预备队,以一部任海岸警戒;军部位于仰光。以后,日军为向英帕尔之英军发动攻势,于1943年3月27日组建缅甸方面军,并以第15师团、第31师团及炮兵、战车、工兵等战斗部队增援,随后又于同年八月将驻于爪哇方面的第54师团增援缅甸。在这之后被陆续征调到缅甸战场的日军还有第2、第49、第53师团等部队。
日军第18师团是一支惯于在亚热带森林中作战的精锐部队,曾在日军发动的东南亚诸役中连连获胜,号称“亚热带丛林之王”。该师团进驻缅北后,以密支那、孟拱为基地,锐意经营,严密布防,在各战略要点赶筑强固工事,企图长期固守,并伺机向我进攻。不久,其第114联队向新平洋、大洛前进,击溃当时驻扎在胡康地区的英军,一度进入野人山区。尔后因雨季洪水泛滥,补给困难,日军除留少数兵力在新平洋警戒外,主力撤至于邦地区。我驻印军在反攻缅北战役前期战斗中的主要对手,便是日军强悍的第18师团。
早在1943年春,驻印军新38师114团即奉命进入野人山区,掩护中美工兵部队筑路。3月中旬,该团接替英军在卡拉卡、唐卡家一线的防务,屡次击退日军袭扰,与日军形成对峙状态。是年秋,新38师、新22师奉命逐次向列多集结。不久新38师112团接替了114团防务,根据史迪威将军的作战命令,于10月中旬雨季结束后,分三路向新平洋、于邦一线挺进。胡康谷地的争夺战由此展开。
胡康谷地由大洛盆地和新平洋盆地组成。这一地区多为原始森林,山高林密,河流纵横,雨季泛滥,一些地段水势汹涌,舟楫亦难通航,素有“绝地”之称。在地形如此复杂的地方与日军进行殊死搏斗,对于刚刚学会掌握美械装备,并不十分熟悉亚热带丛林作战的我军来说,无疑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我军进攻新平洋、于邦之初,根据总指挥部提供的情报,以为这一带仅驻有少数日军,双方交战后始知正面之敌是日军第18师团的主力第55、56两个联队。日军凭藉兵力优势,据险防守,战斗一开始就极为剧烈。10月29日,我军经多次血战攻占新平洋,并乘胜向于邦攻击。而于邦之敌依据坚固工事,顽强死守。我军因总指挥部参谋长波德诺将军迟迟不肯调炮兵前往助战,攻击一再受挫,伤亡较大,陷于苦战中。日军趁机以第55、56两个联队主力反扑,与我军拉锯争夺,战况至为剧烈。我奉命支援112团战斗的新38师114团第1营,在激战中为敌重兵包围,与友军联络及补给完全断绝。该营官兵以芭蕉、毛竹、树叶为食,苦撑月余,击退并重创日军十余次疯狂进攻,阵地寸土未失。第112团各营也顽强顶住了敌人的凶猛反扑。
12月中旬,新38师113团、114团(欠一营)及炮兵一营奉命向于邦增援。该师派出有力部队,分别沿大奈河西岸和大龙河东岸地区,在密林中开路前进,秘密迂回至敌之侧背,发动奇袭,迫使日军纷纷龟缩至于邦核心阵地内。不久,新38师师长孙立人将军和总指挥史迪威将军先后亲临前线指挥督战,我军士气益振。该师在美空军和炮兵支援下,发动猛烈攻击,经激烈堑壕战,终于在12月29日将于邦攻克。残敌在退逃途中又遭我伏兵夹击,损失惨重,几乎溃不成军。此为于邦之捷。
于邦之战是一次规模不太大的战斗,但敌我殊死较量,战况极为激烈,双方均伤亡惨重,最后终以我军胜利、日军失利而结束。这次战斗的意义不仅在于给予了第18师团沉重打击,更重要的是打破了号称所谓“亚热带丛林之王”的日军第18师团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大鼓舞了全军将士的作战信心和勇气。而日军经此一战,也开始意识到这支一年多前被击败而退入印度的中国军队的作战力,“已达到不可与昔日相比的精强程度”,成为其强劲对手,从此再也不敢轻视我军。
于邦之战后,我军完全控制了大龙河西岸各据点。此时新38师已全部开抵大龙河西岸,新22师先头部队亦到达新平洋附近地区。12月28日,驻印军总指挥部命令新22师担任右路,向大洛攻击前进;新38师担任左路,沿新平洋至班腰卡之线以北地区,向太伯卡及甘卡等地攻击。
1944年元月9日,新22师以一个加强团兵力(第65团附工兵一营)渡过大奈河,沿左岸草莽密布的崎岖山地,逐段开路前进,不断击破小股日军的阻击,于14日进至百贼河北岸。这时发现日军主力已集结在百贼河南岸,沿大奈河向北占领阵地。我军遂于22日夜将该敌完全包围,次日上午即发动全线猛攻。经几小时激战,日军抵敌不住,纷纷退守核心阵地做困兽之斗。我军遂以三面压敌,缩小包围圈。此时敌我咫尺相接,炮兵均失去效力,手榴弹、掷弹筒、轻重机枪、小迫击炮等近战兵器则发挥至最高程度,日军阵地四周火光冲天,杀声震野,战斗空前激烈。至25日,日军大部就歼,少数残敌被迫向南逃窜,立即遭我阻击部队迎头痛击,几乎无一生还。此战我军共毙敌三百余名,经查该敌为日军第55联队冈田大队主力。
右路军歼灭日军冈田大队主力后,乘胜前进,利用阿好河以南至大洛间较为平坦的有利地势,沿途扫荡小股日军,于元月31日占领大洛,残敌纷纷渡河向大奈河右岸逃窜。
左路军新38师主力亦于1944年元月初,分三路渡过大奈河及大龙河,以分进合击的态势直取太伯卡,并向甘卡挺进。该师右翼支队第114团于元月12日进抵孟阳河附近,遭到凭借层层坚固工事的日军第55联队第1、2大队的顽强阻击,经十余日剧烈战斗,该团先后毙伤敌大队长以下三百余名,但由于日军以主力在孟阳河至太伯卡一带设防,使我军前进一再受阻,演成胶着状态。
该师左翼支队第113团(欠第2营)于元月11日渡过沙色河,即向盘踞在大龙河东岸的日军发动猛烈进攻,连克大班卡、乔卡、宁鲁卡诸要点,逐步向据守太伯卡的日军进迫。是夜,约一个加强中队的日军,分乘四只大竹筏,在太伯卡对岸渡口渡河,企图向太伯卡增援。我军及时发现了敌人的这一行动,即以第113团3营9连,利用黑暗悄悄绕至河边,俟敌半渡,集中轻重火力猛烈射击,将竹筏全部击沉,竹筏上的日军被击毙百余。次日天明,河面上浮满敌尸,令敌胆寒。
这时,该团第1营奉命在森林中开路前进,并清扫日军埋设的地雷,秘密地向太伯卡之敌右翼包围。1月30日,第1营到达指定位置,突然向太伯卡发起猛攻,将日军打了个措手不及。该团第3营也乘势沿大奈河北岸,向东攻击敌之左翼。日军凭依坚固工事和复杂地形,顽强抵抗两昼夜,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向东南方向撤退,我军于2月1日下午二时将太伯卡完全占领。据缴获的日军文件证实,该敌为第56联队第2大队。
在新38师左右两翼支队与日军激战之际,孙师长另派第112团2营,配属炮兵一连,组成左支队,在密林中开路前进,经一周时间悄悄迂回至敌后,出其不意地击溃宁便对岸之敌,继而在第113团支援下,向甘卡挺进,与敌恶战数日,重创敌第56联队第3大队,于元月16日占领甘卡,残敌纷纷向南逃窜,我军乘胜向东南方向展开追击。
第114团在孟阳河以东地区与敌对峙多日,其间多次击退日军疯狂反扑。2月6日,该团调整部署,加强火力,再度发动强攻。激战至9日黄昏,终将守敌全歼,毙敌第55联队第1大队长室禧大尉、中队长大森文一中尉以下近百名,缴获战利品甚多。此后,该团在友军策应下,迭经激战,先后毙伤日军二百余名,将森邦卡以北孟阳河以东的敌人全部肃清,并与第113团部队胜利会师。第113团及左支队(第112团第2营)亦先后将太伯卡东侧河套之敌,以及茂林河以北、茂林河、大奈河东南河套之敌肃清,彻底粉碎了日军固守大龙河东岸、大奈河南岸,拒阻我军渡河深入的企图。
与此同时,我右路军新22师方面亦捷报频传:该师第65团3营,奉命横越十二英里之宛托克山,攀登高达三千英尺以上的危崖绝壁,历尽艰险,先后击溃敌冈田大队残部和菊大队主力,由西直捣腰班卡;该师第66团则由康道渡河,秘密开路南下,逐次击破日军抵抗,逼近班腰卡北端,迫使日军向孟关方面退去。这样我左右两师完全控制了胡康谷地心脏地区孟关外围的全部重要据点,并完成了对孟关之敌的围击态势。
此次战役,日军在兵力上较我略有优势,且占地势之利,但由于我军将士用命,指挥灵活,终使日军连遭败绩,锐气大挫,特别是我军在战斗中经常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在原始森林中开路奇袭敌人,收效很大。史迪威将军对孙、廖两位师长的卓越指挥大为赞赏。原来他规定新22师、新38师两师的指挥权,由其直接掌握,经此胜利,始将指挥权还给该两师师长。
我军相继攻占孟关外围之腰班卡、拉征卡、拉貌卡及茂林河沿线等重要据点后,日军第18师团主力纷纷向孟关集结,其师团长田中信一亦亲自坐镇孟关指挥,准备对我军实施反击。为争取主动,驻印军总指挥部命令新1军新22、新38两师不失时机地向南及东南推进,夺取沙杜渣及其以北高地。据此,我军乃以新22师为右翼,新38师为左翼,两师以大奈河、南比河相连之线为作战地境线,各于线以西及以东地区向南攻击。同时,独立战车第1营附新22师66团1营,奉命在大奈河西岸秘密集结,沿孟关东侧,穿过原始森林地带,绕敌侧后,断敌退路。此外,美军“加拉哈德”突击队的一个支队(约步兵一团兵力)由宁便出发,在我军左翼前进,相机进取位于孟关东南的重要据点瓦鲁班,抄袭日军后方。
自2月下旬起,右翼新22师各团分路向孟关攻击前进。3月1日,担任正面攻击的该师64团在唐开以北地区与日军展开激战,其先头之第2营,遭敌优势兵力和猛烈炮火的三面围攻,形势数度濒于危急,幸赖该营官兵沉着冷静,勇猛拼杀,扭转了危局。翌日,敌我再度激战竟日,迄晚日军渐渐不支,遗下六七十具尸体,向南溃退。虽然我军在这场战斗中也遭受了较大伤亡,但狠挫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为尔后攻克孟关奠定了基础。
第66团也于3月2日切断了般尼至孟关的公路,与增援日军发生了极为激烈的战斗,卒将这股敌人包围在孟关以南地区。至3日,被围日军被迫向南突围,但其几十次冲锋均被该团第2营击退。4日,日军孤注一掷,向我军阵地连续施放燃烧弹,然后在猛烈炮火掩护下,集中全部兵力向南冲击。我军阵地一时浓烟滚滚,大火熊熊,形势颇为危殆。但该部队指挥官异常冷静,一面指挥官兵扑火,一面组织火力拦截日军,最后将逃敌大部歼灭。仅遗弃在阵地上的敌人尸体就有一百三十余具,此外还有许多军用物资被我缴获。
第65团方面,亦在原始密林中艰难拓路,向般尼方向前进。但因地形复杂、林密蔽日,一度迷失方向,经过十余日艰苦跋涉于3月3日方抵达般尼以北地区,即协助第66团将由般尼向孟关增援的日军全部肃清。
3月4日,新22师各团已从北、南、东三个方面完成了对孟关的包围,驻般尼的日军也在第65团一部的牵制下动弹不得。5日,该师主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孟关之敌发起全线猛攻,战斗空前激烈。激战中,第64团2营官兵,冒着敌人浓密的炮火,首先突入孟关北关,与日军进行巷战。第66团3营随即冲至孟关西南侧,但马上遭到日军三面围击,情势十分危急。该营官兵不怕牺牲,敢打敢拼,与敌人展开肉搏战,终于突入孟关西关,最后与第64团2营在城内会合。至晚,孟关残敌见大势已去,只得弃城南逃,我军遂将这座缅北的重要门户完全占领。是役我军毙敌近千人。缴获武器、弹药及各种物资无数。
为配合新22师夺取孟关,左翼新38师亦向大奈河、南比河右岸的日军发动凌厉攻势,使其兵力无法转用于孟关方面。该师以第112团第3营为右翼队,以第113团(欠一营)附山炮、工兵各一连为右翼队,于2月23日分别向丁克莱卡、大林卡、拉曼渣卡,以及恩新卡、丁宣卡、马高、瓦卡道一线攻击前进。
°部署在这一带的日军,主要是敌第18师团55、56两个联队的残部。新38师官兵乘战胜余威,奋勇冲杀,迭经苦战,予敌沉重打击,先后毙伤日军七百余名,于3月2日相继占领拉曼渣卡及瓦卡道之线,其前锋部队还越过拉曼河,追击南溃之敌,攻占拉树卡,一直进抵沙鲁卡道北岸附近。这样,新38师以出色的战斗将拉曼河及大宛河以北的日军全部肃清,有力地支援了新22师攻打孟关的作战行动。
由于我新1军主力将敌第18师团均吸引于孟关及以东地区,故在我军左翼担负抄袭日军后方任务的美军“加拉哈德”突击队千余人,一路几乎毫无阻拦,进展迅速。不料该部于3月4日前进至瓦鲁班附近小河东面时,突遭日军两个中队兵力的袭击,立刻停止前进,向我军连连求援。新38师孙师长闻讯急派第113团星夜驰援。该团经两昼夜急行军,于3月6日占领位于瓦鲁班东北一英里的拉干卡,击退压迫美军的日军,并乘胜向瓦鲁班攻击。这时孟关业已为我军攻克,新22师主力沿公路南下,一路追歼向瓦鲁班方面逃窜的残敌。在瓦鲁班追击战中,驻印军战车部队表现极为突出。先是,我独立战车第1营在步兵一营的协助下,克服重重困难,自孟关东侧穿越原始森林地带,迂回至孟关南方,切断了孟关通往瓦鲁班的日军补给线,并协助主力攻击孟关。孟关克复后,该部即由公路东侧南下,实施超越追击。3月8日,我战车部队进抵瓦鲁班西北侧,与日军遭遇。敌人未料到我军战车部队竟能通过地势十分复杂的森林和沼泽地带,如此迅速地出现在面前,一时猝不及防。我军铁骑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日军在我炽盛火力扫射下死伤惨重,其第18师团作战课长石川中佐、第56联队联队长山崎大佐以下450余官兵,不是为我军枪弹射杀,便是为战车履带辗毙,只有少数残敌落荒而逃。独立战车第1营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日军第18师团指挥部,将其指挥系统全部摧毁,并缴获其司令部关防一颗,装甲车两辆,卡车及指挥车各一辆。次日,新22师、新38师主力已到达瓦鲁班附近,形成合围态势。日军虽迭遭重创,失去指挥,犹据坚固工事做困兽之斗。但我军士气高昂,攻势凌厉,经两昼夜激战,歼敌千余,力克瓦鲁班及秦诺两个重要据点,新22师随后又于15日夺取丁高沙坎,日军第18师团残部被迫退守胡康、孟拱两谷地之分水岭——坚布山隘口,企图拒阻我军继续南进。
坚布山为胡康、孟拱两谷地之分水岭。自隘口以北之丁高沙坎至南之沙杜渣,全长约十公里,山高达三千余英尺,只有羊肠小道蜿蜒于山间,形成隘路。隘路两侧高山,地势险峻,森林密布,日军集中三十余门火炮据险防守,使我军仰攻十分困难。
为避免正面强攻徒遭伤亡,我军巧妙用兵,以新22师主力在战车第1营支援下担负正面仰攻,另以新38师之113团(附山炮一连)与美军“加拉哈德”支队一部配合,在森林中伐木开路,悄悄向敌侧背迂回。该师主力则沿大奈河谷前进,到达大克里后,继续向高利前进。此外,还有英军一旅,在我军右翼向龙京方向搜索前进。
自3月18日起,担任正面攻击的新22师先头之第66团,在战车两排掩护下,沿山路正面向坚布山之日军发动猛烈进攻。由于山高林密,火力不易发挥,敌我双方在隘路两侧茂密的山林中短兵相接,混战一团。经旬日之激战,该团将当面之敌逐次击溃,但自己亦蒙受重大伤亡。至26日,新22师65团接替66团任务,继续向高鲁阳攻击。另以第64团主力,翻越隘路以东之山地,突袭日军侧背,于28日攻克高鲁阳。是时,新38师之113团及美军部队沿库芒山拓路前进,经近十日艰苦跋涉,于28日进占沙杜渣以南之拉班,即向北猛袭坚布山日军侧背,使守敌陷入南北受敌的被动境地。3月29日,新22师在新38师113团策应下,发动凌厉攻势,一举攻克沙杜渣,日军遗尸遍野,全线溃败。自此,缅北天险要隘,尽在我军掌握之中,通往孟拱谷地的门户亦被打开,胡康谷地战役遂告结束。
是役我军南进一百五十余公里,重创日军第18师团,前后毙伤日军达一万二千余人,俘敌六十余人,缴获大炮十五门,机枪、步枪近八百支,其它弹药装备则不计其数。昔日曾称雄缅北的所谓“亚热带丛林之王”——敌第18师团,从此一蹶不振了。
我新1军主力以破竹之势突破坚布山天险,并攻克拉班、沙杜渣等要点后,未及休整,即在战车和美空军支援下长驱南进,分路向孟拱谷地进击。此时我新30师已整训完毕,正源源由列多向新平洋集结,第50师、第14师亦由国内空运至印度列多,并于4月初旬陆续开赴前线作战,驻印军兵力由此大大加强,军威益振。
孟拱谷地是沿孟拱河两岸谷地的总称,其地势狭长,南北纵长约一百二十公里,东西横宽十公里左右,南高江蜿蜒流经其中。每到5月至10月之雨季,洪水泛滥,山地泥深过膝,平地则一片汪洋。孟拱城位于谷地水陆交通中心,有孟拱河、南英河作天然屏障,与密支那、卡盟(加迈)等重镇互成倚角,为军事战略要地。日军为拒阻我军南下,以第18师团残部及新增援的第56师团146联队、第2师团4联队全部布置在孟拱谷地,企图凭借有利的山川地势及强固工事,逐次抵抗,迟滞我军前进,以期在卡盟地区与我决战。
根据史迪威将军的作战命令,我军决计以新22师由南高江西岸沿公路南下,向卡盟推进;以新38师一部,沿南高江以东山地,越过丁克林地区后,向卡盟及以南地区进出,威胁敌之侧背,以策应新22师方面的作战行动。
据此,新22师65团(欠一营)配属第64团3营、第66团1营,在战车第1营及美空军第4航空队支援下,于3月30日沿公路向南攻击前进。第65团1营则奉命向伦京推进,掩护主力之右侧翼,其余第64、第66两团(各欠一营)暂于沙杜渣集中待命。新38师以第113团攻击东西丁克林之线,第114团沿南高江东岸越过丁克林后,向南推进,与新22师会攻卡盟。第112团主力则向科隆卡挺进,拒阻日军向西北移动,掩护我军左侧翼。
新22师65团及配属部队经数日激战,迭创日军,4月3日在拉班以东与新38师113团会合,随后南下直取敌要塞瓦康,但在瓦康附近遭到据险防守的日军的顽强抵抗,敌我演成胶着状态。不久,新22师64团主力奉命前往助战。经激烈战斗迫敌退守主阵地,我军进而将瓦康三面包围。
4月10日,新22师65团主力及配属之64团3营、66团1营,向瓦康之敌发动猛烈进攻,双方恶战两日余,伤亡均很惨重,最后日军在我炽盛炮火覆盖和步兵凌厉攻势下大部伤亡,残敌不支溃逃,我军于12日上午10时控制了瓦康。至14日,第65、第64两团基本上肃清了瓦康附近之敌,除以一部沿公路向南追击残敌外,主力暂时休整。此时担任右翼掩护任务的第65团1营,亦经多日激战,不断击破日军抵抗,向伦京方向节节推进。
新22师前后与日军鏖战半月,击毙敌大尉以下官兵四百余,生俘数人,缴获军械弹药及物资,但自己也付出了伤亡七百余人(其中阵亡一百八十人左右)的代价,足见战斗之激烈程度。
新38师方面,第113团(附山炮工兵各一连)·与新22师65团于拉班以东会合后,即渡过南高江,沿东岸攻击前进,于4月3日攻占巴杜阳,然后转向西南丁克林之线推进。该团各营奋勇作战,先后毙敌百余,于4月14日前后分别攻占西、中、东丁克林。这样,瓦康迄丁克林之线完全处于我军控制之下。
我军攻占瓦康、丁克林之线后,沿公路抵抗的日军主力退踞英开塘及沙逊山附近,在孟拱河以东的日军则退守高利、瓦兰、拉吉等地,敌人企图借地形之险及坚固工事,拒止我军前进,并相机反攻。
为了迅速夺取卡盟,歼敌主力,我驻印军前线各部队根据原定部署,继续向南攻击。
右翼新22师以第65团(配属第66团3营)沿公路担任正面攻击,第64团在其右侧沿公路以西之沙逊山前进,以策应正面战斗。该师各攻击部队自4月17日开始行动,经近旬日苦战,第65团及配属之第66团3营击溃日军层层阻击,于25日进抵英开塘以北之潘玉河北岸。当日午,南岸日军集重兵向我疯狂反扑,我军官兵沉着迎击,以手榴弹及白刃与之相搏,激战两小时后,日军遗下五十余具尸体,溃回原阵地。翌日,我军发动猛烈攻击,并击破日军第一道防线,但敌人退守预备阵地顽强抵抗,形成对峙状态。27、28两日,我军对正面之敌发动多次攻击,均遭到日军凶猛的顽抗和反扑,进展颇缓。其间,第66团3营为策应主力战斗,曾从各连抽调出30名精壮士兵,编成突击队,由排长姜有霖率领,在强大火力掩护下强行冲锋,剧战三小时,敌人仍死守不退。29日,第65团2营5连在战车第1营一部的配合下再度发动攻击,惜因气候恶劣,空军无法出动支援,我军在敌人猛烈炮火袭击下伤亡颇重,该连连长李纪元阵亡,战车三辆被击毁,亦未取得显著战果。此后,我军集中各种火炮向敌阵地持续进行压制性轰击,不使其稍有喘息。一直到5月2日,敌我仍相持于英开塘以北地区。
是时,我右翼支队第64团主力经多日激战和秘密行军,亦于5月1日陆续开抵英开塘西南地区。我军遂从北、东北、西南方向对英开塘完成包围态势。
5月3日,天气转晴,史迪威将军抓住有利时机下令对英开塘日军发动陆空联合总攻,下午一时,美空军三十六架战机翱翔于英开塘上空,轮番对敌阵地俯冲轰炸,我战车第1营随即出动五十七辆轻中型战车超越步兵线攻击前进,以轻中型战车交互掩护,突入敌阵,纵横驰骋。我各种火炮亦随战车前进,逐次延伸射程,以炽盛火力压制敌战防炮及战车肉搏队,日军阵地几乎全部被摧毁。我军步兵乘机突入,与敌短兵相接,展开极为激烈的阵地争夺战。入夜以后,日军因伤亡奇重,乘夜幕掩护偷偷向南逃窜,但为我军及时发觉,即集中火力猛烈射击,将其歼灭大部,仅有少数敌人逃往马拉高。至4日中午,我第65团部队完全控制了英开塘,与由南向北夹击日军的第64团会合。
攻克英开塘,是驻印军发动缅北攻势以来,陆空协同攻坚战斗的首次成功战例。此战不仅显示了我军诸兵种协同作战的强大威力,也为后来的一些攻坚战役提供了宝贵的经验。这次战斗前后共十八日,共击毙日军四百余(击伤数不详),缴获武器弹药甚多。我军亦阵亡官兵一百五十余名,伤五百余名。
左翼新38师方面,自第113团占领丁克林之线后,即沿孟拱河东岸山地分两路南下;第114团(附山炮一连、工兵一排、无线电五班)居右,由巴杜阳向南前进,在丁克林超越第113团向卡盟方向攻击前进;第112团居左,由巴杜阳附近沿东丁克林东侧南沙河,经荡板山秘密开路向瓦兰以西前进,夹击奥溪以北日军,并随时准备策应卡盟方面的战斗。第113团作为师预备队,奉命在丁克林一线警戒。
4月16日,第114团先头之第3营奉命超越第113团阵地,向的克老緬以北之拉克老河一线攻击前进。这一线是日军部署在孟拱河东岸的第一线抵抗地带,敌人共集结了三个大队的主力,兵力甚为雄厚,且阵地坚固,纵深配备,并有轻重炮火支援,企图固守。17日,第3营在拉克老河北岸与两中队之敌相遇,发生激战。日军十分嚣张,以一部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我正面阵地猛扑,另一部则渡过拉克老河,向我军左翼逆袭,双方混战一团,杀声震野。我军沉着应战,予敌很大杀伤,阵地屹立未动。至19日,我军在山炮及迫击炮火力支援下发起反攻,将越过拉克老河的日军全部歼灭。此后当面之敌几度进行反扑,均被我军击退。23日,作为团预备队的第2营投入了战斗。该营以一连兵力(第4连)配合第3营攻击马诺卡道,主力则经马诺卡道东侧向的克老缅推进。经激烈战斗,我军攻克了地势十分险要的马诺卡道一带日军阵地,第2营主力于26日乘胜进抵的克老缅以北地区,日军据险死守,战斗至为激烈。是时,该营第4连已由东侧秘密渗入敌阵地侧后,前后夹击日军,一举突入敌阵,继向两侧席卷,日军伤亡惨重,残众向东西瓦拉逃窜。该营乘胜前进,在炮火支援下猛攻东瓦拉,经十日剧战,始将这一要点攻克,少数残敌退往西瓦拉。
在此前后,该团左翼第1营亦由崇山密林中开路南下,沿途与日军多次恶战,并予敌重创,一路向大龙阳方向挺进。5月7日,该营进抵拉吉西北地带。拉吉是循的克老缅至大龙阳的唯一交通要冲,附近多为悬崖绝壁,易守难攻,日军以一中队兵力在此据守。我军在炮火支援下向敌发起猛烈攻击,次日即将该要点完全攻克,然后不待日军喘息,迅速奔袭大龙阳。5月13日,第1营出敌不意,一举攻克大龙阳,并扫荡大龙阳至芒平道路间的残敌,与在芒平一线的第112团部队取得联络,的克老缅至大龙阳、芒平间的道路,由此完全打通。
在第114团行动之前,新38师左翼第112团已于4月10日起秘密向瓦兰方向拓路前进。
由于所经路线皆为深山密林、悬崖绝壁,部队行动极为困难,配属该团的山炮连及骡马部队不得不于4月15日撤回拉班附近。翌日,该团携带的粮秣亦用尽,后方因道路险阻无法追送,为保守行动秘密,空军又不便空投补给,加上时值旱季,山间水源缺乏,更使这支部队陷于很大的困境。但我全体官兵以无比坚韧的毅力,沿途仅靠采集野菜及芭蕉根充饥解渴,继续坚定地向预定目标前进。4月20日,该团终于进抵瓦兰西北之荡板山附近。为截击由卡盟向瓦兰增援之敌,其第3营马不停蹄地向芒平挺进,切断了卡盟、芒平两地至瓦兰的交通线。21日,日军以一大队兵力夹攻该营,我军即以炽盛火力迎击,先后毙敌六十余名,屡挫敌锋,双方遂形成对峙状态。在此之前,该营乘敌后方空虚,抽调一连兵力火速奔袭芒平。守敌以为此地远离前线,疏于防备,在我军突然袭击下仓皇应战,溃不成军,当即被击毙四十余名,残众落荒而逃,我军遂克芒平。为堵截卡盟北上之敌,第114团以第3—营固守芒平及附近地区,主力则向瓦兰进击。
其间,日军为打通的克老缅及瓦兰后方补给线,自4月25日至5月8日,集中第56师团146联队及第18师团114联队各一部,不分昼夜向芒平我第3营阵地反扑。我军官兵面对优势之敌的疯狂进攻,沉着固守,予敌重大杀伤,前后有二百余名日军横七竖八地倒卧在我军前沿阵地外,而我阵地寸土未失。
第114团主力在向瓦兰挺进中,与凭险据守高利的日军第18师团55联队一部相遇,展开激烈战斗。初时我军仅以一连兵力攻击高利,后察知日军兵力雄厚,且阵地非常险要坚固,遂以主力及炮兵增援,经反复鏖战,终于在5月4日下午攻克高利,守敌大部被歼,少数逃往瓦兰。我军乘胜追击,再于5月6日攻克地势险要的奥溪(高利和奥溪,曾一度为美军占领,后放弃)。
日军自英开塘、东瓦拉、拉吉、芒平、高利、奥溪等要点相继失守后,其据守孟拱河以西谷地的第18师团56联队余部附第18山炮联队一部及第21重炮大队,退守马拉高以北及畏龙河以西之线;孟拱河东岸山地的第18师团55联队主力、第114联队一部及第56师团146联队一部则退至瓦兰及西瓦拉等地。敌人企图据险死守,以待雨季来临。
我前线之新22、新38两师,为不给日军以喘息之机,不顾敌人的凶猛阻击,继续分道向南攻击前进。
右翼新22师自攻占英开塘后,即命第64团(配属总部直属重迫击炮团一连)在山炮第1营的火力支援下,沿公路担任正面攻击。第66团(配属山炮工兵各一连)沿沙逊山东麓迂回攻击敌之左翼。驻在英开塘附近的第65团为预备队,并对东南方向严密警戒,俟正面第64团取得战斗进展后,再逐次向前推进。时第50师149团甫抵前线,奉命归新22师指挥,控置于与瓦拉渣附近相机使用。
5月6日,沿公路担任正面攻击的第64团先头之第2营,在马拉高以北地区与日军一个加强中队以上的兵力相遇,发生激战。虽经我军多次猛攻,但守敌凶顽异常,死守阵地一隅不退。9日,我军拟以战车第1营在第64团1营配合下突击敌阵。但狡猾的敌人不待我战车出动,即以浓密炮火拦击,同时出动步兵反扑,牵制我攻击部队。以后虽经我奋勇反击,将敌击退,但战车被毁数辆,被迫退回原阵地。考虑到马拉高以北地区湖沼遍布,地势开阔,东有孟拱河为障,西有崇山之险,不易于正面攻取,我军遂以第3营接替第1营正面,第1营则沿崇山地障向敌侧后迂回,断敌退路。5月12日,第2营在战车空军协同下连续向正面之敌猛攻两日,日军死守不退,战斗无大进展,且战车有两辆被击毁,七辆被击伤。5月15日,担任迂回任务的第1营开抵马拉高以西距公路一千公尺处,当即发动奇袭,摧毁日军一炮兵阵地,正拟进出公路以扩大战果,配合主力正面作战,不料敌一加强中队突然由东南方向驰援而来,与我遭遇,展开极为激烈的战斗。此后又有几股日军相继来援,与我拉锯争夺,双方伤亡均极惨重,战斗陷于胶着状态。
此时沿沙逊山东麓迂回前进的第66团,亦陷于苦战中。5月6日,该团进抵马拉高以西地区,其先头第2营与据险防守、兵力大约在一个中队以上的日军发生激战。经我军猛烈进攻,将敌阵地大部占领,但少数残敌仍负隅顽抗。为迅速破敌,该团以第1营由第2营西侧开路南下,抄敌侧后。5月12、13日,该团第1、2营夹击日军,战斗颇为激烈,但日军因时有增援,伤亡虽大而不肯稍退。
廖师长鉴于第64、66两团久战疲惫,乃于5月16日增调第50师149团前往助战。我军调整部署后,采用迂回穿插、分割包围的战法,再次发动猛烈攻势,毙伤日军甚众,幸存者亦大多处在我军包围之中。5月24日深夜,大雨滂沱,在包围圈内的日军主力乘机从我军阵地结合部,秘密向东南方向逃窜,但被我军发觉,当即予以痛击,歼其大部。5月29日,我军正面之敌料难久守,纷纷自动撤退,我各团营即乘胜追击。第149团经激烈战斗,于5月30日占领卡盟外围要点马拉高。
自5月5日起,新22师征战近一月,历经大小战斗数十次,毙敌五六百名,缴获武器弹药甚多,战果卓著。
左翼新38师自占领东瓦拉、拉吉、大龙阳、高利、奥溪等要点后,即以第114团(附山炮二连工兵二排)肃清附近地区残敌,并相机向卡盟方向佯动,以牵制敌军。第113团(欠步兵二连)为右翼队,以一部由孟拱河东岸谷地前进,主力进攻位于大龙阳西北山麓的马蓝、沙牢等地。第112团(附山炮—连工兵一排)为左翼队,迅速攻击瓦兰。
5月9日,第112团3营在芒平附近与日军第56师团146联队第3大队发生激战。敌人为打通至大龙阳的交通线,在猛烈炮火掩护下由西北方向向我军发动多次反扑,一度突破我军部分阵地。该营官兵沉着应战,迅速恢复了阵地,并向敌人发起反击,经半日恶战,毙敌中队长中村丰藏大尉、大见池淮中尉等九十余人,最后将这股日军完全击退。
该团第2营这时已前进至瓦兰西南侧,于5月10日起向瓦兰之敌发动攻击。据侦察,防守瓦兰的日军是第18师团114联队第1大队一部和从高利败退下来的第55联队第1大队残部。我军进抵瓦兰附近后,迅速切断了敌人的后方补给线,并相继攻占了日军在瓦兰外围的各个前进据点,完成了对瓦兰的包围态势。5月14日,我军对瓦兰之敌发动总攻击,战斗极为激烈。由于瓦兰高达三千二百英尺,且山势十分陡峭,日军除在山顶修筑了坚固工事外,还在山腰四周设置了大量鹿砦及铁丝网,使我军攻击遇到很大困难。特别是敌第18师团步兵指挥官相田俊二少将曾一度亲往瓦兰指挥督战,更使敌人的气焰愈加凶顽。为了减少伤亡并易于攻取该要点,以后我军改变战术,一面严密围困日军阵地,将其四周山谷沟壑间所有偏僻小道完全截断,一面以炮火和小部队不分昼夜地袭击扰乱,使敌人无法得到片刻安宁。
这一招果然奏效。至5月23日,日军因被困日久,弹尽粮绝,屡次企图突围,均被我军逐回。翌日深夜,天降大雨,日军乘机在漆黑的夜幕中秘密向西南方向逃窜。但尚未下山即遭到我军伏击。由于敌人夜间行动,队形密集,在我军猛烈火力袭击下顿时大乱,互相践踏,溃不成军,被击毙者达一百余名。25日晨,第2营乘胜将瓦兰全部占领。
担任新38师右翼队的第113团主力亦于4月29日全线越过拉克老河向南攻击,不断击溃日军的节节抵抗。其时,在拉克老河南岸的日军编成众多以班排为单位的小据点,构成严密火网,加上阵地正面宽广,使我军攻击行动颇为困难,但广大官兵以果敢巧妙的战术,将敌人据点逐一分割包围。至5月13日,我军已先后攻占敌大小据点二十余处,毙伤日军百余名。此后,该团主力向据守西瓦拉之敌发动猛烈攻击,日军据险顽抗,与我相持不下。
5月16日,第113团2营(欠一连)亦奉命投入对马蓝的攻击。该营经多日苦战,攻占马蓝外围据点多处,先后毙敌四十余名,并于24日完成对马蓝的三面包围。翌日,该营对马蓝之敌发动围攻,经两昼夜血战,攻占敌大部阵地,再毙敌中队长藤田中尉以下六十余名。但少数残敌仍负隅顽抗,我军乃以突击队携刺刀手榴弹突入敌阵,与日军白刃拚杀,终将日军完全击溃,于26日攻占马蓝。
在西瓦拉方向,第113团主力于5月23日再次向守敌发起猛攻,激战竟日,毙伤日军四十余名,攻占敌大部阵地,只有少数残敌死守个别残余据点不退。这时正值连天大雨,道路冲毁,后方无法向前线运送炮弹,该团乃以主力围困西瓦拉残敌,并以一部接替第114团2营在东瓦拉、卡塘高的战斗任务,使该营迅速向大龙阳集结,准备下一步的军事行动。5月28日,第113团部队猛攻卡塘高日军阵地,经三小时剧战,攻占该阵地,毙敌小队长以下二十余名。至30日,第113团将的克老缅以南、瓦拉以北间的残敌全部肃清。
我军在孟拱河两岸相继攻克马拉高、马蓝、大龙阳、瓦兰等地后,不仅消灭了大批日军有生力量,同时亦由于占领了日军在卡盟外围的几乎全部据点,从而取得了包围瞰制卡盟的有利态势。
这时,缅甸雨季已经来临,我军为了迅速进出缅北地区,尽快打通滇缅交通线,决定克服一切困难,冒雨作战。根据总指挥部的命令,我新22师、新38师在战车部队和美空军的支援下,沿孟拱河两岸并进,节节向卡盟挺进。日军为了挽回败局,急将原在瓦兰附近山地的第18师团第55联队主力、第114联队一部转移至卡盟对岸的支遵集结,其第56联队则退守卡盟西北的索卡道、南亚色等要点。同时,陆续以第2师团第4联队、第53师团151联队、128联队向卡盟增援,企图在卡盟以北地区与我军决战。于是,双方大军云集,在卡盟以北的遍地沼泽中劈面相迎,展开了一场空前惨烈的血战。
鉴于这次战役关系全局,我特由列多军部乘飞机飞抵卡盟前线,涉水赶往新22师师部,冒雨督战,以激励士气。此时战斗已经全面展开,我各攻击部队按作战计划勇猛前进,正逐一扫清卡盟日军主阵地外围的各前进据点,日军亦连续向我军左右两翼发动凶猛反扑,均为我军坚决击退。
由于终日大雨滂沱,洪水泛滥,低洼地面积水齐腰,给我军作战带来很大困难。前线官兵们几乎整日在泥水中滚爬冲锋,浑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有的战士干脆脱去衣服,只着一条短裤作战。许多部队的阵地周围都是沼泽,以至无法埋锅造饭,甚至连开水都没有,一连多日都以罐头伴雨水充饥。尽管条件非常艰苦恶劣,但部队上下同仇敌忾,士气极为高涨,从师长到一般士兵,大家摩拳擦掌,决心予日军以毁灭性的打击。目睹这些情况,我甚为高兴,深信我们这支勇敢坚强的军队,必定能战胜凶顽的日军。
在孟拱河右岸,新22师于攻克马拉高之后,即变更攻击部署,以第50师149团(欠一营)接防正面既得阵地。第66团(欠一营)循公路以西山地,继续向南攻击前进。第64团则由第149团及第66团之间开路南下,攻击马丁沙坎。先是,该师在马拉高未下之前,另遣第65团(欠一营)配属第66团1营、第149团3营,沿沙逊山攀越高山绝壁,伐木拓路,向卡盟西北之要点南亚色及索卡道,进行深远迂回。
6月1日至3日,新22师正面攻击部队屡经战斗,不断向南压迫日军,并攻占了马丁沙坎。同时,该师迂回部队亦冒雨忍饥,经多日艰苦行军,进抵南亚色及索卡道以南,切断了卡盟西北的公路及小道,并破坏了敌人的电话通讯线路。日军为了解除后方的严重威胁,曾出动重兵在浓密炮火支援下,向我迂回部队猛烈反扑,但为我军坚决击退,敌死伤甚重。此后,第65团2营继续向东南前进,强行切断了卡盟至索卡道的公路。
新22师鉴于迂回部队已切断南亚色、索卡道以南敌之退路,为迅速攻取卡盟,乃重新部署:除迂回部队及右侧支队(由曼山向伦京攻击之第65团1营)任务不变外,其正面攻击部队分为两翼队,以第64团及第149团(欠第3营)配属总部直属之重迫击炮一连和山炮第1营主力为左翼队,在该师参谋长刘建章将军指挥下,沿公路及西侧谷地南进,与迂回部队协同歼灭索卡道附近之敌,再相机攻略卡盟。为加强火力,总部直属之一五五重炮兵第12团一连及新38师一○五榴弹炮兵第3营一连,亦协同该师作战。第66团(欠第1营)附山炮兵一连为右翼队,沿公路西方山麓向南亚色前进,与迂回部队联络,向索卡道侧背之敌攻击,以策应公路正面左翼队的战斗。
6月4日,新22师左翼队向南攻击前进。其第64团击溃日军节节阻击,于翌日进抵索卡道西北各高地附近。第149团(欠第3营)亦于4日肃清马丁沙坎西北侧的残敌后,继续向马丁沙坎以南攻击,6日进抵索卡道以东仅一英里处,旋与一加强中队日军发生激战,敌炮兵亦向我猛烈轰击,该团即以第2营向敌侧后迂回,前后夹击日军,将敌击溃,毙敌数十名,而我军伤亡甚微。
新22师右翼队之第66团(欠第1营)亦经战斗,于6月4日进抵南亚色东北四英里高地附近,并击溃日军骡马辎重部队一部,毙敌30余名。
同时,新22师迂回部队第65团也正与日军激战。该团第2营在索卡道以南切断卡盟至索卡道的公路后,复与由卡盟北上增援之日军两个大队遭遇。日军自恃兵力强大,在猛烈炮火掩护下,连续向我军阵地疯狂反扑,战斗极为激烈。该营官兵在众寡悬殊的情况下顽强死守,苦撑一周之久,毙敌百余,阵地寸土未失。6月6日,新22师各部队完成了对南亚色、索卡道日军的包围态势,日军主力被迫转移至索卡道以南附近的拉其卡道,据守东侧山地及公路附近。
自6月7日起,新22师各部队向日军发起全面猛攻。第64团沿公路及其东侧山地向南攻击前进。其第3营在行进途中与敌一工兵中队遭遇,即将其击溃,毙敌30余。7日下午五时,该营前进至索卡道以南拉其卡道以北之山地,发现日军一处炮兵阵地,当即以迅雷之势发动奇袭,日军仓皇抵抗,双方激战一昼夜,我军毙敌200余名,缴获日军一○五重炮4门、野炮6门、汽车10余辆、战马10余匹。这时该团第1营亦闻讯赶来投入战斗,再经激烈战斗,将残敌全部消灭,完全占领了日军整个炮兵阵地,复缴获战马百余匹,步枪80余支。这时,该团第2营也将拉其卡道以南的公路切断,在与第65团部队取得联络后,继续沿公路南进。
第149团1营于7日前进至距索卡道南端仅八千码处,日军据险顽强死守,敌我鏖战三天,至9日始将日军完全击溃,先后毙敌120余名,缴获山炮1门、速射炮3门、卡车27辆、战马5匹、轻机关枪3挺、步枪70余枝。同时,该团第2营亦由公路西侧迂回,于7日进抵索卡道东北半英里处,即向日军发起猛攻,双方短兵相接,白刃搏斗,苦战3天,终于攻克索卡道,并与在敌后抗击日军达周余之久的第65团2营会合。
这期间,第65团3营相继攻占差克劳、大柯等日军据点。第66团主力亦乘胜前进,扫荡南亚色及附近溃散之日军,斩获甚众。
此战我军毙伤日军4000余人,俘日军大尉以下官兵86人,缴获大批战利品。据俘虏供称,最后从索卡道、南亚色一线撤出的日军不足500人,其精锐的第18师团主力(第56联队、第114联队3大队、第18山炮联队主力、21重炮大队等),几乎全部被我军歼灭。
新22师攻克索卡道、南亚色之后,迅速挥戈南指,直取卡马因,前锋距卡盟仅四英里。掩护我军侧翼安全的该师右侧支队第65团1营,亦于6月3日由曼三节节推进,不断排除日军小规模抵抗。该营于6月9日进至南丁,即转向西攻击伦京。
新22师在南亚色、索卡道等地与日军鏖战之际,在孟拱河左岸的新38师亦以灵活、果敢的行动,向日军发动凌厉攻势。为策应右翼新22师作战,该师决计以一部由正面对敌牵制,主力则由敌配备缝隙间,锥形突进,秘密迂回南下,偷渡南高江,切断卡盟以南日军主要交通线,然后北上进击卡盟。据此,当新38师在瓦兰与敌相持时,孙立人将军即命第112团(欠第2营)附山炮兵一连工兵一排,向东南迂回,经大奈河、瓦剌、棠吉河、西凉河、拉高等地,渡孟拱河切断卡盟以南的公路,截阻日军后方交通线。以后又派第114团主力由芒平以南经大班、青道康之间山谷迅速开路南下,切断丹邦卡以北地区日军退路,继在第112团配合下包围攻击卡盟。第113团主力肃清西瓦拉至马蓝的残敌后,奉命推进至大龙阳附近集结,由正面南下,经瓦兰、大班向拉芒卡道附近攻击前进。
第112团(欠第2营)受命后,仅携4天口粮,于5月21日由奥溪轻装急进,秘密南下,一路攀高山,涉深溪,忍饥冒雨,昼夜开路前进。当时,日军为保障卡盟右翼侧背安全,在该团沿途两侧地区之沙马、大班、拉瓦、拉芒卡道等隘口,均驻兵据守。但我军根据侦察所得到的精确情报,以机敏秘密的行动,大胆由敌缝隙间渗透疾进,敌人竟毫无知晓。5月26日,该团迅速袭占了卡盟东南侧孟拱河东岸的拉高、拉斯、葫芦各要点。当晚,该团以一连兵力防守上述要点,掩护我军侧背安全,主力则准备连夜偷渡孟拱河。当时孟拱河因霪雨暴涨,水流湍急,河幅最窄处亦在二百公尺以上,无法徒涉,又无渡河器材,幸赖孙立人将军平日治军严格,注重官兵渡河训练,该团遂全部泅渡过狂涛汹涌的孟拱河。
5月27日晨,第112团以迅猛的行动,一举攻占卡盟以南的色当要塞,并沿公路迅速向南北两方席卷,切断了日军唯一的补给线孟拱至卡盟公路,占领了敌人在这一地区的军用物资总囤积站。
驻守该地的日军有各兵种部队共约千余人,由于远驻后方,毫无戒备,当时都三五成群地在吃早饭,遭到我军突然袭击时,敌人惊慌失措,狼奔家突,各处警报齐鸣。由于日军绝未料到我军大部队会突然出现于其后方,尚以为是遭到小股空降部队的袭击,所以仅有少数敌人仓皇应战,因此,很快就被我军击溃。该团乘胜追击,激战竟日,毙伤日军700余人,缴获十五公分重榴弹炮4门,步枪359支,满载军需用品的卡车45辆,小轿车2辆,骡马320匹,汽车修理厂1所,粮库、弹药库11处,輓车100余辆,其它重要文件甚多。翌日晨,我军复将公路西侧的重要高地完全攻克,占领日军库房20座,缴获骡马56匹,小轿车4辆,其它粮弹枪械及通讯器材无数。
在第112团沉重打击下,卡盟及其以北地区的日军,不仅面临弹尽粮绝的困境,而且其后方之通讯联络、交通运输,以及指挥系统等均遭破坏,陷于混乱、动摇的状态。但这时负责截断卡萨地区铁路交通的英军空降部队第77旅却被日军击退,敌人大批援军陆续赶至卡盟附近。5月28日,日军集中新增援之生力军第2师团第4联队全部、第53师团128联队、151联队各一部及第18师团114联队一部,附重炮4门、野炮12门、速射炮10余门、中型战车5辆,向我第112团南北两端阵地猛烈反扑,企图打通其生命线,以挽救整个崩溃之危局。敌我双方寸土必争,展开了空前激烈的战斗。
5月29日晚,日军一个大队兵力在重炮掩护下,向据守我阵地北端卡清河南岸的第1营猛扑,遭该第2连有力反击,双方剧战六小时,日军因伤亡过大而被迫溃退,在我阵地前遗下百余具尸体。同时,另有一个大队日军向我阵地南端攻击,与第112团7连激战竟日,后被击退,日军被击毙百余人。翌日,日军再度集结重兵,全力对该团南北两端各阵地同时发动反攻。敌人先用各种炮火猛轰我军阵地,继以战车掩护步兵突击,来势极为凶猛。我军沉着应战,集中各种火力予敌痛击,打退了日军多次进攻。经两昼夜恶战,我军共毙伤日军300余,阵地屹然未动。
6月1日晨,日军重新向我阵地南端第3营猛烈攻击,被该营坚决击退,前后毙敌百余名。稍后,日军孤注一掷,出动一个大队以上的兵力,在各种炮火支援下,复向公路北端第1营3连阵地猛攻,激战迄晚仍未有进展。但当时我军因空投困难,弹药缺乏,又无炮兵支援,作战亦甚感艰难。2日拂晓,日军在浓密炮火掩护下,向我军阵地轮番发动更加猛烈的进攻,其冲锋达十四次之多。该连官兵以大无畏的精神浴血奋战,反复冲杀,予敌重创,共毙敌160余名,但自己亦遭受重大伤亡,智勇双全的周有良连长在战斗中英勇阵亡,其第1排官兵在阵地上与日军肉搏达五小时之久,毙敌80余名,最后全部壮烈殉国。在我军的顽强抗击下,日军始终未能突破我公路南北两端阵地。
这时,第112团2营奉命由奥溪附近循团主力所经路线秘密挺进,于6月4日抵达拉高、拉斯、葫芦之线,与团主力会合。次日,该营及原在拉高地区的第3营之一连渡过孟拱河,增援主力作战。这支生力军的到达,使我军士气益振,此后,第112团继续与日军鏖战数日,前后毙敌200余名,使敌人无法前进一步。
为策应第112团作战,迅速击溃卡盟、孟拱之敌,新38师114团于5月28日在芒平附近地区集结,冒着极大艰险,翻越四千尺以上的高山绝壁,穿过深渊万丈的悬崖谷底,经大班、青道康等杳无人烟、兽迹罕至的地区,披荆斩棘,不分昼夜地钻隙潜行。6月1日,该团突然出现于瓦鹿山,击敌不意,一举攻占拉芒卡道,然后左右席卷,攻克东西拉瓦各据点,切断卡南、纳昌康以北日军补给通讯线,日军损失惨重,遗尸遍野。第114团3营乘胜在丹邦河左岸向南追击,于5日攻占丹邦卡,毙敌百余。同时,该团主力于6月6日攻占大高、卡当两地,10月又相继攻占大利、马塘、登浦阳等地,前后毙敌近二百名。6月15日,第114团1营前进至孟拱、密支那间之交通要冲巴稜杜北端,与据险死守的日军一加强中队发生激战。我军集中迫击炮火力将敌工事摧毁,继以步兵突入敌阵,与敌肉搏拚杀达八小时,日军伤亡惨重,遗下四、五十具尸体狼狈溃逃。这样,我军将孟拱北侧山地要隘大部占领,南距孟拱仅四英里,孟拱城亦在我军瞰制之下。
第114团以出色的战斗行动,与切断卡盟、孟拱公路的第112团密切配合,互为呼应,使卡盟之敌处于纷乱、崩溃状态。同时,由于切断了孟拱至密支那间的公路及铁路,也使日军无法向密支那方面增援,大大减轻了我军在密支那作战的困难。
担任正面攻击扫荡任务的第113团,于6月1日完全将西瓦拉、马蓝间的残敌肃清。该团第2营乘胜向青道康攻击前进,与日军一个中队兵力激战5小时,毙敌57名,残敌向西逃窜。6月4日,该团主力推进至拉芒卡道附近。5日,第2营经一昼夜激战,攻克纳昌康,歼敌76名,同时在西拉瓦与第114团第1营会合。7日,原在瓦兰附近地区被我军击溃的敌第55联队第1大队残部约百余人,经西瓦拉附近向支遵秘密辟路逃窜,当即被第2营发觉,予以痛击,歼其大部,少数残敌继续西窜,该营穷追不舍。当时,孟拱河东岸支遵附近地区,因连日暴雨,积水没腹,行动非常困难。我军官兵不畏艰苦,奋勇追击,于8日晚到达孟拱河东岸支遵以北数百米之线。次日晨,第2营沿孟拱河东岸涉水南下,向支遵搜索前进,在支遵北端渡口与日军一个工兵中队遭遇,当即将其击溃,毙敌第56师团工兵联队少佐山中少长以下36名。该营趁势向支遵攻击。
支遵是紧傍孟拱河东岸的日军重要据点,与卡盟仅一水之隔,唇齿相依,互为倚角,其军事地位十分重要。敌人凭借坚固工事和对岸炮火支援,负隅顽抗。第2营官兵士气高涨,勇猛顽强,在强大炮火配合下对敌阵地发动强攻,经4小时极为剧烈的拚杀、肉搏,终于攻克支遵,毙敌200余名。少数残敌因后路断绝,狼狈四窜,随后均被我军歼灭。
第2营占领支遵后,卡盟已在我军瞰制之下,该营本拟乘胜一鼓直下卡盟,惜因孟拱河河水暴涨,河宽流急,加上日军防范甚严,几次使用竹筏偷渡皆未成功。新38师孙立人师长考虑到第2营连日冒雨行军作战,过于疲劳,乃令第113团3营由支遵以南准备实行敌前强渡,并电饬第112团由卡清河之线向北猛攻,以牵制卡盟之敌。同时向总指挥部申请配发橡皮舟及75山炮烟幕弹,积极准备渡河。
当时,卡盟日军已处在我军四面包围之中。右翼新22师以主力第64团和第149团沿公路向南攻击卡盟敌之正面,第65团由昆卡道向东南前进,攻击敌之侧背。左翼新38师第113团,由卡盟东北渡河攻击,第112团于卡盟南四英里之线发动攻击,牵制日军。至6月15日,我军各部先后进抵卡盟城西、北、南三面,卡盟以东的我军亦在积极准备强渡孟拱河,日军在包围圈内穷于招架,陷入绝境。
6月16日,我军向卡盟发起总攻,新38师第113团已领到总部配发的橡皮舟及烟幕弹,其第3营即在我军强大炮火及烟幕掩护下,强渡孟拱河。日军虽因兵力处处受到牵制,无法向沿河阵地增援,但仍集中各种火力疯狂向河面和对岸我军阵地扫射,双方交战甚烈。我第3营官兵不怕牺牲,奋勇顽强,终于在当日上午十时一举渡河成功,随即迅速扩大战果,乘胜攻占卡盟东南侧之六三七高地,瞰制卡盟。由于卡盟地势低洼,日军失去这个有利屏障后,只能退缩城内作困兽之斗。第3营随后跟进,于十一时攻入卡盟东北城区内,与日军展开激烈巷战。同时新22师第64团主力经与日军几番苦战,已攻抵卡盟西北端,第65团3营亦迅速突入卡盟西南城区,与日军白刃格斗,逐屋逐街争夺。当日下午三时许,新38师和新22师部队在卡盟城内会合,完全控制了这个军事重镇,日军死伤惨重,残兵仓皇窜往卡盟西南山地。还有不少零散日军官兵,因奔逃无路,只好抱着伐倒的树木,跳入波涛汹涌的孟拱河中漂流逃生,其中有些被河水溺死,有些被沿岸我军士兵击毙,另有一些则被当地土著居民捕获,送交我军领赏。我在前线曾看到这些日军战俘,大都衣衫破碎,有的只剩一条沾满泥水的短裤,个个面黄肌瘦,浑身生满疥疮,一副肮脏不堪的样子,昔日大日本“皇军”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可见当时卡盟日军,也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军攻克卡盟后,新38师主力奉命向孟拱挺进,新22师负责肃清退守卡盟西南山地的日军残余部队。新22师以第64团及第149团由正面向南扫荡,第66团主力由西侧碗蚌山协力阻击,经多日战斗,至6月29日将残敌大部歼灭,日军第18师团师团长田中新一仅率千余残兵败将,钻隙辟路,攀越雪邦山崖壁,向南落荒而逃。在此稍前,新22师右侧支队第65团1营,亦经激战于6月11日攻占伦京,并乘胜向南追击。
卡盟一役,仅新22师即毙伤日军不下五千人,其中先后发现日军遗下的遗尸就多达1600余具,并俘获故大尉以下官兵89名。该师还缴获日军各种火炮30门,汽车200余辆,仓库30余所,其他军用品不计其数。敌屡经补充的第18师团主力,在此役中基本上被我军歼灭。这支号称“亚热带丛林之王”、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凶悍日军,终于在缅北的崇山丛林中,找到了应有的归宿。
日军于卡盟失守后,在孟拱城周围地区集结兵力,企图固守。守敌计有第53师团128联队主力、151联队一部、第18师团114联队残部、第56师团146联队3大队等,总兵力达两个联队左右。
先是,日军主力与我驻印军在卡盟决战期间,英军空降部队第77旅乘虚进袭孟拱城,不料在孟拱城东南二英里处遭日军反击,形势危殆,急派员向新38师请援,并谓:“该旅向孟拱攻击,因敌阵地坚固,不但进展困难且伤亡惨重,士气低落,目前情况极为危殆,仅能维持二十四小时。如无支援,即向东南山地退却。”孙立人师长虑及英军倘被击溃,可能危及整个战局,乃速令第114团星夜秘密向孟拱东北地区轻装疾进,强渡孟拱河,支援英军,并攻击孟拱城。
第114团受命后,冒着倾盆大雨,踏着没膝的泥浆,经一夜强行军,于6月18日晨抵达距孟拱城东北2.5英里处的孟拱河北岸。当时孟拱河因雨季水涨河深,浪势汹涌,河面宽达四百公尺,舟渡不易。但为了迅速解救英军的困境,该团还是决定冒险偷渡。当夜,第114团官兵分批乘橡皮筏悄悄渡江,敌人竟毫无察觉。20日晨,我军猛袭正在进攻英军的日军侧背,一举解救了英军的危局,并向孟拱城进迫。战斗中,该团第1营以一排兵力接替英军一营的战斗任务。当时英方官兵虑我兵力过少,颇觉骇异,以为我军有轻敌之意。但该排接防后攻击顺利,并取得极大战果。孟拱战事结束后,英军旅长亲率所属各级军官赴第114团作战地区考察,收集我各部队攻击作战资料,对我军官兵顽强勇猛的战斗精神和机动灵活的战术备加称赞。以后孙师长与我谈及此事,笑谓一些英军军官平素傲气十足,打仗却缺乏实际指挥经验。如前一战例,英军最大错误在于兵力部署失当,其指挥官在不足二百米的攻击正面投入一营兵力,于炮击后以密集混乱的队形猛冲,以为缩小正面,增大第一线兵力即可突破敌人阵地,结果在日军浓密火网下徒遭惨重伤亡,攻击却毫无进展。而我军却能够根据地形和敌情情况,巧妙使用兵力,善于以少数兵力歼灭优势之敌,这些说明驻印军不仅具有坚强的战力,而且在战术运用上也具备了较高水平。
第114团解除英军困境之后,即向孟拱城包围攻击,其第2营经激战,于20日黄昏相继攻占孟拱城以南马亨、瓦铁两重要据点,22日又攻占建支,毙敌甚众。次日,该营乘胜追击,接连攻克孟拱城外围重要据点汤包、来生、雷鲁,将通孟拱之公路、铁路全部截断,日军纷纷退缩孟拱城中固守。当时我第113团为策应第114团作战,亦在南高江北岸地区加紧扫荡,歼敌百余,迫使日军尾首不得相顾。
6月24日,第114团对孟拱市区发动攻击,我军先以强大炮火猛烈轰击,继以步兵突击,前仆后继,奋勇冲杀,经六小时激战,第1营首先突破敌外围铁丝网及三个据点,随即攻入城区。日军利用城内房屋及既设工事顽抗,与我军进行巷战。我军官兵以白刃及手榴弹接战,逐步推进,至黄昏攻占了火车站及半个城区,毙敌百余。第2营亦由瓦铁西进,重创日军两个中队,占领位于孟拱城西的大铁桥,切断了城内守敌退路,日军陷于四面包围之中。入夜,日军集中兵力向我反扑,战斗异常激烈。我军沉着应战,予敌痛击,日军因伤亡惨重,被迫退守城西北隅作困兽之斗。至25日,我军发动全线猛攻,经整日激战,于下午五时将孟拱城完全占领,城内残敌走投无路,只得泅水逃命,但大部被我军击毙于江中,另有一些被江水溺死,只有少数敌人漏网。在此之前,当我军向孟拱城进迫时,曾有一个大队日军附炮兵部队由孟拱驰赴密支那(我中美突击队正向密支那发动攻击),刚至南堤,闻孟拱城危急,乃掉头南下,企图夹击我第114团。6月21日晚,该敌行抵威尼附近,被第114团第8连排哨阻击。日军侦知该排兵力薄弱,乃倾全力反扑,用密集队形冲锋七、八次,企图突破该排阵地,打通道路。我军官兵以寡敌众,沉着固守,剧战达旦,打退了敌人一次次的疯狂进攻,先后毙敌炮兵联队长高见重太郎大佐以下官兵135名,缴获火炮3门,轻重机枪6挺,其他枪械弹药甚多,残敌被迫西渡威尼河逃窜,又遭第113团1营3连堵击,经彻夜激战,几全歼这股日军,毙敌275名,生俘14名,缴获火炮5门,轻重机枪10挺,军马50匹,步枪数10支。
孟拱之役,新38师打得干净漂亮,共毙敌1500余名,俘虏21名,缴获轻战车5辆,各种火炮24门,轻重机枪57挺。另外还缴获列车97节,汽车47辆,骡马125匹,仓库20余所,各种军用物资无数,全师上下无不喜气洋洋。
新38师(附第149团)攻克孟拱后,以一部猛烈扫荡盘距在卡盟至孟拱公路上残余日军,主力乘胜向缅北重镇密支那攻击前进,第149团于7月11日与先期到达该地的新30师、第50师等部队会合,孟拱谷地战役胜利结束。
中国驻印军自进入孟拱谷地至占领孟拱城为止,与凶顽的日军前后殊死搏战四月余,由沙杜渣南进60余英里,基本全歼了日军第18师团,并重创其第2师团第4联队、第53师团第128联队、第151联队、第56师团第146联队,先后毙敌1万5千余名,其伤亡总数达2万6千名。我军还生俘敌大尉以下官兵117名,缴获各式火炮116门、轻重机枪300余挺、各种机动车辆近500辆、战车5辆,许多被日军自行销毁或投入河中及丢弃在森林中的武器装备尚不在此数。经孟拱谷地战役之后,卡盟、孟拱、密支那之间的公路、铁路均畅行无阻,从而奠定了缅北反攻战役胜利的基础。
当中国驻印军在孟拱谷地痛歼日军的时候,英军在英帕尔战役中也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7月5日,日军缅甸方面军司令部被迫对在英帕尔地区作战的日军第15军下达了停止作战令,该线日军遗下5万余具尸首,仓皇退往缅甸中南部。同时,中国远征军在高黎贡山各隘口以及龙陵、腾冲等怒江以西广大地区,与日军第56师团等部展开全线激战。驻缅甸日军已完全丧失了战争主动权,在战略上处于极其被动的境地。
中国驻印军继取得孟拱谷地战役胜利之后,为迅速歼灭缅北日军,使中印公路早日通畅,总指挥部乃全力布置指挥对缅北战略重镇密支那的攻击作战。
密支那位于喜马拉雅山脉南端的缅北中心地区,是缅北公路及铁路的联结点,战略地位极为重要。其周围多山,东临伊洛瓦底江,中间是一小平原,地形稍有起伏,遍地皆森林(幼年林),荫蔽异常。城西北两方,均有飞机场。日军在密支那修筑了坚固工事,前后集结了3千余兵力固守。
先是,在我军进攻孟拱谷地之初,中国驻印军总指挥部即命美军梅利尔准将,率领一支中美联合先遣支队,由胡康谷地出发,穿越悬崖峭壁、森林茂密的库芒山区,一路辟道前进,深入日军后方,秘密奔袭密支那。
这支先遣支队分为两个纵队:K纵队由美军加拉哈德支队第3营、新30师88团、新22师炮兵第4连组成,指挥官是美军基尼逊上校;H纵队由美军加拉哈德支队(欠一营)、第50师150团、美军七五山炮兵一排组成,指挥官是美军亨特上校。
4月29日,先遣支队由太克利出发,5月3日K纵队到达南卡,H纵队亦到达坡盖卡。6日,K纵队前进至密支那日军前哨据点雷班附近,与日守军一个加强中队发生激战。K纵队以迂回战术,于9日将敌击溃,随后乘胜占领敌阿兰机场。同时,H纵队亦将由瑞里向雷邦增援的日军第18师团114联队1中队击溃,于14日到达密支那地区外围地点的升尼,并在该地开辟一小型飞机降落场。
K纵队攻克雷班后,即向那翁卡前进,于5月12日到达丁克路高。此时,美军加拉哈德支队第3营与两个中队日军遭遇,激战迄晚被围,旋我第88团(欠一营)赶至,即以第3营(附迫击炮一连)向敌猛攻。次日,我军官兵奋勇冲杀,与美军内外夹攻,终于解围。随后,K纵队除留第3营原地牵制敌人外,主力绕道前进,日夜兼程,于18日赶至密支那北约10公里的遮巴德。H纵队亦于16日全部到达密支那西机场以西附近,并将密孟公路切断。另外,由孙布拉板南下的英军喀钦族部队数百人,亦在密支那以北地区活动。此时,驻印军为支援中美突击队袭击密支那的作战行动,以原在印度阿萨密省负责对英帕尔方面警戒的新30师89团,空运密支那参加作战,稍后第14师42团亦空运至密支那前线。
这里顺便提及,由于驻印军忙于向密支那前线输送兵力、给养,负责空中运输补给任务的美军官员竟忘记向解美军之围后留在丁克路高牵制日军的第88团3营空投给养,致使该营官兵忍饥挨饿达八天之久,仅靠采集山果野菜及芭蕉根充饥,甚为艰苦。在这种情况下,该营仍坚持战斗,与敌相持17日,然后奉命转移至密支那继续作战。
当时据守密支那的日军兵力及配置情况是:第18师团114联队3大队及直属部队驻市区;第56师团148联队第2中队,及第18师团工兵第12联队1中队驻西郊;第15机场守备队密支那派遣队及气象分遣队驻西机场;另有番号不详的两个中队驻北机场,其总兵力在1500人左右。
5月17日上午10时,我先遣支队H纵队率先向密支那西机场发动突袭。驻守该机场的日军百余人分布于机场四周,因我军行动秘密迅速,日军始终未曾发觉,直到我军逼近至眼前才仓惶抵抗。第150团以1、3两营从两翼夹攻,至午完全控制了机场,并向残敌追击,占领了江边跑马堤。这时新30师89团主力已空运至前线,第150团乃于次日向密支那市区推进,与日军阻击部队发生激战。K纵队亦在密支那以北地区与日军交战。
5月19日,第150团向当面之敌发动凌厉攻势,经数小时猛烈攻击,该团突进至车站附近,并破坏了日军设置的铁丝网。这时天色已晚,日军凭借有利地形顽强抵抗,以浓密火网阻挡我军前进,第150团伤亡颇重,其第3营营长郭文干在攻击中英勇殉国。入夜,密支那日军发动全线反攻,我军各部队均陷于苦战中。激战持续至次日拂晓,日军反扑相继被挫败。第150团趁势向密支那市区及车站攻击,至8时半左右将车站攻克。
这时战局对我军极为有利,倘我军乘第150团取得突破,日军全线动摇之际,迅速调动后续部队增援该团扩张战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敌人纵深,则极有可能一举夺占密支那。可惜梅利尔将军在这个关键时刻犯了一个致命错误:他非但未能以留在西机场的第89团和美军加拉哈德支队主力增援第150团,反而分割使用该团兵力,使日军获得喘息时机,迅速调整部署,实施反击,以致我军坐失良机,不仅部队遭受严重损失,而且形成了后来密支那战役旷日持久的僵持局面。
日军从密支那车站失守的惊慌中镇静下来后,即组织强大兵力和火力向我军反扑,第150团与后方指挥部的通讯联络被切断,美军总联络官孔姆中校借故离开火线,以致无法要求机场空军及炮兵支援。日军炮火持续猛烈轰击一小时以上,第150团进入车站的第2、3营伤亡惨重,在敌步兵攻击下被迫撤出,车站得而复失。迄晚,该团困于车站附近,已经弹尽粮绝,后方又补给不上,广大官兵不得不以白刃与敌拚杀,激战达旦,直至次日晨方奉命撤至跑马堤附近。日军乘机跟进,恢复并加强了原有工事。
这时第14师42团由列多空运至密支那,K纵队及第89团正积极巩固已夺取的阵地,我军除出动空军轰炸扫射及炮兵制压射击外,各线战斗相对沉寂下来。5月23日,史迪威总指挥偕参谋长波德诺将军和我,及新30师师长胡素将军、第50师师长潘裕昆将军飞抵密支那前线,撤换了梅利尔将军的职务,由我们五人组成临时指挥部,并规定在前线的中国部队分由胡、潘两位师长自行指挥。
5月25日,根据史迪威总指挥的命令,驻印军再度向密支那市郊发动攻击。担任主攻的新30师主力奉命向西郊攻击,第150团及第42团在跑马堤一线负责牵制日军行动。
日军自密支那遭到突袭后,陆续由八莫及滇南抽调第18师团114联队1大队、第56师团148联队1大队前来增援,这样密市守敌总兵力已达3千人以上。同时,日军还根据该市地形,分成四个防御区,加强工事,纵深配备,协同固守。敌人的各种火器、掩体,多配置于丛林、树根、谷壑、岩穴中,位置不易发现,且能封锁道路。其在市区的工事,均依建筑物构成据点,利用民房及街道两侧,预先构筑各种坚固掩体,重要据点间还以交通壕相连接,在街道进出口、十字路口及民房屋角均配置了重武器,火网十分稠密,整个城市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因此我军攻击极为困难。
新30师主力在美空军和我炮兵支援下与敌激战整日,第89团前进约五百码。次日继续攻击,亦略有进展。但第88团则因敌阵地坚固,攻击数日无大进展,指挥部乃以美军加拉哈德支队向该团左翼增加,并向北机场附近之敌攻击。28日晨,第88团1营在山炮、迫击炮支援下,向日军发动攻击。我军先集中轻重火力向敌阵地猛烈射击,并以重机枪向密林纵横扫射,消灭敌树上狙击手,及压制敌侧防机能,继以步兵利用田埂掩蔽向敌迫近。双方剧战终日,我军仅前进约三百码。后因伤亡过大而停止攻击。与此同时,第150团3营于26日奉命由机场向密支那南郊出击,在毕塔工厂南端附近遭敌猛烈抵抗,双方激战至夜,日军依仗人数和地形优势,将该营四面包围,形势极为危殆。我军官兵临危不惧,奋勇与敌拚杀。该营营长欧阳某亲在第一线指挥作战,不幸中弹殉国,其部下官兵亦有相当伤亡,但阵地始终屹然未动。28日晨,第150团副团长亲率第2营前来增援,与第3营里外夹击,一举将日军击溃,并乘胜向敌纵深突击,但因敌工事坚固,火网稠密,加上需对江边布置近千米的警戒,故进展甚微。
此后,各线因气侯恶劣,地形不利,奉命在现地构筑坚强据点,并搜索敌情,仅出动空军监视并袭扰日军。
5月31日,天气稍晴,我军经过调整后,再次向密支那日军发起猛烈攻击。经两星期之苦战,右翼第150团及第42团先后突破并有力控制了密市南区日军坚固防线;左翼新30师主力(第88、89团)虽因强行通过开阔地区,蒙受较大伤亡,但也攻占了日军众多重要据点。攻击至此,我前线指挥官未能接受以往教训,命令频传,严厉督催,以致造成惨重的伤亡。我部队长鉴于密支那自南至北高堤间,日军依据房舍、大树、竹丛等构成坚固据点,攻击愈形困难。经和指挥部争论,6月15日以后指挥部方面听由各部队自行处理。各部队仍采取掘壕及强攻并用的战法,进展较缓。日军为阻止我军前进,于夜间大肆袭扰我各线阵地,我军则在阵地周围预埋触发手榴弹,收效甚大。
6月21日,右翼第150团及第42团掘壕作业颇有成效。第150团沿公路逐渐向前推进,并占领江边与公路所形成的三角区域,第42团亦将火车修理厂占领大半。但左翼部队的攻击受到顿挫,第88团在空军支援下一度攻占射击场北端高地,不久复被日军夺去。美军加拉哈德支队第1营曾企图向敌后渗透,不料为日军发现,旋被围困于西打坡以北地区,26日方奉命突围。为策应该部突围,指挥部特命第42团第1营向北机场渗透。28日夜该营通过北机场时,美工兵第309营派兵一连前往联络,却不慎误入敌阵,伤亡达120余人。指挥部恐第1营再蹈覆辙,急命该营于7月2日夜撤回第88团左翼。该营向北机场渗透时,仅有9名士兵负伤,然经此一撤,又伤亡官兵70余人。
时驻印军在孟拱谷地的战斗业已结束,我于7月6日再次飞抵密支那前线视察,深觉各部队胶着不动,拖延时日,多有不利。经与前线各部队长磋商,决定在“七七”发动全面攻击。当晚,我以电话向各师下达了攻击令。
7日十三时,我全线在空军、炮兵掩护下,猛烈向敌攻击,激战至十八时,右翼第150团在江边三角地区进展约150码;第42团将火车修理厂全部占领。另该团甫由列多空运到达的第3营立即投入战斗,超越其主力,进迫市区攻占八角亭据点,该营营长黄晋隆、副团长宁伟、王竹章等,均在激战中身负重伤。其他各部队亦经激烈战斗,有不同程度的进展。
7月8日以后,各团根据指挥部的指示,各抽出一营兵力(第42团除外)调至第一线后方作短期的对敌据点攻击演习,其余各部队仍自行掘壕攻击,并协同构成对敌一些据点的包围。同时,根据指挥部的命令,新30师师长胡素将军接替美军麦根少将,负责指挥密支那地区的作战行动。
7月13日,驻印军自左至右并列美军加拉哈德支队、新30师主力(第88、89两团)、第14师42团及第50师150团,在优势空军和重炮兵支援下连攻3日,第88团始攻占射击场北端高地及西南几个日军据点,第42团及第150团攻占八角亭及车站,但其他方面进展甚微。
7月17日以后,各部队自行掘壕攻击,大部进入街市村落战斗。日军虽屡经补充,但为我空军及炮兵猛烈轰击下,死伤奇重,逐步退守市区,分成北、中、南三个防御地区。北地区以第114联队直属队及第3大队、第15机场守备队密支那分遣队及气象分遣队担任守备;中地区以第114联队2大队及工兵第12联队一小队担任守备;南地区以第148联队1大队及第15铁道兵联队一部,此外尚有第55、56联队伤愈官兵200余人担任守备。以后因我空军终日对密支那轮番轰炸,日军遂将防御重点由市区移向市北西打坡方面。
从7月25日起,驻印军又开始全线攻击。此时由列多增援上来的新30师第90团及从孟拱谷地战役后归还建制的第50师149团,陆续开抵前线,在此稍前,第14师41团主力亦到达密支那市郊,立即投入战斗。这几支生力军的到达,使我军士气益振,攻击力大为增强。这时由孟拱败退下来的日军已向八莫集结,该处日军以第18师团的两个步兵大队及汽车二百余辆,满载军需品,准备向密支那增援,指挥部即命第42团派出步兵两营,于市区南方强渡伊洛瓦底江,切断密八公路,阻击援敌。
7月28日我军各部队继续向敌猛烈攻击,重点保持于第50师方面。我步兵在空军和优势炮兵火力支援下,逐步向敌纵深进迫。驻印军强大炮兵群,集中所有火力优先支援第50师方面,尔后再转移支援其他方面。此时,迫击炮亦参加炮兵直接支援射击,日军阵地上一片火海。各攻击部队随炮兵的延伸射击,逐巷、逐屋进攻,至当日晚,右翼第150团已占据市区四条马路,第149团占领火车站一部;左翼第88团在铁道北侧进展三百余码,第89团接近敌营房西北角,第90团进展最速,沿铁道及南侧一直向东压迫,惟美军被阻于小溪附近,无大进展。
次日,各部队在空军和炮兵掩护下,攻势益猛,右翼第149团突入车站中心。第150团在掘壕攻击中,曾遭对岸日军炮火封锁,前进颇为困难,后经我空军及炮兵还击,将日军炮火制压下去,该团乃一举占领第五条马路;右翼第89团在重炮火力掩护下,突入新街市,第90团方面亦有进展,第88团因敌工事坚固,进攻暂时受阻。第14师由于仅有步兵两营参加市区战斗,兵力单薄,只能策应友军作战。激战至31日,我第150团已通过市区第六条马路,第149团将火车站全部占领,新30师及第14师各部队亦攻占若干重要目标,密支那市区已大半为我军所控制。日军因覆没在即,不得不作逃窜打算,于31日起强行驱赶市民至西打坡江边,冒着我空军和炮兵的轰击搭制竹筏,准备渡江之用。8月1日晨,我军在密支那市以南的沿江警戒部队,发现敌人三五成群,分乘竹筏或汽油桶顺江而下,当予击沉或俘获,经检验都是日军伤病官兵。同日,亦有密支那市民成批外逃,这些无疑都是敌人即将败退的征候,指挥部乃激励各部队加紧向敌攻击。1日晚,第150团攻占市区第七条马路,第14师步兵两营将十字路重要据点攻占,并与新30师取得联络,新30师90团攻占敌营房修械所,第42团2、3营亦在江东将日军援军击退。美军加拉哈德支队经反复苦战也攻占西打坡一部。指挥部鉴于战局的有利态势,不失时机地下达了最后的攻击令,命令各部队务必全力攻击,力求尽快彻底消灭残余日军。
8月2日,第50师师长潘裕昆将军考虑到密支那市北端日军仍凭借坚固阵地顽抗,正面强攻牺牲太大,乃于当晚以师工兵连为基干,征选精壮官兵百余人,携带轻便武器及通信器材,组成敢死队,分十五个小组,趁夜幕掩护分别潜入敌阵地后方,将敌通信设施完全切断,3日拂晓即向敌指挥所及各预定重要据点猛烈攻击,日军顿时慌乱起来,我各攻击部队应声而起,不顾一切向日军冲杀。至3日晨八时,第150团及敢死队将市区第十一条马路完全攻占,残敌数百人拚命向江中逃窜,该团第1营及第149团3营立即展开追击,其余部队则肃清敌营房区以东沿江一带的残敌。新30师90团于当日上午奋勇冲杀,攻占日军欲作死守据点的营房区,日军密支那最高指挥官水上源藏大佐自杀,其余守敌亦大部以手榴弹自杀。在城北奋战的美军加拉哈德支队第3营及战斗工兵第209营,也将西打坡日军阵地占领。至8月5日,我军完全控制了密支那市区,并与西打坡美军取得联络,同时派出有力部队越过伊洛瓦底江追歼残敌,向八莫方向警戒,密支那攻击战至此方告结束。
密支那之役是整个缅北反攻战役中最为激烈艰苦的一战。我军以伤亡6600百余人(其中阵亡官兵2400百余人)的沉重代价,费时两月余,始攻下这座战略重镇。在这次战役中,广大爱国官兵的确表现出了大无畏的勇敢精神。尽管日军防守顽强、工事坚固,使我军攻击一再受挫,伤亡惨重,但前线的战斗士气却始终高涨。不仅从未有人贪生怕死、畏缩不前,相反,有许多官兵,负伤后仍不肯撤下火线,前仆后继,坚持战斗。一些部队长也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对部队鼓舞甚大。
应当说,这次战役充分显示了中国驻印军英勇顽强、无坚不摧的战斗精神和力量。但是,由于这次战役是中美军队联合作战,部分参战部队训练尚不够充分,尤其缺乏亚热带丛林作战和城市攻坚作战的经验,加上指挥方面一度不甚得力,在作战中暴露出不少问题。如前线指挥官在战役初期对敌情判断不准确,未能很好把握战机,指挥不够果断,我军指挥系统不统一,部署紊乱,各部队之间缺乏联络,使用兵力亦无重点,以及步炮空协同不力等等,使我军多付出了一些血的代价。此外,中美将领之间缺乏有效的协调配合,也是导致作战不够顺利的因素。此次战役前后更换了三任美国指挥官(梅利尔、波特纳、麦根)。他们既不完全了解中国士兵的特性,又不信任中国军官,命令时常变更,任务指示也不明确,下达命令以前,对实施所需的时间不作考虑,且常陷于分割使用兵力的错误。所幸由于史迪威将军能够及时发现上述问题,根据作战情况在指挥方面一再予以调整,扩大中国将领的指挥权限,乃至最后由中国将领负责指挥全部攻击行动(因为参战部队绝大多数是中国部队,且表现甚佳),从而确保战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中美军队攻克密支那的意义极为重大。是役我军不仅毙敌2千余名(另俘虏69人),缴获甚多,而且由于控制了这座缅北战略重镇,中印间空运自此可经由密支那及附近上空往返,不必再飞越驼峰,故对中国后期抗战贡献殊大。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密支那战役结束后,反攻缅北战役之前期任务业已圆满结束。鉴于驻印军长期征战,十分疲惫,部队乃于原地进行整顿。不久,奉重庆军委会命令,将所属各师编组为两个军:新编第1军,军长孙立人将军,辖新38师、新30师,集结于密支那;新编第6军,军长廖耀湘将军,辖新22师、第50师,第14师,集结于孟拱。总指挥仍由史迪威将军担任,并成立驻印军副总指挥部,我就任副总指挥。
驻印军在密支那、孟拱地区整训了两月之久。1944年10月上旬,印缅地区雨季刚过,驻印军数万雄师和英军一部奉命分兵三路向南挺进。右路英军第36英印师,沿密支那至曼德勒铁路走廊,进攻卡萨,中路新6军由铁路以东之原始森林经和平迂回攻击伊洛瓦底江边的瑞古,切断八莫日军后路,并阻止日军经水路向八莫增援;左路新1军则沿密支那至腊戍公路,向八莫攻击前进。
此时驻印军总指挥史迪威将军奉调返美,由索尔登将军接任总指挥。
10月15日,左路新1军由密支那全部渡江完毕,即以新38师为第一线兵团,直扑八莫。新30师为第二线兵团,随新38师的进展而前进。 八莫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位于伊洛瓦底江汇流的右岸,是缅北水陆交通要地。水路南通曼德勒、仰光,亦可以小舟逆江行驶,直达密支那、孟拱,乃至卡盟。陆路除密支那至八莫的公路外,另有一条由八莫至腾冲的骡马古道。从密支那到八莫,除有南太白河、南山河、貌儿河、太平江等河川形成天然屏障,八莫城四周亦是湖沼遍布、地势起伏、丛林密布,易于防守。
日军自攻略缅北后,即以八莫作为进犯滇西的战略基地,并在城内及四周修筑了极为坚固而隐蔽的工事。先是,当我军围攻密支那时,日军曾从缅南抽调第2师团一部前往救援,但这支敌军刚行至南坎,即闻密支那失守,估计我军下一步将攻取八莫,乃改以该师团搜索兵联队为基干,加上步兵第16联队第2大队、混合炮兵一个大队、轻战车10辆,及由孟拱、密支那溃回的第18师团残部,合计五千余人的兵力固守八莫及附近地区。日军以约一个大队的兵力,向北推进至庙堤、那龙公路间及两侧山地,构筑阻击阵地,企图迟滞我军对八莫的攻击。以后因新38师进军神速,才迫使日军放弃了这一带有利地势,退守太平江以南地区。
新38师以第113团为前卫,沿密八公路向南攻击前进,于10月27日进抵太平江北岸的大利。29日,该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一举歼灭据守庙堤的日军一个中队,其余日军纷纷溃回太平江以南。
太平江正面,河幅宽达四百英尺,水流湍急。日军依南岸险峻的山势,修筑了许多强固工事,并以火力控制了所有渡口,而江北岸却地势平坦,使我军的渡河行动处处受到日军瞰制。为了避免因强攻而造成过多的伤亡,新1军0军长孙立人将军亲至江边视察,决定以第113团在太平江北岸采取佯攻态势,吸引日军注意力,另以新38师主力于11月1日,由大利以北地区,秘密转移至左翼山地,从太平江上游的铁索桥上渡江,进抵不兰丹与兴龙卡巴一线,对八莫、曼西作迂回行动,包抄日军后路。
在师主力进行秘密迂回行动期间,留在太平江正面的第113团几次试探渡河,均因日军以强大火力封锁江面而未成功。该团团长赵狄破敌心切,决定不待主力迂回成功即由庙提正面实行偷渡。11月8日夜,赵团长选派六名水性好的精干士兵,偷偷游过冰冷刺骨的太平江,寻找日军防守上的破绽,然后接应该团第3连悄悄渡江,接着全团也都顺利到达对岸。
第113团兵不刃血即渡过太平江,部队未及休息就分路直扑莫马克、马子淀等日军据点。敌人完全没有料到我军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过江来,一时大乱,只得仓猝抵抗。经数日激战,该团将八莫外围的大小村落和三个飞机场完全攻占。新30师随即跟进至大利、庙堤一带,接替太平江北岸的防务,并以一部渡江,与新38师部队取得联络。
这时新38师主力已迂回成功,会同由庙堤南下的第113团,猛烈攻击莫马克。同时抽出一部兵力(第113团)沿莫马克北侧山边小路向西南攻打曼西。该师在空军和地面炮火的有力支援下,经十日激战,于11月14日攻克莫马克,17日攻克曼西,切断了八莫通往南坎的道路。八莫日军完全陷入我军重围之中,只好龟缩城内,固守待援。
中路新6军方面战斗进展亦颇顺利。10月中旬,该军先头之新22师自孟拱乘火车进抵和平,随后向东进入遍布原始森林的崇山峻岭之中,经远程艰苦跋涉于11月1日到达伊洛瓦底江北岸附近,在此得到总指挥部配发的渡河材料。5日天色尚未明,该师先锋部队即以橡皮舟悄悄渡江,建立了滩头阵地,掩护主力续渡。日军想不到我军会在此处渡江,仓猝应战,很快为我军击溃。新22师于次日占领卡利,随后穷追不舍,当日深夜攻击至瑞古,日军又未料到我军行动如此神速,其守军第2师团第16联队一部慌乱抵抗一阵后向开勒支方向突围,转向八莫逃窜,该师于7日占领了瑞古。
为配合左路新1军攻击八莫,阻敌增援,并切断八莫日军后路,新22师仅以第64团防守瑞古,主力则于11月11日分两纵队向曼大及其西北山地前进。左纵队第65团几度与日军激战,于次日攻占曼大,14日右翼队第66团亦到达曼大,当以一部攻占西口,另以第65团主力向八莫挺进,17日与新38师第113团在八莫市南端会合,加入对八莫日军的攻击。
担任右路攻击任务的第36英印师,尽管由于日军主力均为驻印军吸引于八莫、瑞古方面,其正面并未有大量日军阻击,但战斗表现却不尽如人意。该师在向卡萨前进途中,曾突遭日军铁道守备队的反击,当即大乱,纷纷溃退,几不成军。鉴于英军处境危殆,担任中路指挥的廖耀湘将军急调新6军预备队第50师驰援英军,将日军彻底击溃,使英军转危为安,并保证了我军侧翼安全。以后英军虽未能如期攻占卡萨,但对我军亦发挥了侧翼掩护作用。
左路新38师自攻占曼西后,除以一部兵力留守,主力会同新22师的两营兵力立即展开对八莫日军的包围攻击,战况极为激烈。
鉴于八莫城垣工事非常坚固,且日军火力猛烈,我军遂汲取强攻密支那的教训,采用陆空协同、步炮协同,并以战车掩护,逐点歼敌的战法攻击,一点点啃掉日军的阵地,效果甚佳。
攻城期间,我多次由列多乘坐美军的小型侦察机(仅能容纳驾驶员与乘员一人),前往八莫上空视察督战。见到整个八莫城在我强大空军和炮兵猛烈轰击下大火熊熊,浓烟滚滚,日军炮火几乎完全被压制,城内建筑大多崩毁。
日军虽然死伤惨重,但抵抗十分凶顽。敌人在城垣四周,利用复杂的地势,修筑了众多分散的抵抗巢,每个抵抗巢配备一轻机枪射手、一步枪狙击手、一掷弹兵手,各抵抗巢间以火力相互策应,使我军步兵难以接近。以后我攻击部队使用迫击炮将其逐个清除,才渐次突入城区。日军为确保城区各主要阵地,集中战车、各种火炮和战车肉搏队,轮番向我军发动自杀性反扑,敌我反复厮杀,阵地犬牙交错,战斗呈白热化状态。由于彼此相距太近,有时各种火器均无法施展作用,双方只能以白刃相拚。某次一股日军借晨雾掩护袭入第113团1营阵地,敌我在狭窄的堑壕里展开殊死的搏斗。混战中,我军一名机枪射手被敌人刺死,副射手也受了伤。但这位勇敢的战士毫无惧色,他一手按住敌人刺过来的枪,一手紧紧抓住对方的喉咙,用力一拉,结果连这个鬼子兵的舌头都从喉管里扯了出来。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二十余日。至12月14日,我军已将城内南北主要据点及陆军监狱、宪兵营房、老炮台等坚固堡垒相继攻克,各攻击部队乘胜向敌核心阵地突击。混战中,日军守城司令原好三大佐被击毙,残敌数百名见大势已去,乃强迫其伤病官兵自杀,然后拚死向外突围。当夜,敌我在八莫城南一带作最后的厮杀,枪炮声震耳欲聋,战火映红了夜空。至次日天明,我军攻入日军核心阵地,并将残敌大部歼灭,城内仅有六、七十名残兵败将乘黑夜泅水逃窜。当日午,我军全部肃清了城内日军,完全控制了八莫。
八莫之战是一次成功的攻坚战役,我军不仅打出了英勇顽强、善打硬仗的战斗风格,在战略战术的运用上,也体现出较高的军事水平。战后从缴获的敌人文件中得知,日军原拟在八莫死守三个月,等待增援部队到达后再转移攻势,然而我军仅用了二十八天,就彻底粉碎了敌人的企图。这次战役,我军击毙日军原好三大佐以下2400余人,俘敌池田大尉等20余人,缴获零式战斗机2架、战车10辆,各种火炮28门、轻重机枪95挺、步枪1200余支。
在此之前,在新38师猛烈攻击八莫之际,我军为早日打通滇缅公路,乃以左路新1军二线兵团新30师,超越新38师,沿八(莫)南(坎)公路向南坎挺进。
南坎,位于缅北最东端,紧挨中缅边境,西北通八莫,东北至龙陵,南达腊戍,为中缅交通要冲。其地势为狭长谷地,北有瑞丽江横贯该城,四周则都是高山,尤以东南方更为险要。日军入侵缅北以后,一直在此驻有重兵,储存了大量粮草、弹药,并构筑了半永久性工事,使该城成为其东侵滇西及拱卫缅北的重要基地。
鉴于南坎四周高山环境,中间低洼平坦的地形特点,攻略南坎之战的成败关键,在于如何夺取其四围的制高点。
11月底,新30师主力分三路,沿八(莫)南(坎)公路及两侧山地长驱疾进。12月3日,该师先头部队在康马、南于附近地区,突与由南坎出援八莫的日军遭遇。
日军原准备长期固守八莫,争取时间集结更多的兵力来阻止驻印军南下和滇西远征军西进。由于英勇善战的新38师进展神速,八莫旦夕可下,迫使南坎日军指摔官山崎四郎大佐(第18师团第55联队长)不得不改变主意,亲率第18师团第55联队、第56师团第146联队一部、第49师团第168联队(刚由朝鲜调来)、炮兵第18联队第1大队,以及工兵、辎重兵各一大队(称为山崎支队),紧急向八莫增援。
新30师先头部队与敌遭遇之后,以迅猛的动作抢先攻占了位于八南公路西侧至关重要的五三三八高地,把敌人完全堵在山脚下,双方一连激战数日。9日,日军集中一五○重炮2门、山炮8门、平射炮16门,在山崎大佐的亲自指挥下向我军发动全线猛烈进攻,同时另有多路小股日军悄悄渗入我军阵地,到处袭扰,敌我混战终日。面对兵力、火力均占优势的敌人的疯狂进攻,我军官兵沉着勇敢,奋力抵抗,击退日军多次进攻,并及时将渗入的日军全部歼灭,阵地始稳定下来。
鉴于出援八莫的日军兵力雄厚,孙立人将军速命新30师预备队第89团星夜由曼西向第一线增加,同时由八莫抽调新38师第112团,作为左侧独立支队从拜家塘东侧,秘密向敌人右后方迂回抄袭。
此后,新30师与敌山崎支队连续恶战数日,彼此伤亡惨重,战事演成胶着状态。日军因多日受阻,迟迟无法救援八莫而变得更加焦燥疯狂。12月14日,日军集中大部分兵力和炮火转至右翼,向我五三三八高地发动空前猛烈的攻击。一日之间,日军向该高地发射了三千余发炮弹,整个阵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和火海。每次炮击之后,日军步兵以密集队形向我阵地蜂涌冲击,连续发动自杀式的冲锋。据守这个高地的第90团第3营官兵以寡敌众,表现得极为顽强。敌人炮击一停,他们就跃出掩体,集中所有轻重火力向敌冲锋队猛烈扫射。但日军非常凶顽,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踏着自己人的尸首,杀气騰騰地继续向前涌。我军官兵奋勇堵击,多次与日军白刃拚杀,誓与阵地共存亡。激战中,营长王礼宏阵亡,部队伤亡很大,生存下来的官兵们怀着复仇的怒火,顽强坚持战斗,狠狠打击敌人。那一天,日军先后发动了十五次大规模冲锋,但都失败了,白白在我军阵地面前丢下了1260多具尸体。最后,敌人由于伤亡过于惨重,再也无力向我军发动新的攻击,只得遗弃大量武器装备,纷纷向密林中溃逃。
当敌我在五三三八高地激战时,新30师第88团附山炮一连及工兵一部,从左翼乘虚向马支攻击前进,切断正面日军突击部队的交通线。该团以破竹之势,于17日一举攻占马支,继向东西席卷,19日攻占卡的克和卡龙,21日又占领了邦渣,先后歼灭日军一个大队。
这时,担任左侧独立支队的新38师第112团,已经越过南宛河,进抵拉康,其一部沿河西岸向南疾进,将八南公路切成几段,并将南开附近之敌包围。23日,担任正面攻击的新30师与该团夹击南开日军,并击溃前来增援的两个中队日军,遂进占南开,并向南坎挺进,26日迫进南坎外围。
鉴于南坎西北外围地势狭长险要,正面攻击较为困难,孙立人将军命令左侧独立支队第112团迅速向劳文攻击,支援正面主力新30师前进。12月27日,该团由南宛河两岸的崇山峻岭间秘密疾进,一举袭占劳文及其附近的机场,次日复攻占般康。是日,新30师各团亦相继攻占了瑞丽江北岸的各个日军据点。
根据我军掌握的情报,日军在地形最为险要的南坎东南山地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并将主力配置于此,准备长期固守。孙立人将军经过慎重考虑,决定避免正面攻坚,采取迂回奇袭并用的战法,以新30师一部正面佯攻,牵制日军主力,我军主力则由南坎西南侧实行大迂回突进,拟一举攻袭南坎。
1945年1月5日,新30师第89团在前,新38师第114团在后,攀越南坎以西的古当山脉,于7日进抵西朗附近山区。这时天降大雨,山洪暴发,泥泞没膝,人马行动极为困难。但这两支迂回部队不避艰险,冒雨挺进,先后于西朗附近偷渡瑞丽江,向南坎南郊的崇山深壑间钻隙突进。新30师第90团亦秘密沿江南下,于11日拂晓在大雾掩护下悄悄渡过瑞丽江,由东北向敌南侧进出。至1月14日,我各路迂回突击部队已先后进抵南坎西南侧的森林地带,秘密集结,敌人毫无发觉。这时,担任正面攻击的新30师第88团正肃清瑞丽江北岸的残敌,佯作准备渡江状。新38师第112团亦迫近江北岸。
1月15日,新1军各部队在战车、各种火炮和空军强大火力支援下,对南坎发动突袭。据守南坎外围据点及城内的日军,突然发现已陷于中国军队的四面包围之中,仓皇进行抵抗,作困兽之斗。但是,在我空中和地面炽盛炮火的轰击扫射下,日军伤亡极为惨重,无法阻挡我军南北两面的凌厉攻击。上午十时,第90团3营7连首先突入南坎,其他部队也相继攻入市区,再经激烈巷战,我军于当日午完全攻占该城。
这一仗,我军毙敌1780余人,俘敌10余人,缴获火炮12门、轻重机枪15挺,步枪500余支,另外还缴获了卡车12辆、轿车1辆,仓库10余所。
我最高统帅部和盟军对于南坎的攻克甚为关注。重庆军委会在接获攻克南坎的捷报后,立即电令滇西远征军迅速挺进,占领我边境城市畹町,以便尽快打通中印公路。
此时我滇西远征军经数月浴血鏖战,已相继攻克了松山、腾冲、龙陵、芒市等滇西重镇,其第53军、第6军、第2军等部,正分路向畹町挺进中。英军第14军团主力亦在缅甸中部战略重镇曼德勒附近与日军激烈交战。整个缅甸滇西战场的形势对我军极为有利。
为了使中印公路早日通车,驻印军新1军攻下南坎后,未及休整,即奉命乘胜继续向敌人猛攻。这时日军已纷纷退守南(坎)、芒(友)公路沿线的险峻山地,以及南坎以南老龙山地区的既设阵地,据险死守。为此,该军以新38师沿南芒公路向芒友挺进;新30师则负责围歼老龙山地区之敌。
先是,驻印军中央纵队新6军自攻占瑞古、曼大、西口等处后,其新22师一部于1944年11月底越过瑞丽江,又先后攻占芒卡、拉西等地,迫使日军向南都方面退却。根据战局变化,驻印军本拟以新6军主力直趋腊戍,切断腊戍至畹町间的公路,阻止滇西、南坎之敌退却,并截击腊戍方向来援之敌,以有效地策应左翼新1军的作战。但这时国内战局非常吃紧,日军几十万精锐部队已长驱深入我豫、湘、桂数省,正向贵州进犯,重庆震动。12月1日,新6军主力新22师、第14师奉重庆军委会命令停止前进,集结于西于,不久分批空运回国赴援。第50师转归新1军建制,接替新22师在瑞丽江北岸的阵地。该师以第148团担任西于至芒卡一带的防务,主力则于1945年1月1日由西口、西于地区向南进击,与日军在万好地区激战,敌人旋以第18师团第114联队残部、第56师团第113联队残部,共八百余人前往增援,据险顽强阻击我军前进。第50师巧妙用兵,将敌人截成数段,使其尾首不得相顾,再经多日恶战,于1月4日占领万好,残敌向茂罗方向溃逃。该师乘胜追击,将瑞丽江北岸的日军完全肃清,积极准备策应新1军主力方面的作战。
是时,新38师主力已将南坎东北河套的残余日军肃清,正以破竹之势沿南芒公路向芒友挺进。为策应师主力作战,该师第114团由敌左侧山地,向东压迫。新38师于19日攻占色伦、般和,21日再克闹场、曼伟因、苗西,与滇西远征第116师部队取得联络。同日还攻占了四五六一高地。至此芒友西南外围日军据点,均为我军夺取。日军为摆脱困境,于23日集结重兵分三路向四五六一高地反扑,双方激战一昼夜,最后日军不支溃退,新38师乘胜直逼芒(友)、腊(戍)公路。但日军第56师团残部已由滇西撤至芒友,企图联合原芒友守军固守该城。故新38师不待新30师在老龙山地区得手,即以第114团向南巴卡快速突进,切断芒友日军退路,主力则由正面公路南下,于1月24日向芒友发动猛烈攻击。经四日激战,我军一举攻克芒友,与攻克畹町后继续向前挺进的滇西远征军第53军部队胜利会师,中印公路终于全线打通。
当新38师攻击芒友之际,新30师与老龙山地区据险防守的日军血战多日,将敌一部歼灭。同时向南巴卡突进的第114团亦进至康梭,包围了退守老龙山地区的日军第56师团残部。1月28日,日军第2师团第4联队附战车八辆、重炮四门,赶来救援,与第56师团残部联合夹击我第114团。该团官兵奋勇应战,与敌血战一昼夜,阵地寸土未失。时新38师主力亦由芒(友)南(巴卡)公路南下驰援,双方激战五日,日军死伤惨重,敌第56师团长松山佑三中将被迫率少数残兵败将向南落荒而逃,我军遂于2月8日进占南巴卡。
中印公路打通后,滇西远征军第53军循来路回国,驻印军为进一步扩张战果,确保滇缅国际交通线的安全,乃继续掉头向缅中挺进。当时的部署是:西路第36英印师由卡萨南下,沿伊洛瓦底江东岸,攻取蒙米特;中路新1军第50师由西于沿旧滇缅路以西的丛林地带,经南渡、细包,直取乔梅;东路新1军主力新38师、新30师由南巴卡、芒友循旧滇缅路向腊戍挺进。我三路大军,浩浩荡荡,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日军压去。此时,英军第33集团军亦乘虚渡过更的宛河,向东出击,驱逐密(支那)、曼(德勒)铁路沿线日军,轻取温佐,继沿铁道走廊,向瑞波推进,策应驻印军方面作战。
缅北日军迭遭重创,部队残破不堪,除第2师团第4联队等部尚保存大部兵力外,其他多是各师团的残部。敌缅甸派遣军司令官河边正三把这些残兵败将纠集在一起,补充部分兵员装备,使其固守缅北战略重镇腊戍及附近各要点,企图将我军阻止在曼德勒以北地区,以争取时间,掩护缅中日军向南撤退。因此,嗣后缅北对日作战的主攻方向在东路;以新38师、新30师的攻击作战最为艰苦、激烈。
东路新1军主力的作战部署是:以新30师主力由南巴卡沿公路及其西侧地区向新维进攻;另以新38师第112团自公路东侧经曼文一带高地,向新维方面挺进,并掩护军主力左翼安全。
新维位于南杜河北岸,是旧滇缅路上的军事重镇,也是腊戍以北的重要支撑点。其地势狭长,周围高山耸立,十分险峻。我军根据攻击南坎的成功经验,决定先拔除新维外围据点,再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包抄、围攻新维。新30师主力自2月8日起,不断排除日军小规模抵抗,沿公路节节前进,于14日攻占新维外围重要据点贵街,遂乘胜向南压迫,次日进抵约温。公路两侧部队已先攻占曼爱、曼文各东西之线,并于2月17日迅速渡过南图河,攻占洛般和西乌。18日,公路东侧攻击部队新38师第112团,由西乌西进,击溃日军抵抗,进抵新维南郊。我正面新30师主力乘敌恐慌,向据险死守的日军发起猛烈进攻。日军在我强大炮火轰击和步兵多次冲击下,伤亡惨重,阵地呈动摇状。城内日军见情况不妙,不惜孤注一掷,拚凑两个中队左右的兵力,在火炮和战车的掩护下,向我攻击部队疯狂反扑,但遭到我军炽盛火力的痛击,其战车八辆被击毁,攻击顿挫。新30师不失时机地发动总攻击,于20日晨一举突入城内,经数小时激烈巷战,力克新维。
新维既下,东路新1军主力下一个攻击目标移向腊戍。该军重新调整了部署:新38师主力在战车营的配合下,沿公路南下;另以该师第113团沿公路西侧前进;新30师第88团沿公路东侧前进。
新维至腊戍,不过三十余英里,但都是绵延不绝的山地,正面非常狭小,易守难攻。日军以第56师团搜索联队增援新维以南闹亨南北之线,以该师团第168联队大部附战车一中队配置于曼坡,另一部在芒利,该师团第146联队附炮兵一大队、战车队则配置于腊戍,形成纵深配备。日军还利用新维至腊戍间的险峻地势,构筑坚固工事和各种障碍物,并埋设地雷,企图进行较长时间的防御。
2月23日,新1军主力分三路纵队向前推进。正面新38师主力经激战于26日攻占闹亨,随后在战车和重炮支援下,逐一摧毁日军阵地,又相继攻占纳秀和芒利。两翼部队亦占领了卡康姆、南道、曼提姆、汉杜等地。日军第56师团搜索联队及第168联队等部损失惨重,阵地完全崩溃,纷纷退守腊戍。
腊戍,分新旧两城。新腊戍建在海拔一千米左右的山顶,老腊戍则位于新腊戍东北的山脚下,火车站在老腊戍正面,三者以公路相连。由于新腊戍可以居高瞰制老腊戍和火车站,所以就成为日軍的防御重心。
3月2日,我正面攻击部队占领了朋朗、温塔,次日又攻占曼坡,将腊戍外围的据点全部拔除,遂乘胜直逼南育河畔。5月晚,第112团主力由左翼偷渡南育河,向西突进,攻抵老腊戍附近。我两侧攻击部队亦先后渡过南育河,对腊戍日军采取包围态势。随后,我各突击部队分路并进,在战车和炮兵掩护下,向老腊戍、火车站、飞机场等处发动猛烈攻击。战斗仅持续了一昼夜,我军即将上述各点攻占了,残余的敌人仓皇退往新腊戍,与其第146联队会合,妄想再做困兽之斗。
3月7日晨,我军对新腊戍发动总攻。我强大炮兵群向敌各主要阵地猛烈轰击,战车营继之出动三十余辆战车为先导,掩护步兵直扑新腊戍。起初日军凭借坚固工事,以稠密火网制压我步兵冲击,使我军一度进展困难。在战斗关键时刻,战车营发挥了重要作用。几十辆战车率先突入敌阵,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将敌工事和火力点逐一摧毁。日军见状气急败坏,集中各种火炮向我战车轰击,但马上遭到我军炮兵狠狠还击,不多久即将敌人炮火制压下去。我大批步兵乘机突入,当晚第112团占领了新腊戍半个市区。
这时左翼第88团与右翼第113团亦向日军发起钳形攻势,锐不可挡,日军死伤枕藉、抵抗逐渐衰微。至次日晨八时,我军经彻夜巷战,将守敌歼灭大部,完全攻占了滇缅路上的战略重镇腊戍。攻克腊戍后,新1军主力即向东西席卷,以新30师和新38师各一部分向南方之猛岩及西方之细包追击逃敌。3月24日,新38师与第50师会合于细包,新30师亦于3月27日攻占猛岩。
驻印军攻略腊戍,意义十分重大。因为控制了这座战略重镇,并歼灭缅北日军主力大部,不仅保障了中印公路的安全,而且使我军主力可以直下曼德勒,策应缅中英军作战,这对促使驻缅日军的总崩溃,作用殊大。
当新1军主力向腊戍攻击之时,西路第36英印师不断排除伊洛瓦底江东岸少数日军的抵抗,节节向南挺进,顺利占领了蒙米特,然后继续南下扫荡残敌,掩护我军西侧背安全。同时,驻印军之中央纵队第50师已渡过瑞丽江,挥师南下,势如破竹,沿途击溃日军抵抗,于2月23日力克敌重兵驻守的南渡,继沿南渡至西徐的公路展开追击,3月16日攻占西徐。然后分兵两路向东西扫荡。东路军与新38师会师于细包;西路军于3月30日攻占曼德勒东北的乔梅,与进抵乔梅以北的第36英印师会师,英军第33集团军亦由伊洛瓦底江西岸派出部队前来与我军联络。
至此,乔梅以东,腊戍以西公路、铁路沿线附近的日军,分路溃不成军地向景东、棠吉方向撤退,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乃告胜利结束。
中国驻印军近十万抗日健儿,肩负着祖国的重托,与美英盟军协力作战,战胜了极其恶劣的气候条件和异常险峻的地理环境,修筑了一条全长五百六十余公里的公路,并铺设了一条当时在世界上最长的输油管道,使抗日作战物资再度源源输入中国大陆,有力地支援了全国的抗日战争。同时,中国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在盟军支援下,基本全歼了日军精锐的第18师团、第56师团,重创日军第2师团、第33师团,并歼灭日军第49师团、第53师团各一部,前后毙伤日军十余万人,狠狠打击了日军的凶焰,牵制住了日军缅甸方面军的预备队,为收复缅甸及配合盟军在太平洋战场作战,作出了重要贡献。而且,在八年抗日战争中,中国军队在国境线以外,与美英盟军直接进行战役上的协同作战,这还是唯一的一次,并取得了最后胜利。因此,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不仅是中国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对取得全世界反法-斯战争的胜利,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从1942年春中国远征军首次入缅作战,到1943年10月开始的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先后有数万名抗日将士壮烈牺牲在异国他乡,其中大多数阵亡官兵至今还长眠在缅甸的崇山密林之中。他们的忠骸虽然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但其惊天地、泣鬼神的爱国精神和英雄业绩,坚信将与日月同辉,永远为祖国人民所怀念。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贺庆积:十纵二十八师师长
一九四八年九月十二日,我东北人民解放军发动的辽沈战役开始了。十月中旬,我军攻克锦州、解放长春,战役转入了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根据中共中央军委的指示,东北人民解放军总部决定集中兵力,在沈阳至锦州之间与卫立煌主力决战,会歼廖耀湘的“西进兵团”。
当时我在第十纵队二十八师任师长。按照东总的部署,我十纵在完成了以机动防御诱廖耀湘兵团西进的任务之后,奉命于十月二十三日在黑山、大虎山一线阻击该敌,以保障主力部队由锦州地区回师北上、东进,经过三天两夜的殊死战斗,完成了阻击任务,粉碎了蒋介石企图打通北宁线的计划,为全歼廖耀湘兵团创造了战机。这次战斗,后来被称为“黑山阻击战”。
九月,我二十八师驻防新开原已经半年了,这是我师进入东北作战以来时间最长的一次休整。直到秋季攻势开始一个多星期了,我们十纵还在待命。为了贯彻东总有关秋季攻势作战指示,九月二十日,纵队在老开原召开了团以上干部会议。会上梁司令员传达了东总关于秋季攻势的作战方针和任务,他说:“秋季攻势的战略方针,归纳起来就是四个字:“关门打狗”。具体说来,就是突袭北宁线,夺取锦州,把敌军封闭在东北,逐一加以歼灭。”梁司令员在分析了敌我态势之后,总结说:“从东总的部署来看,我十纵的任务已经很明确了,就是防御长春、沈阳之敌。就目前的敌情分析,我们与沈阳出援锦州之敌作战的可能性较大。这就是说,我们未来的对手将是卫立煌集团的主力——廖耀湘的第九兵团,所以任务是很艰巨的。我们要做好打大仗、打恶仗、打硬仗的准备,确保军委和东总首长决心的实现。”下午以师为单位组织讨论,会议之后,我师立即着手贯彻传达会议精神。师党委决定,九月二十四日召开连以上干部大会,进行誓师动员。
九月二十三日晚,凌晨一时多,作训参谋陈寿平突然把我叫醒了,他递我一份刚收到的总部电令,内容是:新民敌增援锦州,一纵兼程赶到新民西北大汗屯;十纵即日出发,于通江口渡河在一纵后跟进。
出发的命令终于来了。现在看来,我主力部队隐蔽南下是很成功的。几十万人马进行这样大规模的运动,过了十多天敌人才做出反应,未免太迟钝了。我马上让警卫员叫醒了师里其他领导。经过研究,决定当天上午的誓师大会照常进行,并通知各团做好准备,晚饭后出发。
晨六时,全师各连队除留一名干部管理部队外,都来参加大会了。说起来也许是个巧合,六个月前的同一天——三月二十四日,我师在这里召开了冬季战役的总结庆功大会。下午,五纵十四师来接替我师的防务。晚饭后下起了濛濛细雨,部队冒雨出发了。
二十五日黄昏,我师在通江口渡过辽河,于次日凌晨到达法库县城。当天上午,接到了东总的电令,要我十纵在现地休息待命,安排三天的工作。为什么突然下达了停止前进的命令呢?原来,这是由于国民党军内部的矛盾造成的。卫立煌对蒋介石西进援锦的命令顾虑重重,不愿将主力调离沈阳,手握重兵的廖耀湘也怕兵出辽西,孤军深入,失去依托,在运动中被歼,不住地讨价还价,迟迟不肯发兵。鉴于此种情况,东总首长命令我十纵在法库按兵不动,以观敌情变化。乘着敌人在那里磨嘴皮子,我师在法库组织营以上干部讨论学习了东总布置的关于运动战的几个战术问题。
九月三十日,出发的命令下来了。离开法库后,部队开始了连续的行军。我师经彰武转向南下,渡过绕阳河,穿越北宁铁路,于十月五日抵达大虎山东南三十里处的东、西黄花甸子一线。在六天的时间里,我师行军近四百里,除十月三日因下大雨休息一天外,平均每天走七十里以上。十月二日那天行军九十余里。在抵达东、西黄花甸子时,我们已从新开原出发十二天了。在这十二天里,敌我态势发生了巨大变化:九月二十七日,我军攻占高桥,将锦州与锦西之敌割裂开来;九月二十九日,我军再克兴城,将北宁线锦州至唐山段切断;十月一日,我军夺取义县。至此,我主力部队已将锦州严密包围起来。
我军主力如同天兵天将,突然出现在锦州城下,出乎国民党最高军事当局意料之外,顿时打乱了东北国民党军的兵力部署。蒋介石气急败坏,于十月二日直飞沈阳,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商讨对策。会上决定成立“东进”、“西进”两个兵团,驰援锦州,以解锦州之围。
“东进兵团”由华北“剿总”的五个师、山东调来的两个师,会同锦西、葫芦岛的四个师,共十一个师组成,由第十七兵团司令侯镜如指挥;“西进兵团”(亦称机动兵团或辽西兵团)以第九兵团及新一军、第四十九军、第七十一军等所属共十一个师又三个骑兵旅组成,由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指挥。
蒋介石亮出两把尖刀,东西对进,增援锦州,早在我军预料之中。我东总按照中央军委既定的作战部署,分兵抗敌。以四纵、十一纵及两个独立师阻击“东进兵团”;以五纵、六纵(欠十七师)在彰武东南地区针对廖耀湘对西进疑虑重重的心理,采取运动防御,牵制该敌。同时,以十纵及一纵三师在新立屯以东地区准备坚决阻击,使“西进兵团”不能直接救援锦州。
十月五日,我师到达东、西黄花甸子。当天下午,收到了纵队转来东总的电令,命我十纵返回到一半拉门、四家子、大三家子、兰家屯一线,沿绕阳河布防,准备抗击西进之敌;五纵、六纵、十一纵在新立屯以北机动出击。与此同时,纵队对我师的具体行动部署也下达了。
当天深夜十二时,我师按纵队的要求,由现地出发北返。经过半夜的行军,前卫团八十三团于晨六时进到兰家屯、大三家子一线集结;八十四团于七时进到绕阳河车站四家子一线集结;八十二团进到大袁家窝棚、史家窝棚一线集结。二十九师、三十师也到达了绕阳河西岸的指定地域。部队到达的当天上午,纵队首长组织师团干部到绕阳河沿岸查看地形,选择阵地。
绕阳河车站,位于北宁线沈阳至大虎山之间。车站东侧,绕阳河由北向南缓缓流去。由于雨季已过,河水不大,但流域很广。河岸地势低洼,形成了一片广阔的水甸子,生长着茂密的芦苇水草,人马车辆难以通行。这道天然屏障,对我们防御战作十分有利,只要炸毁九十九孔铁桥,封锁绕阳河各个渡口,就将使敌人西进受阻。看过地形之后,大家对完成阻击任务很有信心。当天下午,各师立即按指定阵地开始构筑工事。
十月八日,天下起了大雨。纵队在二道境子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布置战斗任务、战术要求和战前动员等项工作。到会的除我们十纵干部外,还有划归十纵指挥的一纵三师、辽南独立二师的领导同志。会议指出,我主力部队已扫清锦州外围之敌,不日即将发起总攻。在这种形势下,国民党军事当局必然严令“东进”、“西进”两个兵团加快行动,以解锦州之围。据敌情侦察报告,从新民出发的“西进兵团”正分两路行动:北路以新三军为先导,新六军做后卫,向彰武县攻击前进,力图占领彰武,切断我军从北满经彰武的铁路补给线;南路以七十一军和骑兵旅为先导,新一军在翼侧掩护,沿北宁线向大虎山、黑山攻击前进,直援锦州。我们十纵正面之敌,就是“西进兵团”的南路部队。我们的任务,就是按指定阵地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抗击西进之敌,保障攻锦战役的胜利。
会议结束之后,我师干部冒雨返回。这一场雨给工事挖掘带来很大困难,干部战士穿着湿透的军衣,在泥水里作业,从十月九日天气放晴之后,修工事的进度加快了。我和颜副师长分头到各阵地去检查,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整个阵地缺少坚固步兵隐蔽工事和要点地堡。在平原地区进行防御作战,工事不坚固,经不住敌人重炮的打击,打起仗来,要造成部队的伤亡。于是我们马上通知各团,寻找物资器材,采取紧急措施,加固火力地堡和各级指挥。大家发现,这里离铁路很近,可利用钢轨、枕木作就便器材来构筑工事。这个想法得到了批准。于是在群众的帮助下,各团用大车把拆下来的钢轨、枕木运到阵地上,一下子解决了问题。有的中心地堡,简直就是用枕木、钢轨堆起来的。战士们先在四周栽上枕木,上面铺上钢轨,再盖上几尺厚的泥土,坚固异常。经过六天的艰苦努力,到十月十二日,阵地构筑基本完成了。纵队首长来我师检查,对工事很满意。我们终于在西进之敌到来前,做好了迎战准备。
十月十一日,敌七十一军的先头部队已到达绕阳河一线,占领了大桥东岸的铁路车站——大白旗堡,并控制了东岸的所有渡口。十二日下午,敌人派出小股部队向我平房、方岗子阵地发起试探性的进攻,与我师侦察队和右翼的二十九师接触,战斗进行了两个小时,由于下起了雨,进攻的敌人退了回去。
秋季攻势开始已整整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主力完成了攻打锦州的一切准备。十月十三日获悉,我军将于十四日对锦州发起总攻。到此时为止,蒋介石期望的“东进”、“西进”两大兵团,都不为他争气,解围锦州的计划将要破产了。“东进兵团”倒是很卖力气,但是,他们在锦西地区遇到了我军的顽强阻击。从十月十日开始,侯镜如集中了六个师的兵力,在海空军火力支援下,向我四纵、十一纵的塔山等阵地发起攻击。我四纵在十一纵和独立四师、六师的紧密配合下,顽强迎敌,浴血奋战,坚守了塔山阵地,挫败了蒋介石东援锦州的企图,保障了攻锦主力南翼的安全。
与“东进兵团”相反,“西进兵团”全然是一副消极的态度。十余万人马在新民、彰武地区徘徊不前。直到我军总攻锦州前夕,还在新立屯以东虚张声势。回头来看,敌人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这就是对我军攻打锦州的实力估计不足,认为我军从北满到南满的交通补给线太长,对大城市攻坚作战缺乏经验,加上锦州又是一座工事坚固、重兵设防之城,固守到年底不成问题。因而,廖耀湘借口只要夺取彰武,切断我军后方补给线,锦州之围不日可解。显然,敌人失算了。
尽管如此,为保障主力顺利夺取锦州,我十纵还是做好了一切迎敌准备。十三日晚,我伏案书写第二天在战斗动员大会上的讲话。二十三时,收到了总部发来的密码暗语:“准备出发!”这真是一个意外的命令,我一边分析领会上级的意图,一边通知各团,做好出发准备。午夜十二时电话铃响了,是纵队梁司令员亲自打来的。他在电话中给我下达了向新立屯以东地区转移,执行机动防御作战的命令,并布置了我师开进的几个具体位置,要求部队立即行动。
十四日凌晨二时·就在离锦州总攻开始还有九小时之前,我十纵人不知、鬼不觉地转移了。我们师领导坐在汽车里,随着部队向北开进。开始,谁也没有说话,都在琢磨着这次行动的意义。说实在的,对这次转移,大家思想上是没有准备的,部队没放几枪就撤出苦心修筑的绕阳河防线,为敌人让开道路,一下子不容易转过弯来。大家纵观全局,纵横捭合,不觉心头豁然开朗:因为对我军来说,夺取锦州已是稳操胜券。此刻,军委和东总首长已按既定作战方针为战役转入第二阶段——全歼卫立煌主力廖耀湘兵团运筹帷幄了。要达到此一目的,必须要调虎离山,让廖耀湘十万人马远离沈阳,使其进入便于我军主力开进展开的有利战场。实现这一部署,不但可使廖耀湘兵团失去依托,陷入孤立,又可缩短我主力从锦州回师北上、东进的路程。所以,在这个战略思想指导下,东总首长命令我们撤离绕阳河防线,担负机动防御、诱敌深入的任务。
当夜,我师沿绕阳河北上,一口气儿行军四十余里,于黎明时到达新立屯以东的东、西牧养甸子一带。这时,廖耀湘兵团南路部队的侧翼——从辽中发出,经新民向新立屯方向攻击前进的新一军两个师,亦到达绕阳河以东大三家子一线,与我师隔河相望。
我们在东、西牧养甸子与敌人周旋了两天,进行了几次小的战斗,十五日下午接到转移的命令。这时传来了锦州大捷,活捉东北“剿总”副司令兼锦州指挥所主任范汉杰、第六兵团司令卢浚泉,歼敌十万余人的胜利消息。当日晚,部队按预定计划向西进至谢家岗子、大小民苗圈、苗家岗子、孙家窝棚、邱三家子等地,在这里准备战斗。十六日上午,二十九师、三十师与正面敌人接触,下午组织反击,各歼灭了敌人一个连。同时,敌人一个骑兵连向我师进扰,被我击退。我歼敌一部,俘虏七人,缴获二十五匹战马和部分武器。
为了继续执行机动防御、诱敌深入的任务,我们在谢家岗子一带与敌人对峙了两天之后,于十七日下午奉命继续向西转移。二十九师、三十师进至新立屯地区,我师到达芳山镇以南的公敖、薛屯、红石头等地。这时,北线又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长春守敌六十军全部起义。这一倒戈,对于穷途末路的东北国民党军来说,无疑又是当头一棒。
十八日,接到上级命令,我师除留八十三团在芳山镇以南的龙湾、黑山子一线继续执行机动防御作战任务之外,主力向北镇方向转移。下午,我师穿越黑山县城,进到黑山与北镇之间的中安堡、陈台、夏台、袁台、富有屯一线,按纵队的指示,在这里休整待命,安排三天的工作。至此,我们已把黑山、大虎山以东地区——围歼廖耀湘兵团的战场全部让了出来。在六天的时间里,我们走走停停,停停打打,打完再走。廖耀湘的十万人马,在我们的牵制引诱之下,一步步进入了我们为其设下的罗网。
廖耀湘兵团决心西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蒋介石错误地判断了形势,认为我主力经过长途行军和一个月来的连续作战,已疲惫不堪,不经过大的休整不能采取新的行动。并估计我军下一步的作战目标将是“东进兵团”或入关作战。所以,他企图乘我主力在锦州一线休整之机,继续以“东进”、“西进”两个兵团向锦州对击,击溃我军主力,重新夺回锦州,以掩护其主力退回关内。廖耀湘则认为,继续西进是自取灭亡,退守沈阳亦是慢性自杀,最保险的还是选择安全途径迅速撤往关内。但是,蒋介石并不理会廖耀湘的忧虑,严令他刻日西进,夺取锦州。为严肃军令,蒋介石又派杜聿明到沈阳督战。杜抵沈后,亲临新民前线视察,并召见了各军军长,传达蒋介石的旨意,给他们打气。同时,卫立煌又抽调第二○七师三旅(相当师)归廖耀湘指挥,以加强西进的兵力。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廖耀湘被迫开始了大规模的行动。
十九日,我师到达中安堡一线后,立刻组织看地形,听取各部门的工作汇报,研究分析部队的思想状况。虽然上级通知安排三天的工作,但我们心里很清楚,大敌当前,随时都可能接到战斗命令。果然,情况有了急骤的变化。当日下午,我们收到了总部电令,内容是:长春敌十万起义投降,锦州敌十万被歼,沈阳敌陷于孤立,企图向锦州突围,与锦西北上之敌会合,妄想窜回关内。令你们即返黑山、大虎山,选择阵地,构筑工事,顽强死守,阻击敌人。掩护主力到达后,聚歼前进之敌。
接到命令,部队立刻结束了一切工作,准备出发。当晚九时,我师回师东进,再次穿越黑山县城,经过一夜行军,于二十日清晨到达黑山正北方向十五里处的尖山子、绕道沟、包屯、烧锅营子等地。部队到达后,下达了作战部署,决定我二十八师在现地设防,二十九师部署在我师左翼八道壕以南的前江台、蒋家、小白台子一线,三十师部署在我师右翼大虎山一线。当天下午,东总发来急电,要部队严守军事秘密,不准吹号、点灯,防止逃亡等。情况充分表明,廖耀湘兵团已决心西进,我们阻击该敌的战斗即开始了。
黑山、大虎山地区,北临高达千米的医巫闾山脉,南接绵延一百九十里的沼泽地区。中间五十里宽的丘陵地带,形成了一条狭窄的辽西走廊。在走廊之中,北宁线直插关内,这里是从沈阳南下锦州的必经之路。大虎山、黑山两城,恰似其间的两扇门户,开则南北畅通无阻,关则人马车辆难行,因而,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就在廖耀湘兵团逼近辽西走廊之际,我们十纵三个师在五十里的防线上,陈兵布防,关闭了大虎山、黑山这两扇“大门”,切断了通往锦州的唯一通道。
从防御作战的角度来看,部队进入阵地十分仓促,要在两天多的时间里构筑坚固的防御工事,完成迎战强敌的战斗准备,时间相当紧张。但是,这一仓促防御的局面,完全是由于我们所担负的机动诱敌的任务造成的。在牵制廖耀湘兵团的过程中,敌我一直是首尾相接,要求我们突然调过头来,阻击该敌,必然没有更多的准备时间。但是,有一弊必有一利,机动诱敌,节节后退,可给敌人造成一个错觉,使其敢于西进。假设我们过早地开辟阵地,拉开全面阻击敌人的架势,敌人或许不会听我们的“指挥”,进入为他们预设的葬身之地,那就要影响军委和东总首长的全局部署。所以,在敌人进入新立屯地区并决定继续西进之际,我们迅速进入阵地,是最好的时机。这样一来,就使敌人处于欲进受阻,欲退不能的被动境地。
为了克服仓促防御带来的困难,师领导决定,立即选择阵地,昼夜兼程,加紧构筑工事,务必在两天之内完成一切战斗准备。具体的兵力部署是:八十二团担任师正面尖山子一线的主要阻击任务;八十四团派一个营固守烧锅营子以北高山,保障八十二团右翼;师直、八十四团(缺一营)后撤至黑山县城以东的高家屯、下湾子之间(城东高地)构筑工事,准备抗击东面进攻之敌;八十三团原在黑山子、龙湾一线担任机动抗击西进之敌的任务,现除留一个营在太平山以北阵地阻敌外,主力撤至黑山城西北之大白台子、大小边壕构筑阵地,作为八十二团的第二道防线;师指挥所设在尖山子以东约四里之绕道沟。
根据以上兵力部署,我师主阵地设在尖山子,这里是敌人从新立屯经芳山镇南下黑山的必经之路。我们把师主力八十二团放在这里,与部署在烧锅营子以北高山的八十四团一个营形成犄角之势,控制尖山子东侧的公路,切断敌人南下的通道。考虑到这一阵地的重要,决定由副师长兼参谋长刘子云同志亲临八十二团指挥。城西大白台子一线,作为尖山子的预备阵地;城东高地,作为师的侧翼阵地。
吃过晚饭,我和晏政委,同来我师帮助战备动员的纵队保卫部袁福生部长策马向八十二团尖山子阵地奔去。到达尖山子时,看到刘副师长和八十二团团长鲁赤诚、政委方毅华、副团长郭文献、参谋长杨德荣、主任郑文翰等同志都在阵地上。团领导简单向我们汇报了一下工事构筑的情况。他们说,经过多半天作业,进展很大,估计再突击一个通宵,就可以基本完成了。看完阵地之后,袁部长留在了尖山子,我和晏政委返回了师部。
经过一天的实地视察,我感到有一个问题,这就是我师的阵地选择还不够合理。据侦察,敌先头部队几路并进,已逼近我前哨阵地,随时可能从几个方向发起进攻。从纵队的兵力部署来看,由于防御正面较宽,因而采取的是线形防御,而且没有纵队预备队,从而造成了各师防御纵深较短,一旦多路进攻的敌人从一点突破,将会给全局带来严重的后果。再从我师阵地的位置来看,主阵地尖山子在城北十五里处,预备阵地大白台子在城北八里处,翼侧阵地城东高地在城东北八里之处。城北方向,我们设置了尖山子、大白台子两道防线,防御纵深有十余里地,阻击由新立屯经芳山镇南下之敌是有把握的。相比之下,城东高地的防御力量就比较薄弱。再则,主阵地尖山子距侧翼阵地城东高地较远,约有十五六里,对我们为数不多的炮兵来说,集中使用会有一定困难。同时,由于阵地分散,师预备队的机动能力也受到影响。这些问题是由于仓促防御造成的。但是,当前敌情紧急,战斗已迫在眉捷,各阵地的工事构筑已全面展开,尖山子主阵地的工事业已告成。在这样的情况下,重新调整全师的兵力部署是否可行呢?
我和晏政委及师里其他领导交换了一下意见。大家一致认为,调整是必要的,可以克服当前部署的弱点,避免战斗中的被动,应该当机立断。我连夜赶到纵队指挥部,把我们的想法向纵队首长作了汇报。纵队首长也一直在考虑作战部署等问题,对我们的意见很重视,连夜进行了研究。第二天清晨,刚吃过早饭,接到纵队打来的电话,指示我师兵力部署作以下调整:八十二团除留一个连及师侦察队、团侦察排在尖山子监视抗击敌人外,全团移至城东的十里岗子集结,作为师的机动部队;八十四团的一个营撤出烧锅营子阵地,返回建制。
接到纵队的指示,我们立即把全师的兵力部署作了调整。八十四团团直带两个营担任师主阵地城北高地的防御任务,另一营担任城东高地(高家屯至下湾子之间)的防御任务,作为师的侧翼阵地;八十三团派一个营固守大白台子,作为师的右翼阵地;师警卫营坚守城西诸高地;八十二团三营七连于尖山子监视敌人,掩护主力构筑阵地,完成任务后撤回;师属山炮营部署于城北高地,直接支援主阵地的对敌作战;机动部队八十二团集结于十里岗子,八十三团(两个营)集结于县城西关;师指挥所位于城北高地天主教堂。
由于十里岗子位置突出,不易隐蔽,二十三日经向纵队请示,将八十二团撤至城东高地西侧的小龙湾、贺家洼子、东大道一线。兵力部署调整之后,为了夺回耽误的时间,全师指战员昼夜不停,投入了阵地修筑。
从十月二十一日开始,我师的工事构筑作为战前的主要任务,进入高潮。师正面城北高地,八十四团顺着北坡构筑了三道工事网。由于这里坡势较缓,又是黄土层,因而土工作业没遇到什么困难。大白台子方向,八十三团的阵地构筑也比较快,工事网修得坚固、正规。阵地后翼有村庄做依托,加强了阵地的防御能力。当天八十二团和警卫营还派出部队,分别挖断了通向黑山的两条主要公路,掘出了反坦克壕,以阻碍敌人战车的行动。
但是,阵地构筑并不都很顺利,城东高地一线,出现了困难。城东高地是一座南北走向的丘陵地带,长约五里,最宽处约二里。这条狭长的丘陵,在县城的东北方,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丘陵的南端是下湾子,西侧由北往南分别是十里岗子、高屯、孙家屯,东侧是一马平川,山脚下是山东屯,再向东三里多地,是东沙河,河西岸由北向南有后韩家窝棚、么韩家窝棚、前韩家窝棚、高家窝棚四个自然屯,起伏的丘陵形成了几个高地,由北向南依次为六二·八、一○一、五八·七和七○·六。在下湾子与县城之间,还有一座九二高地。诸高地中,以一○一高地的位置最为显要。占据一○一高地,东可控制黑山以东的东沙河平原,扼制沿北宁线西进之敌;西可虎视黑山县城及控制沈山公路。
城东高地是一片土石山,山顶上覆盖着风化石,石缝间生长着稀疏的杂草灌木,难以遮盖地表。要在这一片土石山上用最短的时间构筑两道工事网,是相当困难的。八十四团和师直接受任务之后,立刻投入了作业。战士们抡镐挥锹,和石头拼上了。一镐头下去,火星四溅,震得双手发麻。由于镐头小,进度很慢,干了一个上午,阵地上没显出多大变化,照这样干下去,工事难以按期完成。据头天师侦察队的报告,敌人的先头部队已逼近我前沿警戒阵地,战斗随时有打响的可能,不采取紧急措施,将要贻误战机。于是,我们立即召集有关领导研究对策。大家认为,时间紧迫,根据城东高地的地形特点,不宜再构筑掘开式工事,应该尽快想办法筹集材料,修筑堆积式野战工事。这时,纵队梁司令员和作战科长陆刃(即林勇一)赶来了。我把城东高地工事构筑的困难作了汇报,同时谈了大家的意见。梁司令员听后说:“战斗迫在眉捷,只有这么办了。关于物质问题,除了找县里帮忙以外,纵队供给部也可以帮助一下。”
根据研究的情况,师里做出了两条决定:一是多方动员,筹集物资器材,解决构筑堆积式工事的材料问题;二是把师团机关干部和勤杂人员组织起来,与部队分成两班,昼夜抢修,争取按时完成任务。
随后,各方面分头动了起来。纵队供给部的李基部长,亲自赶到师部,帮助解决物资器材等有关问题。师供给部的郭冬桂部长和民运科的同志们赶到县里去请求支援。云县长和赵部长听了汇报后,当即决定,全县紧急动员,筹集物资,协助部队抢修工事。
紧张的一天过去了,放眼望去,初具规模的野战工事排列在山顶。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撤下去休息了,师、团机关的同志们又登上了高地,开始夜战。师里要求,除搞好战斗工事外,要多挖散兵坑,加强阵地的副防御工事。此外,还要在阵地后翼挖一些猫耳洞,保证在敌炮火袭击时所有战斗人员都能进入隐蔽工事,以减少一线部队的伤亡。
在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援下,经过两昼夜的苦干,城东高地工事基本完成了。黑山阻击战结束之后,师政治部曾作了一个粗略的统计:在城东高地,共留下了六千六百多个弹坑,其中一○一高地上,平均每平方米就有一发炮弹落下。有的同志说,一○一高地被削去两米,变成了九九高地。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由于构筑的工事发挥了作用,减少了部队的伤亡,是胜利坚守一○一高地的条件之一。
十月二十三日,黑山地区迎来了激战前的又一个黎明。时间,对于仓促防御的部队来说,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全师的备战工作仍在紧张地进行着。为了准确掌握敌情变化,我们命令侦察队和各团侦察排加强武装侦察,进行袭击捕俘,以获取情报。头天晚上,师侦察队三排副排长、被誉为“夜老虎”的侦察英雄任清山捉到了敌二○七师三旅的谍报员,得到了重要的情报。据供,该旅的先头部队已接近黑山城东北十二里处的胡家窝棚,准备向在该地执行机动防御任务的我蒙古骑兵师发起进攻。又据八十二团侦察排报告,从芳山镇南下的敌七十一军的先头部队已接近我尖山子警戒阵地,随时有与我前哨部队接触的可能。
吃过早饭,我们师领导进入天主教堂指挥所。我先给几个团打了电话,向他们通报了敌情,要求各团加强警戒,随时报告前沿敌情变化。放下电话,我和晏政委、颜副师长、刘副师长、李大同主任研究了一下,准备分头到各阵地检查一下情况,同时帮助各团抓好战斗动员。
突然,远处传来隆隆的炮声。设在教堂塔顶的观察哨报告说,敌人的炮击方向是在胡家窝棚一带。不多时,烧锅营子、包家屯、尖山子方向同时响起了炮声。看来,敌人的先头部队已在几个方向向我前哨阵地开始了进攻。十几分钟以后,敌情报告上来了:胡家窝棚方向,敌二○七师三旅的一个团向我蒙古骑兵师发起进攻;尖山子方向,敌七十一军九十一师二七二团两个营向我八十二团三营七连阵地发起进攻,我七连随即投入了战斗。
上午九时左右,在炮火掩护下,敌人向尖山子的进攻开始了。第一次进攻,敌人选择了山势平缓的西坡。田连长把机枪班调到了两翼阵地。在敌人距离山顶还有五六十米远的时候,机枪、步枪同时开火,一排排手榴弹投向敌群,在一阵猛烈打击下,敌人仓皇退下山去了。第二次进攻,敌人改变了方向,从山势陡峭的东坡向山顶运动。他们妄图利用山石树丛作掩护,隐蔽前进,接近山顶。田连长又把机枪班调到了东翼阵地,同时命令一排用步枪狙击隐蔽前进的敌人。下午,太阳偏西,敌人又开始了第三次进攻。这一次,敌人加强炮火支援,增加了兵力,采取数路并进的战术,妄想依仗人多势众,突破七连阵地。七连一排的战士们,分兵把口,沉着应战,单等敌人靠近了再打。在一排同志们的猛烈打击下,敌人的第三次进攻又失败了。黄昏之前,敌人又向尖山子阵地发起两次进攻,都被七连打退了。天黑之后,七连按照预定方案,撤出了尖山子阵地。
在整整一天的战斗中,七连以机动灵活的战术、勇猛顽强的作风,打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的五次进攻,创造了小代价大量杀伤敌人的战绩,迟滞了敌人进攻的速度,鼓舞了全师的士气,为主阵地作好迎敌准备,争得了宝贵的时间。
尖山子前哨战打响后,我师的战斗准备进入了最后阶段,各团抓紧点滴时间进行战前动员,师、团两级领导也分别下到了各营、连。
当晚八时,纵队在城里召开师以上干部会议,我和晏政委前去参加,二十九师、三十师和蒙古骑兵师的领导也到了。会上,梁司令员传达了东总下达的“前堵、后扯、拦腰截断”的会歼廖耀湘兵团的作战命令。命令指出:我在锦州地区集结的主力部队,已于十月二十日分三路隐蔽北上、东进,预计三天内到达黑山、大虎山地区,完成对廖耀湘兵团的包围。为此,要求我们十纵:···务使敌人在我阵地前尸横遍野而不得前进。只要你们坚守三天,西逃之敌必遭全歼。
传达命令之后,纵队首长又指出:廖耀湘兵团南逃企图已确定无疑。为拼死突围,他们进攻黑山、大虎山的兵力又有所增加,已由一个军另一个旅,增加到两个军另一个旅,就是在七十一军和二○七师三旅之外,又把主力“王牌”新六军也拉上来了。这样算来,总兵力相当廖耀湘兵团的五分之二。因此,纵队要求各师,要做好打恶仗、打硬仗的准备,要把“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变成全纵队同志的一致决心,用实际行动迎接主力部队的到来。
会议结束时,已近半夜了,我和晏政委决定连夜召开全师营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上级的作战命令,做好临战前的最后一次动员。
凌晨二时,各团的营以上干部赶到了师指挥所。会议开得很简短,我传达了东总的作战命令,提出了“与黑山共存亡”的战斗口号,要求各分队迅速把东总的作战命令和我们的战斗决心传达到每一个战士,做好迎敌准备。
十月二十四日凌晨,东方露出了肚鱼白,天快要亮了。从各团汇报的情况来看,全师一线部队已进入阵地,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我拿起话筒,准备和纵队指挥所通个电话。突然,一声闷雷似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我抬手看了看表,时针刚好指向八点:敌人的进攻终于开始了!我们登上塔楼。向前方望去,只见城东高地火光闪耀,一团团浓烟腾空而起。不多时,弥漫的硝烟已把整个高地地笼罩了。城西方向,位于尖山子的敌炮兵阵地,也在向我大白台子阵地炮击。我师的整个防区,除城北高地之外,都处于敌人猛烈的炮火袭击之中。
几分钟之后,各阵地的敌情汇报上来了:大白台子方向,敌七十一军九十一师二十二团由尖山子向我八十三团三营阵地运动;城东高地方向,敌二○七师三旅在山东屯集结,正向我一○一高地发起进攻。
听完情况报告,我不由得沉思起来:为什么城北高地一点动静也没有?从地形来看,这一带地域开阔、坡势平缓,又有公路、河道通往县城,便于机械化部队运动,理应是敌人的重点进攻方向,但敌人并没有从这里实施突击。看来,敌人避开了我师的正面阵地——城北高地,采取了两翼突破的战术。这倒是一个新的情况。我立刻和晏政委等师领导进行了研究,决定针对敌人进攻特点,灵活应变,机动抗敌。不管敌人把进攻重点放在哪个方向,都要坚决顶住敌人。我指示司令部密切注视一○一高地和大白台子方向的敌情变化,随时报告情况。
炮火准备之后,敌人的攻击部队在飞机掩护下,向我一○一高地和大白台子阵地发起进攻。大白台子方向,敌先头部队只派出一个排的兵力,向八十三团三营八连阵地进行试探性进攻。我八连一排将其击退,歼灭了十余名敌人。随后,敌人在这个方向的进攻便停止了。
一○一高地方向,敌人的进攻十分猛烈,由青年军改编的国民党所谓“党化”部队——二○七师三旅,在整个上午,连续向阵地发起三次突击,都被坚守高地的八十四团二营打退了。看来,敌人把进攻重点放在了一○一高地一线,我师指挥所的注意力也转向了一○一高地。
下午三时左右,敌人经过兵力调整,向一○一高地又发起了第四次进攻。在猛烈的炮火轰击之后,两个营的敌人排着密密麻麻的队形向山头爬来。一○一高地上,经过炮火和飞机的狂轰滥炸,弹坑累累,工事已损毁大半,二营的伤亡很大。担任城东高地前沿指挥的八十四团蓝芹副团长命令二营把营部人员全部调上阵地,参加战斗。面对着成倍的敌人,二营的指战员英勇还击,奋力杀敌。下午四时左右,八十四团二营因伤亡过重,失去战斗力,一○一高地和北面的六二·八高地,同时被敌人占领了。
一○一高地失守,使我们感到局势很严重,如不及时夺回阵地,等敌人后续部队增援上来,反击的困难就大了,整个防线也有被敌人突破的危险。于是,我们决定启用预备队,坚决夺回一○一高地。我拿起电话,要通了八十二团,命令鲁团长组织一营向一○一高地反击,并请求纵队给予火力支援。
五时三十分左右,夕阳刚刚隐没在医巫闾山的背后,我们的反击开始了。纵队炮兵营和师山炮营的火炮集中向一○一高地猛烈轰击,一发发炮弹准确地打在高地上,正在修补工事准备固守的敌人被打得无处躲藏,伤亡惨重。炮火准备之后,八十二团一营和八十四团二营五连,在鲁团长和蓝副团长指挥下,分三路向一○一高地发起冲击。敌人对经过一天激战、付出巨大代价才夺下一○一高地,当然不会轻易放弃,拼命组织抵抗。我们连续发起两次冲锋,都被猛烈的火力压了下来。担任主攻的八十二团一营一连连长倪恩善,在冲锋时被炮弹震昏过去,腰部和左腿两处负伤。他醒来后,不顾医生劝阻,忍着伤痛返回连队,继续带领战士们向一○一高地冲锋。一连的战士们突破阵地后,和敌人展开了肉搏战,迅速扩大突破口,接应其他几个连队冲上高地。经过半小时争夺,把残余的敌人打退,收复了一○一高地。随后,一营的同志们乘胜前进,在侯营长和路教导员指挥下,向六二·八高地发起反击。到晚七时左右,城东高地全部被我们收复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害怕夜战的敌人开始向村庄收缩。枪炮声渐渐停息了,城东高地恢复了平静。在一天的激战中,敌人丢下了几百具尸体,却未能最后占领一○一高地。我们为坚守阵地,也付出了巨大代价。全师伤亡五百人以上,八十四团二营基本上失去了战斗力。
这一天,敌人在向我一○一高地进行猛攻的同时,对二十九师八十五团小白台子阵地和三十师八十八团清水泡阵地也发起了攻击。在我两个团的顽强抗击下,敌人的进攻失败了。我们十纵完成了第一天的阻击任务。
当天晚上,我们向纵队汇报了战斗情况。纵队首长指出,廖耀湘的兵团部已前移到黑山城东北的胡家窝棚,距城北高地仅有十二里之遥,估计明天虽有可能在我全线继续展开大规模的进攻,但主攻方向仍在一○一高地一线。这是因为,一○一高地战略地位重要,对敌人来说,控制该高地,进可直逼黑山城,守可掩护主力向南经营口逃走。因而,他们必将不惜化费巨大代价,与我争夺一○一高地。根据以上分析,纵队首长要求我师调转刀尖,加强防御,不惜一切牺牲坚守一○一高地。
我们连夜召开党委会议,贯彻纵队首长的指示。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坚守一○一高地是我师完成防御作战任务的关键,必须采取一切手段,加强对一○一高地的重点防御。经过研究,提出了对一○一高地重点防御的三条措施:一是做好新的战斗准备。组织战斗人员和部分预备队,连夜修补一○一高地的防御工事。同时,要求供给部、卫生部加强城东高地方向的后勤保障。二是将一○—高地的防御任务,交给主力团八十二团担任。三是在城东高地方向设立师前方指挥所,加强对一○一高地的作战指挥。
二十五日清晨四时,天色朦胧,我带着参谋和警卫员出发了。我们一行数人跑步穿越了城东北的河道、公路,来到了位于九二高地的掩蔽部,在这里开设了师前方指挥所。指挥所设立后,立刻召集八十二团营以上干部碰头,我简短地传达了头晚师党委会议的精神,接着,鲁团长汇报了八十二团的兵力部署:二营配置于一○一高地,三营配置于孙家屯东北之小高地并控制公路,一营担任预备队。最后,我根据头天战斗的经验教训,对八十二团提出了三条要求:第一、在头天的战斗中,我们主要伤亡是由于敌炮火杀伤造成的。所以,一线兵力不要过密,并要注意隐蔽,不可过早进入阵地,以减少伤亡,保存战斗力。第二、要敢打近战,发扬步枪、手榴弹近距离杀伤敌人的威力。第三、由于敌我兵力、火力相差悬殊,所以必须组织预备队作好反冲击准备,一旦阵地被敌人突破,应乘敌人立足未稳之机,迅速组织反击,将阵地夺回来。
上午八时许,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敌人加强了火力,位于东沙河东岸段家屯炮阵地的两个炮兵师、一个重炮旅集中向我城东高地进行炮击。师前方指指所也处于敌人的炮击之中,掩蔽部随时有被炮火摧毁的危险。我立刻让指挥所全体人员撤离出来,隐蔽在交通壕里。我仔细判断着敌人炮击的方位,指挥大家在交通壕里来回奔跑,躲避敌人的炮火。炮火准备之后,敌人在飞机掩护之下,向一○一高地发起进攻。十几个架次飞机,呼啸着从高地上空掠过,边俯冲扫射,边把一颗颗五百磅的炸弹投向高地。
这一阵狂轰滥炸,给我一线部队带来很大伤亡。我同意了八十二团组织对空射击的请求。战士们用机枪、冲锋枪、步枪向俯冲的敌机猛烈开火,密集的弹雨在高地上空织成了一片火网,吓得敌机不敢再低空飞行投下炸弹便仓皇向回飞。这时敌人进攻部队已接近我前沿阵地,今天,敌人的进攻的重点仍然放在了城东高地一线。
头天,廖耀湘看到二○七师三旅经过一天的苦战未能最后夺下一○一高地,准备孤注一掷,把五大“王牌”之一的新六军一六九师调了上来。并给新六军军长李涛下了死令,要在二十五日突破我军防线,占领黑山。
新六军不愧为国民党军的“王牌”,战斗力很强,一个上午连续向我八十二团二营阵地发动了四次进攻,其中有两次还组织了“敢死队”和由尉以上军官组成的“效忠党国突击队”。我八十二团二营指战员并没被张牙舞爪的敌人吓住,他们深知兵以静胜的道理,沉着应战,单等敌人靠近了再打。在二营的顽强抗击之下,“敢死队”、“突击队”扔下了上百具尸体,滚下了一○一高地。
中午时分,敌人的进攻停止了。炊事员送上饭来,我们这时才感到肚子饿了,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原来,敌人在上午的进攻失败之后,采取了新的战术,派出部队,从高地的南北两侧迂回偷袭过来。从北端偷袭的敌人有一个营,他们从十里岗子迂回过来,首先抢占了一○一高地西角上的小高地,然后以此为依托,向孙家屯发起进攻,占领了孙家屯。从南端下湾子偷袭的敌人约有一个连,他们悄悄地占领了贺家洼子东侧的一座小高地,开始构筑工事。南面这股敌人,距离我指挥所仅有几百米远,直接威胁着指挥所的安全,情况十分紧急。
发现了敌情之后,我当即决定,必须在敌人发起新的攻击之前,将这两股敌人消灭,以保证我阵地后翼和侧翼的安全。我命令阎参谋通知八十二团组织预备队出击,消灭北面迂回之敌。这时,正在指指所的八十二团轮训队队长张国主动请战,去消灭南面偷袭之敌。我同意了,命令他和师特务营副营长刘纪带领八十二团特务连部分战士和指挥部的警卫员、通信员、卫生员一块出击。
当时,鲁团长和方政委负了伤,八十二团由副团长郭文献、参谋长杨德荣和主任郑文翰指挥战斗。他们接到阎参谋传达的命令后,立即组织三营向占据孙家屯之敌发起反击。立足未稳的敌人正在巩固阵地,等待时机,配合正面敌人的进攻。三营战士从几个方向同时扑了过去,在屯内同敌人展开了巷战。孤立的敌人受到三面包围,不敢恋战,仓皇后撤。三营一直追到十里岗子,抓了二十多名俘虏,然后撤回。与此同时,刘纪、张国带领的小分队向偷袭东山的敌人悄悄摸去,他们一直摸到敌人的眼皮底下才开始反击。敌人的迂回偷袭失败以后,于下午一时左右,纠集了两个团的兵力,向一○一高地再次发起进攻。坚守高地的二营,经过一天的浴血苦战,只剩下不到一百人了,在杀伤了第一批冲上来的敌人之后,于四时左右,撤出了阵地。
一○一高地再次失守,整个城东防线又出现了危机。我当即命令八十二团一营做好反击准备,务必在黄昏前将阵地夺回。这时,纵队梁司令员打来电话,了解一○一高地的战斗情况。听了我的汇报之后,他说,纵队考虑到我师伤亡较重,命令三十师抽调一个营前去增援。
黄昏前,三十师八十九团二营营长陶希州带领全营来到九二高地向我报到。我简单向他介绍了敌情,并交待了任务。就在我们积极组织反击的时候,观察哨向指挥所报告了一个新的情况:敌人为了巩固一○一高地阵地,加强进攻力量,由韩家窝棚派出部队向一○一高地增援过来。如果不采取措施,将给我反击带来困难。于是,我让张参谋通知师山炮营,对这股敌人进行拦阻射击,以保障我向一○一高地反击的成功。几分钟之后,我们的炮兵开火了,一发发炮弹越过一○一高地,向运动中的敌人射去,炸得敌人四下逃命。随后,密集的炮火组成了一道封锁线,拦阻了敌人前进的道路。
下午六时,我们的反击开始了。八十二团、八十四团和三十师八十九团二营,集中了五个连队的兵力,向一○一高地发起猛攻。山石裸露、草木稀疏的一○一高地,对敌人进行防御同样不利。占领高地的敌人,在我猛烈的炮火袭击下,伤亡严重,又得知前来增援的部队受阻,更增加了几分慌乱。敌人在我反击部队的勇猛冲击下,抵挡不住,开始退却。我反击部队乘胜扩大战果,又将几个小高地收复。这次反击,仅用三刻钟的时间,整个城东高地又回到了我们的手里。我和八十二团的领导研究了一下,鉴于二营伤亡过重,决定由一营接替防守一○一高地的任务,并组织人力连夜修复工事,准备继续战斗。
深夜,我返回师部,和其他师领导交换了当天的战况。这一天,我师除在一○一高地进行了殊死的战斗之外,在大白台子方向,也进行了一整天的激战,敌七十一军九十一师向我八十三团三营八连阵地连续发动了六次攻击,都被八连打退了。
在二十五日的阻击战斗中,二十九师和三十师也遭到了敌人的猛烈进攻。特别是三十师坚守大虎山车站和清水泡阵地的八十八团二、三两营,与敌人进行了反复激战,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完成了阻击任务。
激烈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两天两夜,敌我态势已经发生了根本变化。我们得悉,从锦州地区分三路北上、东进的我主力部队已相继进入黑山、大虎山地区,第一、第二、第三、第八纵队的前卫已和敌人接触。同时,从彰武、阜新南下的我第五、第六纵队,也已先后穿插到历家窝棚、二道境子、郑家窝棚一线,切断了廖耀湘兵团向新民、沈阳的退路,廖耀湘兵团已陷入重围,军委和东总首长的决心就要实现了。
尽管出现了大好局势,但对我们二十八师来说,阻击任务还很艰巨。廖辉湘兵团虽然已是四面楚歌,但实力尚在,困兽犹斗。目前,从锦州方向夺路逃回关内已成泡影,他们必将设法南逃营口。所以,作为掩护其撤退的战略要地一○一高地仍然至关紧要。因而我们判断,明天在城东高地一线,仍然会有激烈的战事,决不可松懈斗志,掉以轻心。根据以上分析,我决定第二天继续到前方指挥所指挥防御作战。
二十六日凌晨,我匆忙吃完早饭,准备在天亮前赶到城东高地。五时左右,纵队派人送来东总发来的急电,内容是:东进主力已到达,敌已向东总溃退,望即协同主力动作,从黑山正面投入追击。这时我们又获悉,一纵三师拂晓前已到达黑山以西的金家井子,正在向烧锅营子进击。这样,我师的左翼有了保障。师指挥部当即决定,由晏政委、颜副师长、刘副师长组织八十三、八十四两团,按东总指示,从黑山正面投入反击;我继续前往城东高地,指挥八十二团的防御作战。
果然不出所料,天刚亮,敌人就向一○一高地开始了猛烈的炮击。他们似乎要把所有的剩余炮弹都倾泻在这块高地上,以发泄他们对失败的怨恨。紧接着,已经和他们的长官失去联系的一六九师和二○七师三旅,仍然按照原定的方案,向我一○一高地发起进攻。坚守一○一高地的八十二团一营在伤亡严重的情况下,连续打退了敌人两次进攻。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又组织了第三次进攻。我八十二团一营撤出战斗,敌人又一次将一○一高地占领了。攻占高地的敌人,急忙向他们的长官请求增援。那知道他们的上司正遇到了麻烦。二○七师三旅旅部和一六九师师部已被我主力部队紧紧咬住,已是自顾不暇。这样一来,孤守高地的敌人进退两难,人心大乱,在我炮火猛烈打击下,狼狈逃窜。上午十一时左右,我们便将城东高地全部收复,一○一高地又回到了我们手里。
上午八时,我师八十三、八十四两团,在下湾子集结后,已开始向敌人反击。八十二团在夺回一○一高地之后,不顾疲劳,也迅猛地向溃退的敌人追击过去。八十二团沿着沈锦公路向北出击,一口气攻占了十里岗子、阎家窝棚;八十三团沿下湾子向东出击,扑向敌二○七师三旅七团团部所在的高家窝棚;八十四团向城东高地以东的高家屯、山东屯之敌猛打猛追,在韩家窝棚把这股敌人歼灭后,又继续东进。
师山炮营狠狠打击了抢占一○一高地的敌人之后,又配合八十三团向高家窝棚守敌发起进攻。一阵猛烈的炮击,杀伤了大量敌人。八十三团迅速包围了高家窝棚,将敌二○七师三旅七团团部五百余人全部歼灭,俘敌三百余人。随即掉头北上,进至东沙河以东的郭牛圈一带,配合八十四团攻打张家窝棚。张家窝棚是一个只有三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有好几个军、师的残余部队混杂在村里,我们只要有一发炮弹打进去,就有几十人伤亡。走投无路的敌人根本无法抵抗,纷纷扔下武器当了俘虏。到晚十时左右,第一天的反击作战结束了。
这一天,辽西会战进入高潮。在辽西大地上,我东北人民解放军的九个纵队形成了对廖耀湘兵团的钳形合围,哪里有敌人,就在哪里战斗,哪里有炮声,就向哪里追击。当天,廖耀湘的兵团部和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司令部全部被我歼灭,廖耀湘和新六军军长李涛狼狈潜逃,整个“西进兵团”失去了统一指挥,残兵败将成了无首之羊,四下逃窜。我师各部队在反击作战中,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表现了高度的战斗积极性。二十七日凌晨一时,我师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奉命继续东进,追歼残敌。
八十四团前进到柴家窝棚、乔家窝棚一带,发现了敌情。借着残月的微光,看见村子里摆满了成排的汽车和一门门重炮,师领导决定全歼这伙敌人。八十四团经过一番部署之后,从四面向村子里发起了围攻。等待天亮后逃跑的敌人在我们突然的攻击下,乱做一团,有的还没有醒过来就当了俘虏,有的想往村外跑,看到已被我们包围了,只好举手投降。不到一个小时,战斗就结束了。乔家窝棚、柴家窝棚全部被我们占领,廖辉湘兵团部所属的辎重营和重炮十二团被我师全部歼灭。缴获了重炮五十四门、汽车二百二十余辆,烧毁汽车二十余辆,俘敌三百余人。这是我师在反击作战中的一个较大的胜利。
天亮之后,全师继续向东追击。中午时分,部队跨越北宁铁路,经月牙岗子、阎家窝棚、东王家甸子到达张家窝棚、白家窝棚一带。下午二时,据侦察报告,在阎家窝棚正北的黄家窝棚发现敌情。我立即骑马赶到了前边。黄家窝棚是一个不在大路上的村子,距阎家窝棚约有五六里地。敌新三军十四师师部的残部隐蔽在村里,妄图伺机突围。这一带地势平坦,远远望去,村中静无一人,村头的房舍全被砍下的高粮秸遮盖着,只有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村里面隐蔽的汽车、大炮。我当即决定由在现地的八十三团二、三两营歼灭这股敌人。这时,一纵一师也赶到黄家窝棚以北,和我师协同作战。
下午四时左右,战斗打响了。这一带是平原地区,收割后的田野完全裸露了出来,只有几个突出的坟包孤零零地散落在大地上。二营在开阔地带遭到敌人强烈的火力袭击,前进受阻。三营在右翼发起进攻,八连的指战员冒着密集的弹雨,首先从西南角冲进村子,和敌人展开了巷战。随即,其他连队也冲进了村子,把敌人压缩在几个大院内。敌人虽然已被包围,仍不肯放下武器,依仗着高墙大院负隅顽抗。战士们迂回到院子后面,向院里投进一束束手榴弹,炸掉了敌人的火力点,冲进院内,消灭了敌人。黄家窝棚一仗,将敌十四师师部及辎重营全部歼灭。我师俘敌六百余名,缴获了大量的军械物资。敌十四师师长许颖当场被一纵一师捉获了。
二十七日晚,辽西会战胜利结束。
星火燎原丛书之九:辽沈战役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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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注:为方便阅读战史内容,部分叙事有删减调整
号次:834
姓名或机关:蒋方震(字百里)
地址:南京
来电时期:俭(每月28日)
来电摘要:
敬电奉悉。史氏报告想巳蒙入 (注:此字存疑) 。
鉴现史氏拟于下月一号起即行宝地视察,先赴沪住三日,即取道津浦北上,再由平汉南下,北平、太原、郑州、汉口等处,拟各住两日,再经广州返沪。惟沿途关于研究事务甚多,拟调教导总队骑兵连连长廖耀湘、战车营营附蔡庆华、交辎练习队队附倪福欣随同考察,往复约三星期,肯批给旅费,俟归后核算报销,伏乞示遵。
拟办:拟照准,并暂发旅费五千元,另电军委会查照。
批示:将五千元旅费升至一万元
注:史丹发尼即艾尔伯特·德·斯坦法尼(Alberto De.Ste-fani)。
1935年9月,国民政府高等顾问、中国军事战略家蒋百里将军作为蒋介石的特使访问罗马,他在意期间,研究了德国与意大利的战时军事动员问题,准备为中国对日的战备搜集资料。斯坦法尼把薛光前推荐给蒋百里,三人间建立了特殊的关系,斯坦法尼和薛光前都参与了蒋百里的研究工作。
蒋百里回国之后向蒋介石提交了一份有关国防力量现代化的研究报告,他在报告中强调了空军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并说明为了在国防战备中彻底改善工业及交通结构,需要有坚强的经济基础作保障。蒋百里较为深刻地阐明了为成功地实现国家抗日总动员,现时财经政策与军事战略的密切关系,而这些思想之产生确实受到了斯坦法尼观点的影响并有其直接参与论证的过程。由于上述原因,加之斯坦法尼的专长及他与墨索里尼比较密切的关系,在蒋百里等的热情推荐下,斯坦法尼成为中国拉拢的重点对象。
为了让他能够受邀来华,中方不惜绕着圈子,请纳粹德国经济部长的赫尔曼·沙赫特(HjalmarSchacht)出面,转达盛意。这招果然见效,斯坦法尼答应受聘担任中国政府的名誉高等顾问,来华进行访问。他使华之前,很显然的是,斯坦法尼因自己的特殊地位,在意大利政府中已经成为对华关系中的重要人物。 1936年12月12日,他与国家元首贝尼妥·墨索里尼(Benlto Mussolini)以及外交部长加利亚·齐亚诺(Galeazza Ciano)进行了会见,在谈话中,斯坦法尼报告了他准备访华的计划,得到了墨索里尼对中国友好的表示。他同时也强调了齐亚诺所主张的“意大利应适时地与日本建立友好关系”的观点,但他否认“满洲国将可能被承认或者存有在这一方面的任何行动意图——即使这是不正确的,但却是事实上的存在。”
1937年3月,当斯坦法尼第二次会见墨索里尼之后,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印象,他在自己的《使华日记》中,记录到墨索里尼曾向他询问有关“支持中日间调解工作、促使中国摆脱英国势力影响的自治自立工作”以及“劝告中国采纳非官方的民众组织计划与在中国寻找合适的地方发展与我们同样的制度”等等问题。斯坦法尼从一个亲华政策护者的角度来理解这些指示,并加以执行。但是从当时的国际形势大局出发,他对于意大利对华立场可能会发生变化也充满了忧虑。
1937年6月,斯坦法尼应蒋介石邀请抵达江西庐山,接受蒋的会见。在庐山期间,他又提出了另外的一些建议与计划,其内容包括改革中国税收系统,开征财产税、所得税等等,以及通过国家总动员法的有关问题。7月下旬,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后,斯坦法尼被派往上海与宋子文一道工作,制定稳定国家通货及国家财政的计划,他在那儿逗留到8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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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 集宁汤恩伯致太原毛侃
虞辰电
顷奉总指挥陈阳京电开廖耀湘、倪廷欣等,由北平动身来平地泉考察军事,请妥为招待,并请兄于寒日至太原与蒋(百)(里)先生研究绥远天候、地形及军事上有关事宜等因。弟届期来,并专闻。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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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密(乙)第3309号
叶肇[注①]之参谋长黄植楠及教导总队之廖耀湘已由京脱险,于二十二日抵天长[注②],即经清江[注③]、徐州来汉。除电知余汉谋[注④]、桂永清外谨呈。
职 钱大钧呈 二廿六
注: ① 叶肇(1892-1953),广东新兴人。抗日战争期间,历任第十九集团军第六十六军军长,第八、九集团军副司令、第三十七集团军总司令等职。
② 天长,别名千秋,石梁,永福,位于安徽省东部,地处华东腹地,南临长江,北枕淮河,东临高邮湖,西傍京沪铁路,是安徽省滁州市下辖县级市。
③ 清江,现多指淮安市清江浦区,是江苏省淮安市下辖区。
④ 余汉谋(1896-1981),字幄奇,广东高要人,抗战期间曾任第四战区副司令长官、兼第十二集团军总司令,第七战区司令长官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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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錢大鈞呈蔣中正有關黃植楠及廖耀湘等已脫險事
号次:5787
姓名或机关:蒋方震(字百里)
地址:桃源
来电时期:删电(每月15日)
来电摘要:
方震于删(15日)下午离桃赴长,各学员于廖耀湘所讲授火线构成阵地攻防,及方震所述精神道德诸注意点,俱能竭诚听受。方震拟自长沙即赴衡山,将国际研究事务整理后,即由桂林赴遵义,准备正班开学。
瑾 闻。
拟办:拟复悉,并知照军令部。
批示:如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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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办机关号次 书渝一〇七八号
侍从秘书号次 机密(乙)第19057号
呈 二十八年十月十七日
事由:
前奉 谕饬保举派驻法、苏两国武官或副武官,迄今一月。生以武官职责重大,而又感于人材缺乏,故未敢率然遽呈。当忆二十三年间,钧座曾令前南昌行营调查课邓文仪同志负责训练助理武官人材,但至今除在美萧勃一人外,余皆因所选非材陆续离职,是未能仰体钧座以人材为主义,切实训练,而有今日才难之叹。使生益懔选材之应慎重也。奉谕之后,即经多方罗致,藉备采择之资。人选方面,当以同学与人材为主。惟同学中长于外国语文而确有政治经验者,殊不多见,故于同学之外,不得不另行物色。至于现驻各国武官,除法、苏两国应行撤换外,英、德两国均有另派必要,谨为钧座陈之。
一、驻俄武官王丕承不识俄文,自到任后迄无只字报告,似应予以撤换。查现任航委会高级参谋毛邦初同志,擅长英、俄语文,年来对国际政治颇加注意,且对购运飞机、军火之接洽尤为熟审,最属适宜,堪以胜任。
二、驻法武官唐豸法语程度虽佳,但毫无活动能力,且颇吝惜金钱,殊无成绩表现,似应予以撤换。查有现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廖耀湘同志,湘籍,系六期同学,曽由法国陆军学校及骑兵学校毕业,擅长法国语文,并甚熟悉法国情况,堪以选用。
三、驻德副武官许伯洲,已撤职回国。驻德武官急应派遣,查有现任军政部大巴山视察团团长王化兴同志,鲁籍,现年三十五岁,曾奉派赴德国明兴要塞工兵学校要塞筑城班第八期毕业,擅长徳文,堪以充选副武官。
四、驻英武官龙荣轩,英文程度太差,仪容不振,工作敷衍,毫无成绩表现,似应予以撤职。查有现任军令部第二厅第二处上校参谋唐保黄同志,鄂籍,现年三十岁,中央军校炮科毕业,并由英国皇家军官学校炮兵专门学校军事科学大学毕业,英文程度颇佳,诚堪充选武官或副武官。窃驻外武官在现代国家莫不重视,盖以搜集情报之职务,较其本身职责为重也。我国在国外情报毫无基础,而实际需要则刻不容缓,似应急图建立以上各员。拟请转令军令,部分别任免,以应当务之急,是否有当,谨乞。鉴核示遵。
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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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军第五军司令部代电民国三十一年三月十二日自腊戍发
重庆委员长蒋钧鉴:
(一)本军新二十二师于三月十四日、第九十六师于十八日先后由遮放开始输送,搭乘便车至腊戍,改乘火车向曼德勒(不含)以东地区集中;
(二)两师集中完毕时间预定为十四日;
(三)军属战车三连、炮兵团及战防炮营,俟两师输送完毕后,再由腊戍以火车输送,向曼德勒附近集中。以上三项,谨电鉴核备案。
腊戍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叩。
文亥。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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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总长何、部长徐钧鉴:
附呈:
职林蔚谨呈 卅一、三、十四于腊戍
①与上文施蒂华应为一人,原档如此 ②因音译不同,下文中亦有译为皮尤、普育,为同一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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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最机急。渝委员长蒋:夷密。(加表)。
(一)围攻同古之敌,自九时敌攻击愈烈,我官兵沉着固守,即以严重打击,敌伤亡惨重,毫无进展。戴师刘团伤亡亦大。迄现在止,仍在原阵地与我激战中。
(二)午后,敌炮兵突形〔然〕出动,并向北转移兵力,与我廖师在KYVNGON附近东西之线发生接触,伤亡二十余人,战况逐渐演进中。……。
谨闻。瓢背代司令长官杜聿明叩。感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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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民国31年3月22日 参战甲(31)字第149号
重庆委员长蒋钧鉴:
谨将寅月养日本军各部队行动分呈如次:
谨闻。
瓢背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叩。
养亥。萍。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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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寅有亥电计达钧览,兹谨将详情分陈如下。
九六师之行动 该师二八六团于廿四日晚在腊戍上车,师部及直属部队廿五日晚在腊戍上车,二八八团及炮十八团一营,预定今廿六日晚在腊戍上车,二八七团预定明廿七日晚在腊戍上车。以上各梯队,自史迪威将军准许杜副长官将九六师调至平满纳后,已通知英方,先直开瓢背,再续向平满纳输送。
我军决心 廿五日下午十一时,美庙林次长电话,谓我军仍决心击溃来攻同古之敌,其攻击日期仍为本月二十七日;史迪威将军在瓢背,本人决于明二十六日赶赴瓢背,等语(职按依N22D全部到平藩[满]纳之日期及平满纳到同古附近之距离计算,我反攻日期恐将延缓)。
空军行动 昨(二十五)日下午,职已派空军联络参【谋】刘翼之及航委会林代表连夜赶往雷允,询问美志愿队已否接到委座命令,并问能出若干飞机,并告以前方作战地区及攻击日期。同时认定最有危害于我之敌机,当在仰光及摩尔门附近之机场内,希望我志愿队能于二十七日拂晓起,能予该机场内之敌机以连续之攻击,使其大受损害,不能起飞。若此着办不到,则希望能于最紧要之时机掩护同古上空,使敌机不能对我地上部队加以危害。至于以我机攻击敌之地上部队,则根本不要求,因陆空连络尚未办好,恐发生错误也。
本(二十六)日上午,英驻缅空军指挥官布罗奥(Broughall)代将由马格威抵腊来晤。据称,自马格威基地被袭后,英机五二架中全毁者二二架,受伤者八架,尚有二一架亦受轻伤,目前不能使用。但两天之后,当有印度飞机两队到雷允及腊戍,计轰炸机十六架、驱逐机十六架,等语。经告以我军企图后,当约定如下:
关于缅甸铁路运输问题 自马丁表示欢迎我方派副司令及员工后,本二十六日,又向英方提出七项问题,如附呈另纸,英方允请示后答复(按此七项问题,系沈昌调查后所拟)。
余容续陈。敬叩 钧安
职萧毅肃(印)谨呈
卅一、三、廿六下午五时于腊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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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总长何、部长徐:
命令 三十一年三月廿一日下午十时于腊戍
一、由仰光北进之敌第三十三师团,截至三月十九日止,其先头在列特帕丹(L.ETPADAN)与英军一部战斗中。由培古北进之敌第五十五师团,截至现在止,其先头在派育(PYU)附近与我第五军骑兵战斗中。我第六军前面泰国境内之敌,大部分为泰军,其先头部队在泰缅国境各要道与我第六军警戒部队对峙中,其主力似集结于景莱(CHIENGRAI)、那公兰邦(LAMPANG)之线,另有日军第十八师团,似集结于景迈(CHIENGMAI)附近。
二、英军预定在普罗美(PROME)南方地区拒止由仰光北进之敌,其在同古及毛奇(MAWCHI)方面之部队,将陆续转用于普罗美地区。
三、我军决在同古附近拒止由培古方向北进之敌,并与英军协同作战。其兵力部署如下: 1) 第二百师及第五军直属部队及第六军之第〔暂〕五十五师主力,归杜军长指挥,担任同古方面之作战。第六军第〔暂〕五十五师之主力应即由现在地向瓢背(PYAWBWE)附近输送,听候杜军长命令。 2) 第五军之新二十二师即由曼德勒开唐得文伊(TAUNGDWINGYI)附近,归余直接指挥,准备支援普罗美方面英军之作战。 3) 第六军方面,就现在部署,准备拒止由泰国方面来攻之敌。但对毛奇方面,仍应依照参谋团原定计划,派【暂】五十五师之一部接替缅第一师第十三旅之防务,并在该方面确实占领要点,构筑工事,拒止来犯之敌,以掩护同古正面我军之左侧背。 4) 第九十六师为总预备队,即开曼德勒附近,归余直接指挥。 5) 余现在腊戍,今(廿一)日晚即进驻梅苗(MAYMYO),尔后一切报告,均向梅苗及腊戍参谋团分别投递。
右令杜副长官聿明、甘军长丽初
史迪威(签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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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最机急。XQLA。委员长蒋:圜密。(加表)。
(一)同古之敌猛烈攻击,迄未稍止。我戴师仍固守同古铁道以东原阵地,与敌激战中。
(二)我新二二师之一部已在同古北方KYUNGOU附近展开,驱逐敌掩护部队,搜索前进中。但因输送关系,主力仍未能集结,实施总攻。
杜聿明叩。感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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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限一小时到。CPM。委员长蒋、总长何、徐部长: 盅密。(加表)。
本感上午二时半,接倡〔瓢〕背林次长电话:
(一)同古西北角于有日下午被敌窜陷,宥日上午,敌主力由该处攻击。迄宥晚同古城敌我各半,敌占铁路西,我占铁路东。
(二)感日子刻,接戴师长电称:敌势不甚猛,该师尚可支持。
(三)我工兵团、骑兵团在叶达西(YEDASHE)。【新】廿二师正向叶达西输送中,但以输送力太弱太缓,且英方所报输送状况亦不确实,本感日恐不能集中完毕。但我攻击计划仍不变,仅攻击开始日期,势须延缓。等语。
谨闻。腊戍职肖毅肃。寅感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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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即刻到,重庆委员长蒋:圜密。(加表)。
(一)围攻同古之敌,昨夜倾全力向我戴安澜阵地左翼不断猛攻,均经击退。据报,缴获战车四辆,确否待查。现该师仍在原阵地与敌激战中。
(二)廖耀湘正在KYUNGON附近东西之线,与敌激战,并布置攻击。
(三)补二团刘连宥晚袭击KYUNGON之敌,刺死哨兵,炸死卅余人,夺获重机枪一挺,弹药若干。我伤亡三名。
(四)第六方面军,情况无变化。
谨闻。职杜聿明叩。俭午。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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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逝者安魂 生者慰藉 纪念戴安澜将军集》附录,内容摘自一九九二年第二期民国档案
即刻到。XQLA。委员长蒋:圜密。(加表)。
战报:
(一)围攻同古之敌,自本晨来激增无已。十时后,敌飞机多架更番轰炸,掩护战车,纵横进出,炮兵则使用毒气弹,依其炽盛火力向戴师阵地之正面及左翼不断强行攻击。战况之烈,战斗前所未有。我全体将士,仰遵钧座意旨,视死如归,虽伤亡惨重,仍坚守不退,迄现在犹在原阵地与敌激战中。
(二)廖师自昨开始攻击敌前进部队,本日总攻以来,因敌已占领纵深阵地,且森林丛集,于我军开始攻击,敌复向我反攻,敌我争夺竟日。我占领村落多处,予敌以严重之打击,而仍不能迅速进展。
(三)余师本日因平满纳火车出轨,阻碍输送一日夜之久,不能如期集结,打破整个计划。
(四)戴师自战斗以来,计夺获敌步枪百余枝,轻机枪六挺,迫击炮三门,自行车数十辆,防毒面具多件。
谨闻。瓢背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叩。俭戌。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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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最机急。渝委员长蒋:夷密。(加表)。
(一)围攻同古之敌,自九时敌攻击愈烈,我官兵沉着固守,即以严重打击,敌伤亡惨重,毫无进展。戴师刘团伤亡亦大。迄现在止,仍在原阵地与我激战中。
(二)午后,敌炮兵突形〔然〕出动,并向北转移兵力,与我廖师在KYVNGON附近东西之线发生接触,伤亡二十余人,战况逐渐演进中。……。
谨闻。瓢背代司令长官杜聿明叩。感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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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限一小时到。重庆委员长蒋、总长何、部长徐:
本俭廿三时注知情况:
(1)敌在同古北方要点亦已构成工事。
(2)敌对【戴】师猛攻,并用毒气。
(3)我进攻部分〔队〕进展迟缓。
基于以上情况,对本俭巳电决定稍有变更,其指导要旨为:
(一)保存戴师战力。(二)勉求调赴安全。(三)自平曼纳以南先站稳脚步,集中力量,再定攻守。其详情另电呈报。
林蔚。寅俭戌。眉【苗】。
限一小时到。重庆委员长蒋、总长何、部长徐:
本艳日廿一时情况如下:
(一)史、杜同去叶达西,今晚可回飘背。
(二)昨夜戴司令部被敌袭击,当将敌击退,惟发现有敌大部队似向该师背后行动,故略向后转移。该师电台由本艳二时至目前未与军部发电,当系转移所致。
(三)【新】二十二师继续攻击,占领南洋(NANGYUA)车站一半。
(四)平满纳村落集缅人千余,抢印人牛车,并杀死十二印人,且从事破坏铁道。已令杜军长此后应以军事管理,以利作战。
林蔚。寅艳戌。眉苗。印。
3月30日电
一小时到。渝委员长蒋、总长何、部长徐:
本陷廿二时以前情况:
(1)第二百师司令部俭夜被敌袭击,惟师长仍指挥部队,掩护同古内部队后退。现第二百师已全部到达叶达西东约六、七公里之河口附近,惟通讯器材及爆炸器具颇有损失。
(2)新廿二师方面情况无大变化。
职林蔚。寅陷亥。眉苗。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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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民国31年3月29日 参战甲(31)字第165号
重庆委员长蒋钧鉴:
谨将寅月艳日本军部队行动分呈如次:
上五项谨闻。
瓢背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叩。
艳酉。萍如。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机急:XqLa。委座蒋:園密。(加表)。(军代)。
(一)第二百师向同古以东地区转进,因无线电中断,情况尚不明。
(二)补充团廿九夜向敌后方袭击,占同古机场及克永冈(Kyungon)。
(三)平纳满被炸,与新廿二师电话中断。
瓢背职杜聿明叩。陷午。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逝者安魂 生者慰藉 纪念戴安澜将军集》附录,内容摘自一九九二年第二期民国档案
31年3月30日 自无线发
号次 9737
重庆 委员长蒋圜密(加表)
战报
(一)廖师当面之敌,昨晚以来,续有增加,并增加大炮多门,但兵力不详。本日,继续向敌攻击,略有进展,占领南永车站。后击毙敌少校级长官一员,或为大队长。由虏获文件中判断知该车站为敌大队部,被我占。该大队附有左兵一支队,似有修复铁路之企图。右翼攻克SATTIT敌炮兵阵地,并夺获山炮炮管一门,手枪二支,步枪六支,自行车六辆,因被敌逆袭,投入深井,现正设法打捞中。
(二)戴师昨晚转移前,河东岸通讯被截断,电报终日不通,全师由师长率领突围,将包围之敌击退,现已全部到达叶达西东岸渡河点,喀林江附近与廖师取得联络。
(三)军补二团现正在CHAUNGMANGE附近分向同古西侧侧击敌人,并以一部埋伏于叶脱YESHANG袭敌辎重并以一部于HTEINGONTANGQNMYIGQN及飞机场一带占领。
(四)第六军方面,日来时有少数敌军及泰兵袭击,均被击退,现正加紧防范及搜索中。
谨闻。瓢背。兼司令长官杜聿明叩。
卅亥萍二印。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31年3月30日
自无线发
号次9874
即到xgla委员长蒋
圜密(加表)
戴师已转移至Karenchang(西霉河岸)链接尤师左翼。廖师本日攻击,毙敌少校大队长一、夺获机枪二、步枪六枝、自行车六辆。 午后,正面之敌续有增加,并附小口径机关炮多门,余无受犯。
职杜聿明叩,卅成印。
渝委员长蒋、军政部长何、军令部长徐:
圆密。表报抄:本军二百师、新二十二师及直属部队自寅巧、迥、寅世在同古、叶达西附近地区战斗,我二百师伤副团长以下官兵二千五百名,损耗七九步枪、机枪弹935200粒,自来得手枪弹12520粒,八二迫炮弹392颗,手榴弹1203500颗,二八式枪榴弹12658颗,二七式机枪【弹】15235颗。新二十二师伤亡团长以下官兵约五百员名,损耗七九步机枪弹6621000粒①,自来得手枪弹2347粒,重机枪弹20126粒,八二迫炮弹783颗,手榴弹13500颗,二八式枪榴弹2299颗,二七式机枪弹1520颗。除军直属部队官兵伤亡廿余员名及全军马匹、武器、车辆、油料、器材等损耗另案汇报外,谨先电呈鉴核,敬乞饬购筹补为祷。
第五军军长杜聿明叩。
卯东午。萍斌。印。
① 此数目疑有误,原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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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31年4月2日 自无线发
号次10090
重庆 委员长蒋圜密(如表)
(一)廖师仍在南洋车站及东西之线与敌对峙中。
(二)沿仰普公路北犯之敌东晚渡河,占领普罗美PROME,兵力不详。英印十七师撤至ALLANMYO南约八里。第七战车旅撤至MEGANGO。六十一师撤至ALLANMYO北三里。
(三)拟以一团兵力即开唐徳文伊TAONGHWINGYI支援英军作战,惟叭厘仅有铁道可通,情况紧急时难免铁道员工逃避,妨害兵力转用,应迅速由日本国铁道人员接收,以利戎机。
谨电鉴核。瓢背。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叩。
卯冬酉印。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杜聿明電蔣中正廖耀湘師仍與敵對峙中等三點情形
31年4月2日 自无线发
号次10052
X9LA委员长蒋圜密(如表)坚代
(一)据同古戴安澜寝巳电称西当珂被炮击毁,围攻同古之敌已陆续增加至一师团以上,内有骑炮工各一连队,有午同古西北角被敌突入,当即扑灭,旋敌增援,我以伤亡惨重,复被敌突入,现城之西北角敌我各占一半。寝辰玉巴战斗激烈,惟弹粮将绝,情势岌岌,但仍当极力固收等语。
(二)已饬坚强固守待援,并以廖耀湘部之先头之一团准备向机场攻击前往。补二团由同古西北地区向敌侧背攻击,因铁道员工逃散,影响输送,不能按照预定计划实施反包围攻击。
(三)午后,同古方面炮声沉寂,戴师电台尚通,但无报告。
(四)叶带西附近由工团构筑预备阵地。
谨闻。副长官杜聿明叩。
肴酉□印。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同古之敵已陸續增加至一師團以上且同古西北角被突入然仍當固守等四點情形”):
部长徐:1138密。
谨将本军本月五日至十日于斯瓦(SWA)附近作战经过概要呈述如左:
定五日拂晓起,同古之敌开始以飞机掩护炮廿余门,战车十六辆,步骑联合之敌约一师团,向我廖师阵地猛烈进攻。嗣后每日不断以炽盛炮火及飞机多架更番轰炸,聚【继】以滞速〔?〕向我斯瓦主阵地右翼迂回,经我官兵咸抱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虽伤亡甚重,仍坚守不退,英勇抵抗,迄本日止,当面之敌经我于斯瓦东西之线猛烈反击,其攻势业已顿挫。
作战六日来,计毙敌约二千余,俘敌猪川义雄一名,我伤亡营长三员,连长九员,士兵三千三百余名。刻仍在斯瓦附近与敌对战中。
谨闻。副司令长官杜聿明叩。卯灰申。萍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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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原档链接:国史馆:杜聿明電蔣中正日軍四月五日至十日在斯瓦附近猛攻經第五軍廖耀湘新二十二師官兵奮勇反擊敵攻勢業已受挫惟仍對峙中暨敵我官兵傷亡情形
民国31年4月9日① 参战甲(31)字第216号
特急。重庆军令部部长徐钧鉴:
职五日随委座飞腊戍,六日抵梅苗,七日随同视察曼德勒地形。八日于梅苗辞别委座后,即偕史参谋长及新三十八师孙师长出发,视察曼得[德]勒阵地,并指示该师工作要领。当晚续赴瓢背,向第五军团长以上干部训话。九日上午,与史参谋长、杜副长官研究及决定作战方案,下午赴叶新平□□□二百师、九十六师官兵训话,后即赴斯瓦附近新二十二师廖师长指挥所详询战况。今(十日)晨返抵瓢背。第五军官兵身体健壮,攻击精神旺盛,史参谋长近日对国军状况更为明了,相处极融洽。
谨报。职罗卓英。
蒸。参。瓢背。上。
① 疑有误,原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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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渝委员长蒋:夷密。(表)。
一、四月十四日廿三时手谕及十五日八时致罗长官手谕均奉悉,已遵转。
二、职研究结果似以改在曼德勒决战为宜,对平蛮纳地带,仅须予敌相当打击,藉以德〔得〕准备时间为目的,理由详函。
三、新廿二师正面,刻仍在叶尼(YENI)附近。
谨闻。
职林蔚。卯删。参。腊。印。
限二小时到。XQLA。委员长蒋:夷密。(加表)。军代。
光亭铣未电称:新廿二师之两团,本晨七时已向新阵地转进完毕,另一团在公路 224M附近之线掩护该师转进,等语。查新廿二师所转进阵地为平蛮纳本阵地之一部。战斗已入正规阶段,敌受痛击之期已至矣。
职林蔚。卯铣亥。参。腊。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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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总长何:1138加码密。
谨将本军本月十日至十六日于斯瓦退至口列威闾经过概要呈述于次:
谨闻。职杜聿明叩。
篠午。印。
① 原档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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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渝委员长蒋:夷密。(加表)。
谨将本军本月十日至十六日于斯瓦(SWA)列威间作战经过概要呈述如左:
四月十日拂晓起,斯瓦方面敌五十五师团复开始以飞机多架、炮廿余门、战车二辆掩护,进攻廖师斯瓦阵地,猛烈合击,并每日不断以炽盛炮火及飞机更番轰炸。
我官兵虽伤亡惨重,仍能英勇抵抗,坚强固守。迄本月十六日止,已按照军预定计划,逐次抵抗,转移至平满纳西南侧山地新阵地。
作战一周来,毙伤敌约二千五百余,我伤亡营长以下官兵千余人。现拟于平满纳附近以攻势防御,待敌攻击胶着时,转移攻势,歼灭当面之敌。
谨闻。职杜聿明叩。篠午。萍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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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限二小时到。重庆委员长蒋:夷密。(加表)。军代。
(一)光亭巧未、皓戌电:马格威方【面】之敌已推进宾河,向乔克巴党前进。又朱连参巧亥电:据报,马格威敌本皓辰将向乔克巴党前进。英方已令孙师之一一三〔二〕团由纳特卯克(NATMAUK)向乔克巴党开拨。
(二)光亭巧未、皓戌电:
谨闻。职林蔚。卯皓未〔亥〕。参。腊。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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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限即到。渝委员长蒋:升密。(表)。
据报,敌组快速部队,越过雷列姆北犯,孤军深入,决心围歼。
敬申部署电令大要如左:
一、戴安澜部不顾一切,攻占棠吉,进出河邦,占据有利地点,阻敌连络,相机蹑敌追击。
二、甘军长尽速可能抽调吕、彭两部主力,由东南向西北索敌侧背追击。
三、刘伯龙率其主力,迅开希堡,会合由腊戍南进之部队,破路阻击,与戴、甘协力围歼该敌。
四、另令杜军长率军直属部队及廖师一团,迅由黑河轩回梅克提拉,指挥铁路正面军事。
谨报。罗卓英。卯敬戍。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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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到。Xgla。委员长蒋: 一号。表。
甲、情况:
乙、处置:
谨报。职罗卓英。
卯有辰。参。光。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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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即到。XQLA。委员长蒋:口密。
一、右翼伊洛瓦底江方面之敌,马日以来情况不明,似有沿伊洛瓦底江西岸向瓦城迂回模样。英军决定宥日开始向伊洛瓦底江西岸转进,我新卅八师亦受英军命令,先向明扬、再向伊洛瓦底江北岸转进。
二、仰瓦铁路方面,敌有日仍继续向我猛攻,迄晚进展至飄背以北与我新廿二师激战。第九十六师宥日晚开始向曼德勒转进之。
三、左翼棠吉方面,我戴师敬酉曾一度攻占棠吉大部,后敌复增援,我一面续攻,一面向河邦公路进出。现棠吉仍有敌数百在顽抗中。杜军长及其军直属部队有日晚由黑河向曼德勒转进,宥午经过皎克西北进中。
四、甘军方面,第四十九师及九十三师除各留一团防边外,其主力已经苗乃进出雷列姆,截击后路。该军林参谋长所率之一营及军搜索营,据甘军长报告,仍在来卡、孟旁间截敌后路。暂五五师似仍在罗衣考附近活动。
五、新廿八师除以一团在曼德勒防守外,主力已于有日晚向素色转用,阻击敌人。
一、现英军已开始撤退,我为避免遭敌包围、争取主动,拟转进曼德勒附近打击敌人。
二、命第五军除二百师继续前任务外,余即向曼德勒转进,于瓦城南(WSADO)河北岸阵地占领之。
三、丫〔?〕职本宥晚偕史参谋长先已向曼德勒移动。
谨闻。罗卓英。卯宥午。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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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到。委员长蒋:升密。(表)。感酉先电计达。
(一)感酉亚力山大邀职与史参谋长会商,英军决心向筊来(KALEWA)撤退。
(二)第五军欠二百师感午已转进至萨多河索(SADOWV)布防中。
(三)新廿八师主力有日由细包向南索公路集中。甘军及戴师方面,尚未得报。
(一)第五军欠二百师附新廿八师于瓦城附近打击敌人后,适时以新廿二师及新卅八师沿然【伊】洛瓦底江西回〔岸〕及瓦密铁道线逐次抵抗,第九六师以伤亡过重,着先开密支那整训及警备密支那县地。
(二)第六军及二百师与新廿八师主力仍照前定计划相机围歼深入雷列姆以北之敌
(三)第六十六军张军长指挥新廿八师及新廿九师,除以一部固守腊成外,主力协同甘军主力围歼突入之敌,不得已时沿腊戍至畹町公路扼守,断绝、拒止敌人,最后应确保新唯(HSENWH)要点,掩护中印交通。
谨闻。罗卓英。俭未。先。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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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即到。XQLA。委员长蒋:口密。
一、右翼伊洛瓦底江方面之敌,马日以来情况不明,似有沿伊洛瓦底江西岸向瓦城迂回模样。英军决定宥日开始向伊洛瓦底江西岸转进,我新卅八师亦受英军命令,先向明扬、再向伊洛瓦底江北岸转进。
二、仰瓦铁路方面,敌有日仍继续向我猛攻,迄晚进展至飄背以北与我新廿二师激战。第九十六师宥日晚开始向曼德勒转进之。
三、左翼棠吉方面,我戴师敬酉曾一度攻占棠吉大部,后敌复增援,我一面续攻,一面向河邦公路进出。现棠吉仍有敌数百在顽抗中。杜军长及其军直属部队有日晚由黑河向曼德勒转进,宥午经过皎克西北进中。
四、甘军方面,第四十九师及九十三师除各留一团防边外,其主力已经苗乃进出雷列姆,截击后路。该军林参谋长所率之一营及军搜索营,据甘军长报告,仍在来卡、孟旁间截敌后路。暂五五师似仍在罗衣考附近活动。
五、新廿八师除以一团在曼德勒防守外,主力已于有日晚向素色转用,阻击敌人。
一、现英军已开始撤退,我为避免遭敌包围、争取主动,拟转进曼德勒附近打击敌人。
二、命第五军除二百师继续前任务外,余即向曼德勒转进,于瓦城南(WSADO)河北岸阵地占领之。
三、丫〔?〕职本宥晚偕史参谋长先已向曼德勒移动。
谨闻。罗卓英。卯宥午。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限即到渝。分呈委员长蒋、林团长: 升密。(表)。 战报。
甲、情况:
乙、我新卅八【师】先头位置及行动:
谨闻。罗卓英。
辰冬午。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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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急。Xgla。委员长蒋: 一号密。
谨闻。罗卓英,参谋长杨业孔代。
艳酉。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民国档案》2023.01刊
此次孟关战役,国军第一次与美军并肩作战,美军一加强支队四营,约四千人,由孙师绕道,未遇敌,迂回至瓦老棒(孟关东南十里)孟关败敌之退路,协同围歼之。争夺六日,其主力确达瓦老棒以北之衣贵甘加(图上无),先头到达瓦老棒附近,但始终未将两中队之敌摧毁而攻占该处,旋被我紧追之败敌反扑,约四十余人即自撤退。所得印象如下:
(一)此部美军系南平(?)同老兵挑选编成,其战斗力不坚强,缺乏硬性。
(二)战斗纪律不严,未奉命竟自由撤退。
(三)在并不紧张状况下遗弃装具及尸体,为我掩埋队搜出。
我此次战斗,与敌及美军比较结果,已恢复革命军及民族之自信力,据俘敌文件,已知漾板加之役我两营击溃五六联队之一三大队及师直属之菊大队,与炮兵一大队。孟关北端之战,我六四团第二营阻敌五五联队一大队附炮工兵,两昼夜激战五次,曾有预计之反攻。故国军如有现代装备、良好补给及卫生,训练指挥适当,以同等兵力即能击溃日寇。将来与其请美军在中国登陆共击日寇,不如请其供给装备、粮弹及医药,自力驱寇于国境之外,免受人挟制。
批复: 阅铣午电甚慰,对友军只可隐忍扬善,不可引起恶感。弟等在外应谨慎谦和自持,对友军切不可有轻蔑之言,更不可现于言色,将来当有相唔之机,面告一切可也。中正。
录入校对:__不要着急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
挡表。
此次克复孟关,吾弟声播中外,名振遐迩,足以聊申国军前年在缅失败之憾,而慰阵亡先烈在天之灵。
惟新胜之余,易生虚骄,为他日挫失之因。务希戒慎警惕,自重自勉,对友军、对上官,更应谦让敬和,对部属尤宜严督勤训,勿使稍涉傲慢之气,养成我国古名将见胜不骄、澹泊勿矜之风,是所切盼。
并望对立人同志勿分彼此,相亲相爱,精诚团结,共成大业也。
李、梁二副师长、参谋长及全体官兵,希代慰勉。
中正手启。寅巧机渝
录入校对:睦月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廖耀湘克復孟關聊申在緬失敗之憾代慰全體官兵, 事略稿本-民国三十三年三月十八日(此版本文字较为清晰)
即到、重庆。委员长蒋、总长何:挡密(表)。
谨闻。职郑洞国,哿午。钧兴列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选自秦孝仪等:《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二编:作战经过(五)》,第439页,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出版,1981年版。
其他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報告廖耀湘突破Jambu山隘掃蕩追擊中及孫立人一一三團向沙杜查挺進截斷敵後等情
特急。重庆委员长蒋、总长何:阪密。(表)。
卡马英(加迈)会战自六月一日突破马拉关敌坚固阵地,九号包围敌十八师团于湖沼地带,歼其主力。十六晚进克卡马英。赖友军协力,再将敌残部包围于卡马南以南山地及孟拱河间,其虽作困兽之斗,终因我官兵士气旺盛、用命所致,于廿九号完成扫荡,田中新一率领残卒约一千五百余,钻隙辟路,攀援雪邦山(SHAUBUM)崖壁,向南逃窜。
我俘大炮共四十门(内150及105重炮十二门,1462野炮六门,山炮两门,新式47战防炮七门,37平射炮七门,70榴弹炮两门,中迫击炮四门),高射机枪一挺,载重汽车一百六十七辆,田中新一以下乘车十二辆,轻重步枪、掷弹筒一千六百余枝,仓库卅余所。
生俘敌原藤大尉以下七十余名:重要文件、装具弹药等甚多,尚难统计。
查此次敌重武器及军用车辆遗失之大,人员死伤疾病、转于沟壑者之众,狼狈溃散惨状,有甚于两年前国军野人山之转进。
追昔睹今,因此痛雪前耻,官兵大奋。
现缅北敌有五个师团番号,其中一个半师团尚未使用于第一线。其最精锐任正面主要任务之第十八师团已全部覆灭,而今后枝叶,则待时摧之。
孟拱继卡马英攻下,密支那困守之敌亦不难全部歼灭。惟大雨季届,敌我皆不利于大兵行动。本师亦转攻半载,伤亡三千六百八十四员名,应恳迅予补充,并宜加强缅北国军整个兵力,俾雨季后一举进占曼德勒,安全缅北全局,确保中印公路。
谨电奉闻。
职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叩。巳卅。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职林蔚。印。呈。三十三年七月五日
姓名或机关: 新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
地址: 无线
月日文别号次: 巳卅电
内容:
本师伤亡甚大,拟恳迅予补充,并加强缅北国军整个兵力,俾利雨季后作战由。
马卡英会战,自六月一日突破马拉关敌坚固阵地,九日包围敌十八师团于湖沼地带,歼其主力,十六日进克卡马英。赖友军协力,再将敌残部包围于卡马英以南山地及猛拱河间。敌虽作困兽之斗,终因我官兵士气旺盛用命所致,于二十九日完成扫荡。田中新一率领残卒约一千五百余,钻隙辟路,攀援雪邦山(SHAUBUM)崖壁,向南逃窜。我俘获:
查此次敌溃散惨状,有甚于两年前国军野人山之转进。现缅北敌有五个师团番号,其中一个半师团尚未使用,于第一线第十八师团已全部覆灭。雨季已届,敌我皆不利于大兵行动。本师亦转攻半载,伤亡三千六百八十四员名,应恳迅予补充,并宜加强缅北国军整个兵力,俾雨季后一举进占曼德勒,安全缅北全区,确保中印公路。谨电奉闻。
拟办:
查郑副总指挥关于补充及增兵已有报告。奉批“补充交总长核办,兵力无法再增。”等因。谨注。
拟抄知军令部,并复奖勉。
批示: 如拟
七、十二
录入校对:睦月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
史迪威将军勋鉴:
欣悉密支那城完全克复,敌军虽顽强抵抗,终于全部就歼,不胜欣慰。我盟军获此重大之成就,皆由麾下指挥有方,谋略悉当,我美英中盟军将士协同一致,忠勇效命,用能克服气候与地理之困难,歼灭敌人,造成此次光荣之战绩,中正对我部队能达成任务,同所嘉慰,特电驰贺阁下之成功与盟军之胜利,并请转郑洞国、孙立人、廖耀湘各将领暨各师师长副师长参谋长及全体官兵代达余嘉勉之意为盼。
蒋中正。八月五日。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选自秦孝仪等:《中华民国重要史料初编——对日抗战时期·第二编:作战经过(五)》,第456页,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出版,1981年版。
渝军令部二厅郑厅长介民兄:5816密。加表。
(一)俘供敌第49师团第168联队长为吉田大佐,第一大队长奥大尉,第二大队长冈田大尉阵亡,由烟衾【少】佐继任,第三大队长为神田少佐。并文件证实,该联队已于上(一)月底开始向同古撤退,归还主力建制。
(二)俘敌、伪供,敌酋近在仰光开会,讨论放弃缅甸,并有大量军需物资及兵员运往泰缅边境之补给吉(Taun-ggi),似有入泰模样。
(三)土民供仰光有敌森(缅甸方面军)、冈(南洋派遣军所属)、京(第30师团)及光(第十师团)等部队。目下仰光敌为尽力收买黄金及珠宝,故黄金一两达六千余盾。
(四)曼德勒驻敌第56师团,考克美(Kgaukme)(SS9103)有敌第18师团司令部,梅苗敌军为第二师团,并在腊戍附近发现其第四联队,且判断第二师团似与第四九师团调防。
新六军长廖耀湘。寅冬。参二。印。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抗日战争正面战场》援引馆藏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史政局战史编纂委员会档案
渝军令部徐部长、情报处:廖耀湘丑有电报称:
(一)俘供新加坡敌一师团有增加缅甸战场,在梅苗与我作战,判为近卫师团,确否待查。
(二)敌第四十九师团第一六八联队长吉田大佐,前误为神田,第三大队长为滕田崎一少佐。该师团系由朝鲜第二二、第二三、第二四部队编成,其中朝鲜人占百分之五十,琉球人占百分之十,日人占百分之四十。其编制甚小,总步兵联队约千五百人,全师团共约七千余人。在开缅途中,于越南金兰湾、湾损失达半数。其一六八联队在畹町有四战斗,伤亡奇重,目下每中队仅卅余人,补给困难,战意低落,不堪再战,似有调回伤古附近归主力建制可能。该师团以上干部为日人,伍长为琉球人,对朝鲜人甚为虐待,军心锥散,潜逃及自杀者甚多。
(三)敌第五十六师团第一四八联队长抄裸保大佐,第一大队长为辍已大尉,第二大队长为石川大尉,第三大队长为旨田大尉。目下全师团总有人数约三千四百余。等情。
特闻。何应钦。寅江。忠齐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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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军令部第二厅郑厅长介民兄:4455密。表。
本军五十师主力沿西堡东南通棠吉公路及两侧山地向南推进,击破原阵地五六师团四六联队之逐次抵抗,艳日完全占领南洋(NAM-Z〔Z〕字衍YANG)(LC1118),并已肃清附近残敌,向东南五英里推进换防。该师一部卅日攻占考克美(KYAVKME)(SS9203),敌抵抗微弱,并续西进三英里,刻正追踪扫荡中。计先后毙敌百余人,俘步枪三支及完好之战车一辆,并俘敌文件证实其守军系由第十八、第五三及第五六师团各抽调一部附野、山炮而混合编组之支队,由一四六联队长今冈宗四郎大佐配合,约万人,现正沿西堡东南公路逐次抵抗,企图拒正面之敌炮战〔拒以下电文衍误〕泰缅边区进出之我军南下,以掩护其通棠吉或景东转泰、越之退路安全。
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卯支。参贰。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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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次:9719
发电地点: 无线
发电人或机关: 郑洞国
电尾日韵: 卯佳未参
发出日期: 34年4月18日18时5分
即到渝。委员长蒋5215密。
卯江办仁电计呈钧览。
除焦实斋顷已返国,梁国祥一员自到部以来,尚无不正当行为,今即遵命,使其返国外。关于公墓建筑经过,再为钧座详陈之:
查公墓在卅二年底兴议捐款建筑,卅三年初,奉钧座面谕,由中央拨款,嗣因军政部未曾汇款,致一再迁延。为仰体钧座意旨,并慰我驻印死亡将士之灵,遂向即各部队借垫二万九千余盾,先行开工。奈经费不敷,时作时辍。
去年亥月,全国慰劳总会拨款三百万元慰劳我驻印将士,职当与孙、廖二军长及各部队长磋商,佥以购物运印,既乏交通工具,乃决定购买外汇以作建筑兰加及印缅战区阵亡将士公墓之用。
不意卫长官已将此款汇交重庆美总部,彼收得此项汇款后,即购买外汇五十万元,拒不交出,并欲购买物品发给官兵,对职提议建筑印缅各地公墓不予同意。月前,此款仍归美国人保管。
职以兰加军区,须于五月底结束时间迫切,无法再延,为完成兰加公墓,计始于本年丑月灰日电请拨付六万盾,一面仍何索尔登将军请求由所购五十万外汇内金拨款建筑。几经交涉,始蒙校准七万五千盾交美供应处,负责建筑。而钧座拨款之电,最近始到此,乃延建筑公墓经过之详情也。
谨再电陈,伏乞鉴。
职 郑洞国 叩。
卯佳未参印。
34年4月13日22时30分(签)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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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鄭洞國電蔣中正關於公墓建築經過詳情
即到。渝委座蒋:辰支申忠整战电计呈。
5953密。
兹根据目前情况,再指示三、四两方面军之作战要领如下:
(一)右翼方面应照辰支申忠整战电之规定,立即驱逐武冈附近及其以南之敌,并向武冈以东继续攻击前进。
(二)中路及左翼方面,在补给确已无顾虑之条件下,其攻击开始时间,由王司令官自行决定。
(三)关于新六军之使用,其新二十二师可参加此次攻击,但其攻击之目标,须有限制。第十四【师】应在新二十二师之后方集结,在未集结完毕以前,暂不使用。
其集结地点,由王司令官规定。以上三项,除分电外,谨电核备。昆。
职何应钦。
辰鱼午。忠整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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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
渝委员长蒋:4888密。
综合第四方面军最近情况及一般态势,极有利于攻势转移,特指示该方面军及两翼有关部队之作战要领如下:
(一)攻势转移之目标,为击灭进犯之敌,恢复我资水西岸之原阵地,并相机攻略宝庆。
(二)发动攻势转移全期间所需之粮弹补给,应尽速于五月十五日左右,全部准备完竣,并分屯。完成攻势转移开始之日期,即以粮弹准备完成之日期为准。
(三)着新六军归王司令官指挥。其新廿二师应立即向江口北推进,协同江口附近作战之部队,担任江口正面公路上之防御,掩护新六军、军直属部队及新十四师,向安江附近集中。
(四)李玉堂集团之九四军主力,应与第四方面军在安江及宝庆以南之部队密切协同,务于五月十五日以前,击灭城步以北地区之敌,进出于武冈附近,准备协同第四方面军,担任安江、宝庆公路以南地区间攻击,务求敌之外围,予以包围攻击。约详细由汤、王两司令官自行协定。
(五)王敬久集团应竭力拒止当面之敌,掩护我攻势部队之左翼。
(六)第四方面军所属各部队作战之部署,由王司令官依情况自行决定,并立即拟定计划具报。
(七)攻势转移开始后,我各部队应密切协同,全军一齐猛烈进攻,如敌动摇,应不分昼夜,与敌保持接触。并应以钻隙、迂回、超越、追击诸法,分别截断包围退却之敌而歼灭之。
以上七项,除分电饬遵外,谨电核备。昆。
职何应钦。
辰支申。忠整战。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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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
(一)方面军决于五月八日拂晓,全面转移攻势,置主决战于两翼,协力右翼友军,压迫敌人于雪峰山东麓捕捉歼灭之。
(二)74A(欠51D, 57D,附193D、T6D)除以一部于武冈、唐家坊、瓦屋塘各据点担任守备外,其余即由唐家坊、瓦屋塘、金屋塘之线,重点保持于右,攻击当面之敌。奏功后,进出于武冈、水浸坪、邓家铺、栗山铺之线。
(三) N6A(欠14D,附57D)推进至江口附近,就攻击准备位置,逐次攻击肝溪、平江、下查坪及洞口附近之敌。奏功后,进出于斜崔塘、夹水江、菱角田之线。
(四) 100A(附51D)迅速肃清放洞附近之敌,尔后协方〔力〕N6A,重点保持于右,向上查坪、半江峰一带之敌攻击。奏功后,进出于天台界、拉水冲、月塘山、菱角田之线。
(五) 18A(欠18D)即集结于小沙江、隆回司、黄泥井间地区,重点保持于右,攻击当面之敌。奏功后,进出于新屋冲、黄桥铺、易家桥之线。
(六) 73A(欠193D,附18D)以主力迅速击灭洋溪之敌,以有力一部,即集结于大桥边附近,重点保持于右,向滩头、巨口铺等处之敌攻击。奏功后,进出于桃花坪、岩口铺、石马江之线,掩护方面军主力左侧背之安全,并派小部队向永丰、湘乡之敌佯攻。
(七)各军之作战地境如次(线上均属左方面军):(图略)
(八)挺进第六纵队,仍以滩头附近为根据地,袭击邵阳、罗家庙、桃花坪、赛市、大桥边、巨口铺间之敌,截断敌连络线,使主力军作战容易。
(九) 13D为方面军之预备队,仍位于牛路口以东古佛山、昇平里之线,担任守备,并准备机动使用。
此件选自《第四方面军湘西会战战斗详报》,并沿用原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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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
中华民国卅四年八月廿八日
行政院呈 平陆
中华民国卅四年八月十七日
事由: 英皇拟以武士巴斯勋章颁赠廖耀湘案
拟办: 拟准予收受佩带 (封签)八。廿九。
批示: 府(印)
外交部呈称:
“准英国大使馆本月十日节略,以英皇顷以武士巴斯勋章(Companion of the Most Honourable Order of the Bath)颁授我国陆军少将廖耀湘,以酬谢其在缅北英勇之战绩等由。查此项勋章似可准予收受佩带,理合呈请鉴核转呈核示。”
等情理合呈请 鉴核示遵谨呈 国民政府
行政院院长 宋子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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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审机关: 行政院
事由: 校呈为英皇拟授予廖耀湘勋章一案,指令准予收受佩带
签字: (略)
指 令
令行政院
三十四年八月二十七日平户字第一八三四五号呈,为英皇拟以武士巴斯勋章授予我国陆军少将廖耀湘,是否准予收受佩带,转请核示由。
呈悉。准予收受佩带。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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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大会代表选举总事务所张主任勋鉴:
据新六军军长廖耀湘保举萧涤宏递补湘六区国民大会代表等情。
特将原电附发,希汇案核发为盼。
寅(删)府交附原电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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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2859
发电地点 沈阳
姓名或机关 廖耀湘
电尾日韵 巧申沈代发皓
发出日期 35年6月19日21时51分
收到日期 35年6月20日15时30分
蒋特派员经国兄8235密。长春正气报产业当保护并协助出报。
廖耀湘巧申沈代发。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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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齐电】
奉面谕:
嘱密保本兵团训练作战优秀将领,备充军长及整编师长。遵查二零七师长罗又伦、新六军十四师师长龙天武,训练作战,及统率才能卓越,拟请遇缺以军长并补。新六军新廿二师前任师长、现任十三军八九师师长刘建章,富有训练指挥才能,拟请调升为整编师师长。附呈简历。
呈核
附件:拟保荐将领简历
姓名 | 籍贯 | 年龄 | 出身 | 简历 |
---|---|---|---|---|
罗又伦 | 广东梅县 | 三七 | 陆军军校七期骑兵科、陆大十五期 | 排长、科员、处长、参谋、团长、副师长 |
龙天武 | 湖南石门 | 四一 | 军校五期炮兵科 | 连长、营长、团长、主任 |
刘建章 | 湖南邵阳 | 三七 | 军校六期炮兵科 | 连长、营长、参谋、团长、参谋长 |
谨注:
查刘建章原任新编廿二师少将副师长,于本年五月七日奉准调升第八十九师师长。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号次 932
发往地点:铁岭
机关或姓名:廖耀湘
发电日韵:巳卅
廖军长耀湘兄。承教军次,获益良多,优蒙款待,殷情可感。弟敬日返京,嘱带呈主席报告已为面递近。贵军北上,频传捷报,钦慰。何如暇?祈赐教为祷。
36年7月1日17时20分王益译发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号次 13785
发往地点:开原
机关或姓名:廖耀湘
发电日韵:午灰
廖军长耀湘兄。
午江电详示种切拜悉,并已为转报主席。此次,铁岭开原之役,贵军创建殊勋,内地人士之悲观情绪大有转变。
今后困难自仍不免,主席寄希望于兄者深矣,对兄建议尚在考虑,惟全军梁栋岂能轻易。尚祈垂照,得便请续示近情为祷。
弟蒋经国。
午灰。
36年7月10日21时20分王益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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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經國電廖耀湘此次鐵嶺開原之役新六軍創建殊勳內地人士悲觀情緒大有轉變主席蔣中正寄望甚深所建議事當在考慮等
号次于19
发往地点:沈阳
机关或姓名:廖耀湘
发电日韵:子文
发文号次:机秘甲字第一〇八九四
廖司令官。在机上匆促话别,未克详谈。为念吾弟学识见解皆有独到之地,且有超群之处,私心常引为自慰。
惟望吾弟自知东北国军乃以弟部为骨干,故弟应益加振奋自勉,为各军之模范,以恢复革命精神、实行主义为已任,尤以“彻底执行命令”“誓死达成任务”二语为倡导与力行。
不苛不懈,任劳任怨,有难先当,有急必援,先人后己,埋头苦干,养成宽厚胸襟,磨炼伟大人格,有厚望焉。
前夕面陈述意见,希即书面详述为盼。
中。
37年1月12日13时40分(签)译发。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廖耀湘東北國軍乃以貴部為骨幹故應益加振奮自勉為各軍模範並倡導徹底執行命令如有意見希即書面詳述
急 沈阳
陈总长
廖耀湘似有令其来京面加训诲之必要,如近日战事无甚紧要,咨即由弟令其飞京来见,或由中另电其即日来京何如。赵家驤近在何处,亦可令其来见也。中正。
子俭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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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示陳誠如近日戰事趨緩令廖耀湘趙家驤來見
日期: 卅七年二月廿四日 字号: 字一二四五五号
接收机关: 政务局
移送文件: 廖耀湘丑马电乙件
移送原因: 事关贵管
主官及承办员盖章: (印)
发电地点: 沈阳
姓名或机关: 廖耀湘
电尾日韵: 马
发出日期: 37年2月2日10时20分
收到日期: 37年2月2日11时44分
南京主席蒋8729密〈表〉
辽宁省府改组前民厅长韩涵在东北苦干两年,深知各方情状,经验识能皆备,独具廉正作风,在颓波浩浩中,砥柱中流,为埔校从政同学中不可多得。今卸职南旋,特据所知奉闻。
学生第九兵团廖耀湘丑马印。
(封签)
三十七年二月二十六
37年2月24日9时00分(签)译
姓名或机关: 廖耀湘
地址: 沈阳
电文别号次: 二月二十一日电 18207
内容摘要:
辽宁省府改组前民厅长韩涵在东北苦干两年,深知各方情状,经验识能皆备,独具廉正作风,在颓波浩浩中,砥柱中流,为埔校从政同学中不可多得。今卸职南旋,特据所知奉闻。
批:(签)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主席钧鉴:
东北局势在部署及态势言危险堪虑,以沈阳为最,盖力量分散,指挥系统松懈,形同麻痹,有被逐点肢解与各个击破之可能。经月来审思熟虑,拟请立即变更部署,澈底集中兵力树立指挥体系,确保主动求能与匪主力决战。进可以挽回既倒颓势,次一步亦可打通锦沈,确保主力行动自由。特提供现阶段作战计划(如附件)。
生认为乃唯一可循之道即在沈阳方面只以极少数有力部队坚守抚顺、本溪、铁岭、巨流河,苏家屯五外围据点及沈阳城防而澈底集中新六军、新三军、新一军(前驻印军)、及新七一军、五二军与五三军(前远征军)共六个军编为两个攻击兵团统一指挥。专求匪主力主动作战,有百分之六十胜算可操,可望突破现时危局。
盖东北奸匪虽如此猖獗,逐次吞灭我各地劣势守军,然匪主力实未尝与我六个军以上主力会战。苟我集中如此大兵力于决战方面则我可逐次各个击破匪之主力,一举挽回颓势。不仅可保持现态势与开放沈阳交通而已。
除将此计划进陈总司令卫外,如此重要决策,恐需钧座自行决定,采择实施。时机稍纵即逝,如某疑不为或过分顾虑战场利害以外诸关系亦可能陷全军于覆败。如需详陈恳电生飞京面述。肃此敬颂健康。
生廖耀湘敬呈 四月十一日
(附东北现阶段作战计划意见具申一份)
沈阳部队应重新编组,以少数部队担任沈阳及其外围某点之守备,以六个军以上主力编为攻击兵团,确保主动。必要时沈阳区所有部队须置于一个指挥官统一指挥之。
一、 攻击兵团:编组为两个,其序列如左。
二、 沈阳地区防守兵团:以6A、49A配合地方武力编成之,以207D分任各据点守备,以49A为主任沈阳城防。
应即打通沈锦交通,与锦州会师。俟匪主力南下,以在彰武及抚顺铁岭中间地区与匪助力战斗有利。
一、 锦州军队应编为一个方面军或一个集团军,以一部为锦葫防守兵团。以主力编为一个或两个攻击兵团,与沈阳兵团协力,求匪军主力击破之,并保护北宁交通。
二、 长春兵团与主力远离,第一步求稳定,次求扩大充实,形成攻击力量。必要时准备与空运其有力一部参加沈锦方面战斗。
录入校对:刘兴汉
东北力量分散,指挥系统松懈,形同麻痹,有被逐点肢解与各个击破之可能。拟请立即变更部署,挽回既倒颓势。生认为在沈阳方面只以极少数有力部队坚守,彻底集中六个军编为两个攻击兵团统一指挥。求匪主力主动作战,有百分之六十胜算可操,不仅可保持现态势与开放沈锦交通而已。兹谨某具《对现阶段东北之作战计划》附呈恳,采择实施,如迟疑不为或过分顾虑,将来或可能陷全军与覆败。如需详陈,某电生飞京面述。
原函摘要提呈(原意见具中提要)
职 薛岳 代呈
三十七年四月十六日
沈阳部队应重新编组,以少数部队担任沈阳及其外围某点之守备,以六个军以上主力编为攻击兵团,确保主动。必要时沈阳区所有部队须置于一个指挥官统一指挥之。
一、 攻击兵团:编组为两个,其序列如左。
二、 沈阳地区防守兵团:以6A、49A配合地方武力编成之,以207D分任各据点守备,以49A为主任沈阳城防。
应即打通沈锦交通,与锦州会师。俟匪主力南下,以在彰武及抚顺铁岭中间地区与匪助力战斗有利。
一、 锦州军队应编为一个方面军或一个集团军,以一部为锦葫防守兵团。以主力编为一个或两个攻击兵团,与沈阳兵团协力,求匪军主力击破之,并保护北宁交通。
二、 长春兵团与主力远离,第一步求稳定,次求扩大充实,形成攻击力量。必要时准备与空运其有力一部参加沈锦方面战斗。
录入校对:刘兴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廖耀湘呈蔣中正對東北作戰意見
一兵团,五、六、十二、十纵,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师,辽南军区:
(一)近日象征长春敌似即将突围,沈阳之敌有企图占领彰武切断我交通模样,但亦可能向打虎山前进。
(二)我十二纵即应以一个师回至四平,其余两师现地停止,加强作战准备,如发现长春敌突围,即迅速北进,准备歼灭敌较弱的一路。
(三)我五纵、六纵本日皆应向新立屯东北地区继续前进,控制在我十纵的左前方,担任突击队,该两纵本日皆应继续出发,宿营地自定。
(四)我辽南独二师应进至老边房附近及灰山,如该地有少数敌人则袭歼驱逐之,控制辽河渡口,保证十纵侧翼安全,该师并归十纵指挥,盼与十纵联络。
(五)我十纵应在绕阳河、一半拉门积极布防。
林、罗、刘
七日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林、罗、刘:
(一) 从你们开始攻击锦州之日起,一个时期内是你们战局紧张期间,望你们每两日或每三日以敌情(锦州守敌之抵抗能力,葫芦岛、锦西援敌和沈阳援敌之进度,长春敌军之动态)我情(攻城进度,攻城和阻援之伤亡程度)电告我们一次。
(二) 这一时期的战局,很有可能如你们曾经说过的那样发展成为极有利的形势,即不但能歼灭锦州守敌,而且能歼灭葫、锦援敌之一部,而且能歼灭长春逃敌之一部或大部。如果沈阳援敌进至大凌河以北地区,恰当你们业已攻克锦州,使你们有可能转移兵力将该敌加以包围的话,那就也可能歼灭沈阳援敌。这一切的关键是争取在一星期内外攻克锦州。
(三) 按照我军攻击锦州的进度和东西两路援敌的进度,决定阻援部署的方法。如果沈阳援敌进得较慢(如果长春之敌在你们攻锦过程中突围,并被我十二纵等部抓住歼击,则沈阳援敌可能被麻痹,进得较慢,或停止不进,或回头救援长春之敌),葫、锦援敌进得较快,则你们应准备以总预备队加入四纵、十一纵方面歼灭该敌一部,首先停止该敌之前进。如果葫、锦援敌被我四纵、十一纵等部所箝制和阻止而进得很慢或停止不进,长春之敌没有突围,沈阳援敌进得较快,而锦州之敌业已大部被歼,全城已接近于攻克,则你们应使沈敌深入大凌河以北,以便及时转移兵力包围该敌,然后徐图歼击。
(四) 你们的中心注意力必须放在锦州作战方面,求得尽可能迅速地攻克该城。即使一切其他目的都未达到,只要攻克了锦州,你们就有了主动权,就是一个伟大的胜利。前面所说各点,只是希望你们予以相当的注意。尤其在锦州作战的头几天内,东西援敌不会大动,你们要用全部精力注于锦州方面之作战。
军委 十日九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电文作为《关于辽沈战役的作战方针》后半部分收入《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336——1337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6月第2版。
校对语: 该电报虽无直接针对第九兵团战术,但与蒋对锦州“东西对进”支援的战术安排密切关联,其中西进兵团动向可参考以下内容: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中央军委并东北局:
(一)今日锦州攻占敌城外防御阵地之战斗,已按计划完成。七、九两纵已完全肃清女儿河南岸之敌,并正向城垣逼近。我二纵以廿分钟攻占城东北之两个集团工事,守敌全歼。锦州东郊北大营之敌,已于昨晚十九时逃回城内。我八纵已逼近城关。
(二)锦西之故六二军一五一师及五四军第八师各一部,今日为第二天向我四纵塔山阵地攻击,曾一度突破我塔山阵地,被反击后敌被击退,敌伤亡重大,我恢复原阵地,并略有缴获。我伤亡很少。我四纵昨日在反击进攻之敌中,全歼暂六二师第三团之一个营,毙伤俘敌八百余人,我伤亡一百余人。
(三)沈阳援敌新一军、新三军、新六军在占领彰武以东之台门后,今日已三路并进,向彰武前进,已逼近彰武附近。我五、六两纵已按计划移动,未与敌作大的战斗。昨日进占白旗堡之敌,只以少数侦察部队向绕阳河搜索。
(四)长春之敌,继续以小的部队出击,均被我击退。
(五)明日锦州方面,继续攻取敌城外防御阵地。
(六)阻住锦西援敌和打下锦州均有把握。
林、罗
真廿时半
录入校对:观棋不语
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林、罗、刘:
真廿时半电悉。
(一)阻住锦西扱故和打下锦州均有把握甚慰。
(二)沈进占彰武置于无用之地,表示卫立煌想用取巧方法引我回援,藉此以解锦州之围,不敢直援锦州,避免远出被歼之危险。锦州守敌都是杂牌,即使被歼彼亦不甚痛心。如你们能于数日内攻下锦州,沈敌势必由彰武退回新民固守。但如攻锦需时较多,卢浚泉*等呼援迫切,蒋介石严令卫立煌增援,则该敌有由彰武经新立屯、黑山到打虎山,或由彰武转回新民经绕阳河到打虎山之可能。但只要你们能于一星期内外攻克锦州,则该敌无论如何是不能迫近锦州的;锦州一克,该敌又必立即后撤,使你们无法寻歼该敌,此种可能性似乎很大。长春之敌是否撤退,亦是疑问,暂时不撤的可能性似较大。假定如此,则你们于攻克锦州之后,仍以向南各个歼灭北宁线上之敌为最有利。
(三)你们在新立屯、阜新、义县一线之补给品屯储情况如何,是否已采必要措施,盼告。
军委
十二日十五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卢浚泉,当时任国民党军第6兵团司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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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五、六、十纵,三师:
(一)沈阳敌有绕过你们阵地向新立屯前进模样,盼你们迅速抽出一个师进至新立屯以东之拓石山、大黑山一带占领大虎山阵地,迅速构筑坚固工事准备死守。
(二)我三师对大虎山阵地除留下一个连看守与加修工事外,师主力应即进至前后古山子一带(新立屯东三十里)作十纵之预备队。
(三)由锦西向我四纵进攻之五十四军、六十二军等部,两日中在飞机、大炮掩护下向我进攻,均被我击退,敌伤亡甚大。本日敌攻势似已沉寂,我军则守备信心愈打愈高,经验证明,坚守防御较运动防御合算,伤亡较敌小,容易指挥,能多争取时间,能多消耗敌人。故你们亦应采取死守阵地的方针,以我六纵、五纵担任对抗敌之包围迂回。
林、罗、刘
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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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中央军委:
(一)锦州外围第二日作战,除八师攻击之亮马山尚有一个大地堡未打下外,其余已按计划完成。七师已攻占白虎屯后山之大楼及三个地堡群,将守敌全歼并击溃敌人三次步兵和坦克的反击,毁敌坦克一辆。七纵于昨日肃清城南八家子、三道壕时,将守敌八十八师一个营全歼。九纵于昨晚将重占刘屯(城南)之敌击溃,毙俘敌百五十余名。城西南温屯之敌,已于本日拂晓逃走。现城南七、九两纵继续交通壕作业,向城沿逼近。
(二)锦西北援之敌经我昨、前两日顽强阻击后,本日敌无大动作。我卅三师已将寺儿堡(锦西以西廿里)攻克,将守敌一九八师一个连及一个唯一机枪排全歼。
(三)沈阳援敌已于昨日占我彰武城,我六纵十六师于昨日在秀水河子西北于家窝棚击溃一六九师一个营,俘敌七十余。五纵十四师昨日十五时于彰武东南卅里之赵家窝棚,将新一军之搜索营全歼。七十一军本日由新民出发,向新立屯前进,本日已占大三家子。
林、罗、刘
文九时五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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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总司令并转廖司令官暨罗参军:
最近东北匪伪似在乘我葫岛援军未能完全集中发挥力量之时,正集结其全力攻击两锦,而且匪决无在沈锦中间地区决战之企图,更为明了。
刻葫岛出击部队既被阻于塔山高桥一带,万一锦葫不保,则沈阳必成束手将死之局。
故此时我沈阳出击部队不可再作等待两锦部队东进会师之打算,应即乘此匪攻两锦疲围之机,不问两锦情况为何变化,廖司令官所部应一意西进,勿再犹豫。
万一锦州不保,亦须尽其全力负责恢复。
此为东北万千国军生死存亡之关头,亦为今日惟一之战略。接电应立即遵行,切勿延误,并盼答复。中正手令
中华民国卅七年十月十二日
第二七五号之附件:
卫立煌酉元午电,正督令廖兵团照原定计划进出中,锦西方面恳饬92A及39A火速赶运葫岛。
经于13/10摘列战报首页呈
阅奉
批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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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衛立煌等廖耀湘部不問兩錦情況應一意西進
五、六、十纵,三师:
(一)七十一军本日自新民出发向新立屯前进先头已抵大三家子。
(二)已令我十纵、三师、辽南独二师共五个师的兵力,准备集中歼灭敌一个师。
(三)六纵应即向彰武、新立屯中间地区前进,与五纵靠拢,准备歼灭运动中敌一个师以下的兵力,目前决不能再在彰武以北停留。
(四)我军决以十个师(五、六、十纵,第三、独二师)的兵力对向锦州前进之敌采取纠缠扭打的办法(不采取大部队的阵地防御方法),随时寻找机会歼敌一部(不拘多少)颁准备反复多次的进攻不要过分等待机会才打机会稍差但亦可歼敌一部。战术上只要采取打安福屯的打法则一定能打胜仗。我五、六、十纵,第三[师]、独二师根据以上方针,必须争取迟滞敌人从现在起十二天的时间不能到达大凌河,争取共能歼灭两三个师的兵力。盼你们振奋全军勇气,指挥员以最大的勇气与积极性,寻找机会歼灭敌人。
林、罗、刘
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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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纵,一、二兵团,并报中央军委、东北局:
(一)锦州第三天外围作战,已按预定计划完成。八纵廿三师昨晚攻克城东南八家子,廿四师打下北大营、西南梁,今上午攻克被服工厂,以上共歼暂五四师约一个团。三纵七师攻克城北两个地堡群,八师克昨日未克之亮马山地堡,共歼敌一个多连。二纵今日克城西北团管区、师管区,歼敌一部。七、九纵已迫近南城下。现各纵均已肃清突破口附近之一切外围据点。决于明(十四日)十一时开始总攻。
(二)我炮兵今在锦州机场击毀小型飞机一架。
(三)锦西北援之敌,今晨七时向四纵阵地猛烈攻击,至十六时仍在战斗中。
(四)进占彰武之敌,今日无大动作。七一军已全部进到新立屯以东之大三家子。
林、罗、刘
元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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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 卫总司令并转廖司令官、罗参军
我军此时向锦州挺进,切莫仍作增援锦州之观念,而应先下收复锦州之决心,但前进愈速则危险愈少,尚可破解锦州之围,故最迟务于十九日以前达锦州。在此期间,无论锦州情况如何变化,而廖司令官之惟一任务应一意挺进,限期收复锦州也。 届时,烟台第八军及九十二军必可集中锦、葫,仍可夹击两锦附近之匪,予以歼灭,完成最大之使命也。
中正。酉盐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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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参军泽闿
接文电称在一星期后作进攻新立屯之准备,语是否电码有误,否则为何要准备如此之久?不胜骇异。
务希力促廖司令官遵令如限十九日到达锦州,达成复命,如何?
并盼详复。
中正。酉盐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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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总司令
前、昨各电谅达,锦州战况如此,廖兵团西进应即增强兵力,至少要抽调三个师以上加入廖兵团,勿误,盼立复。
中正。酉删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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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谭,并告东北局:
(一)你们下一步行动,我们认为宜打锦、葫,并且不宜太迟,宜在休整十五天左右以后即行作战,先打锦西,后打葫芦岛,争取十一月完成夺取锦、葫任务。在你们打锦、葫期间,沈敌可能被迫增援。因锦、葫守军是国民党嫡系,和锦州守军多为杂牌不同。我克锦州,卫立煌实际上坐视不救,必为许多人所不满。故我攻锦、葫时,沈敌可能增援。而只要沈敌远离沈阳,走打虎山、大凌河增援锦、葫,便于大局有利。因为国民党对于沈阳向分撤与不撤两种意见。据最近息,卫立煌是主张不撤者。但南京国防部对撤的某些准备仍在进行。其办法有走陆路、走海路两种。我占锦州,走陆路很困难。要撤就是经营口海运。要海运须在十一月,过此营口封冻,便不能走。如因我攻锦、葫,沈敌十一月被迫从打虎山、大凌河增援,他们便不能利用十一月从营口撤退了。只要沈敌十一月不撤,待你们攻克锦、葫以后,你们便可以三至四个纵队入关打津榆线,主力回至沈阳周围,逐步削弱沈敌,直至夺取沈阳。
(二)锦、葫现有八个师,且战力较强,如果加上九十二军的一个师及烟台第八军的两个师(一个较强,一个是地方部队组成很弱,该两师原定开徐、蚌归制,最近有开葫岛或塘沽息,尚待证明),则共有十一个师。我们不明锦、葫地形及工事强弱,锦、葫两处敌军配备,锦、葫间相距多远,能否箝制一处先打一处各个歼灭。但我们觉得你们现有廿七个师,士气高,兵员多,敌军士气低,援兵远,加以我军大胜声威,是可能夺取锦、葫的。即使葫岛地形不利攻取,单取锦西也就很好。
(三)锦州作战我军伤亡及缴获情形,你们觉得打锦、葫有何困难,仅休整十五天能否作战,均望告。
军委
筱子
(四)上电写完,接你们铣十二时电,蒋介石至沈部署撤退长春。蒋介石素来对我军力量估计不足,他似在判断我军打锦州后伤亡必大,非有一月以上休整不能再打,而我军过去在一次大战后,总是要作长时间休整,亦给他这种判断以根据。他当然不相信你们现在能打新民、彰武之敌,也不相信你们在半月之后能打锦西。他的计划大概是在本月内完成撤退长春,以长春兵力回守沈阳,以沈阳全力增援锦、葫,如你们能争取六十军于撤退前拖出长春,我一兵团又能乘机攻入长春解决新七军,则可破坏蒋介石集沈敌全力援锦、葫的计划;即使六十军不能起义,我一兵团能于长敌突围后歼灭其一部或大部,亦可破坏蒋计划的一部或大部。蒋、卫为接应长敌撤退,势必令现至彰武、新民之敌北进,接应往返需要两星期左右,如你们能于两星期内,完成休整及攻锦、葫的准备工作,于长、沈刚刚会合之际,即发起攻锦、葫,必出蒋、卫意料之外,若你们能以十天左右时间攻克锦西,则沈阳增援必难赶到。
(五)有一种可能是蒋、卫将长敌接出后,放弃沈阳,全军走路南撤,向你们压迫,企图重占锦州,而将主力放在津榆线。如果是这样,则你们更应争取尽可能迅速地攻占锦、葫、榆、滦、唐诸点,威胁平津,迫使蒋、卫空运一部兵力增援平津,以利回头歼灭敌主力。如果敌经营口海运增援榆、唐、平、津,则你们亦须先取锦、葫,然后再议入关作战。
军委
筱寅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校对语:
该电报为总体战略性部署指导,重点强调下一步进攻重点、战场形势推演以及对敌撤退路线的预判,可结合以下内容对照阅读:
廖耀湘《辽西战役纪实》”锦州被解放后的想法”
杜聿明《辽沈战役概述》”蒋介石坚持反攻锦州之谜”
郑庭笈《辽西兵团的覆灭》”锦州解放,杜聿明到沈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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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并告东北局:
巧十时电悉。我们所最担心的是沈敌从营口撤退向华中增援。据悉蒋介石在天津征集五万吨轮船,似是准备十一月从营口撤兵。长春合乎我们理想的解决,使蒋、卫很难下决心走陆路向锦、葫增援。假如蒋、卫利用你们打锦、葫的时机,迅速全军退至营口据守,利用海道运粮接济,然后逐步运向津榆或华中,则有使你们无法阻止之虞。我们不知道你们部队是否可以利用蒋、卫踌躇不决之时,很迅速地攻下锦、葫,然后迅速以主力回围沈阳。即使如此,攻锦、葫总需相当时间,而营口方面全无守备。因此,提议在日内长春解决后除留几个独立师监视郑洞国及新七军(假定该部反正的话)外,攻长各纵及几个独立师应迅速全部南下位于沈阳、营口之间。时间应在十一月上旬,过迟则无保障。并须以一个纵队控制营口,构筑坚守阵地,阻绝海上与陆地的联系,使蒋、卫不敢走营口。即使他们走营口,我可先行抗击,以待主力到达聚歼。如何盼复。
军委
巧亥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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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
既然长春敌人愿意投降,我五纵、六纵、十二纵即可停止去长春,该三个纵队似宜以两个位于沈阳、营口之间,以一个在营口筑工守备,并宜在你们打锦、葫以前到达该区堵塞沈敌向营口的退路。如沈敌向锦、葫增援,则该三纵从侧后箝制沈敌,长春附近之九个独立师亦宜以大部开沈、营间,肖、肖〔1〕则赴该区指挥。如何,望酌复。
军委
皓寅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1〕肖、肖,指肖劲光、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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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
巧廿时电悉。
(一)十七日新一军还是从新立屯向西前进,请查彰武、新民方面各军是否亦尚在向西前进,如果在长春事件之后,蒋、卫〔1〕仍不变更锦葫、沈阳两路向你们寻战的方针,那就是很有利的,在此种情形下你们采取诱敌深入,打大歼灭战的方针甚为正确。
(二)但同时仍颁估计在长春故人完全解决我北面各织及独立师主力南下之时,蒋、卫改变计划的可能。你们仍应考虑部署有力兵团于营口及其西北与东北地区,以免在蒋、卫采取从营口撤退时,你们措手不及。现时新一军等相当西进,甚至进至沟帮子一带,仍然有利于他们突然向营口撤退,此点望你们充分注意。蒋介石在天津集中五万吨船只准备从营口撤兵的情报是相当确实的。
军委
皓申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1〕蒋、卫,指蒋介石、卫立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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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辽沈战役(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资料丛书编审委员会编 )》
军委、东北局:
(一)由沈阳进至彰武、新立屯之各军,仍继续南进,似有可能乘我军秩序尚未恢复之际,打通锦州,并可能乘势从沈阳全部退却。
(二)已令我在锦、沈间部队迅速拆毁打虎山、沟帮子、绕阳河等处工事,以便我军在锦、沈间歼灭敌人。
(三)据二局密息:新七军内部完全失掉突围与坚守信心,正酝酿放下武器当俘虏,对我军似无过高要求,该部同我军交涉时第一次提出集体交枪,第二次要求算作起义。
林、罗、刘
皓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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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
(一)估计彰武、新立屯地区之敌,有可能在现地不动,等整八军到锦西后再南北配合向锦州前进,沈阳之敌则向营口撤退。但亦有另一可能,即是:现在彰武、新立屯地区之敌撤回新民、沈阳,利用辽河阻隔我军,全部向营口撤退。
(二)如我攻锦西,须准备海岸边与敌十二个师作战,地区狭隘,我兵力用不上,敌则扼原有强固工事抵抗,战斗不能很快解决。新立屯、彰武地区之敌,则乘虚进占锦州,使我既打不下锦西,又未能歼灭向锦州前进的敌人,则对我不利。
(三)我们建议:如沈阳之敌仍继续向锦州前进时,则等敌再前进一步后再向敌进攻;但有若干征候敌不再前进,或有向沈阳撤退转向营口撤退的象征时,则我军立即迅速包围彰武、新立屯两处敌人,以各个击破方法,将新一、新三、新六、七十一、四十九军全部歼灭,使之不能退回新民、沈阳和退至营口。目前该敌有随时缩回沈阳的可能,故我军须迅速决定行动方针,盼军委即回电指示。
林、罗、刘
皓廿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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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
(一)蒋〔1〕在锦州失守后,决定进至彰武、新立屯之敌,立即继续向锦州前进(不是等长春敌退至沈阳后再前进)。十七日新一军、七十一军已占领新立屯,十八日已进至新立屯以南。但六十军起义后,蒋匪新的决策则不明,估计可能全力退营口,或分散向锦州前进,或不动。
(二)锦、葫目前有敌九个师,并有继续增兵消息,葫芦岛港实离锦西城约十五里,中间敌阵地连接。
(三)锦州战斗十五日解决,我伤亡约二万四千余,目前正在补充伤亡的干部,恢复组织,数日后可出动继续作战。
(四)昨日进至新立屯以南之敌,如果仍按蒋计划继续前进,则我们来不及先歼锦、葫之敌,而只有先歼灭由沈阳向锦州前进之敌;如敌因长敌〔2〕起义改变计划,不即向锦州前进,则我军稍加休整后,即攻锦、葫,或攻新立屯。军委意见如何,盼即指示。
(五)长春解决后,我北线各部即向营口前进。我六纵已在彰武以东停止。五纵昨日已退至阜新。十纵自新立屯以南退打虎山。
林、罗、刘
皓十四时
〔1〕蒋,指蒋介石。 〔2〕长敌,指长春的国民党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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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
(一)本日十四时电悉。沈敌似已决心撤退,退营口的可能性很大。你们目前第一要紧的部署是立即令萧率长春各独立师大部(留两个至多三个独立师在长春一带即够)及十二纵,兼程从抚顺以东进至营口及其以西以北地区堵塞敌人退路。目前为应急计,请你们考虑令十纵自打虎山进至营口筑工,该方有十纵、十二纵及六至七个独立师,形势就巩固了。只要此着成功,敌无逃路,你们就在战略上胜利了。你们在锦州各部须争取至少再休整一星期,准备歼击由新立屯“向你们前进之敌。如该敌不再前进,则攻新立屯,抓住廖耀湘攻击,使他走不脱,各个歼灭之。因沈敌决心撤退,你们须用全力抓住沈敌,暂时不能打锦葫。在歼灭沈敌以前,锦葫应由攻击目标改变为钳制目标。
(二)你们巧十二时关于锦州作战初步总结电已阅悉。部队精神好,战术好,你们指挥得当,极为欣慰,望传令嘉奖。
军委
十九日二十二时
录入校对:旅行者一号
原档链接: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
林、罗、刘:
关于立即准备不失时机歼灭廖耀湘兵团五个军的方针,我们和你们意见完全一致,业已电告。关于具体部署,由你们根据情况相机处理。我们提出下列意见供你们考虑:
(一)以原对锦、葫防御之两个纵队及三个独立师,仍任该方防御,不再增加兵力。
(二)以一、二、三、五、六、七、八、九、十共九个织队廿七个师全部,分割包围廖兵团五个军十二个师。其办法,以六个战斗力最强的纵队分割包围攻击敌三个军,即以两个纵队担任围歼一个军。另以两个纵队分割半包围敌另外两个军,即以一个纵队担任半包围敌一个军,暂不攻击,只保证其不能增援与不能逃脱,待我主力六个纵队歼灭敌主力三个军之后,再移师歼灭之。以剩下之一个纵队为总预备队,随时加入主力方面之作战。我们认为敌无强固工事,士气衰落,用我两个纵队围歼敌一个军是足够的。并且我主力包围敌三个军以后,可以不同时攻击三个军,可以先攻一个军或两个军,只要敌一个军被歼灭得差不多了,就可同时动手攻击三个军。如果肖、肖〔1〕能率几个独立师及时赶到截敌归路,那就更为有利。
(三)高、伍〔2〕提议六个师(十二纵加三个独立师)位于营口以北。我们觉得似宜增加一个师,共七个师位于营口以北,阻敌逃路。其中应有二至三个较有战斗力的师。
(四)你们应立即召集一次干部会议动员新战役的作战。以上四项,望斟酌办理。
军委
廿日七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1〕肖、肖,指肖劲光、肖华。
〔2〕高、伍,指高岗、伍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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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
皓廿一时电悉。
(一)你们行动方针已有电示,即不打锦、葫而打廖耀湘。我们完全同意你们建议,如廖兵团继进,则等敌再进一步再进攻之。一经发觉敌不再进或有退沈阳退营口的象征时,则立即包围彰武、新立屯两处敌人,以各个击破为方法,以全歼廖兵团为目的。望即本此方针即刻动手部署,鼓励全军达成任务。
(二)因敌有随时退至营口可能,望令十纵准备。一经发觉敌有退营口的象征,即兼程开营口守备。
(三)高、伍〔1〕建议以十二纵及三个独立师由钟伟指挥,由四平以北上车,赶于廿四日以前全部运抵清源,以急行军开至鞍山、海城,堵塞敌向营口退路。此计划甚为必要,请即电高、伍照此速办,愈快愈好。惟十纵仍须准备从打虎山开营口,以占先机。当然,十纵目前可在打虎山不动,待敌有退营口征候时迅开营口。
(四)高、伍又建议以其余各独立师及二线兵团,由肖、肖〔2〕指挥,向法库、彰武、新民急进,配合锦州主力歼敌,我们认为这也是完全必要的。惟第一,以十二纵及三个独立师共六个师开鞍山、海城是否足够,如敌全力退营口,我六个师恐难抵御,是否应增加一二个独立师于营口方面。第二,去彰武、新民与敌接触的时机,不可过迟,也不可过早,似宜适时隐蔽开至法库以北,待你们主力业已发起攻击,抓住了廖耀湘时,突然断敌向沈阳退路为宜。以上两点请酌复高、伍。
(五)蒋介石十五日到沈阳时,即携杜聿明同来,是帮助卫立煌指挥撤退的。外国通讯社十八日讯,蒋介石又到沈阳。目前数日是敌决策时机。撤退是十五日就决定了的,如何撤退则或者昨、今两日已经决定,或者尚待决定,并且决定之后又可改变。望你们密切注视这数日的动态,不失时机,争取大胜。
军委
廿日四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1〕高、伍,指高岗、伍修权。
〔2〕肖、肖,指肖劲光、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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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张、金〔1〕,并报军委、东北局:
我攻锦部队本晚开始北移,准备歼灭新立屯、彰武之敌十二个师。另该敌可能缩回沈阳,向营口逃跑。我军如一发现此情况时,我主力即将在牛庄、营口之线过河歼灭逃敌。盼你们注意保护浮桥,并迅速再架第二座浮桥,以便我大军随时东进。
林、罗、刘
哿十五时
〔1〕边、张、金,指辽宁军区副司令员边章伍、政治委员张秀山、参谋长金振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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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首长,并高、伍〔1〕,军委:
(一)锦州、长春敌解决后,沈阳、新立屯、彰武、铁岭、抚顺、本溪等地之敌有实行全部总退却的可能。现在彰武、新立屯敌新一、新三、新六、七一、四九等军可能继续向锦州前进,锦西之敌则继续北进策应。但新立屯、彰武之敌,亦有缩回沈阳,会同现在沈阳、铁岭、抚顺、本溪之二零七师(三个旅)、五十三军、五十二军及卫匪〔2〕直属队向营口退却。
(二)我军决全部歼灭卫匪部队,以我主力以各个击破方法,首先歼灭新立屯、彰武地区之廖耀湘兵团五个军(缺三个师),以一部仍在塔山阵地,阻挡锦西之敌,然后继续歼灭沈阳周围之敌。
(三)各部行动如下:
(1)我十纵应于今日黄昏出发,于明日拂晓前到达黑山县以北之头道井子一带隐蔽。如新立屯之敌不动,则该纵亦不动。如敌进,该纵应向黑山、打虎山撤退。如发现敌有撤退象征,即不管日夜立即出发,插至新立屯以东之小东山、古台子之线,截断新立屯之敌退路。
(2)我第三师本日黄昏后应自沟帮子出发,于明日拂晓前进至打虎山西南之大五家窝棚、蛆山子宿营。
(3)我五纵应于本日黄昏出发,秘密移至广裕泉西南之蓝纪麻庙、二郎庙、五家子等地隐蔽,敌进则退,敌停我亦停。如一发现敌有撤退征候,即迅速插至新立屯以北,将新六军退路截断。
(4)我八纵、一纵、三纵皆应于本日黄昏秘密出发北进(须在明日拂晓前宿营,以免被敌机发现)。八纵在三段、四段过河向沟帮子、打虎山前进。三纵应向闾阳、肇北一带前进。一纵应向沟帮子、打虎山在八纵之后跟进。各纵每日宿营地点自定,但出发与宿营时均以不致被敌机发现为原则。
(5)十七师应于本日黄昏后出发,经义县、清河边门向白土厂边门前进。每日宿营地点自定,但以不被敌机发现为原则。
(6)我二纵、七纵、九纵、炮纵本晚在原地不动,以免与前面部队拥挤。该四个纵队应准备明日黄昏后,向东北方向前进。
(7)辽南独二师应即以四天行程赶到营口布防,进行对付海、陆两方的顽强防御,决以一个重炮营附属该师,并归本部参谋处长苏静统一指挥。
(8)我六纵应暂在彰武东北隐蔽,准备待命突然包围彰武之敌,但如发现该敌撤退时,则应机断包围彰武。
(9)为拖住沈阳、铁岭、抚顺、本溪地区敌人不能南下,我十二纵应立即经四平、昌图、开原不顾疲劳迅速全力插至铁岭以南,包围五十三军直属队及其一个师。
(10)我肖、肖、陈、唐、解〔3〕应率长春附近之所有独立师,采取平行道路,迅速向通江口、开原、南城子之线急进,到后依情况或接继十二纵包围铁岭及抚顺之敌,拖住敌人,或参加彰武、新立屯附近之大会战。我由长春南下各部,必须执行夜行昼息原则,以求保持秘密,以免吓退彰武、新立屯等处之敌。
(11)我四纵、十一纵及两个独立师,仍应利用渤海与大小虹螺山之间塔山一带阵地,继续顽抗北上之敌。
(四)此次大战全局关键在于是否能截断新立屯、彰武之敌的退路,如敌退路已断,则沈阳之敌将亦被拖住。如我十二纵能包围铁岭之敌,南下各独立师能陆续包围沈阳、抚顺之敌,则敌人必更将难退,故我军决以主力拖住和歼灭敌人。对营口方面,能以小部在海岸进行防御,使海上敌人不能进行增援。如万一我军未在新立屯、彰武抓住敌人,该敌转向营口撤退时,则除由长春附近南下之部队外,我军主力即在沟帮子迅速东进过河作战,在营口、牛庄之间歼灭该敌。
(五)秋季攻势第一阶段我军已取得重大胜利。目前各部应忍受疲劳,奋发精神,坚决歼灭廖兵团之五个军,并继续歼灭沈阳周围之敌,解放全东北。我十纵、五纵、六纵及第三师的行动,切不可稍有疏忽与犹豫,切不可让新立屯、彰武之敌逃走,否则会放过伟大胜利的机会。故该三纵须时时准备大胆冒险坚决行动,我锦州东北各纵皆能迅速策应作战。
林、罗、刘
哿十时
〔1〕高、伍,指高岗、伍修权。
〔2〕卫匪,指时任国民党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所率国民党部队。
〔3〕肖、肖、陈、唐、解,指肖劲光、肖华、陈伯钧、唐天际、解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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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局,林罗刘:
东北局酉皓十八时电(2)对郑部处置各项办法甚好。望林罗刘令萧萧(3)迅即结束长春工作,一切交陈正人(4)接管,率十二纵及十一个独立师的大部取捷径开至沈阳、营口、沟帮子(5)三点之间,除以一部守备营口外,主力由东向西配合锦州我军作战,准备全歼廖耀湘兵团,攻取沈阳。
军委
哿子
注释: (1)这是毛泽东为中共中央军委起草的给中共中央东北局和东北野战军司 令员林彪、政治委员罗荣桓、参谋长刘亚楼的电报。
(2) 指一九四八年十月十九日十八时中共中央东北局给中共中央军委和林彪、罗荣桓、刘亚楼、谭政、萧劲光、萧华的电报,电报说,郑洞国投诚后,我们拟派陈正人带一批干部去处理郑部安置问题,以便能使萧劲光、萧华减去不必要事务,集中全力子军将行动。电报并提出对郑部的具体处理方针。
(3) 萧萧,指萧劲光、萧华,当时分别任东北野战军第一兵团司令员和政治委员。
(4) 陈正人,当时任中共吉林省委书记兼吉林军区政治委员。
(5) 沟帮子,镇名,位于辽宁北镇县南部。
原档链接: 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
林、罗、刘,并告东北局:
完全同意你们廿日十时围歼廖兵团及其他各项部署,并无补充意见。
军委
廿一日六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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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
本日十三时半电悉。沈敌总退却情况已明,你们决心及处置都是正确的。
军委
廿二日廿一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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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并东北局:
(一)谍息:五三军一三零师及原在辽阳之五十二军第二师,均已到巨流河、新民地区。在铁岭之五十三军部队亦有撤退象征,可见敌现已开始向锦州总退却。
(二)决心照原定计划在新立屯、黑山地区与敌决战。攻锦各部已接近集结地区,两三天内可以在北镇、黑山地区集结完毕。长春方面之十二纵已达四平附近,各独立师今日黄昏开始南下。
(三)已令六纵今晚出动,明日包围彰武之敌一个师,以拖住敌之尾,吸引敌回头兵援,分散敌人。
(四)辽南独二师已无去营口之必要,已令其回头至新民以西箝制敌人。
(五)锦西方面之敌,近几日无大动作。
(六)锦州物资大体上已搬完。
林、罗、刘
养十三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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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首长,并报东北局、军委:
以下指示,请仔细阅读:
(一)沈阳、新民、彰武、新立屯之敌,正全部经打虎山、黑山向南总退却。
(二)我军决全力乘敌撤退中,与敌决一死战,以连续作战方法,求得歼灭全部敌人。此战成功,则不仅能引起全国军事形势的大变,且必能引起全国政治形势之大变,促成蒋介石的迅速溃灭。我全体指战员须振奋百倍勇气与吃苦精神,参加此一光荣大决战,不怕伤亡,不怕疲劳,不怕遭受小的挫败,虽每个连队遭受最大伤亡(每个连即打散,或剩几个人,也不害怕),但对全国革命说来,仍然是最值得的。
(三)争取此战完全胜利的基本条件有三:
在干部和战斗员中有充分之认识和动员。
各级干部每次攻击之前,均须走在部队前面,迅速侦察地形,指挥员勇敢积极的标志,是肯自动走在部队前面,亲自侦察地形和布置攻击准备,但并不是指随便暴露目标,或在部队冲锋时也跑在前面,这仅仅是个人勇敢,对战斗指挥无大益处。
须严戒沙后所、王道屯的打法,那种打法在未侦察地形状况,未等部队大部到齐,未将兵力、火力很好配备,未将敌人退路截断,及仓促的乱打乱冲。此次大战只要我各级干部严守准备好了再猛攻的原则,则必然横直打胜仗。这就是在接近敌人前,指挥员迅速侦察地形,选好主攻点,将最大部分之火力、兵力集中于该点附近,并采取纵深配备,然后先将敌人的重要建筑物以炮火实行破坏射击,待已大体破坏后,即以火力进行数分钟的压制射击,步兵即开始猛冲猛追,只要采取这种打法,则横直打胜仗。我们所最担心就是怕部队不实行这个打法而将仗打坏。因此,你们必须将此电印发各级,各级均应开会研究此电,特别是战术办法必需使每个干部弄明白,因许多干部是新提升的,原有的干部也有许多还没有弄明白。
(四)敌在锦州、长春失败之后,实行退却之敌人士气甚低,且进至乡村后,每个乡村所容兵力有限,又无坚固工事,只要我军采取以上打法,则必然胜利。
林、罗、刘、谭〔1〕
梗九时
〔1〕刘,谭,指刘亚楼、谭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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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并告高、伍〔1〕:
迥电悉。五十二军、五十三军及二零七师主力既然尚在铁岭、沈阳、抚顺、本溪、鞍山一带,五十二军一部且已进占海城、牛庄,则敌人准备以营口为其两条退路之一,已甚明显。敌主力在黑山、北镇地区被我歼击时,其溃逃部队亦可能退向营口。因此,你们仍应从各独立师中抽出一部向南,歼灭鞍山、海城、牛庄之敌,并控制营口,阻塞敌人向海上的逃路。此外,南满方面一切可用的地方部队,均应使用于对付鞍山、海城、牛庄地区之敌。
军委
廿四日廿四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1〕高、伍,指高岗、伍修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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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并东北局:
(一)昨日敌先头一小部到达黑山附近与我接触。新一军、新六军、新三军、四九军、七一军及二零七师的一个旅及三个骑兵旅,均在新立屯以南、黑山以北地区。二零七师师部已由沈阳进至新民,其余两个旅,似尚在抚顺、本溪一带。五二军一个团,昨日已占海城及牛庄附近。
(二)我六纵昨日已占彰武,本日继续南进,我自锦州北上部队一部,已到打虎山、北镇之线,其余部队正向清河边门、阜新、新立屯方面转进,准备配合正面夹攻敌人。我十二纵先头本日可到铁岭附近。
林、罗、刘
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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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罗、刘,并告东北局:
廿五日九时电悉。
(一)你们事先完全不估计到敌人以营口为退路之一,在我们数电指出之后,又根据五十二军西进的不确实消息,忽视对营口的控制,致使五十二军部队于廿四日占领营口,是一个不小的失着。
(二)你们除以六织插到黑山打虎山以东断故退路外是否尚有别的织队在黑山、打虎山以东及东南地区。你们必须充分估计到敌人随时有向营口退却可能,如果没有足够兵力,则难于阻敌退路。你们主力从阜新、新立屯方面下来,如果敌人集结一起从打虎山向东,正面无重兵堵击,不能收夹击之效,则敌有全部或大部跑到营口的可能。
(三)长春各独立师现到何处,我们认为这些独立师应迅速经铁岭附近兼程南进收复营口、牛庄、海城,并以主力位于打虎山、营口之间,配合你们主力夹击敌人。
(四)你们整个部署盼告。
军委
廿五日十八时
*这是毛泽东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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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
(一)敌五二军部队廿三号占海城、牛庄,昨(廿四日)已占营口。我在辽南只有地方武装,辽南独二师已不能先占营口。
(二)我一个独立师昨日已插到铁岭以南与敌对战。我十二纵本晨可包围铁岭,意图拖住敌人。
(三)昨日新六军、七一军及二零七师一个旅各一部向我黑山、打虎山进攻,四次冲锋,均被击退。
(四)我六纵本日可插到黑山、打虎山以东地区,断敌退路,其他各纵均陆续前进,首先抓住敌人。
林、罗、刘
有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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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档链接:黎明鏖战——解放营口之战P117
林罗刘,并告东北局:
二十五日九时电悉。
(一)你们事先完全不估计到敌人以营口为退路之一,在我们数电指出之后,又根据五十二军西进的不确实消息,忽视对营口的控制,致使五十二军部队于二十四日占领营口,是一个不小的失着。
(二)你们除以六纵插到黑山、打虎山以东断敌退路外,是否尚有别的纵队在黑山、打虎山以东及东南地区。你们必须充分估计到敌人随时有向营口退却可能,如果没有足够兵力则难于阻敌退路。你们主力从阜新、新立屯方面下来,如果敌人集结一起从打虎山向东,正面无重兵堵击,不能收夹击之效,则敌有全部或大部跑到营口的可能。
(三)长春各独立师现到何处?我们认为这些独立师应迅速经铁岭附近兼程南进,收复营口、牛庄、海城,并以主力位于打虎山、营口之间,配合你们主力夹击敌人。
(四)你们整个部署盼告。
军委
二十五日十八时
录入校对:Ariana
原档链接:毛泽东军事文集第5卷
军委、东北局:
(一)新一军、七一军已于前日(廿五)退至打虎山以东,与新六军、新三军靠拢,该敌昨日下午有企图回窜新民模样,但已被我五纵、六纵堵住激战,今晨已歼敌近两万人。该敌主力现有向台安方向突围模样,我自锦州北上各纵先头部队昨日已有三个纵队进入战斗,主力现转向打虎山东南地区寻敌围歼。
(二)铁岭尚有敌五三军一个团,前晚被我十二纵将其退路截断,已令我十二纵除留一部包围该敌外,主力速向沈阳机场前进,原由本溪撤至辽阳的二零七师一个旅,因沈、铁〔1〕告急,又运回沈阳以北。
(三)我自长春南下各独立师先头已到达开原,已令兼程向沈阳急进,使敌不能南退。
林、罗、刘
感十一时半
〔1〕沈、铁,指沈阳、铁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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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东北局:
(一)廖兵团五个军已全部被包围和被击溃,已俘敌数万,俘虏中已查出副军长一名,师长一名,目前正在猛烈扩张战果中。
(二)由锦西北上之敌,本日向我塔山阵地进犯,我正顽抗中。
林、罗、刘
感十七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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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1〕、张、边、金,并报军委,东北局:
(一)廖耀湘率五个军向锦州前进,被我全部包围和击溃,已俘敌数万,现正猛烈扩张战果中。
(二)盼你们立即设法重新架设一座浮桥,以便我大军迅速向鞍山、海城前进,继续歼灭沈阳南下之敌。此事万分紧要,务须办到。
林、罗、刘
感十八时
〔1〕陈奇涵,当时任辽宁军区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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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高岗、陈云同志:
廖耀湘所属十二个师已全部歼灭。已查出六个师长,到处汽车、大炮、军火堆积遗弃。我由长春南下部队绕过和抓住沈阳敌人,主力正设法迅速架桥,向营口以北前进。
林、罗、刘、谭〔1〕
俭八时
〔1〕刘、谭,指刘亚楼、谭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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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委、东北局:
从敌高级军官口供与缴获敌人作战命令及敌人行动的位置等材料研究,敌廖耀湘兵团此次被歼经过如下:
当我军包围锦州尚未攻击时,廖耀湘奉命向彰武前进,切断我军联络线,策应辽西作战。当锦州战斗业已基本结束时,蒋介石十五号下午到沈阳,立即决定廖兵团与锦西之敌立即向锦州前进,十八日敌占新立屯,十九、廿日两日继续向黑山前进,廿三、廿四日敌以新六军与二零七师一个旅猛攻黑山未奏效,新一军企图向北镇包围,廿四日夜敌发现我五、六纵赶到新立屯以东,廿五日十二时发现我三纵赶到打虎山以西时,敌遂改变攻锦计划,转向台安、盘山、营口方向前进,但廿五日敌四十九军与新六军之骑兵到达台安、盘山受我独二师之迎击,敌误以为台安方向有我主力,于是又改变计划,各军皆从打虎山以东地区向新民、沈阳转进,但不意遭我五、六、七、八纵共四个纵队的顽强堵击,又受到我一、二、三、十纵队的猛烈攻击,遂全部被歼。
林、罗、刘
艳四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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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并东北局:
九、十两月,野战军包括新成立的三个独立师及北满十四个独立团,共七十余万人,均在紧张行动作战中。其战线自长春至北宁线昌滦段约一千五百华里,为我军之空前大规模作战。兹将一般情况分述如下:
(一)北宁线上作战于九月十二日开始。以热河三个战斗力不强之独立师,采取袭击锦榆段,截断与分别包围兴城、沙后所、绥中之敌。我原留冀东之十一纵则就近转向昌滦段破路,迟滞华北敌人东援。我四、九两纵,第一步则由沟帮子、台安之线进到锦州、义县间,截断义县敌人退路并包围义县敌人。而我在四平、长春周围之主力,除三纵及五师全部、炮纵大部乘火车南下外,其余各纵均步行南下,到达大凌河东岸要十三天到半月时间。三纵及五师接替包围义县敌人后,我四纵即继续南下攻歼兴城以北之敌,完成切断锦、兴间敌之联系,从而牵制了葫芦岛之五十四军,吸引了敌暂六十二师由锦州增援锦西。我九纵则与八纵相配合,廿五日攻歼了由锦州向北伸至锦州以北十五里之敌两个多团,并占领锦州东北和以北之重要外围阵地,用炮火封锁锦州机场。我七纵渡过大凌河后,插至高桥、塔山之线,配合四纵一个师,又攻占塔山及西海口。于是包围锦州之部署已完成。范汉杰及其所有之高级军官,初认为我可能先攻锦西。当感到锦州危急时,才由沈阳开始空运四十九军增援。但七十九师仅到达两个团,锦州机场已不可能继续着陆。后由蒋介石飞平、飞沈亲自指,从华北抽调独九十五师、六十二军全部、九十二军之二十一师,陆续经海运葫芦岛登陆,加上锦、葫原有之四个师,共计九个师,企图由锦西向北驰援锦州。这曾使我们攻击锦州之决心一度发生顾虑。因为锦西敌人防御阵地前沿与锦州敌人防守飞机场及女儿河之线,相距不过卅里。锦西敌人向我塔山攻击时并可取得海军之配合。同时还由于我们正在前进途中,对锦州外围及其纵深工事之强度还不很清楚。我们攻击锦州之部署又还未完全就绪,三纵及五师刚攻克义县还未南下,从长春以南赶调上来之十七师及坦克部队还落在我们后面等等。因而曾发生疑问,但这一过程共两三小时即确定仍坚持原来之决心不变。而以四、十一两纵全部转移到塔山及虹螺岘一线,对锦西敌人采取固守防御。另以一纵移到高桥东南地区,作为阻援及攻锦州之总预备队。攻击锦州之部署,则从四个纵队,增加到五个纵队。十月九日开始分别攻占锦州外围阵地。十四日发动总攻,迅速完成突破并猛烈插入纵深,完全打烂敌人部署。仅经卅一小时激战,即全部解决战斗。
(二)久被围困于长春之敌,士气已非常颓丧。经我政治攻势,自六月底至九月初,逃出投诚之敌官兵已为我收容一万四千余人。当我主力南下,以我十二纵及六个独立师,再增加辽北新编之独十二、独十三师及原留在铁岭以西之独一、独四师,安东之独三师及其新编之独十四师,均向北移动。再以北满之第二线各独立团,沿奉吉线〔1〕布防,共约十六万人,已使长春之敌陷入我重叠围困中。敌曾数次向我各独立师出击,试图突围,均被击退。最后经蒋介石手谕,严厉责令其突围。但相继又受我锦州大捷之震动。尤以九十三军全部被歼,卢浚泉被俘,这对六十军是千钧一发之时,不能不迅下决心起义。新七军则因而自行混乱,下头自动投诚,不能不被迫全部放下武器。这一连串的沉重打击敌人,已挫败其整个军心。
(三)徘徊于彰武与新立屯地区之廖耀湘兵团,既未达到解锦州之被围,也没有达到策应长春之突围。如果按卫立煌之办法,锦州一被打下,即缩回新民或退守沈阳,可以不致失败到如此之快。但蒋介石误认为刚攻克锦州之师,必不可能迅速继续作战。再加上指挥锦、葫作战之陈铁〔2〕,被我攻克锦州之七、九两纵向锦州西南郊移动,及一小部分重炮增加到塔山阵地所迷惑而发生错觉,以为我可能乘机攻击锦、葫向上叫喊。同时,我将锦西附近两个独立师和十一纵一个师向南佯动,并通知沿铁路线到山海关一带地区,准备大军房舍及粮草,虚张声势。这更促成蒋介石决心以廖兵团继续沿北宁线攻击前进,企图重占锦州。杜聿明指挥所即移到葫芦岛。但廖兵团经十月廿四、廿五两天集中力量攻我黑山、打虎山十纵防守阵地,毫无进展。廿五日改变方向,企图经台安、盘山南撤营口。并以原留在辽河东岸之新一军暂五十三师,由卡力马西渡辽河,先占台安为接应。将四九军一零五师及新六军骑兵部队作前导,向盘山前进。但又恰与我由盘山北返之独二师遭遇。使廖耀湘以为这方面有我主力。而我攻锦州各纵,则只休整三天便不顾一切兼程东转。我八纵主力廿五日即由打虎山附近向西南前进,将敌向台安、盘山之路截住。而我由彰武向南之六纵,由新立屯以西向东南之五纵于廿五日廿四时及廿六日九时,已先后截住敌人退路新民之铁路、公路。俟蒋介石廿六日亲到沈指挥廖兵团再向新民突围时,则已陷入重重包围,立即混乱,被我各个围歼。仅经廿六、廿七两天,即全部被我解决。
(四)廖兵团被全歼,沈阳之敌惊慌失措。”剿总”于廿八日九时即开始撤退,但为了掩护高级官员及大批家属乘飞机逃走,除留下五十三军一个多师(在铁岭之一一六师已来不及撤退,被我由长春兼程南下之十二纵歼灭)及已被击退之新一军暂五十三师外,又把已撤至鞍山、辽阳之二零七师两个旅再调回至沈阳,归八兵团周福成统一指挥。而我从长春南下之各独立师,则相继进攻沈阳东陵机场。我一、二两纵则在打虎山战役还未完全结束,便不顾任何疲劳,毫不停留,向新民、沈阳猛追,协同十二纵由西、由南向沈阳攻击。当时沈敌已极端混乱。除二零七师开始企图顽强抵抗外,其余均纷纷向我交涉起义(最先是新一军暂五十三师,辽北军区不待我们批准已经答应,造成已成事实)。后经我们再三电告各纵,一面加紧军事进攻,一面争取敌人一律放下武器投诚,按新七军一样待遇。经两天战斗,沈阳敌约十万人即全部解决。我七、八纵于同时东渡辽河,兼程横截鞍山、辽阳、海城之线,并先后占领以上地区。九纵则截向营口,截住和歼灭五十二军之二师及廿五师之一部,并随即收复营口。至此,东北敌人除仅从海上逃出五十二军一小部外,全军覆灭。
(五)此次攻势之前,在围困长春与主力大部经过几个月的政治军事整训,战斗情绪非常高涨,在连续行动与作战中,几忘记疲劳,勇猛于先。塔山之防御战最激烈的有七天时间。十月十四日,敌展开五个师的攻击,在陆、海、空配合之下,均被我四纵顽抗所击退。位于铁路线上之桥头堡垒,敌我反复争夺多次,堡垒全部被毁,敌始终不能前进一步。有的部队因后续弹药接济不上,则以刺刀、石头与敌相拚。独九十五师曾约有两个连的兵力,突入到我附防御工事鹿砦以内,被我压迫全部放下武器投诚。这一防御战之顽强,对我当时攻击锦州,取得调整部署与攻击准备时间,起了决定的作用。我攻击锦州各部队,莫不前仆后继,迅速突破,勇猛插入敌人纵深。有的连队伤亡只剩下几个战士,仍继续前进,战后还要求继续担负作战任务。全军中仅有一个战士临阵逃脱,已当场枪决。轻伤不下火线,已成极普遍现象。当转向围歼廖兵团与截击沈阳、营口一线之逃敌时,六七昼夜中,各部几乎废寝忘餐。不少部队因为这一紧张行动与作战,大部分战士两脚都磨起血泡。有一个师在四个钟头追击敌人七十余里。十纵及蒙骑师则均未穿上棉衣作战。在战术上则更有显著的较前提高,攻坚有了较迅速熟练的动作。五师在担任攻击锦州时,于十三日廿四时才开始进入攻击出发地,只几个钟[头]的黑夜时间即完成了交通壕作业及阵地构筑,火力、兵力配备等复杂的突破组织。于十四日十时即一鼓突入敌人城垣,杀入纵深。还有攻义县、兴城及锦州以北达子营等阵地,时间最多四小时,时间最少为卅分钟即解决战斗。
(六)部队对执行战场及城市纪律进步较以前突出。义县、兴城、锦州、沈阳等城都没有侵犯私人工商业及城市人民的利益。一切工厂、公共机关(锦州受炮火摧毁)保护比较完整。在兴城解决战斗后,县政府只少了一把修理电话的铁钳,并由部队立即清理交还。某地主之大批苹果,战士一个未动。地方同志接收后,以五千元一斤发卖给部队。俘虏人员所携之私人财物全部没有动。俘虏高级军官身边所匿藏之黄金、现洋、金圆券〔3〕均未予以没收。此点,亦为锦州高级俘虏官所称赞。但还存在另一个缺点,战场上缴获武器仍然不断发生相互争执,特别是炮和汽车。主要由于干部思想存在本位主义。虽屡经指示,尤其主力应照顾协同作战之友邻部队,并在锦州战斗开始时已提出:”战斗当前,缴获不争”,但仍未完全克服这一现象。再者,此次五、八两纵在掌握指挥作战上,存在犹豫不果敢,几乎执行误时间,妨碍任务的完成。已经过严厉的批评,有的还不易接受,有的正在改变中。
(七)秋季攻势连续行动作战五十二天中,共歼敌正规军四个兵团部,十一个军部,卅二个整师,三个骑兵旅,四个守备总队(相当于师),其他独立团及特种部队、直属部队、地方部队共四十万人以上。我军伤亡总计为六万人左右。俘虏官兵已收容的总数约计卅一万左右(包括长春新七军投诚)。另有四万余人起义(包括六十军及暂五十三师)。俘虏兵大部已由各纵自行组成解放团,有的一万至二万五,由地方接收一部。义县、锦州俘虏中云南籍的俘虏士兵,已有一部先行补入了部队,并参加了战斗。有一个师于攻锦前,补入义县俘虏兵一千八百名。攻击锦州时,即有百余人立功,有三百多伤亡。由此可见,在当前大的胜利形势之下,俘虏兵的争取更为容易。困难的问题是数量太大,一时无更多干部来专门集训俘虏。拟将各军区组织机构加以变更,组成一些预备师。除大批接收训练俘虏外,还可以接收地方动员来的新战士及后方医院中伤愈归队的战士。这已成为各军区当前的主要任务。以上报告,只是概略叙述。有许多新的经验教训还待总结。请予指示。
林、罗、刘、谭
戌齐
〔1〕奉吉线,指沈阳至吉林的铁路线。奉,即奉天,沈阳旧称。 〔2〕陈铁,时任国民党东北”剿匪”总司令部副总司令。 〔3〕金圆券,指1948年8月19日起国民党政府发行的一种纸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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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
十二月一日于青岛
窃职原任新一军参谋长,于沈阳陷匪后之第七日,间道绕行,于十一月十六日,抵山海关脱险,谨以最沉痛之情绪,报告战役之概要如左:
一、廖兵团无论于锦州陷落之前或陷落以后,均应神速进出大凌河以与葫芦岛东进兵团会师。尤以锦州陷落后,匪殊觉意外之侥幸而惟恐我军来击锦州,故迅速破坏城防工事、迅速搬运物资,绝无对任何方面具有作战意念。乃以我陈师于新立屯、彰武间徘徊趦趄逾半月,自行放弃主动且无明确之作战方针,示匪以朽懦、示匪以无能、示匪以军事上从未曾有之过失。匪本对我无企图,而引起匪之另一狂妄企图。匪本惧我之主动进攻,转而藐视我为一待歼之蠢物。此种情势及其理由,职早在新立屯时曾反复多次向军长申述,并就地图上说明北以大山为屏障,南以大海为依托,兵团进出锦州实为毫无顾虑之事。惜当时兵团部远在新民,不得迳陈意见于兵团部而错误之军事情势始终延续。
二、迨兵团于黑山以东地区受匪包围以后,司令官廖及数军长集于本军新卅师师部,时七一军战况稍形不利,司令官意态仓皇,许久不能下一断然之决心。职当即向司令官贡献意见如左:
(1)我们有五个军、有十五个师、四十五个团(说明为一极强大之兵力、极庞大之面积),应就原地迅速调整态势,构筑四十五个团据点,与之决战。从被匪击破二三据点亦等于九牛一毛,无伤全局。
(2)匪至多八个纵队,其初期使用于第一线至多四至五个纵队,其兵力实为处极劣势,若经一周以上之恶战,匪必因伤亡惨重而自行溃退,我军乘势猛追,必可全胜。
(3)万不可轻易动摇,替匪军造机会。
三、廖司令官当时采纳职之意见,即在卅师师部手令各军构工固守,旋乘装甲汽车南去,全兵团入晚后无大战,其时为十月廿六日。
四、迨是晚九时许,本军军长接奉司令官无线电话(明语)令各军突围,脱离战场,惨剧即由是发生。大部队以夜暗运动,指挥掌握最易混乱,军长最后率骑兵突围,职因乘马被击毙,伏于草丛间,利用夜暗潜行回沈阳。
五、职因腰伤奉回沈,准住维他康医院,于沈阳陷落后之第七日(十一月七日)潜离沈阳,历万难于十一月十六日抵山海关脱险。
六、剿匪一般之得失
(一)匪军力量建筑在组织,我军力量建筑在主官,匪军一千个团只有一个作风、一个战法,我军一千个团便有一千个作风、一千个战法,如此则无异以主官对组织、以参差对统一、以个人对整体。
(二)匪军干部全部精神用于作战一点上,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故愚者亦智。我军干部大部精神竞逐外务,战斗似为身外之副业,因循敷衍、醉死梦生,故智者亦愚。
(三)匪军百万,百万都活。我军百万,几有九十万是死兵。
七、此次辽西之战,兵团部实集错误与庸劣之大成,故全兵团生命窒息而死。
谨呈。
总统 蒋。
新一军参谋长 叶锟(印)呈
承办机关号次
侍从秘书号次 机密(乙)第118602号
职 孙连仲 呈 卅七年十二月十三日
新一军参谋长叶锟十二月一日报告:
内容同上(故略去)但删去第七点
摘抄呈(阅) 拟交顾总长参考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葉錕呈蔣中正遼西戰役概要
侯腾十二月九日情报称:
廖耀湘于十一月中旬在黑山中安堡为匪查获,被俘,现在沈阳第一招待所,有匪兵一名,在室外监视。又长、沈陷匪后,尚未发现苏联人员活动。
呈 阅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侯騰呈蔣中正廖耀湘為匪俘獲監禁於瀋陽第一招待所
国防部政治部蒋主任经国勋鉴:
共匪对我士兵宣传总统任用私人与同乡以及四大家族把持中国政治等事,应研究对策,以消除士兵心理上之疑虑。
数月前,据报,廖耀湘在东北被俘,于共匪小组会议席上首以上述理由攻讦政府,后有某一师长起而质询廖是否总统之亲戚或同乡,何以能居如此重要之军职。廖始无语。
我对驳斥共匪之宣传,理由甚多,应善为研究办理为要。
蒋中。卯徵。台统机密。
四十年四月四日 机密甲 字第 九四 号
蒋主任经国。共匪对我士兵宣传总统任用私人与同乡以及四大家族把持中国政治等事,应研究对策,以消除士兵心理上之疑虑。数月前,据保密局呈报,廖耀湘在东北被俘,于共匪小组会议席上首以上述理由攻讦政府,后有某一师长起而质询廖是否总统之亲戚或同乡,何以能居如此重要之军职。廖始无语。我对驳斥以上共匪之宣传,理由甚多,应善为研究办理为要。蒋中。
办理情形: 查抗战末期迄大陆沦陷前,匪对我政府及领袖之攻击破坏,其一贯伎俩为捏造事实,危言中伤,而对总统之恶意宣传,更属肆无忌惮。其时,适当孔、宋二氏继长中枢,于是绘色绘声,极尽其中伤污蔑之能事,以动摇我军民对领袖之信仰,淆乱听闻,无所不用其极,无识之人不加深察,往往易堕其窍。
迄大陆沦陷,政府迁台,与大陆隔绝,同时由于总统伟大人格之感召,及政府之励精图治,于匪过去之一般恶意宣传,事实证明,不攻自破。加之我全体军民,懔于匪伪窃据大陆后之残暴及卖国行为,加重其仇匪、恨匪之心理,匪之一般对我宣传,早已匿迹销声,成为过去,拟请不予置意。
但对领袖之为国、为民、为世界、反侵略、反共产之坚强意志,及其公忠体国、任劳任怨、大公无私之伟大人格,更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应作经常之阐扬,以昭示世界人类及全国同胞,便知今日之世界、今日之中国,非我领袖,即毋以遏制赤祸之横流,挽救世界之危机及民族之劫运。上项意见已交本部有关宣传单位,遵照办理。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来源: 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蔣經國研究保密局报称廖耀湘被俘后攻訐總統任用私人同鄉及四大家族把持中國政治等事之對策以駁斥其攻訐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蔣中正電羅卓英指示杜聿明張軫余韶廖耀湘孫立人各部移動方針及第六軍與臘戌方面已另行處置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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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蔣中正電俞飛鵬接杜聿明電廖耀湘師六十五團二十四日向龍京帕干襲擊敵受創甚重等兩點情形並請設法聯絡杜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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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廖耀湘師六十四團一二兩營擊潰SC3565之敵後於SC3762與敵激戰斃敵九名及六十五團一營攻克倫京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廖耀湘師六十四團一二兩營在SC3859斃敵二十四名三營於SC3765掩護架橋工兵及六十五團三營攻入卡盟城巷戰將敵全部肅清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廖耀湘師六十四團一二兩營在SC3859斃敵二十四名三營於SC3765掩護架橋工兵及六十五團三營攻入卡盟城巷戰將敵全部肅清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潘裕昆師一四○團與廖耀湘師六十四六十五兩團協同攻占卡盟後該團一二兩營沿公路向城郊北之敵攻擊將其擊退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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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廖耀湘師六十四團一營占領SC3956二營擊破SC3945後即向南尾追中及六十六團二營攻克SC3753三營在SC3552與敵接觸中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潘裕昆師一四○團與廖耀湘師六十四六十五兩團協同攻占卡盟後該團一二兩營沿公路向城郊北之敵攻擊將其擊退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廖耀湘師六十四團二營進抵SC3956遇敵頑強抵抗正對峙中三營已占領SC40高地及六十六團一營與敵激戰中二營與英軍取得聯絡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加邁會戰我軍戰況及敵之死傷被俘獲武器數量等戰況彙報”)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國民政府文官處函參軍處為奉國府令給予廖耀湘三等雲麾勳章石祖黃四等雲麾勳章等因檢同證書清單送請查收依例辦理見復”)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稱孫立人師一一四團三營在鐵路附近729高地續向西南搜索中及潘裕昆師參戰以來共俘虜敵四十二名斃敵二千餘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蔣中正新六軍加邁組織成立爾後軍屬共三師公文均由軍轉達以免重復”)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鄭洞國電蔣中正赴藍伽視察駐印軍整訓情形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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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蔣中正電孫立人廖耀湘據共黨重要分子供稱已在我駐印軍尤其機械化部隊中積極發展組織務與各級指揮官及政工研究具體防制與積極領導之辦法並嚴守秘密”)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報告廖耀湘軍李濤師消滅敵五十六聯隊第四中隊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何應欽徐永昌報告廖耀湘軍李濤與英第三十六師占領平威之戰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蔣中正敵主力似撤退中並為增厚反攻力量請抽調第三十師返國為妥等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敵第十八師主力由南坎後退及敵機一架在八莫上空發射白色信號彈十餘枚等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蔣中正告以孫立人軍李鴻師占領八莫城北及其他各師情況等三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蔣中正懇速將本軍五十師機運霑益進駐平彝並駐印軍下各團已調回國撥入本軍建制等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蔣中正懇速將第六軍五十師運霑益進駐平彝及懇將駐印軍砲四團工十二團及汽車之營調回國之請“)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鄭洞國電蔣中正報告占領新維推進順利孫立人李鴻師沿公路進至距臘戌二十五哩廖耀湘潘師占領南杜正沿南臘公路前進“)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電轉鄭洞國等駐印新一軍新六軍現全部回國因其裝備訓練相等仍宜集結使用以維戰力之發揚等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蔣中正電何應欽杜聿明等指示我軍行軍移動時應照正規部隊隊形序列以防敵偽中途伏兵襲擊等應注意事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何應欽電蔣中正已令第七十四軍之第五十七師暫歸新六軍廖耀湘指揮準備空運南京“)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何應欽電蔣中正南京偽中央軍校器材已令廖耀湘接收並編列訓練該校新生“)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何應欽電蔣中正據廖耀湘報告龍天武師進駐南京收繳日軍武器施行警備情形“)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告以廖耀湘軍右翼在班橋子小嶺子之線與匪激戰中央已進至連刀灣東端及三二五高地又趙公武軍進駐奉集堡沿公路壓迫中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我廖耀湘軍右翼在石橋子小嶺子之線與匪激戰又趙公武軍主力進擊奉集堡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廖耀湘軍右翼在石橋子附近作戰中央到達上瓦子峪松樹嶺之線又因氣候不佳空軍無積極活動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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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等告以廖耀湘軍右翼已攻占老爺嶺正向小嶺子進攻中央主力擊退向我猛撲之匪進占歸家子黑峪又趙公武軍已進至火連寨向本溪湖北郊山地猛攻中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我趙公武廖耀湘兩軍各以一部攻占本溪湖左右兵團分向偏堡子及大安平等處掃蕩追擊又近來與我對戰之偽遼東軍區曾克林張學詩所部已完全擊潰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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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等我廖耀湘軍李濤師向開原輸送集結龍天武師將大安平附近防務交趙公武軍後隨即車運開原集結趙軍以一個師接替遼海鐵路廖軍之防務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第五十四軍一部正掃蕩瀋陽東北灰山附近之散匪趙公武軍正掃蕩釐魚才上下牛心台各附近之殘匪等情“)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電蔣中正白崇禧陳誠據廖耀湘稱我軍於一東半島等地布防發現有蘇軍轟炸機以演習姿態投彈我軍未予射擊並電外交部照會蘇方爾後不得以飛機侵入領空投彈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蔣中正手令熊式輝請轉廖耀湘以書面詳報最近補充該部武器與缺額數量及手令傅作義已令國防部設法增撥所需武器車輛及辦理情形“)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廖耀湘等呈蔣中正請一次緊急補充美式山砲七門八一迫擊砲十二門重機槍二十挺等文電日報表等三則“)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杜聿明电蒋中正等长春南下兵团一部攻克伊通西南之飞尔苏另部与攻占双阳之一八二师会师匪独三师向东逃窜刻吉林迄飞尔苏公路沿线已无匪踪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毛景彪电蒋中正第九团兵廖耀湘进出貂皮屯威远堡门昌图之线后即与辽北兵团刘安祺协力向北扫荡为迅求解北票之围已令侯军主力自锦县北进该部郭师西进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国民政府文官处函行政院为廖耀湘重颁三等云麾勋章请注销并请改颁二等云麾勋章一案奉谕准予照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蔣中正電示王叔銘應將前電請示陳誠再與廖耀湘接洽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02-15 陈瑜等电蒋中正匪军对沈阳计画攻击双方兵力与缺失检讨等视察要报二则“)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02-21 陈瑜电蒋中正共军攻击沈阳其伤亡三千人以上及中央军廖耀湘指挥作战情形“)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04-09 陈诚核转蒋中正报告韩春生刘梓皋等军职任免表“)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廖耀湘呈蔣中正對現階段東北作戰之意見並附要圖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06-25 顾祝同核转蒋中正报告王凤岗罗又伦戴朴刘建章等之军职任免表“)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毛地松呈蔣中正東北廖耀湘主戰情形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1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共军已攻陷锦州女儿河以南高地并持续进攻锦南主阵地另廖耀湘兵团预定于拂晓攻击彰武右翼挺进丁家房身及以北地区“)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3 罗泽闿许朗轩电蒋中正稱锦州外围据点尽陷匪已迫近土城恐难持久请即严令卫立煌再抽四个师增强廖耀湘兵团俾能接柳河以东防务以免削弱攻击兵团实力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3 罗泽闿许朗轩电蒋中正顾祝同稱新编第六军主力向匪第六纵队攻击及匪我双方在锦州东五重营南北之线与锦州北白老虎屯以西高地激战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4 卫立煌电蒋中正何应钦顾祝同稱锦州激战破晓城东南角被匪突破旋经反击恢复刻在土城四周队战中及锦西东进兵团攻入塔山与匪巷战毙伤匪一千五百余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5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锦州东南城角再被匪突破刻正展开激烈巷战中东北两火车站中弹起火及锦西东进兵团占领塔山市区正巷战争夺中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5 卫立煌电蒋中正顾祝同稱锦西东进兵团于塔山老官堡与匪第四纵队和第十一纵队激战及廖耀湘兵团主力渡过柳河进抵绕阳河边准备抢渡中“)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6 卫立煌电蒋中正何应钦顾祝同稱锦州市东南与南区巷战竟日东南西北两面炮战激烈核心阵地仍在固守中及廖耀湘兵团渡过绕阳河向大黑山南之线匪阵地搜索“)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6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廖耀湘兵团渡柳河新第一军于周坨子韩家坨与第五纵队激战经王山胡屯之第七十一军向北侧击匪向绕阳河西岸回窜毙伤匪三千余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18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辽西兵团廖耀湘主力于歪脖山老民屯大黑山一带全线激战後匪向东南退窜我军主力向南攻击中另九二四八部队先头攻抵小文来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0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辽西兵团廖耀湘扫荡新立屯以南之匪第十纵队先头攻抵芳山镇无樑店之线另九二五三部队向西扫荡七家子大巴车站之线“)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1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匪第十一纵队第三十一第三十二师向腰屯南及乌民屯各据点猛扑激战後予以击退另沈北石佛寺以北之大小狼洞康家台窜来不明番號之匪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4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暂编第五十三师攻占台安另廖耀湘兵团三路围攻黑山新编第一军攻占正安堡现在东西赵家屯之线与匪第五第八纵队激战中“)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4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辽西兵团廖耀湘猛攻黑山匪第十纵队及蒙骑第一师凭據尖山子拉拉屯东西之线设阵地激战一举突破乘胜进逼黑山“)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5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據廖耀湘稱北镇以北地区之四方台正安堡黑山及打虎山七台子之线仍激战中“)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5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辽西兵团廖耀湘与匪第八第十纵队及蒙骑师在黑山附近激战另據空军侦察新立屯以东双山子大黑山均到有步骑联合之匪正向南急进中“)
原档链接:黎明鏖战——解放营口之战P118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6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據廖耀湘稱东北匪主力集结新立屯打虎山地区第三第五等纵队在正面及两侧等故决心地调整攻势防御再求匪弱点而击破请速空投补给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6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據廖耀湘稱综合俘供判明匪军在大虎山正面及南侧为第七第八纵队北方及第二纵队似在盘山據并对营口有积极企图“)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6 蒋中正电卫立煌著廖耀湘兵团即经辽中向沈阳集中并令刘玉章部协同海军固守营口俟主力到达沈阳後再定行动“)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27 卫立煌电蒋中正稱台安北之大小桑林子为匪重兵窜陷郑庭笈军被阻无法通过又據廖耀湘稱我军一部已占阵地决即利用此成果一举脱离危境等“)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衛立煌電蔣中正稱匪軍兩師猛撲鐵嶺現聯絡中斷另廖耀湘兵團陸續到達新民西南柳河溝附近地區近兩萬人所有車輛電台等損失無遺截至目前尚無整全隊伍到達新民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衛立煌電蔣中正稱據新第六軍逃回官兵稱曾目睹廖耀湘企圖在遼中以西渡河被匪衝散至今下落不明又據傳聞廖耀湘乘裝甲車突圍在長岡子附近中匪砲彈焚斃等語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衛立煌電蔣中正稱據潘裕昆稱廖耀湘兵團由胡家窩棚東西地區突圍轉進沿途受匪南北兩面截擊各級指揮機構悉被衝亂部隊失去掌握等本部正盡量設法收容中
来源:国史馆 原档链接:(暂缺,可于国史馆网站搜索“1948-10-31 潘华国电蒋中正稱锦州失陷与廖耀湘兵团受挫後东北形势突变目前状况锦葫已失战略价值对于沈阳绝难策应“)
图源:寒庭暮晚
京畿敵械收繳完畢各地散匪卽可肅淸-中央日报-贵阳1945年10月14第2版
图源:寒庭暮晚
1944年7月15日 昆明 中央日报
图源:寒庭暮晚
日期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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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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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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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7月13日 当代晚报
图源:寒庭暮晚
日期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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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6月10日 中央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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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1月14日 国华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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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6年5月27日 健康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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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3月25日 新疆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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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2月4日 扫荡报
图源:寒庭暮晚
日期存疑
西湖日报 1948-05-30
【本报北平二十九日专电】沈阳来人谈:东北行辕撤销后,行辕大部人员,将转入东北剿总,剿总副总司令在孙渡范汉杰之外,将再增六人。据说:内定为罗卓英,郑洞国,马占山,万福麟,董英斌,陈铁等人。又沈阳防守司令,由廖耀湘代梁华盛。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长春通讯】停战的时候,东北前线呈现出一片宁静。乘杜长官专机,从沈阳起飞,机身在天空里飞得很稳,七十分钟便望到了一片整齐而美观的建筑物,平铺在广野里,第二次到长春,心里说不出的愉快。
东北的军事中心,有形中从沈阳移到了长春,十一日这天,杜长官在沈阳接见了执行部中共代表饶漱石,便决定到长春视察。
杜长官,还是那样健康,一口陕西的乡音,声调总显得那样坚定,寡言笑,但是能演讲,军人的词背得烂熟,走起路来脚步很沉重,左脚似乎有点吃力,坐在飞机里,不和任何人交谈,只是翻翻报纸,用力地去吸“红吉士牌香烟”。
在长春机场降落的时候,他站起来,整了整服装,按一按军帽,在机场欢迎的只有一位文官,其余都是将领,一位精明而削瘦的穿西装的中年人夹杂在人群里,他便是清华的毕业生,现任长春市长尚传道,将星群里则使人缭乱了眼睛,但是很容易地也会找出几个熟悉的名字,郑洞国,梁华盛,廖耀湘……这在关内的报纸上,也几乎每天都可以出现。
郑洞国到长春来的时候,记者正在长春,下午被邀到大和旅馆去,开口第一句话,他便说:“希望每位新闻记者都能到长春来”,他是印缅作战时的名将,中等个子,方方的脸庞,皮肤很白,鼻头呈现出红色,办事很认真,但不爱讲话,杜长官今年四十二岁,郑副长官或许还要年轻一点,他不能喝酒,所以三杯威士忌下去,脸部的皮肤便涨红起来,跳舞则很欢喜,不过步子并不熟练。
本月初,奉到了主席的命令,新任吉林省主席梁华盛,便赶到了长春,他是东北长官部副司令长官,广东人,学一口官腔,他的外表既不像杜、郑两长官那样庄严,谈话也似乎比他们爽快而拉杂,对人很和蔼,有时爱开玩笑,在永吉市民欢迎梁主席就职的那天,他说:“真要把人忙死!”他敬贤敬老,每次举行士绅大会时,他总是扶着一位白胡子老者入场。现在他已经在永吉就职了,省府和他的官邸,都在沿江街,一片白茫茫的松花江,可以一览无遗地拦在前面。
长春、永吉、拉法的驻军,完全是新六军,军长是廖耀湘,也是曾经赫赫一时的人物,廖军长个子并不高,体格微胖,苍白的短平头,棕黑的皮肤衬着一架近视眼镜,和我们过去所想象的影子迥乎不同,新六军司令部在长春,那幢大厦以前是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廖军长出门乘吉普车,有时带一两名卫兵,满口湖南话,说起话来常滔滔不绝,指手画脚,笑起来时声音像铜钟,新六军是美式武装配备,军长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他总是一件短上衣,下面是笔直的军呢,有时“别”着勃朗宁,因此走路时便很惹人注意。
还有一位将领在长春,但他是以贵宾身份在此地进行调处工作的,便是蔡宗濂,这个人很有趣,每当记者问到“和平”这两个字时,他总惭愧地和我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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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北平讯】十一月四日由沈阳脱险历尽艰辛日前到平之阳监委行署监察委员崔淑言,安东国大代表叶葵南,顷对记者谈目击沈沦陷情形。对东北军事负责当局措置失当、弃职离沈、表示遗憾。
据崔委员谈由十月三十日下午三时卫总司令率沈阳市长,沈阳警备司令等飞平。至十一月一日下午三时共匪进入沈阳之四十八小时内,沈阳一切情形良好。如果当局能作适当之措置。至少对于撤退之部署及人员物资之撤退,及破坏工作,能收大之效果。卫氏之离沈,等于乘职逃走,未通知任何方面,对于部属未布任何口头或文字之命令。当时情报,卫氏离沈时,匪军部距市尚在百里以外,就当时在沈国军部队人数计算,尚可背城一战,一面可以从容部署有计画有组识之撤退工作。讵卫氏竟悄然离去?实令人齿冷。本人日内将赴京述职,对于当时实际情形将向监院及有关方面作翔实之报吿,供给对卫氏撤职查办之证据。
叶代表葵南对于崔委员之谈话,更向记者作补充之说明,据谈:十月二十九日,在沈立监委国大代表四十六人,竟日集合一处,由卫总司令发给机票,及通知机场之名片手令。三十日晨立监委及国代集合机场者五十四人。据机场负责人通知第九号机系专搭立监委同人者,当时因人数稍多,并有四人另搭他机,以免超过,崔委员即系四人中之一人。讵该飞机竟为他人抢搭,立监委同人乃进城,从此即未找到卫总司令,到晚方知卫已离沈。三十一日同人等又到机场,据负贵人称,尚有二十架飞机陆续到来,同人等目诸仅有空军方面二人乘机飞去,此说即未有飞机到来。据同人所见机扬警卫情形如常,所谓机场不能降落云云,均非确实。同人等又巡城往访五十三军军周福成建议军事设施作有计划之破损,对可移动之机械如战军,汽车及军政公教人员,作有组织之突围撤退。
当时所知各种战车下车加油待命者、有六百余辆、车队有五十三军之三师及二○七师之四旅,而是日五十三军尚在东陵打一胜仗,俘获匪军八百余人。如作突围部署,或作坚守之战,均无问题。
据周福成对同人表示政府及卫总司令均未命令本人如何处置,至卫氏是否已离沈阳,亦无法证明。在军人立场只有战死与被俘两路可走。至于破坏军事设施,可以照办。周即下令其参谋长,将兵工厂作破坏之计画,此系三十一日上午事。当时情形判断,周福成尚无叛之意图,如果卫氏离时下令撤退或作战,则沈阳局面不至迅速陷落。
至三十一日晚间,周氏部下三师受分化作用,始发生违抗周氏命令之行为。又叶氏分析锦州战役之失败系由卫氏及廖耀湘挥失当,行军错误所造成。
缘廖乓团拥有机械化部队三十万人,援锦之路共有四条,廖耀湘如不采取北走彰武,舒行山路之最迟缓一条路线,则锦州可以迅速收复,其三十万大兵不至在短期内为匪击溃也。崔叶二氏谈话时感慨万端,对于此次东北之失陷,主要由于人谋之不臧,尤不胜痛惜之至。
又据崔叶二氏称,罗又伦军长九月间即已离开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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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秋晚报 1949-03-13
【本报特讯】据称:此间有廖耀湘将军之亲信称:“业已接获廖氏自外蒙古拍来之平安电报,电文称:‘廖将军率部百余骑在东北冲出共军包围,历尽千辛万苦逃抵外蒙古境’。”记者询□报载廖氏已在共军区内军官营学习,如何逃法?渠无法核实,亦无充分理由答复。
校对者注:
以下报刊都有完全一样的报道:
苏报 1949-02-27
东南晚报 1949-03-04
福建时报 1949-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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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六军到上海来已一个多月,最近已开向东北。上海市民都知道新六军是国军中一枝崭新的出色的队伍,可是它的底细,知道的却不多,现在让我们在这里作一个比较详尽的介绍:
到现在为止,新六军成立才仅一年半。大家总还记得起吧!民国三十一年春,敌人进占缅甸,出国远征的国军,就撤退返国或爬过印缅边境的野人山转到印度去。到印度去的是廖耀湘将军率领的新二十二师和孙立人将军率领的新三十八师。野人山是一座异常崎岖险阻的山岭,山上有的只是高可参天的热带灌木,芭蕉树,和疏落的夷人居住的原始式的房屋,因为山道难走,又缺乏粮食和医药,廖孙二将军的官兵就死去了差不多一半。芭蕉根,观音粉都吃光了,想生还是不容易的。不过,虽然牺牲了不少战士,经过了三个月的跋涉之后,他们总算到达印度了。
史迪威将军,在缅甸吃过了日本人的亏之后,就和廖孙等将军,重整他们的队伍:“我们是被赶过来的,我们也得打回去。”每一个官兵都有这样的信念,在酷暑下操练,在原始森林里演习,在闷热到几乎把人窒息了的教室里研究战术。主持训练的美国盟友,自史迪威将军以次,也和国军官兵一样的卖力气,美国运输机,冒险越过了喜马拉雅,把我们祖国的健儿,一批一批的运到印度蓝姆加、雷多去接受新武器新战术的训练,三十二年,称为驻印军的新一军已蛮整齐了。军长是郑洞国将军(现任第三方面军副司令官)在他辖下有二师:即廖耀湘将军率领的新二十二师和孙立人将军率领的新三十八师。他们的最高指挥官是史迪威将军(史将军那时任中印缅美军总司令兼中国驻印军总指挥,副指挥是郑洞国将军)。
从民国三十一年春,我们唯一的国际路线——滇缅路随着缅甸的失守而断截了。我们军事上和国人的精神上,都感受到窒息的痛苦。
新装备的驻印军,就担起打通中印公路的艰巨的工作,从民国三十二年秋,驻印军的健儿,就从印度东北边境的雷多,开始反攻,穿过了广大的原始森林,克服了峻险的山岭,克服了大大小小的动物,克服了骄阳和雾雨,直向敌人扑去,于邦,新太洋,大龙河,孟关,沙杜渣,瓦拉渣,卡猛,孟拱:……一个个的据点,都从敌人的手上抢回来。
敌人看到来头不对,就横出一枝兵来攻略雷多西南的伊姆法尔,图断我军后路,幸国内精锐队伍新三十师和新十四师及时从国内赶到,给英军壮胆,敌人也踌躇不前,才把殆危的局势转换过来。
随后新五十师也到了,这几支生力军经过美式的装备和训练之后,驻印军的阵容就更可观了,将原有两个师,扩充编制为两个军,即新一军和新六军,新一军军长为原任三十八师师长孙立人将军,辖下有新三十八师和新三十师,新六军军长为原任二十二师师长廖耀湘将军,辖有新二十二师,新十四师和新五十师。(去年冬,敌占独山,迫近贵阳,新十四师和新二十二师自总北飞返驰援新五十师改新一军建制,另拨青年军二○七师归新六军)此外还有好几个战车营和山炮营。
实力雄劲缅北的坚强敌据点如密支那和腊戍等等都给他们拿下来了,和滇西的卫立煌将军所部的远征军会合,中印公路——后蒋主席命名为史迪威公路终于打通了!
和新一军一样,新六军的装备是全般美式的,冲锋枪,卡边枪,轻重机枪,战防枪,战防炮,掷弹筒,火箭放射器,喷火器,山炮等等轻重武器,和美国部除中略无殊异,此外还有几百辆卡车,吉普车,救护车,道奇车,每个官兵的随身装备也够多,计黄卡军服二套,外出服一套,呢军服一套,皮鞋一双,胶鞋一双,羊毛袜两双,便帽一顶,黄军帽一顶,呢绑腿一对,背囊一个,水壶一只,乾粮袋一只,毛毡二床,钢盔一顶,雨衣(布)一件,回国后又还随着气候的寒冷,而补充冬、夏季衣服和铺盖。
因为装备多,移动就很少步行;不是用飞机,就是用卡车或火车,为适应国内环境,该军也常作徒步行军,以训练官兵。
因为装备是美式的,训练也得是美式的,该军的官兵,大多在印中的蓝姆加训练营中受过严格的训练,主要科目是兵器的使用和森林战法,后来参加该军的官兵,也得在雷多补行受训。
一般说来,新六军官兵的体格都很好,这是因为吃得饱穿得暖之故,在印缅,他们吃的是白米饭和素荤罐头以及花生米之类,营养很好,返国后,罐头虽然没有了,可是发实的给养,总还可装饱肚子。是的,身体要是不好,他们也不能使用笨重的装备,更不能打胜仗。
该军军长是廖耀湘将军,廖将军是湖南宝庆人,军校陆期生,后来又去过法国深造,是国军中最年青的军长之一,他还没有满四十岁,身经百战,保卫南京时,他虽然还是一位少校,可是他的果断,勇敢,深为上峰所赏识;民国三十一年春,国军第五军第六军远征缅甸,将军任第五军第二十二师参谋主任,后擢参谋长,后来又升到师长,国军自缅转印后,将军任新廿二师师长。
去年春,新六军成立,将军乃荣任军长,刻苦耐劳。在印缅训练所部时,常常一连几天坐着吉普车或徒步东跑西跑,“训练重于作战”,他行得最彻底,跟着他跑的美国联络官最怕他,可是也最悦服他。
他以为,官阶愈高,知道的要愈多,他自己也能确实把握这一点,操练或演习时,小至连排长,班长,伍长甚至士兵的动作,知道之多,部属常为之惊异;他能说一口相当流利的英语,也喜欢看中英文书报,并曾以经验和研究所得,写成一本森林战术,印缅作战的官佐,大多数拜读过。
他的生活很简单,也很刻苦,不爱应酬,洗澡洗脸现在还是用冷水,干躯魁梧,红黑的两颊常常带微笑,不过因为处事认真,敏捷,部属敬爱他,又还怕他。
副军长舒适存将军,也是湘人,陆大特二期生,个子魁伟,随郑洞国将军甚久,郑将军任驻印军新一军时,他任参谋长,郑将军在国外时,经常赴缅北孙廖两师视察并指挥,他就在雷多军部代拆代行,以处事敏捷,颇得郑将军信任。去年春,蓝姆加战车训练班改组,舒将军调兼主任,国军将领中对于战军的智识,他知道的比较多,新一军扩编为两军后,将军升任新六军副军长,和廖将军也很能合得来,对公事很认真,部属都有点怕他。
新十四师师长龙天武将军,湖南石门人,军校陆期生,是新六军将领中躯体最魁梧的一位,声音也最宏亮,两三团人集中在一处讲话,不用扩音器大家也听得淸清楚楚。打仗又狠又稳,敌人谁都怕他。
他在十四师已十多年了;八一三之役,参加浏河,大场,罗店诸役,以作战英勇,士气异常旺盛,曾受伤多次,上海国军撤退后,转战湖南粤北诸地,去年春,率部飞印度,由副师长升任师长。将军最得部属喜爱的地方,是他待人好,接物有点取法于曾国藩,他看书不仅限于军事方面的,政治,史地文学甚至哲学的书籍,也看了不少。和他谈话,样样都会谈,当前局势,尤了如指掌,部下好些人给他一个博士的尊号。
将军爱朴实,任副师长时还没有穿过皮鞋,爱穿布鞋甚至草鞋,在昆明时,因爱穿草鞋,所部就养成了朴素的风气。去年冬,敌陷独山,迫贵阳,将军率部自缅北飞返驰援,没有参战,敌军已自黔境退。本年四月湘中敌犯芷江,将军又率部驰援,转运未完,敌入又给第三方面军击溃了,将军深以未及在国内战场重现身手为憾。抗战胜利后,将军率部自芷军首飞南京,担任缴械,“九九”节受降场面的国军,就是将军的部下。
新二十二师师长李涛将军,湖南宝庆人,军校六期、陆大十期生。原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廖将军升任军长后,将军升师长,个子虽然不算魁伟,可是听他说话的声音和看他炯炯的目光,就知道他是一位能打仗的将领,在缅甸战扬,和廖将军一样,是敌人望而生畏的。缅北之战,从发动反攻到卡猛、孟拱的克复,他是无役不与的。指挥作战下的命令,不论口头的或文字的,都非常果断,而且充满了信心,“攻无不克”,他的部下都有这样的一个信念。将军不爱做表面工夫,可是对军风纪的维持和官兵的生活与健康,他却非常关心。本年春,委座曾召见他和龙师长,对反攻计触及战后整军,曾提供了好些意见,委座颇为赏识。
新六军参谋长赵霞将军和新十四师、新二十二师的几位副师长以及参谋长,因为篇幅关系和资料不够,我们暂不介绍了;青年军二○七师,本来也属新六军建制,可是该师还没有来(仍留云南)建制或有更易,我们也不介绍了。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自日军向我国全面纳降后,国军原在西南各省之作战部队,须急速输送至京沪一带收复区,惟有空运始克完成此项繁重任务。是故在华美陆军航空队业已立即按照蒋委员长拟定之计划,逐步进行,将曾在印缅战区屡获殊勋之新六军,首先由湖南芷江,输送至首都,全部八万健儿及其装备,共计七十万吨,自九月六日起,开始分批输送,估计约四十日内输送完毕;担任此项任务者,为美第十航空队司令赫根伯格将军所率领之运输机,开创历史上空运军队规模最大之新纪录。
芷江至南京,往返飞行距离为一千三百英哩,赫根伯格将军所辖第四四三陆军空运大队,及第三三二陆军空运中队,均由印缅战区调来,但此项运输工作最大困难,厥为汽油之补充,因一切汽油均系由印度运来;各机均以印度孟加拉省之东都为基地,先由该基地满载汽油启航,直飞芷江,卸下多余汽油,改运新六军飞往首都,飞返芷江时,再加汽油飞返印度基地,如此准备第二次运输,足见接济补充之艰难,但其间自印载运汽油飞芷时,尚需经过著名喜马拉雅山驼峰,尤为惊险之航程,非有丰富驾驶经验,奚克臻此。
(焦超摄)
录入校对:寒庭暮晚
(中央社辽阳电)辽南文化古城之辽阳,经共匪五月余之蹂躏,满目创痕,车站房屋已于五月前渝□时毁于炮火,现则劫后残骸空余四壁,惟名闻遐迩,辽阳白塔犹屹然独存,完整如昔,此间市面百业萧条,人民于遭受共匪搜刮剥削之余,食粮大减缺乏,高粱米每斤法币二百万元尚无购买,商户多以无力继续营业,统计人民所持之匪军钞票约在一亿元左右,故全县经济已临于窒息状态,政府刻正向补救请求流通券一百亿元之贷款,以资救济,市面治安现日臻巩固,流亡四乡之民众连日扶老携幼陆续归来,驻军及县政府当局已积极展开安抚工作,匪在盘踞期间曾分对教育,土地方面实施此一贯之麻醉及斗争政策,县当局刻正谋有效解决,记者晤及负责指挥此次作战之廖耀湘将军时,渠指出收复辽阳之意义性有三:
(一)充分表现在军事上确有加紧东北之力量。
(二)辽阳收复后表示我在东北间已开始积极之行动。
(三)此次同时收复广大耕地,秋收后足资我东北军民一年行需,廖氏并宣称:此次俘获匪方棉花可做廿万套冬服,末谓:是役所俘匪军队有一部送往沈阳收容外,对被匪胁迫之民众,则于其悔过自新后,统令交保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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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我在重庆参加了驻印远征军,11月,到了缅北重镇密支那,被分配到廖耀湘任军长的新六军军部通信营学生队。1945年元月3日,新六军奉命调回国,驻在云南曲靖。我们学生队负责军长廖耀湘公馆的内卫值勤。我是学生队的上士班长,负责带班值勤,隔一天带一班。
我的老毛病改不了,带班时总喜欢蹲在那里看书看报,有时,廖耀湘进出时也懒得站起来敬礼。廖耀湘并不见怪,反而经常把带回的重庆《中央日报》丢给我看。
转眼快到春节了。学生队因名册问题,已有几个月没发饷了。尽管我们不愁衣食,但没有零用钱,洗澡理发都成问题。不得已,我们只好在曲靖东边的南盘江中冷浴。那年冬天虽下了几场雪,但我们年轻,还可以照洗不误。可头发越来越长,真使我们发愁。我们为了要饷,曾先后打了12份报告,但均如石沉大海。2月11日是星期天,我又起草了一份要饷报告,征询同学们意见,他们自无不同意的。
12日是除夕,晚饭后我拿着那张要饷纸条去军长公馆。值班卫士告诉我:“今晚来了不少人。”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噔噔噔地跑上二楼,喊了声“报告”就闯进了会客室。进门一看,六副金板板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六位将军正围坐在炭火边闲谈。
六人中只有廖耀湘认识我,“小胖子,来做么事?”我双手把报告递给他。趁他看报告时,我才看清其他五位是副军长舒适存、参谋长赵霞、二十二师师长李涛、十四师师长龙天武和一位不知姓名的政治部主任。
廖耀湘看完报告后问:“是你一个人还是多少人?”
我说我一个人好办,大家都没钱。又指了指头发说:请看这哪像国军,简直像囚犯一样了。
军长笑了笑说:“当年爬野人山时,比你头发长的多着哩。”
随后他把报告交给李涛说:“这个问题可出在你们身上。”
李涛瞪了我一眼才看报告,看完了后说:“这得找军需主任查一下才清楚。”
廖耀湘又把报告看了一遍,毅然说:“这么吧,三天内给你答复,怎么样?”
我只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跑下楼去了。
年初二,欠饷终于发了下来,而且全是印度卢比。
通信营长赖猴子指着我鼻子申斥道:“你还得了,若在重庆你还不告到委员长那里去?”
我们本不把这个营长放在眼里,就说:“我们打了12份报告,你解决了没有?再说我们要钱又不是去赌博。”这可触到了他的痛处,因为他曾因赌钱降了一级。尽管他暴跳如雷,但在场的人多,大家拿了钱,拉拉劝劝也就散了。
天气渐渐暖和了,肚子也经常闹起饥荒来。我们刚回国时,伙食标准是每天20两大米(16两制)、一两猪肉、一两牛肉、一两花生米、一两黄豆等,主食虽不算多,副食还是不错的。可曲靖是个小县城,每天要保证万余人的肉食供应是无能为力的。加上宣威火腿也凑不上数,许多小牛也宰了还是不够。每天菜中的肉食慢慢看不见了,只供应一两花生米或一两黄豆,这远远不能满足我们年轻人的食量,真是有苦难言。
4月的一天,我与一位浙江慈溪姓黄的同学商量起草了一份要求增加口粮的报告,还是由我去找军长递交。
那天,恰巧廖耀湘没在公馆,我一进院子就被在楼上的军长的母亲看见了,她喊我:“小胖子,来做么事呀?”我只说了声找军长便回身想走。
哪知老太太看见我手上拿了张纸,又问那张纸上写的什么,让我拿给她看。我心里犯嘀咕了:你又解决不了问题,真多管闲事。但我还是上了楼。
这时,军长的妹妹也出现在走廊上,老太大便要女儿把纸条上写的字念给她听。她女儿见我在旁边也就只好照直念了。
这一下老太太光火了:“耀湘还带么事兵?小兵饿饭他都不管,等他回来我好好问他。”我无奈只好朝她女儿做了个鬼脸,跑下楼去了。
晚饭后,我们正在操场上玩瞎子捉瘸子的游戏,值星排长突然喊了声“起立”。
只见廖耀湘连帽子也没戴就走进了游戏圈,一个一个问开了:“你今天吃饱了没有?”当问到我时,我把肚子一瘪说:“今天晚上过不了夜。”
他指了指我说:“我想又是你搞的名堂。好,大家先坐下来。据说你们目前每天还有一两花生米,要知道,12粒花生米等于一个鸡蛋……”
没等他说完,就有人抢着说:“报告军长,我们宁要鸡蛋。”
他说你们别误会,我是说12粒花生米等于一个鸡蛋的营养。在大家的闹哄声中,他要值星排长继续带我们做游戏便走了。
第二天上午,我们通信营可热闹开了。先是政治部主任与军需主任来了,接着,副军长和参谋长也赶来了。
他们把特务长(司务长)喊到面前问:今天多少人吃中饭,每人应摊几两米?特务长不知出了什么事,吓得直发抖。接着,在秤米、淘米、下锅等过程中,几个头头都轮流跟着。
开饭了,平时学生队吃饭时还比较客气,今天可一反常态,大家一个个狼吞虎咽,把锅碗敲得叮当响。
恰巧廖耀湘赶到了,他问:“老舒,怎么样?”
副军长舒适存苦笑着说:“这哪里是吃饭,简直像开了南天门,放出了一群饿死鬼一样。”
政治部主任又问火夫还有剩饭没有。
火夫们哭丧着脸答:“还有点锅巴。”这锅巴一直是他们的外快,此时也只好捧出来,但仍不济事。
廖耀湘随即向军需主任说:“明天起一律加四两米。”
军需主任说:“这要先报到后勤总部批准后才能加。”
廖耀湘说:“你打好报告我签字,我负责。不然要他们把每天二两肉发下来。这样下去要丧失战斗力的,对得起弟兄们吗?”
结果,饷要到了,粮也加了。可我们学生队的内卫执勤也移交给了特务连,再也不要我们去站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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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处:《纵横》第39期(1990年)
世界日报 1948-11-23
【本报讯】合江省政府主席吴瀚涛脱险抵平后,昨对记者表示,据其在沈阳所闻,廖耀湘确已被俘。又在平之辽宁省府主席王铁汉,与兴安省主席高焕章,及政委会副主委高惜水等,昨曾假王铁汉寓所集会,对各个“流亡”省府结束问题交换意见。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本报讯】宋院长于今晨八时许,即赴中国银行大厦内行政院驻沪办事处理要公,并先后延见钱市长,新六军军长廖耀湘,申新纺织公司荣鸿三等。据悉钱市长往访系报吿本市财政以及各项市政状况,自钱市长就任以后,对于各项苛捐杂税,如伪组织时代之消费特税,黄金特税等均已取消,以苏民困。惟税收因此减少,市财政陷入于入不敷出之状态,故钱市长谒见宋院长时,对此点有所报告云。
小华美晚报 1946-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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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南京通讯】廖耀湘夫人黄伯溶女士前日由上海到南京来了,她现在住在广州路市民住宅十四号,她的一位亲戚家,她此次来的任务,是想在南京方面打听一下关于将军的信息。
记者去访问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只手拿着一幅润湿了大片的手帕,另一只手端着一只颤抖的茶杯,两只满含泪水的眼,凝视着地板,旁边还有一位老太太,但她们彼此都没谈什么。
先探讨廖将军,她就伤心流泪,因为沈阳撤退后这么多天,还没有谁来告诉肯定地告诉她廖先生究竟怎么样了,她告诉记者,刚才曾看过邓文仪局长。
廖夫人是九月十四日离开沈阳的,从沈阳一直飞到上海后,约十月二十日左右,还曾接到廖先生的来信,告诉她一切都还好。
房子的空气益沉闷了,对坐的一位老太太插嘴说:廖将军是军校六期的高材生,他的为人处世甚严谨,廖先生虽然是兵团司令,可是家里一点财产也没有,他的十三岁的儿子正在上海世界中学读书,以□全靠汇一点钱来维持。
廖太太含泪说又她本来想去见何敬之先生,由于还不知道廖先生的确实信息,只好暂时等一下再说。
小春秋晚报 1948-11-25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1948年6月10日 中央日报
提起廖耀湘将军,在东北人的心目中。印象最深,不仅如此,凡是在战场上,和他交过手的敌方,远者儒进犯印缅地区的日本小鬼,近者如窜据东北的共匪,对于廖耀湘,骁勇善战,都会实际领略过,由于十年多的战功,现在他已是名闻中国的东北主将之一了。廖耀湘之所以有今日,他个人的高深军事造诣,固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最重要的,犹应归功于他所率领的新六军的忠勇,廖耀湘的成功,可以说是新六军千万个弟兄用血肉换来的。恰如新一军之与孙立人,而今提到廖耀湘,必须谈起新六军。
有谁知道:一位赫赫威名的廖将军,十一年前仅是一个小连长,而且是死里逃生的幸运儿!如今谈到廖耀湘。对于他生命史上这一段神秘的插曲,不禁油然萦绕于怀,不能不记。忆民二十六年首都沦陷时,日寇攻入城区大肆屠杀,而且挨户搜查,进行所谓“肃清恐怖份子”的工作,遇见青年男子,不论好歹,一律格杀,想不到有一位年青的军官,被困在城内,无法退出,一筹莫展,生死仅在旦夕,读者如知钮先铭将军为何入呜寺削发为僧,其时恐怖景象,即可想见。这位廖连长正当走头无路之时,忽遇一个赶骡子运米的乡下老,名禾老头子,因系旧相识,即冒生命危险,把他藏在家里,一直躲了三星期,终以风声益紧,在深夜把廖耀湘偷偷送出危险区,八年如梦,前年廖将军凯旋返京,触景生情,想到当年的恩公,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禾老头子,待之如上宾。
黄埔将领中,以六期资将荣任新军军长者,仅廖耀湘将军一人,廖氏湖南人,黄埔军校毕业后,又去法国陆军大学攻读,由于他高深的军事造诣,超然的志气,勇敢善战的精神,屡建奇功的战绩,而于三十三年擢升为新六军军长,在全面胜利的狂欢声中,他也是千百万人民所崇拜的英雄,新六军是受过美国训练,具有美式配备的一枝强大队伍,抗战末明,由廖氏领驰骋印缅战场经数载之久,在史迪威将军指挥之下,与盟军并肩作战打孟拱,攻八莫,克复密支那……建立不朽的奇功,成为蒋总统当时青睐的青年将领之一。廖耀湘和新六军的名字扬威异域,从而使美国将领对于训练中国新军,做了更正确更高的估价与信心,很多军事家都一致感觉到:只要用新式的训练方法,给予新式的配备,中国军队可能成为世界无敌的军队。
胜利之后,廖耀湘率领新六军,曾一度奉命拱卫京畿,主持接收,任务完成,即于前年一月间,最先奉派赴东北,那时全军乘登陆艇由上海到达秦皇岛,转乘火车,经山海关,过锦州,抵远新民县的前线。那时苏军才退出新民县仅有二天的功夫,新民县的老百姓,正在准备过旧历年,沦亡了十四年的东北,第一次见到的国军,就是新六军、那种兴奋的情形,致使许多人为之热泪盈眶。记者那时适随军前进,在龙天武师长的司令部裹,新睹其景,至今忆及,不仅为之差然于怀,当时谁料到东北弄成今日的地步?偶然和朋友们谈起来,那时国军出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真可说是出关国军的黄金时代。到前年年底的时候,北边似已随时可以进攻哈尔滨,南边则已推进到鸭绿江边的安东,和位于辽东半岛尖端的普兰店、貔子窝旅大已成囊中之物,当廖耀湘将军率领他的新六军,扫荡辽东半岛,并协助五十二军攻克安东凯旋沈阳的时候,有人问到他新六军在那一次战役的损失如何,他意气豪迈的答复说:“一共死伤八个兄弟。”于是,新六军的威名,遍扬东九省,记者其时曾□杨长沈各地,亲见东北人民常以地是否有新六军驻札用以判断安危的程度。可见一般。
两年来新六年在东北,总是专门打硬仗,只要是任何地区军情紧急,尤其是千钧一发之际,倘若新六军的援兵赶到,定转危为安,即如去年四平街之战,有新六军座镇铁岭,沈阳即可安若盘石,共匪吃过几次亏,对于新六军,总不肯打对仗,便绕道攻击国军势虚的一面,如果和新一军比较,用一个字来批评,新一军偏重“谋”字,新六军则偏重“勇”字,此两军成为支撑东北战局的基干。无庸讳言。东北局面每况愈下,其所以然者,原因太多,一言难尽。具有偏见的美国人,在批东北军事局势时,多强调军队之腐化,甚至批评连这两枝新军也沾染腐化而无效率了,并举出种种毫无根据的话语。研究其动机,只不过做为一部份反对援华派的借口而巳。但是美援照样来了,美国并积极协助中国训练新军,则是铁的事实,而新六军的威名,仍然保持着其辉煌的荣誉,事实胜于雄辩,年来新六军迭经补充与扩编,训练未尽成热,事或难免,然而这也是长年作战必然的结果。
图源:寒庭暮晚
(南京通讯)一明
东北,这块多年来就为国人注意力集中的土地,是易手了!东北的易手,把政府所有的弱点,全都无情地暴露出来。也许,由于这个暴露,政府今后可能提高警惕,慎思慎行,决心做好。不过,那是“今后”的事。
而东北之易手,给政府的打击,是重而且痛,却是现成的。
随着东北之易手,政府损失了一大批物资与人员。损失的人员中,使最高当局最难过的,恐怕是耀湘之被俘。
廖耀湘是湖南宝庆人,军校六期学业。以成续优异,曾被选送去法国深造,习骑兵。抗战期间,在南京撤退之役,表现出色,惟依然无藉藉名。其为国人普遍所知,还是从缅北撤攻战时起。他指挥的新二十二师和孙立人指挥的三十八师,有如猛虎之两翼,把剽悍日军如十八师团之流,打得落花流水。由于战功,卅三年夏间,原有驻印军新一军,加上新从国内调去的十四、三十、五十等师,扩编为新一、新六两个军。军长分别由孙、廖担任。新一有卅八、三十两师,新六有新廿二、十四及五十等三师。卅三年冬,黔贵吃紧,廖耀湘从缅北率十四、新廿二两个师空运国内驰援,五十师仍留缅甸,后改隶新一军建制。
新六军空运返国后,凭他那副声势,就在黔南和湘西打了两个没有开过枪的胜仗,使当时坐镇贵阳的汤恩伯和坐镇湘西的王耀武扭转了贵阳和芷江的危局。“八一五”来,有代表性的新六军就马上被空运到南京受降。廖耀湘,龙天武的名字,响澈了整个新光复的国都。
新六军之去东北,是在民国三十五年一月间。十三、五十二两个军虽然已把锦州、新民接收过来,而打大而且硬的仗显然是在新六军出关之后。在几个有力的军合作之,下一年之内,便收复了南至安东、全县,北至长春吉林一大块土地。“吃菜要吃白心,打仗专打新六军”,被赶过松花江赶上长白山的八路,是恨透新六军了。
又是由于战功,廖耀湘于去秋就升任第九兵团司令官,新六军加上五十九和六十二等个师扩为新六、新三两个军,由他手下的两员大将李涛和龙天武分别升任军长。
看廖耀湘这个人,不算髙大而相当魁伟的躯干,常带红光的脸孔,戴上副有点近视的眼镜,还是个常胜将军的模样。实际上也是,廖耀湘的队伍,除了吃过几回小亏之外,可说经常打胜仗。从开到东北之日起,廖将就成了一位红遍东北的将领。飞京请示,或蒋先生飞沈,两人经常对谈了半天甚至住在一起谈几天。有人把廖的成就归功于他那支全盘美式装备美式训练的队伍,而忽略了他个人为学,练兵和指挥的认真与刻苦。留法期间,由于刻苦勤学,成群留法习兵事的青年中,已故蒋百里先生只赏识了他。国军第一次远征缅甸不利而爬过野人山退入印度的廖耀湘,是具有卧薪尝胆,决心雪耻的精神,天天在原始森林里穿。在荒山野岭上跑,累得那班坐惯了吉普的上校中校美国联络官又厌烦又敬畏。他说过,做一个部队长得连他手下的各级干部以至二等兵的一切动作都要烂熟。这点他个人是做到了。在缅北,笔者曾看过几回他指挥的森林战演习,他给一位排长或单人哨纠正动作的详明细腻,连直接指挥他们的干部也折服不置。为了克服与美人语言上的隔阂,清早上操前后,他经常捧着本英文书报,来回在空旷林径上诵读,这是他能轻轻松松与美国人谈战术话乡土的来因。
他给部属讲话。特点是材料多,说得快,宝庆官话快得像激战中连放的机枪,这一句未听准,另一句又来了。有些人暗地里称他做“机关枪手”。
由于能打,有人说廖耀湘盛气凌人,好大喜功。笔者会亲眼看见他手下的一员副官因路局误了“司令官”的专车而把沈阳站长揍了一顿,又见过新廿二师的一位少校在火车上摊开纪录看他们的战绩的“出关纪念册”旁若无人地高谈阔论,又还见过好些新六军士兵移防到一个新环境就唯恐人不知地挂起“本军”的招牌来。骄,也许难免,不过常常给夸大了。
李、龙两将军是廖将军长新六军时代两个基干师(新廿二师和十四师)师长。廖升任兵团司合官后,他们又是廖辖下最得力的两个军(新六、新三)的两位军长。
李涛是湖南宝庆人,和廖耀湘同期毕业于黄埔。他是廖长新廿二师时代的副师长。廖升任军长,他就接任了师长,廖升兵团司令官,他也升长新六军。由于他长新六军才一年,东北就全盘逆转,居常又沉默寡言,因之有些消息不大灵通的新闻记者,提起新六军的名字往往连带提起廖耀湘,而没有提到他,或把他的名字写成守长春的新七军军长李鸿。
李涛躯干虽然不算魁梧,甚至略嫌瘦小,可是却精明强干,练兵作战的认真,并不逊于多少。远征印缅前,他还在陆大当过战术教官。远征印缅期间,西自印起的蓝姆加,东北至缅北密支那,瑞古,都有他的足迹。大龙河,新平洋,加迈、孟拱几个重要战役,李的为力显然不少。民卅五年春出关后,他也跑遍了国军所到的每个角落。在大虎山,在本地在营盘,在梅河口,在法库,他指挥下的罗英、刘梓皋等部,不是打个大胜仗,就是创了以一当十的奇迹。
龙天武是湖南石门人,和郑洞国将军是小同乡。军校五期毕业,体态魁梧。以气魄大,能说话著称于东北国军中。“八一三”淞沪之战起,他还是一位小营长,在大场,罗店几处打了几个有声有色的仗,就擢升副团长,团长。随后在湘南,粤北,又有过出色的表演。民卅三年春,新卅八新廿二等师在缅北打河战线拉长而感兵力不敷的时候,他率领了十四师以及潘裕崑将军的五十师都空运到印度转缅北助阵了。他的足迹虽未如廖、李诸人之跑遍了孟拱河谷,可是密支那的攻坚战,他的部于会同盟军和友军播毁了日军的“自杀防御”而占领了缅北最后而又最大的重镇密支那。由于密支那的胜利,中印公路的打通是成为可能了。
由于他的部队有个好的传统,在国内外又屡打胜仗,加上从缅北回来后的满身美式装备,因之就享有了首先到南京去受降的光荣。民卅五年春他的部队到东北后,由于是攻坚的机动部队,显然很少停过脚,从会同新廿二师收复辽阳起,继而下本溪,取吉林,克小丰满,继而又南下收复安东的岫岩,凤城、庄河等县。最硬的仗,还是本年春的新立屯会战,双方参加的不下二三十万人。由于打得最出色,蒋总统到沈阳时,会在全城北的国军将领面前特别嘉奖他的新三军。虽然他每回得到的褒奖与光荣,都推给他的僚属。他手下的三位师长许颖、梁铁豹、和宋邦伟,不是身经百战,就是娴于韬略的将才,他们之为助于龙显属不小。
量大,豪爽,刻苦,勤学,是龙天武个性的特点。当副师长时他经常穿着对草鞋到处跑,“草鞋将军”的绰号,直在他的队伍中流传。
这回东北国军总撤退,据说廖耀湘是指挥的要⾓,率领了五个惯战的军,从沈阳杀回锦州,指顾间克复了新立屯,黑由等重镇,可是离锦州还远。后方的沈阳入遭另一枝共军的围攻,守军周福成等部且叛变了,廖奉命回援沈阳!途中就给他才赶走的八路重重包围,打了几天,几个军都垮了。本人化装出走被俘,李涛下落不明,只有留沈的龙天武和新一军军长潘裕崑等少数将领于十月卅日随卫立煌搭最后一架飞机离沈返平。
东北易手,全国震惊。总司令卫立煌被“撤职查办”,被俘的廖耀湘也挨了国人的一顿臭骂。其实,东北之败,关系于一二人者甚少,我们还得从各方面来分析一回,才看到“易手”的原因。以下是笔者在东北观察三年所得的一点观感:
第一,将士跑得远,拖得久,待遇差,影响了士气——连抗战带戡乱,一般干部以至士兵,平均都拖五年至十年以上,其中不少部队,如新一、新六、新三、新七等军,大多还是从最热的印缅,开到严寒的东北去的。到了东北之后,忍受着零下三四十度的低气温,冒雪踏冰跑遍了各个角落。待遇小那么差,坚贞清廉的中下级干部以至士兵,所得不但难赡家计,一年来,连三成大豆,七成髙梁米的混合饭也吃不饱,遑言冒雪拼命!
第二、交通线寸断,影响了兵力的调动——国军出关后的两年间,采用的是点线战略。铁路交通正常,还不易看得出毛病,一到交通线寸断,局面就全非了。一二十万大军。往往被窒息在一个小区域,而任人围困或各个击破。
第三、乡村失去掌握,影响了军粮民食——也是由于采用的是“点线战略”,广大的农村与中下城镇,无力照顾,也无从掌握,没有吃的,也没有烧的,军队还可抢购,空运,维持半饱,大多数老百姓就只有束手待饿。他们找豆饼,树皮,草根已用去了全身气力,即使拥护戡乱,也难有所贡献,何况政府并没有掌握了民心。
第四、官更贪汚腐化,失去了民心——国军初出关之日,到处有郊迎三十里的老幼,可是一到本身生活困难,尤其,碰到一班出关接收的贪汚腐化官僚,和一些没有纪律的军人,却使他们心灰意冷了。大人物己有定评,单说作为父母官县长们,几乎人人抱着“五日京兆”的念,一上任就上下其手,几个月就满载而归!民心既不可用,军队的作战,衙门的施政,碰到的困难也就多!
第五、撤退的计划不遇全,而致败绩——打到没有办法,或危局已见的时机才撤兵,即使计划周全,其不失败者也少,何况此次撤兵,计划拟订仓卒,施行得更仓卒!如说利用营口撤兵,而担任打通沈营线的听说才只一个军!营口即使全军顺利到营口,而营口海港设备,运输船只,离实际需要的也非常远。还有,不论取道营口或辽西撤兵,都得冲过三百里到五六百里的共军控制区域,他们可在任何一个地区给你个腰击。撤兵与进兵,士气显然不同,何况面临塞冬,遍地冰雪,士气更难激发,要是有一小部溃散或投降,很容易就影响整个撤军的行列,一垮,就难以收拾了!
(十一、卅、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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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公报 1948-05-18
【边信社讯】关于田粮处裁并,改为军粮局统一粮政,□事□悉据关系方□人□□谈称□局长□□□将由廖耀湘将军担任,而现任辽宁省田粮处长李□涛氏,将任副局长,闻四五日内即可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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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立煌长东北剿匪总司令后,以楚溪春,罗卓英,郑洞国,廖耀湘等副之。东北各将星中,除楚是西北系军人外,罗郑廖均系卫立煌旧属,卫在罗卓英前即任远征军总司令,卅三年冬余曾在昆明参加陈纳德招待酒会中见之,时卫年过四十,尚未结婚,郑洞国夫人硕长丰肥,亦岭南人,廖夫人则瘦小一如雏燕,系廖留学巴黎攻读时代同学,经恋爱成熟而成眷属,但廖夫人并不善舞会。
活报 1948-0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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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二十六年(1937年)我军退出首都的时候,因为时机迫促,运输机构不完备,许多不及撤退的都遭日寇毒手。能够保全生命的简直是意外邀天之幸了!
那时有一位尉官阶级的参谋,便是撤退不及困在南京的。日寇已经入城了,挨户搜索,遇着壮年男子,不管你是否军藉,拉出去就杀死!这位青年军官正在危在旦夕,走头无路,忽然碰到一个熟人,是赶骡子运米粮的乡下佬,名叫“禾老三”,这禾老三虽然土头土脑,倒很讲义气。他不管什么危险,便把这位军官接到他南门外家里去,每天诚心诚意的款待。这军官藏在他家两三个星期,白天一点不敢露面。后来风声越紧,实在没法再躲下去,这才在一个深更半夜里,由禾老三伴送,取道南郊小径,绕过敌寇警戒线,到达中间地带,禾老三才悄悄回去。
这位死里逃生的军官,便是今日在东北处重要地位的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将军。廖将军那年脱险后,回来原来队伍,在大后方效力,辗转迁升,又参加缅甸战役,反攻胜利,积功已至中将。日寇投降后,以新六军军长资格,率部飞到首都,荣任首都警备司令。他想起八年前的救命恩人,那个乡下赶骡的禾老三,便轻军简从,前往南门外去拜访。这一下可把禾老三喜坏了,连他那班乡邻,都当作新闻似的,围拢来看热闹。一会儿就听汽车呜呜,廖军长携着禾老三出门登车,大家都把十分羡慕的眼光,送走汽车的后尘。
廖将军这天在家请客吃饭,到的有南京市长,及某司令某师长等,都在等候主人。一会主人携着一位贵宾进来,大家见了一愣,廖将军连忙邻重介绍,略述当年共患难之经过。众宾肃然起敬,群推禾老乡上座。他那里见过这个场面,弄得坐立不安。宴毕,廖将军把他请到另室,捧出三百万,聊报大德。他坚辞不受。廖将军想了一想,乃说这么办吧!你一向运惯粮食,现在我助你本钱,开爿粮行。连房子生财,统给你办好,你就做个现成大老板。禾老三这才勉强接受。现在,这个粮行兼大米店,在南京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大粮号了。
这段故事,好像传奇小说,却是眼前的实人实事,一点没有煊染。目下禾老三依然(下缺字二),他的侄子,且赴东北,投廖将军麾下当差使去了。禾老三之任侠重义,与(下缺字七),皆可谓“今之古人”,不可多得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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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当代名人逸事:四十一
作者:周后平
1947年8月,廖耀湘致信邵阳县参议石达成,此信载于《小阳春晚报》:“耀湘家本寒窘,素赖先父拮据筹维,始不至中道废学。每念并世而生之青年,其资等于耀湘或优于耀湘,而困于环境之窘束,不得伸其志以成其学者,何以胜数?夫岂仅贫困失学者之不幸,亦实社会国家莫大之损失。此有识之士应引为切身之忧者。爰不揣棉力,勉捐国币一亿元,并在邵缝纫机,以为本邑寒苦学生 考入高中者之奖学基金,非敢云提倡,聊以尽吾心焉耳。”
廖耀湘捐资奖学的基金是当时国币一亿元和数台缝纫机。查当时的兑换标准,一亿元可兑换美元3400元,按当时市价,可购买大米7万斤。
廖耀湘当时是国民党的一名军长,据资料记载,廖为人谨慎,为官清廉,生活检朴,能捐出这么一笔款实属不易,足见其桑梓之情怀和助学之爱心。
廖耀湘的捐资奖学倡议和这笔善款,具体委托石达成办理。石达成与廖耀湘是同乡,是廖耀湘的启蒙恩师,同时又是宝庆光明电厂(邵阳最早的发电厂)的创始人和董事,还具有时任邵阳县政府参议的政治资历,可以说是当时的邵阳社会贤达,威望甚隆。为此,邵阳特成立了“耀湘储金奖学会”,由石达成、谢煜焘(时邵阳参议长)、周砥平三人组成组委会,另从其他捐资者中选出两 名成员,组成5人委员会,由石达成主持经营,另由委员会推选一人任基金保管员,负责日常工作。
所有成员均为义务,不在奖学会拿任何报酬。“耀湘储金奖学会”于8月7日在《小阳春晚报》刊登奖学会《章程》,共有13条。根据《章程》,“耀湘储金奖学会”奖助对象为“本县高级中学贫困优秀学生为宗旨,而后有余力再津助本邑贫苦大学以上学生。”审核和发放奖学金的时期为“每年寒暑假期,但必要时不在此限。”对拟确定的受奖对象的审核董事会把关很严,要求所在学校的校 长提供名单并附评语,所有名单要张榜公示。对于受奖的学生应有担保人,并规定“受奖之学生,如因学品欠缺,中途辍学,或被开革,所有历年领去之奖学金本息,应由保证人负归还之责。”
时廖耀湘尽管远在东北,军务繁忙,但对储金奖学会仍很关切,多次写信与石达成商讨,所认捐之款均如数汇至董事会帐户。他想凭自己的个人声望和以身作则,竭力玉成此事,以造福桑梓优学贫寒学子,兴一方助学之风。他在信中呼吁:“众擎足以举鼎,集腋可以成裘。邑多君子,必有先我而畜此志者,倘能当仁不让,风闻兴起,使基金日益充裕,斯会日益扩大,青年有展布之机, 寒俊无废学之忧,其有造于社会国家,则善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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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邵阳市档案信息网
【本报讯】现驻东北之新陆军军长廖耀湘,在上海私邸之私人小汽车一辆,近为人盗卖,不知取向。
廖寓沪老靶子路三百十号。因本人去东北,汽车久未驶用。日前突有人以试车为名,将汽车驶出,至昨日犹未驶回。廖之家属恐该汽车已为人盗卖,当于昨日向警备部呈报。
《新闻报》1946 年 11 月 2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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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晚报 1948-05-14
【本报南京今晨十时三十五分专电】某要人谈东北局势,因廖耀湘等由京返沈,已有重大决定,今后当变消极防守为积极反攻。廖在京曾要求中央派运输机逐日运送弹药,十四日起已照办。
【本报讯】据悉:东北残共主力八九两纵队在新民以北地区积极准备,已开始向大凌河,白旗堡一带作试探性之窜扰,军方认为:锦县附近之大战短期内尙不致展开。辽西辽北之残共调动频繁,可能企图经辽西走廊与热省残共取得连系,热省情势转紧,迄昨晚残共仍不断向承德平泉外围进扰。又据关系方面获得情报称:东北残共最近感觉弹药缺乏,整补困难,因有十余万壮丁已被运往某方充作壮丁。故东北残共已无力作主力窜扰。
【本报讯】在长春外围之残共二三纵近由公主岭附近沿中长路向南移动,企图不明,铁岭附近发现小股残共窜扰,已有小接触。
【本报天津今日下午一时电话】据今晨此间关系方面获得消息称:北宁路锦榆段前卫北方十华里一带,昨晚八时发现有残共千余名集结,有破坏铁路企图。前所站北上华里附近地方亦发现匪踪。并传前卫附近路轨一段已被破坏,交通受阻。关内段今晨通车情形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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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日报 1948-06-22
【本市讯】省府王主席前在端节时、代表湖南人民汇寄慰劳金十亿元。慰劳东北湘籍将士,又锦旗五面,分廖耀湘司令官及李涛、李鸿、向东楼潘裕昆四位军长。兹念:廖司令官等昨已电复省府,表示申谢,其原电如下:“湖南省政府王主席,慰劳戡乱将士分会赵主委炎公,朱副主委玖荣兄,刘副主委修如兄;巳佳电敬悉,远戍塞北,保卫边疆,分属军人,责无旁货,辱蒙褒奖,惠赠金旗,桑梓情深,敢不拜领,从此挥戈杀贼,壮志弥坚矣,谨重申谢,诸□□□,廖耀湘、潘裕昆、龙天武、李涛、李鸿、向凤武率全体湘籍将士同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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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美晚报 1947-04-05
【本报沈阳五日专电】新六军长廖耀湘氏顷荣获美国政府赠予之金棕自由勋章。我将领获此勋章者,除廖氏外,仅何应钦将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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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普兰店一日电】廖耀湘等一行,于上月卅一日由鞍山抵达普兰店。此脱离祖国已达半世纪之辽东半岛重镇人民,骤覩政府军事大员首次莅临,相率夹道欢,情况至为烈,廖氏对市民演说,抚慰有加,并勉以奋发图强,为国家效忠,闻者动容。年长者甚致热泪横流,廖氏等一行,旋转往营口等地视察,今夜八时始返鞍。
益世报(天津) 1947-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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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华晚报 1947.04.03
【本报沈阳三日专电】记者前赴鞍山晋谒新六军军长廖耀湘将军,叩询对于接收大连观感。渠称:接收大连已无问题,祗要政府有命令到达,即可随时接收。记者询以共军在普兰店前线之实力如何?渠微笑答称:吾人接收大连时,也许可遇到一些阻力,但此阻力并不大,吾人马上可以克服。此外,并谈及大连附近之难民救济问题,廖氏认为救济食粮之运输,实刻不容缓。前进报载:共军在大连部队甚少,市内外已被非法武装军队占据,并已设置非法之伪市政府等机关。又大连金县一带共军,并在各大建筑物内埋置地雷及爆炸器材,企图陷害我方接收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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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报 1946-07-04
【中央社长春二日电】廖耀湘司令官今日上午十时在中正广场阅兵,长征印缅为国军争光之健儿,车队出现长春街头时,市民争先出睹、掌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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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新六军长廖耀湘定十一日专机飞平,该军政治部昨邀报界在华懋饭店宴别,据廖氏称,开赴东北部队,十五日前尚有二批国军出发,东北若干地区,均待苏撤退后接防。座客咸祝处军长早日抵达满洲里。
立报 1946-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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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才
《中外杂志》第32卷第2期(总第186期)第118-121页(1982年8月刊)
黄埔军校第六期有两位杰出的同学都是骑兵科,又都和我有深厚的交情。黄埔第六期于民国十五年七月以后,在广州沙河入伍,同学多达四千余人,分属三十几个连,散驻广东各地,在北伐后负责后方的治安,平时接触不易,认识困难,能够建立交情,的确是奇遇。
这两位同学:一位是浙江江山戴雨农(笠)将军,抗战时期主持军统局的工作,发挥了对敌伪最大的打击力量;一位是湖南邵阳廖耀湘将军,他统率新二十二师,远征印缅,威震异域。戴雨农将军三十五年三月十七日座机在南京以南岱山撞山失事,以身殉职。廖耀湘将军於三十七年十一月辽西会战被俘,誓不投降,屈辱而死。
戴雨农民前十五年出生,比我大九岁。从二十一年我就隶其麾下工作,时相接触。廖耀湘将军和我同岁,都是民前六年丙午出生,他还比我小了十多天,我们离开学校,再未见面。他出国深造,学骑兵于法国圣西尔军校,及机械化骑兵专校。返国后加入桂永清将军的教导总队,敎导总队在当时革命性最强,更具有深刻的政治认识。以后他任二百师参谋长,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师长、新六军军长,最后任第九兵团司令,成为第六期同学军阶最高的一位。不幸在辽西戡乱战役中,兵败落入中共魔掌,求死不得,共酋不让廖耀湘死,更且捏造事实,欺骗世人,有投机取巧临难苟免的败兵之官,流落国外,摇身一变以学人姿态,跟着共党魔笛跳舞,以成败论英雄,撰写恶毒文句,将辽西之役失败责任,归咎于廖耀湘。
去岁廖夫人黄伯溶大嫂自美来信,对该一无聊分子有伤厚道之论,颇为不平,我亦深具同感,实则大陆沉沦,原因太多,锦州失守,我入伍时的连长云南卢浚泉将军和我追随数年的广东范汉杰将军,都不幸被俘,和廖耀湘将军遭遇同一命运。廖耀湘十五年前死于中共集中营。
段克文《战犯自述》,对中共集中营生活的痛苦和悲惨情况有详实的描述。廖耀湘的不幸遭遇和悲惨结局,凡有良知者,均应一掬同情之泪。竟有人下井投石,不知是何心肝。
廖耀湘初任新二十二师副师长,协助师长邱清泉训练部队,著《小部队战术》,以伍为小战斗群,伍长能独立作战,用以训练部队,反复演习,以增强战斗力,而成劲旅。二十八年底昆仑关一役,击溃日敌中村正雄旅团,一举克复昆仑关,以功升任新二十二师师长。
三十一年三月,我远征军入缅,支援英军,保卫印缅。由罗卓英将军统率杜聿明的第五军,辖四十九师、五十五师、九十三师;甘丽初的第六军,辖二百师、新二十二师、九十六师;张轸的六十六军,辖二十八师、三十八师、三十九师。敌军为十五军团饭田祥二郎统率的十八、三十三、五十五、五十六四个师团,兵力超过十万人。
我军入缅时,敌军已攻占仰光,正分三路向北挺进,三十三师团和英军遭遇于普罗美(Prome),十八师团和我九十三师遭遇于景东,五十六师团和我二百师遭遇于毛奇(Mawchi)等处,五十五师团沿仰光(Rangoon)曼德勒(Mandalay)铁路北进,和我新二十二师遭遇于同古(Toungoo)。
不幸的很,史迪威不听中国战区总司令蒋公介石指挥,不固守密支那(Myitkina),在情况恶化时,逃往印度。我右翼的英军节节败退,放弃仁安羌(Yenangyaung),左翼九十三师和五十五师也撤退过早,使原决定在平蛮纳(Pyinmana)与敌决战的计画,不得不放弃。廖耀湘指挥新二十二师在侧背受敌威胁情况下,犹用迟滞阵地作战,阻敌北进,掩护我军撤退,历时将近一月。但因腊戍(Lashio)、八莫(Bhamo)、密支那相继失守,切断二十二师由腾冲返国的路线,不得不经野人山原始森林向印度方面撤退。
时值雨季,原有道路,都被水淹没,成了河流,不能通行,只好穿越野人山茂密的原始森林前进。本来野人山人烟稀少,原始森林更是不见天日,必须随时开路架桥,而且淫雨、瘴气、毒虫、疫病相威胁,情况极恶劣。如果指挥官没有毅力、耐心,全军就会立刻崩溃,很难度过难关。
在这样万分艰苦的环境行军,廖耀湘意志坚定,勇往迈进,毫不气馁。一开始他就吿诫士兵,把不必要的东西全部扔掉,尽量携带给养,要保持体力,克复困难。只要到达印度,一切都有办法。这是全军的唯一希望,咬紧牙关,以达目的。沿途没有补给,宰食运输用的骡马,掘挖芭蕉根,采摘野果,仍须在半饥饿的状态下前进。有些人一倒下去,就爬不起来,死亡惨重,到达印度的列多(Ledo),只剩下四千多人。
三十一年八月新二十二师驻到印度蓝姆加(Ramgarh),立刻补充人员,更换装备,积极整编训练。廖耀湘经过野人山艰苦行军,预料将来作战,还是离不开森林,于是实地勘察列多附近的原始森林,撰著《森林作战战法》,发给各级干部,确实演习森林作战战法,实地操作。并且训练每一个战斗员硏判地图及使用指南针,以便在不见天日,不辨方向的森林中,不至于迷失前进的方向。
敌军田中新一中将的第十八师团,号为常胜师团“森林之王”,从三十一年八月就盘了缅北野人山山脉的高原盆地胡康河谷(Hukawng Valley)。三十三年敌驻大洛(Tairo)的五十五联队第三大队,对我拉加苏(Ngajatzho)一一二团第三营予以包围,已经一个多月。
三十三年一月廖耀湘将军以六十五团为军的右纵队,经新平洋向大洛推进,以解拉加苏之围,并暂归三十八师孙师长指挥。六十五团团长傅宗良性情特别,任师参谋长时,就和各级官佐格格不入,很少人对他有好评。但廖将军知道他勇敢善战,具有信心。
傅宗良率领六十五团穿过原始森林,遵照森林作战法,用地图和指南针,随时判断方向,不使偏差,斩荆开路,攀登悬崖绝壁,经十多天艰苦行军,出敌不意,与敌决战于百贼河(Path Hka)南岸,予以歼灭。
大洛位于大奈河南岸,为胡康河谷的右翼屏障,北通新平洋,南达伦京(Lonkin),东连孟关(Maingkwan),孟关为胡康河谷的重镇。六十五团沿大奈河东岸南下,将近大洛,准备休息几天,待补给后,进攻大洛。但史迪威将军不懂围魏救赵的道理,命令他沿大奈河西岸南下,先去解拉加苏一一二团第三营之围,回头再渡大奈河,攻击大洛。
傅宗良认为史迪威将军的命令约束了下级指挥官意图发挥。他硏究分析以后,以为大洛敌军毫无顾忌,集中力量渡大奈河攻击拉加苏,我守军虽无反击力量,尙能固守。而敌必须从孟关,经腰班卡(Yawngbang Ca)、大洛,渡大奈河补给,补给线长,大洛空虚,只要攻克大洛,拉加苏之围自然解除。他不同意依照史迪威的命令,把一次战争分做两次打,既然吃力,损失必重。
史迪威以傅宗良不遵照他的命令作战,打电报给委员长,说:“传团长擅改计画,会被敌击溃,请速制止。”
委员长电令廖师长即刻制止,撤换傅团长。廖将军认为事态严重,和副师长及参谋长会商后,覆电委员长,傅团长改变计画,经他批准,并列举理由,说明改变计画的可行性和正确性。又电吿史迪威将军,已派副师长李涛到傅团监督作战。
李副师长到达六十五团,吿知傅团长事态严重,并说:“对上的一切责任,师长替你一肩承当,只希望你打好这一仗!”
傅宗良团长对这件事非常难过、气愤,但对廖师长替他承担责任,非常感动,就是肝脑涂地,也要打胜这一仗。就因为经过这次波折,六十五团的行动,已被敌人侦知,撤回包围拉加苏的主力,由大洛沿大奈河东岸向北迎战,抵达百贼河南岸。
傅团长以第一营为正面攻击部队,第二营经过三天,迂回到敌人背后,形成腹背夹击,战斗到一月二十五日,除了生俘二十多人,悉被歼灭,大队长冈田中佐引爆手榴弹自杀。一月三十一日克复大洛。
二十五日百贼河歼灭战结束,傅宗良对罗副团长说:“从现在起,我的职务由你代理,我走了!”说罢就走,他不干了,向列多师部走去。廖师长得到消息,在傅团长到达列多时,师长亲率全师官兵,在营房道旁列队欢迎他凯旋归来。傅宗良本来一肚子懊恼,看见这种场面,感动的流下泪来,什么话也不能说了。廖耀湘将军不只能替部下承担责任,这种大将风度,体贴入微,真令部属慑服。
史迪威将军接到百贼河大胜的报吿,不只怀疑,极不相信,命令六十五团,不要把敌尸埋葬,他要亲自来看看。果然,第二天上午(二十六日)带了四名宪兵,乘小艇到达百贼河河口上岸,视察战场,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清点死尸,得六百一十七具。临走说:”打得好!打得好!我要为你们请奖。“
过了两天,廖师长接到史迪威电报委员长的副本:“新二十二师六十五团百贼河之役,全歼日军一个加强大队,傅宗良团长厥功至伟,应予奖励,前电请处分傅团长一案,请准撤消。”
三十三年我军反攻缅北,目的在赶快修筑一条由印度到昆明的国际道路,好把美援物资,迅速运到国内。新二十二师在印度装备训练精良,已成所向无敌的劲旅。新三十八师先攻占于邦(Yupbang)、大柏卡(Tapeiga),新二十二师于二月初由康道(Kantau)渡河,连克腰班卡、拉征卡(Lakven Ga),向胡康河谷重镇孟关展开包围攻击。
孟关有敌十八师团的七个步兵大队、重炮、四七战防炮、山野炮各一大队,兵力几为我二十二师之四倍。廖将军,以六十五团第一营为右支队,和师之主力保持九十英里之距离,从大洛经大树班(Tasubun)向伦京攻击前进,三月六日攻克大树班,十五日攻占伦京。
敌凭借孟关坚固阵地与我决战,以为可以死守,等待雨季来临。殊不知廖将军以六十五团一个营和战车第一营编成特遣队,从孟关以东迂回敌后,三月三日攻占宁库卡(Ninghku Ga)截断孟关补给线,配合二十二师主力,向敌腹背猛攻,于三日中午攻占孟关,立即穷追南逃之敌。
特遣队於八日从瓦鲁班(Walawbum)西北,出敌不意,攻入敌十八师团司令部,敌仓皇应战,伤亡惨重,九日攻占瓦鲁班,继续向南追击,十五日攻克丁高沙坎(Tingkawk Sakan),结束胡康河谷战斗。英海军上将蒙巴顿(Admiral Lord Wountbatton)闻攻克孟关捷讯,极为震惊,非常怀疑,乘机亲临孟关二十二师指挥所,表示祝贺慰劳,实则察看是否真实。自丁高沙坎至沙杜渣(Shaduzuk)为间布班(Jambubum)山山隘,长十多英里,两侧为崇山峻岭,悬崖绝壁,山高在七千尺以上,森林密布,几乎无法攀登迂回。敌集结全力于山隘,以阻我军南进。其南则为孟拱河谷(Mogaung Valley)。
廖将军以山隘险阻,以营为战术单元,集中火力,灵活运用,以支援小部队冲锋格斗,苦战十日,三月二十七日突破高鲁阳(Hkawnglawyang)二十九攻克沙杜渣,终于攻克此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间布班山隘,进入孟拱河谷。敌伤亡惨重,溃不成军。敌为固守孟拱河谷,十八师团经第二师团、五十六师团各增援一部,战斗力方稍微增强。孟拱河谷长七十五英里而宽不到七英里,南京江(Namkawng R.)流经其间。攻占沙杜渣后,继续攻估瓦康(Wakan),四月十三日攻占瓦拉渣(Warazup),二十七日攻占马拉高(Malakawng),五月一日攻占英克塘(Inkangahawng)、拉其卡(Lachi Ga)五大据点,以孤立索卡道(Nsawgahtawng)。廖将军于攻击索卡道之前,先以六十五团傅团长组织特遣队,包括四个步兵营、一个炮兵连,向西南迂回索卡道右侧。六月一日袭占索卡道通往卡马英(Kamaing)道标二十二英里附近要点,切断敌通往孟拱交通线。新二十二师主力七个步兵营于六月一日展开对索卡道的分路攻击,血战九昼夜,将敌压迫于卡马英以北索卡道泥淖地区,予以歼灭。
此役敌遗尸五千多具,生俘英井中队长以下一百多人,虏获重炮五十六门,步枪三千多枝,载重大卡车一百九十多辆,骡马三百多匹。敌十八师团长田中新一中将率残部一千多人泅渡印道河(Indaw),向南逃脱。十六日克卡马英、支遵(Ziguyn)与西通(Setou)之三十八师及英空降部队会师。廖将军因克复胡康河谷及孟拱河谷有功,获靑天白日勋章,晋升为新六军军长,下辖新二十二师、第十四师、第五十师。另以新三十师及新三十八师编成新一军。
孟拱河谷会战结束,已是雨季,我军暂时休息训练。廖将军衡量未来的战场,将是城镇村落,不再是森林,于是撰写《城镇村落战斗》,发给各级干部,作为严格训练之依据。并於九月间在卡马英设立“新六军干训班”,由青年军考选学员一百二十五人,予以训练,以充实基层干部。十月以后,雨季结束,反攻缅北的第二阶段即将开始。第二阶段反攻目标,为伊洛瓦底江一线。东边为八莫(Bhamo),中间是史维古(Shwegu),西边是卡萨(Kotha)。十月中旬反攻开始,东路以新一军为主力,由密支那进攻八莫,再进而攻取南坎(Na Mhkam)、腊戍。中路以新六军为主力,由孟拱进攻史维古,再出新维,包围歼灭滇缅泰边区之敌。西路以英国第三十六师为主力,配属我五十师之一四八团及一〇五榴弹炮、四二迫击炮各一连,沿密曼铁路南下,攻取卡萨,准备会攻曼德勒。
十月十五日廖将军指挥新六军由孟拱经和平(Hopin)向史维古挺进。史维古位于伊洛瓦底江南岸,为八莫通卡萨的水陆交通中心。廖将军以新二十二师为前锋,自孟拱以东丛林中,向南潜行,斩荆开路,出敌意料,于十一日抵达伊洛瓦底江北岸,二日晨猛攻突击,攻占史维古西北的叫支(Kyaukyi)和正北的摩首(Mosit),三日攻克东北的丁八佛因(Thinbawn)。五日分数处强渡天险的伊洛瓦底江成功,七日攻占史维古,使敌八莫与卡萨之间的整体防线分割。
东路八莫敌守军为十八师团的残部,扼险死守,我新一军虽奋勇南进,久攻不下。新二十二师攻占史维古以後,挥戈东指,与三十八师会师八莫。惜敌寻隙南逃,未能予以歼灭。西路进攻卡萨的英军三十六师抵达印道(Indaw)北郊时,猝遭敌铁路守备队反扑,纷纷后退,溃不成军。廖将军立即以预备队五十师驰援,击退敌反扑,使英军转危为安,我中路军侧翼,得以巩固。
廖将军于伊洛瓦底江吿一段落,以第五十师接替史维古之守备,以新二十二师钻隙南下,向瑞丽河(Hweli R.)挺进。瑞丽河为怒江之支流,经畹町西南流,流向缅中。新二十二师克曼大(Mantna),取西于(Segu),扫荡由十八师团残部编成,一再补充之五十六联队,强渡瑞丽河,连克曼纳(Manna)、派来(Hpadai)、贵街(Kutkai)迫使敌军从南坎地区向芒密(Manmye)总退却,启开滇缅路开放的契机。前锋距曼德勒不到一百里,很快可克腊戍。
当时,国内战场因敌犯独山,贵阳吿急,廖将军率新六军主力空运回国,以致收复缅甸之计划,不能亲自完成。
廖耀湘将军训练部队,注意实效,为使部队发挥最大的战斗成果,著《小部队战术》,为应付森林作战,撰著《森林作战战法》,爲了城镇村落作战,撰著《城镇村落战斗》,以为训练的依据,到了实战时,都发生极大效用。他作战好用奇,组织特遣队,进行奇袭,但他不离正,仍以主力正面力战,击溃敌人。在国军将领中,造就极深,而又当机立断,勇往迈进,所向无敌。他在缅北作战,痛歼敌人一个师团,扬威国际,为我中华民族写下最光辉的一页。
总之廖耀湘在国军高级将领中,是一位智勇兼备的良将,辽西之战,以大局将颓,一将何能幸免,他在力战苦战之中不幸陷身魔掌,至死不屈,虽败亦勇。尤不应以辽西戡乱之败,抹煞了廖耀湘抗战期中对国家民族的伟大贡献。
录入校对:沈郎瘦尽
主要缴获:
各种炮:一千五百多门
轻重机枪:三千八百多挺
冲锋枪:六千五百多挺
长短枪:三万四千八百多枝
【新华社东北三日电】东北人民解放战司令部,最近发表了在辽宁省西部国民党所谓“剿匪”总部直接管辖的一个炮兵团全部,装甲兵团、通讯兵团、辎重汽车团的各一部,共计十万零一千二百二十五名。其中打死打伤敌人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三名,其中活捉八万七千七百一十二名。活捉敌人师长一级以上的军官二十八名,投降的一名。其中有敌人中将兵团司令官廖耀湘、新六军军长李涛、七十一军军长向凤武、四十九军军长郑庭笈等人。缴获了各种炮一千五百多门,轻重机关枪三千八百多挺,冲锋枪、信号枪、战防枪、高射机关枪等六千五百多挺,长短枪三万四千八百多枝。
录入校对:鱼珠前航道舵手
【本报讯】光荣的新六军,在廖耀湘将军的领导下,曾经在缅甸大战中,写下灿烂的战绩。在贵阳以及在芷江,予敌人以最大的打击,赢得了全国人民的敬仰,与联合国友军一致的推崇。
昨天,我们二十个新闻记者,怀着一种兴奋的情绪。在三方面军张玉麟参议的引导下,去访问这位中国最富于作战经验的廖军长。
新六军司令部设在江湾路,那一幢房在战争前便是国军的军营。当记者们走进一间会客室后,廖军长便已闻讯迎来,他立刻邀我们到他的私室去。他连连说:“那边有阳光,那边有阳光!”一种热诚的态度,使我们感到亲切的意味。
这确是一间光线充足空气良好的憩息室,壁上有吴敬恒的对联,以及主席所赠的荣誉旗。我们随意的落坐在沙发里,廖军长与记者们一一握手后,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他很高兴地说:“我们到上海已经两个月了,起初我们原想驻留在还里,但现在已改变任务,开发东北,本人一星期后也要离开此地到东北去,我愿意简略地告诉诸位,我们的军队是最早出国的,在缅甸,曾尽最大的努力与敌人作战,那时候战争猛烈,伤亡很多,差不多只存下一万多人,然而随后在印度的时候,新六军又新生起来,我们训练了二十二师及三十八师,再打回缅甸,终于扫荡了敌人!”
“贵阳吃紧的时候,我们的全军,以及马匹,由空运开到那边去抵御敌人,我们又同样地开到芷江去把敌人击退,我们的军队自西藏到上海,由昆明到东北,本人自己觉得。真可算得伟大的旅行!”
廖军长呵呵笑起来,记者们也报以钦佩的微笑。
“新式国军是须靠国家生产力的增强才能进步与存在的!军队的一切,足以代表国家的一切,我们希望国家强,同时我们更要希望国军强,本人深感到这一点的意义重要,因此在新六军中,已经开始国民教育,我们不但要使每一个军人有纪律,能作战,同时更要使每一个军人有思想,懂得生活。最后我希望新闻界能够把本人下面一点意思转给人民,那就是:军人是国民的一部份,不是圣人,也不是坏人,人民要军人的态度好,人民对军人的态度也必须好才对,互相了解,互相友爱,人民就会渐渐地觉得,中国军人实在全世界最有纪律,最懂得人情的军人!”
廖军长滔滔不绝的谈锋到这时才告段落。张参议补充说:“上海人对国军太少认识,在贵阳,往往有军人购物,商人不愿收钱而军人非给钱不可的事情,成为美谈,但在上海,这样的事似乎就没有听见说过!”
张参议的话,记者们都表示同感。的确,将士们八年抗战,浴血疆扬,好容易才得到胜利,难道做人民的就不应该有一点感谢的表示?
在愉快的谈笑中,时间不知不觉流去,最后,廖军长应几位摄影记者的要求,与记者们合摄了几帧照片,这一次意味深长的访问,才告结束。
和平日报 1946-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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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社南京十七日电)据中国陆军司令部发言人称十六日至十七日止南京城区防务、及城郊要点,业由新六军接防完毕。
(中央社南京五日电)美国空运大队已于今日起开始运输新六军至京,今晨四时起,美机卅二架,分别自芷江起飞,八时许,南京上空即不断有飞机翱翔,城内市民,仰望国军天外飞来,无不欢喜异常,八时半起,各机陆续降陆,新六军健儿一营下机后,即迅速开往指定地点,担任警卫工作,明日美空运大队。继续运输,据悉约半月可竣事。
凯旋南京之新六军部队,自五日起开始空运大批巨型机,连日正往返芷江南京间,甚为忙碌,最初抵达之一部,业十六日下午接收光华门外三十平方公里内之防务,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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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日本投降的经过
【本报讯】新六军军长廖耀湘中将,于新六军调任东北后,在上海老靶子路三百十号私邸内,留有国沪四〇五三七号草黄色自备汽车一辆,该辆汽车,置于汽车间内,数月未用,不料日前午后二时许,突有新六军驻沪办事处军官南京人沈清云,以试车为名,廖之汽车驶出,至今晨尚未驶回,昨日廖之家属已发觉该车已为沈卖出,而沈本人即潜逃无踪,乃于今晨特向警备部报告。
《大众夜报》1946 年 11 月 23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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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报 1947.01.02
由赵又想起杜聿明长官,他为什么没有来?这倒是一个美中不足,杜长官怕风不能出门,“啊”怕风,出不了门,怕的是什么风?是不是记者之风?于是:杜长官飞南京啦!不能啊!才回来不能再去呀!到北平吗?也不会啊?因为陈总长没有到北平啊?他到松花江看冰去啦吗?那里不是很安静吗?也不能啊?到普兰店亲自指挥去了,更不能啊?想他若是去,廖耀湘岂能在这里跳舞啊?“你简直过敏。”一位同业这样对我说:我无言。不过他说完话也陷入了深思,我问他:“你在想什么?”他笑了。
“那不是郑洞国吗?”由于他的来,我从苦思中得了解脱,因为通化外围的共军,打算在通化过年,无疑问地这又是一场战争,本来郑最近要去营盘的,他没有去。大概大概共军要过的是旧年,那么我可以轻松轻松,“来!干一杯。”血红色的酒,苦味的酒,我获得半分钟的刺激,我吃了一块蛋糕,又割下全鸭的鸭尾,最后点起一只美国骆驼烟放在嘴上,我安静地在观摩双双对对的在跳舞。有人也邀我下场,我那两条腿不下场则己,如果下场就要不属于我了,我惭愧的推辞了。不过有人说:这是刀尖上跳舞,这句话未免太煞风景。
张主任嘉傲住在董市长隔壁,自然想起了他,他也是缺席的一位,倒没有人想到遥远,只是大豆出口缺少交通工具,他也伤了脑筋,他今天不来也罢!从流通券以至到大豆,东北的人们都切盼他多打算盘,多活一条命,功德无量,张主任就叫人印象更深远了!
夜阴寒,从寒冷中来的,又回向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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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寒庭暮晚
日期存疑
东南日报(杭州) 1949-03-08
【中央六日靑岛电】锦州战役被俘之第六兵团副司令杨宏光中将,总统特派战地视察官董致和少将,三日由哈尔滨脱险抵青。杨副司令告中央社记者称:渠于被俘后,解往哈尔滨集中营,囚禁达三月余,因其病重,共军始准遗返。现囚哈埠之高级将领尚有周福成、廖耀湘、李仙舟、范汉杰、卢浚泉、盛家兴、郑庭笈、李涛、向凤武、郑洞国等,除郑洞国特予优待另囚一处外,余均朝夕会晤尤以辽西被俘将领,备受虐待。渠复称:共区通货膨胀,亦甚严重,物价每月上跳一倍有余,即以金价而论,渠等抵哈埠时每两仅东北赤票四百万,渠等离去时,已上涨至一千二百万元。此次由东北经平济来青,沿途乞丐甚多,人民生活至为艰苦。东北同胞,不但无肉可食,即食油亦感缺乏,盖大豆悉为共党输往苏联矣。现共方将所有技卫人员集中沈阳训练,并于该地成立空军学校,共军于解放沈阳时,曾发生军政冲突事件,内部派系明争暗门,干部贪污,亦因解放都市普通发展,且无不力求生活之享受。此所谓标榜进步政党者一有力之说明也。杨氏一行在青略事休息,日内即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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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光报(韶关) 1948-10-31
【本报北平特派员子毅廿九日发专电】据悉:辽西大战仍在北镇,黑山,新立屯一带进行抚顺及沈北之虎石台一带,均有残共窜扰。廿八日夜沈市一度闻炮声。另息:关外情况仍紧,匪有攻榆关企图。
【本报特讯】沈阳卅日外息:匪军正规部队顷已逼过抵北郊十五华里。炮声淸晰入耳。
【本报特】所以卅日外息:此间今日已开始聚急撤退,部份由飞机运往北平及天津,部份由陆路向营口撤退。工兵正加筑巷战及东北郊之城防工事,人心甚为镇定。一切行动均有计划,无丝毫紊乱之现象。又息:本市已发现匪军第五纵队,企图放火,城防部正加紧清查户口。剿总消息:沈北之铁岭,已于廿九日淸晨失守。
【本报特讯】沈阳卅日外息:截至今日止,等侯撤退之军民人等共有十万余人。若干方面均疑在目前发展之局下是否非全数安全彻出。卫立煌总司令表示:“有足够之兵力以防卫沈阳。”
【本报特讯】沈阳卅日息:新立屯及新民两地,昨在激战后失守。杜聿明、廖耀湘已与剿总失去联络。
【沈阳卅日中央社电】锦西国军北上劲旅,廿九日将匪军在塔山高桥间防御工事全部突破后,当即攻克塔山,卅日晨继克高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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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报 1948-05-29
【本报沈阳二十八日专电】据悉:廖耀湘将代梁华盛任沈阳防守司令官,梁有出任京沪警备司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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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剿总政委会全体政务委员,为对此次辽南战役作战有功将领表示祝捷!特在昨(廿二)晚在该会三楼会议厅请廖耀湘、潘军长裕昆,吴副司令礼,龙军长天武,李军长涛等将领多人,由高常委惜水亲自招待,到八点半始散。
【又讯】某兵团司令廖耀湘将军,因此次辽南剿匪作战将士英勇杀敌,建立奇功,特定今天(廿三)下午五时在新六军司令部举行作报告,并且对有功将士亲自授勋、同时由政-处长蔡贤招待沈市本外埠新闻工作同仁,举行鸡尾酒会及游艺,以表示庆祝战捷,据说东北慰劳团也将参加对有功将士授旗。
东北公报 1948-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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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讯】退役军人韩信忠,年二十五岁,云南昆明人,曾充新陆军十四师四二团二营五连少尉排长。本年二月间奉令退伍后,贩运锡箔为生,并于六月间因犯为造文书罪被上海地方法院判刑六个月,并于本月十二日出狱,十三日离沪转道萧山来杭,躭搁江干海星宿舍,近日归返原籍,为途中便利计,于二十四日以一万六千元在南星桥刻字上定刻“军长廖耀湘”签名章一颗,意伪造差假证,以利通行。二十五日下午四时许往取时,适有刑警三分队探员经过碧霞轩茶园门口,瞥见刻字摊上置有军长廖耀湘签名章,顿生疑窦,察其行动可疑,乃上前盘诘,韩则答词支吾,当在其身畔抄出法币一百九十万元,剪刀一把,二钱重金戒一只,手枪一只,钢笔一支,臂章一方,即行带队询问。据供称,剪刀一把,系在月间做锡箔生意时用过,经营锡箔资本,为退役金一百八十万元,经逐渐积赚盈余达四百四十二万元,嗣因手头缺少应用,已将金戒一只兑与裘天宝银楼,得款二百零三万六千元。除用去尚存一百九十万元。手表一只,系于四月间在上海二十二万元购得,臂章一方为服役新陆军时发给所有。三分队并传刻字匠徐慢泉,到案佐证,以案关企图伪造文书,报解总队转送法院惩办。
工商报(杭州) 1947-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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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耀湘就擒是在他的兵团在辽西大虎山地区被解放军全歼后的第九天,即十一月六日。但是,两天以后,蒋匪介石还宣称他已“壮烈殉职”。
十一月六日黄昏,解放军某部后勤部,在大虎山西南三十多里的中安堡,查获两名身穿破衣肩披麻袋的“南方商人”。其中一个矮胖子,眼有贴毛病,鬓发花白,操湖南口音的。但是,逃不脱解放军战士的锐利眼睛。
当被盘问时,矮胖子长吁短叹,一言不发。好久他才自称叫“胡庆祥”,湖南东安人,在沈阳经商。他连声要求:“唉!快放掉我吧!我家还有老母幼子呢!”解放军战士看出他的形像正符合于早就记熟了的廖耀湘的形像,再三要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他却总是摇头晃脑地说:“我不晓得,我那是廖耀湘呢?”被送到警卫连后,他又改了口,说他叫“胡长江”,是湖南湘潭人,和熊式辉是乡亲,随熊来东北后,在政委会当办事员。后来又说他干过二十多年交通警察。该连的卫生员是从国民党军被解放过来的,他以前见过廖,这次一见之下,就指着鼻子问他:“你不是廖耀湘是谁?在西安阅兵时,对我们讲甚么“戡乱建国”的,不就是你廖瞎子吗?他登时满脸通红,张口结舌,但还不肯承认。他胡乱抵赖说:我不是,我不是…廖……我也见过,他和我差不多……但是廖耀湘是秃脑门……我不是胖子,我这衣服里塞的是棉花……我不是,唉!我是……我是胡庆祥。”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警卫连决定把他转送到上级机关去,让俘虏来认他。
这一下廖耀湘可慌了。他不敢见解放战士,行军时把帽子拉得很低,又用袖口堵住嘴,只露一对使人看不清楚的眼睛,连呼“天好冷”。半路上,他趁着晚间出发的机会打算偷偷爬墙逃跑。但是立即被发觉了。于是他又企图以乡亲关系,要求该连政治指导员放他,说:你我都是湖南湘潭人,咱是乡亲,放了我吧!你有信我保证给你到家!”
十一日,他被转送到了后勤部。晚上,该部段政委亲自问他时,这个又是商人、又是办事员的“胡庆祥”或“胡长江”,乖乖地低头承认了:我就是廖耀湘。(新华社沈阳电)
新华社沈阳电 1949-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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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英勇事蹟-东南日报1944年07月09第4版
【邵阳通讯】国军第××师长廖耀湘在缅北作战,屡建奇功,顷已奉令晋升为×军军长。兹据其故乡戚友称,渠已进抵密芝那,其最近曾致函电故乡戚友自述转战孟拱河谷之经过。其原函如次:
此次本师越过孟拱以北第一道天然屏障间布本Tambu Bum山隘,乘敌残余未站稳脚跟,将其一举突破之后,敌闻作孤注一掷,在高鲁阳以北至孟拱谷源,据险死守。
我军据三月二十一日起,与敌接触,战斗激烈,亘五日之久。先将马路以东敌两大据点逐步缩小包围圈,至二十三日四围既合,距敌仅咫尺,大炮战车全失效能,双方凭藉刺刀手榴弹格斗,逐一将困据碉堡顽敌击灭。我士兵奋不顾身,蛇形爬上碉堡,将手榴弹一一由敌人枪眼孔塞入,有时将敌已投入尚未爆炸之手榴弹拾取投出,我士兵遂手持已打开保险之手榴弹,冒断臂之风险,经四秒钟后,始塞入敌堡。
最后敌军官四人负隅顽抗,我六团三营第六连上等兵张良友竟愿为肉弹,满携手榴弹,一跃入敌工事,与之同殉,忠勇壮烈,实为缅战来纯步兵短兵肉搏惊心动魄之激战。
其肉搏战之有效方法,为第六连排附赵国良首先发明,亦有可取,堪垂典范。路东两据点,敌兵力在两中队以上,速射炮一中队,至此全数就范,敌由路西反攻几次未奏效,路东两据点敌遣尸达百六十余具,轻重机枪九挺,速射炮四门,掷弹筒五个,步枪七十余只,其前三日后连之伤亡武器,尚不在内。
路东仅剩生余敌兵三名图逃,其一尚为我士兵用刺刀飞掷击中仆地被俘,旋毙,生逃两名。至路西敌阵地敌兵,闻风丧胆。廿五日我向该敌攻击,未及三小时,敌即全部溃逃,并自将重伤三十余名击毙。
以上忠勇事迹,负国军革命精神与中华好男儿崇高武德之表现。六团第二营营长余汝干智勇兼备,迭奏肤功;连长周国耀忠勇绝伦,出力最多,受伤续战,以竟全功;上士排附赵国良勇敢超群,临时创举良好肉搏方法,开战胜之续端。现有功诸员,业经电呈请优予奖叙,肉弹勇士张良友,亦呈请颁发特恤,并通令矜式矣。是役我死伤官兵七十余员名。现传熊两团正在高鲁阳以南迄沙杜渣闻,与敌激战中。谨附。陆军新××师师长廖耀湘叩。
寅艳(29日)参一。
录入校对:Crystal
图源:寒庭暮晚
淮海报 1948-11-19
【东北前线消息】辽西战役中,国民党军最高指挥官廖耀湘,现查明已经为我军活捉。上月底,廖耀湘兵团,在黑山以东地区,全军覆没以后,廖即化妆潜逃,在打虎山西南三十多里的中安堡,被我军查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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